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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薰衣草

[架空古风] 《衣香》作者:15端木景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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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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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五姐出嫁(1)
元昌五年六月初九,宜出行、祭祀、除尘、沐浴,忌嫁娶、安葬。[WWw.YZUU点com]清晨天色尚未大亮,盛昌侯府的大门前悬挂大红色灯笼,将门口照得艳光一片。小厮们团围而立,一辆青帏马车静静停置。

    盛修颐今早入朝,去面见圣上,然后从皇宫出行,出任西北巡察使。

    东瑗和盛夫人等女眷、盛修颐的两个儿子在家门口送他。

    盛修颐给盛夫人行礼后,在盛家三爷盛修沐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盛夫人泪眼婆娑,东瑗不好不噙泪,只得也湿了眼眶。

    看着车子渐渐远离了盛昌侯府,晨曦熹微中变成了微小的黑影,盛夫人才抹着泪,在东瑗和**奶葛氏的搀扶下回了内院。

    盛修颐离家后,东瑗除了每晚独自入睡,日子没什么变化。每日去盛夫人处晨昏定省,回到静摄院见见几位姨娘和孩子们,剩下的时间做做针线和丫鬟们闲话家常打发光阴。

    听盛夫人说,盛修颐大约走要一个多月才能到西北大营。

    盛修颐走后,进入六月的京都一天天热起来。静摄院搁了冰,除了早晚请安,东瑗都不出房门。

    年华暗转,从六月初到六月底,转瞬之间就过完了。东瑗六月的月信依旧不至,她已经能断定自己是怀了身子。

    蔷薇是知晓的,罗妈妈也感觉到了,几次问东瑗。

    没有确诊有了,东瑗含笑不答。

    转眼间到了七月。七月的盛京似个大火炉,炎热难耐,七月初一这日酷热更甚往日。

    清早东瑗换了薄薄的夏衫,从静摄院去元阳阁请安,然后跟着盛夫人去镇显侯府。

    今日是东瑗的五堂姐薛东蓉出阁的日子,薛家请盛家的女眷去吃喜酒。

    短短几步路,东瑗后背早已汗湿,粉润面颊水光盈盈。她不停掏出帕子拭汗。进了元阳阁的内室,才感觉丝丝凉意。

    盛夫人正在喝粥,见东瑗走了一脑门汗,笑道:“这几日天太热。[www.yzuu.com 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可不是。一大清早一丝风都没有。”东瑗笑道,“娘,您身子撑得住吗?要不我和二弟妹去,您留在家里。”

    盛夫人摇头:“亲家府里办喜事,我不去,像什么话?你过门三个月多,我也该去给老夫人请个安。”

    薛老夫人在盛夫人眼里是长辈。

    东瑗不再说什么。.帮着康妈妈一起服侍盛夫人。

    等盛夫人吃了早饭,**奶葛氏也来了,

    她穿了件粉色洋稠褙子,粉纱轻薄,似道烟霞绕身,衬托**奶柳腰婀娜,桃腮含粉。

    只是隐约可以瞧见她白玉似的手臂肌肤。

    盛夫人脸色微落,问**奶:“这衣裳哪里来的?”

    **奶见盛夫人脸色不好。笑容就凝住,低声道:“二爷前年从外头带进了的料子,是海货……”

    盛夫人语气微重。道:“去换了吧。咱们这样的人家,穿什么海货?”

    这衣裳美则美矣,实则太轻佻。

    **奶露出几分不情愿。她早上换了衣裳照镜子,一屋子丫鬟婆子皆说好看极了,躺在榻上‘养病’的连二爷都微微颔首。

    薛氏东瑗是天成的绝美模样,**奶不在衣饰上投机取巧,就要被薛氏比到尘埃里,她不想回去换衣裳。

    想了想,她道:“娘,天儿热。这衣裳轻薄透气。我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要是……”

    “那你在家照顾二爷和蕙姐儿,娘和你大嫂去镇显侯府也是一样的。天儿怪热的,你身子又单薄,热出好歹来,怎么行?”盛夫人不等**奶说完,笑了笑。就打断了她的话。

    **奶的脸刷的紫涨。

    她忙道:“娘和大嫂都不怕热,我怎么敢偷懒。[www.YZ u u.com 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我这就去换了来。”说罢,给盛夫人行礼,转身出了元阳阁。

    镇显侯府嫁女儿,来的客人都是高门望族,**奶很想去,认识几个夫人奶奶也好。

    盛昌侯府虽然显赫,可盛夫人非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性格又糯软了些,不擅长交际。那些跟盛昌侯关系很好的人家,因为盛夫人的疏淡,女眷也不爱到盛家来。

    请盛夫人做客,盛夫人也不爱去。

    一来二往,盛夫人认识的贵夫人不多,同盛家女眷来往密切的人家更少了。

    **奶葛氏想认识些达官贵胄人家的夫人们,却碍于婆婆不肯交际,她又不能越过婆婆。就算婆婆不爱去,还有世子爷的奶奶挡在前头,怎么也轮不到**奶葛氏出门应酬。

    像今日这样的机会,的确不多,**奶不想错过。

    二爷虽然养在盛夫人名下,到底是通房生的儿子,将来这偌大的家业,二爷能分得多少?

    不仅**奶知道,京都望族人家都知道。所以她的蕙姐儿是嫡女,至今问亲的都说些不着调的人家。那么高大大户,宁愿聘娶娶盛修颐的女儿盛乐芸,哪怕她是个姨娘生的。

    因为将来盛修颐会是盛昌侯,而二爷盛修海什么都不是,这就是云泥之判。

    **奶不活络些,她的蕙姐儿处处要输给盛修颐的姨娘生的盛乐芸。这让**奶不能忍受。

    看着自己这身粉色洋稠褙子,她忍不住叹气。

    婆婆也真是的,非要让媳妇跟她一样,穿得跟一板一眼的,一点花稍都不能弄。

    看看文靖长公主府的夏**奶,时常弄些新巧的穿戴,京都人家都夸耀她会穿衣打扮。

    夏**奶可以,盛**奶葛氏却不行。

    **奶葛氏忍不住想,新进门的薛氏倒是合盛夫人的脾气,穿着一本正经,毫不花哨,翻来覆去总是那么几件衣裳,那么几样首饰。薛氏嫁过来的时候,绫罗衣裳十几箱,手都插不进去,可她就爱就些沉黯颜色的褙子,将那么多名贵鲜艳的衣料都沉积在箱底。

    **奶只是在薛氏刚刚过门前三天见她带着炫目的凤钿。后来的日子,她头上总是一支一点油金簪,或两把缠枝梅花梳篦,或一支嵌琥珀凤钿。

    薛氏陪嫁的那些夺目珍贵首饰,她都不戴

    而盛夫人越发觉得薛氏这样好,拿她做表率,也不准**奶葛氏翻新样子。

    **奶想着,心里就窝火:她要是有薛氏的容貌,她会穿戴得比薛氏还要素净。

    可是她没有。

    婆婆让她比照薛氏的穿戴打扮自己,不是让她被薛氏比得一无是处吗?

    **奶才不会那么傻。

    她回屋,重新换了件银红色缂丝蝙蝠闹春夏季褙子,官绿色五福临门暗地织金襕裙,带了折羽流苏凤钿,整个人更加明艳了几分,重新带着丫鬟,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盛夫人就微微颔首。

    她并不是想让**奶穿着素净,而是想她穿得端庄。现在虽珠光宝气的,却也不突兀,反而有种贵妇的雍容,盛夫人就不再说什么。

    婆媳三人,身后簇拥着丫鬟婆子,出了垂花门,上了青帏小车,到了盛府的大门口。

    早有华盖垂羽流苏的马车等在那里,后面跟着几辆青稠华盖马车。

    丫鬟们先扶盛夫人上了车,又扶东瑗和**奶葛氏,然后也各自坐在后面的车子里。

    赶到镇显侯府时,早有管事派小厮去通知内院的迎客者。东瑗的大嫂杭氏迎了出来,客客气气给盛夫人行礼,问盛夫人的安。

    然后又跟东瑗和**奶葛氏见礼。

    彼此还了礼,大奶奶领着她们往世子爷夫人荣氏的元丰阁去。

    东瑗笑着低声问大奶奶:“大嫂,如今不在祖母那里待客?”

    大奶奶笑了笑,道:“这几日天热,老祖宗前日午后用了些冰镇绿豆汤。老人家肠胃不好,前日夜里起来三次,昨日有些发热……”

    东瑗脚步就微顿。

    大奶奶笑,挽了她的胳膊:“请了太医用药,已经无碍。老祖宗还吩咐我们说,九姑奶奶回来好好款待着,让九姑奶奶宽心,老祖宗不碍事的。”

    盛夫人听了,也道:“要不,咱们先看瞧瞧老祖宗去?”

    大奶奶道:“不用的亲家夫人,太医说静养,不好见客。等吃了饭,我领了九姑奶奶去瞧,亲家夫人和**奶安心随着我来。”

    盛夫人只得对东瑗道:“你回头替娘给老祖宗请安。”

    东瑗道是,心里却隐隐猜测着。

    祖母身子一向很好,夏季用些冰镇的东西并不碍事。

    她称病,是真的身体变差了还是为了东瑗?

    前几日东瑗可是让蔷薇回来告诉老夫人她可能怀了身子的。老夫人也承诺找个机会请太医替东瑗把脉的。

    想着,东瑗就变得心不在焉。

    大奶奶杭氏先领着她们去了世子夫人荣氏的元丰阁说话,而后移步薛家内院的正堂坐席。

    天气太热,正堂里用了冰,世子夫人还叫了丫鬟们在一旁打扇,大家仍是不停擦汗,胃口也不太好。

    有几个体态丰腴的夫人和奶奶还中途去换了衣衫。

    借着空隙,东瑗跟盛夫人请示想去看看薛老夫人,盛夫人微微颔首,东瑗就带着丫鬟蔷薇去了老夫人的荣德阁。

    听到小丫鬟禀九姑奶奶来了,老夫人忙从内室迎了出来,笑容满面,步履稳重,并无病态,东瑗就松了口气。

    看来祖母称病,真的是为了东瑗。

    “祖母,大嫂说您受了凉。”东瑗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就搀扶着她进了内室,“您已经大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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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8节萧五公子
   薛老夫人笑起来,对东瑗道:“祖母没事……”

    然后在她手上重捏了下,示意她不要多言。[www.yzuu.com 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东瑗会意,笑道:“那我放心了。听闻祖母受了些凉,我正着急呢,宴席未散就离席了。我婆婆知道祖母不见客,让我代她向您请安。”

    说着又给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老夫人就呵呵笑,拉起了她。

    丫鬟端了茶点,詹妈妈让众多服侍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东瑗和老夫人在内室里说话。

    老夫人就问她:“上次你让蔷薇回来说的事,如今怎样?”

    东瑗就把六月也没有月信的事告诉了老夫人:“祖母,我嫁过去两多月了,小日子都没来……”

    老夫人不由面露喜色,笑道:“瑗姐儿,定是有了。你真是好福气,进门就怀了孩子,以后在盛家,祖母也少替你担忧些。”

    东瑗抿唇笑了笑。

    少些担忧?这话是多么美好的希冀啊。

    东瑗的心有些凉。

    盛家子嗣单薄凋零,盛修颐又去了西北,倘若有什么事,东瑗简直无招架之力。

    她是个御赐的柔嘉郡主,皇家只赏赐了她八百倾良田,四百两黄金,同亲王女的名声,却无封地和府邸。

    她只是同亲王女,并不是亲王女。

    什么柔嘉郡主,吓唬平常老百姓或许可以,在盛昌侯盛文晖面前,毫无用处。

    这个年代,女人似物品般,就算被丈夫打杀,寻个乱七八糟的名头,栽赃个不贞洁,娘家都不能替她伸冤。

    东瑗穿越到这个年代,比这个年代的女人更加小心谨慎。她站在后世的角度看这个年代人权的不平等,有种超脱现世的忧患。她不是那不知无畏者。所以她格外小心遵从这个年代的规则。

    要想自保,她只能靠熬。

    熬到盛府她的丈夫能做主,熬到内宅她能当家,否则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叶*子】【悠*悠】

    孝道至上。倘若她和盛昌侯起了争执,盛修颐不可能顾东瑗而忤逆父亲。不孝之人会被世人嘲笑,甚至官途上被御史弹劾,前途渺茫。一个人连父亲都不能孝顺,怎么会忠心于君主?

    父权至上。盛昌侯掌控了盛府的一切。

    怀了身孕就会平顺些?那要先弄清楚盛家子嗣单薄的原因才行。

    这些话,在薛老夫人面前是不能再提的。

    老夫人很高兴,跟东瑗说了好些怀孕初期如何保养身子的话。大约到了午初。詹妈妈进来说,胡太医来了。

    老夫人就让东瑗到她的床上去,放了幔帐,才请了胡太医进来。

    隔着幔帐,东瑗听到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给薛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呵呵笑,客气了几句,就让丫鬟端了锦杌才床前。给床上的人诊治。

    东瑗伸出手,詹妈妈就在她的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帕,将肌肤遮掩起来。才让胡太医坐过来医治。

    等了少许,胡太医说有劳,就松开了手,东瑗将手腕收回了帐内。

    老夫人就让丫鬟端了茶上来,又叫詹妈妈把屋里的丫鬟们遣出去,才问胡太医床上的人得了什么病。

    胡太医常年在权贵人家行走,虽不知床上人的身份,谨慎道:“左寸滑而圆,主思虑沉喜,气血旺足;左关流而利。主体力充盈,饮食善而佳。从脉象上看,这位奶奶是喜脉。且奶奶身子骨健康,胎气稳健,恭喜老夫人。”

    说罢,看薛老夫人的脸色。

    只见薛老夫人长舒一口气。露出欢愉的笑意,胡太医也松了口气。

    他在老夫人屋里、而非哪位爷屋里诊出喜脉,真怕是家里的姑娘或者丫鬟做了丑事。

    老夫人一生气,迁怒太医,砸了他的车马,从此断了他在薛府的行走,甚至断了他在这个行的营生。

    这样的事也是有的。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办事。

    明明家里有人不规矩,为了遮羞,不肯承认,反而怪太医。[WWw.YZUU点com]砸了太医的车马,转身就悄悄把不干净的人送出去。

    太医遇到这种情况,最倒霉了。

    因为薛老夫人一向宽和体恤,胡太医不敢不说实话。若糊弄薛老夫人,以后镇显侯府也没有他行走之地了。

    镇显侯府每年送的年礼比平常人家多好几倍呢。

    见薛老夫人露出喜色,胡太医忐忑的心才算定下来。他心念未转,就听到薛老夫人高兴对屋里服侍的妈妈道:“酷热天气,有劳胡太医走一趟,封二十两的消暑银子给胡太医。”

    胡太医大喜,忙给老夫人作揖。

    薛府每年会都给太医院封年礼,平常看病是不收费了。但是薛老夫人大方,每次都会给几两银子的车马钱。

    可一下子二十两还是头一次。

    胡太医喜不自禁。

    “应该的!”老夫人呵呵笑,詹妈妈转身出门,拿了一封整齐的二十两雪花纹银给胡太医,送他出了荣德阁。

    丫鬟们进来替东瑗打起了幔帐。

    东瑗眼角也露出几分欣喜。

    太医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说她和孩子都很健康。

    东瑗坐起身子,老夫人就问她:“想吃什么,祖母叫人给你做。”

    东瑗说什么都不想。

    下午末正三刻是吉时,五姐的花轿出门,东瑗想着她回门还是能见到,就没有起身去看。

    花轿出门,宴席也散。

    天气太热,众人也没有逗留的心思,纷纷告辞。

    东瑗也从荣德阁出来,寻了盛夫人,一起回了盛家。

    晚上,东瑗把自己怀孕的事跟蔷薇说了,还让她先保密,不要告诉橘红和橘香、罗妈妈等人。

    蔷薇很高兴,连连颔首。

    三日后薛东蓉回门。因前一天夜里一场暴雨,清早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香气息,气温也降了不少,风吹在颊上暖暖的。

    东瑗早起给盛夫人问安后。带着蔷薇回了薛家。

    路上蔷薇就问东瑗:“奶奶,不晓得五姑爷长什么样子。”

    比起盛修颐的平庸,萧宣钦可是京都有名的纨绔荒唐公子。

    东瑗却想起萧家在对待薛东蓉寻死求嫁这件事上的态度,对萧宣钦有了几分保留。笑道:“等会儿不就能见到?”

    蔷薇笑了笑。

    到了薛家,东瑗发现家里的亲戚不比她回门时少。

    东瑗回门时大家捧场,是为了给薛老夫人助兴;而薛东蓉回门时大家的齐聚,应该都是为了看看萧宣钦是个怎样的人吧?

    他是臭名昭著的。

    大家的心思,大约是想看看五姑娘不顾家族的声誉,不顾自己的前程,寻死要嫁的萧五公子。是个怎样的纨绔吧?

    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呢。

    东瑗进了正堂,给家里的长辈们一一请安。

    五老爷薛子明和五夫人杨氏看到东瑗,甚至没有对侄女的那份亲(书书屋www.shushu5.com最快更新)热,轻轻颔首,就把目光投向旁处。

    老夫人和老侯爷则慈祥冲她点头。

    一一行礼后,满屋子的兄弟姐妹,少不得纷纷见礼。

    一圈下来,东瑗居然有些疲惫感。

    盛修颐说得对。她们家的兄弟姐妹真的很多。

    正堂给众人都排了位置,东瑗按照齿序坐在四姐薛东婷的身边。

    五姐薛东蓉是四姐薛东婷的亲妹妹,薛东婷的神态里有几分忐忑。她也知晓萧宣钦的名声。很害怕等会儿萧宣钦让二房丢尽了颜面吧?她不时望向门口,神态里的不安遮掩不住。

    东瑗落座后,薛东婷笑着跟东瑗寒暄几句,始终心不在焉。

    人群里,东瑗也看到了十二姑娘薛东琳。

    她原本要禁足三个月的,因为天气酷热病了一场,五夫人和五老爷在老夫人跟前替她求情,世子夫人也帮着说项,就提前放了她出来。

    看到东瑗,薛东琳的表情挑衅里带着怨恨。

    东瑗笑笑就撇过头去。

    薛东琳要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闹事。薛老夫人就会再禁她的足,东瑗猜想她不会跳出来寻事,对她不慎在意。

    正想着,听到远处大门口的鞭炮声络绎不绝想起,又有管事急匆匆跑进来禀告:“五姑奶奶和五姑爷回门了。”

    鞭炮声一阵阵响起,一阵比一阵听得清晰:过了三重仪门。过了垂花门,渐渐到了正堂不远处。

    东瑗的几个堂兄、堂嫂迎了出去。

    须臾,就把穿着红色衣衫的两人迎了进来。

    东瑗和正堂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门口。

    对于萧宣钦,大家都是闻名已久。

    东瑗先看到了薛东蓉。

    她梳着妇人的高髻,带着五彩碧玺凤钿,脸上涂抹脂粉,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明媚动人。只是神态里没有新婚妇人的娇羞,跟在娘家时一样的清冷,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把此刻的热闹排揎在外。

    好似她也是个看客般。

    而萧宣钦,众人尚未看清他的模样,就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薛老侯爷的眉头紧紧蹙起来。

    待他进了正堂,众人都在打量他。

    穿着紫红色茧绸直裰,粉底皂靴,身量高大颀长,一头乌黑的青丝,带了玉冠。脸庞的轮廓很好看,只是眼睛里有着未睡醒般的浑浊。

    脸颊带着醉酒后的酡红,眼底的黑影似彻夜寻欢的淤积。

    不仅仅是老侯爷,薛家众人的脸色一瞬间都不好看。

    看着萧宣钦的模样,应该是刚刚被人从春楼里寻回来的。

    二夫人看着薛东蓉,泪水就溢满了眼眶。

    薛老夫人的眼波顿时沉了下去。

    东瑗看在眼里,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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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老夫人笑起来,对东瑗道:“祖母没事••••••”

    然后在她手上重捏了下,示意她不要多言。

    东瑗会意,笑道:“那我放心了。听闻祖母受了些凉,我正着急呢,宴席未散就离席了。我婆婆知道祖母不见客,让我代她向您请安。”

    说着又给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老夫人就呵呵笑,拉起了她。

    丫鬟端了茶点,詹妈妈让众多服侍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只留东瑗和老夫人在内室里说话。

    老夫人就问她:“上次你让蔷薇回来说的事,如今怎样?”

    东瑗就把六月也没有月信的事告诉了老夫人:“祖母,我嫁过去两多月了,小日子都没来……”

    老夫人不由面露喜色,笑道:“瑗姐儿,定是有了。你真是好福气,进门就怀了孩子,以后在盛家,祖母也少替你担忧些。”

    东瑗抿唇笑了笑。

    少些担忧?这话是多么美好的希冀啊。

    东瑗的心有些凉。

    盛家子嗣单薄凋零,盛修颐又去了西北,倘若有什么事,东瑗简直无招架之力。

    她是个御赐的柔嘉郡主,皇家只赏赐了她八百倾良田,四百两黄金,同亲王女的名声,却无封地和府邸。

    她只是同亲王女,并不是亲王女。

    什么柔嘉郡主,吓唬平常老百姓或许可以,在盛昌侯盛文晖面前,毫无用处。

    这个年代女人似物品般,就算被丈夫打杀,寻个乱七八糟的名头,栽赃个不贞洁,娘家都不能替她伸冤。

    东瑗穿越到这个年代比这个年代的女人更加小心谨慎。她站在后世的角度看这个年代人权的不平等,有种超脱现世的忧患。她不是那不知无畏者,所以她格外小心遵从这个年代的规则。

    要想自保,她只能靠熬。

    熬到盛府她的丈夫能做主,熬到内宅她能当家,否则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孝道至上,倘若她和盛昌侯起了争执,盛修颐不可能顾东瑗而忤逆父亲。不孝之人会被世人嘲笑甚至官途上被御史弹劾前途渺茫。一个人连父亲都不能孝顺怎么会忠心于君主?

    父权至上。盛昌侯掌控了盛府的一切。

    怀了身孕就会平顺些?那要先弄清楚盛家子嗣单薄的原因才行。

    这些话,在薛老夫人面前是不能再提的。

    老夫人很高兴,跟东瑗说了好些怀孕初期如何保养身子的话。大约到了午初,詹妈妈进来说,胡太医来了。

    老夫人就让东瑗到她的床上去,放了幔帐,才请了胡太医进来。

    隔着幔帐,东瑗听到一个苍老男人的声音,给薛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呵呵笑客气了几句,就让丫鬟端了锦杌才床前,给床上的人诊治。

    东瑗仲出手,詹妈妈就在她的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帕,将肌肤遮掩起来,才让胡太医坐过来医治。

    等了少许,胡太医说有劳,就松开了手,东瑗将手腕收回了帐内。

    老夫人就让丫鬟端了茶上来又叫詹妈妈把屋里的丫鬟们遣出去,才问胡太医床上的人得了什么病。

    胡太医常年在权贵人家行走,虽不知床上人的身份,谨慎道:“左寸滑而圆,主思虑沉喜,气血旺足;左关流而利,主体力充盈,饮食善而佳。从脉象上看,这位奶奶是喜脉。且奶奶身子骨健康,胎气稳健,恭喜老夫人。”

    说罢,看薛老夫人的脸色。

    只见薛老夫人长舒一口气,露出欢愉的笑意,胡太医也松了口气。

    他在老夫人屋里、而非哪位爷屋里诊出喜脉,真怕是家里的姑娘或者丫鬟做了丑事。

    老夫人一生气,迁怒太医,砸了他的车马,从此断了他在薛府的行走,甚至断了他在这个行的营生。

    这样的事也是有的。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办事。

    明明家里有人不规矩,为了遮羞,不肯承认,反而怪太医。砸了太医的车马,转身就悄悄把不干净的人送出去。

    太医遇到这种情况,最倒霉了。

    因为薛老夫人一向宽和体恤,胡太医不敢不说实话。若糊弄薛老夫人,以后镇显侯府也没有他行走之地了。

    镇显侯府每年送的年礼比平常人家多好几倍呢。

    见薛老夫人露出喜色,胡太医忐忑的心才算定下来。他心念未转,就听到薛老夫人高兴对屋里服侍的妈妈道:“酷热天气,有劳胡太医走一趟,封二十两的消暑银子给胡太医。”

    胡太医大喜,忙给老夫人作揖。

    薛府每年会都给太医院封年礼,平常看病是不收费了。但是薛老夫人大方,每次都会给几两银子的车马钱。

    可一下子二十两还是头一次。

    胡太医喜不自禁。

    “应该的!”老夫人呵呵笑,

    詹妈妈转身出门,拿了一封整齐的二十两雪花纹银给胡太医,送他了荣德阁。

    丫鬟们进来替东瑗打起了幔帐。

    东瑗眼角也露出几分欣喜。

    太医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说她和孩子都很健康。

    东瑗坐起身子,老夫人就问她:“想吃什么,祖母叫人给你做。”

    东瑗说什么都不想。

    下午末正三刻是吉时,五姐的花轿出门,东瑗想着她回门还是能见到,就没有起身去看。

    花轿出门,宴席也散。

    天气太热,众人也没有逗留的心思,纷纷告辞。

    东瑗也从荣德阁出来,寻了盛夫人,一起回了盛家。

    晚上东瑗把自己怀孕的事跟蔷薇说了,还让她先保密,不要告诉橘红和橘香、罗妈妈等人。

    蔷薇很高兴,连连颔首。

    三日后薛东蓉回门。因前一天夜里一场暴雨,清早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清香气息气温也降了不少,风吹在颊上暖暖的。

    东瑗早起给盛夫人问安后,带着蔷薇回了薛家。

    路上蔷薇就问东瑗:“奶奶,不晓得五姑爷长什么样子。”

    比起盛修颐的平庸,萧宣钦可是京都有名的纨绔荒唐公子。

    东瑗却想起萧家在对待薛东蓉寻死求嫁这件事上的态度,对萧宣钦有了几分保留,笑道:“等会儿不就能见到?”

    蔷薇笑了笑。

    到了薛家,东瑗发现家里的亲戚不比她回门时少。

    东瑗回门时大家捧场是为了给薛老夫人助兴;而薛东蓉回门时大家的齐聚应该都是为了看看萧宣钦是个怎样的人吧?

    他是臭名昭著的。

    大家的心思大约是想看看五姑娘不顾家族的声誉,不顾自己的前程,寻死要嫁的萧五公子,是个怎样的纨绔吧?

    都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呢。

    东瑗进了正堂,给家里的长辈们一一请安。

    五老爷薛子明和五夫人杨氏看到东瑗,甚至没有对侄女的那份亲热,轻轻颔首,就把目光投向旁处。

    老夫人和老侯爷则慈祥冲她点头。

    一一行礼后,满屋子的兄弟姐妹少不得纷纷见礼。

    一圈下来,东瑗居然有些疲惫感。

    盛修颐说得对,她们家的兄弟姐妹真的很多。

    正堂给众人都排了位置,东瑗按照齿序坐在四姐薛东婷的身边。

    五姐薛东蓉是四姐薛东婷的亲妹妹,薛东婷的神态里有几分忐忑。她也知晓萧宣钦的名声,很害怕等会儿萧宣钦让二房丢尽了颜面吧?她不时望向门口,神态里的不安遮掩不住。

    东瑗落座后,薛东婷笑着跟东瑗寒暄几句,始终心不在焉。

    人群里东瑗也看到了十二姑娘薛东琳。

    她原本要禁足三个月的,因为天气酷热病了一场,五夫人和五老爷在老夫人跟前替她求情,世子夫人也帮着说项,就提前放了她出来。

    看到东瑗,薛东琳的表情挑衅里带着怨恨。

    东瑗笑笑就撇过头去。

    薛东琳要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阄事,薛老夫人就会再禁她的足,东瑗猜想她不会跳出来寻事,对她不慎在意。

    正想着,听到远处大门口的鞭炮声络绎不绝想起,又有管事急匆匆跑进来禀告:“五姑奶奶和五姑爷回门了。”

    鞭炮声一阵阵响起,一阵比一阵听得清晰:过了三重仪门,过了垂花门,渐渐到了正堂不远处。

    东瑗的几个堂兄、堂嫂迎了出去。

    须臾,就把穿着红色衣衫的两人迎了进来。

    东瑗和正堂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门口。

    对于萧宣钦,大家都是闻名已久。

    东瑗先看到了薛东蓉。

    她梳着妇人的高髻,带着五彩碧玺凤钿,脸上涂抹脂粉,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明媚动人。只是神态里没有新婚妇人的娇羞,跟在娘家时一样的清冷,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把此刻的热闹排揎在外。

    好似她也是个看客般。

    而萧宣钦,众人尚未看清他的模样,就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

    薛老侯爷的眉头紧紧蹙起来。

    待他进了正堂,众人都在打量他。

    穿着紫红色茧绸直裰,粉底皂靴,身量高大颀长,一头乌黑的青丝,带了玉冠。脸庞的轮廓很好看,只是眼睛里有着未睡醒般的浑浊。

    脸颊带着醉酒后的酡红,眼底的黑影似彻夜寻欢的淤积。

    不仅仅是老侯爷,薛家众人的脸色一瞬间都不好看。

    看着萧宣钦的模样,应该是刚刚被人从春楼里寻回来的。

    二夫人看着薛东蓉,泪水就溢满了眼眶。

    薛老夫人的眼波顿时沉了下去。

    东瑗看在眼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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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19节拒绝
    萧宣钦和薛东蓉给薛家众人行礼。

    他两人,萧宣钦宿醉未醒,脚步微踉;薛东蓉冷淡漠然,置身事外。与东瑗回门时的喧闹不同,气氛诡异的冰冷。

    婆子拿了蒲团,让萧宣钦和薛东蓉跪下给老侯爷和老夫人磕头。

    老侯爷却猛然站起身,冷哼一声出了大堂。

    {看小说,就baidu搜索:重要小说网}冰冷的气氛顿时凝滞起来。

    老夫人亦颤颤巍巍站起身,扶着丫鬟宝巾的手走出去。

    二夫人禁不住掩面而泣,四姑娘薛东婷忙起身去安慰母亲。一个穿着天蓝色宝稠直裰的男子亦上前劝二夫人。

    他是东瑗的三堂兄薛华轩,二夫人的亲生儿子。因为胞妹薛东蓉成亲,他特意从边远的四|川赶了回来。

    看到这等场景,他的脸铁青。

    世子爷叹了口气,也跟着老侯爷出去。

    世子夫人只得跟上前去服侍老夫人。

    正堂内嘈嘈切切,有人叹气,有人嗤笑,有人同情劝二夫人,有人扶起跪着的薛东蓉。

    在乱杂中,萧宣钦缓缓附身,对着刚才薛老侯爷和老夫人坐的正席磕了三个头,次次落地有声。

    东瑗的目光就投向了他。

    从背后看去,他的背影有种相似感。时常跟盛修颐去给盛夫人请安,东瑗总是走在盛修颐背后,有时会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背影。

    萧宣钦的背影和盛修颐有几分相似。

    老侯爷和老夫人都走了,薛东蓉也起身了他还是对着薛老侯爷和老夫人的位置磕了头。

    看一个人的操守,主要视其所为与所不为。

    明知三日回门,倘若心里明白些,都会藏拙。哪怕再荒唐,都不会在昨夜彻夜寻欢。

    明明老侯爷和老夫人已经走了将他冷落,他依旧做出了孙女婿对长辈的敬重。

    看到萧宣钦磕头,薛家有人白眼,有人嗤笑,东瑗心里却有丝异样。

    这个五姐夫,是故意的吧?他做出这副荒唐的姿态,是为了什么?

    给薛老侯爷看吗?

    东瑗的三堂兄薛华轩若有所思。

    薛东蓉回门这顿饭,吃得很压抑。

    晌午的天气又酷热起来。

    吃了饭大家也懒得看戏。这次的客人都是薛家嫁出去的女儿天气炎热难耐,大家都回了各自母亲房里乘凉。

    东瑗想着老夫人和老侯爷在生气,想去陪老夫人说笑,宽慰宽慰老人家。她先去给五老爷和五夫人请安后,才带着蔷薇去了老夫人的荣德阁。

    青帏小油车在荣德阁门口停下,婆子端了小杌子,蔷薇先下来,然后扶了东瑗下车。

    小丫鬟禀九姑奶奶瞧老夫人来了,詹妈妈就迎了出来念叨:“这么热的天儿,九姑奶奶又是双身子的人,怎么四处跑?前头不坐席吗?”

    东瑗笑了笑:“前头的席撤了,听戏的芳榭又热,大家就散了。”

    詹妈妈淡笑,请东瑗进东次间坐,让小丫鬟给东瑗上茶,然后指了指内室,让东瑗说话的声音轻些。

    东瑗知道老夫人和老侯爷在内室说话就微微颔首。

    荣德阁的东次间搁了冰,比外面凉快多了。

    可东瑗和蔷薇是刚刚进门的,还是不停拭汗。

    詹妈妈拿着雪色团扇替东瑗打风。

    蔷薇上前,低声道:“妈妈,让奴婢来。”

    詹妈妈没有同蔷薇争,把扇子给了她,然后压低声音对东瑗笑:“九姑奶奶,蔷薇这孩子越长越好…….”

    蔷薇就微微红了脸。

    东瑗却好似听出了些弦外之音。

    她怀了身子,她的滕妾又不得盛修颐的喜欢。不想让其他姨娘在她怀孕时钻空,该安排通房了。

    詹妈妈不会是这个意思吧?

    倘若詹妈妈是这个意思,也是老夫人透了口风。当初东瑗嫁到盛家去,她们就是想让蔷薇做滕妾的。

    “蔷薇模样是越来越好。”东瑗轻声笑道。

    詹妈妈看了眼东瑗,没有再说什么。

    丫鬟撩起毡帘,老侯爷从内室走了出来,脸上已是一片淡然,没有了在正堂时的盛怒。

    蔷薇搀扶东瑗下炕,给他行礼。

    老侯爷看到她,笑了笑:“前头散席了?”

    东瑗道是。

    “陪你祖母坐坐,天凉了些再回去。”老侯爷叮嘱道,转身出了荣德阁。

    东瑗和詹妈妈进了内室。

    老夫人冲东瑗招手。

    东瑗就坐到她身边。

    “这样热的天儿,不该过来的,动了胎气怎么好?”老夫人摩挲着她,笑容慈祥。

    “不碍事的,坐车过来,走了几步路而已。”东瑗笑。

    老夫人就问她最近几日可有不适等等,又道:“早些告诉你婆婆,让她派个懂生产的妈妈在你身边。”

    “罗妈妈生养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她就比管生产的妈妈还要懂。”东瑗笑道。

    老夫人哦了声,想起了什么,向詹妈妈询问罗妈妈的事:“当年大奶奶生瑞姐儿,是不是她去照顾大奶奶的?”

    詹妈妈笑:“可不是?您说她生了三个孩子,从来没病没灾的,是个会照顾人的,就把她派去照顾大奶奶。还想让她做瑞姐儿的乳娘呢。”

    老夫人恍然大悟般,呵呵笑道:“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

    罗妈妈派给东瑗之前,差点做了薛府嫡长孙女的乳娘?

    东瑗错愕。

    给薛府嫡长孙女做乳娘,那是极高的荣耀;从老夫人屋里出去,给六年前的东瑗做管事妈妈,等于贬职。

    这是天与地的差别。

    那时的罗妈妈并不能预见东瑗未来会受宠啊,她怎么会愿意呢?

    一个是薛府嫡长孙女的乳娘,应该是薛府下一代里较尊贵的乳娘了,是光耀的前程;一个是不受宠的嫡女的管事妈妈,前途未卜。

    一般人都会选择前者吧?

    罗妈妈从未在东瑗面前露出过不满,对东瑗尽心尽力。

    倘若不是今日老夫人提起,东瑗压根就不知晓从前那么回事。

    东瑗准备问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已经叹气道:“••••••她跪在我面前,说没有福分做大**的乳娘,哭哭啼啼的。问她什么,又说不出来,是个老实的。后来留了两年,才给了瑗姐儿。”

    詹妈妈点头,笑道:“老夫人还是这样的好记性。”

    罗妈妈自己不愿意去?

    “为何不愿意啊?”东瑗问,“给瑞姐儿做乳娘,不是好事吗?”

    詹妈妈抢在老夫人前头,笑道:“可不是,当时众人皆说是好事,偏她不愿。九姑奶奶,这是您和罗妈妈的缘分。”

    看来是不能说了。

    东瑗就笑笑没有再问。

    在老夫人处坐了一下午。

    中途世子夫人带着二姐薛东喻来给老夫人请安。宝巾出去说老夫人身子不利爽,九姑奶奶陪着呢,让世子夫人和二姑奶奶先回去。

    后来大约是世子夫人去通知了众人,再也没有来给老夫人辞行

    而老夫人也只字不提五**薛东蓉和五姑爷萧宣钦。

    东瑗自然也不敢提。

    落日西沉,透过院里高大树木投下斑斑树影,深绿浓翠掩映着荣德阁。墙上自鸣钟响起,已经申正。

    老夫人知道东瑗也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不能回去晚了,就叫詹妈妈送东瑗和蔷薇出去。

    临走的时候,老夫人赏了蔷薇一支掐金丝镂空金簪,叮嘱她好好服侍东瑗。

    蔷薇接了,谢过老夫人后,跟着东瑗出了荣德阁。

    回盛昌侯府的马车上,东瑗问蔷薇:“你可知晓罗妈妈当年为何不给瑞姐儿做乳娘啊?”

    她还是念着这件事,反而把老夫人对蔷薇事情的暗示搁在脑后。

    东瑗不会安排蔷薇侍寝。

    因为就算她怀了孕,盛修颐的妾室也无机可乘。盛修颐的妾室,邵紫檀在他身边十几年,陶氏六七年,范氏两年。倘若他喜欢谁,早就宠上了,儿女也早有了。

    她和盛修颐不是新婚夫妻。

    再说,在她诞下麟儿之前,盛修颐都不一定能从西北回来•••…

    甚至可能回不来…….

    她忙打出念头,不敢往深处想。

    蔷薇见东瑗问她罗妈妈那件事,就笑道:“奶奶,瑞**都快八岁。给她选乳娘也是八年前的事。那时我才七八岁,在老夫人院里管烧茶水的差事,哪里能知晓罗妈妈为何不给瑞**做乳娘的事?您不如回去问问罗妈妈。”

    东瑗听了失笑,她的确舍近求远了。

    蔷薇顿了顿,对东瑗道:“奶奶,三少爷从四|川回来了••••••”

    东瑗不解望着她。

    蔷薇有些不好意思:“奶奶兴许忘了,我曾经跟奶奶提过,我大哥是二房的三少爷跟前服侍的,后举家跟三少爷去了四|川。我瞧着三少爷回来了,我大哥大约也回了盛京。奶奶,我想跟您告一日假,明日回去瞧瞧兄嫂,好些年不见面了。”

    东瑗笑道:“行啊,你明日就去,住一晚再回来。”

    蔷薇摇头,笑道:“奶奶有了身子,满院子只有我知晓,旁人服侍不周,我回去也住得不安心。我早上回去,下午就回来。”

    东瑗忍不住笑:“你安心回去兄妹团聚,我还有罗妈妈和橘红橘香呢……”

    蔷薇见东瑗说的很诚恳,是她莫大的恩典,就不再推辞,给东瑗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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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到盛昌侯府,已是黄昏,金灿灿的斜照似锦缎洒满了元阳阁门前的青石小径。[www.yzuu.com 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东瑗和蔷薇回来,盛夫人问她吃过晚饭没有。
    东瑗笑:“还没有,不怎么饿,没什么胃口。”
    盛夫人笑道:“天热,我也没什么胃口,叫厨房做了莲米粥,你就在我这里吃些再回去。”
    东瑗忙道谢,在盛夫人的院子里吃了晚饭才回了静摄院。
    洗了澡,换了干净轻薄的中衣,东瑗斜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盛修颐留下来的那本《六韬》。
    罗妈妈进来,东瑗放下书,让丫鬟们都下去,只留罗妈妈,笑道:“您今夜陪着我。”
    罗妈妈摸了摸她散开的青丝,像小时候一样怜惜望着她:“好好,妈妈陪瑗姐儿睡。”
    丫鬟们不再跟前,罗妈妈就叫她瑗姐儿,跟在娘家时一样。
    罗妈妈又问东瑗今日五姑奶奶回门,可有趣事。
    东瑗把萧宣钦的事说了一遍。
    罗妈妈神色微黯:“五**当初真是魔怔了。寻死觅活嫁这么个人。瑗姐儿,你说是不是报应?人在做,天在看,做一点儿违心事,老天爷都记账呢。”
    东瑗笑了笑。
    罗妈妈替薛东蓉感叹了一回,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才问:“五**出阁……不晓得三少爷回来不曾……”
    三少爷,是指东瑗的三堂兄薛华轩。
    罗妈妈怎么好好的问起他?
    “回来了。蔷薇的大哥是跟在三哥身边的,听说这次也回了盛京。蔷薇明日请了半日假。”东瑗笑道,“妈妈,您怎么问三哥?”
    罗妈妈笑容勉强:“五**是三少爷的胞妹,就想起来问问……”
    东瑗想起今日祖母说,罗妈妈原本是服侍大奶奶生产的,而后也看好了她,想让她做嫡长孙女薛华瑞的乳娘。
    而罗妈妈推辞了。[www.YZ u u.com 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
    “妈妈,您当初为何不想给瑞姐儿做乳娘?”东瑗径直问道。
    罗妈妈大骇。惊愕拉着东瑗的手:“谁和你说起过这件事?”
    东瑗眼底有了些许涟漪,道:“是祖母……妈妈,我可能有了身子……”
    她话未说完,罗妈妈骇然情绪猛然一转。由惊愕转为大喜道:“瑗姐儿,你有了身子?”
    说着,往东瑗身上瞧。
    东瑗颔首,把薛府请的那位太医的诊断告诉了罗妈妈。/非常文学/
    罗妈妈双手合十,连连念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菩萨保佑。”然后又问,“你和夫人说了吗?”
    东瑗摇头。
    罗妈妈脸上的喜色就轻了几分:“……瑗姐儿。你这些日子总是和蔷薇悄悄说话,妈妈也没问。怎么不和夫人说你有了身子的事?这不是大喜事?”
    倘若把盛家子嗣诡异的单薄告诉罗妈妈,不过是多一个人替她担心罢了。罗妈妈虽在盛家生活,可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盛家为何子嗣稀少。
    而且罗妈妈善良糯软,帮不上什么忙,东瑗决定不说,就道:“三日前才诊断出来……我想再过一个月,胎位稳了才告诉夫人。免得早早说了。夫人以为我讨赏呢。”
    罗妈妈眉头就蹙了蹙。
    她大约是觉得东瑗太谨慎,却也没有再反驳她。
    “……祖母想让我告诉夫人,请夫人在我身边放个懂生产的妈妈。我说您就很懂。祖母和詹妈妈才说起当年让您伺候大嫂的话来。”东瑗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妈妈,您为何……”
    “瑗姐儿!”罗妈妈重重捏了捏东瑗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事不是妈妈不肯说……你也知道,咱们家几代同堂,几房住在偌大的院子里,总有些不好的事。看在眼里了,就烂在心里……你别再问这话了。”
    罗妈妈在大嫂房里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东瑗心口跳了跳。(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www.YZuU.CoM)
    罗妈妈先问了三少爷薛华轩,而后东瑗说起大嫂杭氏。她的表情瞬间骇然。
    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东瑗隐隐猜测着,就不想再知道了。她笑了笑:“我以后不问。”
    ******
    酷热的夏季似流火般,也挨不住秋风萧杀,转眼就到了秋高蟹肥桂花黄的八月底。
    盛修颐走了五十来天,才到了西北大营。
    而东瑗去给盛夫人早上请安的时候吐了出来。被盛夫人和康妈妈看出了破绽,知晓她已经有了身孕。
    东瑗也不再隐瞒,把自己怀了身子的事告诉了盛夫人,心里却忐忑难安。
    她想知道盛昌侯是什么态度。
    后来有一天昏定时碰到了盛昌侯。
    他没有东瑗想象中的冷脸,难得温和对她道:“倘若不适,隔三日来请安一次就好。好好诞下孙儿,就是对我们极大的孝顺。”
    他的语气和表情没有丝毫的做作,像是很高兴。
    东瑗进门就有了身子,这不仅仅是她的福气,也是整个盛家子嗣旺盛的标志。盛昌侯的欢喜不像是假的。
    那么盛家子嗣单薄的原因……
    不会真的就是天然的吧?
    这个念头一起,东瑗就觉得不靠谱。盛家那么多人,怎么就那么倒霉,除了盛修颐的孩子,就只有**奶葛氏有个七岁的女儿。
    其他人怎么会天生不能生育?
    东瑗想着,就下定决心要查查此事。她一开始以为是盛昌侯,而现在……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了几分不确定。
    盛昌侯的林大姨娘闹了一场送去田庄,没过两个月就病死了。盛夫人告诉东瑗的时候,语气里有几分怅然:“她们两个,比你二弟妹还要小一岁,长得又好看,总没有孩子,心里不踏实的。侯爷一日日老了,她们总怕颐哥儿将来会怠慢她们,最近开始寻事了。把林大姨娘送走,也是想二姨娘能安分些…….谁知道,侯爷还是怕她们不安分……大姨娘不像二姨娘聪明。心地却是好的……”
    盛夫人的意思,虽然很隐晦,东瑗听得出是说盛昌侯弄死了林大姨娘,只是为了震慑林二姨娘。要么没有子嗣的活在盛家;倘若起了要子嗣的歪念。就是个死。
    东瑗没说什么,忍不住想她公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嫁过来这段日子看得出,盛夫人虽是和软性子,盛昌侯对她却是尊敬的,有着平常人家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相亲相敬。
    这一点,让东瑗对盛昌侯有些改观。他不是个宠妾的人,对盛夫人也不错。
    也许自己一开始第一印象不好。就整个否定了盛昌侯,觉得他没有可取之处。
    盛昌侯房里的两位林姨娘没有子嗣,东瑗已经能从盛昌侯杀林大姨娘中确定是他做的。
    可是二爷盛修海、两位叔伯家里的兄弟也没有子嗣,真的跟盛昌侯有直接关系吗?
    想着,东瑗就拿出三百两银子,让蔷薇偷偷去了兑了现银。
    她想用钱买通盛家的人,弄清楚各房没有子嗣的原因。
    再也不能耽误下去。
    *************
    八月中秋宫里给皇亲国戚家里赏了吃食。盛夫人进宫谢恩的时候,把东瑗进门就怀了身子告诉了盛贵妃娘娘。
    盛贵妃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元昌帝。
    从盛贵妃娘娘的宫里出来。元昌帝回到御书房,就把书案上一块水晶镇纸狠狠砸在地上。
    总管太监娄友德和御书房服侍的一群大小太监见皇帝发火,全都噗通跪下。瑟瑟发抖,生怕触了霉头。
    “他居然敢,他居然敢!”娄友德听到书案上的砚台又被砸到地上,元昌帝的声音愤怒如雷,反复恨声说“他居然敢”。
    太监们都将头磕在地上,不敢吭声。
    谁居然敢?
    “……朕都做得那么明显,他居然装傻,他竟敢……”元昌帝愤怒蹂躏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书籍、奏折。
    等他安静下来,御书房满屋狼藉。
    娄友德并十几个小太监依旧跪着,没人敢开口说求皇上息怒。
    元昌帝坐在椅上。手捏住椅子扶手,铁青的脸色好半晌都无法回转。
    娄友德不知旁的小太监感觉如何,他的腿都跪麻了。墙上的自鸣钟响起,娄友德知道元昌帝沉默已经半个时辰了。
    他只得壮着胆子低声问:“陛下……”
    “娄友德,文靖长公主的驸马是哪一日做寿的?”元昌帝问答,声音里有了几分迫切。
    娄友德忙道:“今年的四月二十八。陛下。”
    “四月二十……四月二十八……”元昌帝倏然站起身子,声音里有难掩的笑意,反复踱步,倏然道,“……刺得好。”
    娄友德一头雾水,可是他听到元昌帝说“刺得好”,就想起那日元昌帝从文靖长公主府回来,胳膊上被什么东西刺得鲜血淋漓。
    四月二十八是文靖长公主驸马的寿诞。
    那么四月二十,是什么日子?
    他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四月二十到底是什么日子。
    “才八天,谁说得清?”娄友德听到元昌帝带着笑意的声音,便抬头看去,只看到年轻皇上脸上有种异样的神采。
    好似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般。
    倏然回来就暴怒,又突然欣喜。能让元昌帝情绪变化如此异常的,除了萧太傅,娄友德想不出别的事。
    可是元昌帝方才说“他居然敢”,又说“四月二十”,到底是怎么回事?
    “起来吧。”元昌帝沉声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今日的事,要是太后听得半点风声,你们全部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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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1节 来客(1)

盛修颐走后的第四个月,东瑗的肚子渐渐显露。   

  她一开始晨吐得很厉害,不过几日就消停了。   

  盛夫人夸她肚子里的孩子听话,还跟东瑗说她曾经怀孕的辛苦:“……我当年怀贵妃娘娘的时候,吐了整整七个月,贵妃娘娘诞下后,我整个人瘦得不成形。后来怀颐哥儿的时候也吐了好几个月,怀沐哥儿的时候也不好受。真没有一次像你怀相这样好的……”   

  然后又对东瑗道,“颐哥儿不在身边,你不用怕。当年娘怀三个孩子的时候,侯爷都在外出征……”   

  东瑗却注意到,盛夫人说她怀三个孩子,没有提盛家今年五月进宫的嫡女盛修琪。   

  三**盛修琪难道不是盛夫人生的?   

  “有娘呢,我不怕。”东瑗心念转过,不敢多问,忙笑着搭讪。   

  康妈妈用青花描金瓷碟端了掰成瓣的甜香橘进来,请盛夫人和东瑗吃橘子。   

  东瑗不爱其味,勉强吃了一块,就不再吃了。   

  盛夫人也不太爱,吃了一块,让康妈妈端下去赏屋里服侍的丫鬟们吃。   

  康妈妈就笑着起身,把碟子又端了下去。   

  东瑗和盛夫人在东次间聊天,盛夫人的丫鬟香薷在一旁服侍。   

  康妈妈端了橘子下去后,半晌不见回来。须臾,东瑗就听到院子里有丫鬟的声音。   

  康妈妈再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她立在一旁。给盛夫人使了个眼色。   

  盛夫人看在眼里,知道康妈妈有事,就对东瑗道:“你先回屋去吧……”   

  东瑗道是,起身下炕。   

  香薷上前跪下给她穿鞋,康妈妈又喊了蔷薇进来。   

  出元阳阁的时候,东瑗瞧见了一个穿着紫色短褥的丫鬟站在屋檐下,跟盛夫人的大丫鬟香橼说着什么。   

  东瑗好似从未见过那丫鬟。不免又看了她一眼。   

  那丫鬟就乖顺屈膝给东瑗行礼。   

  东瑗笑了笑,带着蔷薇转身就走了。   

  元阳阁的内室里,康妈妈低声跟盛夫人耳语着什么。   

  盛夫人脸色瞬间大变。不由自主攥紧了康妈妈的手:“……他来做什么?侯爷说过,不准他踏入盛京的……”   

  “程氏不行了……”康妈妈低声道,“咽不下气。断粮好几日,反复念着海哥儿和琪姐儿,死不得,也活不得。”   

  盛夫人神态里有分悲悯:“她一生都这么可怜……”   

  “是啊,辰哥儿见他娘这样,看不下去。只得亲自上京来求侯爷,让他带胞弟胞妹回去见他娘最后一面。”康妈妈低声道,“人现在门房那里呢。夫人,您拿个主意,总不能把人搁在门房吧?”   

  “我能有什么主意?”盛夫人听到程氏不行了。眼里不由有泪,叹气道,“当年说好的,海哥儿和琪姐儿养作我的孩子,程氏亲口同意的。侯爷不可能让海哥儿再回徽州去;琪姐儿还进宫了。也去不成。我要是做主让辰哥儿进来,侯爷又该骂我……”   

  这倒是实情。   

  盛昌侯是不可能让盛修海和盛修琪再回徽州的。   

  况且盛修琪进宫了,不可能再回去。   

“……那怎么办?不能总让辰哥儿等在门房吧?他长得像咱们家的人,要是那些刁钻的奴才看出什么,嚼出什么舌根子……”康妈妈越想越怕,声音更加低了下去。   

  “领到沐哥儿院里去。”好半晌。盛夫人左思右想,决定道,“派个人去宫门口等着,等换了班,快寻沐哥儿回来,让他先见见辰哥儿。他们兄弟有话好说。要是侯爷发怒要打杀辰哥儿,沐哥儿还能拦一拦…….我是拦不住侯爷的…….”   

  康妈妈嗳了声,见盛夫人脸色苍白,眼里有泪,就让香橼进来伺候。   

  她快步去了外院。   
…   

  东瑗和蔷薇回了静摄院,罗妈妈带着橘红、橘香正在晒被。   

  见东瑗进来,罗妈妈就笑:“今日是个吉日,把屋里的衣裳被子都拿出来晾晾。奶奶先屋里坐……”   

  东瑗没有进屋,而是转身坐在院里的藤椅上,看着她们晒被,还笑嘻嘻道:“我也晒晒日头……”   

  静摄院的墙角有两株虬枝繁茂的桂花树,此刻正是满园浓郁馥郁。东瑗很喜欢,瞧着微风下簌簌飘落的软香碎蕊,心情很舒畅。   

  蔷薇没有阻拦东瑗,只是转身进屋,拿了软垫和薄裘给她盖着,生怕她受了凉。   

  见东瑗瞧着桂花飘落出神,蔷薇就笑着问她:“奶奶,咱们要不要做些桂花糕尝尝?今年的桂花开得好……”   

  “好哇。”东瑗回眸,高兴道。   

  橘香听到了,就放着被子不晾,挤到东瑗跟前,讨好看着东瑗:“奶奶,我上树去摘桂花吧?”   

  东瑗噗嗤笑起来。   

  罗妈妈也笑,摇头道:“多大人了,跟孩子似的,摔下来怎么好?想做桂花糕,让个手脚灵活的小丫头去摘,你老老实实的吧。”   

  橘香忙站起来,活了活手腕:“妈妈,我就是那手脚灵活的。”   

  说的满院子丫鬟婆子哈哈大笑。   

  东瑗也笑得不行。   

  最后,还是橘香领着小丫鬟摘了满满两提篮桂花。   

  罗妈妈做的糕点最好,她去净手揉面,橘红和橘香便在一旁帮忙。   

  一个时辰左右,桂花糕做好了。   

  东瑗尝了一口,甜香又不腻,好克化。   

  “给夫人和**奶、表**、三爷都送些吧。”东瑗笑着纷纷蔷薇,“寻了食盒来装。”   

  蔷薇道是。   

  等蔷薇寻了四个食盒过来,罗妈妈帮着分了。   

  蔷薇拿着给盛夫人送去。夭桃给**奶送去,寻芳给表**秦奕送去,碧秋给外院的三爷盛修沐送。   

  片刻,蔷薇、夭桃、寻芳都回来了。   

  盛夫人很高兴,赏了蔷薇一对手镯。   

  表**秦奕赏了寻芳一个八分的银锞子。   

  **奶也打赏了寻芳几个钱。   

  只有给三爷送桂花糕的碧秋一直没有回来。   

  “碧秋去了这半天。可不得了,失足落水了不成?”橘香笑道。   

  盛家处处都是池塘。   

  碧秋和寻芳从前都在盛夫人的元阳阁当差。听到橘香问,寻芳就笑着解释:“碧秋和三爷院里的画琴从来总是一处儿顽。后来三爷从西北大营回来。在外院住下,夫人就把画琴、画扇都遣去服侍三爷。大约是画琴绊住说话呢。奶奶,我寻寻她去。”   

  东瑗摇头。笑道:“咱们这儿又没事,她难得出去一趟,逛逛不碍事的。”   

  寻芳应是。   

  话音刚落。碧秋就回来了,手里拎着同样的食盒。   

  她笑着把食盒打开,是一碟子芙蓉酥饼。   

  她跟东瑗说道:“……我刚去的时候,三爷不在,有个陌生的男子坐在屋里,夫人身边的康妈妈然陪着。我不认得是谁,准备放下东西就走,正好三爷回来了。问我何事,我照直说了,三爷就让我略等等。然后进屋陪那男子说话呢。我等了半晌,画琴才端了这个出来,说是三爷昨日买的,味道还好,让送给夫人和奶奶们尝尝。正好我去了。就让我带回来,三爷不派人送过来了…..”   

  然后又从袖底掏了两个银锞子给东瑗:“三爷赏的……”   

  东瑗的心思却不再这酥饼上,只是好奇康妈妈陪个陌生男子坐在三爷屋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碧秋掏出银锞子,东瑗笑道:“三爷赏你的,你收着就是。”   

  碧秋屈膝道是。   

  东瑗留下酥饼,还剩下些桂花糕,罗妈妈让橘香拿下去分给丫婆子们都尝尝鲜。   

  日后偏西,罗妈妈让丫鬟们帮着收被子、衣裳。   

  东瑗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只觉得身子乏得紧,蔷薇拿着美人捶轻轻帮她敲腿。   

  “蔷薇,你说,是不是世子爷从西北派人回来了?”东瑗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三爷屋里,盛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康妈妈还陪着,很怪异。   

  难道是盛修颐出了事,特意避开东瑗?   

  她想着,后背就僵直起来。   

  蔷薇被她吓一跳,忙扶下她躺着,笑道:“奶奶多心了。倘若是世子爷有了消息回来,夫人定会叫了您去的。”   

  东瑗知道这是安慰的话,一直惴惴不安等着。   

  下午姨娘们和孩子们给东瑗请安。   

  “母亲,祖父回来了,在屋里骂人。”盛乐钰爬在东瑗的耳边,跟她低语。   

  东瑗又想起盛修沐屋里的那个男子,心猛然一跳。   

  盛乐钰虽是跟东瑗耳语,声音却不小,屋子里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几个姨娘们都侧耳倾听。   

  盛乐芸就忙要上前抱盛乐钰,低声对东瑗道:“母亲,钰哥儿不懂事……”   

  东瑗笑了笑,对盛乐芸道:“没事,没事。”顺势把盛乐钰搂住。   

  蔷薇在一旁瞧着心惊,生怕盛乐钰不小心打到了东瑗的肚子。   

  东瑗笑道对四位姨娘道:“我有些乏了,你们都忙去吧,孩子们陪陪我就好。”   

  没有听到盛昌侯发火的后文,好似话说了一半咽下去,几个姨娘心里又不太舒服,可有不敢违逆东瑗,起身告辞了。   

  特别是薛江晚,表情很明显。   

  等姨娘们一走,东瑗让盛乐郝、盛乐芸也坐到她身边,然后问盛乐钰:“钰哥儿想要考状元郎,做博学国士,可是?”   

  盛乐钰忙点头。   

  东瑗就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抬眸问盛乐郝:“郝哥儿跟着先生念,你告诉母亲和弟弟,如何能成为国家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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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2节 来客(2)

盛乐郝有些惊讶。   

  他看到东瑗眼里的温柔,语气很真诚,想了想,才轻声道:“先生说,修身养性,克己复礼。国士当有风骨,居有所亲,富有所与,达有所举,穷有所不为,贫有所不取。先修身,而后才是立言、立德、立功。”   

  东瑗眼眸的潋滟笑意越发浓郁,道:“对,国士当有风骨,而君子何以克己?”   

  盛乐郝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嫡母想说什么,声音越发从容,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盛乐钰和盛乐芸见哥哥出口成章,都微带羡慕看着他。   

  盛乐郝说完,看了眼盛乐钰。   

  盛乐钰就扬起粉嘟嘟的小脸问:“大哥,钰哥儿也要去念书……”   

  东瑗笑道:“钰哥儿明年就要去外院念书了,到时跟大哥一样的好学问。你可知道方才大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盛乐钰很老实的摇摇头,缠着东瑗的胳膊,往她身上攀,甜甜笑着问:“母亲,钰哥儿没有念书,听不懂……”   

  东瑗笑,把非礼勿视等句子用白话粗略解释了一遍。   

  然后问盛乐钰:“钰哥儿说说,是什么意思?”   

  盛乐钰还是一头雾水。   

  一旁的盛乐芸试探着道:“钰哥儿,你方才偷听祖父发火,非君子所为。那样不好……”   

  盛乐钰猛然睁大了眼睛,求证般望着东瑗。   

  东瑗就轻轻颔首,夸盛乐芸说得对。   

  盛乐芸有些别扭的表情就舒了舒,垂首淡笑。   

  “那……”盛乐钰慌乱起来,“那我是不是不能做状元郎了?”   

  说着,快要哭出来。   

  东瑗忍不住笑起来。   

  盛乐郝和盛乐芸也被盛乐钰的表情逗乐了,兄妹二人抿唇。   

  东瑗将他搂住,笑着道:“钰哥儿只是听了一次,下次改了就好。这次没关系……”   
  盛乐钰忙问:“那我以后不再偷听旁人说话。我是不是还能做状元郎?”语气很急迫。   
  东瑗很肯定的颔首:“是啊。”   

  盛乐钰却好似不怎么相信,扭头去看盛乐郝。   

  盛乐郝忍着笑:“钰哥儿以后听母亲的话,孝顺母亲,不偷听旁人说话。长大了就是状元郎。”   

  盛乐钰这才放心,点头如捣蒜:“我不再听旁人说话,我孝顺母亲。”   

  一旁的蔷薇见盛乐钰攀在东瑗身上,一直提心吊胆,此刻才敢上前抱盛乐钰,笑道:“二少爷,奶奶累了。奴婢抱您下来,好吗?”   

  盛乐钰忙说好,就着蔷薇手下来。   

  东瑗眼底有了些倦意,就让他们三人各自回屋。   

  兄妹三人从静摄院出来,跟着盛乐郝的小厮烟雨就迎了上来。   

  盛乐芸和盛乐钰住在内院,各自有奶娘跟着。   

  同盛乐钰和盛乐芸告别,盛乐郝带着小厮烟雨往外院去。   

  盛乐钰在背后喊他大哥。   

  “大哥,我去你院子里玩儿。”盛乐钰甩开盛乐芸的手。迈着小步跑向盛乐郝。   

  他不等盛乐郝答应,就牵了盛乐郝的手拉他走。   

  跟着盛乐钰的乳娘苏妈妈忙上前,半蹲下身子对盛乐钰道:“二少爷。您要去外院玩,也应该先禀了夫人。要不然,夫人该担心了。”   

  盛乐芸也劝:“钰哥儿,大哥要念书,我们改日再去。”   

  盛乐钰却不依,缠着盛乐郝的胳膊,将头往盛乐郝身上藏:“我要去大哥的院子,我要跟大哥念书……”   

  他年纪尚小,不知念书的辛苦,只是见盛乐郝出口成章。艳羡不已。   

  盛乐郝哭笑不得。   

  苏妈妈、盛乐芸和盛乐芸的乳娘戴妈妈都在旁边劝,盛乐钰就是不依不饶。  
盛乐郝只得道:“……我领了他去给祖母问安,再问问祖母吧。”   

  盛乐芸却眉头蹙了蹙,拦住盛乐郝:“大哥,祖父提早回了内院,在元阳阁呢。方才我和二弟去请安的时候。香薷没让我们进去……”   

  就是说,盛昌侯和盛夫人有私密话说,旁人不能去打扰。   

  盛乐钰又粘得紧,盛乐郝没法子,只得带了他去。   

  盛乐芸一向对年幼的盛乐钰多有照顾,便也跟着去了。   

  于是盛乐芸和盛乐钰两人的乳娘、丫鬟全部跟着,一行人一起去了盛乐郝的院子。   

  孩子们走后,东瑗努力平复的心情又涌动起来。   

  是不是盛修颐出了事?   

  碧秋回来说的那个陌生男子,是不是盛修颐派回来的人?   

  想着,心就火烧火燎起来,恨不能立马去盛夫人的元阳阁问问情况。   

  可是刚刚盛乐钰说,盛昌侯在元阳阁,而且在发火。况且康妈妈跟盛夫人禀告情况的时候,给盛夫人使眼色把东瑗支开。   

  不想让她知道的意思。   

  盛昌侯还在火头上,东瑗不想去触霉头。   

  她斜倚着弹墨重锦大引枕,阖眼假寐。   

  蔷薇以为她累了,就给她搭了件薄裘,怕她着凉。   

  东瑗也懒得睁眼,独自想着心事。   

  自鸣钟响起,蔷薇喊她起身,去给盛夫人请安。   

  换了件月白色折枝海棠纹褙子,东瑗扶着蔷薇的手,有一个小丫鬟跟着她们,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她进屋,看到满屋子的人。   

  盛昌侯脸紧绷着,神色很不好看;盛夫人努力陪着笑;三爷盛修沐坐在沿炕一排的太师椅上。   

  他的上首,坐在一个穿青石色茧绸直裰的男子。   

  东瑗心里一动,是碧秋回来说的那人吗?   

  难道真是盛修颐派回来的人……   

  她脚步突然虚了一下。   

  她给盛夫人和盛昌侯行礼,然后给三爷行礼。   

  三爷还礼,就指着那青衣男子对东瑗道:“大嫂,这是老家的大堂兄,今天才从徽州来。”   

  是徽州老家来的人?   

  东瑗心里提着的那口气就缓缓落下去,不是盛修颐的坏消息就好。   

  她也来不及打量那位大堂兄,就屈膝给他行礼。   

  这位大堂兄给东瑗还礼。   

  落座的时候,东瑗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和盛昌侯好似有两三分相似,只是面容带苦。看不出探亲的喜悦。   

  等东瑗落座,屋子里又恢复了宁静,谁都不说话。   

  盛夫人只好没话找话,说下午东瑗送来的桂花糕很好吃。很合胃口,问她是怎么做的。   
  东瑗笑道:“院里的桂花开了,就摘了新鲜的。罗妈妈做的,她做了一手好糕点。”   
  盛夫人笑道:“我年纪大了,也爱些这般好克化的糕点。回头让罗妈妈教教我这边的厨子……”   

  东瑗道是。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盛夫人只好又道:“阿瑗,你先回去吧。天黑了路上不好走。你又是双身子的人。”   
  东瑗感觉到了这个“堂兄”的不同寻常,气氛压抑得她难受。不是盛修颐的坏消息,她的心放了下来,也不愿意多待。   

  盛夫人开口让她先回去,她巴不得,忙起身给盛昌侯和盛夫人、三爷和大堂兄行礼,退了出去。   

  盛家在老家的人?   

  除了康妈妈,家里的佣人全都是上京后买的。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且事不关己,东瑗就脚步微缓,回了静摄院。   

  盛修颐走了这么久。只有一封书信。   

  从此就音信全无。   

  次日吃了早饭再去给盛夫人请安,闲聊时东瑗就问起那位大堂兄来做什么。   
“辰哥儿上京办些私事,顺便过府来瞧瞧我们。”盛夫人笑着对东瑗道,“大伯走了好些年,徽州离京都又远,他们平常不怎么来。”   

  东瑗笑了笑。   

  她听到盛夫人叫那位大堂兄为辰哥儿,推测他的全名应该叫盛修辰。   

  盛昌侯盛文晖有两个亲弟弟,二叔父叫盛文明,在京都做个小吏;三叔父盛文清,是个斯文的读书人。不曾入仕,都住在京都,离盛昌侯府不远。   

  没听说盛文晖还有大哥。   

  “我都没听说过徽州还有个大伯……”东瑗见盛夫人说起大伯家神色就微微黯了黯,不敢深问,只得随便寒暄一句,准备寻个话头把这话岔过去。   

  盛夫人却说:“大伯是侯爷的庶兄。没了十几年。他子嗣单薄,只有个辰哥儿在你大伯母跟前伺候。你大伯母姓程,是徽州当地人,不肯离乡,所以没跟我们上京都来。留在老家看守宅子。”   

  东瑗哦了声。   

  日子平静里过了两个月,盛京进入了冬月。   

  冬月初九这日,东瑗在案几的书上画了个圈。   

  盛修颐西北之行已经整整五个月。倘若事情办妥,他现在开始启程回京,也许能赶上东瑗孩子出世。   

  她已经六个月的身子了。   

  倘若不能,便要错过了。   

  这日的天气阴霾得骇人,黑云四压,寒风似刀子般割在脸上。   

  天气转冷后,盛夫人让她每日有空就去元阳阁坐坐,免了早晚请安。怕天黑路滑,她伤了身子。   

  东瑗也应允了。不管刮风下雨,每日巳初都要去盛夫人那里坐坐。   

  盛夫人嗔怪她。   

  她就说闷得慌,想和娘说说话。她很坚持,盛夫人也由着她,只是吩咐多派几个丫鬟婆子陪着。   

  冬月初九这日去了元阳阁,盛夫人正在叮嘱两个小丫鬟收拾包袱。   

  “娘,爹爹要出门吗?”东瑗给盛夫人行礼后,看到炕上的包袱里裹着男式的裘袄,就问盛夫人。   

  盛夫人神色哀婉:“不是,沐哥儿要出门。你徽州的大伯母没了。颐哥儿和侯爷都不能回去,让沐哥儿回去送送她。”   

  三爷盛修沐有差事的。   

  而二爷盛修海上次因为袁家**的事被打了一顿后,一直“卧床”,差事不做了,赋闲在家。   

  “二爷也去吗?”东瑗问。   

  盛夫人微顿,叹了口气才道:“海哥儿受了些风寒,不能赶路,才让沐哥儿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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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3节子嗣单薄缘由(1)
    盛夫人带着丫鬟们收拾好包袱,片刻盛修沐便进来了。

    外面风很大,他穿着灰鼠缂丝风氅,还是冻得嘴唇紫乌。

    他进了门,骤然感觉放了防寒帘布的东次间温暖如春,笑呵呵褪了风氅交给一旁的丫鬟,给盛夫人和东瑗行礼。

    东瑗挺着大肚子,微微屈膝还礼。

    盛夫人就把搁在炕上的盘螭铜手炉递给他:“我的儿,快暖和暖和。”然后感叹,“今年冷得特别早……”

    盛修沐直笑,接过铜手炉送回盛夫人手里,将自己宽大结实的手裹着盛夫人的手:“娘,我不冷,您捧着暖和暖和••••••”

    盛夫人的笑容就溢满了眼角。

    丫鬟端了热茶来,盛修沐不顾东瑗在场,毫无形象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胃里暖和了,身子就暖和。

    听说他十五岁去了西北大营,在那里历练了三年才回盛京。回京后,一直御前行走。

    给天子做伴当,将来会有锦绣的前程。

    盛夫人对小儿子的事最满意。

    只是他的婚事令盛夫人不太高兴。

    皇上把萧家七**萧舞倾赐婚给盛修沐,是今年正月里的事。

    可盛昌侯说,按照徽州老家的规矩,一门一年之内不能娶两房媳妇,今年办了盛修颐的婚事,就把三爷盛修沐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间。

    盛修沐都快二十了,还是孤身一人。

    尚未娶妻又不能先纳妾。盛夫人看着他房里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心就疼了起来。

    “你爹爹替你告了几日的假?”盛夫人问盛修沐。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儿子的手摩挲,顺势又把铜手炉塞到了他手里。

    东瑗坐在他们对面的炕上,含笑听着。

    “娘我自己告假的。”盛修沐觉得盛夫人把他当小孩子,就顺势用撒娇的口吻逗盛夫人开心,“您还当我在朝中凡事依仗爹爹?孩儿长大了,娘……”

    盛夫人直笑,眼睛却有些湿润,喃喃道:“沐哥儿也长大了,你们兄弟姊妹都长大了。”

    盛修沐见盛夫人善感起来,不敢再说这等煽情的话笑道:“娘我明日就去徽州。您想要徽州的什么东西?我给您带回来。”

    盛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湿濡笑了笑道:“都不拘的,每年徽州那边庄子里都送东西来,娘倒是没什么想得紧的••••••”顿了顿,又道,“娘和你大伯母二十几年未见,你替娘在她灵前多磕几个头。”

    说起那位大嫂,盛夫人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悲悯。

    她一向善良,东瑗不曾多想。

    盛修沐道是。

    末初刚过,盛昌侯也从衙门里回来。

    大家纷纷起身给他行礼。

    他坐下后问盛修沐:“明日清早赶路,谁跟着你去?”

    盛修沐就把跟着的下人名字说给盛昌侯听。

    盛昌侯听了直颔首,道:“先不说这些。有件喜事,方才内侍传出音儿,贵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子……”

    盛夫人一听,大喜,哎唷一声:“已经诞下了?”

    盛贵妃娘娘的产期就在这几日,盛夫人一直知晓,但是没有想到是

    盛昌侯眼睛里也噙着笑:“刚刚诞下内侍就连忙禀了我。我想着你总是记挂此事,就回来告诉你一声。

    一会儿大约就有喜讯传来。”

    盛夫人喜不自禁。

    盛修沐也欢喜,又懊恼:“我不该今日告假的。倘若我在宫里,陛下肯定赏我的恩典去瞧瞧贵妃娘娘。”

    东瑗也跟着笑。

    盛贵妃娘娘又诞下了位皇子。

    元昌帝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太后总念叨说龙脉单薄,这回盛贵妃诞下皇子,元昌帝和太后都应该很欢喜吧?

    东瑗仿佛看到了一丝明朗的局势。

    只要朝中局势稳定下来,她也能获得一次喘息的机会。

    盛家的富贵又要更上一层了。

    黄昏酉正左右,宫里有内侍来盛家,把盛贵妃娘娘诞下皇四子、母子平安的话告诉了盛家。

    盛家开宗祠,祭祀祖宗。

    入了夜,盛昌侯在大门口燃放了二十八响鞭炮。

    第二日,京都簪缨望族都知晓盛贵妃娘娘诞下了皇四子。

    洗三朝那日,盛夫人换了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进宫去朝贺。

    东瑗没有封号,是不能进宫的,她待在家里看着罗妈妈和橘红、橘香给她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

    天气依旧阴沉寒冷,静摄院的东次间垂了厚厚的防寒帘幕,两个铜鼎燃着银炭,将暖流源源不断送出东次间的角落里。

    西北墙角一盆文竹青翠欲滴。

    蔷薇从外面进来,一身的雪珠。

    东瑗和罗妈妈、橘红、橘香都微愣,笑着问她:“外头落雪呢?”

    蔷薇失笑:“落了半日,你们居然不知道?”

    她们几个人一直在说笑,真的不曾留意到是否落雪了。

    蔷薇看了东瑗一眼似有话跟她说,低声道:“奶奶……”

    东瑗会意,笑着起身带蔷薇进了内室。

    橘香在外面吐舌头,悄悄跟橘红和罗妈妈道:“蔷薇又跟奶奶咬耳朵,她们时常偷偷说悄悄话儿。我听听她们说什么••••••”

    说罢,便要蹑手蹑脚跟过去,贴着毡帘要听。

    橘红就高声道:“奶奶,橘香在帘外呢。”

    橘香忙跑了回来,按住橘红要打。

    东瑗撩起毡帘,笑道:“橘香,你敢偷听我们说话,我就把你的大庄打发回田庄去,不叫他在京都伺候。”

    橘香脸刷的红了•气得直跺脚。

    橘红和罗妈妈笑得不行,拉了橘香坐下,不准她再去偷听。

    “奶奶,是二房和三房孩子的事。”东瑗折回内室,蔷薇低声告诉她。

    二房是说盛昌侯的二弟盛文明。

    三房是盛昌侯的三弟盛文清。

    东瑗进门就听说两位叔叔家有四位兄弟•却都没有孩子,所以叫蔷薇先去打听到底为何。

    她不由心中一动。

    东瑗过府大半年了,盛昌侯夫人的两位妯娌只来过几次。

    东瑗也只见过几位堂弟媳妇两次,根本就分不清她们。

    两位叔叔家的四个堂弟年纪相差都不大。

    她两个月前给了蔷薇三百两银子去买通关系打听这些事,蔷薇好似是第一次回来给她准信。

    因为蔷薇办事仔细,东瑗知道她是想打听清楚了再说,怕零零碎碎的告诉东瑗,让东瑗担心。

    “二房的四爷。”蔷薇从大的开始说起•“他只比咱们府里的三爷小一个月。四奶奶过门两年了•他只在四奶奶屋里歇了几夜。四爷有个很疼爱的姨娘•去年殁了,四爷就时常一个人歇在书房。如今越来越不好,身子都愁虚了,所以四奶奶和另外一个姨娘都没有子嗣。”

    东瑗有些瞠目。

    二房的四爷居然是这么个人。

    任何人都有恋爱的权利,爱谁任凭他们的心。爱人死去了,从此生无可恋,也不算新闻。

    倘若是后世,十九岁正是迷惘多情的年纪,四爷这样•东瑗也觉得是人之常情。

    她没有更多的感叹。

    “三房的五爷、六爷是双生子,去年正月里五爷娶亲,二月里六爷娶亲。”蔷薇又道,“三老爷明知一年一门不能娶俩,却非要双喜临门,把两位爷的婚事一前一后办了。五爷从前爱骑马,有次摔下来,左腿到现在都不太利落……他们府里的人说••••••”

    提起五爷,蔷薇脸有些红•嗫嗫嚅嚅半晌,才声如蚊蚋:“二房的下人说,五奶奶其实是个活寡妇……”

    就是说,五爷从马上摔下来,不仅仅是摔断了腿,还弄伤了他的命根子,他的性能力不行。

    所以五爷房里没有孩子。

    这也太倒霉了。

    “那六爷呢?”东瑗问。

    “六爷的大姨娘怀了六月的身孕……”蔷薇提起六爷,终于露出几分轻快,“六奶奶肚子没动静,大姨娘不敢说,直到两个月前肚子渐渐凸起来,三夫人才发现,如今好生养着她呢。”

    嫡妻没有怀孕之前,自然不会让妾室有身子。

    可嫡妻进门快两年还不见动静,下面的姨娘们难免蠢蠢欲动。大姨娘可能就是六奶奶手下的漏网之鱼。

    东瑗也松了一口气。

    总算有个正常的。

    “三房的庶长子,大约会跟我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的日子出来吧?”东瑗问。

    蔷薇点头。

    “二房的七爷才十五岁,去年年末娶亲的,七奶奶今年四月里方及笄呢。七奶奶生得很单薄。七爷夫妻感情倒是好,只是七奶奶身子骨弱,小日子不稳,不太好生养,大约还要等几年才有子嗣的。七爷没有姨娘。”蔷薇道。

    如此一说,盛家二房和三房没有子嗣的原因就弄清楚了。

    并不是某个人在背后操纵啊!

    东瑗想起自己盛昌侯的误会,心里有丝惭愧。她的公公虽然是个政客,同时也是个长辈。

    也许他也盼望家里多几个孩子吧?

    东瑗怀孕这么久,一直也很安稳,没有谁下手害她。除了她和蔷薇防的比较严之外,也许是盛昌侯对孩子喜欢的态度,震慑了其他有想法的人吧?

    盛昌侯喜欢东瑗肚子里的孩子,倘若孩子有事,只怕下手的人鸡飞蛋打,落不到好下场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二爷房里呢?”东瑗问,“四爷、五爷、六爷和七爷都年轻,二爷和**奶成亲可是快十年了,还有两位姨娘,怎么这些年只有蕙姐儿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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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4节子嗣单薄缘由(2)
    蔷薇依旧低着声音,反问东瑗:“奶奶,其实您也能猜到二爷房里为何只有蕙姐儿一人吧?”

    东瑗微愣。重要小说网 重要小说网   她嫁进门半年多,对**奶葛氏的脾气已经有些了解。

    东瑗是镇显侯府的嫡女,又是御赐的柔嘉郡主。虽然空有郡主的名号,没有封地与府邸,可总归是圣旨上所说的“同亲王女”。

    在盛家,她是世子爷盛修颐的嫡妻,虽是续弦,却也比二爷盛修海的嫡妻葛氏尊贵。

    倘若葛氏有点见识,绝对不会给东瑗找茬。

    可是从东瑗进门第一天开始,葛氏就不停寻事。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关痛痒。

    后来东瑗打听,方知晓盛夫人从前管家,总是带着**奶葛氏,让她帮衬一把。

    东瑗进门后,**奶似乎是很怕东瑗占了她的位置。

    她却忘记了,东瑗才是宗族长媳,是盛昌侯府世子爷的嫡妻,未来的盛昌侯夫人。

    盛昌侯府,管家的大权迟早是东瑗的。

    **奶的担心与挑衅,毫无意义,只会令她在婆婆面前失了贤惠。

    而**奶担心的事尚未发生,东瑗就怀了身孕。

    这样,盛夫人更加不可能让东瑗取代**奶帮衬管家了。

    **奶这才消停些,对东瑗也少了那份刻薄。

    她这样害怕失去地位,这样见识浅陋,怎会在她自己生下儿子之前让妾室怀孕呢?

    东瑗听到蔷薇的反问,就换了种问法:“**奶为何只有蕙姐儿一人?”

    蔷薇道:“**奶从前身子不好,生蕙姐儿的时候吃了大亏,只差血崩而亡。如今还偶尔吃药呢。太医说。三五年之内不能有孩子,否则大人孩子都不容易保住。可是快十年了。**奶还是不见动静。”

    想了想,又道,“二爷的傅姨娘生过一个**,八个月夭折了;徐姨娘怀过身子,四个月就小产了……”

    东瑗骇然,问蔷薇:“侯爷和夫人都不管?”

    这样的事,应该可以猜测到是谁下手吧?

    “二爷是通房生的,养在夫人名下。二爷自小就不得侯爷喜欢。夫人虽慈善,到底二爷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喜欢是有的。心里真正的疼爱怕是浅些。将来侯爷百年后。**奶和二爷是要分出去单过的。侯爷都不管,夫人岂是那管事的性子?”蔷薇缓缓道。

    说的东瑗沉默不语。

    上次盛修海与建昭侯府旁枝的**袁璞瑛的事,至今没有听到后话。  东瑗也不敢贸然去打听。

    可是因这件事,她对盛修海的印象不太好。

    想起成妇礼上第一次见面时,二爷那阴寒的眸子。东瑗对他就更加保留几分。

    内宅里生活,自己都是火中取栗,明哲保身才是最关键的。

    从蔷薇说的这几件事看,盛家子嗣单薄,至少跟盛昌侯没有明显的关系,她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心也该放下来了。

    主仆二人在内室说了半晌的话,罗妈妈估摸着她们也说完了,就高声在帘外道:“奶奶。午膳的时辰了……”

    东瑗笑了笑,跟蔷薇从内室出来。

    橘香犹自不甘心,当着东瑗的面笑拉着蔷薇:“这半日,你跟奶奶说啥了?也说给我们听听……”

    蔷薇想了想,面容带着淡笑:“奶奶让我去打听点事,我回奶奶呢。”

    东瑗不解看着蔷薇。

    罗妈妈和橘红有些惊诧。

    橘香也微愣。她不过是调皮性子。随口问着有趣,哪里是真的想知道东瑗的秘密?

    “……奶奶让我去打听哪个庙里的求子观音灵验。”蔷薇继续道,“说橘香姐姐嫁到罗姐夫好几个月了,肚子不见动静,奶奶替橘香姐姐着急……”

    东瑗等人终于听出蔷薇的打趣之意,皆掩唇失笑。

    橘香也反应过来,脸先红透了,追着蔷薇要打:“作死的小蹄子,拿姐姐消遣!”

    蔷薇往罗妈妈身后躲,也笑得喘气:“好姐姐,我错了,您饶了我这回……”

    橘香哪里肯依?

    橘红和罗妈妈又是拦又是劝又是笑,几个人闹作一团。

    屋里服侍的大丫鬟夭桃、寻芳和碧秋见她们几个笑闹,也禁不住微笑起来。

    东瑗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几分。

    橘红和橘香出嫁在她之前,也快半年了啊。

    橘香和橘红的男人虽然也在盛府当差,却都是小差事,级别低,只能住在下人们集体住的倒座里。

    只有做到管事,才能分到一处小院,夫妻同住。

    橘红和橘香的男人都是单独住在下人房里,有时也回东瑗陪嫁的宅子住。而橘红和橘香就住在东瑗这里。

    因为她们皆有差事,每个月也就出去两次,和彼此的丈夫团聚。

    光阴瞬息,东瑗都来不及留意,橘香和橘红已经出嫁好几个月了。不能总叫他们夫妻分离,这样太不人道。

    想着,她就暗暗下了决心。

    橘香和蔷薇还在笑闹,罗妈妈已经抽身,吩咐小丫鬟们去端了饭菜进来,伺候东瑗用膳。

    吃了午饭,东瑗让她们几个都下去歇会儿,只留罗妈妈和蔷薇在跟前说话。

    “不如暂时免了橘红和橘香在差事,让她们只在我跟前走动,陪着说笑。”东瑗询问罗妈妈和蔷薇的意见,“今日蔷薇提醒了我,橘红和橘香出嫁都快半年多,总不能叫他们年轻夫妻聚少离多吧?”

    蔷薇抿唇笑了笑:“奶奶,咱们院里人够使唤。只是橘香和橘红姐姐不常在跟前,奶奶要清冷些。您舍得吗?”

    这是大实话。

    院里的丫鬟,没有哪个像橘香那般开朗。少了橘香常在跟前,的确会少很多的欢乐。

    除了蔷薇和罗妈妈,就是橘红和橘香让东瑗有种家人的亲密感。

    罗妈妈笑道:“奶奶说的在理。也该让他们夫妻多聚聚。”然后又笑道,“况且是在奶奶的宅子里住着。无事也能来府里陪您。”

    东瑗笑道:“不是还有蔷薇和妈妈您吗?”

    就算是商量定下了。

    东瑗中午略微睡了会儿,下午的雪下得更大了,扯絮般,把小径、虬枝、屋檐染上银装。

    东瑗起床后,喊了橘红和橘香进来,把自己的意思说给她们听。

    橘红和橘香知晓东瑗的用意后,都红了脸。

    “等他做了管事,府里分了院子,自然就能住在一处。”橘红也羞赧,低声道。“我服侍奶奶吧。世子爷不在家。奶奶又怀着小少爷。蔷薇是尽心的,可她也只有一双手、一双目,做不到看不见的事,我也能帮衬着些。让橘香先去吧……”

    橘香也忙道:“我也等小少爷落地,世子爷回来了再出去。”

    东瑗就笑:“又不是以后不进来了。况且宅子里住着。每日也能进府走动……”

    橘香有些犹豫。

    橘红很坚持。

    “橘香去年便嫁了,橘红今年三月才嫁的。”罗妈妈见橘红一副不放心东瑗的模样,最后道,“奶奶,橘香先出去,橘红再等半年吧。”

    “是啊奶奶,我再等半年。”橘红忙接口,“况且在府里,又不是终年不见。奶奶一个月还准我们出去两日的……”

    说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最后,只得先让橘香去跟她公公婆婆一起住在宅子里,橘红依旧留在东瑗身边。

    雪越下越大,院里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

    姨娘们和孩子们冒雪来给东瑗请安。

    略微坐了坐,东瑗就打发他们回去了。

    东瑗打听盛夫人回了府,穿着银灰色鼠皮斗篷。由蔷薇和寻芳两人搀扶着,去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也回府不久,正在东次间捧着暖炉和康妈妈说话。

    听到小丫鬟禀告说大奶奶来了,康妈妈忙迎了出来。

    “落这么大的雪,地上滑得站不住脚。”盛夫人脸落下来,嗔怪道,“你倘若失了足,叫娘如何是好?以后有雪的日子就不要过来,不是早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吗?”

    然后喊了寻芳和蔷薇进来,“下次你们也记着,雨天、雪天就拦着你们奶奶。要是有了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

    蔷薇和寻芳忙跪下了磕头道是。

    东瑗就笑着拉盛夫人的手:“娘,您别气。媳妇是想着,您今日进宫见了贵妃娘娘和四皇子,想过来问问您娘娘和四皇子好不好。”

    盛夫人转气为笑,还是念叨几句她不该冒失前来,让蔷薇和寻芳起身,才道:“好着呢,好着呢。四皇子重七斤三两……”

    说着,脸上满是笑。

    “娘娘也好。”盛夫人继续道,“一点亏都没吃,一个半时辰就顺利诞下四皇子,比三皇子的时候容易多了。我进去瞧她,气色很好。”

    东瑗也高兴含笑。

    “阿瑗,薛淑妃娘娘也有了身子呢。”盛夫人又笑道,“淑妃娘娘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四皇子洗三朝她也来了。还问了很多你的事呢。”

    薛东姝的封号是三品淑妃。

    她也有了孩子啊。

    “真的?”东瑗笑,“她还好吗?”

    盛夫人呵呵笑道:“好着呢。淑妃娘娘人好,太后和皇上都喜欢着她呢。”

    盛贵妃娘娘刚刚诞下四皇子,薛东姝也怀了龙种,东瑗笑笑没有再多的评价。

    盛夫人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态度,东瑗看不明白。她不想胡乱说话,踩中盛夫人的不悦之处。

    这一夜,盛昌侯彻夜未归。

    次日早起,地上厚厚一层雪,还上了冻,东瑗就没有去给盛夫人请安。

    还是让蔷薇代她去说了声。

    “奶奶,皇后娘娘薨了。”蔷薇回来的时候,对东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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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5节礼物
    皇后娘娘薨了?

    东瑗微愣,问蔷薇:“听谁说的?”

    “夫人告诉我的。重要小说网 重要小说网 蔷薇道,“宫里已经降旨报丧,皇后娘娘今日辰正一刻小殓,停灵在庭掖北门的携芳宫,内外命妇明日开始辰初入宫,哭丧七日。夫人说,让我们给奶奶多备几件防寒的衣裳……”

    就是真事了。

    盛贵妃娘娘刚刚诞下四皇子,尚未足月,皇后娘娘就崩了。

    东瑗静静坐在炕上,声音没有惋惜与哀痛,反而带了几分欣慰:“世子爷快要回来了……”

    他成功了吧?

    西北大事未定的话,皇家是不敢动皇后娘娘的。如今大约是西北兵权旁落,皇上要打萧家一个措手不及。

    可能西北也有消息传回来,只是盛昌侯不准内眷干涉朝政,割断了盛修颐的消息,不让东瑗和盛夫人知晓,怕她们胡乱担心。

    如今终于大功告成,东瑗的心也落地了。

    东瑗犹记去年腊月进宫见过的那名女子,她穿着皇后的朝服,表情肃穆坐在太后娘娘身边,端着母仪天下的架子。

    如今已是一缕芳魂泊天涯。

    东瑗起身,让蔷薇服侍她换了件素净的月白色交领长袄。

    元昌五年冬月十三日,皇后萧氏崩,辍朝五日,服缟素,日七奠,内外会集服布素,朝夕哭灵七日。百日内缟素。百日释服后,二十七月内素服。诣几筵,冠摘缨。葬皇陵,谥曰和瑞皇后。

    东瑗吃了午饭,休息片刻。让丫鬟去告诉姨娘们,免了今日的请安。

    “你去跟外院的管事说,我要一顶软轿。”东瑗对大丫鬟寻芳道,“抬轿的粗使婆子要两个,回头我会亲自禀告夫人的。”

    寻芳知道东瑗这是要去给盛夫人请安。

    落雪天路滑,盛夫人不准东瑗走过去。怕她动了胎气。如今坐轿过去,倒是无妨。

    寻芳忙道是,出门穿了木屐子,就带着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去了。

    外院的管事听说是大奶奶要软轿和抬轿的粗使婆子,二话没说,寻了顶轻软的软轿。又打发两个身体高大强壮的婆子过来。

    东瑗就由蔷薇和寻芳陪同,坐轿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盛夫人见她来,忙吩咐丫鬟替她褪了斗篷。又叫上滚烫的茶来。

    婆媳坐下,盛夫人又怪她不听话,挺着大肚子冒雪而来。[].

    一旁伺候的蔷薇就忙把软轿的事说给盛夫人听。

    盛夫人这才笑:“原是的。我也想着给你弄抬轿子进来,只是怕你多心,以为我做婆婆的刻薄,想着法儿非逼得媳妇晨昏定省立规矩……”

    东瑗忙笑道:“我要是如此不知好歹,娘也白疼我的。”

    盛夫人眼角的笑犹胜。

    东瑗见盛夫人没有怪罪。就道:“娘,我原不比旁人精贵些。弄抬轿子进内宅,也是想着不让您担心我走雪路。还能时常能来陪陪您。可各房没有这个定例,等我过了这段日子,依旧送回去。两个粗使的婆子,就从我房里出月例吧。等天气好些了,依旧叫她们回各自的差事。她们如今的差事,从我院里选两个婆子顶了……”

    东瑗一边说,盛夫人和康妈妈都笑出来。

    等她说完,盛夫人拉了她的手:“你这孩子,难道家里用不起你这抬轿子?借着你这风头,娘也做做好人,给你二弟妹和奕姐儿也送一抬。下雪天过来确实不便宜。”

    然后对康妈妈道,“回头叫小丫鬟去告诉林久福,咱们府里以后就定下这规矩吧。雨雪天就派婆子们进来抬轿。”

    东瑗忙给盛夫人道谢,又很不好意道:“我擅自做主,让府里又多了项开销……”

    “不值什么。”盛夫人笑容慈祥,“你也是想着来给娘请安,又怕娘担心你走路不慎。冲着这份孝心,这点开销算什么呢?”

    东瑗又道了谢。

    婆媳俩说着话儿,话题就自然转到了明日哭丧上。

    “你瞧瞧这雪,明日是停不了的。”盛夫人眉心有了几分愁苦,“你也快七个月的身子,娘真怕你……”

    怕东瑗受凉动了胎气,却又觉得提起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好似诅咒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多穿些。娘,我的身子一直很好,您不用担心。”东瑗安慰着盛夫人,又问她,“爹爹明日也要哭丧去吧?”

    盛夫人道是:“可不是……”

    两人说着话,都是围绕雪天打转,盛夫人只字不提萧皇后的死,只说明日的哭丧。

    皇后娘娘崩了,生了两个儿子的盛贵妃娘娘就有机会母仪天下,盛夫人心里未尝不喜欢。

    可不能说出来,甚至不能表露一点,否则就会连累盛贵妃娘娘和盛家。

    东瑗自然不会去引她。

    正说着,外院的小丫鬟跑来说,镇显侯府的世子爷夫人来给盛夫人请安了。

    盛夫人哎哟一声,回眸笑着对东瑗道:“下这么大的雪,你大伯母怎么来了?”然后吩咐康妈妈,“快带了人去接。”

    康妈妈道是,带着香橼和一个小丫鬟去接东瑗的大伯母荣氏。

    两盏茶的功夫,院子里有笑声。

    丫鬟们就忙扶东瑗和盛夫人下炕,去外间迎了镇显侯世子爷夫人荣氏。

    康妈妈亲手撩起毡帘,荣氏满面是笑走了进来,看到迎出来的盛夫人和东瑗,斗篷都来不及脱,屈膝给盛夫人行礼:“亲家夫人,给您请安了。”

    盛夫人跟荣氏年纪相仿,虽品级比她高,却是儿女亲家,丝毫不敢拿大,平礼还了荣氏:“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来了?”

    东瑗也屈膝给世子夫人行礼。

    元阳阁的丫鬟们忙服侍荣氏褪了斗篷,脱了木屐,盛夫人携了她进了东次间,吩咐丫鬟上滚滚的热茶来。

    盛夫人迎着世子夫人荣氏炕上坐,东瑗陪坐在下首,荣氏淡笑道:“明日不是要给和瑞皇后哭丧?地上积了这么厚的雪,我们家老祖宗怕您冻了膝盖,叫我给您送东西来了……”

    说着,喊了她一起来的丫鬟花忍把东西拿上来。

    穿着葱绿色绫袄的丫鬟花忍就把一个墨绿色的包袱交到世子夫人荣氏的手里。

    荣氏摊开包袱,是两对灰褐色的皮草护膝。荣氏嘴里只说给盛夫人送东西,可是送了两副,明眼人都明白是薛老祖宗怕东瑗冻着,特意叫荣氏送来的。

    又不能绕开盛夫人,索性拿了两套。

    瞧着这皮毛莹莹闪光,一看就知道东西很贵重。

    盛夫人很感激:“老祖宗太客气了,我们怎么受得起?平日里我都没好东西孝敬老祖宗,还收老祖宗的东西。再说,大雪天劳您跑这一趟,我心里就更加不落忍了。”

    荣氏呵呵笑道:“亲家夫人客气了。您别怪我们府里多事才好。”然后拿了护膝给盛夫人瞧,“倘若是普通的东西,也不会巴巴跑这一趟。这是海貂皮做的,滴水不透,比山里的皮毛都好。”

    盛夫人这才目露惊诧,用手摸了摸,的确跟山里的皮毛不同,很滑溜。

    荣氏又解释道:“我们家三老爷在南宛国游学,不知是什么造化,居然做了那国主的师傅,教那国主些咱们中原的诗词。知晓盛京冬日寒冷,三爷从南宛国宫里拿了这个,前几日才送到盛京。”

    盛夫人这回不敢收了,推辞道:“老祖宗年纪大些,这个应给老祖宗的,我怎能收下?”

    想着又觉得不妥,人家送这个来,分明不是为了给盛夫人的,而是给东瑗的。

    盛夫人正想怎么改改这话,留下一副给东瑗,世子夫人荣氏已经笑道:“您瞧,这大雪天我来一趟,您叫我又带回去?老祖宗还不骂我办事不利?您放心吧,总共送了三副来,老祖宗留着呢。”

    三副,大约是镇显侯和老夫人一人一副,另外一副或许是给薛家什么要人的。

    倘若是平日里,盛夫人也就顺势收下了。东西虽然很珍贵,盛家也是还得起的。

    可恰逢国丧,这东西大有用处。

    薛东瑗头胎怀子,薛家是怕东瑗冻着了落下病根,又怕只给东瑗送、不给盛夫人送,盛夫人对媳妇和薛家有意见。

    这点情理,盛夫人会怎会不明白?

    她接了下来,对荣氏道:“您回去替我给老祖宗磕头。”然后拿出一副,另一副依旧用荣氏带来的包袱裹着,推到荣氏面前,笑道,“我是用不着的,阿瑗身怀六甲,我替她留了一副。这一副,您替我带回去给老侯爷。我和侯爷是晚辈,老侯爷是长辈,自然先孝敬老侯爷。”

    荣氏推了再推,盛夫人很坚持,荣氏只得收下。

    盛夫人又把留下的那副当着荣氏的面给东瑗:“你收着,明日就戴它。娘正愁明日你冻着,这下放心了。”

    东瑗推辞:“媳妇不敢受。怎能媳妇戴着这东西,叫爹娘受冻?”

    盛夫人笑:“家里有山里的皮草护膝,虽不及这个滴水不浸,却也是暖和的。你安心收下,来日诞下个大胖孙子,就是对爹娘极大的孝顺了。”

    再推辞下去,显得很虚伪,东瑗脸微红,感觉接了,让蔷薇收着。

    荣氏在一旁瞧着,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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