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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毛嘟嘟

[穿越重生] 《榴绽朱门》作者:闲听落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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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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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后陨

中午,姜彦明急匆匆回到府里,屏退众人,拉着李丹若坐到炕上低声道:“胡太医昨夜里悬梁自尽了。”李丹若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没怎么打听清楚,说是昨天正午左右,刑部转了邹皇后的谕旨,责胡太医到边地从军,当天夜里,胡太医就悬梁自尽了。”姜彦明阴郁的解释道,李丹若眉头蹙起,看着姜彦明道:“胡太医曾得翁翁照拂,先宁氏太婆在的时候,他常到李府诊脉说话,我从小就认得他,胡太医和气胆小,宁氏太婆常说他是那种最惜命的人,不过是到边地从军,怎么会悬梁了?”

姜彦明眉头渐渐拧起,握着李丹若的手,烦恼的叹了口气道:“咱们能听到的信儿太少,照你这么说,胡太医之死必有蹊跷,是谁下的手?”

“胡太医死了,谁利益最多?”李丹若暗暗叹了口气,垂下眼帘低低道,姜彦明握着李丹若的手僵直了下,突然伸手揽过她道:“我早该想到,能从市井舞伎爬到如今的高位,岂是简单慈悲之人?看来邹皇后……”

“嗯,我也这么想。”李丹若轻轻叹了口气道:“胡太医那么和善的人,他的医术,活人无数……”

“别想这些了,”姜彦明柔声安慰道:“都说伴君如伴虎……”李丹若转身将头埋在姜彦明怀里,姜彦明轻轻拍着她道:“别怕,放心,等这些事了了,我就辞官,咱们回江宁住着去。”

直到午后,邹后才在几个太医的惊恐忙乱中悠悠醒来,下身还在缓缓的往外流淌着细细的温热,邹后动了动手指,阿棠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仓惶恐惧,低声问道:“圣人,您醒了?喝两口参汤吧?”邹后想摇头,却发现头沉的摇不动,银匙轻轻递到嘴边,邹后烦躁的闭了闭眼睛,却张开嘴咽了参汤,她得活着,好好的活着,她有儿子。

连喝了几口参汤,邹后闭上眼睛喘着气,下身在的温热还在细细的流淌,她从来没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过这种流淌的滋味,不是血,是生机,她身上的生机,正这么细细的从身子里流出去,虽慢,却一刻不停……

“太医呢?”邹后气若游丝,

“下官在。”太医正和几名太医抖着身子躬身应道,邹后问了这一句,后面却没了吩咐,能银针下去止了这生机流淌的,只有胡济深,胡济深……死了!

邹后突然急咳了几声,阿棠红着眼睛盯着束手无策的太医正和几个太医,又急转回身,跪在榻前,轻轻拂着邹后胸前,邹后咳过一阵,睁开眼睛,目光凄厉的盯着阿棠道:“去,取鸩酒,传我的旨,刘美人自裁!杀了她!去!给我杀了她!”

阿棠吓的脸色雪白,喉咙咯咯了两声,指着太医道:“圣人,您?”她要提醒邹后,这殿内还有外人,邹后连喘了几口气,用尽力气抬手打到阿棠胳膊上道:“快去!杀了她!她死了我才能死,快去!”阿棠被邹后拼尽力气的一巴掌打的仓惶失色,急退了几步,连声答应道:“奴婢知道了,奴婢领旨,奴婢这就去!”

太医正和几个太医个个脸白如纸,只恨不能缩到地缝里去,听到了这等皇室秘辛,说不定自己就是下一个胡太医!

阿棠取了鸩酒,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往刘美人宫里急步赶去。

刘美人不在宫里,刘美人在勤政殿侍候笔墨!

阿棠不过踌躇了片刻,就带着两个婆子,转身往勤政殿急步过去,她侍候圣人快二十年了,她是最明白圣人的人,圣人病的极重,也许……真活了了,刘美人得死在圣人前头,刘美人死了,哥儿才有活路……

勤政殿内,刘美人端坐在榻上,转身看过来,满眼的讥笑,好象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样,阿棠直直的站在榻前,直直的盯着刘美人,身后,两个婆子跟她一样直直的盯着刘美人,刘美人笑的如春花绽放:“阿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圣人好点没有?”

那春花般的笑容里藏的全是毒箭,阿棠眯起眼睛,抬了抬手道:“圣人吩咐了,刘美人辛苦,喝杯酒解解乏吧,侍候刘美人饮酒!”

刘美人的笑容不减,两个婆子扑过来,侍候在刘美人身边的丫头尖叫着扑拦在前面,和两个婆子扭打在一处,刘美人端坐在榻上,好整以瑕的端起杯子抿着茶,却仿佛神思不在殿内,阿棠铁青着脸,正要过去帮忙,却见刘美人突然将杯子砸在几上的一堆折里上,伸手拉过护着自己的丫头往后倒在榻上,惊恐的哭叫起来。

没等阿棠反应过来,后殿门‘咣’的一声被人踢开,皇上怒气冲冲急冲进来,一眼看到榻前的混乱和凄惨的哭叫着的刘美人,只气的浑身哆嗦,抖着手指,指着榻前,急气之下,话也说不清楚了:“贱奴!滚!拉开,拉开!”

两个婆子不等内侍扑到跟前,已经抖成一团跪在地上,刘美人浑身惊恐,抖的如风中的树叶,死死拉着丫头,泪水盈睫看着皇上,委屈的干哭说不出话。

皇上几步奔到榻前,伸手搂着刘美人温声安慰道:“别怕,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别怕,你放心!”刘美人依赖的伏在皇上怀里,抽泣哽咽着点了点头,皇上又搂着她柔声细语的安慰了一会儿,见她渐渐止了抽泣安稳下来,这才松开她,走到跪在地上的阿棠面前,抬脚冲阿棠胸口踢了一脚道:“你和你的主子,眼里都没有朕是吧?好,朕成全你,你也给朕尝尝这酒!”

内侍悄无声息的拣起酒壶,将壶里余下不多的酒倒了半杯,两个内侍熟练的卡住阿棠,端着酒的内侍将酒稳稳的倒进阿棠嘴里。

“送回去!”皇上阴阴的吩咐道,两个内侍抬着还在挣扎的阿棠,一溜烟往邹后宫中送了回去。

当天,邹皇后留下了刚刚满月的儿子,撒手西归了。

姜彦明跟班办理邹皇后丧礼,直忙了四五天才回到府时。

李丹若忙接进去,侍候着姜彦明沐浴净了头脸,姜彦明换了身家常旧衣,舒服的叹了口气正要躺倒,仿佛想起什么,又忙直起身子问道:“对了,那张折子?这事来得太突然。”

“我已经替你理过一遍了,那份折子已经烧了。”李丹若笑着应道,姜彦明这才轻松的往后倒在炕上,先前那封请立太子的折子已经用不上了。

姜彦明躺下不过几息,呼吸就渐渐绵长,李丹若轻轻探头过去,一禁笑起来,看来是累极了,这眨眼功夫竟睡着了,李丹若示意朱衣取了被子过来,轻手轻脚的给姜彦明盖好。

邹皇后的丧礼很快就过去了,邹家依旧煊赫,可进进出出却没了底气。

宫里那个刚刚满月的婴孩抱进了刘美人宫里抚养,刘美人升了婉仪,邹后一直强势非常,她为美人时,是除了邹皇后外品级最高的宫人,如今邹皇后西归,升不升婉仪,她都是宫内品级最高的那个,除了几乎代批皇上九成的折子,她还一如邹皇后产后那样,兼管着宫内大大小小的事,只是,如今没了擎制……

从早到晚,她几乎没片刻空闲,可她忙碌中神采奕奕。

姜彦明经常被召到皇上身边草拟诏书,偶尔也应对些政务,姜彦明的谨慎让皇上很是欣赏。

宽敞的寿成殿里,皇上作疲惫的歪在榻上,手指轻轻揉着眉间,看着恭谨端正的坐在圆凳上的集贤殿大学士、门下平章事范文浦和中书平章事、司空魏仁朴道:“中宫空虚,刘婉仪温柔恭顺、明悟通达,晓书明礼,朕意立刘婉仪为后。”

“陛下,臣不敢苟同,”范文浦欠了欠身子,沉声答道:“刘婉仪出身卑贱,难当母仪天下之任,再则,”范文浦顿了顿,拱了拱手接着道:“刘婉仪乃再嫁之身,若立为后,有损皇室体统脸面,臣以为不可!”

皇上阴沉着脸,转头看向魏仁朴,魏仁朴欠了欠身子道:“刘婉仪生了皇长子,如陛下所言,性情柔顺,知书达礼,若立为皇后未为不可。”皇上面色微善,魏仁朴看着他接着说道:“刘婉仪虽说出身寒微,却才智出众,机谋过人,陛下若要立刘婉仪为后,还要立了大皇子为太子才好,如此,与国与君,才好稳妥些。”

垂手恭谨侍立在魏仁朴身后的姜彦明几不可见的打了个寒噤,都说魏仁朴是蜜里藏毒,果然名不虚传,这几句话看似附和,却直指刘婉仪立后后将生不臣之心,也是,如今政务多半数出自刘婉仪,若立为后,只怕尾大不掉……皇上身体虚弱,性子疏懒,却不是笨人。

“姚卿觉得呢?”姜彦明正思量着,只听皇上问了上来,姜彦明忙躬了躬身子,沉声应道:“臣也觉得不妥,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当自名门望族中挑选为好。”

皇上阴沉了半晌,冷‘哼’了一声,起身下了榻,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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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十九章 三分秋色

姜彦明匆匆回到府里,抱起扑过来的姜敬默,敷衍的亲了下道:“默哥儿乖,跟姐姐们出去玩,父亲有要紧的事和母亲说。”脂红忙上前接过姜敬默,李丹若屏退众人,姜彦明附耳过去,将刚才寿成殿的争论细细说了,看着李丹若着急道:“你得赶紧想法进趟宫,一是把这事告诉刘贵人,二来,要劝劝她,现在立后不是时机,范相公性子方直倔强,先皇在时只认先皇,今上即位又只认今上,位居中枢多年,位高权重,声望显赫,不能硬顶,魏相公心机阴沉,邹皇后将他从六部郎官一举提到副相之位,这份知遇……现在不是时机。”

“嗯,我现在就去忠勇伯府。”李丹若凝神听了姜彦明的话,干脆的答应道,姜彦明扶着李丹若的肩膀,关切的看着她嘱咐道:“小心些,刘贵人今非昔比,那些旧情份……不能太依持,若实在劝不动就算了,回头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我知道,见机行事吧。”李丹若仰头看着姜彦明低声应了,叫了朱衣进来,吩咐套了车,换上衣服出门往忠勇伯府寻姑母李绾去了。

李绾带着李丹若在宫门口下了车,递了请见折子进去,不大会儿,小内侍一溜小跑迎出来,接了两人,往刘婉仪居处过去。

李绾坐在榻上,和两个女官喝着茶说话,刘婉仪和李丹若转到后面静室,两人落了座,女侍送上茶,退出去远远侍立着,刘婉仪端起茶让了让李丹若,看着李丹若问道:“这么急着见我,出什么大事了?”

“姐姐肯定已经知道了,就是今天寿成殿的事。”李丹若抿了口茶,直截了当的说道,刘婉仪毫不迟疑的点了下头,李丹若放下杯子,看着刘婉仪笑道:“五郎也在,中午到家就着急让我进宫来跟姐姐说一声,他附议了两位相公的意思。”

“说一说?是怕我怪他?”刘婉仪的话说的直接干脆,李丹若心底微微松驰了些笑道:“是,这是一,还有其二,五郎让我来跟姐姐说,现在立后不是时候,范、魏两位相公位高权重,左右着朝廷绝大部分官员,范相公方直,眼里只有皇上,魏相公是先邹皇后一力提拔上来的,这份知遇之恩算得上罕见,立后这事上,两位相公是一个主意,姐姐根基尚浅,又是以一对二,硬拼不合适,不若暂时避让,且等一等。”

“嗯?”刘婉仪未可置否的应了一声,将杯子举到嘴边,咬着杯沿却不喝那茶,眯着眼睛出了好一会儿神,脸上浮起层冷笑道:“哼!一条线,我看未必。”刘婉仪放下杯子,看着李丹若接着道:“我知道,这事哪有那么容易?这一趟就是试试深浅,也没什么避不避的,只是,”刘婉仪顿了顿,挑着嘴角,带着丝讥笑道:“先让他们闹去,好好闹一闹,看看各自有多少本钱。”

李丹若暗暗松了口气,刘婉仪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转头看着李丹若道:“这事确是急不得,好在来日方长,五郎……”刘婉仪轻轻蹙着眉头,看着李丹若道:“我信得过你,自然要信得过他,往后你想见我,自己过来就是,如今没从前那些忌讳了。”

“我知道了。”李丹若笑应了,也不多说,喝了茶,站起来告辞回去了。

傍晚,姜彦明听了李丹若的回话,来来回回细品了半天,长长的舒了口气道:“照这么说,这一场立后的风波才刚开始,刘贵人要看本钱,必定要闹到各家不得不露出本钱,没想到刘贵人能让官家宠幸至此,官家性子温厚,听范相公说,这还是头一回见官家如此执拗。”

“性子温厚之人倔起来最难说服。”李丹若低声接了一句,姜彦明‘嗯’了一声,出神的想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李丹若道:“刑部郎中孙先忠今天特特过来寻我说了半天闲话,还一定要约我明天樊楼宴饮。”

“孙先忠?”

“嗯,刑部吕尚书病了大半年了,一直不见好,他这个年纪其实早该乞骸骨了,魏相公和官家说过一回,刑部不能一直无人主事,吕尚书就算病好了,这个年纪也该静养去,刑部要新委一个尚书,其实这小半年,孙郎中和卢郎中就各走门路,两人年纪相当,在刑部资历相当,刑部没有侍郎,两位郎中几乎平分秋色,这一趟若能选上刑部尚书,这一步就进了中枢之地,若选不上……大约也就在郎中位子上终老了。”

“卢杏林嫁进江南魏家,江南魏家有位姑奶奶嫁的就是范相公堂弟,卢郎中和范相公算是有点拐弯亲戚。”李丹若想了想道,姜彦明点头笑道:“卢郎中走的就是范相公的门路,刑部虽说是魏相公分管,可范相公毕竟是左相,听说早年魏相公曾为儿子求娶过孙郎中女儿,孙郎中嫌魏相公门第不高就没答应,魏相公最记仇,大仇小恨,不管多久远,件件记的清楚,看样子孙郎中也是急了,不然也不能找到我这里。”

“那你?”李丹若看着姜彦明若有所悟,姜彦明点了点头道:“我想给他指条明路,你看看,如今朝里三分秋色,刘贵人虽说势单根浅,可占着天时,由官家在背后撑着,足以和范相公、魏相公三分秋色。”

“嗯,刘贵人需要外廷的支持,孙郎中需要上头的提携,倒是两全。”李丹若低声道,姜彦明直起上身,眼睛亮亮的看着李丹若道:“就看这刑部尚书花落谁家了,刘贵人若能提携孙郎中做了这个尚书,有这个先例在,想依附过来的人就多了,你看看,”姜彦明说的兴奋:“范相公为人方正冷峻,极难交接,魏相公睚眦必报,他在官场上沉浮多年,为人又不讨喜,得罪过他的人极多,这会儿躲他还来不及,哪敢凑上去巴接,刘贵人占着天时,正好拣了这个人和!”

李丹若侧头看着姜彦明笑道:“这话要不要跟刘贵人说一说?”

“不用,刘贵人能生了皇长子,做到婉仪,又……独宠宫内,这事她自然能看明白,不用咱们多话,刘贵人是聪明人,跟着她,笨点好。”

李丹若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姜彦明伸手搂住她,脸贴在她脸上蹭了下,柔声安慰道:“别想太多,有我呢。”

“嗯。”李丹若应了一声,往后挪了挪靠进姜彦明怀里,她和他跟在刘秀身后,已经上了战场,也只好一路杀出去。

隔天午后,李丹若哄着姜敬默歇了午觉,轻手轻脚从厢房出来,没走几步,就看到姜艳树转过来,姜艳树看到李丹若,忙紧走了两步,两人见了礼,李丹若让着姜艳树进了正屋,朱衣奉了茶,瞄了眼李丹若,带人退了出去。

姜艳树抿着茶,见朱衣等人出了屋,放下杯子,看着李丹若苦笑道:“本来不想过来烦五妹妹,可我……”姜艳树难过的哽了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大姐姐那天跟我说了,可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大姐姐骂我没窝囊,我也知道,我是个没用的,可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姜艳树用帕子掩着脸无声抽泣。

“二姐姐别哭,”李丹若柔声安慰道:“有什么话慢慢说。”

“嗯,大姐姐问我往后的打算,我也知道……”姜艳树抽泣一声,用帕子按回眼泪,才接着说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娘家住着,也不是长法,可我……能有什么打算?”

“这里是二姐姐的家,只是二姐姐和胡家,总是有个说法的好。”李丹若劝道:“说难是难,可说简单也简单,二姐姐只要想想,还要回胡家过日子,还是留在娘家。”

“你也知道,我性子懦弱,没心眼没本事,从前……家里没出事前还好,他虽宠黄姨娘,可再怎么着没乱了妻妾尊卑,到后来……如今又提了贵妾,一提回去,我就怕,怕得夜里睡不着觉,可不回去,哥儿和姐儿怎么办?”姜艳树泪眼盈睫的看着李丹若哭道。

李丹若抬手揉着眉间,也是,回去吧,姜家如今落魄不能替她支撑,胡家又是那样的混帐人家,她又没本事辖制黄姨娘和那些妾侍,回去也是受罪,可不回去吧,就是和离,两个孩子她再也别想见到了,再说,一旦和离,两个孩子只怕更苦。

“二姐姐多长时候没见到两个孩子了?”

“大半年了,就过年的时候见过一回,连话都没说几句,姐儿瘦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那黄姨娘……”

“二姐姐别多担心,胡家又不是黄姨娘当家主中馈,胡家老太爷和大太太不是那种糊涂到底的人,哥儿和姐儿是胡家正经的嫡出子孙,再怎么也不会刻薄他们,要不这样。”李丹若一边说一边盘算道:“这事也确实缠手,回头我和大姐姐再商量商量,咱们先打发人时常去看看两个孩子,有外家照应,两个孩子日子也许更好些。”

“那烦劳五妹妹了。”姜艳树忙欠身谢道,李丹若忙拉着她坐下道:“客气什么,就从我这边打发人过去,五郎虽然说起来是过继到姚家了,可这血脉之亲斩不断。”

姜艳树忙连声谢个不停,李丹若送她出了正屋笑道:“我等会就让姚黄走一趟,回来让她去寻你说说话儿。”姜艳树忙答应了,告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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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立后

隔了两天,刑部郎中孙先忠明折上了请立刘婉仪为后、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折子,这一折上的朝野震惊瞩目,折子递进禁中,皇帝留中不发,却在当天召见了孙先忠,封了从三品龙文阁直学士,这一召一封如投石静湖,在京城激起了千层浪,附议孙先忠和弹劾孙先忠的折子雪片般飞进禁中,这些雪片般飞进禁中的折子,却都如泥牛如海般不见了动静,皇帝不置可否的暧昧态度使这场争辩从折子上往四下漫延,以御史台为中竖的反对派和以孙先忠为中心的支持派在朝堂上下吵成一片。

这一场史上有名的立后之争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只吵的范相公和魏相公焦头烂额,最后,总算是各让半步,皇帝同意册立新后,范相公和魏相公同意册封刘婉仪为贤妃,刑部吕尚书在京致仕养老,委孙先忠接任刑部尚书之职,加封从二品观文殿大学士,李玉靖实补枢密院枢密副使,李云志赐进士出身,补户部主事,其余十几个支持立刘婉仪为后的皆有封赏,姜彦明补左拾阙,仍兼知制诰。

这一场争吵,姜彦明一边奉了范相公之托两边协调,一边暗中使力,只忙的心力交粹,人几乎瘦了一圈,好在各有所得,这事总算平稳过去了,姜彦明靠在榻上,疲惫里透着轻松笑道:“好了,总算过去了。”

“是呀,这一阵子吵得人心惊肉跳。”李丹若也松了口气笑道:“总算平安过去了。”

“嗯,这一趟,刘贤妃占了大便宜,光收拢的这些人心人手,就足够了,何况还封了贤妃,与皇后之位只差了半级,往后新后入宫……”姜彦明突然叹了口气,李丹若看着姜彦明道:“选哪家娘子为后,范相公和魏相公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听说起过,范相公大约没多想,魏相公心机深,这好不容易争来的彩头,魏相公不可能不掂记,再说,魏家合适的嫡支娘子也有四五位。”

“这算什么彩头?邹后那样的心计手段都折在她手里,那些没经过什么事的小娘子,送进去就是个死字,再说,这会儿的禁中,天时地利人和,她已经抢先占全了,就算千挑万选个心计手段上能比得上她的,进了宫能凭借的,也不过一个皇后身后,可她如今是贤妃,又生了大皇子,嫡出的二皇子又养在她那里,又差什么?这不是彩头,这是牺牲。”李丹若低声道,姜彦明也跟着又叹了口气:“往后咱们生了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嫁进皇家。”

李丹若被姜彦明一句话说的笑起来,姜彦明跟着笑道:“这回大伯父也算得了彩头,一个枢密副使,还有大哥一个进士出身,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的眼睛红,这也好,正合了大伯父的心愿。”李丹若听的连连苦笑摇头。

姜彦明拉过她的手笑道:“你就是这样,凡事想的太多,刘贤妃附族忠勇伯府那时候起,忠勇伯府,李家,甚至我们姜家,都和她脱不开干系了,别说如今远景光明,就算是进退皆死,那也得猛力往前冲,总要尽力拼一拼,就算是十成十的死局,也要猛力冲个破绽出来!”

“嗯,我知道,我不是想这个,是想下一步,大伯父……你有空委婉些劝劝他,一个枢密副使也够了,宁氏太婆在的时候常说,大伯父才能有限,那时候太婆说他一个枢密院副都承旨都是高就,如今做了枢密副使已经是意外之喜,做上一两任就乞骸骨吧。”李丹若低声道,姜彦明呼了口气,看着李丹若苦笑道:“说劝哪那么容易?识人易识已难。”

“唉,也是,算了,不说这个,姑父任期也快满了,有什么说法没有?他若回来,大伯父、二伯父他们就难了,可姑母不愿意他这么长年在外,一直想他这一任满了就回来。”李丹若转了话题,姜彦明点头道:“看样子还得再做一任,闹过这场事,如今忠勇伯府炙手可热。”

“姑母烦的不得了,”李丹若笑起来:“昨天还到咱们这儿避了大半天!”

“多少人求之不得,她还烦?”姜彦明挑眉笑道,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歇下了。

第二天,李丹若刚送走姜彦明,魏紫引着个小内侍进来传话,刘贤妃要见她,让她这会儿就进宫。

李丹若忙换了衣服,上车往禁中赶去。

刘贤妃虽说从美人一路晋到贤妃,却没换居处,仍住在原来那处并不怎么宽敞的宫室内。

李丹若跟着女侍转进正殿东厢,刘贤妃正端坐在榻上看折子,见李丹若进来,抬手示意道:“不用多礼,你先坐着喝杯茶,等我看完这几份折子。”

李丹若微笑应了,顺着刘贤妃的示意在榻上坐下,接过茶慢慢喝着,等刘贤妃看完折子。

不大会儿,刘贤妃看好最后一本折子,叫内侍进来,吩咐将折子送到勤政殿,这才转头看着李丹若笑道:“找你来是有件要紧的事交待给你。”

“什么事?”

“官家不是要立新后吗,皇后那是要母仪天下的,这是大事,你先看看这个。”刘贤妃取了张折成几折的金栗纸递给李丹若道:“这上头列的是两位相公圈出来的皇后人选,你先替我把这些人看一遍,品行如何,性格如何,还一件,我想了,这一趟不能光册个新后,还得好好选几个美人进来,官家的后宫空虚,正好多选几个美人进来充实充实。”

李丹若接过折子,展开扫了一遍,微微蹙了蹙眉头道:“有十几家,你的意思呢?哪家娘子最适合母仪天下?”

“范家最好。”刘贤妃答的干脆:“听说魏家几位娘子个个品貌俱佳,也得选个上佳的进来,封个婉仪什么的,这样宫里才热闹不是?其余几家你再看看,最好能多挑几个进来。”

李丹若手指划过纸上列着的范家几位娘子,点了点头道:“好。”

“我已经让郭树挑了几个人送到你府上给你用,等回去你仔细看看,合用就留下,不合用退回去,让郭树再挑。”

李丹若点头应了,刘贤妃看着她笑道:“这事越快越好,中元节后就得赶紧定下来,我的意思,美人们先进宫,这样等皇后嫁进来的时候才热闹呢,往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进来见我,这会儿我忙着,也没空多说话,等忙过这一阵子咱们再说话。”

“嗯,”李丹若应了一声站起来告退回去了。

隔天一早,遴选六品及以上官员嫡女充实后宫的旨意就下来了,午后,李丹若刚在二门里下了车,大伯娘刘夫人的心腹婆子金嬷嬷就急迎出来笑道:“姑奶奶可算回来了,夫人有急事要和姑奶奶商量,让我无论如何请姑奶奶过去,夫人在家急等着呢。”

李丹若吓了一跳:“什么事这么急?”

“夫人没说起,就吩咐我赶紧请姑奶奶过去。”金嬷嬷笑答道,李丹若又上了车,往李府赶去。

戴大/奶奶接了李丹若进去,屏退众人,亲自端了杯茶递给李丹若,刘夫人笑容里带着丝丝烦恼,看着李丹若道:“叫你过来,就是今天这遴选贵人的事,一大早,你三伯娘就到我这儿来了,说要送你五妹妹进宫应选,中午你大伯父回来,我就和他说了这事,你大伯父的意思,这事和你商量商量最好。”

李丹若吓了一跳:“凌波?她怎么想起来要进宫?那……她怎么生出这样的念头?”刘夫人嘴角往下扯了扯,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进宫有什么好?你三伯娘的意思,如今老夫人不在了,家也分了,都是各家顾各家,她也知道,她也不能怪谁。”

“三婶说了好些不咸不淡的话,从五妹妹的亲事说到三叔的差遣,说她们三房离京多年,五妹妹的亲事也没人帮一把,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说三叔是个实心眼的,当年夺情都是为李家往后着想,谁知道一个两个只当没看见,过了事各奔前程,这样的人家她有什么法子,也只好靠自己,送凌波进宫去。”戴大/奶奶接过话道。

李丹若听了戴大/奶奶的话,转头看着一脸无奈叹气的刘夫人,想了想笑道:“三伯娘和五妹妹都是有主意的人,这事我也说不上话,昨天五郎和我说起这趟选新后和充实后宫的事,一个劲的感慨不停,说家里若有女儿,说什么也不能送她进宫,不能让她去受那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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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章 相看

刘夫人神情微微一怔,戴大/奶奶也意外的看向婆婆,刘夫人打着呵呵笑道:“五郎说话真有趣儿,真是有趣,进宫当贵人,多少人求不得,到他那儿竟成受罪了?五郎说话就是有意思。”
“我和五郎想的一样,”李丹若带着笑接着说道:“别说宫里那样的地方,就是王侯富贵之家,若是妻妾成群,那做妾的,日子也不好过,自己嫡亲的女儿,总是盼着她过的好,荣华富贵怎么才算够?光鲜背后不知道藏了多少血泪,若不是走投无路逼急了,何苦为了那些子虚荣华,受这样的罪去?不过这是三伯娘和五妹妹的事,我一个外人,哪好多说什么。”
刘夫人和戴氏对视了一眼,脸上笑容有些勉强道:“也是,说的也是,你说的是,你三伯娘说的也是,到底是分了家的,她们家的事,咱们也不好多管,你三伯娘和五姐儿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随她们去吧。”
李丹若笑着没接话,刘夫人也不再提这个话题,戴氏张罗着上了点心,热情的让着李丹若,李丹若掂起吃了两块,陪刘夫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告辞回去了。
晚上,李丹若将李凌波想要入宫应选的事和姜彦明说了,姜彦明皱了皱眉头道:“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她心里也愿意五妹妹进宫,大伯娘心眼转的多,不过不知道这事深浅,想探探我的话。”李丹若有些怅然的低声道,姜彦明眉头拧得更紧了,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这事就随她们?”
“也由不得咱们,当年三伯娘要把五妹妹许给敬亲王侧妃娘家弟弟,太婆说什么就不肯,因为这个还把三伯娘叫过去骂了一顿,可三伯娘不还是偷偷许下了亲事?那时候太婆还在世呢,到后来闹成那样,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只怪别人不肯帮衬她,所以才出了那些事,太婆自己断了药,留下遗言,让大伯父和三伯父丁忧回家,可三伯父还是应命夺了情,三伯娘和三伯父,连太婆的话都不往心里去,我的话,只怕她连听都不肯听,三伯娘的脾气,是要人家完完全全照她的心意用力帮衬出力,但凡有一点没做到她心意处,就是你对不起她,再说,五妹妹的脾气也是个劝不得的。”
李丹若烦恼的叹了口气,姜彦明也跟着叹了口气低声道:“虽说是这样,也不能一味随她们去,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刘贵人不是好惹的,再说,”姜彦明顿了顿接着道:“再说五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人品才情俱有,何苦去掺这趟混水?”
“嗯,五妹妹自小就比一般人略聪明些,唉!”李丹若又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姜彦明苦笑道:“最怕她这样的聪明人,眼睛就盯着鼻子下面那一点点小利益,整天摆弄自己那点小聪明,眼高于顶,目无下尘,自觉能玩弄天下人于股掌,凡事都是自己对别人错,她进了宫……”李丹若苦笑着连声叹气,姜彦明伸手搂着她安慰道:“刘贤妃……会不会网开一面?她好歹是李府嫡女。”
李丹若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刘贤妃肯不肯,是她自己肯不肯安份守已,可她那脾气,再说,这会儿自己要进宫,必是有打算有企求的,怎么肯安份守已?不行,不能让她进宫,宁氏太婆以命搏了李家的平安,不能毁在她手里,我明天进趟宫,求一求刘贤妃,还是让她落选算了。”李丹若下了决心道,姜彦明伸手揉着李丹若蹙起的眉间笑道:“这样也好,釜底抽薪,彻底了结她这个心思,她死了心,这事也就算过去了,好了,别烦心了,你看看你,眉间都皱出纹路了。”
李丹若由着他轻柔的揉着眉间,不再提这件事,又烦恼起那张纸上的一堆小娘子来。
郭树遣过来的几个人都是精明能干的,就是这样,李丹若也四处奔波忙了十几天,找各种借口机会,才将刘贤妃那张单子上的小娘子们私里明里细细看了个遍,晚上回去细细理了一遍,隔天进宫寻刘贤妃回禀差使。
“……范家有五位小娘子年纪相当,这张纸上写了三位,还有两位,一位说是庶出,不敢应选,一个年纪还太小了些,今年只有十四岁,这两位我顺便也看了看,没什么出奇处,先说纸上这三位,三娘子是范相公幼弟嫡女,性子柔顺温和,识书达礼,稍嫌懦弱,四岁那年生母就过世了,隔年父亲就续了如今的太太,继母进门连生了两个儿子,听说三娘子父亲性子也弱,很有些惧内,这位太太对三娘子很是一般。”
刘贤妃提起笔,在范三娘子的名字上涂了一笔笑道:“范家庶女不敢应选,看样子这眼睛是盯在皇后位子上了。”李丹若笑了笑,手指往下移了一行,接着说道:“范五娘子是范相公嫡出幼女,范相公夫人年近半百才得了这个老生女儿,自小疼爱非常,范相公教子极严,偏对这个小女儿极偏宠,这位四娘子被宠的象只螃蟹,到哪儿都要横着进进出出,人还算聪明。”刘贤妃笑盈盈的在范四娘子名字后画了个勾。
李丹若歪头看着她,刘贤妃笑道:“你接着说。”李丹若这才接着说道:“范六娘子是范二爷嫡女,天真娇憨,爱说爱笑,说话不看人脸色,人家恼了,她也看不见,还只顾自说自笑。”刘贤妃高挑着眉毛,一边笑一边在范五娘子名字旁画了个圈笑道:“这个备着,还有两个也说说。”
“庶出的是四娘子,谨小慎微,说话行事处处小心翼翼,不该说的一句不说,不该听的一句不听,还有个七娘子,爽朗活泼,很能体查人意,范家几位娘子,就数她最讨人喜欢。”
“这两个就算了。”刘贤妃笑道:“魏家的几位小娘子呢?”
“魏家几位小娘子都生的极好,个个都比范家女儿好,其中魏六娘子生的最好,风姿楚楚,我见犹怜,真如朵嫩生生半开的荷花一般,这位六娘子的父亲魏三爷是庶出,六娘子很有几分心计,就是过于小家子气了,比六娘子略逊色一点点的是魏家二娘子,二娘子是魏相公嫡女,生的艳丽非常,就象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多数时候下巴都是冲上的。”
刘贤妃笑出了声,提着笔在两人名字间犹豫了一会儿,却没勾下,只示意李丹若接着说,李丹若笑道:“三娘子四娘子都是庶出,生母都不得宠,魏家没报上来,这名单上的五娘子是魏二爷嫡女,是个才女,走到哪儿都拿着本书,说不了两句话就得带出一句诗来,常常无端悲风伤月、感慨流泪,听说琴弹的不错,不过从不轻易弹奏,若有人请,她就得着恼了,嫌人家把她喻作乐工,要听她弹琴,得等她琴意大发、自己肯弹了才行,我等了这些天,她也没有琴意大发的时候,就没听到。”
李丹若摊手道,刘贤妃笑出了声,李丹若接着说道:“还有个七娘子,是六娘子嫡亲的妹妹,这嫡嫡亲亲的两姐妹却差的极多,这位七娘子生得竟不及六娘子一半好看,生性挑剔,说话刻薄的出奇,看谁都象人家欠她几百贯钱一样。”
“我最喜欢范家那个螃蟹女和魏家这孔雀女,”刘贤妃拍了拍手,仿佛拿定了主意,提起笔在纸上边勾画边笑道:“可巧又都是两位相公嫡出之女,这身份上势均力敌,至于这位六娘子……”刘贤妃沉吟了一会儿,用笔在魏六娘子名字后多画了圈问道:“魏六娘子和二娘子情份如何?”
“魏二娘子极瞧不上魏六娘子的‘装腔作势’,魏六娘子却待二娘子极好。”李丹若应道,刘贤妃撇了撇嘴道:“极好?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呢,两个一起进来最好,这种半开的清雅荷花,也许能对了官家的脾胃也说不定,其余几家有没有出色的?”
“有几个,”李丹若指着名单一个个细说了一遍,刘贤妃勾勾圈圈又选了六七个,李丹若看着那些或勾或圈的名字,斟酌着词句笑道:“还有件事,得求您帮一帮。”
“什么事?你说就是。”
“我娘家五妹妹,怀州知州李玉绍嫡长女李凌波,也报了名字想进来应选,”刘贤妃惊讶的看着李丹若,将手里的笔放到笔架上,看着李丹若皱眉道:“你不想让她选进来?”
“嗯,”李丹若点头应道,刘贤妃蹙了蹙眉头:“是她自己要应选的?你劝过她了?没劝住?”
“没劝,我没去见她,是她母亲执意要应选,唉,也是她的意思吧,她母亲极疼她,若她不肯,断不会强她应选,五妹妹向来以才女自居,眼高于顶、目无下尘,进宫不合适。”李丹若苦笑解释道,刘贤妃瞥了她一眼道:“你劝不住又管不了,就想了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行,这是小事,我应下了。”李丹若忙笑谢了,刘贤妃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指着纸上的人名道:“这些人你记一记,中元节我请这些小娘子们进宫赏菊,让官家过过眼,你也进来帮我看着些吧。”
李丹若忙应了,又和李贤妃说了些细务,这才告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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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章 异途

离中元节还有四五天,刘贤妃请各家小娘子进宫赏菊的邀请就送到了各家,李凌波望眼欲穿的等了一天,也没等到传话的小内侍,三太太严氏急坐车赶到长房寻刘夫人询问,刘夫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两人商量了好大一会儿,严氏从长房出来,直奔忠勇伯府寻忠勇伯夫人李绾去了。

李绾听了严氏的话,拧着眉头思量了好一会儿,忠勇伯府和李家同气连枝,凌波这一趟若能进宫,与李家可没什么坏处,与刘贤妃也没什么不好之处,与其别人进宫,那还不如让自己人进宫呢,李贤妃已经生了大皇子,以后凌波若再能生个皇子……今上子嗣单薄,有了一个大皇子,若再有一位皇子,这成数就又加上不少……凌波识书达礼,人生得又好,也是!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让凌波跟我一起进宫赏菊就是。”李绾满口答应道,严氏大喜,忙谢了又谢,奉承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告辞回去。

早上,李丹若刚给程老太太请了安回来,婆子热情的引着李雨菊和李金蕊进了垂花门,李丹若忙迎出来,让着两人进到东厢落了坐。

李金蕊接过茶放到几上,看着李雨菊气恼道:“从昨儿到今天,我被她气的……胸口痛!”李丹若忙挥手屏退众丫头婆子,看着李金蕊笑道:“先口茶消消气,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说来我听听。”

“让她说!”李金蕊咬着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李丹若看向李雨菊,李雨菊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的挪了挪含糊道:“我自小就是个没出息、没气性的,这事……他到底……我能怎么样……”

李丹若听的糊里糊涂,李金蕊眉毛倒竖,指着李雨菊和李丹若道:“你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昨天那姓狄的到城外别院,说是去看她,她开了门不说,还恭敬亲热的不行!好,这也就算了,你搁不下脸,我也不怪你,可昨晚上,你怎么把他留下了?”

李雨菊被李金蕊质问的满脸紫涨,低着头拧过去,一声不吭,李丹若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拉住怒气冲冲的李金蕊劝道:“你先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昨天狄老爷到城外看望二姐姐,又住了一晚,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天亮才走!你说说,这叫什么事?你看看她!”李金蕊气的眼泪差点汪出来,李丹若一边劝着李金蕊,一边看着低着头拧在一边,一声不吭的李雨菊,李金蕊这几声叫出来,气象是消了些,接过李丹若递过的茶一口气喝了半杯,李丹若看着她喝了茶,才温言劝道:“你先别发火,那狄老爷再怎么说也是二姐姐的夫……”

“那是个混帐王八东西!”李金蕊急截过李丹若的话,梗着脖子气极骂道,

“你说的极对,那是个混帐王八东西,可那混帐王八东西是二姐姐的夫啊!”李丹若哭笑不得道,见李金蕊还要叫,忙按着她的手道:“你先消消气,先听我说,好不好?”

“哼!”李金蕊勉强压住怒气,连哼了几声,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茶。

“你看看你这脾气,怎么还跟从前一样?”李丹若看着李金蕊无奈道:“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二姐姐脾气性格跟你、跟我都不一样,你有的主意,我有我的想法,她也有她的日子过,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硬压给她。”

“这怎么硬压给她?那姓狄的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姓狄的一家都没一个好东西!她还没看明白?”李金蕊叫道,李丹若无奈的呼了口气道:“她看明白了,那又能如何?”

“不理他总行吧?”

“唉!你先听我说完。”李丹若推着李金蕊道:“你们今天不来,等过了中元节我也想寻你们两个说说这话,你和二姐姐都还年青,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总不能在城外一直这么住一辈子,总得有个打算,这事,你和二姐姐想过没有?”

李金蕊怔了怔,呆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能有什么打算?能怎么打算?再要我跟那个混帐再一个屋里过日子,还不如一刀杀了我!还能怎么样?”

“还可以和离啊。”李丹若轻飘飘的说道,李金蕊愕然看着李丹若期艾道:“那家里……李家……”

“你已经嫁了人,李家是李家,你是你。”李丹若看着李金蕊道:“你好好想想。”李金蕊呆呆的出了神,李丹若暗暗舒了口气,挪了挪,拉了拉李雨菊低声道:“二姐姐是怎么打算的?狄老爷昨天怎么说的?”

“他说从前的事他前几天才知道,往后他不会再亏待我。”李雨菊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李丹若皱了皱眉头,李雨菊飞快的扫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他骗人,他这话是骗人,从前的事他肯定都知道,他这是看着父亲升了枢密副使……我都知道,可是……”

“嗯,二姐姐心里明白就好,二姐姐的意思呢?”李丹若温声问道,李雨菊脸上青红不定,低着头绞了半天帕子才低声道:“我性子懦,又没本事,我原本也没想许多,能安安稳稳过过日子就行,姨娘又没了,我……”李雨菊眼泪夺眶而出,忙用帕子紧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李丹若挪过去抱了抱她低声安慰道:“二姐姐别哭,姨娘没了,还有我们,还有我和三姐姐呢,别哭,二姐姐若是觉得和狄老爷这日子还能过,就搬回来,这一趟不比从前,大伯父这差遣不会再有事,往后咱们只会越来越好,你想搬回去就放心搬回去,只要李家好,只要我在,狄家断不敢再欺负你。”

李雨菊渐渐止了哭泣,垂着头抽泣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李丹若,眼睛红红的问道:“我知道你和三妹妹气我没出息,我……”

“不是气你没出息,三姐姐是怕你回去受苦受罪,三姐姐说是不是?”李丹若转头看着李金蕊笑问道,李金蕊气‘哼’了一声道:“你别后悔才好!”

“回去是回去,可也不能就这么回去,”李丹若接着道:“昨天狄老爷怎么说的?什么时候接你回去?”

“说过了节,二十日就让大/奶奶过来接。”李雨菊揪着帕子低声道,李金蕊气的错着牙,李丹若忙按了按她道:“这不行,你要回去,前面得先办好两件事,其一,狄家大爷和大/奶奶凶悍不孝,你受不得这个闲气,要回去,得先分家,把狄大郎一家分出去,二郎一家也一起分出去,回头三郎成了亲也得分出去,其二,狄老爷妾侍成群,你哪有闲心管这些,这些妾侍,要么让狄老爷别宅另养,要么都遣散了出去,总之,你不能和这些妾侍一处住着。”

李雨菊愕然而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丹若,李金蕊连眨了几下眼睛,看着李丹若意外的说不出话来,这两件也太苛刻了些,父母尚在就分家的,哪有几家敢?还要把妾侍都赶出去……李金蕊重重咽了口口水,那姓狄若肯答应这两件,二姐姐回去这事,她半个不字没有!

“四妹妹,这也太……”李雨菊勉强说出话来,李丹若看着李雨菊正色道:“若他不肯,二姐姐就不能回去,若还和原来一样,二姐姐回去也是受罪,这两件事,一是让二姐姐往后的日子好过些,可最要紧的,是要重重的打狄家一巴掌,得让他们痛的记牢了,得罪了二姐姐,就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下次他们再想对二姐姐不敬,就得好好的掂量掂量了!”

“这主意好!他姓狄的若肯了,我没二话!”李金蕊拍手赞成道,李雨菊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道:“我听四妹妹的。”

“二姐姐心软脸嫩,这事三姐姐得帮衬一把,二十日狄家大/奶奶过来接人,你替二姐姐压这一阵,把这话说给她听。”李丹若看着李金蕊道,李金蕊错着牙笑道:“你放心,还怕了他狄家不成!”

“三姐姐的事呢?”李丹若突然转话题问道,李金蕊凝滞了下才低声答道:“你让我想想。”

“嗯。”李丹若应了,转头看着李雨菊交待道:“三姐姐替你冲前发话,你在后头,这个阵角要压好了,只应了三姐姐说话,不管狄家大/奶奶到时候怎么个闹法,都别理会,你和三姐姐同声一气,你放心,依狄老爷的性子,他必会答应下来,至于分家怎么分,他那些妾侍怎么安置,咱们就不管了,只随他去。”

李雨菊连连点头答应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我想好了!”李金蕊突然开口道:“我跟他和离!”

“这是什么话?你怎么……”李雨菊吓了一跳,可话说到一半,又忙咽回去道:“你想好了?”

“嗯,我原想着就在城外住一辈子终老,和离总比这个强!反正我是不能再跟他一个屋里住着!”李金蕊断然道,李丹若也不多劝,只点头干脆道:“陈清迈一任三年,也快回来了,等他一回来,咱们就办这和离的事。”

李雨菊怔怔的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四妹妹说的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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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第一百三章 美人入宫
中元节的禁中一片花团锦簇,李丹若陪刘贤妃站在花园东边的疏风楼上,隔着绡纱帘,看着园子里那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们。

刘贤妃指着一身大红的范五娘子笑道:“还真是螃蟹一样,就是不该穿这红衣!”李丹若抿嘴笑着没有接话,刘贤妃盯着魏二娘子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到魏六娘子身上,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笑道:“魏家这位六娘子是个尤物,她母亲倒生的一般。”刘贤妃打量着魏六娘子身后的中年妇人,又看了看挽着妇人的魏七娘子笑道:“鸡窝里飞出只金凤凰。”

李丹若笑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却一眼看到李凌波挽着李绾转进来,李丹若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郁闷的盯着李凌波,李凌波打扮的极其精心,一件月白底满绣丁香花的紧腰宽袖夹衣,下面一条丁香色素纹长裙,裙子看着素净,裙幅却极宽,微风掠过,微微扬起的裙袂间,有隐隐的光泽闪动,梳着妩媚的堕马髻,发髻中间饰了串深紫淡紫相间的宝石花串,脸上带着雅静的笑容,整个人显得风姿绰约,气质不凡。

刘贤妃顺着李丹若的目光看向李绾和李凌波,转头看了李丹若一眼问道:“那位就是李家五娘子?”

“嗯,”李丹若闷闷的应道,刘贤妃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李凌波,这才转头看着李丹若笑道:“看这样子是志在必得,算了,你也别多操这个心了,你看看,你想拦也拦不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忠勇伯夫人真是个热心的,两个儿子都大了,也是该好好谋划谋划。”

李丹若听的心里连跳了几下,叹了口气道:“姑母就是这样的脾气,热心太过,宁氏太婆在的时候常说她,该管不该管的都管,该热心不该热心的都瞎热心,经常因为太热心了,生生把事情给帮坏了,你看看,这回也是。”

刘贤妃似笑非笑的瞥了李丹若一眼没再说话,两人又站着看了一会儿,刘贤妃见时候差不多了,叹了口气,双手扶着腰晃了晃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官家也快该过来了,我得下去应酬这帮尊贵的小娘子去了,你在这里好好看看这场热闹吧,等会儿散了,让阿荷先送你出去,明天再进来说话,今天只怕不得空儿。”

李丹若应了一声,将刘贤妃送到楼门口,看着她下去了,这才转回来站在窗前,烦恼无比的看着下面园子里美丽不凡、气质不凡的李凌波。

大约皇帝也爱煞了这些个美人儿,中元节后没多长时候,旨意就从宫中传出来,范家五娘子人品贵重,迎为皇后,钦天监选来择去,定了明年三月里迎娶,皇帝娶妻礼数之繁杂说都说不清,自然是快不得,可抬进几个美人,却快速非常,上午下了迎后的旨意,下午,魏家二娘子就被抬进宫封了德妃,一起进宫的,还有魏家六娘子,李凌波、孙先忠侄女孙三娘子,忠勇伯族侄女刘十二娘子,都是一样封了美人。

一群美人进宫不过两三天,魏六娘子就从美人封了昭容,昭示了她脱颖而出,最为受宠的境况。

李丹若坐在炕上,靠着只靠垫,听斜签着身子坐在炕沿上的随嬷嬷说着宫里的闲话,随嬷嬷是郭树遣过来的人,宫里宫外各种曲曲弯弯、陈年旧事,各家与各家的恩恩怨怨,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也不知道郭树从哪儿发掘出来这样的人才,可就这样,随嬷嬷还说,她知道的少,又没本事,才不得近身侍候宫里的贵人。

“……这一个来月里头,昨天这件已经是第四件事了,今天早上,刘贵人赐死了那两名女使,算是把这件事压下去了。”随嬷嬷轻声说道,李丹若暗暗叹了口气,这四件事,两件都有李凌波的影子,她到底想干什么?当真觉得能玩弄天下人于股掌么?

“嬷嬷费心了。”李丹若温和谢了句,随嬷嬷忙站起来,连称不敢,恭敬的告退出去了。

李丹若挪了挪,舒服些靠在炕上,看着蒙着一团光亮的窗户出了神,郭树升了禁中总管太监,整个禁中都在刘贤妃手里,李凌波但凡聪明一点,就应该能看的明白,她到底要打算到哪一步?皇后之位?李丹若轻轻打了个寒噤,是的,若不是图着皇后之位,李凌波也不必这么卖力,若只求个妃位,只要平安熬上几年,以枢密院副使嫡亲侄女的身份,一个妃位还是熬得上的,这个五妹妹,自小就志向不凡……

李丹若苦笑起来,这短短一个月,四件事里已经死了十几个人,有几个是死在她手上的?什么时候李凌波历练到如此程度了?三房不说了,只怕一心指着李凌波飞上枝头做凤凰,那天听大伯娘的意思,对李凌波其一很是看好,其二,他们自然是是乐于其成的,忠勇伯府……李丹若咬着嘴唇,不行,李家三房和大房她没有法子,忠勇伯府却是能摘出来的,只要忠勇伯再做一任震武军节度使……这差不多是内廷议定的了,那就让姑母随到永州去!刘家大郎和二郎都是能劝的……嗯,就这样,李丹若打定了主意,心下微松,又细细想了想,轻轻舒了口气,就这样了。

还有二姐姐和三姐姐的事,狄家大/奶奶回去就没了音信,这一晃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二姐姐这一阵子是否煎熬,唉,人和人不一样,二姐姐凡事不肯多想,就象小时候,不管什么事她都不往深了想,三姐姐却是个刚烈执拗的性子,她既打定主意和离,也就没什么能劝的余地了,也不用劝,若是自己也必和她一样和离的,就是要怎么才能和离,如今大伯父风光复出,陈清迈怎么肯吐口和离?唉,还是得想想法子,明天得出趟城,一来宽解宽解二姐姐,二来,得和三姐姐商量商量这和离这法。

对了,还有艳丰的亲事,李丹若一想起这个,烦恼的眉头拧成一团,这位七娘子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来来回回带她出去七八趟了,她一概昂着脸只等别人上前巴接,一趟两趟趟趟无人理会,她竟归结于都是那些人门第低下,够不上跟她说话,自然不敢上前,李丹若苦笑着揉了揉眉间,若是那一世,她还能寻个心理医生给姜艳丰瞧一瞧,这个世间,谁会把这个当病呢?算了,就让她在姜家做一辈子老姑娘吧,这样子,也没法嫁人了。

李丹若想了一堆烦心事,烦的坐不住,干脆站起来,穿了斗篷,叫朱衣拿了个斗篷来,往隔壁院子寻大/奶奶赵氏说话去了。

晚上,姜彦明回来,李丹若将对李凌波的担忧和对李绾的打算说了,姜彦明想了想道:“嗯,这样也好,能摘一个是一个,五妹妹那边……唉,说都没法说,今天孙先忠寻到我,说他手里握到了吏部尚书黄大人卖/官贪/腐的铁证,准备寻机会弹劾,黄明扬是先邹皇后的私人,邹皇后崩后,他想往范相公门下钻营,可范相公厌他做人不检点,对他虽客气却淡的很,他和魏相公又交恶多年,孙先忠若真有铁证,这一弹劾必是准的。”

“孙先忠跟你说这个必有用意,他要你做什么?”李丹若谨慎的问道,姜彦明搂了搂李丹若道:“黄明扬卖/官贪/腐若成案,吏部一个侍郎,两个郎中都脱不出来,还有几个主事也在其中,他找我,是想让我荐他堂弟孙先庆为吏部主事,我答应了。”

“让你荐?刘贤妃寻过你了?”

“嗯,让我细心物色人选,既要忠心,又要能干,如今吏部正忙着年考,先不动,等过了年,一出正月,她就让孙先忠上折子,那时候正好离皇上大婚不远,有大婚这件热闹事,吏部这事容易压下去,不至于过于哄动,二来,刘贤妃的意思,那会儿,她正好有和范相公和魏相公商谈的本钱,刘贤妃的意思,吏部一个尚书、一个侍郎,两个郎中,都得是她的人。”姜彦明低低的解释道。

李丹若凝神听了,仔细想了一会儿低声道:“有和范、魏两相公商谈的本钱?什么本钱?噢,”李丹若恍悟般‘噢’了一声道:“和范相公商谈的本钱,必是归还禁中的主事权,二月里弹劾,这又不是小案子,到结案,正好赶上新后嫁进去,这是一石数鸟之计!怪不得如今禁中的混乱她只一味压下,却不梳理,新后进了宫,更得乱了,她和魏相公要谈什么?”

“内廷和朝堂向来一体难分,你看看,刘贤妃如今羽翼已丰,且智计过人,五妹妹若安份还好,若心思过重,只怕要招来大祸事。”姜彦明叹了口气道。

“算了,随她去吧,大伯父和大伯娘做事向来圆滑非常,又经了一朝更替,更是滑不溜手,再说,大伯父从刘贤妃身上得了枢密副使的大好处,必不肯得罪刘贤妃半分,也就是个左右逢迎,凌波纵坏了事,也伤不了大房多少,姑母若去了永州,也就脱开了,至于三房,不过就不做官。”李丹若烦恼的摆了摆手道,姜彦明点了点头:“姑母的事,赶早不赶晚?”

“嗯,明天我就请姑母过府说话。”

“好,正好明天没什么大事,我告半天假。”姜彦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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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榴绽朱门14-第一百四章妒嫉
    隔天,忠勇伯夫人李绾过来,陪程老太太长篇大论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临近午后,姜彦明遣人叫李丹若回去,说有急事,李丹若一去不返,李绾在姜家也是常来常往,和程老太太闲话说过瘾了,想起还有寻李丹若的事,也不用人陪,自顾穿过角门去寻李丹若。
    李绾甩着手,转头看着虽小却收拾的生机勃勃的小花园,转过正屋屋角,见院子里空无一人,皱了皱眉头正要扬声叫一声李丹若,隔着窗户,却听屋里传出李丹若显得有些恼怒的声音:“……这叫什么事?!纳小也不是不能纳,可哪有这么个纳法?”
    “……又不在,唉!”是姜彦明的声音,李绾一颗心‘呼’的一声提了上去,这是说谁呢?怪不得院子里没人,李绾忙掂着脚尖往后退了半步,挥手示意随行的大丫头悄声后退,自己躲在窗户旁,支着耳朵听话。
    “就是在永州再做一任,那还是得回来,到时候怎么办?”李丹若的话里透着火气,姜彦明又叹了口气:“其实这妾在永州以大妇自居倒不是大事,就是……准备让她生孩子,若是女儿还好,这一任五年,真生几个儿子出来,这事……”姜彦明一阵长吁短叹。
    “这话又没法说……”
    李绾听到这里,哪里还按捺的住,几步冲过去,重重的推门而进叫道:“谁要纳小?谁以大妇自居了?”
    屋里,李丹若和姜彦明乱成一团,哐铛几声也不知道咂了什么东西,李丹若脸带仓惶的奔出来,看着李绾堆了满脸笑容道:“姑母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
    “我要是吭声,还能听到这些话?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姑父纳了小了?还让她以大妇自居,还要生儿子?”
    “姑母听的这是哪跟哪啊?”李丹若一脸的哭笑不得道:“姑父那样的人……姑母还不知道,说有是……是别人……是一个偏将……五郎,你跟姑母说,不是姑父,是别人。”
    “姑母息怒,真不是姑父,是姑父身边的一个禆将,姓……”
    “你们两个别跟我打马虎眼儿!当我老糊涂了?一个禆将纳妾管你们什么事?你姑父纳了几个?”
    “真没有。”姜彦明苦笑着连连长揖不停,李绾只气的脸色发青,李丹若忙倒了杯茶奉上前道:“姑母平平气,真不是姑父,是老……七,七郎来信说的闲话,就说这个禆将做的那些个荒唐事,姑母您坐,喝口茶顺顺气。”李丹若仿佛语无伦次的劝着:“真没骗您,您要是不信,永州又不远,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绾一下子听怔住了,抬手推开李丹若手里的杯子,恼恨的喷了口气道:“永州就是远,我也能去!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当初就该随他一块儿去!”
    “可不是,就是这样,大表哥和二表哥都成了家,家里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姑母过去,姑父日常饮食也好有个人照料……”李丹若忙殷勤无比的劝道,李绾瞄着她气恼道:“幸亏我听到了,要是没这个巧宗儿,你就准备一路瞒下去了?”
    “我早就想劝姑母去永州陪陪姑父了,比起京城,永州怎么说清苦得多,姑母去了,姑父这日常起居上也能舒心些。”李丹若避而不答李绾的话,却又话里有话的算是答了,李绾呆坐了一会儿,重重的拍了下炕几,站起来道:“我后天就启程!”说着,转身大步而出,也不理会李丹若和姜彦明跟在后面一串的劝这劝那。
    李丹若看着李绾的车子转出了胡同,抬手抚了抚额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后天启程最好不过,就算路上知道确实是禆将纳的妾,可有了这疑心,这永州就是必定要去的了,等这一任回来,宫里的事应该消停了。
    “姑母气恼得很。”姜彦明站在李丹若身边感叹道:“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这么大气性?看样子,不说生几个儿子的话,姑母也得赶过去。”
    “就是老夫老妻了才气呢,”李丹若转头看了姜彦明一眼道:“姑母和姑父感情甚笃,夫唱妇随了大半辈子,突然听说丈夫纳了小,眼看着自己的夫跟人家卿卿我我,这心里怎么好受?”
    “感情笃深不是更该替丈夫……”姜彦明话说到一半,见李丹若似笑非笑的斜着他,忙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李丹若轻轻讥笑道:“圣贤之书你读的通透,都说做人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人家敬你爱你体贴你对你好,你自然也要加倍回报,夫妻之间不也是这样么?女人也是人哪,算了,”李丹若说到一半,突然烦恼颓然的挥了挥手道:“不说这个了,世情如此,多说何益!?”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必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姜彦明忙笑着解释道,李丹若神情微微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又失笑道:“君子一言是吧?若……算了,你还回衙门吗?”李丹若转了话题,姜彦明却又将话扯了回来:“不光是君子一言,我不想让你心伤难过。”
    李丹若脚下仿佛滞了滞,没接姜彦明的话,却笑道:“从前听大伯娘说过一个譬喻,说的好极了,她说这妾生女,就是硬生生扎进肉里的一根深刺,若是女儿还好些,忍着痛等她大了,要嫁人了,也就等于伸手拔了刺,那刺留下的疤虽然还在,可刺到底是没了,可若是个儿子,这根刺就要在你肉里生根发芽,再从你身上肉里长出来,长大生枝生叶开花结果。”李丹若一边往回走,一边慢条斯理的和姜彦明说道。
    姜彦明听的打了个寒噤道:“这譬喻……血淋淋。”
    “可不是,就是这样,老祖宗不容易。”李丹若突然转了一句,姜彦明脸色微变,两人直沉默到进了屋,姜彦明接过李丹若递上的茶喝了一口,才低声说道:“怪不得我做的再好,老祖宗也不会打心眼里高兴。”
    李绾行动极速,隔天一边让人收拾行李,一边进宫见李贤妃和李凌波辞了行,又往李玉靖等几处辞了行,果然是后天就启程上路了,长子刘世扬哪里放心母亲独自上路,亲自带了几十个长随跟着上了路。
    李丹若十里长亭送走李绾,长长松了口气。
    十月中,孙先忠母亲过六十六寿,孙先忠刚升了刑部尚书,正春风得意之时,母亲又是六十六岁寿辰,这一场寿宴办的极是热闹喜庆。
    李丹若和姜彦明的车子刚转进孙府门前大街,就看到前面车子一辆挨一辆,挤的简直水泄不通,好在有十几个一身崭新靛蓝绸衣的孙府下人精神十足的来回跑着指挥着车子,就是这样,两人在大门口直挪了将近两刻钟,才挪到大门口,姜彦明下了车,车子在孙府下人的指挥下继续前行了一射之地,这才进了女眷进出的偏门,李丹若也不等车子进二门,就扶着姚黄的手下了车,从一辆辆车子旁边步行进了二门。
    孙先忠夫人邢氏带着两个媳妇和几个有头脸的婆子正站在二门内迎客,一眼看到李丹若,邢夫人忙紧走几步过来,亲热的握住李丹若的手笑道:“怎么才到?你再不到,我可就打发人去接了。”
    李丹若被她亲热的诧异而意外,面上却丝毫不露,忙笑着曲膝见了礼正要答话,邢夫人却不等她说话又道:“今天来,可得好好乐一天,就当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拘束见外,来,我带你进去。”
    “哪敢劳动夫人,再说,夫人这里还忙着呢,我自己进去就行。”李丹若忙笑道,邢夫人顺势笑道:“什么劳动不劳动的!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
    “就因为不是外人,不用讲究那些个俗礼,这会儿夫人哪得半分闲空儿?我不能给夫人代劳招待诸贵宾,也只好替夫人照顾好自己,好歹给夫人省一点心。”
    “就是这话,咱们娘俩可不用讲那些个俗礼。”邢夫人被李丹若的话说的满脸笑颜,招手叫了个婆子过来,嘱咐她引李丹若往后园进去。
    孙府今天宾客极多,后园分了四五处宴客,李丹若一路行一路度着主次,看来正中的轩敞的大花厅应该是主席了。
    婆子引着李丹若转过花厅东面的暖阁,在暖阁门口正遇上三伯娘严氏,严氏忙亲热的招呼李丹若道:“四姐儿也来了,寻到座次没有?这孙府真请了不少人,我看的头都晕了。”李丹若忙见了礼笑道:“还没呢,邢夫人让这位嬷嬷带我过去。”
    “姚五奶奶在大花厅里头。”婆子忙恭敬的笑应了一句,严氏面色微变,扫了眼身后的暖阁,又看了眼大花厅,哈哈了两声道:“你们府上这座次排的有意思,竟让人看不出门道来,怪不得这么乱。”
    婆子陪笑没接话,李丹若瞄了眼暖阁,三伯娘必定是在这暖阁中的,这孙府的座次排的是有意思,三伯父虽说品级低,可李凌波毕竟是宫里的美人……孙先忠走的可是刘贤妃的路子,李丹若心思转了数圈,脸上温和的笑着,紧了紧斗篷道:“也不知道大伯娘来了没有,我这一路过来一路寻,竟没看到。”
    婆子是个机灵的,见李丹若将斗篷裹紧,忙笑道:“外头冷,太太、奶奶到里头暖和暖和吧。”李丹若趁机曲膝辞了严氏,跟着婆子进了前面大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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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章意外
    李丹若进了大厅,一眼就看到刘夫人微微起身,满脸笑容的招手叫她。
    刘夫人正和礼部尚书孙大人的夫人姜氏等几家世交夫人们说话,都是李丹若极熟的,李丹若忙上前一一见礼厮见了,正要往下首落坐,姜夫人招手把她叫到身边坐下笑道:“我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怎么不去看我去?我们老夫人没了,你就不到我们家里去了?”
    “是怕扰了夫人。”李丹若委婉道,姜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那些事都过远了,谁还理会?等下个月我们园子里梅花开了,我让人请你和你大伯娘过来赏梅吃酒。”
    “好。”李丹若乖巧的笑答道,姜夫人又问起李丹若母亲杨氏,李丹若一一答了,没说多大会儿话,花厅后面门帘掀起,一个丫头脆声禀报着,孙先忠母亲江老夫人穿着件大红寿字暗纹底,满绣花开富贵缂丝长衣,花白的头发上一边插着支通体碧透的翡翠如意簪,一边戴了朵饰着金边的红绒宫花,江老夫人满脸笑容,看起来精神还算好,只是行动回顾间,明显看得出眼睛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邢夫人扶着江老夫人到上首铺了大红腥腥毡的扶手椅上坐了,众人热热闹闹的上了寿,邢夫人贴在江老夫人耳边,声音极大的向江老夫人介绍着诸人,外面,孙先忠领了家下诸人在外面院子里磕了头退出,园子里的几处戏台就开始热闹起来,各厅堂暖阁里,菜品酒水流水般端上来。
    李丹若被排在和刘夫人等几位一品夫人一桌,是最紧挨着主桌的一张桌子,主桌上陪着的是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夫人、老太君和几位老公主,李丹若不动声色的瞄着厅内位次,能进这间花厅就坐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夫人、老夫人们,没有品级的也就自己一个,不知道姜彦明在外面坐在哪里,看样子这孙先忠在刘贤妃那边也算是个心腹的了。
    李丹若陪在一桌末座,凝神留意着四周,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一时席散,丫头婆子很快撤了酒席,厅内诸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喝着茶,或说话,或看戏,或听曲。
    李丹若还是随着刘夫人、姜夫人等人坐在一处说话,看外面那些热闹的杂耍,一时一个将碟子扔得让人眼花缭乱的艺人下去,厚重的鼓点响起,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窈窕红衣女子赤祼的脚踝上套着金银相间的铃铛,在清脆的叮铛声中,一路急旋着转进舞台,是个跳胡旋儿的,李丹若有些怔神的看着台上旋转成一团火一般的红衣女子,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宁老夫人的寿宴上,红云也是这样,在台上就这么热烈的旋转成一团火……
    红衣女子随着急促的鼓点跳了一支舞旋下台,不大会儿竟出现在花厅门口,一个婆子引着她和一个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一同进来,先到邢夫人面前磕头谢了赏,红衣女子曲膝笑道:“求夫人恩典,允奴家借杯酒,奴家最敬慕姚探花,想给姚探花娘子敬杯酒,求夫人恩准。”
    邢夫人惊讶之余笑起来:“你敬慕姚探花,那刚才在前院怎么不去敬姚探花酒?”红衣女子笑容灿烂却没答话,喜庆的日子,又不是大事,邢夫人乐得大度,抬了抬手,小丫头托了杯酒过来,红衣女子连托盘接过,掂着脚尖、轻快而妖娆的走到李丹若面前曲膝道:“奴家娇娥儿,河北人氏,自幼学舞,也识得些字,爱慕姚探花才华出众,余生愿侍候姚探花和娘子,求娘子恩准。”
    李丹若愕然看着已经扑跪在自己面前的娇娥儿,什么时候世风这么彪悍开放了?
    花厅里一时鸦雀无声,齐齐看着李丹若和跪在李丹若面前的娇娥儿,李丹若转头看了眼邢夫人,见她也是一脸的错愕,心底微松,转回头看着娇娥儿笑问道:“你先在前院跳过舞再过来的?”
    “是,”娇娥儿高举着托盘,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李丹若笑道:“姚探花就在前院,你没看到他吗?怎么没去跟姚探花说这个话?”
    娇娥儿脸上红了红道:“姚探花说这事得请奶奶做主。”
    “噢,那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美娇/娘,又跳得这么好的胡旋舞,竟没能入了姚探花的眼!你既敬慕姚探花,也该知道他的脾气性格儿,他中探花前就是出了名的风流洒脱,不拘哪家歌伎舞娘,看中了,向来是搂着便走的,从没有让别人替他作主的时间,不过姚探花是个极怜花惜玉的,必是不忍当面拒你,让我来做这个恶人。”李丹若声音柔和而清晰,厅内诸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笑声四起。
    刘夫人转头看着姜夫人笑道:“你看看这五哥儿,没看中人家也不明说,倒让咱们妇道人家替他做恶人!”
    “可不是,这事可恶!可怜这位**,竟被他诳的真来寻若姐儿了,你说说,要是若姐儿拿不准五哥儿这等脾气,真替他收回去了,那不成笑话儿了?”姜夫人拍手道。
    “可不是!”邢夫人忙接了一句,满厅的人又跟着哄然而笑,李丹若冲娇娥儿虚抬了抬手,在一片笑声中低声道:“姑娘起来吧,探花虽好,却非你能近,想也无用,往后抛开这份心思,好好过日子吧。”
    娇娥儿托着托盘,满脸通红的站起来,转身走了半步,又折回身,冲李丹若胡乱曲了曲膝,将托盘塞给旁的婆子,急转身奔了出去。
    这件突出其来的笑话儿给大家添了不少谈资,邢夫人陪着李丹若和刘夫人等人说笑了好一会儿,才过去招待旁的女眷,刘夫人见邢夫人离得远了,扫了眼李丹若,起身要更衣,李丹若忙随着一起出了花厅,两人往净房转了一趟出来,刘夫人放慢脚步,见左右无人,拉着李丹若低声道:“你留心些,这事让人生厌,他们府上怎么请了这么个人?一会儿那邢夫人若寻你陪罪也就罢了,若就这么一声不吭算了,你心里要有个数,断没有欺人至此的,这是一,还有,五郎让那女伎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女伎,就是收回去了,收拾起来也容易的很,你可别一时负气,为了这么个物件儿伤了你和五郎的情份。”
    “大伯娘放心,五郎的脾气你也知道,真要收人,我拦也拦不住,邢夫人的事我记下了,多谢大伯娘。”李丹若挽着刘夫人笑道,刘夫人抬手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李丹若挽着刘夫人回到花厅,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看了一出戏,就几位老夫人起身告辞了,刘夫人等人也准备告辞回去,李丹若也跟着告辞。
    邢夫人悄悄拉了拉李丹若道:“你且慢一步,我有句话跟你说。”李丹若点头应了,落后半步,邢夫人将刘夫人等人送出花厅,这才拉着李丹若站到一处僻静的转角处低声道:“是要给你陪个礼儿,今天竟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惭愧的很,我已经罚了请这胡旋班儿的管事,你可别往心里去,实在没想到,如今外头这些女伎竟猖狂至此。”
    “夫人言重了,这是小事,风尘女子爱慕才子,这不是那些鼓儿词里常说常唱的?那个娇娥儿,大约是听鼓儿词听傻了,才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外头也多,您这一陪礼,我哪里受得住?倒成大事了。”李丹若忙笑着回应道,邢夫人见李丹若言语神情真诚,这才松了口气,跟着笑道:“可不是,你今天这话回得再好没有,你看看,真是世风日下,这些风尘女子竟……到这样的份上了。”李丹若笑应了,又敷衍了几句话,这才辞了邢夫人出来,在二门里上了车,打发人过去和姜彦明说一声,车子出了二门,却看到姜彦明已等在大门外,见李丹若车子过来,掀帘上了车。
    姜彦明仔细打量着李丹若的脸色笑道:“喝了几杯酒?看你脸有点红。”
    “没喝几杯。”李丹若顿了一会儿,才不怎么高兴的应了姜彦明一句,姜彦明瞄着她,犹豫了下问道:“你不高兴?……园子里没出过什么事吧?”
    “嗯?”李丹若转头斜着姜彦明,有些冷淡的答道:“不知道你说的事是什么事,倒是有个跳胡旋儿的,说敬慕你这个探花郎,要进府侍候你,不过让我回掉了。”
    姜彦明长长的呼了口气,恼怒的拍了下车厢气道:“她跳舞的时候就不安份!从台上竟一路跳到我旁边,一开口就要自荐枕席,我哪能要她这样的?当时就回绝了她,她临走时眼珠一个劲的转,我就怕她到里面再生是非,果然!她怎么跟你说的?”
    李丹若神情微微缓和了些道:“说你让她进来寻我做主,”李丹若顿了顿,接着道:“她先跳了舞再进来跟我说的这话,我想着,若是你在外头已经意动应下她,只等着我点头,孙府的人断不会再让她上台跳这个舞,必是遣人引着她直接过来寻我的。”
    “噢!”姜彦明懊恼的抬手拍了下脑袋:“原来你早猜到是我拒了,唉!我看你不高兴,还当是你翻了醋坛子才没答应,丹若,你别看回回都看这么明白,我还是觉得你翻了醋坛子好。”
    李丹若白了姜彦明一眼,心底的那一片莫名其妙恼怒和不快消散了个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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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章 姐妹

临近腊月,狄老爷竟真的将成了亲的狄家大郎和二郎两家分了出去,又别院安置了诸妾侍,亲自去城外将李雨菊接回了城内狄家大宅。

李雨菊被接回狄家隔天,李丹若让人把自己在平顺街那处陪嫁院子收拾干净,将李金蕊暂时接入平顺街住着。

午后,李丹若坐车进了平顺街宅院,李金蕊眼睛微红的迎出来,李丹若仔细打量着她,进屋落了座才关切的问道:“三姐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是我,就是想想二姐姐,想想自己,这女人……有点难过。”李金蕊强笑着却笑不出来,低下了头,闭了闭眼睛,压下又要涌上来的眼泪道:“你看看我,二姐姐……我就是觉得难过,难过的很,狄家那样,狄老爷那样,狄老爷是什么样的人,二姐姐心里不是不明白,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就硬装着不明白,她就装糊涂,她觉得回去好……”

李丹若悠悠的叹了口气,李金蕊用帕子按着没忍回去的眼泪接着道:“二姐姐的话我也驳不得,非要明白活着又能怎样?除了苦自己,又能怎么着谁去?就是和离了……到哪儿寻一心一意的人去?我和二姐姐命不好……”

李丹若忙安慰道:“二姐姐性子懦,这是她自己的意思,你往开了想,不都说难得糊涂才是大福气,别多想二姐姐的事了,你放心,只要李家好,咱们好,她就好,咱们不说她了,说说你吧,你是怎么打算的?想好了没有?”

“嗯,”李金蕊用帕子按去眼角的眼泪点头道:“想好了,我不象二姐姐那么好气性,我想过多少遍了,就是那陈清迈一步三磕头求我回去,我也不能再跟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一个屋檐下呆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是干脆一拍两散,一了百了,还是就这么分开住着?”

“能一了百了自然最好,我不想再跟姓陈的沾边。”李金蕊恨恨道,李丹若点了点头:“嗯,倒也是,你既然伤到如此……这一了百了,最好的法子是两相情愿,他写个放妻书,不过那陈清迈必定不肯,如今大伯父升了枢密副使,陈清迈怎么舍得和李家这样决绝相断?要说义绝,一来他父亲亲戚都不在京城,二来,义绝多半要服刑,这不行,那只有最后一条路,咱们递状子到府衙和离,可若是这样,这事就没法不闹出动静来,到时候你就得成了满京城的闲话,你要想好了,真要这样?”

“我现在还在乎这些?我不怕,就是大伯父那边,还有三房……要是他们不肯,真发了话……”李金蕊担忧不已,李丹若笑道:“三伯娘肯定要说话,不过她必定不肯深管,你如今生活无着,她好脾气,还怕沾上甩不脱呢,至于大伯父和大伯娘,陈清迈将你抛之不顾,这事做的极过份,不管从前如何,你到底是李家的姑娘,这伤的是李家的脸面,大伯父心里必定窝着股子气,等明儿你去寻一趟大伯娘,把这些年的委屈好好哭一哭,陈清迈这样视李家女子如泥土,这辱的是李家的脸面,你有这份气性也不是坏事,再说,也不用劳烦他们。”

“好,我明天就去!”李金蕊仔细听了,忙点头答应,李丹若笑道:“咱们自家的事都是小事,就是这和离的由头……总有些牵强,法出于礼,可这世间,他尊你卑,这律法上与男与女本就不公平,从上回知道你这意思,我就抽空将刑统细细翻了好几遍,也让人寻了京府这十来年和离的案子都翻看过了,咱们女人提出来和离能用的律令也就两条,一是夫失踪六年,这一条没法用,不提了,第二条是夫挟妻财失踪,妻无以自给,准改嫁,也就这一条上可以想想法子,能改嫁,也就能和离,咱们再往义绝上靠一靠,你看,陈清迈赴任前,你的嫁妆就散失殆尽,养家糊口本是他陈清迈的本份,如今用光了你的嫁妆银子,这一条往挟妻财上靠过去也不自太勉强,他上任一走两年多,半分音信没有,算得上失踪,这样就算凑齐了,他拿了你的嫁妆又音信全无,这叫挟妻财失踪,你一直依附姐妹为生,自然是无以自给,咱们再寻个积年的老刑名,这一条上必定可以做出篇好文章来。”

李金蕊听的眼睛一点比一点亮,看着李丹若正要说话,李丹若又盘算道:“按规矩,得告到京府衙门,可陈清迈是官身,再说,你到底是李家姑娘,府衙必定不敢自专,肯定要往刑部报,如今刑部孙尚书与五郎有几分交情,真报到刑部,这案子就又多添了几分把握……嗯,最好年前把状子递进去,年后……一来年后陈清迈三年任期就要满了,若他回来了,这挟妻财失踪一项就用不上了,那就麻烦了,二来,年后只怕朝里事多。”李丹若含糊了最后一句话,李金蕊连连点头道:“那好,我明天先去寻一趟大伯娘,后天就到府衙递状子,就是状子寻谁写好?我怕写不好。”

“状子的事我回去问问五郎,这状子得好好写才行,要写的悲惨苦楚,让人看了流泪同情才行,你再想想,真打定主意了?这状子一递上去,你跟陈清迈可就是恩断义绝了,再没有回头路了。”李丹若最后确认了一句,李金蕊坚定的点头道:“嗯,我宁可死,也不能跟他再做一家人!”

“那好,你明天先去寻大伯娘,我准备好状子让人给你送过来看看,你最好背熟了,后天我让张旺送状子过来,让他留这里帮你打点打点,你不用去府衙,让张旺递进去就行,张旺常跟五郎出门,各个衙门里都熟,也知道那些官场衙门里的规矩和路数。”

李金蕊眼神透着兴奋,脸上带着喜悦谢了,李丹若也不多耽误,又问了几句起居是否妥当,就告辞回去了。

傍晚,李丹若将和李金蕊的打算跟姜彦明说了,姜彦明直呆了好半晌才说出话来:“你这不是坏人婚姻吗……”

“这婚姻要坏也是陈清迈自己坏的,宁氏太婆过世,大伯父丁忧,李家正艰难之际,他不但不善待三姐姐,反倒嫌弃李家没用了,变卖三姐姐的嫁妆,携妾赴任,两年多音信全无,全然不管三姐姐死活,这样的作为,还是个人吗?别说一个读过圣贤书的人,就是那一个大字不识的走卒贩夫,也不会如此无情无义无耻,他陈清迈对三姐姐已经是义绝了。”李丹若打断了姜彦明的话道,姜彦明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闷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倒也是,她真打定主意了?这样诉夫和离,往后想改嫁可就不容易了。”

“嗯,我知道,三姐姐自小脾气刚烈执拗,打定了主意谁也拦不住,当初她要嫁这陈清迈,家里就没人赞成,唉!”李丹若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姜彦明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既是这样,也就只能这样了,状子我帮她写吧,这事不好托别人,正好孙尚书明天约我吃酒,我把这事先跟他说一说,这事既办了,就得办的干脆利落。”

李丹若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她倒小瞧了他,他是这个世间最正常最正统的思维方式,她最怕他固执于这个世间的礼法,没想到几句话就说通了,她准备的那许多譬喻和说辞一件还没用上呢。

“对了,三哥下一任的差遣已经差不多了,”姜彦明转了话题,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愉快道:“今天范相公跟我说了这事,三哥这三年考绩风评都极好,正好明年杭州知府任满,范相公已经具折进呈了官家,三哥明年升任杭州知府。”

“杭州知府?”李丹若吓了一跳:“哪有升这么快的?”

“怎么没有?比这快的多的是。”姜彦明笑容明朗:“这事我谋划了大半年了,三哥这会儿出身好,这一任差遣都是因为咱们才屈就了的,他这会儿官职不显,就是这么速升,也不算太显眼,再说,等过了年,这转迁的批文下来时,正好赶上户部和官家大婚这两件事,大家都盯着这两件,哪还有人注意这个?得抓紧机会让三哥赶紧升上来,越快越好。”

李丹若半晌才呼了口气,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开口道:“昨天接到母亲的信,说想让三哥下一任谋个京职,还说原本想回来过年,三哥和三嫂劝她年后一起回来,这回三哥转任杭州知府,这一任可就是五年,母亲说不定闹着要回来……”李丹若停住话呆呆了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不行,我得写信劝住母亲,让她好好跟着三哥,别惦记着回来,她若回来,三哥必定要让三嫂带着孩子陪她回来住,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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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章 钦差

“什么不行?你三嫂在家侍候公婆不是人之常情?”姜彦明不解的问道:“这做外任的多了,有随任的,可多数不能随在任上,嫁为人妇,侍候公婆为首,母亲若能回京城荣养,你也好时时侍候在身边,这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让夫妻、父子一分数年,当然不好!”李丹若抬手按着额头,刚觉得他孺子可教,李金蕊和离的道理一讲就通,这会儿又跟他鸡同鸭讲了,是,这个世间婚姻是通两姓之好,媳妇的第一要务是侍候好公婆,第二要务是传宗接代,余下有空了,才轮得着夫妻之情,他讲的是这个世间的正理,不过她可不这么想:“三嫂要是侍候母亲回来,那就是三哥一个人在任上了,这饮食起居上头必定不便当不周到,又不是一年半载的事,一连数年生活无着,三哥身子哪受得住?再说三哥可正当盛年……所谓饮食男女么,若是为了这个纳了妾收了通房什么的,三嫂岂不伤心?母亲其实很喜欢各地走走住住,杭州又是个好地方,总之,还是母亲随三哥赴任的好,反正三哥在哪儿,三嫂就得在哪儿!我这会儿就写信给母亲,不能让她回来,好在杭州离京城也不远,等明后年家里安稳了,我去看她就是。”

李丹若的话一会儿明白一会儿含糊,姜彦明却句句听的明白,只听的先惊讶而后失笑,抬手抚额道:“你也真是……三哥就是纳个妾,能有什么大……当然、自然还是不纳的好,不纳最好,”姜彦明一句话没说完,见李丹若脸色要变,立即改口道:“这纳妾有什么好?都是祸根,你说的极是、极是的很,你真要去杭州看母亲?先别急,你等我忙过这一阵,告了假,我陪你去。”

李丹若也不理他,顾自磨墨铺纸写信去了。

李玉靖和刘夫人果然对李金蕊要和离这件事不置可否,隔天,张旺就替李金蕊将状子递进了京府衙门,妇告夫要和离的案子虽说有,可极少,这案子里挟妻财失踪的,又是现任的官员,女方又是枢密副使李家的姑娘,如今日日出入禁中,在官家面前极能说得上话,两位相公都亲亲热热以世侄相称的新科探花姚彦明又亲自来递过话,京府权知府和推官嘀咕了半天,隔天就以此案情重大,难以审明为由,将案子移送到了刑部。

孙尚书接了案子,寻了个积年的老刑名,花了小半个月,仔仔细细将案子办成了铁案,年前,这一纸判离文书就悄悄的送到了李金蕊手里,李丹若思前想后,等姜彦明回来,将和离文书拿给他看了,和姜彦明担忧起陈清迈要是回来,会不会跳脚叫屈的事,姜彦明答的极干脆:“那就别让他回来,这一任满,调他到个更远的地方去,满了再换个地方,他这个品级既不用述职又不用面圣,这么再调上两三任,十来年就过去了,那时候说不定三姐姐嫁也嫁了,孩子说不定都生好了,他就是再回京城,又能怎样?你也担忧的太过了。”

李丹若听的连眨了半天眼睛,说的也是,他不仁在先,欺负也就欺负了,欺负他还不容易?!

李金蕊拿到和离文书,从和顺街先搬回了娘家,赶着过年,该去不该去拜年的人家都走了个遍,将被陈清迈挟财遗弃无奈只好和离的事说的人尽皆知,虽说成了新年的大八卦之一,可也就此告知了京城诸人这和离之事,这一场和离算是顺顺当当办妥了。

还没出正月,从禁中到京城,就从春节的忙转进了皇帝大婚的忙碌中,这一场忙碌又有些不一样,将要嫁入皇家的范五娘子挑剔非常,偏禁中统管婚礼的刘贤妃对范五娘子的挑剔一个‘不’字没有,凡范五娘子觉得不好、不满意、看不上之处,统统照范五娘子的意思重新来过,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得多花多少银子,多花多少功夫,只管顺着范五娘子的意思来,这一场原本就时候紧、繁忙非常的婚礼,因为范五娘子的挑剔任性,几乎忙成了一场灾难。

繁乱中竟又传出喜信儿来,德妃魏氏诊出了喜脉,这让子嗣一向艰难的皇帝喜悦非常,诊出喜脉的当天,这个喜信儿也传进了范府,接下来的十多天,凡送到范五娘子面前的,不管是什么,统统被驳了回来。

二月中,刘贤妃遣人请李丹若进宫。

李丹若跟着女使转进偏殿,刘贤妃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歪在炕上,见李丹若进来,抬手示意她在炕上坐下,看着女使上好茶退了出去,也不寒喧客气,叹了口气抱怨道:“从年前到现在,就没一天消停日子,这事儿真是一件接一件,大事套着小事,没一个省油的。”李丹若满眼疑问的看着刘贤妃,却没接话。

“小事不说了,大事就不少,德妃怀了身子,这害喜害的啊,那叫一个不得了,一天到晚折腾的简直不知道怎么折腾才好,一会儿头晕,叫太医,一会儿恶心,叫太医,一会儿又说闷气,要出去走走,不去看她,她掉眼泪说自己可怜没人理,去看望她吧,她又嫌吵得她没法歇着,这一通闹啊,直闹的官家一听是她阁里来的人,直摆手不肯见,她怀的是龙种,没法子,我只好小心侍候着!”

李丹若看着嘴里抱怨,脸上却满是讥笑的刘贤妃,刘贤妃似真似假的叹着气:“唉!没法子,这一个不省心也就算了,还一个更不省心的,范家五娘子也不知道想什么呢,看什么都不顺眼不中意,不管什么,不换上个三遍五遍不算完,你看看,里里外外折腾我一个,偏二哥儿前天又病了,屋漏偏逢连阴雨不是!还有大哥儿,我叫你来,就是为了大哥儿,从年前到现在,大哥儿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太医诊来诊去,换了多少个,都诊不出个究竟,我急了,昨天让钦天监过来看了一趟,还是钦天监看的准,说大哥儿这是犯了灾星,你看看!”刘贤妃一边揉着眉间一边烦恼道。

“犯了灾星?”李丹若惊讶道,刘贤妃嘴上担忧着大哥儿,脸上却笑意盈盈,看着李丹若点了点头道:“可不是,说是灾星当头,宫里这会儿这样,可不是灾星当头,钦天监说了一堆要忌讳的东西,说来说去,说是最好搬出禁中避一阵子。”李丹若心中微微一动,放下杯子,明了的看着刘贤妃,刘贤妃微微直起上身,看着李丹若道:“唉,也是没办法的事,只好如此,你也知道,这宫里,这会儿,我一刻也不能走开,大哥儿交给别人我断不能放心,所以请你来,得烦劳你替我看一阵子大哥儿。”

李丹若高挑着眉梢正要说话,刘贤妃抬手止住她接着道:“我知道,这事我早就准备下了,钦天监说,大哥儿犯的灾星请新科三鼎甲挡一挡最好,状元和榜眼都不合适,合了八字,就你最合适,这可是钦天监批的,官家也点了头,你放心。”

李丹若抿着嘴笑,刘贤妃也笑道:“这面上的功夫得做足,这会儿宫里朝里都乱,我最担心大哥儿,你帮我把大哥儿看好了,我就没了后顾之忧,唉,”刘贤妃说到宫里朝里的乱,又是兴奋又是烦恼的揉着眉间接着道:“等新后进了宫,这宫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呢,我一只眼睛盯着宫里,一只眼睛还得看着外头,你也知道,三月里还有几件大事要做,都是要紧的事,大哥儿这样小,不能留他在宫里,万一我一眼没盯住……”刘贤妃寒噤般顿了顿:“得先把大哥儿安置妥当,有你看着他,我才能安心办宫里和朝廷里的这几件大事。”

“要避到哪里去?”李丹若问道,刘贤妃舒了口气笑道:“不远,搬到西山的离宫去,那一处前年刚刚翻修过,地方不大,年前我已经让郭树把宫人都换过一遍了,外头你不用操心,你只管看好大哥儿,把默哥儿也带上,正好让他们哥俩个好好亲近亲近。”

“你准备……让大哥儿这灾星避多长时候?”

“一时半会的还说不准,我想着也不过一年半载,那两个都是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急性子,大约也快,里头又连着外头。”刘贤妃话语含糊,李丹若却听的明明白白,这宫里魏妃与范后的争斗,也是朝廷里魏相一系与范相一系的争斗,她是要占渔翁之利,李丹若干脆的点头道:“嗯,一年半载也算很快了,什么时候动身?我想多带几个人过去。”

“大后天吧,这是钦天监择的吉日,你好好收拾收拾,人你只管带,大哥儿就交给你了,你只护着他平安就行。”

“嗯,”李丹若不再多说多问,刘贤妃又细细交待了几句,又说起旁的闲话来,没说几句,,外头就有内侍来传话,说官家让刘贤妃赶紧去前殿议事,李丹若忙起身告辞,刘贤妃穿了斗篷,和她一起出来,到了路口,李丹若辞了刘贤妃,出宫上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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