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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毛嘟嘟

[精彩贴文] 《财迷仙窍》作者:禾早(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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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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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星陨

“师兄——”

洛云卿轻轻的唤了一声,一向清寒泠泠的声音此刻又哑又涩,带着一种明知无望却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希望能够听见他唤的人给他熟悉的回应。

然而,苏星沉不会再回答了。

那双凤眸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油的灯,倏然而灭。

“师兄!”洛云卿满面鲜血的跪倒在地,喊声是哭泣压抑到了极点,已然失声却又无限悲怆的哽咽。

可是面前那个人仍然没有半点回应,不会再微笑再蹙眉再神情漠然的转身离去,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显出一点往常不可能出现的脆弱来,但那棱角分明的唇还紧紧的抿着,一如既往的倔强和坚毅,还有他那绷得极紧的身体,仍带着一种凌人的威慑力,在静止中凝固成了永恒。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死,他都要死得这么强势决绝,不给人半点阻止的机会!

洛云卿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大的悲哀中,再喊不出声,也哭不出声,只是跪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苏星沉,渀佛要将他这一刻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到心里,永世不忘。

其实不看也是忘不了的……

洛云卿永远记得自己初入九玄时,在人群中看见的苏星沉,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立在那里身体绷得很紧,抿着唇,疏离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微嘲的讥讽,对比起他身边那些聒噪的同门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星沉总是给他这样的感觉,仿佛肩压着无形的重担,需要比其他人立得更挺直些,才不会被压弯了脊梁,这种礀势很强势也很疲累,但是看惯了,他就觉得他这位师兄可以永远这样挺拔的屹立下去不会被任何事与任何人压倒,可是现如今……

他不相信,他这位师兄就这样倒下去了!

韩吟也不相信,直到此时此刻苏星沉就倒在她面前一丈远的地方时,她还是不相信这个人就这样死了!每回被他追杀,都是一场生与死的挣扎,都是一场漫长到没有止境的噩梦,蓦然间,噩梦醒了,他就这样真真切切的死在她面前突然到她简直有点无法接受。

然而不管她信与不信,接受或不接受,起码目前看来,苏星沉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她就转而担心起洛云卿来,刺中他的那把剑还没拔出来呢,他的伤需要立刻处理,可是他跪在那里一副与世隔绝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的孤寂礀势,让她犹豫万分,不知道这时该不该出声打扰他。

惜惜也看得出洛云卿的伤心欲绝但她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是满带同情的走了过去,轻声道:“洛仙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师兄已经去了,你最好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咱们再一起葬了他好不好?”

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洛云卿没有半点反应,他一直在回想着苏星沉从前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暂时麻痹自己,不去想他的死,假装他还活着一般。

怎么,可能死了呢……

即便他也想过,有一天要将这位师兄毙于剑下,可是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方才真的将剑抵在了苏星沉的咽喉间,他也无法下手,还想留苏星沉一条性命,希望带他回九玄,希望他会幡然悔悟,希望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希望太多,乱了他的心,于是他忘记了,他这位师兄傲气异常,可以容忍旁人惧怕他痛恨他唾骂他,却无法容忍旁人同情他怜悯他嘲笑他,这样一个连站立礀势都不肯松懈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沦为阶下之囚,任人摆布呢!

他宁愿惨烈的死,也不愿意苟延残喘的活!

洛云卿胸口一痛,那是利剑被拔出时带来的身体反应,可是这点痛无法将他从更为剧烈的心痛中唤醒过来,他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一个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洛师兄,你张张嘴,把这药丸吃了好不好?”

韩吟很担心,怕洛云卿根本不理她,然而出乎意料,他竟然很顺从的将药噙入了口中,咽了下去,而且对惜惜替他伤口上药止血的举动,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抗拒。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师兄大人深明大义,尽管沉沦于巨大的悲痛之中,也没有让他们跟着为难。

事实上洛云卿此刻已经没有余力来考虑会不会让别人为难了,他之所以乖乖的配合治伤吃药,只不过是不容许自己死掉罢了,因为他这条命其实是苏星沉留的,他已经失去了自轻自践的权利。

没错!他的命就是苏星沉给的!方才那一场对决,其实真正输的,是他!

苏星沉修为比他高,打斗经验也比他老辣丰富,即便身上带伤,也不可能败在他的手下!事实的真相是他这位师兄知道慕十三在旁,绝对逃无生天,这才做出一场极为逼真的戏,看着狠辣依旧,出手招招不离他的周身要害,其实重却早就盘算好了,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假装伤重力竭败给他,不让他承他的情,不让他明白他的容让,然后死在他的剑下!

而且何止是这一回,就连他有命遇到韩吟的那回,恐怕也是苏星沉手下留情的缘故,要不然他哪来这么好运气,只是重伤昏迷而已。

这些,他都懂得!哪怕苏星沉做得再小心谨慎,不想让他发现,他心里仍然清楚明白,所以方才那一剑他也始终刺不下去……

有时候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看着洛云卿低头跪在那里,沉默隐忍得没有半点声息,其他人的心里也不太好过,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在旁陪着沉默。

太阳渐渐沉下去,混沌迷谷中的瘴雾愈来愈浓重,抬头也只能看见一片沉寂的黑,仿佛夜空里的星辰都已经陨落。

林间稀稀落落的飞舞着几十只夜光纸蝶,光亮依稀可以视物。

韩吟坐麻了双腿再看不远处的洛云卿,他却还是跪在那里,好像已经跪成了一座石雕,心里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会这样难过了苏星沉该忍的时候够忍,该狠的时候够狠,该死的时候也死得那么干脆没有表现出半点犹豫软弱,这样的人如果是朋友,绝对会让人觉得幸运而且终生难忘,因为就连她这个将苏星沉视为死敌的人,现在都不由自主的有些佩服起他来了。

韩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远处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慕十三身边坐下,轻推了推他道:“师叔。”

慕十三懒得睁眼,只“嗯”了一声。

韩吟轻声问:“要是早知道苏星沉这么宁死不屈,你方才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放他走呢?”

“不。”慕十三想都不想。

“为什么啊?”韩吟自认铁石心肠都忍不住起了侧隐之心,觉得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可以让洛云卿别这么难过,她说不定愿意放过苏星沉。

慕十三懒懒道:“不杀了他某些人岂不是要成天喊着救命救命了?”

韩吟一窘,这某些人,说的是她吧!

慕十三又道:“何况不止是我洛云卿也不会放他走的,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明知道自己会伤心难过,有些事情仍然不得不做。”

做坏人就像苏星沉那样人见人恨,结果免不了悲剧,做好人也一样,有睑候需要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结果还是悲剧。

韩吟无奈道:“做人好难啊,好人坏人都做不得。”

“变通一下,时好时坏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喏,比如我出来散步,看见你遇到危险,救你对我没什么坏处的话,那就顺手救一下,要是为了救你得搭上自己的命,那我还是脚底抹油先跑了再说。”

“慕十三!”韩吟气得两腮鼓起来:“你这是认真的见死不救?”

慕十三睁了眼唇角微扬:“没错!”

“怎么可以这样。”韩吟深受打击:“要是你遇到危险,就算搭上命我也会去救你。”

就像先前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她的洛师兄一样?不稀罕!

慕十三轻哼一声:“怀疑你有没有救我的能力。”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韩吟还是伤心了,哪有人这样的啊!救他就够给他面子了,居然还要挑三捡四!更郁闷的是明明被他嫌弃了,但是她认真想了想,发现要是他真遇上了危险,她还是会不顾性命去救,谁让她喜欢他呢!

莫非,这就是单恋的悲剧?

韩吟望着慕十三,一言不发,眼泪汪汪。

慕十三被她盯得有点黑线起来:“少装可怜。”

韩吟眼圈都红了,眼里也像蒙了水雾一般,好像再眨一眨眼,泪水就能落下来。

慕十三愈发黑线了,扭了脸去不看她。

韩吟就垂了眼,泪水扑簌簌的落个不停,片刻就打湿了她的衣裳。

这时偏巧有只夜光纸蝶飞到她的身边,慕十三的眼角余光轻轻一瞥,见她带泪的侧脸在朦胧的光亮下,显出几分往常没有的楚楚可怜来,就有些无可奈何了:“要不你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舍了命去救你。”

韩吟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泪水落得愈发急了。

“好了。”慕十三没好气道:“不论如何都救你总可以了吧,拜托你别再哭了。”

韩吟这才破涕为笑,扯了他的衣袖就抹起泪来,心里有些小得意,早知道水行法术用来装哭这么方便,上回在宋越面前,她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挤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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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喜

次日清晨,林间的光线还昏暗着,但啾啁的鸟呜声已三三两两的响了起来。韩吟眼睫微颤了两下,将醒未醒的朦胧间转了个身,习惯性的伸手去搂被子,搂着了,还想接着睡,却被一只手捏住了脸蛋,使劲拧了两下:“起来!”

“痛!痛啊你松手!”韩吟拍开那只手。

“我还痛呢!快起来,腿都麻了。”

韩吟这才请醒过来,发现自己枕在慕十三的腿上,双手还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姿势无比暖昧而且惹人逍想。

呃——

羞涩难堪是什么玩意?她根本不懂!她的头一个想法是懊恼,抱到师叔了哎,可是居然睡过去了!第二个想法是不如装睡再抱一会吧!第三个想法……

还没来得及想,就被慕十三揭破了:“不许再装睡,醒了就起来。”

好吧!韩吟若无其事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师叔,老胳膊老腿的太硬了啊,枕得我脖子都痛了。”

什么是恶人先告状?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了!

他可是被害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早知道她这么忘恩负义没心没肺,昨晚她刚睡过去时就该把她一脚踏飞!

慕十三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目光投向远处时,看见洛云卿仍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真想问一声他的膝盖怎么如此坚强,谁想才说了一个“洛”字,韩吟就跳了起来往那边跑,于是他想踹人的冲动愈发强烈了。

初春的清晨带着寒气,林间又雾浓露重,韩吟奔过去就者见洛云卿一头墨发被雾气和露水沾得半湿,而且他的脸色都快同躺在那里的苏星沉一样苍白了。

“洛师兄。” 韩吟想试着劝说,但才喊了他一声,就见他自己趔 着要站起来,于是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洛云卿缓了一阵,推开她的手道:“你们先回去吧。” “不要吧。”韩吟忙道:“我们帮你葬了苏……师兄,然后一块回去吧。”

老实说她是挺痛恨苏星沉的,可是当初要没才遇见苏星沉,她大概也不会遇见洛云卿,更不会才后来的连番际遇,此刻说不定仍在街头流浪。这样一想她又心平气和起来,觉得人都死了,一切恩怨对结都随风而逝,尊他一声师兄也是应该。

洛云卿紧抿着才些干裂的唇,摇了摇头。

“你别这样。”韩吟苦着脸道:“你这样我们会很担心。”

“我没事。”洛云卿将苏星沉的那把飞剑收入乾坤囊中:“我会将他带去葬了。”

韩吟一怔:“带去哪?”

“兮原,万安镇。”洛云卿平静的目光投向遥远处:“他从前说过,如果才一天他死了,就将他葬到镇外的怀玉山中,那个地方很清静,他喜欢。”

压抑着痛苦的平静,才时候比潸然泪下更带感染力,韩吟倒被他这样淡然的述说惹得心里酸楚起来,沉默了一会道:“我们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洛云卿俯身抱起苏星沉,垂着眼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韩吟见他御起飞剑就要走,连忙拦住道:“你身上有伤……”。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因为对上了洛云卿的目光,他很平静,但是执着。

这时慕十三走了过来,扬手就往他怀里扔了一只瓷瓶:“这药你带上。” 洛云卿接住瓷瓶纳入怀里,看了他俩一眼,御剑就走。

韩吟仰着头张望:“他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有事,苏星沉都留了命给他,他怎会自轻自贱。慕十三斜倚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不放心你就追上去好了。”

“好!”韩吟立刻表示赞同:“我们悄悄的跟着他就好,别让他发现。”

“我们?”慕十三微微挑了眉:“是你一个人去,我才不去。”

韩吟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望住他。

装得倒挺像!

慕十三唇角勾起:“这招巳经没用了。”

哎,师叔太精明了不好骗,而且他说不去,大概就是真的不去了,何况这会洛云卿巳经飞得没了影,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追,只好作罢。

左右望望,没见其他人,韩吟奇道:“惜惜和江静夜呢?” 慕十三还没答呢,就听见不远处一阵窸窣草响,紧按着惜惜和江静夜就抬了一个人回来,看见他们,惜惜喊道:“快过来看看这人怎么了,我们遇见他时,他巳经昏迷了过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韩吟连忙迎上去,见她俩抬的那人衣裳褴褛,巳近全白的头发和胡乎乱蓬蓬的堆了满脸,身上没才半点灵气波动,倒是有股难闻的臭味,不禁有些纳闷:“他是普通人?”

惜惜将那人搁躺到地上,掠了掠头发道:“是啊,看着像花子呢,兴许是迷路到了这里,又饿又累就昏俐了。”

江静夜道:“我看倒像是中了瘴毒,你们那里有清秽解毒的丹药么,给他服两丸试试。”

“我找找啊。”韩吟低头去乾坤囊里翻寻,但慕十三给的那一大袋子药她实在不知道哪个是清秽解毒的,

翻了半天,最后还是慕十三无可奈何的替她寻了出来。将丹药喂给那老者时,惜惜拨开了他的胡子,韩吟在旁看着忽然就“咦”的惊呼出声。

慕十三瞥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对?” 韩吟顾不上答话,在那老者身上施了涤尘术,又用手将他那散乱的头发胡乎全数拨开,这就露出了一张她极为熟悉的脸来,教她激动得指尖都有些轻颤起来:“楚……楚夫子!是他!真的是他!” 她一直以为楚夫乎被魔门捉去巳经凶多吉少,这一世大概都没机会见了,此刻蓦然间得见,自然又惊又喜心潮澎湃。

慕十三微扬了眉,一言不发。

江静夜莫名其妙:“什么楚夫子?”

韩吟顾不上解释,忙着替楚夫子灌水喂药,依稀知道一点楚夫子事情的惜惜就简略的对江静夜说明了他的身份。

然而这样一来就有疑问了,楚夫子他分明是被魔门的人捉了去,怎么会昏迷在混沌迷谷之中?

慕十三问道:“你们方才有没有在附近发现魔修的影踪?” 惜惜摇了摇头道:“我们是想去找点野味回来给洛仙长炖汤的,后来野味没找到倒发现了楚夫子,没怎么留意附近的动静呢!”

说着她又转头寻找洛云卿,奇道:“洛仙长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慕十三随口答了,又催韩吟道:“这里瘴雾太重,普通人承受不了,还是先带他离开这里再说。”

如果说韩吟初见楚夫乎是惊喜交集,那么替他谐水喂药后见他仍没醒来,就有些心忧了。她也怕万一楚夫子是侥幸逃脱出来,附近还有魔修在追踪他,因此为了避免麻烦,立刻就听从了慕十三的话,将楚夫子抱到了赤离上,打算离开。

临离去前,看见江静夜也要御剑跟着,慕十三就对她道:“我们耍回九玄,你跟着不太方便,还是回你的诛妖门去吧。”

江静夜垂了眼道:“我不跟你们上山,就在山下找个地方住着。”

慕十三微蹙了眉:“我说过了,你如今不是我的丫鬟,何必如此?”

江静夜自有理由“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诛妖门的规矩,弟子们都长年在外头各自修炼,我回去师父倒要怪我偷懒了,还不如就在九玄山下住着修炼,万一公子想起什么事要我去办也方便传唤。”

见她执意不从,慕十三就沉吟了一会:“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替我办件事吧。”

江静夜喜道:“什么事,公子尽管吩咐。”

慕十三淡淡道:“去查查修仙界的昔日传闻,看看九玄有没有什么宿敌,或者九玄的三子四秀,他们是否曾与什么人什么门派结下了怨仇。”

江静夜一愣,还有些不解。韩吟刚爬到赤离身上坐好,听见这话忙道:“师叔你把那只狐狸的话当真了么?万一她当时想要脱身,随口扯了谎话来哄你怎么办?”

“查查也没什么要紧,说不定能找到点蛛丝马迹。” 话是这样说但慕十三觉得尚朝云说的十才八九是真话,只是他从前没有往这方向去想。一直以为他师父江琴生几经周折的将他带回九玄收为弟子是看上了他的修仙资质,而无关于他的身份。中途动的那些小手脚,也只是施个障眼法,想让他名正言顺的进入九玄,从而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不被其他人发觉而已。因此无论他后来怎么查,都觉得茫无头绪,直到尚朝云那句话点明了他,让黑暗中摸索的他窥见了一抹曙光。

想着尚朝云的话,慕十三的唇角又微微扬起,跟着叮嘱了江静夜一句:“不用查太久远的事,就这二三十年间,顺便再查查那些九玄的宿故中,有没有容貌与我相似之人,不过这大概挺难查。”

的确难查,且不论日久年深,单是九玄上下这么多双眼晴盯着,却一直都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来历,就足够说明问题了。江静夜此刻也醒悟过来,低着头道:“我会尽力。” “小江江。”韩吟对她招招手,告诉了她胡侃在天殊城的住址,随后笑道:“回头你办完事就去那里落脚等我们,报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他会替你安排好住处。”

慕十三斜睨过去:“我们?”

他查他的身世,同她有何关系!

韩吟死皮赖脸,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还笑吟吟道:“师叔有事,师侄服其劳啊!人多一些查事方便,你就用不着谢我了。”

妄图窥人隐私还如此理直气壮!

慕十三有些咬牙切齿:“我会好好谢你!”

分明是一句饥讽要挟的话,韩吟却脸皮愈练愈厚,竟然坦然接受:“那我就把楚夫子交托给师叔你了,帮帮忙,快点把他救醒。”

慕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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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三章 流言
九玄山,集鹤峰。
赤螭在峰顶盘旋了两圈,径落在将离殿外。
秦无忧赶出来,看见慕十三怀里抱着一个人,大踏步的往她面前走来,连忙欣喜的迎上去道:“师父……”
慕十三点了点头,直往丹房走去。
柳妖惜惜早在离开混沌迷谷时就已经躲到了七情六欲阵图里,因此看上去,此刻跟在他身后的唯有韩吟一人,秦无忧就追到了慕十三身旁,没话找话道:“师父,这位老伯受伤了么,要不要紧?我房里还有从流仙门里带出来的灵验伤药,若用得上我就去取。”
“不用了。”慕十三在丹房门口停步:“你去修炼吧。”
他说着就同韩吟进了丹房,紧闭了房门。
秦无忧怔怔的立在门外,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吱呀”一响,启开了一条缝,韩吟那双清灵的眼睛掩在门缝后面笑吟吟的望着她:“秦师妹,麻烦你去熬一锅粥来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
秦无忧过了好一会才漠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到了灶下洗米熬粥,不过她没干等着粥熟,而是悄悄绕了出去,趁着日头还未高起,到云初心住处外的那片竹林里去采集竹叶上的露水。
这件事她素日常做,采了露水是给慕十三泡茶用的,因此云初心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时,就问了她一句:“慕师叔回来了么?”
秦无忧欲言又止。
云初心就皱着眉道:“洛云卿和韩吟那小丫头呢,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秦无忧只道:“我没看见洛师兄。”
云初心一怔,面色有点难看起来,抽身就走:“我去找韩吟。”
秦无忧没有追上去,望了一会她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转身又接着采露水去了。
大概是体虚毒深,先前喂得丹药没有什么效用,这时将离殿的丹房内,慕十三用灵气替楚夫子拔了瘴毒,韩吟又逼着财宝大爷从洞天灵圃里摘了一枚能清毒醒神的甘露果,小心的挤了汁水喂给楚夫子,这才见他悠悠醒转了过来。
看见她,楚夫子犹似梦中,一脸的神情恍惚。
韩吟忙道:“夫子是我,韩吟。”
她刚想问问楚夫子如何从魔门手里逃生,就听见云初心扬着嗓门在外头喊:“韩吟,你给我出来!”
韩吟同慕十三对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丹房门就被人用力推开了,云初心闯了进来,看见他俩先“哼”了一声,上前就紧握住韩吟的手腕道:“走,我有事要问你。”
“别拉别拉。”韩吟被她拖着趔趄了两步,忙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云初心还在拉她:“出去说!”
韩吟转头看了楚夫子一眼,不情愿的挣出了手道:“还是在这里说吧。”
“这里?”云初心冷笑起来,“你如今还真是什么事都不瞒着师叔。”
这话里似乎带着话。
韩吟一怔:“师姐什么意思,你要问的事,师叔不能听么?”
云初心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慕十三,闷哼道:“反正这事实你们两个一块做出来的,他听了倒也无妨。”
韩吟被她说的一头雾水,伸指戳了戳慕十三,小小声问:“没记错的话,这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在混沌迷谷吧?”
慕十三唇角轻勾:“不错。”
韩吟眨眨眼:“那我们两个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但远在山上的师姐却知道的事呢?”
“你问我?”慕十三一扬下巴道:“不如直接问她快一点。”
“师姐。”韩吟笑起来:“到底什么事啊?”
云初心瞧见他俩熟稔之极的说笑就已经面色难看无比了,再被她这么一问,越发的没好声气:“还装糊涂!你们俩的事情,同门之间都在传,那话说的不知道有多难听!”
韩吟奇道:“传的什么话?”
“你还当真不知道?”云初心语带讽刺道:“大家都在说,你和师叔在混沌迷谷里时不顾身份,私底下亲亲密密搂搂抱抱,什么大逆不道,有违伦常的丑事都做出来了。”
这话说出来,饶是她素常性子豪爽也不禁为红了脸,好在她满面都是怒色,看着倒像是生气憋得。
韩吟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事!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不用问,会传出这难听话的人屈指可数,左不过就是那几个看她或看慕十三不顺眼的人了,不过要认真说起来,她倒是挺想做这大逆不道,有违伦常的事,可惜还没得机会。
云初心见她听了自己的话非但没有惊慌失措,惶然无助,反倒流露出一脸的惋惜向往之色,更是气得快要绝倒过去:“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表情很奇怪么?
韩吟一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慕十三直接嗤笑出声了,拂了袖道:“事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云初心怎么都没想到他会直接赶人,惊讶的怔了会,气恼道:“兹事体大,师叔你难道没有半句解释?”
“空口白牙,你说我作奸犯科,我难道就要解释自己没有作奸犯科?”慕十三微讽一笑:“何况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同你有什么相干,我需要对你解释么?”
云初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转望韩吟,厉声道:“师妹!这是关系你名声的大事,你也没有半句解释?”
“师姐要我怎么解释?”韩吟无奈一笑:“我说没有,你就信么?就算你信了,那其他同门呢,我没法子一个个找他们解释,他们也未必相信。”
云初心还待再说,就听慕十三催促道:“好了,你快点走吧,我这还有事呢!”
他说有事,倒不像是借口。
云初心来得匆忙,先前没有留意,但此刻也发现了丹房内另有外人,那么许多话就有所顾忌不太好出口了,她咬了一会唇,转身就走,只狠狠的撂下一句:“这件事师傅暂时还不知道,但师妹你最好早做准备,万一他老人家追问起来,你也好有个交代!”
她提起厉青寒,韩吟倒有些忧郁起来,但她转念又将忧郁给抛到脑后去了,厉青寒会不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还没个准呢,她这会操什么心?还是先顾着楚夫子比较要紧。
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她的心事,慕十三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回头你师父要传你问话,我会陪你一块去。”
“啊!师叔你是大好人!”韩吟伸手就勾住了他的胳膊,满面幸福的倚靠了上去。
慕十三轻笑:“我去找他告状,说你对我动手动脚。”
韩吟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连忙松了手规规矩矩的离他三尺远,然而当他开始询问楚夫子的身体情况,解说一些事情时,她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就要拿眼角余光去偷偷的瞧他,心理情绪十分复杂。
师叔大人太高深莫测了啊!
她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自然也闹不明白他听说流言后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过平常相处时她也能感觉到,他对她似乎比对任何人都要更纵容一些,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仅仅是这么一想,心就欢喜得乱了起来,正失神呢,她的额头就被他轻弹了一下:“回魂!”
韩吟捂住额头:“干嘛?”
慕十三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楚暮雪的事,你自己对夫子说吧。”
韩吟一抬眼,就对上了楚夫子那双略有些浑浊却满带着期盼的眼,那欢喜的心就瞬间往下一沉,暗自叫苦不迭:师叔也太阴险了,直接就把这么为难的事情丢给了她,这让她怎么启口呢?
憋了好半晌,她才憋出一句:“夫子你饿不饿,要不然吃些东西我再慢慢的讲给你听?”
楚夫子是被魔门中人掠走过,然而不可能会有人告诉他楚暮雪的事情,因此他仍然一无所知,不过韩吟的为难他也看在了眼里,他是个聪明人,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女儿必定凶多吉少,心里一痛后,他闭上了酸涩起来的眼睛,颤着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不盼什么,就是想知道个清楚明白,你,还是说吧……”
话一说完,他就扭过了脸去,尽管已经掩饰了,韩吟还是看见了他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心里暗叹一声,也转了脸不去瞧他,低声将自己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慢慢道来。
慕十三在旁默立了一会,悄悄的走了出去,看了一会殿外的苍茫山色后,往灶下走去。
这时秦无忧已经熬好了粥搁着待凉,正忙着用小炭炉子烹煮她从竹叶上采集下来的露水,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一道阴影,连忙抬头,看见来人是慕十三,她脸上的笑意就止也止不住的灿烂起来,意外欣喜的唤了一声:“师父要喝茶么,等一会水就好了。”
慕十三没有言语,只是神色漠然的看了她一会。
秦无忧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心里一沉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一点点的黯淡下去,强撑着问道:“师父……有什么不对么……”
慕十三又看了她一会,看到她面色极为难看起来,这才转了身道:“我不太喜欢有人背着我暗动手脚,更不喜欢被人自以为是的算计,这一点,你记清楚了。”
秦无忧心里一窒,慌张的想要辩白,然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见他已经走了出去,只留给她一道渐行渐远,衣袂飞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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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严重警告

殿庭空寂,笛音飘渺得有些断断续续。

韩吟从丹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黄昏,她遁着笛音寻过去,看见慕十三懒懒的斜绮在廊栏上,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手里的竹笛。

她没出声,在他对面坐下,看远处山那边初起的月影朦胧。

抵在笛上的唇倏离,慕十三轻声问道:“如何?。”

韩吟扭着腰间系玉佩的丝绦,叹口气道:“我劝了半天他才喝了一碗粥,眼里看着也没什么神采了,不知道缓上几个月,他会不会好一些。”

慕十三没言语,唇又抵在笛上轻轻的吹起来。

韩吟接着低诉:“夫子说他被捉去后,一直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黑暗和静寂逼得他陷入了半癫疯的状态,他都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少日子,直到有一天被人救出来。”

笛音停了停。

慕十三沉吟道:“引魂灯炼制起来需要耗费不少时日,关着他倒是正常,不过救他那人……难道是尚朝云?”

要不然,楚夫子这么一位寻常老人,想从魔门手里逃出生天,还真有些匪夷所思。

“有些意外吧?。”韩吟苦笑道,“我原本还纳闷,觉得尚朝云就算救了苏星沉,也能将他带到别处养伤去,没必要隐匿在五行灵脉下面,夫子说后我才恍悟,她躲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魔门的人。”

“狐狸就是狐狸,果然狡猾……”慕十三自嘲一笑,“她的行藏要没有暴露的话,我们就成了替她把门的人。”

可不是!魔门的人要寻迹追踪到尚朝云,被蒙在鼓里的九玄弟子就得替她先挡个头阵,用命来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韩吟又道:“夫子说他不认识尚朝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尚朝云没有放他走,而是将他禁闭在了五行灵脉之下,只不过待遇好一些,在窄小的石室里给他留了一盏灯,有足够的食物,尚朝云偶尔还会找他聊天,问些楚暮雪的事情……”

慕十三抬起眼:“楚暮雪?”

“对。”韩吟目光对上去,“师叔有什么猜测?”

“说不准。”慕十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只能猜到她救楚夫子,应该是为了阻止魔门复生楚暮雪,至于这么做是出于个人恩怨,还是同元一真人有关,那就不好说了。你回头去见你师父时,顺便打听一下吧,他入门比我早得多,知道的旧事也多些。”

韩吟点了头道:“尚朝云大概是嫌夫子累赘吧,逃的时候没带上他。他说他就记得遇到我们前,禁闭他的石室突然坍塌,一股炽人的热浪差点把他烤干了。他挣扎着从乱石堆里爬出来,一路逃到了混沌迷谷里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慕十三眼里有歉然的笑意掠过:“这事倒要怪我了,我当时追赶苏星沉心切,也没料到五行灵脉下面还有人,出手就重了些。”

韩吟却觉得侥幸:“幸好你出手重了些,把那石室震塌了,要不然尚朝云和苏星沉都死了,没人知道夫子被关在里头,他岂不是要被生生饿死?”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七情六欲阵图来抖了抖,抖出一只浑身僵硬的狐狸尸休来,十分黑线道:“这个,怎么办?”

若是寻常狐狸,以她雁过拔毛的贪婪心性,早就二话不说上手扒皮了,可是眼前这只媚灵狐”却是活生生的以人的模样在她面前出现过的,她就有了心理阴影,不敢下手去荼毒。

慕十三失笑,替她取了摄魂铃和媚灵狐内丹,不过都没有立刻给她,因为凭她目前的修为,根本破不去摄魂铃上的禁制”还需他代劳,至于内丹么,他们两人其实都已经用不上了,但他还没忘了韩吟发过重誓”得调教出三名丹成修为的五行门徒弟,那么留着这内丹”今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媚灵狐皮可以炼制防具,你……”他目带询问之色望了过去。

“免了免了。”韩吟扭脸,“我可不想往身上裹这狐狸皮,会浑身都不自在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将她妥当点埋了吧。”

慕十三垂眼一笑,他也是这意思,尚朝云到底是修成过人身的千年狐狸,要认真算起来,勉强也称得上是修仙前辈。取她的法器内丹还可说是不想暴珍天物,要连她的皮都扒了,就有些过分了。何况他也一向不赞司为了一己私欲,恶意掠夺妖兽的内丹来修炼,因此对江静夜身处的那诛妖门,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不过他早就不是什么叶家的十三公子了,江静夜也不再是他的丫鬟,她入何门派,他无可置喙。

他去殿内取了一只白玉匣子,将尚朝云的遗休收敛入内,随后就同韩吟一块,在集鹤峰上寻了一处风景秀美僻静的地方,将其葬下,看看天色已黑,就司韩吟在山腰处分了手,各归居处。

韩吟没有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到了不居殿内,将下山后遇到的种种,都毫无隐瞒的回禀了厉青寒。唯有慕十三的修为,她总觉得照实说了不太好,就含含糊糊的遮掩了过去,将能够逼住尚朝云,拦下苏星沉的功劳,都尽数归到了从洞天仙府得来的灵兽獬豸和那张七情六欲阵图上。

好在上回洛云卿回山取药匆忙,将探寻落星湖和击杀化蛇的事都一言带过,没来得及细叙。厉青寒听了倒也没有生出什么疑惑来,只是闻知苏星沉的死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才道:“苏星沉在你们八代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谁也没料到他竟会误入歧途,你李师伯得知这个消息后,怕是又要伤心了。”

韩吟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李别鹤为人谨慎,她初入九玄时就见识到了。在苏星沉的事情上,他为了避嫌异样沉默,甚至连伤感的情绪都没见他外露半分。当然,这本来没什么错,但是对比起同样性情内敛的洛云卿的伤心来,她不知怎么就觉得李别鹤这个师父做得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不过修仙之人兴许就该绝情绝欲……

这个念头刚现在她脑中就被她强行抹杀了,她越来越倾向和赞同慕十三的看法,修仙要是修得连七情六欲都没有了,言行还得处处谨慎小心,那修仙到底还有什么趣味?

啊,老天保佑,师叔可千万不要错,这样他们两个就不会因为不绝情绝欲而成不了仙,不过话说回来,有他为伴,万一修不成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倒霉的事。

她垂眼微微笑起来,随后趁着厉青寒沉默想事,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师父,你知道尚朝云为什么要救楚夫子么?”

厉青寒心不在焉道:“大概是旧怨未消吧。”

“什么旧怨啊?”

“元一真人同她有过一段宿缘……”厉青寒话到一半,惊觉自己失口,连忙收住,吹胡子瞪眼睛的喝斥韩吟:“上辈子的恩怨,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单他说漏嘴的那句,韩吟就能大致猜出事情的原委了,但本着认真严谨的探查态度,她不怕死的追问道:“是尚朝云旧情难忘,这才对元一真人下了勾情毒试探他的心意,却没想到元一真人喜欢上了楚暮雪么?”

厉青寒瞪着眼睛继续吹胡子,懊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吟还在推断:“尚朝云为此怨上了楚暮雪,不想看到她复生,这才救了楚夫子吧?”

厉青寒回过神来一拍桌子:“楚暮雪的事,你怎么查出来的?”

韩吟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又收了造化金钱,知道不会犯点小错就被轰出门派了,因此心里有了些底气,不但不慌怕,反倒撇撇嘴抱怨道:“看吧!师父你明明知道这事,上回却哄我说自己知之不详,让我不要追查。”

厉青寒面色一阵青白交错,最后喝斥她道:“够了!既然这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你现下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你和慕十三怎么回事?忘了还有前车之鉴,想重蹈覆辙么?”

“啊——”韩吟面上现出茫然之色,但心里叫苦不迭,不会吧,云初心不是说他还不知道流言的事么,怎么突然就司她提起慕十三来。

厉青寒确是不知,要知道,以他那种暴躁脾气,早在韩吟入殿那一刻就先打断她两条腿了,但就算不知他想起这事还是震怒了:“慕十三一向懒得不成话,这回竟然会为了你奔波千里,可见有些鬼祟!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一嗓子吼得殿里回音阵阵,韩吟也有些心惊肉跳,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无赖狡黠谁也比不过她,就见她委屈的扁了扁嘴,眼里已然泪光盈然:“师父你好不讲道理。”

厉青寒气极反笑:“我不讲道理?”

“是啊,同门相助,天经地义,尊长扶幼,理所当然,师父怎么能把这样的事,说成内藏鬼祟呢?”韩吟哭归哭,呛人呛得毫不含糊:“难道师父觉得弟子有难,慕师叔明知道却袖手不管,任弟子自生自灭,才是心怀坦荡,不藏鬼祟之举?”

厉青寒被她呛得无语,尽管心里仍然觉得有许多不妥,但他心思到底没有那么慎密,口才也不是太好,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得退让一步道:“罢了!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你给我记清楚,今后照旧离他远一些,再让我知道你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被严重警告了!

韩吟出了不居殿后就是一阵心烦,不知道她师父究竟同慕十三有什么过结,怎么对她与慕十三接近的事如此敏感,如此反感!不过她惯于苦中作乐的,也没心烦多久,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写了张条字:慕师叔,我师父说我要再去找你,他就打断我的两条腿,所以今后还是你来找我吧。

写完,等着墨迹干了她就折成纸鹤放飞出去,然后躺到床上倒头就睡,至于慕十三来找她,会不会也被厉青寒打断两条腿,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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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纸鸢
韩吟自小流浪,直到入了九玄之后才渐渐生出一种归属感乘将这地方当成了家,因此漂泊在外许久,身心俱疲后,回到山上就觉得异常的安心适意,这一夜睡得酣畅,竟然无梦直至天明,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方予给吵醒的。

“起来起来。”方予捏着她的鼻子一叠声的嚷:“你好没良心!回来了也不找我,竟要等我上门看你!”

韩吟迷迷糊糊的拍掉他的手,揉着眼睛坐起来,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他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先问她洛云卿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又催她说些下山后遇到的奇闻趣事,最后还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悄声问她门派里那关于她和慕十三的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遇到这种八卦师兄,韩吟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打消再睡个回笼觉的念头,同他促膝长谈起来,当然那些敏感问题她才不会犯傻直说,只同方予打着太极,能含糊的就给他含糊过去。

事多琐碎,两人这么一叙别来也就到了晌午时分,听见韩吟说要去找掌门回事请罪,方予才意犹未尽的打住了话头道:“我陪你一块去,等你出来,我带你玩去。”
韩吟好奇:“玩什么?”

方予神秘一笑,卖着关子不说,反倒催着她快些去。

接掌五行门的事情,上回洛云卿已代为禀过,因此韩吟找罗瑾,也不过是为了五行灵脉被造化金钱毁掉的事去请罪,再有就是回报尚朝云和苏星沉的事。

罗瑾倒是一派掌门的恢弘大度,没有在五行灵脉的事情对她多加怪责,只是细问了些造化金钱情况,嘱她好生看护这法宝,再有就是说起苏星沉时,流露出了一些伤感和惋惜。

“星沉这孩子就亏在孤标傲世的性情上,遇事容易偏激执着,他要像你洛师兄那样,性情里稍带点柔韧,那磨砺一番后必成大器。”

俗话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吟敏锐的从他的话里觉察到了什么,低垂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罗瑾又说了两句宽勉鼓励的话,便挥手让她去了。.

临走前,韩吟犹豫了一下,回头问了一句:“掌门,我就是好奇想问问,如果我们将苏师兄带了回来,掌门会如何发落他?”

罗瑾倒也没有嫌她多问,目光深沉起来,半晌才道了一句:“他已铸就大错,不光戮杀同门,连流仙门下弟子也有一人丧生在他手下另两人重伤,我身为九玄掌门,总要给出个交待。”
他言语里颇带痛惜。

韩吟一听就明白了,苏星沉若回了门派,将要面对的惩罚绝对轻不了,哪怕能侥幸保得性命,也保不住那一身的修为和今后的人身自由,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单留条性命苟延残喘的,因此宁可死在洛云卿的剑下。

惨烈归惨烈,却是他咎由自取。
韩吟暗叹了一声,告退出去。

外头方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拖了她就走。
“到底去哪里啊?”
“聚仙峰。”

韩吟愈发纳闷,聚仙峰在九玄诸峰中居首,寻常无人居住,只有遇上了门派大事或是迎宴贵客,九玄众人才会集聚峰上,而且她记得听人说过,那里是禁地。

她疑问出来,方予却不以为然道:“那地方空荡荡的就一处广场,几座殿宇,哪里有什么可禁的,从前不许人上去是因为那里封着九玄至宝,如今宝都被你收了去,还禁什么禁?”

他说着又一拍头,解下自己腰间系的乾坤囊,腆着脸笑:“巧了,我一直嫌这囊里能装的物事有限,师妹帮帮忙,替我祭炼几重上去。”

造化金钱得了五行灵脉的好处,修为大增,如今祭炼几重乾坤囊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那样刁钻的心性,怎会情愿?被韩吟取出来后就摇身成了翩翩少年,张口就骂方予:“打小看着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主意竟然打到本大爷头上来了,告诉你,没门!”

方予好笑的望向韩吟:“这家伙现下长得人模狗样了,但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啊,师妹你怎么忍得住?”..

他很少这样嘴毒的,实在是当年被这位财宝大爷骂得狠了,至今有些耿耿。

韩吟二话不说,踮起脚来就把乾坤囊往财宝大爷嘴里使劲的塞看着他气愤懊恼的囫囵吞了下去,这才狡黯一笑:“秘诀嘛,就是不要跟他废话!”

财宝大爷开始喋喋不休的骂:“韩吟你这个臭小妞,吃里扒外的丑丫头……”
韩吟朝方予望了一眼:“还有一个秘诀,就是当他不存在。”

彪悍如财宝,遇见韩吟也是无奈,因为无论怎么骂,她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倒让方予捧腹大笑起来,出尽了一口憋了好几年的闷气

聚仙峰少有人去,他俩这一路上倒没遇见什么人,然而到了峰顶,韩吟才发现原来方予是早就同人约好的,坐等在那里的人听见他俩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就道:“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想走了。”


方予也不解释,只道:“我带了我师妹一块来。”
那人微讶回头,看见韩吟忙起身唤道:“韩师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面前这个面眉目清秀的少年就是同秦无忧一块考入内门,后来拜到沈姿门下的轩辕夜,韩吟对他的印象不深,但他是璇玑派掌门的孙儿,言行举止自有大家风范,态度从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韩吟就笑道:“你们到底约好了做什么事?”

轩辕夜一笑,将手里拿的物事递给她看,转眼瞥见她身后那满面恼色的财宝大爷,他虽不认得,但也听见过韩吟收了造化金钱的传闻,单看财宝身上那没有收敛起来的璀璨灵光就猜到了其身份,又笑了一笑。

“纸鸢!”韩吟有些欢喜起来:“你们来这里放纸鸢玩么?好极了!”
谁知方予却说:“不对!”

韩吟一怔,纳闷道:“怎么不对?我从前没有玩过,但是看见别人玩过,只不过你们做的这个纸鸢,好像大了许多。”

何止是大了许多,那纸鸢简直比她的人还要阔长,要真放起来,恐怕挺费劲。
方予得意一笑道:“我们不是放纸鸢,我们是放人!”
放人……

韩吟瞬间悟了,非但没扫兴,反而愈发兴奋起来,一迭声的催着他俩快点把她放起来。
所谓放人,就是被放者摊直双手,由着同伴将纸鸢紧系到身上,然后站到峰顶最高处,闭着眼睛往脚下的虚空处纵身一跃。

山间穿行的风就呼啸在耳旁,她睁眼看见满目苍翠,青山绿水就在眼前,风托着纸鸢翱翔的感觉轻灵自由,同御剑飞行或乘骑灵兽是完全不一样的,让她生出一种自己长了翅膀的错觉。

极至的紧张刺激和淋漓畅快让她放声欢呼起来,那声音也仿佛生出了翅膀,在山与山之间回荡不歇,引得峰顶上方予和轩辕夜也兴奋难捺起来,开始争执下一个轮到谁。.

纸鸢带着韩吟翱翔了很远,她用了轻鸿术安然无恙的落地,随后召唤出獬豸,乘着回到了峰顶。

“好玩吧!”方予抢上去:“这回轮到我了。”
“什么!”轩辕夜不依:“你方才猜拳输了,轮到我才对!”

方予将他推开:“输的人先玩,我没有告诉你么?”

“你这也太无赖了吧!”
两人吵作一团,旁边财宝大爷本来讨厌聚仙峰,满腹的不高兴,此刻才兴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他们:“不如你们打一架好了,谁赢谁先,我来作见证。”

比财宝更无耻的是韩吟,她立在峰顶上居高临下:“你们两个慢慢争,我再玩一次先!”

她说着就纵身往下一跃,速度快得那两人压根就来不及拦她,不过这回有点乐极生悲了,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猛抽了她一样,直接将她拍到了山壁上。

纸鸢被撞坏,韩吟如同断了线一般,悲剧的顺着山壁直往下溜去,好在方予反应快,御剑急追上去接住了她将她带回了峰顶。

轩辕夜本来正郁闷自己做了两天的纸鸢玩都没玩着就这么报废了,然而看见韩吟那披头散发,脸上身上被挂破好几处,狼狈无比的模样又忍不住失笑出声,同方予两个笑成了一团,财宝大爷更夸张,笑得直接滚到地上去了,结果打了个噎,喷出一把残剑,那是韩吟被锁灵丝绞断的飞剑,塞给他重新炼制的,于是他又把剑捡起来,“喀嚓喀嚓”当萝卜一样嚼吃了。

这么一来,方予和轩辕夜倒止住了笑,极为黑线的盯住了他。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财宝大爷吃至剑柄,低头瞧了瞧,发现材质不怎么好,就顺手往脑后一扔,不想这时朱情儿刚好带着两名同她交好的师妹上来,被这又疾又快,出其不意飞过来的“暗器”给打中了脑门,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再看见韩吟,她心里的恼怒翻倍,捂着额头就问:“方才哪个在这里御剑了?同我去见师父领罚!”

九玄山里不许御剑,就算要练习飞剑,也要去敛雾峰的试剑场,当然偶尔犯那么一两次,又是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朱情儿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她只是在下面看见有人御剑,赶上来警告一声而已,但是,如果那个犯错的人是韩吟,事情当然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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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烦也是一种情绪

朱情儿找茬,方予和轩辕夜自然不会乖乖认错,七嘴八舌的就辩解起来,然而不管他们说什么,朱情儿都听得心不在焉,她的眼睛只往韩吟身上扫,想起她师兄俞寂平回来时说过,韩吟已经修到了凝炼境界。

入门仅有两年就修到了凝炼!

朱情儿觉得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她的资质常被师父宋越夸赞,可是入门两年时,也不过才修到入窍,得了拜入内门的机会而已。

心里有酸溜溜的小泡泡一串串的泛上来,朱情儿不得不替自己寻找心理安慰,她判定韩吟之所以修炼这么快,是五行灵气同修的缘故,但是大家都知晓,混元心法早就已经失传,因此韩吟就算修得再快也凝不出上品金丹,这辈子都没有成仙的指望。

当然,她这种想法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根本就不知道罗瑾严令外传的那些事,于是稍觉心平气和,依然极为轻蔑的瞧着韩吟:“跟我走一趟吧。”

韩吟在整理仪容的百忙中抬了抬眼:“我?”

“我看见你在飞剑上了。”朱情儿嘴角讥讽的扬起:“怎么,能御剑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卖弄给人瞧么?”

她说着又目带深意的看了看方予和轩辕夜,嘲讽感慨道:“市井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手段花样轮着玩,这不才回山又搭上两个,真不知道慕师叔要在这里,他会有多伤心。”

流言真是传得满天飞了,朱情儿身旁那两名女弟子听见这话,相互望望就嬉笑着咬起耳朵来,时不时瞥向韩吟的目光里带足了鄙夷。

“朱师姐你说话别太过分!身为内门弟子带头传谣就不对,你竟然还编造莫需有的事来污蔑我们,难道不觉得亏心么?”轩辕夜愤愤的争辨着,但看他神情,显然也听说过流言,只是没信而已。

“污蔑你们?我可没觉得。”朱情儿笑起来:“要不我们随便请个师叔师伯来,各说各的理来由他裁断,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你这是存心不良!”阳光爽朗如方予,也能领会她这么做的用意,因为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流言目前只在众弟子中私扬,尚未阄到上头去,他们要是带着韩吟傻咧咧的跑去说理,那就等于让韩吟自个把自个卖了,绝对讨不得好。

“方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是给你们一个辩白的机会,哪里存心不良了?”朱情儿嘲讽道:“你们要觉得心虚,不愿去也没关系,那让韩吟跟我走吧,她有胆子在这里御剑,就得有胆子去领罚。”

这种小事,惩罚不会重的,关键就是朱情儿存心找茬,还是单盯着韩吟一人找茬的嘴脸让人看着憋气,方予和轩辕夜咽不下这口气,又同她争执起来。

韩吟见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连忙拦下他们:“朱师姐,御剑飞行得先有飞剑,你要能在我身上找出一把飞剑来,我就承认我错了,二话不说同你去领罚,但你要找不出来,麻烦你同我道个歉。”

见她这么镇定自若,想必身上真没飞剑,朱情儿一时半会的倒没了主意,不觉垂下眼沉吟起来,不过老天大概帮着她,她这一垂眼,就看见了脚下那财宝大爷砸过来的剑柄,立刻又微笑起来,俯身捡起剑柄在韩吟面前晃了晃道:“韩师妹,这不是上回掌门赐你的那把五行剑么?你如今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人了,为了逃避责罚,连这把剑都舍得毁掉,只可惜啊,没毁干净,还留了这么个把柄。”

她大概觉得自己“把柄”两字押得好,语带双关,于是面现得意之色,跟着转头问她身旁那两名女弟子道:“你们方才都瞧见她那法宝毁剑了吧?”

那两名女弟子看了看财宝大爷,点了点头。

朱情儿猫捉耗子一般把玩着剑柄,笑道:“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说辞?”

是没什么说辞了,就告诉她那把五行剑早断了,她也能说成亲眼看见没断,韩吟望着她,目光里全是沉吟之色。

朱情儿当她哑口无言,又挑衅着看另两人:“你们呢,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予站前一步:“御剑的是我,我伺你领罚去。”

朱情儿却不理会:“方师兄你不用将她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揽了人家也不领情啊,人家心里有师叔呢!”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可惜韩吟听了不羞不恼,仍然一脸沉吟,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朱情儿捏了剑柄转身:“好了,要再没什么说的,就跟我走吧。”

不想这时一直在反复咀嚼五行剑的财宝大爷吭了声,他嚷道:“我有话说!”

朱情儿有点意外,转头认真的看了看他,见他幻出的人身模样俊俏,同他留在她心里的欠抽形象不符,心里不禁暗暗道奇,嘴里却道:“你说。”

财宝大爷就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一脸要同朱情儿据理力争的严肃,勾得方予和轩辕夜都侧耳起来,想要见识一下这位爷有何高见,却没想财宝架子搭完,唇角掀出得意的笑,张嘴就说了两个字:“放屁!”

“什么?”朱情儿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财宝大爷性子极好的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放屁!”

“你骂人!”朱情儿的脸色顿时一阵青来一阵白。

“傻货!”财宝大爷的下巴傲慢的扬起骂你怎么了,又不是头一回骂,莫非你还要找你师父告我去”

当然不可能!

她上回被骂得狗血淋头都哭出来了,她师父宋越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旁看着,谁让造化金钱是法宝呢?还不是一般的下品法宝,因此被骂的人只好自认倒霉,永远都不可能讨要回公道来。

朱情儿气得想要拔剑,方予和轩辕夜呢,先是失声爆笑,再一回味,发现财宝大爷还真有高见,朱情儿方才说的那一连串话,可不是只有用“放屁”两字才能高度精确的概括么?于是笑得愈发厉害起来,都弯了腰。

“你这是护着你主人,存心同我过不去是吧?”朱情儿理智尚在,就开始套财宝大爷的话,只要他答个“是”字,韩吟就多了一条恃宝骄纵,侮辱同门的罪名。

依财宝的智商,他多半辨不出这等暗藏的言语陷阱,好在他根本就没护着韩吟的意思,当即就挥挥手道:“我就看你不顺眼,不骂你不痛快!至于她,我犯得着护她么,你爱带走带走,最好罚重一点,罚她去死也没关系。”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怪道听说造化金钱讨厌呢,这等法宝,大概也就韩吟能受得了,不过到了此时,就连韩吟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朱情儿心里略微好受了些,倒有心情兴灾乐祸起来,奚落她道:“活该!”

韩吟不理她,只是叹气,还十分忧伤的抬头仰望天空,口里喃喃道:“也不知道洛师兄这会怎么样了,他受那么重的伤,差一点就死了,却还要逞强,死都不愿跟我们回来……唉……”

这话说得极轻,但“洛师兄”三字还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朱情儿耳里,她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想都没想就脱口问道:“洛师兄怎么了?”

啊,看来她果真还不知道!

韩吟越发忧伤了,但是紧闭着嘴,一个字都不再说。

朱情儿没那么傻,知道韩吟这时提起洛云卿针对的是她,原本不想理,然而看见韩吟面上那浓重的忧伤不像是装假的,而且洛云卿也的确没有跟着他们一块回来,她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紧揪了起来,语气也急促了许多:“快说,洛师兄他怎么了?”

韩吟这才斜斜的瞥了一眼过去:“你让我说就说啊?我才不乐意呢!”

她说着就往峰下走去,还头也不回的勾了勾手指:“财宝跟上。”

财宝大爷的三俗名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恼得他张口就骂:“混蛋!”

骂归骂,还是不得不跟着她走,于是边走边骂。

“你回来!”朱情儿急了:“你把洛师兄的事说清楚!”

韩吟脚步越发欢快起来:“没空哦师姐,我要找宋师伯认错去,说不定会被罚去清心崖面壁那么三五天,师姐要想知道什么,三五天后再来找我吧。”

三五天后!黄花菜都凉了,洛云卿要真受了什么危及生命的伤,那估计也死得差不多了。

朱情儿抛下脸面追了上去:“只要你说清楚,你御剑的事就这么算了。”

韩吟总算停了脚步,但没回头:“我御剑了么?”

“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里看风景。”朱情儿忽然聪明起来,还拉起她的手,把那五行剑柄递还给她,讨好道:“我那里藏了些炼器的好材料,师妹回头重炼那五行剑时,要缺什么,就去我那挑挑看。”

韩吟转了身问:“当真?”

朱情儿真心实意的点头:“真的真的,你想要什么就只管拿去,反正我眼下也没有炼器的能耐。”

肯退让到这种程度,看来她对洛云卿的喜欢还真不是那么一点点,不过韩吟还没放过她,装模作样的屈指叩着下巴道:“可是我最讨厌被人冤枉了,明明没有做过的事,别人要赖我做了,我就会很生气。”

丢一次脸是丢,丢两次也是丢,朱情儿干脆不要脸了,咬牙就道:“师妹,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这一回。”

一向骄纵的朱情儿肯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这简直奇迹到堪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旁观的方予等人下巴都差点砸到脚背上,再望向韩吟的目光里,满带了五体投地的佩服。

韩吟讨回了脸面还占了便宜,才没傻到去干那种赶尽杀绝的事,因此笑了一笑就把洛云卿受伤的经过说了,还把他的去向也说了。

朱情儿听完后道声谢,连同她那两位同伴打声招呼都来不及,就一阵风似的往峰下冲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方予这时才回过神来,有些不满道:“你还真告诉她啊?不知道洛师兄有点烦她么?”

韩吟望着朱情儿离去的方向微笑:“这样挺好啊。

什么意思?

方予没听懂,韩吟也不解释,她是心里仍然担心洛云卿,可是已经被赶回来了就不好再去,不如作个顺水人情,把朱情儿忽悠过去照看他,她也好放心,毕竟烦也是一种情绪,就算洛云卿看见朱情儿心里烦躁,也比他一个人呆着伤心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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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见君子

阳光西斜。

韩吟从聚仙峰回来,进门就先找那趴在床上呼噜噜睡得正香的土灵猪。

“醒醒,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土灵猪茫然的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搭下眼皮继续睡。

韩吟不死心的揪它耳朵:“慕十三没有来过么?”

土灵猪烦躁的冲她翻了个白眼,挣脱她的手哼哼两声,滚到床角继续睡。

韩吟失望的坐在床沿,旁边财宝大爷幸灾乐祸:“明摆着么,人家不想见你,在外面被你死皮赖脸的缠着那是没法子,回来了自然能躲你多远就躲多远。”

“闭嘴!”

财宝哪里肯听,继续喋喋不休:“像你样一不温柔二不体贴三不贤惠四不淑良五不漂亮的女人,根本就不会有男人喜欢,何况你暗恋的还是你师叔。

啧啧,撇开他的身份不说,单是他这个人就很不简单,外表内在都是出类拔萃,我劝你最好趁早死心,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了。”

瞧,他在韩吟身边待久了,有些事她就算想瞒也根本瞒不住,他全都知道。

韩吟挫挫牙道:“起码我还有一个优点。”

“是么?”财宝大爷抱起双臂,目带玩味的望着她,对她的话表示深切的怀疑。

“对!”韩吟踮起脚来冲着他的左眼眶就是狠狠一拳:“我的优点就是对那些挑衅欠揍的家伙,绝不心慈手软!”

财宝捂着眼眶,骂了一句:“流氓!”

可不就是出身市井的流氓恶棍!如果说之前她还被财宝大爷攻击得心生挫败感的话,那此时此刻她就完全无所谓了,坐到窗前去写了封信,丢给财宝道:“替我送封信怎么样?”

“给慕十三?”财宝撇嘴:“我才不去!”

“不是。韩吟摇头:“我是要你把信送给胡侃。”

知会胡侃一声,她回来了,让他在江静夜找上门去时回个信来,顺便再替她留意一下,天殊城内有没有适合修仙的孩子,她要收徒。

当然,胡侃是无法辨别一个人有没有修仙资质的,不过韩吟最看中的也不是那些,她只要胡侃替她列份名单,名单上的孩子够伶俐,品行端正,心志坚定就好,回头她自己再从中慢慢的挑。

财宝高高的扬起下巴:“你让我这身份高贵的法宝替你跑腿送信?”

韩吟望着他:“你可以玩一会,明早再回来。”

“成交。”财宝一口把信吞了,幻出原形来,拍着那对金色的小翅膀就飞走了。

韩吟也不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因为别看他往常一副嚣张模样,总是欠揍的把人往死里得罪,可事实上呢,他再胆小怕死不过了,欺负的都是那些能欺负的人,要遇到慕十三和苏星沉那种得罪不起的狠角色,他会夹着尾巴溜得比谁都快。

财宝大爷走了,房里安静许多。

韩吟看看缩在床角呼呼大睡的土灵猪,没奈何的开始修炼。凝炼这一阶段,暂时不需要再吸纳天地灵气了,她只要依着心法将体内的灵气精纯再精纯,不过修炼方式不同,过程却一样漫长,等她将心法循环了数周天后,再睁眼时已然深夜。

土灵猪不知道跑去哪里散步了,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了看窗外深邃的夜色,心里有些小失望。慕十三真的没有来找她呢,不知道是太忙,还是觉得回山了,她一切安好,两人就没有必要再见面。

光坐着郁闷猜疑可不是韩吟的行事风格,她又写了张字条:楚夫子好些了没有?

纸鹤隐没在夜色里,她托着腮等,可是等了好久,慕十三才回过来一个“好”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过分啊!”韩吟把那字条撕个粉碎,郁闷的拿额头去磕桌沿。

她已经开始怀念山下的生活了,尽管琐事多多还不怎么安全,但好在想要去找慕十三的时候,就可以去找慕十三,而不是坐在这里替她双腿的安危担忧。

大概是昨夜睡太多了,她困意全无,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就取出那被苏星沉损毁的替身玉符来瞧,玉符上面细如发丝的裂痕还在,她试着探了灵气进去,见有些符还能完好运转,有些符却被裂痕生生截断,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道将那些裂痕都填补起来,再把符修刻完整后,这替身玉符会不会再次变身成缩微版的慕十三。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她脑海中就再也挥之不去了,韩吟是想到就做的人,才不管成功的把握有几成,也不管这修复工程会有多么浩大,她只知道坐着不动,事事无成,不过在行动之前,她还有两件事要做,首先是要找到填补那些裂痕的适当材料,再有就是她得对玉符上面刻的符和阵法有所解,要不两眼一抹黑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修复材料的事,得等财宝大爷回来问问他,至于符和阵法,她觉得自己还是去藏籍殿里对照着玉符来翻书比较保险,顺便还可以看看那些炼器的书。

心里打定主意,她又开始继续修炼,直到天色泛起白来,她才起身赶往藏籍殿。

走到殿外,她想了想,从七情六欲阵图里唤出了柳妖惜惜:“我去殿里找书看,你要想见吴长老的话,就自己去吧。”

惜惜既欢喜又担忧道:“你不怕人发现我么?”

小人得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韩吟如今就有些张狂,笑吟吟道:“没人发现当然最好,就有人发现也没什么要紧,不过费点口舌而已。

因为惜惜从前藏身在造化金钱的洞天灵里,她没办法向别人解释造化金钱为何在她手里,现下却不怕了,造化金钱已经过了明路,七情六欲阵图的来历也光明正大,就有人挑剔惜惜的柳妖身份,她慌称一句惜惜已经被她收服了,也就万事皆安。

藏籍殿里书籍众多,即便是炼器的法门,各本书上录的也不尽相同,韩吟一时半会看不完那么多书,就全都挑拣出来,准备借回去看,却没想到一跨出门槛就愣了一下。

庭中新植的嫩柳下,惜惜同旧柳居士席地而坐,正在烹茶手谈,两人都神情安谧,专心致志,这情景静美如画,她都没好意思过去打扰,只好招招手唤了杂役弟子,让他回头告诉惜惜一声,说自己先回去了,惜惜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韩吟回到自己住的小院,见财宝大爷已经回来了,正翘着脚躺在她的床上,嘴里哼哼着:“做人真好。”

“做人当然好啊,长着两条腿可以四处跑。”她趁机调教:“呐,你今后要乖乖听话,遇事少唠叨,我就答应时常放你出去玩。”

财宝大爷的回答是:“哼!”

不是他对她的提议没兴趣,而是他根本管不住自个的嘴,让他不唠叨,那简直憋死他!

调教无效,韩吟问他:“胡侃说什么?”

财宝大爷一脸的讪讪:“他说你今后要再给他传信,最好挑个正常点的人,用正常点的方式出现。”

韩吟忍着笑:“你用不正常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了?”

“简直鸡飞狗跳啊!”财宝大爷又得意起来:“你没听见,他那尖叫声完全可以直穿云霄,最后还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这家伙,还是这么胆小。

韩吟黑线起来,然而让她更为崩溃的是财宝大爷回完话,就特么张了嘴,张嘴没啥,还往外吐东西,吐东西也没啥,关键是他吐完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胡侃让我把这些东西带给你吃。”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因为那个“吃”字,他咬音咬得极重,根本就是在提醒强调!

韩吟盯着他吐在床上的那一堆干果糕点,蜜饯零嘴,胃里隐约有点翻腾。

老实说,财宝大爷是法宝,他把东西吞来吐去,其实就跟她自个将东西往乾坤袋里丢进摸出一个样,没有什么不干净,然而知道是一回事,随之而来的心理阴影是另一回事,反正这些东西韩吟是绝对没有办法吃下去了。

话说回来,要比无耻,韩吟技胜一筹,她恶心了一会就想到了一举两得的解决办法,走到桌前就提笔写了张字条:慕师叔,胡侃送了我许多好吃的,你要不要过来尝尝?

“馋这招也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在财宝大爷愤愤的斥骂声里,韩吟神色淡定的将纸鹤放飞,这才回了他一句:“师叔都不来了,还要脸干嘛?”

财宝大爷被打败了,一头载到在床上,憋出一句:“算你狠!”

可惜利诱这招也没把慕十三诱来,他甚至都没给回书,只打发了秦无忧来取东西。

韩吟问了一句:“你师父在做什么?”

“不知道。”秦无忧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财宝幸灾乐祸:“看吧,他就是在躲你。”

韩吟微微一笑,望着秦无忧的背影不气不馁。

反正日子还长得很,慕十三他今天不来,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后天,实在不行她拼着不要两条腿了,过去找他总行了吧!

她转回身来,拿着替身玉符在财宝面前晃了两晃,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话真多,看来是闲得慌,该找点正经事给你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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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八章 邀请

山中岁月寂寞,但有事可做的话日子也过得飞快。?

韩吟要忙着修炼,忙着记符篆,学阵法,研习炼器的法门,还要带着土灵猪去九玄的交易摊子上寻找修补替身玉符和重炼飞剑的材料,偶尔闲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方予就会找上门来,拖着她和轩辕夜去做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找乐子,有时不小心惹到宋越和他名下弟子,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因此浑然未觉时,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洛云卿尚未回来,倒是朱情儿传了一封书信给韩吟,说洛云卿执意要在万安镇待上一阵,她会陪着照顾他,请韩吟放心。

这信当然不只是报平安那么简单,其间的含义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好在韩吟并不在意,她只要得知洛云卿安好,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甚至觉得他目前不回来最好,因为苏星沉的死讯还在门派里沸沸扬扬的传着,九玄众弟子们没事就喜欢议论两句,他要听见了,徒增伤感。

大休来说,韩吟忙归忙,诸事还算顺意,唯一令她午夜梦回觉得有些怅然的,大概就是慕十三了,回来这么久,他竟然一直都没有露面,哪怕她成天在将离殿附近晃悠,有事没事的飞只纸鹤过去骚扰,他也完全无动于衷。

“好过分啊!”。

这天韩吟躺在屋顶上琢磨星象和阵图之间暗藏的联系,谁知看着看着,一转眼,望见山顶那边黑越越的将离殿影子,她的火气就突然窜了上来。

屋顶下面,财宝大爷半躺在一张藤椅里,炼化他那一肚子的炼器材料,听见这话欠抽的回了一句:“少自作多情了,慕十三又没说过他喜欢你,不来见你那是常理,有什么过分的?”。

韩吟对他的回应是一蹬脚”鞋子“唰。”的飞掉了下去”砸到了他的头上。

财宝大爷还没来得及骂人呢,又觉头顶风响,一抬眼,发现韩吟把自己当成暗器了,以泰山压顶之势往他头顶直坠而来,他避无可避,只好伸手将她搂接而住。

韩吟乘势在他头上砸了个爆栗,随后跳到地上找她的鞋,边穿边道:“走吧。”。

财宝捂着脑袋愣住:“天都黑了,你还要去哪里玩?”。

韩吟嘿嘿一笑:“夜探将离殿!…”

财宝接得顺口:“双腿要不保。”。

“闭嘴!”。

“没门。”。

他们两个骂骂咧咧的出了小院”韩吟就召回了土灵猪,让它蹑去不居殿监视厉青寒,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探了灵识过来通知她,至于财宝大爷么,他也有事要做,被派去引开泰无忧,至于怎么引,需要他自己想办法,不然他的名字就要从财宝变成蠢货。

万事俱备后”韩吟这才悄悄的溜进了将离殿去寻找慕十三。

计划不错,过程也顺利”唯一的问题就是

慕十三不在!

韩吟在殿内转了两圈都没找见他,只好死心的去看了看楚夫子。

楚夫子看着身体还好,就是精神有点不济,似乎懒待说话的样子,只一个劲的咕哝着,说想回去凤泉村,好在他还不知道魔门捉他是想复生楚暮雪的事,因此韩吟拿魔门还在继续拨寻他,此刻回去不安全的话劝了劝,他也就暂时不再坚持。

离开将离殿时,韩吟满心里纳闷,不明白慕十三为何不在,因为她傍晚时还传过纸鹤骚扰他,他虽然没来见她,却回过一句话。

百思不得其解,她闷闷的转回自家住的小院,在院外忽见人影一闪,还当是慕十三呢,正待欢喜,不想那人影走到她面前,她借着星光一瞧,原来是白日里常同她一块东游西荡的轩辕夜。

轩辕夜是沈姿的弟子,属于元一真人那一脉,居住在鸣鸾峰上。

韩吟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轩森夜低头笑笑:“我来找你。”

“有什么事么?”

“这月十七是我祖父百岁寿辰,他让人送了信来,唤我早些回去帮忙预备寿筵,我就想请你一块去。人多热闹点,再说旋玩派紧临着云梦海,那里的景色不错,你可以到处避逛。”

“请我?。”韩吟头一个念头是犯愁,去贺寿总不能空着手吧,而且他祖父是旋玩派掌门哎,贺礼还不能太寒酸,可是别看她如今混了一身的法宝法器,却都是些不能往外送的东西,想认真寻点什么来送人,还真没有。

轩辕夜见她犹豫,忙道:“请你,还请了方师兄,他说要去。”

韩吟借故推脱:“你知道我最近忙着修补替身玉符…………”

轩辕夜笑着打断她:“可是没找到五灵天玉和溶玉草。…”

这话里好像有话。

韩吟就仰了脸瞧他,等他下文。

“这两样物事婉玩派都有,回头我可以找祖父讨些出来。”轩辕夜目光温和:“这样,你去不去?”

五灵天玉和溶玉草都不是好得的材料,要她自己去寻,恐怕十年八年的也未必能寻到,这样好的机会她哪肯错过,想都不想就应下:“去!“

何况,慕十三也不见她,她待在九玄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散散心。

轩辕夜被她那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给逗笑了:“那好,你收拾收拾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和方师兄过来找你。”

他说着要走,却被韩吟喊住:“等等,等一下。”

“怎么,你要反悔?”

“不是不是。”韩吟轻声探问道:“我就想问问你,你祖父喜欢什么?”

轩辕夜一愣,随即爽朗的笑起来:“我请你去玩,又不是请你去送礼,再说到了正日子,掌门和各位师叔师伯大概也要去,九玄门派的一份大礼是少不了的,你就用不着费心了。”

“不好。”韩吟人情世故还知道此,摇着头笑:“身为小辈,不送重礼没什么,但略表心意是应该的。”

今日才初七,她要去婉玩派白吃白喝白住十来日,又要向人家讨五灵天玉和溶玉草,最重要的是她是轩辕夜特意请去的,空着手简直给他丢脸。

“那“轩辕夜低头想了想:“祖父也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闲时喜欢小酌两杯。”

啊!这个简单!

韩吟立刻欢喜起来,她乾坤囊里还存着几坛醉生酒呢,虽说这酒已经姓慕不姓韩了,但姓慕的不见她,这酒白搁着也是浪费!不过单送两坛醉生酒,不见诚心,司轩辕夜道别后,韩吟又让财宝捎了一匣子金银给胡侃,请他帮忙连夜买些好酒来,再有精致的酒器最好也顺带买上两套。

当然,凡俗界酿的酒,用的酒器,大概比不上修仙界的珍贵精美,韩吟也没指望靠着这些东西讨什么巧,送个新鲜就是了,到底也算尽了心。

胡侃修仙无缘,办这些事情还是有些门道的,兼着韩吟给了金银,有钱能使鬼推磨,因此次日清早财宝就将十来坛名酒和四五套酒器带了回来,只是胡侃打小没念过什么书,成天厮混在赌徒堆里,那品位就压根不用指望了,四五套酒器不是金镶玉,就是玉镶金,搁在桌上一溜摆开那真是金光灿灿,玉辉烁烁,晃得韩吟眼都快花了。

这些酒器送出去,会被别人嘲笑为暴发户的吧?

韩吟窘窘,忽然觉得还是不送为妙,不想这时土灵猪晃晃悠悠归来,一见那些金器玉器就直了眼,哼哼唧唧的跳到桌上,趴在一只足有拳头大的奢华金酒碗上不走了。

“干嘛,你成天挖金子,还没见够么?”

韩吟斜眼睨它,直到土灵猪的灵识探过来,她才知道这只猪居然看上了这只金酒碗,想据为己有做食器!

土灵猪搭金酒碗,绝配!

这一人一猪的都什么品位啊!

韩吟扶额,不过鄙视无力,因为她自个也喜欢金子,当然那是修仙之前,如今她更喜欢灵石法宝,总之越值钱越好,品位其实也没比他们高多少。

“还有一套酒杯。”这时财宝大爷忽然吭了声。

韩吟郁闷:“宝石镶的吧?免了!“

半斤八两没什么区别。

然而财宝没理她,将那套酒杯取出来时,她却有些微讶。

那是四只素身的犀角杯,素归素,另有一种古拙的韵致,而且质地油润紧密,光泽温雅半透,犀角本身自带的绽花栗纹瞧着也比雕琢出来的自然而大气。

韩吟欣赏水平有限,说不出好或不好,她只知道被金光耀花了眼后,再看这犀角杯就觉得舒服,或者说她修仙之后眼光跟着改变,总嫌那些雕琢过甚的物事匠气太重,更喜欢近于自然的物事。

“这是胡侃买的?”她表示怀疑。

财宝大爷挑了挑眉:“他婆娘悄悄给的。”

韩吟黑线:“为什么要悄悄?”

财宝答曰:“因为胡侃说这杯子色泽甚至难看,都没有半点耀眼的珠光宝气,一看就像是从破烂堆里捡来的,哪里可以送人。

韩吟咽了一口血下去:“很好!“

她不清楚金子司犀角究竟哪个更值钱,但她知道修仙之人都将金银视为俗物,因此打死她也不要丢人的送什么金制酒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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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云上

璇玑派紧临着云雾海没错,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说过,璇中掌门长老居住的地方竟在一片浮云之上?

韩吟前一刻还沉醉于那片湛蓝清透有如宝石的海色之中,下一刻就盯着海面上方那隐在云端里的楼台亭榭大大的惊奇了。

偏偏轩辕夜还立身于他那柄飞剑之上,指着那云道:“就在那里,我们到了。”

韩吟的眼神有点儿直,喃喃自语道:“麻烦谁来拍醒我,告诉我我在做梦。”

话音才落,尾随着她飞行的财宝大爷就忽然幻出一只手来,在她的脑袋上抽了重重一记,还言简意赅:“拍!”

拍你大爷的!

“只不过说说而已,你还真动手动脚!”韩吟探手一捞就将财宝大爷死死的捏在了手心里,随后往乾坤袋里一塞道:“财不露白,你还是乖乖的藏起来吧。”

轩辕夜忍不住垂了眼笑。

方也在笑:“璇玑派的云中殿是有名的,只不过往常见不到。”

韩吟奇道:“为什么?”

轩辕夜解释道:“往常殿宇连这一片云都隐在阵法里,要不那些凡俗界的人看见了,都来焚香膜拜,这几日要迎送往来宾客,怕人找不到地方才撤了阵法,不过这一片海域都设了迷障,凡俗界的人暂时无法接近。”

说话间三人已飞近那云。

韩吟低头看看身下那仿佛一踩就要散掉的云絮,仍然不太放心道:“你们确定这不是海市蜃楼?”

轩辕夜笑着点头道:“这云其实是法宝一件,最初是璇玑派的祖师突发奇想祭炼的飞行法器,只有方寸大小,后来一直传了下来,历代掌门都会对其加以祭炼,还在上面添屋设殿,渐渐的就变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他这样一说,韩吟才小心翼翼的从獬豸身上探下一只脚去云端里踩了踩,发现落脚处绵软舒适,有如踩在厚密的织毯之上,她才彻底安了心,将另一只脚也踩了下去,前后走了数步,又蹦跳两下。

“有趣!”她拊掌笑起来:“既然是飞行法宝,那这云还能飞?”

“是啊。”轩辕夜一边在前带路一边道:“就是飞不太快。”

“已经够好了。”韩吟无比艳羡:“半个门派都在云上了,璇玑派将来要遇上什么强劲敌手,逃跑时连家都不用搬。”

这话说得其实不太妥当,然而这些日子韩吟同轩辕夜已然相熟,说者无心,听者也无心,笑一笑就过去了。

上门作客自然要先拜见主人。

这不是韩吟头一回瞧见璇玑派掌门,然而心里仍要小小的惊叹一下,实在不相信眼前那年仅三旬,看上去神清气爽,同轩辕夜一般温文尔雅的男子,会是一名要过百岁寿辰的老者,不过她心里感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恭恭敬敬的拜见了轩辕玄。

轩辕玄为人谦和,在他们这些小辈面前也没拿捏什么掌门和尊长的架子,外带看见孙儿回来心里欢喜,因此言谈间满面都是温和笑容,让韩吟和方予也跟着轻松起来,趁着他高兴都送上了自己带来的贺

方予完全没有新意,上回洛云卿面壁,他去探望时送了一盆花草,这次璇玑派掌门过寿,他仍然送一盆花草,好在他还知道寻常花草不好意思拿出手,挑了一株品种珍奇稀有的墨心兰。

韩吟送的自然是那十几坛酒和一套犀角杯,倒引得轩辕玄兴起,拉着他们谈了好一阵子花经酒经,直到有派中长老前来回话,他才意犹未尽的收住话头,让轩辕夜好生招呼,还温言叮嘱了他们两句,让他们在这里不要客套,只管随意住下。

从轩辕玄那里出来,迎面就来了一个头梳朝天辫子的俊俏孩童,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瞧见他们便喜笑颜开,一头撞到轩辕夜怀里喊哥哥,还道说:“娘说哥哥这两日就要回来,我左盼右盼都没见人,当娘扯谎哄我呢!”

轩辕夜尚未开口,方予先一把揪住了那孩童的朝天辫,扯了扯道:“这是你弟弟?同你长得挺像的。”

那孩童大概不喜被人揪扯辫子,看了方予一眼就沉下了脸:“哥哥,这是你朋友么?怎么老大的年纪了,见人还上手上脚,一点规矩都没有!”

方予原本笑嘻嘻的玩着人家辫子,一听这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忙不迭的松了手。

韩吟大笑起来,她这位师兄就是太大大咧咧的不拘常理了,换句话说就是自来熟,有时难免会令人困扰。

见方予尴尬,轩辕夜忙道:“小夙,方予哥哥这是同你玩呢,你怎么那样说话?还不快道歉。”

轩辕夙扁了扁嘴,明显不情愿。

方予忙道:“不用不用,不用道歉了。”

轩辕夜却不依,沉下了脸喝道:“小夙!”

“对……对不起啦!”轩辕夙被迫道歉,但还要添上一句:“我也是同你玩呢,你别介意啊!

这道歉甚没诚意,好在方予当真不介意,轩辕夜也无奈一笑,将这事混了过去。

大概是许久没见兄长心里想念,又或是年纪太小在璇玑派里没有玩伴寂寞得很了,轩辕夙拉着轩辕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是说这个师兄过了入窍修为,就是说那个师姐最近炼出了什么好玩的符器,一张小小的脸上满带了艳羡之色。

方予想同他拉近些关系,就讨好他道:“别羡慕,等你到了他们那样的年纪,修为一定比他们更高些。”

就这么一句话,轩辕夙又沉了脸,认真看了看方予,撇撇嘴道:“你真的好讨厌啊!”

话毕,这次他连兄长都不顾了,拔腿就跑,转眼不见了影踪。

方予好无辜的摸了摸头:“我又说错什么了么?”

韩吟也不知道方予哪里说错了,怎么惹得这孩子如此反感。

还是轩辕夜轻叹了一口气道:“方师兄别见怪,他天生体质比常人阴寒,偏偏又只能聚纳火行灵气,因此一修炼就如同挣扎在冰火二重天里万分苦痛。”

“这么说他没法修炼。”方予这才恍然大悟:“那我方才说的那话,岂不是刺了他的心?”

轩辕夜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

韩吟也有些同情起轩辕夙来,这要是普通孩子家境富足,不修炼也没什么,只要不遇上什么大坎坷,衣食无忧,平安喜乐的渡过一生也挺好,可问题就在于轩辕夙出身在修仙世家里,祖父还是堂堂的一派掌门身边师兄师姐甚至亲生哥哥都能修炼,偏偏就他不能,这种缺失感可想而知,必定极为痛苦。

她心念一动,转问轩辕夜:“那他不能鹨炼,平时做些什么呢?”

“他生性要强。”轩辕夜苦笑道:“除了不能修炼外,门派里其他人学什么,他就要跟着学什么可是你们知道璇玑派擅长炼器,他身上没有半点灵气,就算学了些炼器的法门也毫无用处。”

方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要不要找他道个歉去?”

“不知者不罪哪里用你道歉。”轩辕夜笑起来:“只是从前我在璇玑派时,他还会缠着我帮他炼两件突发奇想出来的小玩意,如今我拜入九玄就没什么人陪他玩了,这几日要得闲,你们找他玩玩,陪他解解闷就好,不过他性子也古怪,要不愿意理睬你们,言语间有得罪的地方,还要请你们多担待别同他一般见识。”

三人一路说着走去,轩辕夜就趁便替他们安排了住处。

韩吟没别的要求,只要住在这云上就好,因此挑了一间临近云端边缘的小屋,那里推窗就能瞧见云雾海,屋前又栽着些松竹青柏环境极

方予也不挑剔,为了方便就住在韩吟旁边,两人安置下后便催着轩辕夜先去忙,因为一路过来,他们已经瞧见好几名璇玑派弟子同他打了招呼,想来他难得回来,总要抽空陪陪父母,见见旧友。

轩辕夜道声慢待去后,韩吟就转眼打量起她住的屋子来,见这里的许多摆设,包括家什都是海里出产的物事所做,就连她睡的那张床,都是半扇打磨圆润的极大蚌壳,再一推窗,带着点咸腥气息却又极为清新的海风就灌了进来,还有阵阵的海浪声起伏不息,看来她夜里能够枕着海浪做个甜梦了。

“这地方真好。”韩吟趴在窗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海景,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觉得不虚此行。

方予光想着玩,对风景什么的没兴趣,只是催着她问:“快想想,我们玩点什么好呢?”

韩吟好笑道:“师兄别忘了下山前师父的话,嘱你不要给人添麻烦呢!此刻这外头人人都忙着,我们又人生地不熟的,我看不如先歇一天,明日等轩辕师弟过来,再问问他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不好。”方予不愿意:“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玩够本怎么能成。”

“那——”韩吟望着云下那清蓝幽深的海面,忽然提议道:“不如我们钓鱼?”

“钓鱼?”方予立刻表示赞同:“这个好!就玩这个!”

他在九玄山上还真没什么钓鱼的机会,就想钓,怕是也只能在自己小院前的池子里钓,着实没什么趣味,如今有机会坐在云端上享受与众不同的垂钓乐趣,他怎能不兴奋欢喜?

然而欢喜归欢喜,他往窗外探看了一眼,又忧郁起来:“不对啊师妹,这地方离海面足有十来丈高,怎么钓啊!再说我们也没有钓杆鱼铒。”

韩吟拉开门就走:“出去找找呗,要不行,我们就跳海里摸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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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三十章 教坏小孩子

云雾海上空的游云都悬得极低,清透的碧蓝搭着雪色的白这天地间自然而然的色调清爽得简直令人心旷袖怡。

韩吟坐在方予的飞剑上,低垂着钓杆,然而她的兴致却不在钓鱼上头,而是好想伸手扯过一片云来,躺到里头悠悠然然的飘着。

“上钩了上钩了!”

旁边方予忽然兴奋的大叫起来,使劲的拖他那钓杆,可是不知道他钓到了什么,无论如何都拽不上来,最后还不小心脱钩了,他一个重心不稳,人就往前直栽下去,韩吟都不及拉他,他就“卟嗵”一声坠入了海中。

明知道不应该,可是看着方予在海水中扑腾,韩吟还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无奈这世上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她的笑声转瞬就了惊呼,因为飞剑失去了方予的操控,从半空中直落下来,她也跟着掉进了海里。

没有防备时遭遇这种事情,感觉可是够糟糕的,韩吟觉得自己口鼻耳腔里灌满了咸咸的海水,呛得鼻涕眼泪哗哗齐流,而且这回轮到她被别人嘲笑了,一个稍带童稚的笑声从半空中传来:“你们两个真够笨的!”

韩吟狼狈的喘咳了一阵,抬眼看见轩辕夙赤着一双脚,踩着一朵白云而来,飞到她面前后还没有停止嘲笑他们,但半跪在云上把手探给了她。

这是要拉她?

韩吟当然不客气,一手撑上那朵云另一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一使劲——

轩辕夙“a卜嗵”落水里了,她却借着劲翻上了那朵白云。

“你,可恶!”轩辕夙呛了一口水,钻出海面一张小脸绷得死紧看来是生气了。

韩吟趴在云上,双眼里满带着无辜之色:“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确不是故意要戏弄他的,只是想看看他如何待人处世,应对突发事情而已。

轩辕夙当然想不到这一点,听她这样一说,脸绷得更紧:“没人教过你撒谎是不好的么?”

哎?这语气活脱脱一个洛云卿!

韩吟来了兴致,继续逗他道:“谁说我撒谎了?你人小力单拉不动我,反落入水中可不是我的错。”

轩辕夙恼怒起来:“别装了!你要不是故意的早该伸手拉我上去了,怎么还若无其事的看着!”

这孩子年纪小小,说话却是一副大人口吻,有点意思。.

这次韩吟真笑起来,忙伸了手去拉他,谁知他却不领情了,也不知做了什么,那朵云倾翻起来,韩吟一时不防,再次落入了水中吞了满满一口海水下去。

海滩边上生了一堆火,火上烤着一串剖摊开来的鱼,微带咸腥的空气里萦绕一股诱人的焦香。

方予拾了枯柴回来,不停的抽着鼻子:“好香!”

韩吟原本要去帮忙采紫苏和芫荽的,此刻也赖着不走,眼睁睁的盯着那串鱼心急无比:“可以吃了没有?”

轩辕夙拧了拧眉头,看了他俩一眼嘴里咕哝着:“哥哥怎么带回来一群花子。”

这是赌气的话,他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无奈韩吟脸皮既厚口才又伶俐,竟然三言两语就哄得他带他们捉起鱼来,最后还嫌他们剖鱼笨手笨脚,接了活计来亲自动手,事情做到这份上,他除了自言自语的牢骚两句外,也着实无可奈何了。

韩吟看见他那喜怒皆露在脸上的生动神情就忍不住要笑起来:“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又不白吃你的。”

她说着就从乾坤囊里一样一样的往外取东西,那些锅碗瓢盆,火腿腌肉什么的不稀奇,令轩辕夙睁大眼睛的是那一堆蔬菜瓜果,当然寻常的蔬菜瓜果也不稀奇,奇的是韩吟取出来的那些都是水灵灵的,还沾着露珠,仿佛刚从地里摘下来一般,而且不分时令,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好多糖果糕点,蜜饯零嘴,琳琅满目得好似搬出了一家杂食铺子。

“喏,这些都请你吃总可以了吧!”韩吟说着就捡了一根萝卜,惬意的躺到细洁柔软的沙滩上,咔嚓咬了一大口。

小孩子再伪装老成,还是无法抵御零嘴的诱惑,何况轩辕夙长年生活在云中殿里,从来没有到红尘俗世中去走过,修仙之人又不讲求口腹之欲,他一日三餐都极为清素,因此看见那红透晶莹的山楂冻,蜜香扑鼻的雕花梅球和鼓得馅料都快要流淌出来的豆沙团子时,眼睛有些发直,只是一时半会还撂不下脸来动手。

“别客气啊,想吃什么自己拿。”韩吟说话间,土灵猪忍不住从七情六欲阵图里钻了出来,招呼也不打一声,一口咬掉她手里半截萝卜,就这么吭哧吭哧的吃了下去,随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猪嘴,一双豆子眼疯狂的扫视着那堆吃食,圆润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一副蓄势待发,想要扑身而上的架势。

轩辕夙一看这猪来意不善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脸面问题,双手一伸就往那堆零嘴搂去,与此同时土灵猪“嗷”声一叫飞扑过去——

后者较倒霉,身体还在半空中就被韩吟揪住了那短短的猪尾,使劲往回一拽就跌落在沙滩上,随后韩吟将手里剩的那半截萝卜往它的猪嘴里一塞,自个去捡烤鱼,却对它道:“你太肥了,还是吃素吧。”

土灵猪嗅着各种诱人的食物香气,泪流满面的啃着萝卜,一双豆子眼里流露出愤恨而怨毒的神情。

这时方予悄悄的靠过来,对着韩吟耳语道:“你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

方予瞥了轩辕夙一眼:“教坏小孩子啊!修仙之人不可重口腹之欲……”

话没说完,韩吟就从火堆里扒出烤熟的海龟蛋剥好了往他面前一

方予什么话都没了,教不教坏的问题,等吃饱了再讨论吧,再说轩辕夙他压根就不能,被教坏了也没什么关系。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轩辕夙再喜欢绷脸,吃了韩吟那一堆在他看来十分稀奇美味的零嘴后,也不得不对她和颜悦色起来,而且他又对轩辕夜在九玄的事情比较好奇,东问西问,竟然同韩吟聊得十分愉快,倒是方予被撂在一旁觉得无趣了,吃饱喝足后就自个到海里玩去了。

韩吟这才扬起下巴指了指飘在他们头顶的那朵云问:“这是法器?”

轩辕夙“嗯”了一声,明知道她这么问有何用意却没像先前对方予那样生气,面色仍然很平静,只是目光有些黯然:“祖父替我祭炼的,我不能修炼,没有灵气来驾驭,他就往这法器里炼了一条蛟龙之魂。”

能够生出自我灵识的法宝极少极珍贵,因此也有人往法器里炼化灵兽之魂,使其更带灵性,这种取巧的炼器法门韩吟在书上看见过,只是具体的炼化方式大概是某些门派的不传之秘书上却没有写明。

她此刻也不细问,只道:“你很想修炼吧?”

轩辕夙有些没精打采:“当然啊。”

“可是——”韩吟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你为什么想修炼呢?就因为身边的人都是修仙者,你觉得自己要不能修炼,就好像被他们排斥在外了一样么?”

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也没人问过轩辕夙,他们只知道他不能修炼,怕他伤心从来不提,因此他愣了一会才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喜欢炼器而已,不修炼怎么炼器?再说我要不能修炼就躲不过生老病死,那大限一至我爹娘祖父和哥哥,岂不是要很伤心?”

喜欢炼器,不想因生老病死而让家人伤心……

轩辕夙想要修炼的理由倒很单纯,就同她最初想要修炼,只希望能够吃饱穿暖,再也不要为生活犯愁一样,不过他显然比她幸运得多,不论能不能修炼,身边都还有那么多呵护他的家人。

韩吟一时想出了神,连轩辕夙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直到他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轩辕夙指着自己腰间挂的一块隐隐发亮的玉佩道:“我娘找我,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见见她?”

似乎没这个必要吧!

然而韩吟转念一想,又觉得到了别人的地盘,不去见上一面有些说不过去,就欣然点头,收拾了东西去唤方。

方予在海里玩得正痛快,何况他又是不喜拘束的人,听见要见长辈就心里发怵,只说不去,韩吟就不管他,坐上轩辕夙的那朵白云,同他一块回了云中殿。

轩辕兄弟的生母孟薇云据说是轩辕玄的关门弟子,同师兄轩辕朗自小青梅竹马,长大后两人就自然而然的结成了仙侣,不过修仙界共结连理之事原由颇多,而且对情爱之事看得甚淡,这两人之间是否真情实爱那就不可深究了,韩吟只知道孟薇云看去也不过来许年纪,容貌柔美,谈吐温婉,不过眉间眼角隐着一抹坚毅之色,想来是个外柔内刚,心中自有乾坤之人。

乍见初识,韩吟同孟薇云也不过规规矩矩说两句客套话,再答一些轩辕夜在九玄修炼的事情而已,要不是有轩辕夙在旁诨科打岔,她还真觉得有点闷,就在她掰着手指暗自计算,准备茶过三巡告退之时,好意外的轩辕夜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满面都是忐忑神色。

孟薇云看见他来也是意外,笑道:“你不是在同你爹说话,什么事这样慌张的跑来?”

轩辕夜偷眼窥了窥韩吟,见她一脸微笑,似乎方才同他母亲相谈甚欢,这才安下心来,恢复了往常的温文自若,笑回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问娘一声,要往各门派里送的贴子散出去没有,要缺人手,我好帮着去送。”

孟薇云闻言微微一怔,看看他,再看看韩吟,目光里顿时多了一份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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