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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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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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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巧婢妙探(一更)
看着明思母女的神情,二夫人笑道,“旨意今早才下的,想必今明两日老太君便会说了。你们一直在边郡想是不太清楚这宫里的规矩。这女儿节啊,是每代太子妃宫选前都必有的。不过具体的日子却是由皇后娘娘定下,这回咱们的皇后娘娘想是想借着这中秋的喜庆,所以定在了中秋日。京里三品以上的各家贵女可是都要参加的。”
    女儿节,宫选前,读书习字——明思将几个关键词联系起来,很快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想。
    这应该类似于“国庆大阅兵”,国家领导人要对各系“部队”进行一番检阅了。看看身为“皇后生产中心和培训基地”的四大侯府是否恪尽职守的严格执行了生产质量的把关。
    二夫人那句“咱纳兰府可得挣足面子”也是理所应当,毕竟这次的太子妃是要出自纳兰侯府,当然不能弱了名头。
    不过,应该也不单纯是看纳兰侯府的小 姐,同样对其他三大侯府也是一种无形的督促。
    家风代代相传,并非一蹴而就。
    而其他的大家小 姐虽不免有些绿叶衬红花的意味,但若是能在这样的时候表现一二,那对于提升自己出嫁的身价,也是大大有帮助的。
    明思垂了垂眸,若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女儿节只怕各家小 姐都会使出浑身解数。
    就不知“竞赛”章程是如何的?
    大京三品以上的各家贵女,除开未有出嫁的和年纪太小的,少说也得百来人以上,皇后总不能个个都看个遍吧。
    “二嫂,这女儿节还有什么说法么?”四夫人虽未有明思想得那么清晰,可联系起二夫人前一句的问话。也察觉出异样。
    “四弟妹,我今日也是想着你们多半不知,才特意跑这一遭。这女儿节的规矩是这般的……”二夫人心情好,解说得也极为耐心。
    明思原本的猜想的确没错,这个皇后所举办的女儿会。实际应称之为“女儿擂台赛”才对。
    当听完二夫人绘声绘色的详尽解说后,她也不得不感叹,这般隆重的规格和这样精妙的“赛制”——
    她完全可以想象出到了那日,场面该有多么的热烈。
    归纳了一下,除了已知的参赛选手,她简单的概括出了几大要素。
    第一,豪华的明星评委阵容。
    一号评审梯队。是由皇帝、皇后以及太后三大皇室“寡头”组成的皇家评审团。
    二号评审梯队,是由国学院山长率领的五名德高望重且各有所长的国学院师长,所组成的“专家”评审团。
    而三号评审梯队,则是由于国公率领的囊括了六部尚书在内的官方评审团。
    第二,盛大的嘉宾阵容。
    除了她们这些参加的贵女们的各家家长,但凡大京说得起话的文武百官乃至勋贵世家都会参加。而且,听二夫人的口气。甚至有些外地的勋贵之家若是当时在京,也会受邀列席。
    第三。别出心裁的赛制。
    一共按序比琴棋诗书画五轮。这个比却不是以个人为单位的,而是一府一府的进行擂台赛。
    一人获胜,全府有光。
    第一轮赛过后。获胜者所在府邸为擂主。接受其他人任挑一个未比的项目来挑战,每个项目限三人次。
    胜,持擂;败,下擂。
    如此这般依次将五项比完,凡在五项比试中能得一擂者,皆会受赏。
    但很明显的。比起物质上的赏赐。各家更看重这其中所蕴含的无形价值。
    在最后,二夫人感慨万千的悠然神往了一番。其中心大意大约是。但凡在女儿节中能得擂的家族,在往后的十数年里,该府所产贵女的“销路”都会特别红火。
    “百家争鸣”过后还有一个末尾的**——“群芳斗艳”。
    每人一案,笔墨伺候。所有参加女儿会的各家贵女都可选自己最拿手的一面,画技好的可以画画,书法好的可以题字,觉得自己文采出众的,可以赋诗。当然,若是样样都拿手的,也可画中题诗,看看能否惊艳全场。
    作品完成后,禀着公平公正的原则,纸上只有编号而无姓名身份。然后由三大评审团各自商议,评出己方认为最好的一篇。
    三方评审同时宣布结果,进行现场颁奖。
    大多数时候,获奖人数都是三名。当然二夫人也提到过曾经也有一两次获奖人数是两名,能同时得到两家评审的亲睐,这种殊荣和几率几乎等同于科举中的连中三元。
    想来也不奇怪,众多的参事选手,身怀绝技者并非寥寥。而且武无第二,文无第一,各家评委的口味偏好也会有所差异。
    最后再将每个作品的名字署上,让与会嘉宾共赏。
    “我家欢儿自得了老太君的镇纸,可是用心得紧!”二夫人掩口笑了笑,颇为自得,又看着明思,“明思也莫担心,这几日多练练,到时候只能过得去,也就是了。”
    明思噎了噎。她方才不过再想,这样的盛会只怕不只是皇家检阅“儿媳”,各家应该也会趁机相看相看吧。相当于官方举办的一次相亲大会,毕竟能嫁入皇家的也只纳兰府中的两位,其他的众多贵女还是要另觅贵婿的。
    四夫人看着明思笑了笑,未曾多言。心里却想着四郎说的明思的字画之技已经胜过他这个做爹的良多,足矣跻身大家之列。可是她也清楚,女儿是断不会去出那个风头的。
    明思朝四夫人回视一笑,转首看着二夫人,“多谢二婶,明思定会好生练习。”
    应付了几句后,二夫人又转了话题,同四夫人讨论起大京的各家公子来。
    “罗侍郎家的老二听说不错,就是眼睛小了些,罗侍郎只得从五品……”
    四夫人“哦”了一声。
    “于相国家的老三好倒是好,可惜是个庶出,生母还是丫头出身……”
    四夫人“嗯”了一声。
    “右伯爵家的五郎倒是嫡出,不过听说先天有些不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到时候还真要好好看看——”
    …………
    看着二夫人端着茶盏仔细盘算的模样,明思有些无语,这二夫人还真当着大京的贵少是菜市场里批发的大白菜了!
    “对了!”忽地,二夫人将茶盏在案上一顿,“我怎么了忘了——”
    四夫人和明思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喜神情吓了一跳,四夫人回神,“二嫂你忘了什么?”
    二夫人眉飞色舞,宛如中了头奖奖票,“北将军府——秋池!秋将军啊!”
    四夫人对秋池倒是有印象,但对大京的各项消息并不灵通,对秋池印象还算不错,点了点头,疑惑道,“秋将军年纪好像也不小了,难道还没成亲么?”
    “没呢!”二夫人道,“不仅没成亲,听说如今府里一个伺妾都没,人品好着呢!”
    四夫人一听,也露出了赞赏之意,同二夫人说道了起来。
    对于什么官位家世的,她是不在意,但这项优点却是很得她心。
    在二夫人说到“秋池”时,明思也是一愣,眼前闪过那张英气的面容,紧接着是秋府那副中堂楹联。暗暗笑了笑,也就抛到脑后了。
    此刻看着二夫人同四夫人讨论,她忽然觉得二夫人其实人也不坏。
    虽然贪小便宜了些,也爱使些小算计,但冲她这般真心的为几个庶女的婚事谋算,并不一味贪图家世富贵,明思倒要高看她几分。
    看二夫人谈性正浓的模样,只怕不是一时半晌就能说完。明思无奈一笑,端起茶盏慢慢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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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明思带着蓝星帽儿出门后,蓝彩同蓝灵交待了一声,便拿着自己的绣活儿出门了。
    到了颐养院,双寿正在廊下,一见蓝彩便笑道,“蓝彩来了啊,墨妈妈在她屋子里,我就不引你了,你自个儿过去吧。”
    蓝彩笑着应了一声,朝东边的厢房行去。
    敲门进去后,墨妈妈正半眯着眼在比划一个花样子,偏头一看,“蓝彩来帮我看看,这叶子配什么绿的好?”
    蓝彩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把几种绿色的丝线都比了比,“我看下头用这青葱色,中间用些竹青的,叶子前头和两侧用点嫩绿的——这样绣出来,叶子就鲜活了。”
    墨妈妈微抬头细细斟酌,片刻后露出笑意,“对啊,这样叶子就好像被太阳照着一般,”不住点头,“确是鲜活了,确是鲜活。”
    蓝彩抿唇一笑。
    墨妈妈转首看着蓝彩,笑着摇首,“你这丫头的绣艺可不比我这个老婆子差,哪里还需向我讨教。”
    蓝彩笑道,“妈妈过谦了,我不过是在这配色上头爱费些心思,可手艺却是不够的,更别说跟您老人家比了。这满府里谁不知老太君的贴身东西,样样都离不得您的手艺。你可要多教教我才是。”
    墨妈妈心里也是欢喜,“你这丫头不过是哄我罢了!”顿了顿,笑意慢慢收住,面上现出一抹怅然,“我如今也只就这点子手艺,当初……”
    放下手中的东西,没有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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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章 镜湖筹划(二更)
  蓝彩也停了片刻,笑道,“听人说,墨妈妈当年写的字儿可好看得紧,可惜我生晚了些,没能瞧见墨妈妈当年的光彩。”
    “当年……”墨妈妈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是有些伤感,摇了摇头,“不过是虚的名头,我哪里算写得好的,我们四人里真若论,也只清音一人算得是六艺皆通,最聪慧是她,最能干也是她,可惜到最后,她却是走得最早的一个……命啊……都是命……”
    想起往事,墨妈妈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听说,墨妈妈您同我们清姨奶奶原先就是最相好的。”蓝彩看了一眼墨妈妈,柔柔笑道,“您说些我们清姨奶奶的事儿来听听吧,我们小 姐也时常问奴婢。”
    “你家小 姐问清姨奶奶?”墨妈妈一怔。
    蓝彩微微垂首,顺手整理着竹匾里的丝线,笑道,“可不是,我们小 姐听一些下人说起清姨奶奶以前如何如何,心里便生了好奇,偏那些个下人也都只知道一点半点——”顿住,面上现出些迟疑,朝外看了看,才低声道,“虽说清姨奶奶是从老太君身边出去的丫鬟,可我们小 姐却同奴婢说,没清姨奶奶就没老爷,那也就没她了。我看啊,我们小 姐心里是把清姨奶奶当做祖母看待了。”
    墨妈妈愣了愣,随即扯开一个笑,神情微有不自然,拿起一个圆绷,用剪刀剪起了线头,“六小 姐孝心好。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儿,也不必再提了。”说了一句后,转了话头,“你们六小 姐如今身子可好。晚上睡得如何?”
    蓝彩叹了口气,露出一丝愁容,“还是不大好,十个晚上有八个晚上都要发梦。也不知是不是刚回府还不习惯,这两日发得倒更厉害了些。前日夜间。还一直喊着‘娘啊娘’的,我进去一看,满身都是汗,可把我吓了个够呛。我问她,她却说梦见同四夫人去上香,一个转身四夫人就不见了,她怎么叫都看不见人……”轻轻摇头。蓝彩蹙眉,低声疑惑不解,“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们夫人平日待小 姐那样疼,小 姐怎会做这样的梦?小 姐怎么会梦见夫人把她给丢了?”
    只听“啪”的一声,蓝彩一看,却是墨妈妈手中的剪刀落到了竹匾中,见蓝彩看来。墨妈妈不自然的笑了笑,“人老了。这眼睛不中用了,没想到连这手也不稳了,”拾起剪刀收在竹匾中的布套中。“我看六小 姐只怕是想起乳娘了,到底吃了那么多年的奶,也是情理当中。我给老太君说说,看看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大夫好好瞧瞧。”
    蓝彩赶紧摇首,“墨妈妈您可别告诉老太君,我们小 姐嘱咐了奴婢不可说与人听。您要是说给了老太君。小 姐定会怪我的。原先的大夫也是老太君请的。现在也吃着药呢。”
    墨妈妈想了想也明白过来。六小 姐做这样的梦,自然不想让人知道。若是四夫人知道了。也是不好的。
    随即点了点头,“倒是我莽撞了。”顿了顿,又看着蓝彩问,“六小 姐以前可还发过这样的梦?”
    蓝彩此时心中却有些百味沉杂,面上却丝毫不敢露,“不曾发过这般的梦,就这次回府那天晚上发过一回噩梦。那日是蓝星值夜,我也只听蓝星说小 姐梦见有人拉她走,却看不清脸,后来就吓醒了。”
    说完,朝墨妈妈看去,只见墨妈妈却有些怔住,久久地,才自语低叹了一声,“也是可怜啊……”
    蓝彩淡淡的笑了笑,拿起自己带来的绣活儿,“墨妈妈你看帮我看看,这个喜鹊登枝该怎么绣好看?”
    墨妈妈接过,似有些心神不属,看了几眼后,抬首笑着,“其他的你应是都会的,不过这喜鹊要绣得活,这眼睛最是紧要,不能用滚针,滚针圆润显不出喜鹊的眼神儿。须用铋针,铋针针迹整齐,绣出来便真得多了。”
    说完把绣活儿递给蓝彩,揉了揉太阳穴,蓝彩忙笑道,“多谢墨妈妈,那我就不扰妈妈休息了。”
    墨妈妈叹口气,“这人年纪大了,精神头就差了。”
    两人又说了两句,蓝彩便告辞了。
    走到颐养院门口,蓝彩跨过门槛后朝后望了望,只见墨妈妈的身形刚刚没入老太君的正房房门。
    走出来,蓝彩原地站了片刻后,才朝春芳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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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好不容易送走了二夫人,明思陪四夫人用了午膳,带着丫鬟走出了鸣柳院。
    “小 姐,我们回去么?”看明思在路口顿住脚步,蓝星问。
    明思沉吟片刻,“去镜湖走走吧。”
    回来之后天天都是两点一线,也实是有些闷了。之前在别院的时候,一两天总会出去一趟,或是郊外,或是让阿刁陪着晚上去逛逛夜市。
    她心中暗叹,这人啊,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帽儿一听,也有些雀跃,“我们去喂鸳鸯,小 姐你说好不好?”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帽儿喜笑颜开,“我去拿食饵——”,说着,飞快地跑了。
    一面带着蓝星慢慢朝大花园行着等帽儿,明思又一面沉思着。
    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她心里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到时候四老爷能否申调,她都打算说服四老爷回边城。即便不能申调,也可以辞官。
    这几年听多了,也看多了,朝中吏治混乱。满朝文武中像四老爷这样的官是少之又少,四品以上的官员就没几个是干净的。官官相护,拉帮结派,圈地的圈地,贪污的贪污,繁华之下,却是民生疾苦。
    这样的朝政,这样的官员,让明思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她不喜欢大京。
    看到四夫人、阿刁,还有沈绣娘——应该叫“晟绣娘”才对,见过了这些元国人的淳朴善良,她愈发坚定了定居边城的心思。
    想到晟绣娘,她又生出些苦恼。
    “小 姐,食饵取到了!”正想着,帽儿追了上来,把手中饵料纸包朝明思扬起,因跑得急,双颊有些红扑扑的。
    明思含笑点点头,三人朝大花园行去。
    到了游廊边,明思让两个丫鬟自个儿喂鸳鸯玩,自己坐在一边看着,心里默默盘算着下来的安排。
    如今钱是不愁了,既然定了要回边城,那也该先在那边买个宅子。买宅子的事儿可以交给大哥去办,反正大哥被四老爷四夫人收养的事也没公开,没人会注意他的动向,即便离开一段时间也不会打眼。
    还有几个丫鬟也要问问她们的心思,愿意留的留,愿意同她们一道走的便走,问清楚了也好安排。眼下两个铺子看来已经平稳了,短时间也不用担心什么。
    将家中的事儿想得差不多,明思又叹了口气。其他的事都不难,可眼下最难办的便是替晟绣娘找弟弟的事。
    晟绣娘所知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如今明思只知姓名,剩下唯一的资料就是,是在四岁时被四大侯府的人买去。经过当年的查探,晟绣娘只能肯定不是纳兰侯府买的,也就是说明思如今要去查其他三家。
    前两日托人去给方师长带了口信,虽说方师长也应下了,可明思却知此事定不是那么容易的。
    时间相隔太过久远,这些大家族年年买人卖人,还有中途因各种原因死了的,谁又能记得那么多。十六七年了,只怕管事都换了几批……
    见明思蹙起了眉头,蓝星走了过来,“小 姐,怎么了?”
    明思叹气,“我在想晟绣娘的事。”
    蓝星一听,顿时明白,“不是托了方师长打听么?”
    明思摇首,“方师长虽同他们几家有来往,但如今主要也是通过生意上。人家也不是天天都来铺子上,再说,即便是来了,也未必能清楚当年的事儿。”
    思及晟绣娘那激动和欣喜的神情,明思心里不免有些压力沉重的难受。
    忽然,蓝星想了想,“小 姐不如找去五少爷帮忙,听说五少爷同那几府的少爷都有来往,兴许他有法子。”
    对啊,自个儿怎么忘了纳兰笙!这家伙可是经常自吹,说自个儿交游广阔的。
    明思露出了笑意,随即起身,“我回去写个条子,你赶紧给五少爷送去。”
    蓝星一笑,走到帽儿身边,捉住她的手一翻,手里的食饵便统统倒在了水里,水上的鸳鸯顿时争先恐后的扎起猛子抢食。
    帽儿一愣,撅嘴道,“人家还没喂完呢!”
    蓝星将自己手中的饵食也抛入湖面,拍了拍手,“走吧,该回了。”
    帽儿“哦”了一声,从椅子上退下,忽地一转首,“小 姐,二小 姐她们来了。”
    明思同蓝星皆是背对游廊入口,此刻转首一看,只见入口处当先走来三个婀娜少女,正是二房的明雪、明依、明欢三人。
    明思一看,心道这倒不好马上走了,总不能让别人误会自己是故意避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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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一章 昨是今非(一更)
   这样一想,也就朝蓝星递了个眼色,起身相迎,“二姐姐,四姐姐,七妹妹——”
    这几年同这些姐妹几乎都没怎么见,如今一细看,才发现二房这三个姐妹都出落得极好。
    三人并行,当中是十八岁的明雪,穿着淡紫的青罗百合长裙,身姿娇小,容貌婉丽。右侧是明依,手臂挽纱,摇着一把团扇,一身松花色十二破留仙长裙,使她本来就柔媚的面容更是打眼了几分。虽比明雪小两岁,但身量却比两个姐妹要高出半头。
    明欢如今才十三,一身粉色八宝立水裙,看起来比两个姐姐要稚气些。一见明思就露出有些娇憨的笑意,“六姐姐也来喂鸳鸯啊。对了,等下我们喂了鸳鸯要去看三姐姐,六姐姐可要和我们同去?”
    看明柔?
    明思一怔,“三姐姐怎么了?”
    “六姐姐你不知道么?三姐姐今儿个早上起来不小心烫了手,”明欢有些惋惜,“还是右手呢,眼下天这么热,恐怕要好长时间才能好。”
    明思愣住。这个时候烫了手?早上二夫人才来说了皇后中秋要举办女儿节……
    中秋不过还有七日,明柔她这是——真有这么凑巧?
    “怎么会烫着?”明思脱口问道。
    明雪面上也现出些同情,“听说是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
    明依动作优雅的扇了扇手中团扇,口气有些不以为意,“倒茶自然有丫头,何用自己动手?白白的烫这么一遭,只怕等——我说三姐姐房里的丫头也该教训教训了。”
    明依没说出来,明思也猜到她指的是只怕等中秋女儿节的时候也未必能好。
    暗忖片刻。她点点头,“等下我们同去。”
    小半个时辰后,约莫着午睡时辰过了,明雪起身,“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明思朝蓝星打了个眼色,“蓝星,我这儿有帽儿伺候就行,你先回去,记得把差事同蓝彩交待好。”
    蓝星顿时心神领会,朝明思施了一礼,“是。小 姐,奴婢会交待好的。”
    而后,四个小 姐便领着各自的丫鬟朝明柔的沁芳院行去。
    进了院子,只觉静悄悄的一片。
    四人穿过花径,走到正房廊下,却见明柔房中的碧桃、碧月和大夫人身边的碧纹、碧衣分立在廊下的门两侧,神情均是一片端重。
    房里并未有大的声响传出。但细细一听,却似有细细的“嘤嘤”哭泣。
    四个女孩子霎时顿住脚步。大家对视一眼,有些愣住,也不知此刻是该进还是该退。
    只见碧纹看到她们后略略一怔。很快便露出笑意朝她们一笑,转身朝房门内躬身禀告,“夫人、小 姐,二小 姐、四小 姐、六小 姐、七小 姐来了。”
    片刻后,大夫人缓步走了出来,朝几位小 姐略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浅淡有礼的笑意。“你们几个姐妹真是有心了。不过是烫伤了些许胳膊,大夫已说过不会留疤。可这丫头被我惯了。太过娇气了些,你们姐妹平素要好,正好替我劝劝。”
    四人中明雪为大,听大夫人说完,“婶娘放心,我们会的。”
    大夫人淡笑颔首,领着碧纹、碧衣款款而去。
    明思望定她的背影,稍稍出神,还是明欢扯了扯她,“六姐姐,咱们进去吧。”
    几人进到房中,明柔正坐在房中的圆桌旁,双目红红,显是哭了不短的时辰。此刻也不知道正想着什么,见几个姐妹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怔忪。
    明思朝她右手望去,只见手腕处裹着一圈白色棉布,也看不出伤情究竟如何。
    房间里处处精致华贵,配色却大多素雅,显然主人的性子并不张扬。
    明思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说话矜持有礼却有些老成世故的小姑娘。当年的明柔几乎九成九像足大夫人,而此刻,长大后的她——似乎同那时已经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明雪明欢都有些尴尬,明依微微一笑,提步上前,“听说三姐姐手伤了,我们特来看看。三姐姐,你可好些了?”
    明柔转首,端庄的面容上,笑容淡得近似飘忽,“好些了,你们坐吧。”
    一张圆桌只有四个圆凳,明欢便坐了碧桃另搬来的一张圈椅,明思本想把桌边位置让于她,明欢却笑嘻嘻道,“六姐姐让给我吧,这个还舒服些。”
    明思只得同明雪明依一道在桌边坐下。
    丫鬟们很快便奉了茶上来,明思垂首捧了茶,慢慢饮着。
    屋中人倒不少,可气氛却有些莫名的凝滞。
    明柔显然是不大想说话,明雪也不擅于应对这样的场合,可屋子里就属她年长,只得找些话,“三妹妹,大夫如何说的?可有说几日能好?”
    明柔半垂着眼睑,面色有些苍白,语气淡淡的,“我只听大夫说好生养护,不可沾水,没听说几日能好。”
    明依看了明雪一眼,“大夫没说?那七日后就是中秋……”
    “中秋?”明柔蓦地抬首,面色似笑非笑,“不就是女儿节么?我便是烫了手,府里还有这么多姐妹,少我一人又如何?”
    明依被明柔这不软不硬的一顶,心里便有些不快,却又不好发作出来,只将目光移到一旁的博古架上,摇着团扇假作欣赏状。
    明雪赶紧柔声道,“三妹妹也莫心急,好生将养,兴许到那时就好了。”
    明柔抬眸定定看着明雪,眼角朝明依的方向瞟了瞟,忽地一笑,“二姐姐倒是好心肠,不过我倒要劝二姐姐要好生想想才是。”
    明思被明柔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一愣,抬眼朝明雪望去,只见明雪的脸好似突然白了白,紧接着咬了咬唇,没有再说话。
    明依看着博古架上的摆设,好像并未听见这边的说话。
    明欢的目光在明雪明依二人身上打了个转,低头捧着茶盏不吭声。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低声言语声。
    不多时,明雪的大丫鬟黄莺走了进来,先朝屋内的小 姐们施了一礼,又看向明雪,“夫人回来了,说是有事要同小 姐们说。”
    明雪面上顿时露出些尴尬,明柔唇角露出一抹清浅笑意,“既是二婶有事,二姐姐就同妹妹们先回吧。”
    看着二房的三个姐妹离去,明思犹豫了片刻,还是留下了。
    明柔这才把目光放到这个六妹妹身上,笑了笑,“六妹妹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吧?”
    明思点点头,轻声道,“三姐姐这里很清雅。”
    明柔一怔,“六妹妹倒比以前大方多了——”说着顿了顿,“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六妹妹以前太过怕生……”
    明思微微一笑,抿抿唇,“三姐姐好像同以前也不一样了。”
    明柔先是惊奇地看了明思一眼,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又释然了。
    沉默了片刻,语声幽幽,“是啊,长大了,自然跟小时候不同……”
    说完住了口,便有些发呆。
    从方才的微妙情形,明思已经感觉到在这些姐妹间有着她所不知晓的一些东西,明柔待明雪显然比明依要有好感得多。
    明思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看着明柔轻声道,“三姐姐,你想开些,其实不管什么事,都会有过去的一日。”
    本来还想多说些,却又觉得有些交浅言深,只得轻轻地劝这么一句。
    明柔愣了愣,紧接着看着明思微笑起来,“六妹妹,你知道么?以前我总是觉得你可怜……”顿住,笑容变得有些自嘲,“可如今我却是羡慕你——我们这些姐妹中,原来只有你一人活得是最自在的。”
    明思笑了笑,“三姐姐宽慰我——我是姐妹中最没出息,也是最不长脸的一个。”
    明柔看着她,口气却有些嘲讽,“出息?长脸?”轻声笑了笑,将目光投向窗外,“我原先也这般想——身为纳兰家的女儿,定要出息,定要替纳兰家长脸……”
    摇了摇首,她转头看着明思,“而如今,我只宁可自己没有生在这——”
    “小 姐!”身后的碧桃忽地出声,神情紧张的看了明思一眼,又嗫嗫重复了一句,“小 姐……”
    明柔也惊觉自己今日情绪激动,有些失言了。看了明思一眼,垂下了眸子,没有说下去。
    明思暗自疑惑,不知大夫人今日同明柔说了些什么,明柔居然会如此激动。
    她朝明柔诚恳笑了笑,“幼时三姐姐待明思甚为爱护,明思心里一直感激。三姐姐不必想太多,明思也是盼着三姐姐好,并无其他心思。”
    明柔闻言,面上微微动容,朝明思颔首一笑,端起了茶盏轻轻饮了起来。
    明思也知此刻很多事情不便说明,明柔对她也不可能顷刻间就放下戒心。方才的失态只怕也是内心情绪积压太久才爆发出来。
    其实明柔的心思,她大概也明了一些。对明柔,她还是有些同情的。
    可看着一旁的碧桃,她也不敢表露太多,“三姐姐且放宽心,爹爹同我说,凡事多朝好的一面想,若结果真好了,那便最好不过。若未能如自己心意,但也至少能少些忧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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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谁人痴傻?(一更)
   明柔闻言却也怔了怔,默然片刻,语意却有些苦涩,“我如今还能想什么——何人又会在意我想什么?”说着,转头看向碧桃,“今日却是连累你了……”
    碧桃双目一红,“小 姐何苦说这样的话……”
    明思这才看见碧桃的左手掌心之上竟然一片红肿,连手指都曲不拢……
    只听明柔看了明思一眼,又转首对碧桃道,“你只管放心,我看得出六妹妹是什么样的人,你先出去候着吧。”
    碧桃看向明思,明思朝她颔首笑了笑,碧桃低低应了一声“是”,便走了出去。
    见明柔主仆如此,明思心里也略安了些。如此看来,碧桃的心还是向着明柔的。
    看着碧桃出去,明柔轻声道,“我如今也只得这个丫鬟贴心些……”
    明思一愣,恍惚记得以前跟在明柔身边还有个长得挺福气的圆脸丫鬟好像叫碧柳的,这次来却不见了。
    看了一眼明柔,有些迟疑的,“怎么不见碧柳?”
    只见明柔一笑,笑意却有些苍白,一笑后垂了垂眼眸,轻轻吐出两字,“卖了。”
    明思一呆,很快反应过来,只怕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一时嗫嗫。
    “六妹妹可是在替我担心?”明柔笑道。
    明思不好作答,只好笑笑不语。
    明柔也不追问,只看着自己包了棉布的手腕淡淡道,“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想争的只管去争,她们以为我傻,却不知最傻的却是自己。便是争到了又如何?到头来,只怕不过空有一个名头!”
    明思一愣,有些不明白明柔的话中之意。
    明柔见明思满眼不解。若有深意的轻声一笑,“六妹妹不明白也不打紧,以后——自然有明白的时候。”
    明思忽地想起方才明柔对明雪说的那句话,明柔让明雪“好生想想”,顿时心中一动——莫非明柔指的是“常妃”之位?
    仔细一想。如今府中能做常妃的人选,明初已经被排除,剩下的也只明雪明依二人。
    如今看明柔的模样,显然对太子并无情愫,她又这样对明雪说,难道说明雪也不喜欢太子?
    她不禁有些奇怪,其他身份地位不说。只凭司马陵那副模样也算得是上上之选,怎会这些小姑娘一个二个的都不动心?
    其实明思却不知道,司马陵长得虽好,可向来对这些小姑娘冷淡之至,且中途有两年因服用了那加了料的金玉果,脾气更是乖戾。而那两年却正是小姑娘们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姑娘见识得几次太子的脾性。畏惧都来不及,哪里还生得出爱慕之心。后来太子脾性虽好了许多。又很少来纳兰府,即便来了,虽不像原来那般却仍旧态度清冷。而且多半时候也是同纳兰笙一起。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被太子的态度吓退,例如明汐,例如明依……
    明思这几年住在别院不知这府中情形,但府内这些姐妹之间对彼此的心思却是明了的。
    明柔对郑书远的心里虽是隐晦,却也没逃过明汐同紫茹的眼。
    想到常妃之位,明思又想起曾经只有数面之缘的上官常妃……
    虽然如今大汉人人都称颂上官皇后同上官常妃之间的姐妹情深。可想起每次只要有皇后出现的地方。常妃不是消失就是成为了布景板……
    明思忍不住在心里摇首,若是明雪做了常妃还好。若是明依……只怕是不会安生。
    就不知老太君是如何决定。
    可是让明雪入宫,如果明雪真不喜欢太子的话,那也是真的有些可怜了。
    可惜这些都不是明思能改变的,就如同对此刻的明柔,她所做的也只能是同情和安慰些许罢了。
    姐妹二人沉默了许久。
    明柔看着明思出神的模样,笑了笑,“六妹妹,无事的时候多来沁芳院坐坐,陪我说说话吧。”
    明思回神过来,笑着应了一声。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明柔没有再提别的什么,只问了些明思在别院的情形,明思中规中矩的答了。
    而后,明思便起身告辞。
    回了春芳院,蓝星迎了上来,告诉明思事儿已办妥,五少爷说晚上会过来一趟。
    “你没让人瞧见吧?”明思问。
    她同纳兰笙的交往一直甚为隐秘,何况眼下还牵涉到晟绣娘所说的那件事,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她同纳兰笙的交往,引起别人的注意。
    蓝星摇首,“没有,我让宝砚偷偷跟五少爷说的,后来也是宝砚出来悄悄给我回的话儿。没人瞧见。”
    宝砚是纳兰笙的贴身小厮,每回纳兰笙道别院来也是带的他。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走进了房中。
    蓝彩放下手中在整理的东西迎了上来,神情却有些慎重,像是有什么心事。
    明思笑问,“你怎么了?”
    蓝彩像是吸了一口气,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小 姐,我有些话要同你说——我这两日去同墨妈妈讨教了绣艺。”
    明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跟我到里屋来。”
    帽儿有些不明所以,明思转首对她吩咐道,“你在外面守着。”
    帽儿领命而出,明思到了内间在桌前坐下,蓝彩在外间又沏了一壶茶进来。
    明思朝她含笑颔首,“坐下慢慢说吧。”
    …………
    主仆二人一直关在房中说到了晚膳时分才出来。
    蓝彩眼眶有些微红,明思却笑眯眯的,神情很是平静。
    蓝灵做了几个平时明思最喜欢吃的拿手菜,明思看了看,笑着让几个丫鬟陪着一块儿吃。
    蓝灵道,“小 姐,可是不合胃口?小 姐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去另做。”
    明思一笑,偏头想了想,“别的倒不想,就是突然很想吃臭豆腐?”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蓝灵一愣,“臭豆腐?”
    蓝星也不明白,“小 姐,什么是臭豆腐?”
    明思一怔,这才想起,她在这里这么些年,似乎从来没见过豆腐,“你们都没见过豆腐么?”
    几个丫头都摇首。
    明思一滞,“我在书上看到的,据说是极美味,”顿了顿,“以后有时间,咱们试试吧。”
    蓝灵一听便很有兴致,“小 姐,这豆腐是用什么做的?”
    明思故意想了想,“好像是用黄豆做的。”
    帽儿一听,接口道,“小 姐,黄豆可胀气了——都是喂牲畜的啊。”
    明思呆了呆,心里不觉惋惜,“是么?我在书上看过,日后若是得了空,咱们再做来看看吧。”
    豆腐又便宜吃法又多,豆浆、豆腐、豆腐脑、豆腐干、豆腐乳、毛豆腐……这个世界居然没有豆腐,实在是可惜了。
    转念一想,她心里又生出一个念头——这也是一个商机吧。
    可惜,如今时候不对,还是等以后吧。
    想着想着,忽地一愣——自己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豆腐制法呢?
    想了片刻,脑海中也没印象,她在心里摇了摇头,开始用膳。
    是夜酉时末,纳兰笙带着宝砚悄悄来了春芳院。
    “六妹妹,你找我有事?”纳兰笙问。
    明思看着眼前俊秀的少年,心中感触良多。经过下午同蓝彩的一番谈话,她几乎已经能肯定自己这个身体的身份了。
    而蓝彩也是同样的看法。
    她笑了笑,“我想请五哥哥帮我查一个人。”
    省略若干,她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一遍。
    纳兰笙沉思片刻,摇首,“四岁的男童——一般人家都不会买这么小的,至少也要七八岁以上才好使唤。”
    明思一怔,“可我那绣娘肯定说是四大侯府的人买去的。”
    纳兰笙沉吟着在房里踱步,忽地抬首,“你是说是十六年前?”
    明思点头,又看着纳兰笙的神情,“五哥哥,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纳兰笙看着明思,神情慎重,“若是十六年前,那还真有可能。”停了片刻,“若她能肯定她弟弟是被四大侯府买去,那极有可能就是上官侯府。”
    “上官侯府?”明思一愣,“五哥哥能肯定?”
    纳兰笙道,“我们这些人家一般都不会买这般小的来使唤,除非是为了调教心腹贴身之人——”看着明思,他低声道,“十六年前,上官皇后刚刚诞下太子一年多……”
    明思一惊,看着他的神情,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有可能被送进宫了?”
    纳兰笙摇首,“那也未必。按咱们这几家的惯例,但凡遇着这种时候定然会选好些个这样的孩童来调教,但最后能选中的也不过几人。时日这般久,谁也不知道她弟弟究竟如何。这样小的孩童,死伤的数目也是不少的。”
    明思蹙眉,知道纳兰笙说的也是正理,心里不免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都是父母养的,却同人不同命。
    可心里也明白,这样的君权社会,人命也的确是轻贱的。
    叹了一口,没有再说什么。
    纳兰笙看着明思面上的不忍之色,也知道这个六妹妹动了怜悯之心,他想了想,忽道,“对了,听说太子身边的富贵就是七岁进宫的,要不我找他打听打听?”
    明思一震,“他是上官府送进宫的?”
    纳兰笙笑了笑,“我瞧着多半是。若不是,他岂能在太子身边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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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三章 若得同心(二更)
富贵?
    明思皱起了眉头。
    说实话,她对这个小太监印象可不怎么好。
    当年落水的事情究竟是否有这个小太监的推波助澜也就不提了,但在太后寿宴那次,很明显这个富贵有挑唆太子的意图。当时司马陵并不想将她扯进去,最后还是这个富贵同太子鼓动了一番后,太子才让她去举那个兽圈的。
    记得那时,那个富贵好像也不过十二三岁吧,虽长得俊俏,可看着总觉着这人阴阴的。
    忽然,她蓦地一怔,看向纳兰笙,“你说富贵是七岁进宫的?可知是哪一年?”
    纳兰笙愣了愣,沉思了片刻,“这我就不知道了,但算年纪,应该有十三四了年吧。我记得富贵好像比太子大三四岁的模样。”
    大三四岁?太子马上满十八,那富贵就是二十或是二十一……
    若是二十,十六年前不是正好四岁?
    明思心中一惊!
    定了定神,她又问,“那五哥哥可有听他说过以前的事儿没?”
    纳兰笙见明思方才神情变化,心里一思索,也想到了这点,此时面上犹疑,“六妹妹,你该不是以为富贵是那个男童吧?”
    明思叹气道,“我也不知道……是与不是,只怕都是一个‘难’字!”
    富贵若是,晟绣娘能接受她的弟弟被送进宫当了一个太监么?
    若不是富贵,那她的弟弟也许很有可能已经凶多吉少,或者根本无法查找。
    涉及到宫闱秘事,想查更是难上加难!
    一时间,明思也不知道该希望富贵是那个小名土娃的男童晟佳,还是更希望他不是了。
    纳兰笙在屋子走了几步。停下,“过两日,我请太子来昂山院来品新出的海郡白茶。到时候,我想法子试探下。”
    明思想了想,“不用五哥哥出面。万一惊动了太子反倒不好。五哥哥到时候只需给我送个信儿,想法子把那富贵支出来片刻,我自有法子。”
    从上回在北将军府就可以看出,司马陵此人还是有几分细腻心思的,这个试探还是避开他私下里进行为好。
    明思心念几转,很快有了腹案,“那天五哥哥只管把你的人都拘好就行。”
    纳兰笙笑了笑。“太子来我那里向来不喜人多,六妹妹放心,我只留宝砚伺候,其他人我会吩咐他们的。”
    明思笑道,“有劳五哥哥费心了。”
    纳兰笙却笑道,“你还跟我客气?我可是你五哥,妹妹有事。哥哥服其劳,乃是正理——”
    明思不觉一怔。随即扯开一抹笑意,“我也喜欢五哥哥,有五哥哥这么一个哥哥。明思很是欢喜。”
    纳兰笙爽朗一笑,“府中这么多姐妹,说真的,我还真觉得六妹妹是最亲近的。不过,你小时候可有些脾气,老是不理我。可我心里却知晓。六妹妹心肠最好。也定然是极聪慧的。”
    明思抿唇一笑,“我小时候最是呆傻不过。五哥哥这是特意说来哄我的吧。”
    纳兰笙见明思不信,便有些发急,“真的,我做什么要哄你?打那次——”顿了顿,不好说出当年旧事,便含糊过,“从那次后,我便知道六妹妹定是极聪慧又心肠好的。我是真喜欢六妹妹,当初那对同心铃,五姐姐向我讨,我都没给呢!就想着送给六妹妹——”
    看着纳兰笙情急的模样,明思心中感动,轻声道,“多谢五哥哥,明思很开心。”
    纳兰笙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六妹妹,那铃铛呢,咱们再来玩玩。”
    明思一笑,走到内间打开箱子,将存在匣子里的铃铛拿出来,走到纳兰笙身边,交给他一个。纳兰笙仔细瞧了瞧,便举手一摇。
    “叮铃铃、叮铃铃……”
    一瞬间,明思手中的那个并未晃动的铃铛也跟着清脆的响了起来。
    “六妹妹,这回换你来摇。”纳兰笙心情大悦,等铃铛停了下来又催促明思。
    明思抿唇一笑,举起右手轻轻摇晃。
    两只铃铛又同时发出悦耳的“叮铃铃”声。
    “六妹妹,我查过一些古籍。”纳兰笙面有得色,唇角笑意很是有几分卖弄的,“这同心铃乃是心意相通之人才能做到同响,听说,若是二人心神皆通,便是远隔千里也能同心而双响。”
    远隔千里?
    明思噎了噎,有没有这么神啊?
    瞟了一眼纳兰笙,明思似笑非笑,纳兰笙一触明思神情,笑容便有些讪讪的,“这个千里兴许是没有的,可百里是可以的,书上说的,若二人心意相通,可于百里内同心而双响”
    见明思还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他发了急,“真的!所以此铃才被称作同心铃——要不,我们试试!”
    说着,不由分说便持着铃铛跑出了屋子,一直跑到了最远的东南角才摇动手中的铃铛。
    尚在屋内的明思手中铃铛果然响了。
    末了,又开了门,跑到外面又摇了三次。
    好半晌后,纳兰笙才跑回屋中,“六妹妹,响了几回?”
    “你出去后,响了三回。”明思笑吟吟道。
    纳兰笙大喜,“我就说么!我同六妹妹这兄妹之缘定是深厚之极——连五姐姐同三哥哥也试过,也都不能呢!六妹妹,最后一回我可是在大花园的东门处才摇的。”
    大花园的东门,按脚程算也大约有五六百米了。
    明思轻轻颔首,看来这同心铃的确有玄妙之处。
    古籍只说或有夸大之处,但想必数里之内应是可以感应的。
    只听纳兰笙又道,“六妹妹可知这同心铃还有个典故?”
    明思新奇,“典故?”
    纳兰笙笑道,“此物乃前朝古物,是一位名为季若的巧匠所制。此人很有些意思——据说他制出此物后,便扬言天下,若有女子能与他持铃而同响,他便娶这个女子为妻,且终身不纳偏房伺妾。”
    明思笑了笑,这个男子倒有些意思,不免好奇,“那后来呢,他可有找到这样的女子?”
    纳兰笙叹气摇首,把手中铃铛递到明思手中,“没有——世人皆以为此物为失败之作。在他所制之物中,这同心铃便成了笑话。后来,他终身未娶,有人便嘲弄他,说他是魔怔了。”
    明思听了这一番话,也很有些感慨。
    她大约能猜到这铃铛的原理,应该同生物磁场和脑电波之类的有关。
    她同纳兰笙之间能感应,说明此物并非失败之作。
    若是两个人有相近的生物磁场和脑电波频率,就很容易产生俗称的“感应”。
    很多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便是如此,可若非一母双生,能发生感应的几率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个季若大师,也实是偏执了些!
    不过古往今来,才智卓绝之人难免都有其固执和相对怪癖的一面,这样的结局,也只能唏嘘了。
    纳兰笙看着明思,忽地眸色恳切,“我知道六妹妹有自个儿的心思。我也知道这世间男子万千,只怕其中也难寻六妹妹知己之辈。可人生百年,父母手足皆不能长相伴。朝看彩云起,暮望夕阳沉。这般景致虽好,可若只得一人,难免孤寂。知己难寻,却未必绝无。六妹妹也莫要执守太过才是。”
    明思一听,顿时怔住。
    原来方才纳兰笙讲那季若的典故不过是个引子,他其实是在担心自己有不嫁之念,所以才故意引了这么一段话来。
    心中顿时感动复感伤。
    默然良久,她轻声道,“五哥哥的心意,明思明白了。明思当下也确无嫁人之念。不过明思答应五哥哥,无论他日如何,明思也定会记住五哥哥今日的一番话。”
    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对同心铃,明思举起轻摇,铃声清脆,她俏皮一笑,“若他日能得心神相通之人,明思定天涯海角相随!”
    纳兰笙一噎,顿时哭笑不得,“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么?”
    那前朝季若可是苦苦求了一辈子而不得啊!
    只能无奈摇首,“罢了罢了,反正只你高兴就成。”忽地又想起一事,“六妹妹可知道中秋女儿节之事?”
    明思一笑,“双喜早前已经传过信了,已经知道了。”
    纳兰笙又道,“六妹妹可知这其中最后有一项笔墨之比?”
    明思颔首,“每人一卷,题字作画作诗皆可,然后由三方各自评出最佳者。”
    擂台赛后,参赛贵女每人一案,各出绝活,由三方各自评出最优者——二夫人早先已经解说的很详尽了。
    纳兰笙看着明思,“那六妹妹知不知道,在此项大比中若能得三方同时推崇者——便可求得皇上的金口一诺!”
    明思一愣,摇了摇首。——这个还真不知道。
    也就是说“同中三元”者,可以任意向皇上求一个赏赐!
    只听纳兰笙又道,“这规矩是一直都有的。但数百年来,并无一人能做到,所以也近似虚设……”他看向明思,眸中几分期许,“六妹妹你若全力而为……”
    明思沉默了。
    “同中三元”者,可求皇上金口一诺——咋听之下,的确很是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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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四章 何家女子?(迟来的三更)
   可转念一想,这所求之事其实也局限的很,既不能触及皇室底线,也不能提出任何让人侧目的要求。
    要说如今四房也只得两件隐秘之事不可告人。
    一就是四夫人的身份。按照大汉律法,大汉官员不可娶元国女子为正妻,否则便要削官去爵,贬为庶民。
    二便是她遮掩容貌一事。这件事却是可轻可重。往重里说,可以算得是欺君之罪。一旦事发,端看皇上皇后心情如何了,若是龙颜大怒,就是治死罪也不是没可能的。
    话虽严重,可她并不太过担忧。四夫人的身份除非是有心人刻意去查,否则是无人能知晓的。而第二项就更不用担心太多,连“王一针”王御医也没看出端倪,其他人无凭无据又岂能疑心到这上面。
    这样一想,她立时打消了那几分心动,摇了摇头,“五哥哥,我不能。”
    如今四房之所以风平浪静,全因低调不受人瞩目。若是乍然高调出了风头,难免不招人嫉妒和疑心。
    先不论她能不能得那“三元同中”,便是得了,按如今的状况,她所求之事皆不能出口。
    这赏不求也罢了!
    如今还是低调最为重要,只得最后两个多月了,平静度过也就是了。
    没有价值,才不会被人算计。
    纳兰笙顿时面有憾色。
    明思垂眸想了想,还是把实话告诉了纳兰笙,“五哥哥,等太子妃宫选之后,我们一家便会离开大京。”
    纳兰笙一呆,“离开?可四叔他还有官职在身——”
    明思一笑。“到时候爹爹会申请调任,若是不成,也有其他的法子。不过,我们是定然会离开的。”
    纳兰笙怔了怔,“那你们会去何处?”
    明思微笑。“娘一直想念边城,我也喜欢边城。到时候应该会回去。”
    纳兰笙顿时神情黯淡,沉默片刻,“六妹妹,你们一定要走么?”
    府中姐妹兄弟众多,独明思一人最为亲近投契,这个堂妹也是最最得他欣赏的。乍然听闻这个消息,他心里蓦地生出没来由的孤寂之感。
    明思也感觉到了他的黯然之感,心里也有几分感伤,面上却笑道,“古人有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不论明思身处何地。总会记着你这个五哥哥的。再说了,若是他日有暇。五哥哥也可来边城找我啊。明思必定香泉妙茶以待。”
    又见纳兰笙还神情不展,明思又调笑道,“边城虽远。但若是五哥哥有事相求,便是千里也不足惧也——明思定会两肋插刀,绝无二话。”
    纳兰笙被她连哄带许诺的,也是忍不住想笑,斜看她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他日五哥若是有难。可就等着你来救我了!”
    明思捣头如蒜。笑容可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兄妹二人相视而笑。
    命运总有种种莫测,可冥冥中似有天意预测。
    此时的兄妹二人谁也想不到,真正的未来与他们所设想到的却是全然不同。
    预想到的拐了弯,真正发生的却是那万万没想到的。
    世事端是无常,造化却只会戏弄世人。
    唯心智坚贞者,得老天之幸也。
    ~~~~~~~~~~~~~~~~~~~~~~~~~~~~~~嘿嘿,分割线~~~~~~~~~~~~~~~~~~~~~~~~~~~~~~
    两日后,太子果然来了纳兰府,同来的还有北府将军秋池。
    纳兰笙的书房对二人来说也算是轻车熟路,熟悉之至。
    而此番司马陵一脚迈进却是惊“咦”了一声,“纳兰,你在何处收罗得这两幅字画?”
    秋池后一步迈进,闻声抬首,只见书案正前方墙上原本挂着的一弓一剑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副装裱得甚是隆重的墨色苍鹰图和一副同样装裱精致的一阙小令。
    远远一看,便生诧异,两人近得前去细看,却是心惊。
    画与间距同样大小。均是三尺宽,五尺长。
    画的下端画的是茫茫海景,远端却有一段海岸,只见乱石遒立,惊涛拍岸。而画的上空一只苍鹰正展翅迎风,直击长空!
    笔法干练老道,细看来每一笔浓淡轻重皆是恰到好处。
    笔法并不繁复,但画中那天色暗暗,山雨欲来之色,还有那苍鹰不屈的神骏之态无一跃然纸上。
    又看那间距,司马陵顿时朗声大笑,“有意思!有意思!纳兰,这小令是何人所作?竟然有这等趣人……”
    秋池还沉浸在那苍鹰图之中,此时闻得太子大笑,这才偏头看来,只见那间距中字体飘逸之至,乍看之下,那笔法竟然却分不出是男是女。
    在看那整个间距,并无题跋,只有一阕小词,上半阙写意,他低声念道,“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念完不觉一怔,顿了顿,又看下半阙却是写实,字字妙趣横生,细读来却又似有深意,“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他看看字,又掉头去看画,只觉两者间似有相通之意,不觉更是心惊,“纳兰,这字画可是一人所作?”
    司马陵颔首赞赏,“这般笔法,应是大家之作了,可为何无题跋落款?”
    见那笔迹墨色皆是新近之作,心里搜寻了一遍,又觉这字画笔锋与他已知的在世大家皆不相同,却相之毫不逊色,心里更添了几分好奇,“果真是一人之笔?”
    纳兰笙见明思的字画果然得了这两位的赏,心里不禁得意非凡,但又想起明思的嘱托,又有些泄气憋闷,只得含糊答道,“好像是的。”
    司马陵一听,顿时挑眉,“你这说的什么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来什么好像是的?”
    纳兰笙一噎,只嗫嗫道,“我是在街边买来的,卖家乃是同一人,我想着大约应该是一人所作吧。”
    “街边所得?”司马陵抬起眉梢,“可知这题字作画者是男是女?”
    富贵在后面瞅了瞅,“这般的笔锋胸襟,我瞧着同殿下收藏的那些也不逞多让,应该是男子所作吧?女子何来这般笔法气魄?”
    纳兰笙一听,一个忍不住,“谁说女子便无这般笔锋胸襟!这字画就是女子所作!”
    屋中几人顿时惊异,富贵所言也是司马陵同秋池所想,听纳兰笙这般一说,司马陵顿时一愣,“女子所作?可知哪家女子?”
    惊觉失言的纳兰笙赶紧遮掩道,“那卖画的是个小丫鬟,她说是她家小 姐所作——”停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听说是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拿来卖了换钱的。”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秋池怔怔地,“闺阁女子竟能作这般言语……”
    震惊之余,只觉心神动荡。
    这女子之言完全颠覆了他心目中的女子形象。
    竟然敢否古人之言,这般的大胆!
    本朝虽算得民风开放,但自古以来女子不是都要以男子为尊,以夫为天么?即便是皇上皇后,也是龙在上凤在下,真正的好女子不是应该像他母亲那般严守女诫,秉承圣人之言么?
    可那画中苍鹰的坚韧之意,还有这小令中的通篇洒脱,又让他的质疑之词似乎难以出口。
    一时间,他只觉心绪数种,却不知该赞还是该批驳。
    司马陵却哈哈大笑,拍了拍秋池,“谁说闺阁女子便不能做如此之言?这般气魄的女子,我倒要另眼相看几分!”说着看向纳兰笙,神情带了几分认真,“你可问了是哪家的女子?”
    见太子神情,纳兰笙有些心惊,有些后悔说了真话,万一这位爷来了兴致要问个究竟,一时半会之间,他的谎话哪里能编的圆。
    斟酌了下,他答道,“我也没问得仔细,只听说是外乡进京寻亲的,来了之后发现亲戚已不在大京,所以才卖了字画想筹些盘缠。眼下大概已经离京了吧。”
    司马陵微有憾色,又看了看那字画,忽地瞟了一眼纳兰笙,“你当日花了多少银子?”
    纳兰笙一愣,“一百两。”
    司马陵勾唇一笑,朝富贵使了个眼色,富贵一看便心领神会,笑着上前去摘那两幅字画。
    纳兰笙呆了呆,朝前迈了一步又顿住,“殿下,这……”
    只见司马陵唇角弯出极为愉悦慵懒的一个弧度,“你花了一百两,那本太子出十倍——一千两同你买了!”
    几人都是爱笔墨之人,虽仍有些不信那字画出自女子之手,但有眼之人都能看出无论间距还是画都是上品之作。秋池心中其实也有些暗羡纳兰笙有此好运道,却不想太子竟然做出“豪夺”之举,秋池只得看着纳兰笙,暗暗同情。
    纳兰笙噎了噎,一脸苦相说不出话来,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卖弄。
    若是自个儿不说是女子所作,只怕太子还不会有这般的兴致。
    见纳兰笙不说话,司马陵凤目微挑,似笑非笑,“纳兰莫非是不愿割爱?”
    当然不愿意了!
    你看我这幅样子像是愿意的么?
    纳兰笙在心里磨牙,秋池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同情,最后纳兰笙只得悻悻道,“太子若喜欢就拿去吧,这银子也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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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五章 至亲在兮 (一更)
  语音未落,富贵已经将字画都摘了下来,已经开始小心翼翼的卷了起来。
    看着秋池眼中的笑意,纳兰笙只觉无语,心里再度恨恨地磨了磨牙,忽地想起同明思商议的事,正好找到个由头,“富贵,你去找宝砚寻个匣子——”说着偏头朝外,“宝砚你带富贵公公去我库房里挑挑,寻个合适的,千万莫弄损了字画。”
    候在书房门外的宝砚应了一声,富贵见太子颔首应允后,便抱着两幅卷轴走了出去。
    宝砚早已得了纳兰笙的示意,领着富贵到纳兰笙自个儿的小库房后,打开屋角的一个大箱子,“富贵公公,您自个儿挑,看哪个合适。我先去看看那泡茶的雪水煮好没?”
    富贵笑道,“你忙去吧,我挑好就回去。”
    宝砚笑嘻嘻地转身离开了。
    很快挑好了合适的匣子,富贵将字画分别装入,将箱子合拢后,正待转身,一个小小的纸团从身后丢了过来,打在了箱子面上,弹了几下,滚落在富贵脚边。
    他顿时一惊,转首一看,敞开的大门外是葱郁的花木,半个人影都无。
    定了定神,将匣子放在箱子上,俯身拾起纸团打开,只见潦草数字,“可识得晟佳?可认得土娃?”
    晟佳、土娃!
    手不由自主的猛颤起来!
    紧接着身子也颤了起来,呆了片刻,他蓦地转身冲到门口,纳兰笙的私人库房本在昂山院的最西边,**的三间厢房,平时少有人来,他看了一圈。只见外面空空落落,哪里又有人的踪迹?
    心神激荡的富贵紧紧攥紧手中纸条,低声急促,“何人寻土娃?何人?”
    躲到房后的阿刁见他如此情状,心中也有了几分底。用面巾将头脸遮住,闪身出来,拉着富贵进到库房。
    将房门关闭后,阿刁压低嗓子,“在下受人之托寻此人,不知富贵公公可识得此人?”
    富贵见阿刁藏头露尾本有三分警惕,可听阿刁话中之意。却又是知道这两个名字是一人,顿时又觉心神震动。
    从离开父母进了那个小院开始,他就被叫做富贵,那些挨打的日日夜夜,他也曾大叫过让父母阿姐来救他,但相隔这么多年,他不相信当初那院中之人还能记得他名字!
    看着面前这个魁梧高大的男子。他只觉喉咙发干,语音发颤。“何人……寻土娃?”
    看了一眼富贵颤抖的衣袖,阿刁低声道,“晟桃花。”
    晟桃花?
    富贵一愣。忽地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一个画面,一个容貌娟秀的筒裙少女笑眯眯的捏着他的脸蛋,力道极轻,他觉得好玩,只是咯咯笑。旁边传来一个妇人嗔怪的声音,“桃花。叫你莫捏阿弟的脸——会流口水的!”
    少女嘻嘻笑。“阿弟的脸好软,我轻着呢。阿娘,你看阿弟可欢喜呢!”
    眼泪倏地落下而不自觉,富贵呆呆低语,“阿姐……”
    阿刁听得这两字,心里已有了十成十的把握,看着富贵这般,又想到蓝星同明思告诉他的那些事,他心里也有些不忍和难受。
    不免感慨,同是元国人,比起富贵姐弟,自己真是幸运太多了……
    这些年来,他已淡了寻那负心人之意。妹妹说得对,人不应该活在往日,活在当下才是最紧要的!
    可眼下时间紧迫,他低声道,“你可有法子出宫?我们可安排你姐弟相见。”
    富贵猛然回神,“我阿姐她如今可好?我阿爹和阿娘呢,她们好么?”
    阿刁愣了愣,却是不好作答,“你阿姐眼下还算好,这十几年,她一直在寻你。”
    富贵闻言,只觉眼眶又是一热,强力忍住,“我今日入夜后会想办法出来。”
    阿刁颔首,“城东严家客栈,人字一号房。我们等你。”
    言毕,见富贵点了头,阿刁便闪身而出。
    富贵又呆了片刻,心中还犹不置信,只觉一切恍若梦中。
    阿姐找到他了!可以见到阿姐了!
    原来他的亲人一直没有放弃他,他并未被遗弃——阿姐找了他十几年!
    看清周围情状,他竭力控制住想要痛哭的冲动,用尽所有气力稳住心神,又站了片刻,才用衣袖细细地把面拭干。
    自觉无恙后,才抱起装了字画的匣子,走了出去。
    走到书房门口,路十三正身形笔直的站在门侧,富贵朝他点头笑了笑,迈步而入,“殿下,奴才挑好了!您看看,可合适?”
    看着富贵的背影,路十三不觉神情一怔!
    若他没看错的话,富贵衣袖之上的——是水痕么?
    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库房所在的西侧,片刻又转向南面——那里便是那个女子所住的院落……
    富贵的异样,可会与她有关?
    心顿时有些悬起。
    富贵牵涉之事非同一般,如何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插手的?
    稍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虽觉得自己有些敏感过度,但多年对人对事的直觉却隐隐让他有些不安。
    这个小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大胆,心地又最柔软善良不过……
    可富贵又能同她有何关系?
    他在脑海中搜索一番,暗暗摇了摇首,这两人往日并未有过任何交集啊?
    可一想到富贵之事,他心下又有些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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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太子看富贵面色困顿,时而还几声干咳,便发话让他下去歇息。
    将差事移交给玉兰后,富贵回到住处歇下。
    夜半子时,路十三只听隔壁的门轻轻开合。
    走到窗侧,他朝外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低等太监服饰的身影朝外蹑手蹑脚快步行去。
    这个身影自然是富贵。
    走了近两刻钟,才走到皇宫西门,一辆夜香驴车停在墙角,见富贵出现,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迎了上来,低声讨好地,“富贵公公,小的一直等着您嘞!”
    富贵“唔”了一声,递了一个钱袋过去,“拿着买酒喝吧。”
    小太监点头哈腰的接过,谄媚的笑道,“公公若想找乐子,小的倒有几个好去处——城东有几个私寮子,宫里好些公公都常去。只要不弄到脸上,随意怎么弄都行!”
    富贵点了点头,“城东么?”
    小太监心中暗暗一笑,这宫里半夜出去的哪个不是为那事儿!
    他也是做惯皮条客的,赶紧笑着凑近,“城东梧桐巷第三家,姐儿叫水仙——一身皮肉最是香滑不过了!”
    富贵心里焦急,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行了,我知道了。若真是好,回来还有赏——牌子给我吧。”
    小太监摸出腰牌交给富贵后,便猫着腰顺着墙根儿回了自个儿的住处。一面走着,心里不禁自得,这押送夜香车虽是最低贱的差事,却实是肥缺。不仅可以时常躲懒,还有银子可收。
    富贵拿着腰牌押着夜香车很快出了西门,看门的守卫只远远的瞄了一眼腰牌,便捂着鼻子放行了。
    在富贵离开后,一个身影从墙角阴影中探头张望了下,很快地沿着墙根儿退了回去。
    等那人鬼祟的身影消失,路十三才从另一侧的暗处现出身形,犹疑片刻,他跟着那人而去。
    只见那人一路躲闪,一直走到了夜香所。
    那倒夜香的小太监此时刚洗漱完,正心满意足的掂量着钱袋里倒出的银子,却忽闻门栓“咔”的一响。
    “是谁——”话还含在唇边,一个蒙面黑衣人就闪身逼近,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对准了他的脖子,“今日你可是把腰牌给了富贵公公?”
    手中银子哗啦啦落下,小太监哪料得有如此变故,只觉浑身抖糠似的发颤,“是……是富贵公公……”
    “可知他去何处?”那人语声低沉诡异的又问。
    小太监从未见过这般场面,哪里敢隐瞒半字,“好像……好像是,是去城里……找,找乐子……具体何处……奴才也不知……知,兴许是,是城东……”
    那蒙面人冷哼一声,阴测测一笑,“若是下回他再找你,你就在夜香所外的树上系上一根黑色的布条。若是你胆敢隐瞒——”说着,用匕首在小太监脖子上轻轻一划,小太监顿时魂飞魄散,不待他说完,一迭声的只差没赌咒发誓,“小的一定照办!小的绝不敢隐瞒!小的一定照办!”
    蒙面人阴沉沉一笑,用匕首拍了拍小太监的脸颊,“你可记好了!想活命,嘴巴就得闭紧些!”
    说完,转身离开。
    小太监喘着大气愣了片刻,一抹额头,全是汗意,待匀过气,才扑到门前将门关紧,闩好之后,又推过椅子将门抵住。
    这才软软的瘫坐在地上。
    蒙面人一路拣着僻静小路,又在宫中绕了小半圈,肯定并无人跟踪之后才回到庆华宫的后门,按照暗号两长一短的敲了敲,门吱呀一声开了,蒙面人闪身而进,门又迅速的合拢。
    良久后,远处树后才闪出路十三的身影。
    只见他蹙紧眉头望了一眼庆华宫那巍峨高耸的宫墙,似沉吟了片刻,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凸月半残,此刻正当中天,本该光华兴盛,却渐渐的隐入了云层。
    黑暗似乎将所有的秘密,都藏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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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六章 人性本善(一更)
   富贵到达严家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中。
    在离客栈还有一条街时,他便提前下了车,又在四周绕了一圈儿后,他才脱掉身上的外衣,穿着一身常服闪身进了客栈。
    客栈不过中等大小,昏黄的油灯下,小二在柜台上打着瞌睡。
    没有惊动他,富贵穿过大堂进入后堂。
    看了一下格局,片刻后,他找到了人字三号房。
    房间内漆黑一片,并无声息。
    阿姐真的在里面么?真的在么?
    站在门前,他只觉心都快跳出了喉咙,举起的那只手怎么也敲不下去。
    直到门板内传来一声颤抖的女声,“土娃?”
    晟绣娘一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直到看到富贵的出现,她才走到了门前等候,却迟迟没听见敲门声。
    门外却有急促的气息,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紧接着,依旧是沉默,然后,她听见了啜泣声。
    一种低沉的、压抑的、痛苦的啜泣!
    顿时将她的心搅成碎片,一把拉开门,将外面那个捂着脸,双肩不住耸动的身影揽入怀中,颤声抚慰,“土娃不哭,土娃莫哭,阿姐都知道了,莫怕,有阿姐在……”
    说着,自己的眼泪也滚滚而下。
    守在外面的阿刁轻轻地将门带上。
    明思同蓝星在内间静静的坐着,听着外间的姐弟在相拥痛哭之后倾诉别情,而后,又是压抑的痛哭……
    蓝星的眼圈也红了,凑近附耳。“小 姐,你说他们会如何?”
    明思摇首。
    她并未告诉晟绣娘她的真正身份。对于晟绣娘,她还是信得过的,可是对于富贵,她心里还有些没底。
    下面该如何。她还需观察一二。
    蓝星又低声道,“若是我,就同晟绣娘一起回元国去。”
    明思没有吭声,只是把目光投向了外间的垂帘。
    只听姐弟二人声音都已经有些沙哑。
    在外间,晟绣娘哽咽着扶起哭倒在桌上的富贵,“土娃,跟阿姐回家。咱们回山里去。阿爹阿娘虽不在了,可是你还有阿姐。咱们回去——”
    回家?
    富贵慢慢抬首,止住泪,半晌后,他看着晟绣娘,“阿姐,现在还不行。我今日才去了纳兰府。若是我此刻就同你走,只怕会连累五少爷和你少东家。”
    日间的事。他也仔细想过,能替阿姐找到他的多半就是纳兰府的五少爷了。
    太子不是蠢笨之人,若他即刻离开。定然会疑心到五少爷身上。
    更不用说,还有那幕后黑手对他已有杀人灭口之心,若是他突然不见了,定然也会盘查。
    晟绣娘一愣,“纳兰五少爷?”
    富贵也呆了呆,“不是纳兰五少爷替阿姐给我传的信么?”
    “你果真是怕连累五少爷和我才不走的么?”门帘忽地挑起。一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晟绣娘用衣袖揩了揩泪。站起,“少东家。”
    富贵起身。忽地拜倒在地,“少东家大恩,晟佳只怕无以为报,只能请少东家受我一拜。”言毕抬首,“我的确还有别的缘故,但方才所言也是出自真心。”
    明思看着他,“还有别的缘故?”
    富贵轻声道,“我曾做了一件对不起人的事,如今要离开,我想回去将此事做一了结。”他看向晟绣娘,“阿姐,你且等我些时日,等过些时日,旁人也疑心不到什么,等我将事情交待了,咱们就回家。”
    “起来说话吧。”明思心中一动,“你说的事,可是四五年的事?”
    富贵起身,闻言一惊,“少东家你,你如何知晓?”
    明思笑了笑,“我的事先不说,我先问一句,你可以不说,但若是说了就须得是实话。”
    富贵看了晟绣娘一眼,颔首,“定无欺瞒之处。”
    只听明思道,“你已经听你阿姐说了往日这许多,你心中如何作想?你如今对太子又是何种心思?”
    明思之所以一直未告诉晟绣娘的真正身份,也不让晟绣娘告诉富贵绣坊的名称,就是心里一直担心这点。
    现代社会仇富的人不少,而晟家一家的遭遇简直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明思心里也会担心,若是富贵听了晟绣娘所说的这些年的经过,万一生出报复之心,那说不定就会连累纳兰府。
    所以,方才她是听到富贵说不能即刻同晟绣娘离开时,才心里略略放心,走了出来。
    此刻却要求一个确实。
    她隔着帷帽盯着富贵的眼睛。一个人的言语可以说谎,但表情和眼神是很难骗过人的。尤其今日晟绣娘还在场。
    只见富贵沉默了片刻,“不恨是假的。可是恨又能如何呢?我也恨过,那滋味并不好受。真正的仇人,阿爹阿娘已经同他们同归于尽了。我如今能恨谁?至于纳兰府大夫人,阿姐也说了,她不想再报仇。”顿了顿,“而太子,我没办法恨他。”
    明思一怔,“为何没办法?”
    富贵的表情却是似哭似笑,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首,最后轻声道,“我入宫的时候,太子才四岁。宫里也只我同他年纪稍稍相近些。他去哪儿,都会唤我一块儿。后来他年纪慢慢大了,脾气也大了,每次不如意也都会喊打喊骂。可真正的打,我却是一次都没挨过……这么些年……这么些年,我也想恨过,可我如何能恨得起来!”
    明思默然了。
    只听富贵哽咽了几声,平静下来,“如今年岁慢慢大了,我也明白我其实怪不得谁。我如今也只想同阿姐回家,过些安宁的日子。不过,我走之前我须得把有件事交待清楚,这样即便我走了,也能安心少些亏欠。”抬起头望着明思,“少东家恕我不能把此事说出来,原本我这辈子是没了指望,如今能得此机会,我已经没啥好怨的。我不想告诉少东家,也是不想牵连你。少东家能求得纳兰五少爷帮忙,想必也是一位贵人。可宫中之事却是非同一般,少东家还是莫牵连的为好。”
    明思静静的看了他良久,富贵有些局促,“莫非,莫非少东家不肯信我?”
    晟绣娘看了看明思,又看向富贵,疤痕累累的面上一片肃然,“土娃,咱们商族人,上拜山神,下拜兽神,对待恩人如敬神!你若对少东家有半点欺瞒,以后就莫要认我这个阿姐了!”
    富贵停住局促的神情,“阿姐,我方才所言并无一字虚假。”又看向明思,“少东家若不信,我可以对山神起誓——”
    “不用了!我信你。”明思笑了笑,“那你如今打算如何呢?”
    富贵低头想了想,“过些日子吧。”看了一眼晟绣娘,“我阿姐就先托付少东家,等过些日子,我准备好了,便通知……”
    他顿住,看向明思,“不知少东家可有联系的法子?”
    明思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富贵是太子近侍,平日想传递消息也是不易。
    思索一番后,她抬首道,“我看此事也事不宜迟。再过五日,你看可否?”
    富贵点了点头,“可以。”
    明思笑了笑,“那五日后,你若准备好,就在那日通知我吧。”
    富贵愣住。
    五日后不是皇后举办女儿节的日子么?
    看着富贵呆愣的神情,明思轻轻一笑,取下了帷帽,“我们可是早就见过数次的——”
    看着那如标志般蜡黄的一张脸,富贵和晟绣娘都呆了呆。
    “六小 姐?”
    “少东家你?”
    姐弟俩同时惊异出声。
    明思抿唇一笑,“我的事也不必多说了。不过也是一些不得已的苦衷,我所求的跟你们也一样。只是想同亲人一起过些安稳的日子。”
    富贵看着眼前这张笑容灿烂的面容,心神巨震!
    竟然会是纳兰府的六小 姐!他做梦也想不到。
    此刻这张面容上,双眸灵动,笑容璀璨,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往日的呆板。
    女扮男装做生意!还出手帮助阿姐寻他!
    这哪里是一个一般的闺阁女子能做到的事儿?
    他傻住了!
    忽又想起方才六小 姐说的那“四五年前”!他霎时一惊,看向明思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畏。
    明思见他神情变化,轻笑,自然也不去提那过去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也莫把我看得太高,我不过也是平常人。之所以帮你们,也是因为敬佩晟绣娘,我对你们并无任何算计之心。富贵公公大可放心。”
    富贵一愣,顿时有些心虚。
    在方才那一刻,他心里的确闪过一丝怀疑的念头。
    明思看了看外间的天色。富贵来得本来就晚,然后刚才姐弟俩又说了好一阵子,眼下应该已经快寅时中了。
    富贵也望了一眼,看着明思满脸的坦荡荡,他再无半分疑虑,朝明思躬身一礼,“六小 姐,大恩不言谢。日后我同阿姐回家,只能供一个长生牌位求老天保佑恩人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明思笑了笑,没有说拒绝的话,“时辰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宫了。五日后,我等你消息。”
    晟绣娘虽是不舍,也知道时辰紧迫,上前替富贵整了整衣襟,含泪道,“土娃,万事小心。阿姐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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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七章 身为女子
    明思三人于天亮前悄悄回到纳兰侯府。
    晟绣娘姐弟的事算是基本尘埃落定了大半,明思想起自己先前的计划,又同阿刁商议了一番。
    这日晚间,明思同阿刁一起跟四老爷商量之后,第二日一早,阿刁便离开了纳兰府。
    这日早膳后,老太君将纳兰府几位夫人和小 姐都唤了去。
    先是嘱咐了一通有关女儿节的事宜,语气很是严肃,“你们几个记住,此番你们代表的是纳兰府的脸面。打小你们个个都是锦衣玉食,丫鬟婆子围着伺候,府中请的师长也皆是有名望之辈——纳兰府给你们长脸,你们也得给纳兰府长脸!你们各自的本事我也是清楚的,个人尽力而为便是。只需谨记一条,你们出去无论嫡庶长幼,人家识得的都是‘纳兰’二字!你们姐妹六人须得友睦相助,齐心协力!可记住了?”
    这次的女儿节,大小 姐明初已经定亲待嫁,九小 姐又年纪太小不够资格,所以也就从二小 姐明雪到八小 姐明宛一起参加。
    老太君这一番几乎可以称作疾言厉色的训诫,大家无论心中作何想法,但当着老太君的面也都恭声应下了。
    老太君目光扫了一圈,在明柔手腕处停留了一瞬,“三丫头,如今伤养得如何了?大夫怎么说?”
    明柔轻声道,“回老祖宗,并不严重,大夫昨日也来换过药。”
    老太君“唔”了一声,看向大夫人,“你这几日就莫要让三丫头习字,且好好养着。女儿家身子娇贵,如今天又热,千万莫发了汗。万万不可留疤才是。”
    大夫人道,“老太君说得是。妾身还想着要不要请王老御医来看看?”
    老太君摇首,“王老御医乃是内科同妇科两道的圣手,并不擅长外伤烫伤之类。先前请的窦大夫虽非宫中御医,但却有家传的治烫伤的绝艺。这大夫不必换了。你只管好好让三丫头好好养着便是。”
    大夫人垂眸低低应了一声,“是。”
    只听老太君脸色缓了些下来,“今日叫你们过来,其实还有一事。”
    只见三夫人笑了笑,“老太君可说的是凤庙祭祀一事?”
    老太君颔首,“我已奏请宫中天师测算过,明日便是个相宜的良辰吉日。皇后娘娘也准了。大家准备准备,明日斋戒沐浴之后便出发。”
    二夫人也笑道,“这可真真是好,我自进了纳兰府就盼着这一日,能拜见各位先人圣颜,实在是几辈子的福分。”
    老太君呵呵一笑,又见小辈们大多不知情。便道,“老三媳妇。你同她们说说吧。”
    三夫人笑着应了,看着了一眼大夫人后,转首含笑对这些姑娘们慢慢分说起来。
    经三夫人这么一说。明思明白过来。
    这凤庙位于城北二十里外的卧龙山,出北城门十五里便是皇家猎场所在,再朝北五里便是卧龙山。
    卧龙山乃是皇家宗祠重地。山顶是皇室宗祠所在,供奉着历朝历代的皇室直系宗亲,也包括了各代的皇后。
    但为了出于种种考虑,后来又在半山单独修建了一座凤庙。专门供奉大汉历朝历代的皇后。
    而按照惯例。今年乃是纳兰府的宫选之年,所以纳兰府的女眷们便有了资格入凤庙参拜祭祀。
    原来是拜见“革命先辈”啊……
    明思在心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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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刚蒙蒙亮。纳兰府平日少有开启的红漆铜钉大门在厚重的“吱呀”摩擦声中缓缓开启。
    紧接着,十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和几辆黑漆乌篷马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的从门内依次驶出。
    清晨的薄冥中,只听木质车轮在青石板上“咂咂”压过,却听不到一句人声。
    长长的车队,前后簇拥有序的家丁仆役,还有每辆马车旁穿着统一服饰的丫鬟,虽看不到车中人,但下人们面上的肃穆神情和整个车队显示出的非同一般的气势,已经令路人纷纷侧目。
    老太君同老夫人还有四房夫人每人一辆黑金漆马车,四房小 姐们则每房各坐一辆黑红漆的马车。
    待车队行出北门后,跟在马车旁的丫鬟仆妇们才上了后面跟着的黑漆乌篷马车。
    前行的速度便快了。
    明思独自一人坐在车上,悄悄掀开车窗帘看了一阵后,便觉无趣,闭上双眼开始思考。
    她在想昨日颐养院的情景。
    大夫人向老太君提出要求,想让老太君出面请王老御医为明柔看诊,老太君没有应下。
    王老御医如今年事已高,几乎是半退休状态,一般的看诊都是由他的几个弟子出面。想要请动王老御医,除了皇室,整个大京也只几人能有这样的面子。
    明柔这样的小伤,除非老太君亲自开口,否则王老御医是断不会来的。
    大夫人提这样的要求自然是无可厚非,而老太君虽未应下,但理由也很是在理。
    可是,明思仍觉得有些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大夫人同老太君当时的对话,似乎除了字面上的内容,似乎还隐含了些什么东西。
    而后,老太君让三夫人给大家说那凤庙时,三夫人先看大夫人的那一眼,让明思这种怪异的感觉就更甚了。
    虽然与己无关,明思也揣测过皇室最终会选择明柔明汐中的哪一个成为皇家的儿媳。
    抛开其他不论,若从合适的角度来看,其实明柔比明汐更为合适。
    但从私心而言,明思更希望是明汐雀屏中选,这样的结果会更皆大欢喜一些。
    可一想到这样的结果,明思眼前便浮现出大夫人当初看向大长公主的那个眼神,相隔数年,明思依旧记得那眼神中的阴郁和怨毒。
    大夫人已经失去了成为侯爷夫人的希望,如果再失去了这个念想……
    她不觉有些莫名的寒意。
    曾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女人要么就要许多许多的爱;要么,就要许多许多的钱。
    明思不敢肯定大夫人是否对大老爷产生过爱的渴求,但从蓝彩和晟绣娘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知道在新婚的最初两年,那时的大夫人并不像如今这般。
    她也曾万般渴望着有个儿子,也曾同三夫人和睦相处过。
    那时的大夫人应该不是这样的。
    明思设想,当初一表人才的大老爷应该也吸引过大夫人的眼光吧。
    否则以大夫人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也应该有许多比大老爷更好的选择。
    可是,后来的真相打破了新婚的幻想,丈夫恋慕着一个比自己还大四岁的有妇之夫,不仅失去了生育子嗣,而且这个有妇之夫还是自己的大嫂。
    也许,从那一刻起,大夫人便彻底改变了。
    失去了对婚姻的憧憬,她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权力的追逐上。
    可是,她的盘算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如今的太子妃宫选对她而言,应该是最后一搏的机会。
    皇室究竟会选谁?
    明思摇了摇首,心里有些发紧,最后也只能低叹一声。
    她有同情心,但做不到圣人,无论结果如何,她所最想保证的还是他们一家能平平安安的离开。
    一个半时辰后,车队在山脚停下。
    卧龙山,山如其名,山并不高,却蜿蜒匍匐,形似卧龙。
    小半个时辰后,纳兰府的女眷们怀着万分景仰和仰慕的心情,在老太君的带领下进入了凤庙。
    在宫中礼官的指引下,经过冗长繁复的各项礼节,整个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气氛庄严而肃穆。
    明思唯一失望的是没有见到想象中各代皇后的画像,她们所拜祭的全是一块块的金漆写就在黑色沉香木牌上的名讳。
    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话,“纵有千年铁门槛,不过一个土馒头。”
    这些大汉曾经最尊贵的女子们,无论是母仪了天下也好,还是兴旺了家族也罢,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这样一块冰冷无声的灵牌。
    所有的后人评述的只会是她们的贤名,而不会有人去猜想她们内心深处真正的快乐和满足究竟有几何。
    明思脑海中浮现出中国漫长历史中的种种或悲或喜的深宫故事,心里只觉感概。
    悲的,自然是真的悲凉。而喜的,也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某一个时期和阶段。
    跪拜起身后,明思侧眼朝姐妹们看去。
    明柔神情淡然,看不出悲喜。
    明初明雪略显拘谨,而明欢明宛则睁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明汐神情愉悦,仪态最为端方。
    明依双眸闪亮,唇畔浅笑盈盈。
    明思垂眸淡淡一笑。
    祭礼完成,大家跟着老太君从正殿退步而出。
    再到山下,已是午时过。
    天气酷热,女眷们今日都禁了食,这一番上山下山,加上在凤庙中又跪了不少时辰,此刻便有些受不住。
    下山后,下人支起了步障,女眷们便坐着歇息,虽不能进食,但略饮些水也还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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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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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八章 变故惊魂
    一旁的车夫们见主子们下了山,也赶紧从歇息的阴凉处走出来检查马匹车辆,做上路前的准备。
    片刻后,其他的车夫都好了,只一个车夫蹲在马车的车轮前一直未起身。
    明思暗暗数了数,这个车夫所驾的马车位于第八个位置,正好是二房明雪三姐妹乘坐的。
    九小 姐因有些咳嗽,所以此番并未同行。
    “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太君对双福发话。
    双福躬身领命。
    片刻后回来,“回老太君,车夫说车毂里的铜釭似有些开裂。”
    老太君用龙头拐柱了柱地面,“让他看仔细了,可是真的开裂了?”
    双福转身,老太君又叫住她,“让其他车夫也帮着看看。”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老夫人皱了皱眉,“出门前不是检查过么?好好的,怎会突然裂了?”
    老太君语气倒平静,“这铜釭乃是磨损之物,也由不得人做主。”
    老夫人不说话了。
    那边几个车夫凑在一起仔细看了半晌,回来禀报,的确是铜釭裂了一道小缝,虽不明显,但定然是不敢载人了。
    若是行到半道突然裂开,那整个车厢都有可能会翻倒。
    老太君蹙眉朝候在一旁的姑娘们望了望,目光最后落在了明思身上。
    “老太君,我的车让给二姐姐她们坐吧。”明思起身轻声道。
    老太君露出了笑意,还未说话,坐在明思身畔的八小 姐明宛拉了拉明思衣袖,“那六姐姐就同我们一起坐吧。”
    明思一愣,她原本是想同四夫人一起——可明宛这么一说,她却不好开口了。
    把目光看向明汐,明汐笑了笑,“六妹妹就同我们一起吧。”
    明思只得点头。
    老太君呵呵一笑,显然对这般姐妹相亲的场面甚是满意。
    见车辆已经分派好了。车夫们便依次牵着马匹将马车拉到大路上排好。
    明思走到车门前,明宛笑嘻嘻的伸出手来,“六姐姐,我来拉你。”
    明思笑了笑,虽然不敢借力,还是领情搭着她的手上了车。
    “多谢八妹——”刚刚坐下,一句道谢还未出口,变故就陡然发生了。
    只听前方的车夫“哎呦”一声惨叫。紧接着,随着马儿的一声凄厉长嘶,整个车厢在剧烈的摇晃中脱离了队列,斜斜插到空道上,速度飞快的朝前方冲去!
    蓝星扶着明思上车,方才退到三步远,见如此变故顿时吓得心胆俱骇,“小 姐——”
    四夫人已上了车,此刻闻听不对,赶紧下车。却见一辆马车脱了队伍已经奔了数十米远!
    而看那马车行进的速度,又看到一旁地上捂着下腹满面痛苦车夫。四夫人的脸“唰”地煞白!
    愣了一瞬,扑到蓝星面前,“怎么回事?可是囡囡她们的马车?”
    蓝星本能的追了几步,见四夫人冲过来,又退回来扶住,浑身打颤,语声惊惶。“夫人,小 姐,小 姐在车上!”
    她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明明看见车夫在前面整理中间那两匹服马的辔头。谁知左侧那匹服马却突然发了狂,一脚踢翻了车夫后,昂首长嘶一声便拉着马车冲了出去!
    措不及防的变故让大家都惊呆了!除了惊呼,都吓愣在原地。
    老太君最先回过神,用力的柱着拐杖,怒喝,“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我救人!”
    管事冒着冷汗,大声呵斥剩下的车夫护卫,“快点解马给我追!”
    可此番出行隆重,所有的马车皆是四马,用的又是最为牢固不过的六辔系结。中间两服马上有木衡连接,两侧的骖马上则有游环束身,哪里是那么容易拆卸的!
    何况即便是拆了,没有配鞍,也是不行的。
    众人慌乱成一团,眼见那马车带起尘土滚滚,变作了一个小点……
    三夫人反应稍慢,下车时刚好看见浓浓烟尘中前方发狂的马车拐过完后剩下了一截车尾巴。
    迅速回首一看剩下的车辆,待看清楚,面色霎时一白,呻吟般地唤了一声“我的汐儿!”后,便昏了过去。
    撇开山脚的种种慌乱不提,这边车厢中也是乱做了一团。
    三个女孩子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愣了一霎,便被巨大的惯性冲力甩到了车厢地板。
    所幸车厢地板上都铺了厚厚的地毯,三人又叠罗汉的摔成了一堆,除了最下面的明思在摔倒前被右侧的长椅撞了一下肩膀外,明宛明汐都未受伤。
    两侧的长椅都包了厚厚的布垫,明思撞得也不算太疼。
    可是被压得有些难受,她伸手捉住一侧的椅子边缘,喘着大气,“你们快些起来——找个东西抓住!”
    马车晃得厉害,速度又快,三个女孩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各自找到借力爬了起来。
    明宛才十一,年纪最幼,此刻抓住窗户边缘只朝外看了一眼,便吓得哭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死!乳娘救我,乳娘快来救我!”
    明汐脸色雪白,紧紧趴在一侧的长椅上抱住,已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再听明宛哭叫,唇颤了几颤,眼泪也跟着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了看两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姑娘,明思定了定神,扶住椅子爬起,攀住窗沿朝外探去。
    “呼呼”的风声中,尘土顷刻扑了满脸。
    这样下去不行!
    虽不知为何会突然惊马,但发了狂性的马儿最是危险不过,继续这样跑下去要么是翻车,要么是冲出路面,若是遇上一个急弯,只怕整个车都会跟着不会刹车的马冲出去!
    她记得来的路上,好像有好几处急弯外侧都是陡坡和悬崖……
    这两个小姑娘明显是指望不上了,明思咬了咬牙,挪着脚步走到车厢靠近车头的位置。这里一块可以活动的挡板,位置不大,以她身体的柔韧性,应该堪堪可以通过。
    前世的时候作为大家子弟,她有一身在女子中还算不错的骑术。
    拉开挡板,她目测了一下,心里大致有了些底。如果她爬过去,抓住缰绳,应该可以控制一点时间,如果运气够好,她们三人或许可以脱难。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总比这样等翻车的好!
    明宛见她这般动作也止了哭声,“六,六姐姐?”
    明汐朝打开的挡板望了一眼,又朝后看,希翼的语声随着晃动的车身也在发抖,“六,六妹妹,可,可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明思转回头,“你们等下都站到车门两侧,把车门打开,千万抓紧站好——等我叫你们跳的时候,就赶紧跳!千万莫犹豫!”
    明宛一呆,“六姐姐,你要做什么?”
    明汐看了一眼挡板,心里一惊,“你要爬过去?”
    明思没有回她的话,“记住,我叫你们跳的时候千万莫迟疑!”
    说完,她便将身子钻进了前方的方孔中,凛冽的风夹着尘土扑得她睁不开眼,她费力的半眯着眼睛将身子一寸一寸的挪出……
    此时,太子司马陵率着一干世家子弟正在围场中比试箭术。
    因为天气炎热,大家便没有行猎,而是将各种走兽一个个依次圈在栅栏中骑马跑射。
    围场离官道尚有一段距离,当山坡上守卫的侍卫发现远处飞驰的马车,便飞快地下来禀报异常。
    刚刚完成了骑射回到了步障下的纳兰笙一听,顿时一惊,“你说是什么样马车?可看到标记?”
    那侍卫道,“太远了看不真切标记,只看着车厢像是红黑两色的。”
    红黑两色?——算算时辰,这个时候正好是纳兰府女眷差不多该返程的时候!
    “殿下——”纳兰笙面色霎时一变,朝太子望去,“可能是我们府里的。”
    司马陵也反应过来,记起今日是纳兰府女眷祭祀凤庙的日子,神色一凛,“走,出去看看!”
    路十三只觉心神一惊,面上却按捺住,“殿下,容奴才先去看看!”
    司马陵知他身手好,遂肃容颔首,“若真是马惊了,先想法子把人救出来!”
    一旁侍卫已经牵了马来,路十三飞身而上,朝外扬鞭而出。
    而这时,正在行猎的秋池策马飞奔过来,听得情形后,二话不说也紧跟路十三朝官道的方向飞驰。
    太子率着众人也纷纷上马跟在了后面。
    路十三同秋池冲到官道上时,只见尘烟滚滚,马车已经在前方数十米远了。
    二人一怔,同时挥鞭追赶。
    快到近前时,只见马车忽地一顿,前方两匹服马齐齐扬蹄长嘶,紧接着两侧的骖马也跟着长嘶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女子声音清脆响起,“快跳!”
    顿时,两个女子身影从打开的车门中扑了出来,同时跌倒在地。
    路十三和秋池齐齐勒马,飞身跃下扶起两个女子。
    明宛顾不得擦破的手肘,一把捉住路十三的手臂,回首望着又复狂奔的马车带着哭腔,“六姐姐,我六姐姐还在车上……”
    路十三只觉心房霎时一缩,顾不得说话,放开明宛,转身便一个利落的纵身,用力一挥鞭——
    马儿一吃痛,长嘶一声便撒蹄朝前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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