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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薰衣草

[架空古风] 《衣香》作者:15端木景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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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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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节体谅
陶姨娘避开其他几位姨娘,单独留下来跟东瑗说盛修颐的事。
蔷薇有些不虞。
东瑗倒是能肯定陶氏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大约是不想张扬自己比其他姨娘多知道些盛修颐的事。在她搀和东瑗和大**盛乐芸说话时可以看得出,她是个颇有场面控制力的人,把自己凌驾与旁人之上,有主母的风采。
东瑗这次没有怪罪,只是出言提醒她要守本分。
盛修颐房里长达五年没有正妻,陶姨娘自然养成了主母般的姿态,她行事既八面玲珑又掌控四方,所以孩子们、邵姨娘甚至盛夫人都很喜欢她。
一个人养成的习惯,需要时间改变,东瑗不强求陶姨娘一两次能改过来。但是她会每次都提醒陶姨娘,事不过三,倘若陶氏一直不改,东瑗自然有后招对她。
这个时代也是有好处的。对东瑗最大的最大的好处是,相对于她这个主母而言,妾室是没有平等和人权的,赶回去甚至打死,全看东瑗是否愿意。她并没有把贵妾看作是个障碍,只是用后世的思想,以己度人的心来宽容她些时日,给她个改变的机会。
养成的习惯不可能一下子改变。
东瑗做不到,所以她不要求陶姨娘能做到。
“世子爷怎么了?”东瑗心里念头兜兜转转须臾,含笑问陶姨娘。
陶姨娘道:“过了五月,世子爷要换夏季的中衣。从前世子爷的中衣都是我帮着做,如今奶奶过门,理应教给奶奶。奶奶哪日有空,我拿了来?”
原来是这件事。
丈夫的贴身衣物应该是妻子帮着准备,盛修颐房中五年无正妻,盛夫人又不能亲手替儿子准备这些,更不好把世子爷的贴身衣物交到针线上去。陶姨娘是贵妾,在没有嫡妻的情况下。由她做也不算失了礼数。
“不用劳烦姨娘。”东瑗笑道,“蔷薇,你跟着姨娘去取了来吧。”
陶姨娘的表情又是一顿。
东瑗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微笑。她是不是觉得东瑗会推辞?
毕竟这五年都是她替盛修颐做中衣、鞋袜,盛修颐也许适应了她的手艺,东瑗居然毫不犹豫就夺了过来。陶姨娘也许惊讶东瑗居然不担心盛修颐不喜吧?
东瑗笑了笑,没有说话。..
蔷薇跟着陶姨娘去,把盛修颐中衣的布料、尺码、样式都取了回来。
东瑗把东西放在炕上,喊了罗妈妈和橘红、橘香进来帮她量好尺寸。她暂时不能动针线,等过了新婚一个月后再帮盛修颐做今年夏季的中衣。
“奶奶。我去取这些东西的时候,陶姨娘笑呵呵的,但是她身边的妈妈和丫鬟们脸色都不太好。她的管事妈妈还说,奶奶新进府不能动针线,不如交给姨娘把这一季做了再说。”蔷薇帮衬着量尺寸,低声对东瑗说。
从蔷薇取过来的东西看,陶姨娘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翻日历寻个好日子裁衣了。她大约是想帮着做完这一季的吧?
可迟早要交出来的。长痛不如短痛啊,她不是正妻,这些不是她的本分。
橘红、橘香和罗妈妈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听着。
“那你怎么说?”东瑗问蔷薇。
“我说。‘陶姨娘特意告诉奶奶,把世子爷的中衣拿给奶奶做,是尽了本分的,敬重奶奶是世子爷的嫡妻,是屋子里的主母。我若是还留给姨娘做,那些不知事的促狭鬼怕要背后嘀咕姨娘不懂事,霸占着奶奶的东西不放,还会说姨娘口是心非,姨娘成了什么?我如果不拿回去,是害了姨娘的。”蔷薇笑道。“陶姨娘这才教训她的妈妈多嘴多舌,还给我一个八分的银锞子,说多谢姑娘想的妥帖。”
东瑗禁不住颔首。
橘香就哎哟笑起来:“还是你会说话!要是我去了,陶姨娘的妈妈敢说这等话,我怕是要跳起脚跟她吵起来的。”
说的东瑗和罗妈妈等人都忍不住笑。
橘香不满道:“笑什么?陶姨娘的妈妈和丫鬟说这些话也够诛心的,我真的会同她们吵起来的。我可不会像蔷薇静下心来跟她说套。”
东瑗敛了笑,道:“就是知道你会,所以才笑啊!你应该跟蔷薇学学说话才是。”
橘香吐吐舌头:“学不来,蔷薇这丫头是天生的伶牙俐齿。”
蔷薇微微红了脸。
罗妈妈对东瑗道:“一家子姨娘,咱们家的薛姨娘不必说,她的品性奶奶是知晓的。邵姨娘看着像个老实人,范姨娘倒也直爽。只是这个陶姨娘,模样端正,性子温和大方,行事也得体本分,可我怎么觉得她心里对奶奶不真?”
“妈妈,您真是太好心了!”橘香叫嚷着,“陶姨娘行事本分得体?她若是真的十分本分,她的丫鬟和妈妈就不敢当着蔷薇说出那番话。她对奶奶真心?她估摸着正筹划怎么算计奶奶呢。”
蔷薇一向谨慎,从来不轻易说什么,此刻却道:“橘香姐姐说的是,陶姨娘怎么会对咱们奶奶真心?妈妈、姐姐们想想,咱们奶奶没来之前,这院里什么都听陶姨娘调度。如今奶奶来了不说,还带了薛姨娘来。陶姨娘不仅受制于奶奶,还要受制于奶奶的滕妾。不是蔷薇小人之心,人之常情来说,陶姨娘应该不快、对奶奶有怨才是!”
橘红和罗妈妈听了都点头,觉得蔷薇此言甚对。
东瑗也觉得蔷薇的话在理。并不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从陶姨娘这次当面把大**往东瑗疏远处引导就看得出来,陶姨娘有些不甘心。
可是蔷薇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东瑗笑笑,看了眼蔷薇,没有接口。
等罗妈妈等人量好衣裳出去,内室里只剩下蔷薇和东瑗时,东瑗才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对陶姨娘太手软了?”
蔷薇方才跟罗妈妈等人说的那番话,只有东瑗明白,她是专门说给东瑗听的。
蔷薇见被东瑗识破,脸微红,垂首了半晌才道:“是蔷薇自作聪明了!蔷薇只是怕奶奶心存仁厚,被陶姨娘欺负了。奶奶,我觉得陶姨娘是个很聪明的人,您应该小心她。”
东瑗敛了神色,让蔷薇坐在她身边的锦杌上,道:“陶姨娘自然不会对我真心的。单说屋里的事,倒也是浅薄的。陶姨娘想的,怕是比咱们都远......”
蔷薇不解望着东瑗。
“二少爷的前程,才是陶姨娘最终算计的。”东瑗沉声道,“就算我死了,只有侯爷还在,世子爷的嫡妻就轮不到一个妾室抬上来的。陶姨娘心中清楚得很,她做这些,无非是试探我是个怎样的性格。倘若我阴险刻薄,将来二少爷前程不明;倘若我宽和却心中有数,二少爷自然不会差。她把我看透了,才好行事。你今日所做之事,很好,敲打敲打陶姨娘,让她记着自己只是个生死任我处理的妾室,她就应该明白,我会怎么对二少爷,不是她有能力试探的。”
蔷薇面上就有了几分惭愧:“奶奶,我自作聪明了!奶奶早就心中有数。”
东瑗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护主心切罢了。”然后又道,“为自己、为孩子的将来谋算,只要没有使出害人的手段,都应该给予几分体谅。活在这个世上,我、世子爷甚至贵为权臣的侯爷,都在谋算,何况是卑微妾室的陶姨娘。她的谋算也是人之常情,提防着她,多留心就是了。”
蔷薇忙点头。
晚上盛修颐回来,东瑗把陶姨娘的事说给他听:“......世子爷现在有中衣穿吗?我要等过了五月二十才可以替世子爷缝衣,大约要六月初才能穿上。”
盛修颐表情淡淡的:“每年都有定制,衣裳崭新的就要搁下,换上新做的。你尽可从容,我夏季的中衣还有好几套新的,不急一时。”
东瑗道是。
“爹今日回来了吧?”东瑗又问盛修颐,“二爷的事怎么说?”
盛修颐表情顿了顿,道:“爹亲手抽打了他二十鞭子,皮开肉绽的,只怕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东瑗已经知道了盛昌侯的态度了。
似乎盛昌侯做的决定,一向不与盛修颐商议,也没有回转的余地,盛修颐说起这件事,口吻里已经没有了犹豫。事情定下来了,盛昌侯的孙子虽然单薄,但是他不会为了一个骨肉就受制于建昭侯袁家。
那个孩子是保不住的,袁**的命运如何,要看建昭侯袁家的慈悲了。
二爷因为这件事,卧床整整三个月,这是后话了。
二爷挨了打,不管是平妻还是贵妾都成了泡影,**奶生病卧床一天就好了,次日红光满面来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表面上什么都没说,等众人都散去后,忍不住抹泪,对心腹的康妈妈道:“侯爷的心是什么做的?海哥儿房里子嗣艰难,难道不能为了孩子低头跟袁家说几句好话吗?侯爷不要那孩子,那女人和孩子只怕都没有了活路,作孽啊!”
康妈妈只是安慰夫人别哭,旁的话什么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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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99节 宠爱(1)

  二爷盛修海虽不是盛夫人的亲生儿子,可盛昌侯对他的处置方法,让盛夫人有些心寒。她情绪一落千丈,最终反映在身体上,胃疼的老毛病毫无预兆的又犯了。

    康妈妈一边吩咐去请太医,一边让丫鬟告诉了东瑗。

    东瑗听说盛夫人生病了,丢下房里的事,带着丫鬟忙去元阳阁侍疾。

    她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开好药出去了。康妈妈亲自吩咐外院的小厮抓药,又亲自准备好药罐,预备亲手替盛夫人煎药。

    东瑗见盛夫人捂住胃,痛苦的呻吟,忙坐在她床边,关切问道:“娘,您疼得厉害吗?药快要好了,您且忍忍。”

    盛夫人有气无力,半晌才道:“老毛病,不碍事的……”

    正说着,丫鬟香薷端了热腾腾的牛乳来。

    “夫人,牛乳好了……”香薷平平给东瑗行礼后,便要上前给盛夫人喂。

    看来盛夫人胃疼的时候总是喝牛乳。

    东瑗拦了香薷,转颐对盛夫人道:“娘,胃疼的时候不能喝牛乳……”

    香薷道:“大奶奶,这是孙太医吩咐的,牛乳养胃。”

    牛乳的确养胃,是指在胃正常的情况下。胃疼的时候,原本就消化力不足,还喝牛乳这种东西,不好消克,更加疼了。

    都市生活的小白领们,多少有些亚健康。东瑗从前没有胃病,身边却好几个同事胃不好,耳濡目染也知道些。

    盛夫人也蹙眉看着东瑗,很不解的模样。

    东瑗道:“娘,您从前胃疼的时候喝牛乳下肚,感觉会好些吗?”

    盛夫人表情顿了顿。而后很肯定的摇摇头。

    “娘,您躺着。媳妇伺候您。”东瑗把香薷的牛乳拦下,对盛夫人道。

    见盛夫人迟疑片刻后微微颔首,她就立马转头对香薷道,“你去端杯热水来,再叫婆子烧个手炉。”

    香薷看到盛夫人颔首同意了,不敢迟疑,放下牛乳,忙去端了热水来,又叫婆子烧手炉。

    一杯滚烫的水缓慢喝下去,盛夫人也没感觉胃里舒服多少。还是疼。没有方才那么剧烈。

    东瑗又给她一个手炉,让她隔着衣裳偎在怀里。

    盛夫人好似很信任东瑗,照着做了。其实她不过是不想驳了东瑗的面子而已。新媳妇献殷勤,婆婆是高兴的。况且这几日的相处,盛夫人觉得东瑗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格。不会为了讨好她就胡乱出主意。

    这一点,她还是相信东瑗的。

    喝了热水,又偎着暖炉,盛夫人阖眼假寐,东瑗在一旁陪着她。

    东瑗是最先到的。稍后**奶葛氏、表**秦奕、大**盛乐芸、二**盛乐蕙和盛修颐的两个儿子也纷纷先后来了。

    小厮这时才抓了药来,康妈妈忙去煎药。

    盛昌侯下朝后,听说了夫人身子不好,胃疼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当即回内院。东瑗等众人起身给他请安。盛昌侯依旧带着慈祥的笑,让他们免礼。

    可他的笑落在东瑗眼里,别样的惊心。

    “要不要换个太医瞧瞧?”盛昌侯问盛夫人,“孙太医治了这些年,还是不见起色。”

    盛夫人笑容很虚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换太医。这毛病原本就是不能断根的。只有孙太医的药管用。”顿了顿,又道,“侯爷,您去忙吧,孩子们在这里陪着我呢。”

    盛昌侯想了想,道:“我还有些事要去趟衙门,不晓得什么时辰回来。今夜叫林氏过来服侍你。”

    林氏,说的是盛昌侯的两位双生子姨娘。

    盛夫人表情顿了顿,撑起笑容道:“让她们服侍侯爷就好了。我若是真的不好,阿瑗在这里服侍也是一样的。”

    盛昌侯听到“阿瑗”二字,就抬眸看了眼东瑗。虽然表情很和蔼,眼神却有一闪而过的探究与阴霾。

    东瑗不敢和他对视,垂了头。

    “那你吃了药歇着,我晚些再来瞧你。若不见轻缓,让人去衙门告诉我一声,我再另外替你寻个太医来。”盛昌侯叮嘱道。

    盛夫人低声道是。

    盛昌侯前脚刚走,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后脚也来看盛夫人。

    盛夫人疼得难受,抱着暖炉假寐,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纷纷围坐着,都不敢吭声。

    东瑗连呼吸都安静不少。

    “……好像缓了不少。”盛夫人正阖眼休憩着,倏然睁开眼,惊讶对满屋子人说道。

    众人都目露惊喜。

    从前吃了药还要半天才能缓解些,现在药尚未煎好,盛夫人已经说缓了不少,的确是个好消息。

    盛修颐上前问:“娘,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盛夫人摇摇头,目光透过众人,落在东瑗身上:“就是不那么疼了,缓了不少。还是阿瑗的法子好,比太医的药还灵验。”

    大家便转头看着东瑗,目带探究。

    东瑗笑道:“太医的药才是治本,我的法子不过是解燃眉之急。娘,您躺着再歇会儿,药快好了。”

    盛夫人唇角有了些笑意,颔首,依旧阖着眼。

    盛修颐就冲众人招手,把大家都遣出了内室,只让东瑗留在这里。

    片刻,他自己又进来。

    正好盛夫人听到脚步声睁眼。

    盛修颐道:“娘,您好了些,我让他们都回去了。我和阿瑗陪着您。”

    盛夫人轻轻嗯了一声。

    康妈妈这才把煎好的药端了进来。

    东瑗服侍盛夫人吃了药,又服侍她漱口,躺下。大约半个时辰,盛夫人的胃不怎么疼了,人也渐渐睡去。

    天色渐晚,大约酉正的时候,康妈妈进来低声问:“世子爷。大奶奶,您二位在这里用膳吧?”

    盛修颐正要说话。一直睡着的盛夫人悠悠醒了。

    东瑗和盛修颐也顾不上说吃饭的话,纷纷问盛夫人感觉如何了。

    盛夫人叹了口气,目光柔和望着东瑗,伸手要拉她的手。东瑗忙把手递给她,盛夫人握住,才道:“每每犯病,受半日的罪是少不了的。今日还是头次少受些罪,都是阿瑗的功劳。”

    然后对盛修颐道,“咱们家娶了个好媳妇,是上苍的恩惠。”

    盛修颐不禁看了眼东瑗。

    东瑗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娘。不过是小事。您好了,媳妇才安心。”

    盛夫人的眸光越发欣慰,又道:“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康妈妈提醒说酉正了。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盛夫人欲起身,东瑗就忙递了个引枕给她靠着。

    “我们等会儿再吃。”盛修颐答道,“娘。您饿不饿?让厨下做些细粥来吧。”

    盛夫人笑:“你一说,还真的饿了。”

    康妈妈大喜,忙道:“奴婢去吩咐,一会儿就好了,夫人略等等。”

    半柱香的功夫,康妈妈端了热腾腾的粥来。

    东瑗和盛修颐服侍盛夫人喝了粥,又在元阳阁用了晚膳,一直忙到戌正才回去。

    临走的时候,盛夫人对东瑗道:“明日是端阳节。镇显侯府唱堂会,请帖早上就送来了。娘怕是去不成,你自己回去一趟吧。”

    “我服侍娘吧!”东瑗道。

    盛夫人笑:“不用,不用,这不都好了?我们家原先和你娘家不怎么走动,这还是薛老夫人第一回请咱们家的女眷呢。咱们家都不去的话。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故意的呢。你代娘去吧。”

    东瑗应诺。

    回到静摄院,两人分别洗漱后,吹了烛火上床歇息。

    东瑗刚刚放下床幔,就被身后的盛修颐猛然抱在怀里。他搂住她纤柔的腰肢,唇在她耳边摩挲着:“阿瑗,今日多亏你。”

    东瑗欲躲开,盛修颐顺势将她压在锦被上,手探索着她亵衣的衣襟,不知不觉中解开了她的衣带。

    “我只是尽媳妇的本分……”东瑗谦虚着,不停忸怩想避开他的掌心。他粗粝的掌心摩挲得她肌肤酥麻的难耐。

    盛修颐淡淡笑起来,将她圈箍在自己身下。退了她的亵衣,露出葱绿色绣折枝海棠的肚兜,两只玉|兔便呼之欲出,肚兜挡不住靡丽的春光。

    虽然是昏暗中,东瑗依旧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炙热,不自在想拉过被子遮挡,却被盛修颐控制了双手。

    他宽大右手掌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左手就掀了她胸前的遮掩物,玲珑娇躯顿时在他眼前展露着年轻的曼妙。玉峰顶端的红蕊越发娇艳,盛修颐垂首,便轻轻含在口中吮吸。

    左手揉捏着另外一只玉峰。

    片刻,东瑗酥麻得不能忍受,扭动着娇躯,却被盛修颐压住。

    她口中溢出令盛修颐心神摇曳的娇|吟。

    盛修颐吮吸着她玉峰的红蕊便更加用力。

    放开了她的手,他的右手腾出来,沿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缓缓抚摸着,一寸寸感受她肌肤的娇柔顺滑。

    东瑗紧紧攥住锦被的一角,浅浅喘息着,身子早已软了。

    盛修颐的硕大进入她的花径时,东瑗还是紧紧蹙眉,有些痛苦的呻|吟了声。

    “还疼吗?”他吻着她的唇瓣,柔声问东瑗。

    “还好……”她道。

    盛修颐就笑起来。

    他知道她现在容纳他时,没有前几次的痛苦,所以他放开了手脚。

    这一晚,东瑗觉得自己在风口浪尖般,时而高高抛上云端,时而瞬间跌入深谷,浪潮一阵猛似一阵袭击着她。她无助的娇|啼,修长手指陷入了结实的后背,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席卷。

    用水后,东瑗陷入了昏迷般的沉睡。等她再醒来,身子又酸痛得厉害。

    今日是端阳节,她要回镇显侯府参加堂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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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0节宠爱(2)
早上起来,东瑗换了件银红色奈良稠绣百蝶嬉春纹褙子,月白色百褶襕裙,头戴上了沉香木嵌珠翠碧玺簪,又在高髻上斜插了两把缠枝梅花梳篦,坠了米珠耳坠,华丽又不张扬,和盛修颐一起,去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的胃已经不疼了,气色好了不少,见东瑗如此打扮,不住颔首道:“这样打扮好看。”

盛修颐就回眸打量着她。

东瑗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转移话题问盛夫人的身体。

盛夫人说没事了。

东瑗道:“您今日还吃些素淡的,让厨房给您做些糯米粥吧。”

康妈妈忙记下,又问道:“大奶奶,牛乳真的不能吃吗?”

昨日东瑗不让盛夫人喝牛乳,盛夫人的胃疼比平常好得快了一个多时辰,康妈妈就对东瑗信服不已。

“平日吃些牛乳是好的,只是发病的时候不能吃。”东瑗笑道,“我也是从我祖母说些轶闻野史里听来的,不知道是否真确。娘,太医复诊的时候您再问问吧。”

盛夫人笑道:“哪里还用再问?娘这病痛折磨了半辈子,自己最知晓,你说的定是不差的。古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薛老夫人的确是见识广博。”

盛修颐知道牛乳养人,至于胃痛时能不能吃,他真的不知道。所以东瑗和盛夫人说这个话题时,他沉默在一旁听着,脸上不禁噙着温和的笑意。

康妈妈瞧在眼里,忍不住抿唇笑。

正说着,**奶葛氏来给盛夫人请安,盛夫人就打住了话题。

而后。表**秦奕、盛乐郝、盛乐芸、盛乐蕙、盛乐钰也纷纷来请安,彼此行了礼后。分主次坐了。

看到东瑗衣着华贵,五岁的盛乐钰依偎在盛夫人怀里,侧着脑袋道:“母亲今天真好看!”

说的众人都笑,**奶更是附和着夸东瑗漂亮。

盛修颐也眉梢微挑。

“你母亲今日回娘家。”盛夫人呵呵笑着,对怀里的盛乐钰道。

一听这话,盛乐钰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母亲母亲,我也去!”

盛夫人溺爱道:“钰哥儿去做什么?”

“外祖父是状元郎!”盛乐钰养着粉嘟嘟的小脸,兴奋道,“祖母,我看状元郎去。钰哥儿将来也要考状元郎!”

盛修颐神色温和。轻声道:“下次再去。”

虽没有严厉,盛乐钰却泄了气,不悦扑在盛夫人怀里。

盛修颐见他总是这样撒娇,神色敛了些:“你好好坐着,不要总在祖母怀里。累着祖母了。”

盛乐钰便要起身下炕。

盛夫人忙搂了他,对盛修颐道:“我喜欢他这样!钰哥儿又不是那宠不得的孩子,他懂事着呢。他还小,过几年了再立规矩吧!”

语气里有几分不虞。

盛修颐就恭声道是,不敢违逆母亲。

东瑗见气氛落了下来,忙笑道:“今日是过节,娘,让他们跟着我去吧,他们还没有过去外祖家呢。我祖母也喜欢孩子。让郝哥儿和芸姐儿也去,热闹热闹。只是您一个人在家就冷清了。”

盛夫人见东瑗说的真诚,又见盛乐钰一脸期盼望着,笑道:“我不碍事。既这样,你们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去给薛老夫人请个安吧!”

东瑗道是。

盛修颐见母亲开口了,只得也道是。

盛乐钰就高兴不已。忙起身要下炕,道:“祖母,我穿陶姨娘做的那件宝蓝色直裰!”

他要回去换衣裳,好臭美的孩子。

东瑗等人忍不住大笑。

盛夫人也笑得不行,让康妈妈喊了盛乐钰的乳娘来,带他回去更衣,然后对盛乐芸和盛乐郝兄妹道:“你们也各自回去换件整齐的衣裳。第一次去外祖家,要听你们母亲的话,可知道了?”

盛乐郝和盛乐芸起身道知道了。

三个孩子各自回了屋。

一旁的盛乐蕙羡慕不已,却不敢开口说也要去。二爷挨打卧床后,盛乐蕙原本开朗的性格收敛了很多。

**奶看了眼东瑗后,笑着对盛夫人道:“娘,咱们钰哥儿懂事多了。从前总是‘我姨娘、我姨娘’这样喊着陶姨娘,现在叫陶姨娘了……这才是咱们家的规矩啊!”

盛夫人眼眸沉了沉。

东瑗心中不免对葛氏无语。她一刻不挑事就不痛快,难道忘了上次去文靖长公主府时盛夫人对她的警告?这还没过十天呢,好了伤疤忘了疼的!

况且她丈夫的事还没有彻底完,她倒有心思在这些小事上挑刺。

盛修颐看了东瑗一眼,没有做声。

没人接**奶的话,她只得讪讪笑了笑,自己寻个台阶下。

等孩子们换好了衣裳,重新来到元阳阁,东瑗和盛修颐领着他们三人给盛夫人行礼后,出门去了。

等东瑗一行人走后,盛夫人对**奶道:“你和蕙姐儿也去吧,我疲得很,要歇歇。”

**奶道是,领着蕙姐儿退了出去。

盛夫人就跟康妈妈道:“怎么几天的功夫,钰哥儿就改了口?等世子爷和大奶奶出了门,你去把钰哥儿的乳娘给我叫来。”

康妈妈道是,想了想,又道:“夫人,怕不是大奶奶的意思。我瞧着大奶奶有些夫人的品格,性格温和大度,不爱在小事上做功夫。”

只有**奶才喜欢揪着小事说三道四,这话康妈妈搁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盛夫人笑:“我知道,阿瑗是高门望族出身,这点度量是撑得起的。我就是想知道,到底谁在背后行事,心里有个谱儿。”顿了顿,又道,“你说缘分这东西。如今我觉得竟是有的。阿瑗这孩子,我瞧着喜欢。像注定是咱们家的媳妇!”

“这是夫人和大奶奶的缘分,也是大奶奶的福气,做了夫人的儿媳妇。”康妈妈忙笑道。

盛夫人也笑。

估摸着东瑗等人出门了,康妈妈就去把盛乐钰的乳娘叫到盛夫人跟前来。

盛夫人问她到底因为什么改口,盛乐钰的乳娘就把那日陶姨娘的话告诉了盛夫人。

盛夫人听了,什么也没说,把乳娘遣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康妈妈的时候,盛夫人才叹气:“……以前瞧着她不错,如今有了对比,才觉得终究小家子气了些。上不得台面的。”

康妈妈知道是说陶姨娘。

知道了是陶姨娘教盛乐钰的。盛夫人大约明白她的用意。

可到盛夫人底还是挺喜欢陶姨娘的,虽然语气里带着责备的意思,却给她留了几分情面,只说她见识短浅,不说她心思不良。

康妈妈不敢接口去说什么。怕触了盛夫人的忌讳。

****

东瑗等人到了镇显侯府门口时,已经是巳正。今日薛府唱堂会,请了亲朋好友,门口车水马龙,来往络绎不绝。

看到是盛家的马车,眼尖机灵的管事知道是九姑奶奶回来了,忙上前给他们行礼,迎了他们下来。

刚刚踏进镇显侯府的大门,就遇到了迎客的薛华靖。

“大哥。”东瑗和盛修颐分别给他行礼。

薛华靖还了礼。看到东瑗身后跟着三个孩子,一个个模样周正,衣着锦簇,便知道是盛修颐的孩子,笑道:“都是你的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盛修颐分别说了他们的年纪和名字。又让他们喊大舅舅。

几个孩子都脆生生喊了大舅舅。

薛华靖笑道:“你的姑娘跟我的瑞姐儿一样大。孩子们都斯斯文文的,妹夫教子有方。不像我那两个现世宝,顽皮得跟猴儿一样!”

盛修颐说大哥过谦了。寒暄几句,薛华靖带着他们去了垂花门。

薛华靖的妻子杭氏也在门口迎客。

看到东瑗,忙笑着迎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她的孩子们,又问了名字和年纪。

东瑗分别介绍了三个孩子后,让孩子们叫大舅母,孩子们当即就喊了。

盛修颐跟杭氏见过礼后,就吩咐孩子们要听东瑗的话,然后跟着薛华靖去了外院。

“祖母一大早就跟我说,让我早早来迎九姑奶奶。我脖子都望酸了,九姑奶奶这个时候才来!”大奶奶杭氏笑道。

“娘身体不太好,早上陪着说了会话才过来的。”东瑗解释道。

“无大碍吧?”杭氏关切道,“若这样,派个人来说一声就是,怎么还赶回来?不用在身边服侍吗?”

“是老毛病,已经无碍了。”东瑗笑道。

大奶奶这才一副放心的模样,让东瑗和三个孩子上了一辆青帏小油车,往老夫人的荣德阁去了。

荣德阁里早已坐满了人,都是通家之好的夫人太太们,珠围翠绕,大约二三十人,都围着老夫人身边说笑。

看到东瑗来,~~-更新首发~~丫鬟忙进去通禀。

老夫人眉梢就堆满了笑。

看到东瑗身后跟着的三个孩子,众人都有些吃惊,而后纷纷打量着。

东瑗进来,跪下给老夫人磕头,又让孩子们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很高兴,赏了他们一人一份重礼。

“这是郝哥儿?”老夫人指着穿天青色茧绸直裰的盛乐郝问道。

盛乐郝不算拘谨,他给薛老夫人作揖,恭声道:“回老祖宗,我是郝哥儿。”

薛老夫人就满脸是笑。

旁人的客人和薛家的女眷们纷纷附和着说好聪明的孩子。

盛乐钰不等老夫人问他,也学着哥哥的样子给老夫人作揖:“老祖宗,我是钰哥儿。”

奶声奶气,作揖又很不规范,惹得众人哄堂大笑,把盛乐钰笑得愣住了,不知道为何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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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1节 专宠

    盛乐钰茫然又无辜的表情,连东瑗都被萌到了,忍不住笑。

    旁人也爱得不行,纷纷说这孩子真可爱。

    薛老夫人也喜欢,连连说好孩子。

    又问盛乐芸。

    盛乐芸也答了,惹得众人又赞了一回。

    可接下来,薛老夫人却明显偏向盛乐郝,问他几岁的,现在念什么书,哪个先生,学了些什么,还问他经史子集读到了哪里。

    虽然薛老夫人处理的很妥当,可东瑗敏感觉得,老夫人对盛乐钰和盛乐芸显得冷淡些。

    东瑗知道薛老夫人的嫡庶观念很强烈,不似盛夫人那样,见孩子可爱就宠得嫡庶不分。盛家几个孩子小,薛老夫人做得又不算太扎眼,盛乐钰和盛乐芸都没有感觉到薛老夫人的差别对待。

    老夫人对盛乐郝亲热有加,盛乐郝就放开了忐忑不安。他心中对薛家和薛老夫人充满了好感,回答老夫人的问题也分外仔细,口齿清晰,言谈流利,哪里还是那个看庶妹眼色行事的盛乐郝?

    东瑗对他的表现有些吃惊。

    薛老夫人很满意,又给宝巾赏了他一个玉坠儿。

    前头开席,世子夫人请众人去坐席。

    大家纷纷起身,辞了薛老夫人,在薛家三夫人和丫鬟们的带领下,去了筵席处。

    屋里只剩下世子夫人、大奶奶杭氏和东瑗几个人时,薛老夫人道:“今日你们妯娌和靖哥儿媳妇操劳,我也受用一日。前头坐席闹得慌,我就不去了,捡些清淡好消克的菜端来,我这里吃吧。”

    世子夫人和几位夫人都忙道是。

    老夫人又留东瑗:“瑗姐儿在我跟前说话,你们把郝哥儿几个领到前头好生款待着。”

    世子夫人又应是,和大奶奶杭氏亲热牵了三个孩子的手走了。

    等世子夫人走后,老夫人把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遣了下去。问东瑗:“郝哥儿那孩子,你公公婆婆是不是对他不太好?”

    东瑗错愕,笑道:“祖母,您真是目光如炬。”说着。就把盛乐郝偷东西,八岁被盛昌侯送去外院的事跟老夫人说了,又道,“……第一次给我请安,他还看芸姐儿行事……”

    薛老夫人就摇摇头:“盛昌侯不厚道。我瞧着郝哥儿,小小年纪就有些心思,不像芸姐儿和钰哥儿那样一派天真。他说话又谨慎些。没有孩子气,大约是在家里就小心惯了。嫡子如此小心,处境可想而知。”

    东瑗听着这话,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她淡淡笑了笑。

    “几个孩子都不错。”薛老夫人感叹道,“我私度盛家的意思,郝哥儿虽是嫡长子,却冠了偷窃的恶名。将来家族的重任是不会传到他手里,你有了子嗣也不用防他;钰哥儿养得太娇了,怕不知道庶子的本分。这孩子将来你要用点心思,别叫人教唆得不懂伦常纲纪,坏了嫡庶尊卑;芸姐儿瞧着善良有余,聪明不足,是个老实的……”

    薛老夫人一生阅人无数,盛家的孩子们又年纪小,本性透过言语行事能看得一清二楚,短暂的相处,老夫人已经把他们摸透。

    东瑗不由佩服。

    “盛家孩子少,娘就很疼钰哥儿……”说着。又把蔷薇打听出盛家子嗣单薄的话告诉了老夫人,“祖母,您觉得怪异不怪异?”

    薛老夫人听了,眉头就蹙起来。

    好半晌,她才叹了口气:“子嗣越多,家族越兴旺。倘若真有人害子嗣。真是个损阴德的!”

    说罢,她看了眼东瑗的肚子,担忧道:“瑗姐儿,你若是有了身子,需处处小心。倘若不对劲,跟祖母说一声,祖母接你回来住。”

    东瑗情绪就低落了些许,她低声道是。

    盛家的事,哪怕再糟心,薛老夫人也管不着,说这些平添愁绪,于是笑起来:“瑗姐儿,方才你祖父下朝告诉我说,姝姐儿进宫很得皇帝喜欢。皇上在她宫里连歇了三宿。”

    东瑗微微蹙眉。她记得上次世子夫人荣氏说皇上在薛贵妃娘娘宫里连住了三宿,太后娘娘勃然大怒,说皇上专宠。

    十一姑娘薛东姝才进宫,就这样恩宠,不仅仅太后要怪罪,旁的妃子亦会嫉妒吧?

    这并不是好事啊!

    可是老夫人很高兴,令东瑗有些费劲。她低声问:“祖母,太后娘娘那里……”

    “初三那日一早,姝姐儿就去了太后娘娘的佛堂,帮着抄《柯兰经》,至少要二十天才能抄完……”薛老夫人呵呵笑,“姝姐儿聪明着呢。今早你祖父下朝,太后娘娘叫了他进去,直夸姝姐儿。”

    去太后娘娘那里抄经书,就是说薛东姝不会恃宠而骄,她主动拒绝皇上第四日的留宿。

    她的拒绝,既保全了皇帝的面子,又避免了太后的担忧。

    太后娘娘原先就对她印象不错,现在怕也挺喜欢她。有了太后娘娘的喜欢,在后|宫的处境就不会太糟糕。

    东瑗笑道:“十一妹向来聪慧,祖母不用担心她。”

    薛老夫人就欣慰笑了笑,然后目光落在东瑗脸上,感叹道:“初一进宫的有二十位贵人,自然不乏容貌出众的,单单姝姐儿受了皇上的青睐。她长得有几分像你,瑗姐儿,这是她的福气……”

    才进宫就专宠,知道元昌帝和东瑗那段过往的人都会想到是薛东姝长得像东瑗的缘故。

    东瑗默不作声。

    倘若薛东姝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她大概不会觉得是福气的。

    她会不会有种屈辱感?

    应该会有的,每个女人都会有。被当作他人的滋味屈辱又窝囊。

    “也许姝姐儿能化解皇上对你的念头,说不定也是你的福气!”老夫人拉着东瑗的手低声说道。

    这话不过是安慰之语。东瑗不忍老夫人担心,笑了笑,道是。

    老夫人又问她:“在文靖长公主府发生的事,天和说什么了吗?”

    东瑗摇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大约是公公还没有告诉他。”

    文靖长公主府发生的事,东瑗好几次谨慎观察盛修颐的言辞与表情,却没有找到异样。

    他是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东瑗不敢说他不知道……

    老夫人就叹了口气。悬而未决的事,令人心情郁结,东瑗却好似不甚在意。

    既然发生了,去猜测旁人的反应。担心忧愁,只是让自己过得不痛快,她很鸵鸟得懒得去想。

    今日镇显侯府的堂会,请了通家之好的人家,前头热闹喧阗,东瑗和老夫人闹中取静,在荣德阁说了一下午的话。

    出嫁了。东瑗好似比从前还要开朗些,对老夫人真的没有了那种患得患失,只当她是自己的祖母,自己的亲人,跟她说些体己话。

    老夫人也教她管束妾室、教育子嗣之道。

    “晚娘难做。”老夫人最后跟东瑗道,“瑗姐儿,莫存害人之念,莫失防人之心。”

    晚娘的确难做。对待盛修颐的孩子们。太亲近不行,太冷漠亦不行。东瑗自己不会去害他们,却要防止旁人动手。真的处处留心才行。

    她点头道是。

    墙上的自鸣钟响起,已经申正时刻了。

    “我领着孩子们给父亲和母亲请个安,也该回去了。”东瑗道。

    老夫人就吩咐丫鬟去世子夫人荣氏那里把盛家的三个孩子领来,又派人去锦禄阁看看五老爷和五夫人在不在。

    片刻,世子夫人就把盛乐郝等三人领了回来,笑着对老夫人道:“乖得不得了。听话又懂事,人人瞧着都喜欢。”

    然后身后的丫鬟捧了三个匣子,交给东瑗:“都是夫人太太们赏他们几个的,我替他们收着,现在给了你。”

    东瑗道谢。喊了蔷薇进来,把东西给她,嘱咐她先拿着。

    去锦禄阁的丫鬟回来说五老爷和五夫人都在,东瑗就辞老夫人,领着盛乐郝等人去给五老爷和五夫人磕头。

    老夫人对世子夫人道:“你送瑗姐儿过去,再送他们娘们出门吧。”

    世子夫人道是。

    一行人来到锦禄阁。比起前几日的热情,薛子明和五夫人杨氏对东瑗和几个孩子们的态度又是冰冷疏远。

    孩子也很善于察言观色,看到薛子明的冷淡,盛乐钰就规规矩矩给他行礼,一句也不敢问状元郎的话。

    东瑗才是习以为常,带着他们磕头,就随着世子夫人出了锦禄阁。

    五夫人在背后冷哼:“旁人的孩子,还当宝贝一样,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

    世子夫人见几个孩子闷闷不乐,东瑗虽看不出情绪,却也没有了高兴劲,就知道他们被五老爷夫人的态度伤了。

    “琳姐儿被你祖母禁足三个月了,你父亲和母亲才不太痛快,并不是针对你的,瑗姐儿。”世子夫人跟东瑗解释。

    东瑗回眸,不解问道:“怎么禁足了?”

    世子夫人笑容有些尴尬:“我不太清楚,大约是你祖母问琳姐儿的针黹学得如何,琳姐儿答不好,还顶撞了你祖母……”

    东瑗见世子夫人不肯实话实说,就不再问了。

    她心中想起了上次回娘家时薛东琳的刻意装扮,是不是因为这个?

    祖母知晓了薛东琳的心思,教训了她,她不仅不服气,还顶撞祖母,祖母才禁她的足?

    三个月……

    东瑗肯定是因为薛东琳觊觎姐夫这件事了。

    可是五老爷和五夫人迁怒东瑗,也太欲加之罪。自己生的女儿不好好管教,反而埋怨东瑗。

    她微微叹了口气。

    薛东琳从小就被五夫人宠着,如今再教育,还有用吗?禁足只怕不能改变她什么,只会让她恨老夫人、恨东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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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2节 喜讯

    回到盛昌侯府,东瑗和盛修颐领着盛乐郝兄妹三人去给盛夫人请安。

    盛乐钰从蔷薇手里接过装礼物的小匣子,给盛夫人看,都是薛家的亲戚赏给他的。他笑着爬到盛夫人怀里:“钰哥儿有好多礼物,祖母!”

    盛夫人笑容温和,问他:“都是谁给的啊?”不等盛乐钰回答,转脸对东瑗和盛修颐道,“累了一天,你们回去歇了吧,郝哥儿、钰哥儿和芸姐儿陪我说话就好。”

    东瑗和盛修颐道是,夫妻两人出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回到静摄院,各自洗漱,换了家常的衣裳,丫鬟们端茶来吃。

    盛修颐喝了半杯茶,道:“我去外院了,你晚些歇了吧,不用等我的。”他每日都要去外院习武,今日也不能耽误。

    东瑗道是。

    她手上的伤口并未痊愈。等盛修颐一走,蔷薇来替她换药。

    “再换两次药,便可以痊愈了。”蔷薇帮她裹着纱布,对她道,“奶奶,只怕伤疤平不了……”

    东瑗无所谓,笑道:“又不是在脸上。”这个年代不用握手的,掌心有伤疤,除了她的丈夫和贴身的丫鬟们,谁会知道。

    蔷薇表情却有些迟疑,她想了想,才道:“奶奶,这伤疤留着,您的掌纹大约断了,成了断掌。”

    古时人看一个人的福运,既看面相,亦观掌纹。

    断掌是一种掌纹,天生这种掌纹的女人,是灾星命。

    东瑗手上的伤疤,正好形成了断掌的掌纹。她心中苦笑,这也太凑巧了。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元昌帝。

    难道她真的是个灾星命?将来会给盛修颐带来厄运吗?

    想着,她的表情就有些怅然。

    蔷薇忙跪下,惊慌道:“奶奶,我胡说八道的!”

    东瑗回神,轻笑扶起她:“我知晓你的心。倘若你有平复伤疤的偏方。只管寻来,我用着就是了。你说得对,这条伤疤不吉利。”

    蔷薇道是。

    日子平静过了几日。

    盛修颐夜夜歇在静摄院,夫妻琴瑟和鸣。夜夜欢好。

    直到五月初十,东瑗才想起什么。

    她仔细回想着,仍觉得不对劲,既惊喜又不敢确定,让蔷薇去喊了罗妈妈来。

    蔷薇也不知道何事,忙去把罗妈妈叫来。

    东瑗问罗妈妈:“我的小日子,可是每个月的初六或者初七?”

    罗妈妈想了想。很肯定道:“这一年多,奶奶的小日子总是初六,有时推迟到初七,就是这两日,从未差过。”

    她来月信也才一年多。

    东瑗很注意保养,自从来了月信,她就在月信期间不沾生凉食物、不让自己碰冷水,所以小日子一直对的上。从来不差的。她知道子嗣对这个年代女人的重要性,更加知道月信准确怀子嗣就轻松些,她一直很用心。

    “今日初十了……”东瑗对罗妈妈道。

    罗妈妈从东瑗问小日子就隐约明白她想说什么。此刻不由惊喜不已,愉悦笑道:“奶奶,您派个人告诉夫人,让夫人请个太医来瞧瞧吧。”

    东瑗却没有罗妈妈的开心,她愣了愣,好似在思考什么。

    蔷薇却想起东瑗让她打听盛家子嗣的事,她看着罗妈妈高兴,又见东瑗眸光深邃,似乎在想什么,她就低声道:“奶奶。现在脉象不明,不如等等再说?倘若不是,夫人要怪咱们奶奶轻狂了。”

    东瑗回神,笑道:“妈妈,你不要说出去,连橘红和橘香也不要告诉。先等等再说。若过几天小日子来了,不是空欢喜一场?还叫人笑话。”

    罗妈妈觉得东瑗说的有理,就笑道:“奶奶思量得周全。”

    “您千万别告诉橘香,她的嘴巴存不住话。”东瑗不放心又叮嘱一遍。

    罗妈妈笑着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等确定了再说。

    东瑗笑了笑,让罗妈妈忙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蔷薇和东瑗时,蔷薇低声跟东瑗道:“奶奶,我先回去告诉老夫人吧,让老夫人给您请个太医瞧瞧。您再寻个借口回镇显侯府一趟。等您身上稳了,再告诉夫人和世子爷,如何?”

    怀孕三个月身上才会稳。

    东瑗瞬时明白了她的担忧。

    自从上次打听盛家子嗣的是,东瑗和蔷薇都在怀疑盛家子嗣单薄的原因,是不是人为?

    倘若是人为,东瑗孩子不稳的时候,最容易遭人毒手。况且她们在明,那人在暗,防不胜防。

    而东瑗需要子嗣在宗族立足。她若是进门就怀了身子,自然是个多子多福之人,婆婆如今有些喜欢她,倘若知晓她的喜讯,以后怕是更加满意她。她只要谨守妇道,婆婆对她满意,丈夫对她尊重,又有了孩子,她就成功在盛家站稳了脚。

    在盛家站稳了脚,是她避免进宫的第一步。

    她必须万分小心保住她的孩子。

    东瑗不由面容肃穆。她沉思良久,道:“才推后了几日,先不急。再说,现在脉象也不显,万一看错了,老夫人也空欢喜,等个十来天再说吧。”

    蔷薇应诺。

    接下来的日子,东瑗一直惴惴不安。

    盛修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每次欢好时,她都会红着脸低声道:“天和……我怕疼,你轻一点。”

    他稍微重了些,她立马就很惊慌的样子。

    这是夜里的异样。盛修颐只当前几日太剧烈,她身子疼得不利落,又不好意思请太医,最近几日就只是拥着她入睡,没有碰她。

    白天时,她时常一个人愣神。盛修颐跟她说话,她虽然全力应答,却难掩某个瞬间的失神,显得心事重重的。

    盛修颐想到了父亲跟他说,文靖长公主的驸马爷大寿那日,薛东瑗手上的伤来的蹊跷,又说了元昌帝胳膊上被人用簪子刺伤,让太医不要申张。

    那太医是盛昌侯的党羽,偷偷告诉了盛昌侯。

    “……她在你屋里也这些日子了,你也尝了鲜,差不多就够了。只怕她和皇上早已珠胎暗结。为何起了争执我无从得知,可那个女人恃宠而无忌,连皇上都敢伤。倘若她不是皇上的女人,她凭什么那么大胆?你仔细想想,收收心吧。”这是前几日盛昌侯告诉盛修颐的话。

    盛修颐听到这话,什么都没有说,心里却是气的。

    父亲只当东瑗是个玩物,也只当盛修颐对她的疼爱是男人对美人的好奇。

    可是盛修颐知道,东瑗没有跟皇上做出有违伦常之事。

    她说,她不想进宫,她想做盛家的媳妇。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盛修颐,噙泪说这番话时,盛修颐知道她不是惺惺作态。

    她就是怕流言四起时,盛修颐不信任她。

    现在,盛修颐信了。她若是想做元昌帝的女人,就不会拔簪伤元昌帝。

    为了不让盛修颐受屈,她连诛九族的事都敢做,盛修颐还有什么资格去怀疑她?

    可是她最近这样不安,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

    五月十五这日,晚上夫妻俩放下床幔躺下后,盛修颐搂着她,低声道:“阿瑗,你最近总走神。你在害怕什么吗?不是说要努力做盛家的媳妇吗?”

    东瑗微愣,片刻后才明白他要说什么。

    他说她在害怕。

    那么她刺伤皇上的事盛昌侯知晓了,还告诉了盛修颐。

    盛昌侯是怎样告诉盛修颐的,盛修颐又是怎么想的?

    东瑗不由身子微僵,她屏息等待盛修颐的下文。

    盛修颐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更加柔和:“倘若你担心什么流言蜚语,大可不必,我知道你很努力做盛家的媳妇。我相信你,阿瑗!”

    东瑗倏然觉得心际有道暖流涌了进来。

    她的眼睛毫无预兆的发涩。

    “我相信你,阿瑗。只要你说,你还愿意做盛家的媳妇,我便相信你!”他声音更加温柔,唇瓣轻轻落在她的鼻端,她的脸颊,她的唇瓣。

    东瑗抬起纤柔手臂,搂住了盛修颐的脖子,主动吻了他的唇。

    虽然盛修颐对她的不安产生了误解,可是他的话让东瑗心里的另外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盛昌侯果真跟盛修颐说了。

    而他,选择了相信她,虽然她只说了只言片语。

    次日醒来,东瑗跟蔷薇道:“你回趟镇显侯府吧。最好悄悄的见见祖母,别叫人知道。”

    她原本应该初六、初七来的小日子,已经十六了还不见动静。东瑗从前没有怀孕过,却也知道这个年代怀了身子大约要两个月才能诊断出来。她不是想让老夫人帮她请太医,只是想问问老夫人。

    东瑗很怕。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进门就有了身子,不管在什么样的家族,这都是福禄之兆,这是她的好运气。

    在盛家子嗣单薄的情况下,她的婆婆会更加高兴。

    可是推迟十天到底算不算正常?

    她还要等多久才能知道确切的消息?

    这些她都不懂。

    如果盛昌侯就是盛家子嗣的祸害者,她应该怎么避开。

    这一切,她不能问盛修颐,不能求助她的婆婆,她只能去听听老夫人的意见。

    倘若第一次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没了,以后只怕想保住孩子就难。听说第一胎落了,会酿成习惯性滑胎。不管从哪方面而言,东瑗都必须保证安全。

    蔷薇道是,早上吃过早饭,就寻个事由,悄悄打点溜回了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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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3节 反常(1)

  蔷薇清早出门后,东瑗去给盛夫人请安,是紫薇陪着她。

    到了盛夫人的元阳阁,盛夫人让东瑗做到她对面的炕上。见跟着她的丫鬟换了人,就多看了紫薇几眼,对东瑗道:“这丫头还没有来过我这里,叫什么名字?”

    “她叫紫薇,是蔷薇的干姊妹。”东瑗笑道。

    盛夫人哦了声,又问东瑗:“蔷薇今日怎么不在你跟前伺候?”

    “她早上跟我说,昨日夜里做了噩梦,梦到她娘不好了,起早让我准她半日假,她想会镇显侯府瞧瞧。我就准了她。”东瑗道。

    “梦都是反的。”盛夫人呵呵笑道,“不过做儿女的都是孝心重,心里放不下回去瞧瞧也是应该的。”

    东瑗就含笑点头,同意盛夫人的话。

    说了会闲话,盛家的其他人也纷纷来请安。

    **奶葛氏就笑道:“大嫂日日比我们早……”

    东瑗不以为意,笑道:“我习惯了早起。”

    盛夫人眉头轻轻蹙了蹙,**奶葛氏又在说东瑗阿谀奉承特别用心。不过葛氏的话也不好反驳,东瑗的确比规定请安的时辰要早些。

    身为婆婆,内宅的最高当权者,她总不能说,下次你们也早些……

    这样就坏了原先定下的规矩。

    东瑗明明是孝顺,却又被二儿媳妇这样说,盛夫人心里不是滋味。抬眸间东瑗神态自若,好似不懂二***讽刺,盛夫人越发觉得她是个宽厚人。

    请安过后,东瑗和紫薇回了静摄院,蔷薇也回来了。

    东瑗让紫薇避出去,不要让人进来,才问蔷薇怎么样了。

    “我从后门进去,径直去了老夫人的荣德阁,把您的事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让您不要害怕。她晚些想了法子,让詹妈妈亲自来一趟,再和您说。”蔷薇低声道。

    东瑗点点头,让她下去歇了。

    吃了午饭。詹妈妈果然来了,还带着两个粗使的婆子,抬了一筐草莓来。

    “南边安徽庄子上新熟的草莓,快马从淮南运来的。”詹妈妈笑道,“才三筐。老夫人让送一筐给九姑奶奶和盛家夫人奶奶**少爷们尝尝鲜。”

    这个时空,没有大棚种植,淮南的草莓是出了名的早熟且美味多汁。一直受人追捧。现在才五月底,正常的情况下,草莓要六月初才成熟,快马运到京师,也要六月中下旬。

    的确是稀罕物。

    东瑗请詹妈妈坐了,让蔷薇拿了两块五钱银子赏抬筐的粗使婆子,自己又拿了一对赤金空心镯子赏詹妈妈。

    詹妈妈推辞不要。

    东瑗给得很诚心,再三坚持。她才收了。

    “老夫人让奴婢告诉九姑奶奶,跟平日一样,莫要害怕。既然心中有顾忌。暂时什么都别说。老夫人还说,姑奶奶过门刚刚一个月,就算上身了,也诊断不真切,让九姑奶奶安心等着,再过二十来天,老夫人会寻个事由请您回去,再请大夫。”等屋里没人的时候,詹妈妈低声对东瑗道。

    东瑗听着,微微颔首。

    詹妈妈又道:“九姑奶奶往后服侍姑爷。也要小心。倘若不放心,不如把姑爷调往薛姨娘那里……”

    老夫人看得出东瑗的害怕还有一方面是房事上?

    她真的怕自己不懂,行房时伤了孩子。

    可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东瑗脸上顿时不自在。

    她尴尬支吾了过去。

    詹妈妈就笑起来。

    东瑗没有留她,带着她去给盛夫人请了安。

    又叫蔷薇寻了个青花瓷碟子,装了一碟子新鲜秾丽的草莓。给盛夫人送去。

    盛夫人见詹妈妈来,又见蔷薇手里捧着的草莓,便知道是替薛老夫人给东瑗送新鲜的果子,忙笑着让人搬了锦杌来詹妈妈坐。

    詹妈妈给盛夫人行礼后,含着笑半坐在锦杌上。

    “如今就有了草莓?”盛夫人笑着问。

    詹妈妈恭敬回道:“是淮南庄子上新熟的,送了来给夫人和九姑奶奶尝鲜。”

    盛夫人听了,微微颔首,又问老夫人的身体,詹妈妈一一答了。

    看着天色不早,盛夫人就道:“吃了饭再回去吧。回去替我请老祖宗的安。”让东瑗留詹妈妈吃饭。

    詹妈妈推辞,笑道:“老夫人来前再三叮嘱,早去早回……”她是个仆妇,哪有资格在外人家留宿的?詹妈妈也知道盛夫人只是客气话。

    东瑗在一旁帮腔:“詹妈妈是我祖母身边的老人,她老人家一刻都离不得詹妈妈。”

    盛夫人就笑,让香薷打赏了詹妈妈一个荷包,里面装了几个八分的银锞子。

    詹妈妈道谢收下,东瑗亲自送她到垂花门口,才折身回了静摄院。

    回来后,东瑗把那筐草莓留了一青花碟子给盛修颐。另外的分别装了碟,叫丫鬟们用食盒盛着,给二爷房里送一份,三爷盛修沐、大少爷盛乐郝各送了一份。

    又用小碟子,给盛乐芸和盛乐钰送了一份。

    一筐草莓,还剩下一碟子。东瑗让蔷薇去洗了,喊罗妈妈和橘红、橘香、紫薇都来尝尝……东瑗送给盛夫人的草莓,盛夫人并未动,一并留着等盛昌侯回来,才叫丫鬟去洗了来吃。

    “咱们家在淮南也有庄子吧?”盛夫人笑着问盛昌侯。

    盛昌侯道:“有。明日我写信,让他们也送些来。”

    盛夫人就笑:“侯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薛家淮南庄子上运来的,我随口问问罢了。”

    盛昌侯道:“无妨的。”说罢,又有些生气,“现在淮南的田产是谁在打理?越发没规矩了,新鲜的果子也不知道提早送些来。”

    说罢,让丫鬟去把外院的管事叫来问。

    盛夫人忙拦着:“都入夜了,为了点果子值什么?算了,侯爷。”

    盛昌侯只得作罢,不想让盛夫人觉得晦气。吃了些果子,盛昌侯就让丫鬟服侍他洗漱歇息:“明日早朝又要议西北的事……”

    对西北的事很头疼的样子。

    盛夫人对政事不懂。也没有兴趣,见盛昌侯喊丫鬟进来服侍,就笑道:“您今日该去林二姨娘那里了……”

    盛昌侯只有两位姨娘,是一对双胞胎姊妹。都是姓林。盛夫人就分别给她们排了林大姨娘、二姨娘。

    盛昌侯每个月在两位姨娘那里各两天。

    上个月到了两位姨娘的日子,盛夫人身子不太好,盛昌侯就留在元阳阁。

    这个月再不去,该有怨怼了。

    盛昌侯却好似没有听到,径直去了净房洗漱,歇得元阳阁不提。

    次日下朝后,在外院吃了饭。晚上又歇在元阳阁。盛夫人又提醒他一次。盛昌侯只说:“这是地势高,夜风透气,歇着舒服些。”

    而后几天,统统歇在盛夫人处,把两位姨娘的这个月各自两天都占了。

    已经两个月不去两位姨娘处落脚,盛夫人有些奇怪。

    盛昌侯对自己和家里的下人们要求都很严格。

    他定了每个月在两位姨娘处各两夜,十几年从来不多一夜,也不少一夜。像这样自己违了自己的规矩。还是头一次,盛夫人不禁想到底出了何事,让盛昌侯反常起来。

    康妈妈却进来。低声对盛夫人道:“昨夜世子爷歇在范姨娘处……”

    盛夫人才想起,今日是五月二十,盛修颐房里的几位姨娘从十九号就开始排日子。

    昨晚正好是范姨娘。

    盛夫人笑了笑,没说什么。盛修颐一直不喜欢范姨娘,她进府快两年,盛修颐一开始还去,后来就不怎么登门了。

    康妈妈的声音却更加低了:“……昨夜范姨娘房里要了两次水。”

    盛夫人微讶,而后又失笑道:“从前不怎么喜欢范姨娘的,如今倒变了。”

    康妈妈提醒盛夫人:“世子爷歇在大奶奶屋里,每晚都只要一次水的。而且最近几日都不曾要。只怕大***人也探听到了……”

    丈夫在她房里只有一次,去了小妾房里却两次,任何女人听了都不会开心吧?

    康妈妈是担心东瑗年轻承受不住,要拈酸吃醋吧?

    盛夫人蹙了蹙眉:“颐哥儿再喜欢范氏,也不好这样。阿瑗脸上和心里只怕都过不去的。”

    康妈妈叹气:“只怕是。大奶奶是新媳妇,再不快也要强忍着的。”

    两人正说着。外头丫鬟说**奶葛氏请安来了。

    葛氏一进门,见只有盛夫人,就笑道:“大嫂今日到比往常来得晚。”

    盛夫人才注意到,东瑗的确比平常晚些。

    正说着,丫鬟说大奶奶来了。毡帘撩起,东瑗脸上跟平常一样,带着温和的笑意,给盛夫人请安。

    “大嫂今日来晚了。”**奶葛氏就抿唇笑。

    东瑗的笑更深了些,对盛夫人道:“娘,您瞧瞧二弟妹!来早了也说,来晚了也说,将来谁做她的媳妇,难为死了!”

    说的盛夫人和满屋服侍的都笑。

    **奶陪着笑,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尴尬与心底的气愤。东瑗那番话听在**奶耳里,明明是在笑话她没有儿子,还说她为人刻薄!

    **奶虽笑着,脸色却不好看。

    请了安,盛夫人怕东瑗回去一个人多想,就留了她打牌。

    东瑗神色无虞,笑着说好,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开心。

    **奶葛氏被东瑗奚落了一顿,脸上一直不好,便要先回去了。

    盛夫人也没有留她,让屋里的香薷和康妈妈凑数,四个人摸牌。

    摸了一上午牌,快到午饭的时候,盛夫人让大家歇了,笑道:“阿瑗牌打得真差。”

    东瑗就抿唇笑:“我在家不怎么玩这个……”

    正说着,就见一个穿着银红色杭稠玉簪花纹褙子的年轻美妇疾步走了进来。她不等丫鬟通禀,径直闯进了盛夫人的东次间,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噗通给盛夫人跪下:“夫人,您救救我,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是盛昌侯的大姨娘林氏。

    盛夫人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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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4节 反常(2)

  林大姨娘跪在盛夫人脚边,一边哭一边给盛夫人磕头,求夫人饶命。不仅仅是盛夫人,就是东瑗和满屋子服侍的丫鬟、婆子都愣住了。

    半晌,盛夫人回神,对康妈妈道:“快扶了大姨娘起来。”又对林大姨娘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怎么了?”

    林大姨娘却避开了康妈妈等人,依旧跪在地上,哭诉道:“夫人,侯爷要赶我走。夫人,我不想走,求夫人救命。”

    东瑗在内的众人都大吃一惊。

    东瑗嫁过来一个多月,侯爷的这两位姨娘虽年轻貌美,却很规矩,在盛夫人面前也乖巧温顺。

    好好的为何要赶她们走?

    盛夫人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给东瑗和康妈妈使眼色。

    东瑗和康妈妈预备领着众多服侍的丫鬟下去的时候,外间的小丫鬟慌张道:“侯爷……侯爷回来了……”

    小丫鬟话音未落,毡帘猛地一撩,穿着蟒袍玉带的盛昌侯阔步走了进来。

    他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人,眼神狠戾阴霾。

    东瑗等人都忙丢了头,给他请安,顺势退出了东次间。

    尚未走远,就听到了盛昌侯厉声对林大姨娘道:“……你说你身子不朗,不和夫人说,直接让丫鬟去外院禀了我,已是僭越,我宽容你一次,让人给你请了太医来瞧。你不吃太医的药,打了药碗又要见我,我再给你换了太医。如今你还派人去外院寻我,难道我能治病不成?你大约是府里住的不痛快了。既如此,去庄子上住个一年半载,权当散心。我不是为了你好?可是你如此不知好歹,闹到夫人这里”

    说罢。他的声音凶狠残暴:“当初进门的时候,本侯怎么交代你们姊妹的?”

    林大姨娘吓得连哭声都敛了。

    东瑗和康妈妈等人站在外间都不敢挪脚,生怕发出响动触怒了盛昌侯。

    他言语间的汹涌怒意,恨不能手刃了林大姨娘。

    估计林大姨娘已经吓软了。

    “你不记得?好,本侯再告诉你一遍:敢胡乱来打搅夫人,唯有一死。”盛昌侯的声音里夹杂了冷漠。

    随即,东瑗听到脚步声,而后,听到剑拔出鞘的声音。

    东瑗和康妈妈一瞬间脸色都雪白。

    林大姨娘仿佛回神,厉声尖叫。抱着盛夫人的腿:“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夫人救我,夫人救我。我去庄子里,我去庄子里,夫人救我。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她的哭声带着绝望的凄厉。

    “好了。”盛夫人大声吼道。

    她好似从未这般大声说话过,嗓音发颤。

    “若不想有人打搅我,当初就不该娶进门来。”盛夫人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我原是个不中用的人,平生被人欺负惯了。若真的为了我,就该记得早年对我说过的话。现在要撵她、杀她?平添这些冤孽做什么?”

    说着,她泪如雨下,早已泣不成声。

    盛昌侯满含怒气的脸瞬间泄了气般。望着盛夫人用帕子捂住嘴哭,眼泪溢满了脸庞,他的神色就带了深深的愧疚。

    东次间不见了盛昌侯暴怒的吼声,只有两个女人凄婉的哭声。

    东瑗不敢再留,她放缓了脚步,静静走了出去。

    带着蔷薇。主仆两人默默无声。

    蔷薇小心翼翼跟着东瑗。

    两人回了静摄院,东瑗坐在炕沿上,罗妈妈等人进来服侍,紫薇吩咐丫鬟给东瑗端了茶。

    “奶奶还没有用午饭呢。”蔷薇对罗妈妈道。

    罗妈妈哎哟一声:“都这个点了,在夫人那里没有吃吗?”

    蔷薇就沉默不语了。

    “没有。”东瑗笑容清浅,“妈妈,您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罗妈妈道:“都过了饭点快半个时辰,有的也是些残羹冷炙。奶奶,叫小厨房的崔妈妈给您做几样菜吧。”

    东瑗道:“不用。”她不想开先例,用家里的小厨房。不管什么原因,这样抽头,总会被人诟病。

    她那个二弟妹没事还要寻她三分不是呢,要是有把柄,肯定要被她说上一阵子。

    “我去做些桂花糕?”罗妈妈试探问道。

    东瑗就笑笑:“行啊,我爱吃您做的桂花糕。”

    她其实不怎么饿。昨夜盛修颐在她屋里待到很晚,直到东瑗催了他两遍,让他去范姨娘的屋子,他才起身去了。

    当晚摸着床的另一边冰凉,东瑗的心也不好受。

    可是最难受的,还是清早蔷薇偷偷告诉她昨晚范姨娘房里要了两次水。东瑗深吸了好几口气,不停告诉自己不要露出异样。

    盛修颐对她很温柔,不代表他对旁的女人冷漠。也许他就是个温柔的人,对所有的女人都一样,并不是单独对她薛东瑗如此。

    感情上好不容易挨了过去,身子上却有了反应:她对食物没什么胃口。

    怕自己真的有了身孕,早上她硬撑着吃了两块水晶糕,又喝了半碗小米粥。结果去盛夫人那里请安,比平日晚了些,还被**奶葛氏当众点出来。

    到了中午,她依旧感觉不到饿。

    可是要吃饭。

    她前世的奶奶告诉她,不管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吃饭。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撑下去。

    东瑗想着,眼睛就发涩。

    那时觉得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如今想来,包涵了多少生活的沉淀啊。

    罗妈妈让橘红帮忙,去了小厨房做桂花糕。

    很快,热腾腾的糕点端上来,东瑗就着温水,吃了两块就饱了。可想着吃得太少了,又硬撑着吃了半块。

    就听到外间服侍的丫鬟给盛修颐请安的声音。

    东瑗脸上带着清淡的笑容,下炕给盛修颐行礼。

    今日的盛修颐穿着深蓝色杭稠直裰。头上戴了支白玉簪,脸颊的曲线坚毅又深邃。目光清澈。

    他让东瑗免礼,就坐到炕上。

    屋里服侍的丫鬟给盛修颐端了茶,就全部退了出去。

    看到炕几上的糕点,盛修颐问东瑗:“才吃了饭就用这些?”一副怕她积食的模样。

    东瑗笑道:“没吃饭……”

    盛修颐目露不解:“怎么不吃饭?”

    东瑗就把在盛夫人的元阳阁发生的事告诉了盛修颐,又细细看他的神色,见并没有一瞬间就冷若冰霜,只是笑容消迩,她就大着胆子继续道:“世子爷,您可要去看看娘?”

    盛修颐沉吟片刻,才道:“不用了。爹爹会留在那里的。晚些你去请安。我再跟你一块儿去。”

    东瑗点头。

    “叫小厨房给你做些吃的,不吃饭光吃糕点怎么成?”盛修颐道。

    他要喊丫鬟进来吩咐。

    东瑗忙拦了他,笑道:“我已经饱了。罗妈妈做这个糕点最好,小时候我就爱吃。那时家里我做不得主,祖母总是拦着不让多吃。如今好容易能做主了。我就多吃了几块。”

    笑容里有些小孩子的促狭。

    盛修颐不禁微笑。

    “您可要尝尝?”东瑗问他。

    不过是客气之句,盛修颐却道:“好啊。”

    东瑗正要起身喊丫鬟拿副筷子来,盛修颐已经举起了东瑗用过的筷子,把东瑗吃剩的那块挑下些,放在嘴里。

    东瑗只好又坐回了炕上。

    盛修颐慢慢品着,吃尽了才道:“味道真不错。”

    东瑗只是笑。

    内室里就安静下来。

    盛修颐问她:“你下午做什么?”

    东瑗每日都要睡一会儿,可他问这话,分明就是不走的,东瑗只好改口道:“明日才能动针线。今日我准备练字。然后姨娘和孩子们要来请安,等他们请过安,我也要去给娘请安。”

    盛修颐颔首,拉过立在板墙边的银红色缠枝牡丹纹弹墨大引枕靠着。他神色有些疲惫,道:“你在这里练字吧,我歇会儿。”

    昨晚太累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东瑗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她居然想到了这个。

    她收了心绪,问他:“世子爷,您要不要去内室躺躺?”

    盛修颐猛然睁开眼,直勾勾看着她。

    东瑗吓一跳,又很不解,她哪里说错了什么不曾?

    半晌,盛修颐撇开眸子,又淡淡阖眼,道:“不用了,我在这里躺躺就好。”

    东瑗只得起身,亲自替他拿了件薄裘,盖在他身上。

    等盛修颐醒来时,已经是申初一刻,姨娘和孩子们都来给东瑗请安。看到盛修颐,大家都吃了一惊。

    那个从前大胆又直爽的范姨娘脸一红,很小女儿姿态坐在最后面。

    薛江晚就打量东瑗的神色。看到东瑗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有些不解气。她听到盛修颐在范氏房里要了两次水都嫉妒、气愤,怎么薛东瑗毫无变化?

    薛江晚越发觉得,她从前小看了薛东瑗。

    这个女人瞧着很温柔,实则深不可测。

    单单这份情绪不外露的沉稳,薛江晚便做不到。

    她淡淡吸了口气。

    邵姨娘依旧很敦厚坐着,陶姨娘却也跟薛江晚一样,有意无意看东瑗的神色。

    寻常话问了一遍,东瑗就让他们都回去。

    等姨娘和孩子们走后,屋里又只剩下东瑗和盛修颐,丫鬟给他们换了一遍茶。

    喝了茶,差不多到了给盛夫人请安的时辰,东瑗就起身笑道:“世子爷,咱们给娘请安去吧”

    盛修颐目光就深邃明亮落在东瑗身上,似乎想把她看透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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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5节 承诺



  他两次这般看东瑗,让东瑗很惊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令露出这般深沉的眼神来。

    她心中尚未想清楚,盛修颐已道:“走吧,给娘请安去。”

    他们到了元阳阁门口,便被盛夫人的管事妈妈康妈妈拦住,低声对他们夫妻道:“侯爷在里面,今日请安免了。”

    东瑗道:“妈妈替我们请安。”

    康妈妈道是。

    出了元阳阁,盛修颐问东瑗:“你在的时候,爹和娘还说了什么?”

    东瑗想了想,把在帘外听到的话告诉了盛修颐:“......爹说姨娘们打搅了娘就说死罪。娘说,倘若怕她受委屈,当初就应该记住对她说过的话……她其实很想知道当初盛昌侯是不是跟盛夫人承诺过不纳妾,才特意把她听到的这话告诉盛修颐。

    果然,盛修颐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跟着他们的蔷薇。

    蔷薇很识趣的落后几步。

    盛修颐才问东瑗道:“娘还说了什么?”

    东瑗摇头:“大姨娘抱着娘的腿哭,娘也哭得厉害.......世子爷,当年爹是不是跟娘说过不纳妾?”

    盛修颐猛然又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比起刚刚的深邃,此刻有些寒。

    他道:“回去吧。”然后快步往前走,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去了外院,都没有跟东瑗打声招呼。

    他方才明明想说些内情给东瑗听的,此刻却......

    东瑗仔细回想自己的话,到底哪一句说错了。倘若是不该问盛昌侯和盛夫人的往事,那么方才在静摄院的两次又是为什么?

    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亭台楼阁之间。东瑗半晌没有挪脚。

    蔷薇上前,低声喊奶奶,她才回神,轻轻叹了口气。

    折腾了一天,晚上回到静摄院。东瑗看着香喷喷的粳米饭,居然一口气吃了两碗。吃饱了就犯困,盛修颐从昨晚开始到这个月的三十日之前。都歇在四位姨娘处,她不需要等他,早早睡了。

    次日寅正时刻。东瑗醒了。喊值夜的蔷薇服侍她穿衣梳洗。

蔷薇一边替她梳头,一边低声道,“奶奶……”东瑗听着她这语气,就知道她要说什么,顿时头皮发麻,笑道:“倘若是范姨娘房里的事,你不必说给我听。以后哪位姨娘房里的事,我都不想知晓。”然后对着镜子吐了吐舌头,“你昨儿告诉我那些话。我一整日不自在。”



  知道了不开心,还要强装着没事,还不如不知道。

    姨娘房里的事。东瑗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反推东瑗房里的事。盛夫人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可怕了。

    虽说这个年代行房是以子嗣为任,可是一晚上几次都要被别人知晓得清清楚楚,真恐怖。

    从前东瑗不觉得,因为没有人告诉她旁人的事,现在......

    她估计以后在盛夫人那里都有阴影了。

    蔷薇好似被东瑗最后调皮的动作感染,不由也笑起来。

    吃了早饭,去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眼睛还是有些肿,见东瑗来,就勉强撑起笑容同东瑗说话。

    可见她昨日哭得厉害。

    “娘,您没事吧?”东瑗拉着她的手问道,“您身子原本就弱,如今瞧着脸色不太好……盛夫人叹了口气,收起了伪装,真诚跟东瑗道:“林氏太不懂事,昨日闹成那样,叫你瞧见了,娘一整夜不不安。”

    东瑗笑了笑:“娘,咱们一家人,媳妇不会到处去说的。”

    盛夫人也笑:“娘知道……然后喊了康妈妈和屋里服侍的香薷:“你们去外面候着,**奶和少爷**们来请安,都拦着吧,我和阿瑗说说话儿。”

    康妈妈和香薷道是,把屋里服侍的大小丫鬟都领了下去。

    见屋里没人了,盛夫人才对东瑗道:“林大姨娘还是被侯爷送到庄子上去了。何苦来着,她们进府整整十年了,阿瑗,无一儿半女防身,说送走就送走。我不喜欢她们,你房里也有那么些人,自然明白娘。咱们女人不说虚假话,两个林氏好不好另说,半途娶进来的,我心里就是不喜欢。可看着林大姨娘这样的下场,我心里也烦得很。”

    一副想跟东瑗倾诉的模样。

    听公公和婆婆的往事......

    东瑗宁愿从盛修颐口中听到。

    婆婆亲自告诉她,她倏然压力好大。

    可又不能表露半分。

    东瑗安慰盛夫人:“娘,昨日爹爹的话,我和康妈妈在外间也听了几句。林大姨娘不安分,在爹爹面前弄鬼,送到庄子里住些日子,让她反省反省也好,您必须不忍,又不是您害了她。”

    盛夫人叹气:“我何尝不知?”顿了顿,又道,“当年你爹爹是答应过我不纳妾的。后来我也劝过他几回,替他选了几个容貌出众、品行端方的,他都不要。十年前他出任陕西按察使,就带了这对双生姊妹回来……说着,盛夫人神色暗了暗,后面的话她不好说出来。

    东瑗却是明白的。

    十年前,盛夫人也三十六、七岁了,人老色衰,再也不能像娇妻一样给盛昌侯带来快乐。

    原本信誓旦旦说不纳妾,最后还是带回来两个十四、五岁的美艳双生子。

    那段日子,盛夫人很难捱吧?

    东瑗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年轻夫妻恩爱自不必说,可是等到女人三十来岁,男人却正是鼎盛的四十年华,外界又不停的有美妾送上门,他如何去抵制?

    她到了三十多岁,盛修颐就快五十了吧?

    东瑗的父亲四十多岁,他的上司照样送给美妾给他。

    在没有法律保障婚姻专一的情况下,守住自己的心,才能守住这个年代的主流婚姻。

    东瑗笑了笑,拉着盛夫人的手,沉默听她说。

    盛夫人吸了口气,才道:“侯爷跟我说,林氏姊妹是镇西王送给他的,他不能推辞。他说,他不会让她们姊妹有孩子的……盛昌侯如果不喜欢,推辞的方法有很多种,特别是回到盛京以后,办法就更加多了。

    他的逼不得已,是多么掩耳盗铃啊。他还是想要这对双生姊妹的。

    不让她们有孩子,就算是对盛夫人那个承诺的一种补偿?

    这种补偿,只是盛昌侯想要的,而不是盛夫人想要的吧?

    还好,盛夫人告诉东瑗的,只是这些东瑗迟早会知道的话,没有什么隐晦的秘密,东瑗就松了口气。

    她不是一个很喜欢知道旁人秘密的人。

    帮人保密也是见辛苦事。

    “阿瑗,你看,当时我就心软了。”盛夫人笑了笑,“现在想来,我不容易,她们又容易么?不管如何,我总有几个孩子傍身,而她们却什么都没有,战战兢兢活在盛家。”

    东瑗只是含笑听着。

    林氏两位姨娘没有子嗣,是盛昌侯做的。

    其他人呢,二爷盛修海房里没有子嗣,又是谁?

    “人老了,从前的事就看得不那么重。”盛夫人道,“昨日林大姨娘一哭,惹我想了很多往事,跟着她哭了一场。”

    东瑗就插科打诨:“您哪里老?还是那么精神。”

    盛夫人就笑起来。

    婆媳两个在东次间说了半晌的话。盛夫人心里难受得很,跟东瑗说说,也就减轻了不少。

    东瑗觉得缘分很奇怪。人人都说婆媳关系很难,可她和盛夫人,好似短暂相处就亲密起来。

    至少方才那番话,盛夫人是真心告诉她的。

    说着说着,话题就从两位姨娘身上,转到了东瑗屋里丫鬟的身上。

    “你的两个陪嫁丫鬟给了颐哥儿使,过几日娘这里添几个丫鬟,到时买四个小丫鬟给你使。”盛夫人笑道,“你从二等丫鬟里提两个一等的,再从粗使丫鬟里提两个二等的。新买的丫鬟就做粗使的。”

    东瑗道是。

    婆媳俩说了大半个上午的话,盛夫人有些累了,东瑗才回了静摄院。

    可是她总是在想,盛昌侯当年说不纳妾的缘由是什么。

    瞧着盛昌侯的性子,应该不是那种会跟盛夫人你侬我侬的人。他说不纳妾,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你去打听打听,侯爷以前有过姨娘没有......”东瑗对蔷薇道。

    蔷薇转身去了。

    她逛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回来,对东瑗道:“奶奶,打听不出来。盛家现在的下人都是来到京都时买的。从前在徽州老家的下人,除了夫人身边的康妈妈,其余的都没有带来。”

    东瑗顿了顿,诧异问:“一个都没有?”

    盛修颐说他八岁到京城来的,他说他们家在徽州也是富户,那么自然有几个使唤习惯了的丫鬟、婆子。除了盛夫人的陪嫁康妈妈,其他都不带上来。

    盛家应该在徽州发生了些什么?

    应该是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

    “除了康妈妈。”蔷薇补充道。

    东瑗颔首,让她忙去。

    下午,东瑗叫了罗妈妈和橘香、橘红帮忙,蔷薇和紫薇在一旁服侍,替盛修颐做夏季的中衣。而盛修颐一整日都没有回静摄院,在外院吃了晚饭,直接去了薛江晚的屋里。

    今日轮到了薛江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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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5节出山(1)
东瑗裁衣,一直忙到戌正时刻,才让罗妈妈和橘香、橘红、紫薇帮着收拾好炕几上的针线、布料,蔷薇服侍她去净房洗漱。

一下午都在缝衣,低着头,东瑗觉得脖子酸的很,身子也乏。

从净房出来,让蔷薇帮着散了发,东瑗吩咐罗妈妈等人都去歇了,也放下幔帐躺下。

蔷薇把烛火息了,歇在外间。今晚是她值夜。

下午帮着东瑗缝衣,蔷薇也累得很,躺着须臾就脑袋里模糊起来。

次日自鸣钟响起,主仆纷纷起床。

东瑗吃了早饭,去给盛夫人请安,发现盛昌侯也在。

他今日居然没有去上朝。

见东瑗吃惊,盛夫人就笑道:“侯爷今日不太舒服。”

东瑗就知道,朝中发生了大事,盛昌侯也称病不朝了。

她忙低声问:“请太医了么?爹爹现在好些了吗?”

盛昌侯脸色不太好,不见了以往在人前的温和,声音严厉对东瑗道:“我无妨。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东瑗吓一跳,心猛地提起来。

问什么?难不成问在文靖长公主府里的事?东瑗惴惴不安半坐在炕前的锦杌上,低声道是。

“世子爷在外书房一连歇了两夜,你可知晓?”盛昌侯声音更加厉了。

东瑗惊愕,抬眸去看盛昌侯。见他神色如覆严霜,忙道:“媳妇不知……前日夜里是范姨娘屋里的日子,昨日夜里是薛姨娘,媳妇以为……”

“混账!”盛昌侯一掌击在炕几上,震得茶盏乱响,“你是世子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咱们盛家的长媳,将来偌大的后宅是要交到你手里的!子嗣繁茂何等重要?世子爷不肯歇在姨娘处,你应该劝着,你却居然装作不知情?哪有大房长媳的度量与品德!”

东瑗活了两世。第一次被人这样声色俱厉的骂/着,她的脸刷的通红。

她忙起身,给盛昌侯跪下,声音沉稳道:“爹爹。是儿媳妇的疏忽!以后定会劝着世子爷,以子嗣大任为重!”

她没有慌乱,没有再狡辩,态度端正给盛昌侯认错。

盛昌侯不顾青红皂白劈头盖脸骂她,是他做公公的权利。这个年代,是君权、父权的年代,父亲是一家之主。打骂甚至打杀盛修颐那个做儿子,都是在他的一念之间的权利,何况东瑗这个依附着盛修颐的儿媳妇?

东瑗没有资格去反驳他。

哪怕公公说的不对,她都必须认下。

只是心里发涩,疼得紧。

一大清早承受这样的委屈。

盛夫人见盛昌侯发火,她也不敢多言。而后见东瑗跪下认错,她才敢出声:“侯爷,原是妾身的不是。阿瑗新进门。有些规矩不知晓,我也忘了提点她。前夜颐哥儿歇在外书房,我就应该告诉阿瑗去劝着。我思量是不喜欢范姨娘才去外书房的。就忍着没说。哪里想到……”

盛昌侯看了盛夫人一眼,示意她不准再多说。

盛夫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薛氏,你过门也一个多月,该有的规矩都要立起来。上事宗庙,下继后世,是你身为宗族长媳的重任。丈夫跟前恭顺体贴,妾室跟前公正威严,方是你应行之道。”盛昌侯声音敛了些许严厉,告诫东瑗道。

是叫她不能违逆丈夫,不能跟妾室争风吃醋吗?

东瑗直着后背。给盛昌侯磕头:“儿媳妇谨记爹爹教诲。”

盛昌侯见她这样,顿了顿,才道:“起身吧。”

屋里服侍盛夫人的康妈妈就忙扶起东瑗。

“先回去歇了吧。”盛夫人柔声道。

东瑗道是,又给盛夫人和盛昌侯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刚刚步出元阳阁,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就禁不住纷纷滑落。上次回去。祖母告诉她盛家和薛家的政治关系,她就应该想到迟早有一日要在盛家受委屈。虽然有过心里准备,可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一大清早被盛昌侯这样骂。

滚落下来的泪珠,东瑗忙掏了帕子拭去,眼眶却是红的。

尚未走过元阳阁东边的抄手游廊,就听到抄手游廊尽头有脚步声。东瑗抬眸望去,穿着天蓝色茧绸直裰的盛修沐和天青色奈良稠直裰的盛修颐兄弟二人并肩走来。

东瑗眼中的泪尚未敛去,她忙垂首,给盛修颐和盛修沐行礼。

盛修沐给她还礼,喊了声大嫂。

东瑗应了。

盛修颐声音似一潭不见起伏的碧水,问她:“给娘请安了?”眼睛却看着她。虽然瞧不见她脸上的表情,方才却把她眼泪婆娑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心猛然沉了沉。

东瑗低声道是。

彼此行礼后,错身而过。

待东瑗主仆走远,盛修沐低声对盛修颐道:“方才大嫂哭着呢……”

盛修颐扭头看了他,目光特别的阴寒。

盛修沐笑着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两人进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康妈妈正在门口拦着,让前来请安的**奶葛氏先回去,看到盛修颐兄弟,就默不作声。

**奶葛氏见盛修颐和盛修沐,喊了大伯和三叔,分别给他们行礼。

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还了礼,进了内室。

**奶就有些恨意看着康妈妈。

而康妈妈一脸温和的笑,只当瞧不见,送**奶出去。

“爹爹不是身子不好了,怎么大伯和三叔能去尽孝,不让我进去?”**奶犹不甘心。

康妈妈笑道:“侯爷身子不好,才叫世子爷和三爷过来服侍的,哪里敢劳烦**奶?倘若二爷能下床,也要过来的……”

**奶就气得脸色微变,转身走了。

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进了元阳阁,见盛昌侯一脸的霜色,而盛夫人不停给盛修颐使眼色,两人隐约明白了什么。

兄弟二人给盛昌侯请安,盛昌侯半晌不答。

盛夫人看着盛昌侯的神色,须臾才敢道:“你们都坐吧。”

盛昌侯没有反对。

盛修颐和盛修沐才敢坐下。

“我今早称病不朝,是皇上的意思。”好半晌,盛昌侯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对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道,“应该说,是薛老侯爷的意思。西北的兵权都在萧宣孝手里。可萧宣孝这些年在西北称王称霸,早夺了陕西、甘肃两位刺史的实权。这次派往西北的按察使,主要能拿住萧宣孝。”

然后补充道,“有师出有名。我和薛老侯爷都想让天和去。”

众人都吃了一惊。

盛夫人吃惊的是,盛昌侯居然不提盛修颐宿在外书房的事,而直接开始说政事了。倘若是从小,盛昌侯自然要骂儿子一顿的。

三爷盛修沐吃惊的是,这么重要的事,父亲放着那么多忠心耿耿、能力出众的门生不用,让从未经历过大事的大哥去办。

三爷自然知晓巡查西北二省是诛杀萧太傅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一步,倘若没有办好,盛家、薛家甚至皇上都要栽在萧太傅手里。

他难以置信父亲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大哥。

世子爷盛修颐也吃惊这个。

可是他更加吃惊的是,父亲叫他“天和”。

他的字,从小到大父亲从未喊过,只是薛老侯爷和薛家的人这样叫他。

屋子里微微静了静,没人接盛昌侯的话。

盛昌侯把两个儿子的表情收在眼底,对盛修颐道:“薛老侯爷极力举荐你,皇上也同意。天和,爹爹从前不给你机会,因为好钢用在刀刃上!”

盛修颐就突然眼睛有些涩。

如何扳倒萧太傅,盛家也谋划已久,盛修颐自然知道出任西北按察使的重要性。

他没有想到,一下子就给了他这么重要的任务。盛昌侯犹可,命运和盛家连在一起的镇显侯居然也举荐他,盛修颐吃惊不少。

亦感激不已。

“孩儿不会让爹爹失望!”盛修颐没有推辞和担忧,他声音里充满了自信,抬眸说话的样子神采飞扬,仿佛蒙尘的美玉洗尽了尘埃般。

盛昌侯微微愣了愣,才露出一丝笑意。

盛夫人又在一旁吃惊,盛昌侯居然笑了。

刚刚还暴怒,此刻却笑了。

盛夫人在心底舒了口气。

男人们说政事,她一句也不敢插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秦侍郎是薛老侯爷的门生,他心思缜密,刚正不阿,薛老侯爷昨日已经当朝举荐了他,萧太傅不同意,还问我的意思。我说不舒服,没有表态。今日早朝又要议此事,我和薛老侯爷都称病不往,晾了晾萧太傅。

明日上朝再议,薛老侯爷自然还是要力推秦侍郎,萧太傅肯定还是不会同意。

皇上一定要再问我的意思,我就把你推出去,这是我和薛老侯爷想的法子。

一来你原本就没有因贵妃娘娘而高官厚禄。现在贵妃娘娘又有了身孕,自然到了为你加官进爵的时候,萧太傅只当我是寻个借口为你谋个体面;

二来你向来隐忍,萧家只当你无德无能,放心去前往西北。天和,这是你的机会。我和薛老侯爷就把此任交付于你了。”盛昌侯语重心长道。

盛修颐起身,恭恭敬敬给盛昌侯作揖:“孩儿绝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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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6节出山(2)
盛昌侯父子三人说了半天的话,吃了早饭才各自散去。

巡查西北的计划只有盛家和薛家知晓,盛昌侯不准备找幕僚商议,才把盛修颐兄弟二人叫到盛夫人的元阳阁,说这件事。

等盛修颐兄弟走后,盛昌侯心情好了不少。

盛夫人却担心起来。

她又不敢问,因为盛昌侯最不喜女人问政事。

盛昌侯却察觉到了盛夫人神色不安,便知她心中想什么,道:“你放心,颐哥儿平日里寡言少语,心中明白着呢。他又是一身武艺,自保不成问题。你勿用担心他的西北之行。”

盛夫人叹了口气,道:“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理儿?”

盛昌侯捧起茶盏,不再答话。

盛夫人又叹了口气。

见盛昌侯神色还好,是难得的好心情,盛夫人就大着胆子道:“……新媳妇才过门,侯爷也太严厉了些。阿瑗委屈得跟什么似的。”

盛昌侯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

他很想说:“倘若你这个做主母的不心慈手软,不用小家子的规矩管束现在的侯爷府,我又何必事事操心?我若是把侯府全部交给你,如今只怕被京都的望族笑话咱们顶着侯府的名声,行着乡绅家的规矩,过着暴发户一样的日子。”

可看着盛夫人眼角的慈悲,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个女人善良了一辈子,也和顺了一辈子,何必硬让她改了。她原本就是徽州乡绅人家出身,虽然这些年在京都学了些侯门夫人的做派,却依旧保持着她的温良,改不了。

若硬要她把性情都改了。改的面目全非,有什么好?

现在他能管束得了,就管束几年。等将来他不行了,寻个能干的长媳。把内宅撑起来。

想着,盛昌侯的心思就转到了薛东瑗身上。

他大骂薛氏的时候,薛氏没有哭,没有发颤。她跪在给盛昌侯磕头。回答的声音很沉稳,亦很谦虚,让盛昌侯很吃惊。

她老实回答了盛昌侯的问题,说她不知道盛修颐两日在范姨娘处、一日在薛姨娘处的三晚中,有两晚是在外书房。

盛昌侯有意训斥她一番,就反驳了,厉声骂她。

她便再无狡辩。亦没有啼哭,恭恭敬敬磕头认错。至少说明,这个女人心中有尊卑,她明白盛昌侯是家里的家主,要无条件的服从。

这一点,盛昌侯很满意,薛氏像大家族里出来的女子。.

倘若是二儿媳妇葛氏,只怕还是哭着诉说一番。

可父权在家里。同君权在朝堂一般,不容任何质疑。

君主说你犯了事,成心要罚你。狡辩有什么用,唯有服从。明白这一点,才能像薛氏那样,做到恭顺。

能做到这样,有丈夫气概,的确令人刮目。

盛昌侯自觉骂人的时候,气势骇人,而薛氏居然没有慌乱啼哭,而是沉稳应对,有种大风大浪岿然不动的胆量。

“若她不是皇上看中的女人。倒是个极好的媳妇。放眼京华,没有一个像薛老夫人那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自然也教不出像薛氏东瑗这等沉稳有胆有谋的孙女。”盛昌侯心里默默叹气。

现在说薛家和盛家将来是一场硬仗,其实也言之过早。

也许盛贵妃娘娘再诞下皇子,皇上就会以福禄多子、品德贤淑封她为后,三皇子自然就是嫡子。太子之位必定落在盛贵妃娘娘生的三皇子身上。

那么,镇显侯薛家还争什么?

镇显侯一向小心、求稳,从不投机,才在朝堂历经四十年不倒。为了二皇子赔上薛家百年基业,只怕镇显侯下不了决心。

一旦胜了,薛家的荣华不过是锦上添花,要不要无所谓的。

一旦败了,便是抄家灭族。

怎么算都不值得!

盛昌侯觉得到时镇显侯薛家一定不会再去为二皇子做谋反之事。

两家虽然碍于政局,不会太亲密,却绝对不是仇敌。那么,薛氏东瑗做盛家的宗族长媳,也不碍事的。

可惜。

可惜她被皇上先遇着了。

盛家和盛修颐都不应该对薛氏投入太多的感情,否则将来会很失望、很伤心的。

想着,盛昌侯对盛夫人道:“她失了正室的本分,我自然要说她的。我又不曾说错,她委屈什么?倘若颐哥儿是歇在静摄院,我都不会如此生气……有妻有妾,男人还歇在外书房,不是她这个做正室的失了本分吗?”

盛夫人立马就什么都不敢往下接了,笑笑应着盛昌侯。

*******

东瑗带着蔷薇回到静摄院后,忙叫丫鬟打了水来净面,重生涂了些脂粉,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蔷薇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轻易说。她看到东瑗从静摄院出来的瞬间,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来。

尚未抹干净泪,就遇到了世子爷和三爷。

现在又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净面抹粉的遮掩。

在元阳阁,东瑗一定是遇到了伤心的事。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安慰东瑗几句,就听到东瑗问她:“蔷薇,前日你告诉我范姨娘的事,我很不自在。昨日你早上想说,我拦住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世子爷歇在外书房?”

蔷薇忙点头,恍然大悟道:“是啊。奶奶,侯爷和夫人因这事怪您了吗?”

东瑗苦笑:“昨晚世子爷又去了外书房,侯爷生气了。”

这个消息蔷薇早上就知晓了。

可是昨日东瑗不让她说,今日她就自觉没敢说。

所以她一点也不惊讶。

东瑗独自喝了杯茶,平复了情绪,依旧叫罗妈妈、橘红和橘香来帮着裁衣,做盛修颐的夏季中衣。

做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间服侍的丫鬟突然道:“世子爷回来了……”

猩红色的毡帘一撩,盛修颐举步走了进来。他依旧穿着那件天青色奈良稠直裰,表情不见波纹。

东瑗忙吩咐罗妈妈等人把东西收起来。

“这里乱糟糟的……”东瑗笑道,“世子爷。您到内室里坐坐。”

盛修颐知道是帮他做中衣,东瑗告诉过他的,便没有多问,举步去了内室。

东瑗转身吩咐丫鬟端茶。自己也进来了。

丫鬟上了茶,罗妈妈等人也收拾好了,纷纷从东次间避到了外间。

盛修颐呷了半口清冽的茶,沉默了片刻,好似在思量怎么开口。

东瑗亦端起茶啜了两口。

“……爹爹行伍出身,说话行事做派硬朗些,却无坏心。倘若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盛修颐半晌才道。

果然是因为看到她哭,回来安慰她的。

东瑗忙笑道:“世子爷说的是,我多心了。”然后把盛昌侯告诉她的话,说给盛修颐听,又道,“姨娘们不好,您担待些。倘若十分不好,回静摄院也是一样的。您去外书房。不说爹娘,就是我们……也是不忍心的。”

盛修颐微微意境,半晌。他捧着的茶盏,重重搁在炕几上。

这个反应……

东瑗的心一下子就灰了。

不会这样倒霉吧?

早上被盛昌侯骂,现在又要被盛修颐骂?

“阿瑗,自从你进盛家门,自从你说愿意做盛家的媳妇,我何曾对你多疑么?”盛修颐的声音冷冽,“你到底在气什么?倘若是因为我宿在姨娘那里。我已经去了外书房,你还气什么?”

她哪里生气了?

“世子爷,我没有气什么。”东瑗道。她前几日因为担心房事伤了孩子,虽然时刻提醒他小心。却也是尽力完成妻子的义务。

怎么他还是觉得她在生气?

自己不正和颜悦色跟他说话吗?

若说有什么不正常,就是前几日行房的时候她畏手畏脚,还不告诉他原因。

东瑗也想把可能怀孕的事告诉盛修颐。

可是没有确切的消息,她也不敢保证。她这段日子时常跟罗妈妈打听月信的事,听说行过房的女人推迟十天、二十天也是有的。倘若她告诉了盛修颐,而后又只是月信推辞。不是怀孕,会很尴尬的。

一来让人空欢喜;二来显得她多么急切想怀孕,好似要邀功一样!

她谨慎惯了,没有确切的消息,是不可能开口去说的。

东瑗还想解释,盛修颐已道:“往常没人在跟前,你可是叫我世子爷?”

东瑗心中似什么滑下来,重重击了下,她再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是有些情绪的抵触,没有藏好。

“你是叫我天和。”盛修颐声音里透出清冷,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阿瑗,你还是个孩子,掩藏不住心底的念头。既你不高兴,亦做不来这些虚假的贤良,就告诉我!”

东瑗抬眸去看他,发觉他似墨色玛瑙般深邃的眸子里涟漪阵阵,倒映着她苍白的一张脸。

被他说到这个份上,狡辩是多么无力。

她只得低了头,声音虚弱道:“我做的不好,天和。我会努力的……”

不知道什么,盛修颐这番话,比盛昌侯骂她还令她想哭,眼睛里就溢满了水光。

感觉眼前的光线一黯,盛修颐扶住她做得太师椅的椅托,把她圈在小小的椅子中,俯身压过来。

他的头快要抵住了东瑗的头,东瑗能闻到他身上的清香。

“阿瑗……”他唤着东瑗的名字,声音低沉充满了诱惑,“抬起头来……”

东瑗依言,抬起脸来。

他的唇就毫无预兆凑上去,撷取着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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