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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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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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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夫妻情义(一更)
    只是她这数日来赶工写这《天龙八部》却很是辛苦。
    说来也是无心插柳。
    她从小阅读的便是各类名著,之所以对这《天龙八部》如此印象深刻,乃是源自考古队的老教授。
    这位老教授最是偏好契丹史之外,而且还是一个老资格的金庸迷。
    常常对他们教导道:“任何历史都是人文的缩影。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都有它特定的人性。你们在专业上不仅要从实物的角度去分析还原史实,还更应该从人文人性的角度去思考去联想。文物都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只有将两者结合起来,你们才能无限接近于历史。”
    老教授认为金庸先生的故事虽是虚构,但却抓住了时代的特性,抓住了人性——尤其是《射雕》和《天龙八部》两书中,对外族的人文特征描写深刻。
    明思以前从来是个听话的学生,听教授这样一说,便老老实实的将金庸这两本书加上《射雕》的后传《神雕侠侣》当做专业教科书一般认认真真地拜读研究了好几遍。
    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之所以最后选择了《天龙八部》在白玉楼中评书联播,明思也是受到了四老爷的一些启发,加上自己的一些分析。
    《天龙八部》中的人物都很有特色。
    一个和尚、一个贵公子再加上一个豪气干云的大侠——应该符合如今大汉士子的各种精神需求。
    大汉民风开放。接受度较高。且贵族中风流之气兴盛,诸如段正淳之流比比皆是,大家听了也是会心一笑。
    而大汉贵族男子虽重文轻武,但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个英雄梦——如四老爷、如纳兰笙……
    而乔峰这样的真男儿自然也会引出这些士子心中的那份热血激情。
    就算仔细研读过数遍,明思自然也不可能全部记得,好在十之**都有印象。明思编编写写,也不算太难。
    只是字字句句写来,也是甚为缓慢。
    最后还是蓝彩出了主意,让明思写出分段的情节梗要。让阿刁招募了几个江湖中说段子的先生,让他们分头去写。最后交给明思定稿。
    明思这才脱了身出来。
    而这头纳兰笙却上门来告知了上元夜宫中发生的这件大事。
    明思先是震惊,而后第一个反应便问,“三姐姐怎样了?”
    纳兰笙满面愁容,低声道,“当夜在宫里看着还无事,上了车便咳了口血。这两日听说都未下过床,饮食也未进。”
    明思默然片刻。抬首看着纳兰笙,“你信郑世子会杀欧阳三小 姐么?”
    旁人不知内情还罢,可他们这些知晓内情的却又如何能看不出郑书远语中的错漏!
    可指认郑书远的却是明汐!
    纳兰笙目光有些闪避,只轻声道,“老太君发了话让府中不得私下议论此事。”
    明思看着他不语。
    纳兰笙面上现出憋气的神情,忽地用力地埋首捧了头,痛苦地闷声道,“六妹妹,我找不到旁人说话!我心里难受!书远同我相交十数年——我也不信!可若不是他,我也不能疑心他人啊!”
    看着纳兰笙痛苦的模样。明思低低一叹。
    不是郑书远,那就只能是明汐说了谎……
    可别说是纳兰笙,连明思也不能相信此事会同明汐有关。
    郑书远没有理由杀欧阳倩,那明汐也同样没有理由啊。
    太多蹊跷之处,一时间,明思也想不出个头绪缘由。
    可眼下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却是明柔——这样的消息,她该如何承受?
    纳兰笙说了。若是此案判定,那郑书远定然逃不过一命抵命这一条路。
    太后已经发了话了——王子犯法当于庶民同罪!
    若真是王子那自是另当别论,可郑书远只是一个世子,生母出身低微,案情影响极大——被害身亡的还是太后最疼爱的侄孙女……
    便是郑国公府再势大。既不占理又不占势的情况下,也是无力回天。
    “五哥哥,别想了。”明思走近宽慰纳兰笙,“此事既已交给太子办理,你再急也没有用,只看太子查办吧。”
    纳兰笙慢慢抬首,看着明思,“六妹妹,你说好好地怎么就生出这样的事来——我真的不想……”
    不想什么纳兰笙没有说下去,明思也没有问。
    只轻轻地拍了拍纳兰笙的手,“过两日,我寻个机会回去看看三姐姐。”
    世事却往往出人意料,还没到明思回纳兰侯府,就在纳兰笙来后的第二日,纳兰侯府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分割线来也~~~~~~~~~~~~~~~~~~~~~~~~~~~~~~
    上元节当夜,明柔眼睁睁地看着郑书远束手就擒被押解下去,动了动脚步却被大夫人死死攥紧了手腕。
    面色虽是惨白,还未失态。
    出宫一上了马车,便咯出鲜红的一口血来。
    大夫人大惊失色,抱住明柔惊声颤抖,“柔儿,你莫要吓娘!”
    明柔却淡淡抬首瞟了一眼大夫人,轻轻挣脱开来,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另一侧。
    老太君听得动静遣了双福过来,探首一看却是心惊。
    明柔淡然一笑,“你回去回老太君,我无事。”
    遂闭目再不多言。
    回了府后,明柔便卧了床。
    纳兰笙不知的却是明柔当夜还咯了两次血,非但一语再未发过,还一律饮食药汁皆不入口。
    连少有关心过女儿的大老爷也去看过明柔两次。
    见明柔还是一味地不吃不喝,第二次去的时候便发了怒,“你这般作践自个儿——你平素读得那些孝义读到哪里去了?”
    却被明柔语声无力低微的淡淡一句给回了,“爹,多了话也不必说了。你若还有一分念着我是你女儿——从今后就莫要再管我。”
    明柔面色白青得吓人,明明虚弱之极可那眸光却清亮无比,其中似乎有一丝挪揄和淡然的笑意。
    透彻无比。
    大老爷顿时怔住,转瞬便生出一种莫名的心虚来,还想说几句什么,却一时无言。
    再看明柔却已经合了眼,唇边一抹笑意只是虚幻飘忽。
    又似讽刺。
    大老爷有些扎眼,原地站了片刻出去寻大夫人。
    原本是想让大夫人好生同明柔说说话,谁知方才提了一句,大夫人便铁青了脸冷言扎了过来,“你如今倒叫我来管女儿了——这么多年,女儿长这么大,你瞧过她几眼?你眼下倒想起这个女儿了!”
    大老爷同大夫人夫妻虽是冷战多年,但平素在外面二人还是维持着面子。私下里虽不待见对方,但真正说是争吵,却是极少的。
    大夫人的这番发作让大老爷措不及防,一愣之后便腾起怒火,“养儿育女本是后院职责——女儿被你教成这幅不孝摸样,你不自省还敢同我叫嚷?”
    大夫人冷笑,眸底闪过一阵阴鸷之色,死死地盯着大老爷,“说得好!养儿育女是我的职责——可也要有儿给我养才是!”
    大老爷心中一惊!
    他们夫妻已经多年未曾同房,大夫人也未提过,他也正好乐得无意——他的那番隐秘,他自认为是无人知晓的。
    可此刻大夫人的这种语气,这话中的含义,让他心底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微微一滞,他心中宽慰自己的两句,才壮了胆气望着大夫人,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道,“你这话是何意?我未曾怪责过你,你倒来寻我的不是了!女儿也跟着你学得胡言乱语——还让我再莫要管她!我是她爹,我不管她谁管她?那些诗书也不知读到哪里去了?”
    大夫人眸色微微一沉,“你说什么?柔儿让你再莫要管她?”
    大老爷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将明柔的话说了一遍,“你教的好女儿——如此目无尊长,不孝不义!”又指着室内那一排奇花异草怒道,“整日便弄这些东西,倒腾什么花草铺子——府里几时短了你的吃用么?心思不放在正事上,你看你像个做娘的样子么?”
    大夫人却奇异地没有再多言,大老爷又端着架子说了几句,甩袖出去了。
    窗外暮色沉沉,大夫人静静地站在夕阳冰冷的余晖中,眸中神情莫测。
    直到屋中火炉中最后一点火星黯然熄灭,侯在门外的大丫鬟碧柳才轻轻提步进来解开循笼准备换炭。
    大夫人的声音轻声响起,似极平静,“不必换了,我去看小 姐。”
    言毕,便行步出了门口。
    碧柳一愣,放下熏笼,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沁芳院正房,大夫人将丫鬟们都遣了下去,缓缓沉身坐到了明柔的床边。
    胭脂红的锦被衬得明柔的纸片一般白,一丝血色都找不见。
    她紧闭着眼,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好似一个没有声息的布偶。
    大夫人忽地心中抽痛起来!
    眼前忽地浮现起女儿出生时的粉雪可爱。
    明柔出生的时候足足有七斤八两。接生婆子恭喜她道,说是从来没见过生下来就这么漂亮的孩子,脸上硬是一点皱纹都没有……
    她还记得那时候她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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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章 一夜之间(二更)
    即便是女儿,那也是她的亲骨肉。她的血,她的肉。
    不是儿子又又什么关系呢?
    他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养十个八个女儿也是养得起的,儿子以后还会有。
    她满心欢喜。
    可是,这种欢喜是何时消失了呢?
    是那个母亲找来的大夫替丈夫诊断之后,还是她看到丈夫在公公的书房同那个女人幽会之后呢?
    还是母亲告诉她只能忍——因为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大长公主是先帝的嫡亲妹妹,这门亲事是先帝赐婚的。揭露这件事只能丢的是纳兰府同郑国公府的颜面——她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让自己的日子过好一些。
    大老爷是嫡出的长子,她必须让自己成为纳兰侯爷夫人!
    这样做,对她们母女,对娘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听了母亲的话,抹了泪,藏起了恨。
    这十几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她没有放弃,她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女儿身上。
    可是却越来越绝望。
    她的恨再也藏不住!
    压抑了十几年的怨恨化作了一把尖刀每夜每夜的在她心头搅动,她睡不着,吃不下。
    看着丈夫人前的道貌岸然,看着其他人带着虚伪的笑脸恭维她说“大老爷待她真是好啊!”
    看着母亲每每还要对大长公主嘘寒问暖……
    她心里恨得要死!
    凭什么她什么都失去了。而那作孽之人却可以活得这么自在,这么有脸!
    她不甘心……
    …………
    轻轻地闭了闭眼,她转首望着一旁桌上原封不动的碧梗粥。
    走过去触了触,煲身还是温热。
    将粥勺到碗里,她端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柔儿,娘喂你喝点粥吧。”
    明柔缓缓睁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似笑了笑,“娘,你们都别管我了。”
    明柔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她只觉心里又抽痛起来。
    努力露出一个笑脸,“这么大了,还跟娘怄气么?即便是怄气,这么两天了——也该怄过了啊!自个儿身子要紧呢。来,娘喂你,能吃多少算多少。”
    明柔慢慢地睁眼,竟然笑了。“娘,我没有跟你怄气。我知道你心里也苦——我谁也不怪,我只怪自己。若当年不是我投生到你肚子里,如果我是一个儿子——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夫人怔住,看着明柔的雪白脸上的一抹笑意,只觉心里似乎又插了一根针,钻心的疼!
    愣了片刻,她强笑摇首,“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
    明柔定定地看着她。“娘,你在心里也是怨过我为何不是一个儿子——娘,你怨过的,对么?”
    大夫人滞住,脸色僵了片刻,才又扯出笑脸,“柔儿。你可是怨娘上次打你那巴掌?还是怨娘这几个月对你体贴不够——娘如今也知晓自个儿做得不好,你就别怪娘了。你表哥那件事,娘当时是冲了些。可眼下这事——你总不能为了你表哥的事为难自个儿的身子啊!如今事已至此,你便是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你以为娘心里就不心疼他么?可这事他自己都认了……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难不成为了表哥就不管娘了么?娘。答应你——以后咱们好好地过日子,好么?”
    明柔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慢慢开口——却是石破天惊地一句,“娘,没有好好地日子了!便是我想,你想,可是常妃——她肯让咱们好好地过日子么?”
    大夫人眼角一跳,望着明柔面上的平静,顿时呆住!
    “其实娘你早知道皇后选了明汐了,对么?”明柔平静低声,“去凤庙祭祀之前,常妃便派人告诉你了,对么?那次明汐的马也是你让人动的手脚,对么?”
    大夫人慢慢起身,将碧梗粥放到桌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身后明柔的声音低低传来,“三月前,你带我去纯元观求签——我看见你同一个妇人在后园说话,我后来知道那个妇人是常妃乳娘的女儿。再后来,你便开了个花草铺子。十一月十七晚上,我去你房里,我看见你将一个纸包埋进了花盆——第二日,花盆不见了,你那日一直很高兴……十八夜里,大长公主便中了风……”
    大夫人身形僵直,没有回首,语声强作镇定,“她中了风关我们何事?”
    明柔默然了一会儿,轻轻阖了眼,“娘,真的不是你么?常妃不是常人,你可以哄我,可是你哄得过自己么?上月十五,花盆里那张字条让你办的事,又是什么?”
    大夫人放在桌上的手骤然一抖。
    明柔睁眼看着大夫人跟着轻颤的背影,一瞬间,心也沉到了谷底。
    犹如冰窟,寒凉无比。
    眼前的最后一丝光亮似乎也熄灭了。
    胸口猛地一抽痛,她捉住锦被掩口猛烈呛咳起来。
    大夫人慌忙转身,只见雪白的被首上又是一块殷红的迹印——
    她赶紧扶住明柔,哆嗦着唇,一迭声道,“柔儿,柔儿,你莫吓娘了!不管娘做了什么,都不干你的事,你莫要胡想了。”
    明柔咳出一口血后,顺了顺气,抬首望着大夫人,露出笑意,“娘,你是我的娘,怎会不干我的事?娘,你听女儿一句话,莫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常妃她不会是好人!无论她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要再听她的。这个世上是有天理的——”
    未说完,又咳了起来。
    大夫人一面轻轻替她抚背,一面应声道,“娘答应你!娘答应你!你说什么娘都听,只要你好好吃东西,吃药——别跟娘怄气。娘以后都好好地疼你。”
    明柔轻轻地摇了摇首,却是笑,“娘,我自个儿的身子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娘,我一点儿也不快活。每天不知道怎么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睁眼。娘,我真的活得太累了。你就当疼我最后一次,莫要逼我了,好么?”
    大夫人身形僵直,望着明柔怔怔落下泪来。半晌,“你是为了你表哥——你就这么为了他么?”
    两行清泪从明柔眼中滑落,蓦地闭了眼,“娘,你不要再说了!”
    大夫人面上浮出怒色,低声咬牙,“他心里几时有过你?让你这般为他!此番的事万般蹊跷——你以为太子会查出何种真相?明汐那贱丫头可是司马家颁旨天下选定的太子妃!此事断不会有第二种真相!无论如何,他可是当中满大京各家皇亲的面亲口认了的!皇上太后皇后皆在场——你还想如何?他自个儿都认了!即便不上法场,一杯鸠酒也是少不了的!”
    “别说了!”明柔双手腾地揪紧了锦被,语声颤抖,“我求你别说了!他是这样,那你呢?你做那些事儿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你让我日后怎么活?你可知道从十一月十八那日开始,我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一切都是报应!我早疑心到了,我猜到了——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我若早一些做些什么,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回不了头!”
    大夫人身形一震,呆呆地看着明柔!
    明柔满面是泪,满面痛苦,雪白的脸已经瘦得巴掌大,只有唇上鲜红艳艳——却是明柔鲜血所染!
    她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知道明柔说的是实情。
    大长公主死后,她畅快过,痛快过!
    尤其是看到大老爷如丧考批的那副形容时,她犹觉畅快。
    十几年的怨气,终于一朝得出。
    可是,接下来却是茫然,然后矛盾,最后是惊慌犹豫。
    常妃交给她的那粒药,吩咐她想办法在太子大婚前十日内给明汐服下——她不是傻子,她并不相信常妃所说只是想让明汐重病破坏太子大婚。
    常妃处心积虑调查她,拉拢她,甚至还动手帮她除去了恨了十几年的仇人——怎会只是要她出手阻止太子同明汐的大婚?
    常妃还说只要她帮了这次,以后便两不相干。
    可是常妃愈是这么说,她心里反倒愈是不踏实。
    同样是女人,她焉能猜不到常妃心里的野心?
    但那时的她沉浸在恨意当中,心里眼里除了仇恨什么都看不见,什么想不到了。
    只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全完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而此时,看着明柔这般的痛苦,这般的了无生趣,她才如梦初醒。
    却是没有退路了……
    女儿说得没错……
    静静站了片刻,大夫人轻轻呼了口气,坐了下来,将明柔安置在枕上。
    又起身走到一边柜前,打开柜子,重新取了条桃红的锦被出来,替明柔换过一张锦被,仔细的掖好。
    最后,细细地俯身替明柔整理了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丝,凝视着女儿,“柔儿,娘错了。这些年,你知道娘的苦,娘却不知道你的苦。娘错得太多,错得太久。以后,娘再也不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了——答应娘,一定要振作起来。”
明柔闭眼笑了笑,未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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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房巨变
    大夫人怔怔地看着明柔那张惨白的面孔,十几年来的场景历历在现,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几乎从未同女儿这样柔声的说过话。
    自己总是让她不能给自己丢脸,不能让明汐越过她,总是让她要好生学这个学那个……
    以至于今日,她只一心求死!
    大夫人蓦地闭了眼,心中揪痛!
    眼泪涔涔沁出,她咬紧了唇,伸手探向女儿的脸庞,伸到半途却又收回。
    掏出丝巾轻轻拭干泪,她起身,“柔儿,千般万般都是娘的错,你莫要因娘毁了自个儿——”
    明柔没有睁眼,只是极疲倦地,“娘,你去歇着吧,让我自己呆会儿。”
    大夫人默默地点了点头,在原地站了片刻后,终于出去了。
    暗黑的夜里,十三枝的烛台上烛火鲜亮将室内照得一片通明,大夫人踩着自己逐渐拉长的影子,慢慢地走出了房门……
    ~~~~~~~~~~~~~~~~~~~~~~~~~~~~~我是唏嘘的分割线~~~~~~~~~~~~~~~~~~~~~~~~~~
    来给明思报信的人是蓝星。
    “你说什么?”明思不置信地睁大了眼。
    不过明思,蓝彩和帽儿也呆住了。
    蓝星语气也有些沉闷,却还是重复了一遍,“大夫人昨夜没了,大老爷中风瘫了。”
    蓝彩满面震惊。看了明思一眼,“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昨夜大夫人去了大老爷房里——丫鬟们一概都遣了。碧柳她们还以为大夫人是歇在了大老爷那里便未多想。今儿个早上去敲门才觉不对。开门一看,就见大夫人倒在房里地上,大老爷歪在椅子上——这才惊叫起来。后来,老太君便赶到了,把在场的丫鬟妈子都拘了起来。”蓝星低声道。“现在人还没放呢。后来便传了话下来,说是大夫人突然急症过身,大老爷伤心气急也中风了。让下人们朝各家亲戚送信。”
    蓝彩一愣,“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蓝星望着明思,“是碧桃来寻我。告诉我的。她今日一早受了三小 姐的指派去寻大夫人,没想到去到门口正巧就碰着老太君让人看管碧柳她们几个。她躲在墙后听了半耳朵便吓倒了。她来寻我让我来找小 姐,让小 姐一定回去看看三小 姐。”
    “怎么会这样?”帽儿喃喃地道,“这样说,三小 姐还不知晓?”
    蓝星点头,“碧桃说她不敢跟三小 姐说。”又看着明思,“听说三小 姐这几日一口东西都未入过口。”
    明思轻轻摇首。未言语,站起了身子。
    蓝彩看了一眼明思,“小 姐,我去收拾下。”
    半个时辰后,明思同方管家交待了一声后,便上车行路。
    回到纳兰侯府,四夫人也替明柔难过,握着明思的手眼圈发红,“明柔还没定亲呢!这没了娘,你大伯又成了那样……”
    明思叹了口气。转了话题,“娘,那爹怎么说?你们不是定了三日后赴任么?这都拖了半个多月了。”
    四夫人也叹气,“原先娘是舍不得你——可眼下府里了这样的事,少不得也要等你大伯母的丧事办了才能走。”
    明思也是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娘。等府里的事儿办了,你跟爹还是早些去任上吧。今年这雪下得密,路上也不好走。方管家说这几十年都未见过这样的早冷天,我总怕这老天爷不大对劲。你身子也虚,还是早些去边郡。我才能放心。”
    四夫人笑了笑,“你这孩子,嫁了人怎比我这当娘的还操心——我倒是问你,秋池何时才回来啊?这过年都没见人,真有那么忙?就算忙也不能不顾媳妇儿啊!”
    明思笑着敷衍,“他是真忙。娘你是不知道他们秋家的男人个个都是把军务当做头等大事。成亲前爹不是说过么——他为了准备亲事本就耽搁了行程。这次回去一大堆事儿呢!”
    四夫人摇首无奈,“我本想着跟你爹离开前还能见他一回,如今看来怕是不容易了。”
    明思只得安慰,“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正待还说些什么,忽见蓝彩进来,“小 姐,碧桃来了。”
    四夫人也知晓明思同明柔颇有些情意,“你去看看明柔吧,好生宽慰她些,莫要碍了自个儿的身子。便是你大伯母地下有知,也是望她好。”
    明思颔首。
    碧桃没有进鸣柳院,在院门处等明思。
    明思一出院门,她便满脸急色地迎了上来,“六小 姐,你快去看看我们小 姐吧。”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明思出门前止了。此时却又下起来了,明思见她满头满身的雪花,嘴唇冻得发紫,院门地上也全是凌乱的脚印——
    显然在明思出来前,她已经来回的走了好几遍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思也不好多问,“走吧,先回沁芳院。”
    几人走到沁芳院,进了大门走到廊下,明思顿住脚步,“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小 姐如今可知道了大伯父大伯母的事儿?”
    蓝彩帽儿帮碧桃拍掉身上的雪花,碧桃慢慢地流出了泪,“我没敢同小 姐说,也吩咐了她们几个不许说。可我看小 姐的模样,像是知道了——小 姐先前问我,问夫人起身了没?我说起了。大约是我说得不利索,后来小 姐把碧月她们几个唤了进去——我问她们说了没,她们只是哭……小 姐后来便关了门不让我们进去。我只能来找六小 姐了。我们小 姐在这府里也没几个能亲近说话的……”
    明思心中悱恻,“你先莫哭,三姐姐她如今怎样了?”
    碧桃道,“自那日从宫里回来,小 姐便没下过床,那日夜里吐了好几口血。饮食不用,药也不用——昨夜大夫人来看小 姐,又吐了口血在被上。小 姐昨夜睡得不好,今日一大早便让我去看大夫人起身没?谁知……”
    没有说下去,望了那紧闭的正房门一眼,捂嘴哽咽抽泣,又不敢大声。
    明思心中低低一叹,也是难受。
    看了蓝彩帽儿一眼,“你们陪碧桃去房里坐坐,我去看三姐姐。”
    两个丫鬟颔首应下。
    绕着抄手游廊,明思独自走到明柔房门前,轻轻叩门,“三姐姐,我是明思。”
    房内却无声息。
    整个沁芳院也静得似乎听不见一点声响。
    雪下得愈发大了。
    半空中全是密密的雪片,似旋似舞。偶尔一阵风来,卷起数片雪片飞到明思的面颊上,化作有些微刺的寒意。
    院子里也好,对面屋顶也好,全是一片银装素裹。
    明思几乎可以听见雪粒落到屋顶和院中花木上的声音。
    雪累得多了,花木不堪重负,稍稍随风一挣扎,那雪便簌簌地落下,在下方堆起一个小小的雪堆。
    院中,雪白掩去了一切的色彩,显得分外洁净。
    可明思却觉得这种洁净似乎带着一种冰冷无生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轻轻地跺了跺脚,她又伸手准备叩门,却听此时屋内传来明柔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漠然和了无生气,“进来。”
    明思轻轻一推,门便轻微发出“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屋内是一片沉寂阴暗,一只烛火都未点,窗户也都关得只剩半条缝隙。只屋角盖了熏笼的铜炉透过竹熏笼上的红纱散出些许热气将阴冷之意稍稍驱赶。
    转身关了门,明思走到床前,微微一怔,眼圈立时便红了,“三姐姐,你病成这样了为何还不吃药?”
    明柔慢慢地睁开眼,“六妹妹,你是来送我的么?”
    明思怔住,抑住泪摇首,“我是来看你的。你要好生听大夫的话,生病了不吃药是不成的。”
    “好,”明柔看着她轻声道,“你叫你的丫鬟去把碧柳碧纹她们寻来我就吃。”
    明思一滞,望着明柔不知该如何接口。
    碧柳碧纹几个如今被老太君看管起来,她如何能寻到她们?
    明柔定定地望了她片刻,眸中的光亮渐渐暗淡,最后闭上眼,不再开口。
    苍白的面容死寂得犹如一尊蜡像。
    明思心中一慌,坐下按住她的肩头,“三姐姐,你别这样——天大的事儿也大不过自己的身子,你这样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也对不住大伯母啊!”
    只见明柔的睫毛微微一颤,片刻后,两滴泪缓缓溢出眼角,干涸的唇瓣轻轻嗡动,“是我逼了她,是我……”
    语声微不可见,明思却听得分明,“哪里能跟你有相干?三姐姐,你莫要胡想。”
    大滴的泪接连流出,明柔闭紧了双目,语声低微,只重复着道,“是我,是我逼她,是我逼了她……”
    说了数遍,语声渐低,慢慢地没有了声音,只是那眼角的泪却小溪般的淌入发丝之中。
    明思苦苦劝慰良久,她却再也不肯多说一字。
    明思只得无奈起身,走出房门,碧桃三人却还在廊下等候。
    见明思出来,碧桃满怀希望的迎来,“六小 姐,我家小 姐?”
    明思轻轻摇首,“我看她的模样像是不太好——”顿了顿,“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昨夜大伯母来看三姐姐,她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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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得不死?
    碧桃怔怔落泪,听得明思的问话也是摇首,“奴婢不知。夫人将我们都遣开了,就走的时候,夫人嘱咐我要好生劝慰小 姐。夫人说话很和气,好长些日子都没这般和气过。奴婢心里还高兴,今日一早还劝了小 姐几句。小 姐一听便让我去寻夫人——昨夜夫人在小 姐房里呆了一个多时辰,给小 姐装了一碗粥,可小 姐还是没吃。”
    明思看着她的面色,微微暗忖片刻,又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碧桃,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碧桃身形微微一颤,咬了咬唇有些犹豫。
    明思在心里叹了口气,朝蓝彩帽儿使意,两个丫鬟便退到了一边。
    明思看着碧桃,“方才,三姐姐说是她逼了大伯母——你可知道些什么?我也不想打听什么,可如今三姐姐心病在此,我若不问,又怎知如何开导于她?”
    碧桃垂眸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奴婢知晓得也不多。小 姐也不曾对奴婢说过什么——不过小 姐不对劲已经好长些日子了。”
    明思一愣,“何时开始?”
    碧桃道,“自两月前那日听了大长公主死讯,小 姐好像吓倒了!当时小 姐打破了一个茶碗。从那日起,小 姐夜里便总发梦,身子也慢慢就不好了。”
    明思心里蓦地一颤!
    忽地想起三朝回门那日,明柔曾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六妹妹,你不懂。”
    一股寒意从背脊慢慢升起,她定定神,“你今日去大老爷院里,还听见些什么?”
    碧桃又咬了咬唇,看了明思一眼迅速地低了头。“奴婢去的时候,只听见老太君在训话——老太君说,老爷房里的事不许任何人说出去,让她们记住夫人是急症过身的。奴婢偷看了一眼,老太君手里好像捏着。捏着……一封信。”
    明思只觉背心的寒意渐渐扩大。
    猛然想起蓝星今日报讯说的——她问碧桃,“大老爷可是中风,如今怎样?”
    碧桃点头,“老太君后来请了御医来看诊,是中风。说是虽无性命之忧,不过只怕日后都要人贴身服侍起居了。现在已经起不了身,也说不得话了。”
    真是中风!
    大长公主是中风而亡。大老爷也中风瘫痪……
    明思发现了一个自己先前一直忽略的一点。这中风的两个人都还不到五十岁——从概率上来说,这也太凑巧了些!这样一想,她愈是猜测下去便愈是不安。
    明柔的话,碧桃的话,无不在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夫人并非急症而亡,而应该是自尽身亡。
    偏又这么凑巧,大老爷竟然也在同时中风!
    而大长公主也是中风而亡!
    天下不可能有这么多凑巧!
    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脑中却不停智慧地自动勾画出一个事件的发生轮廓——令她心惊而惊恐!
    顿时在心里倒吸了口冷气。
    她想起了自己研习的那两册毒术……
    在那本下册中便有种毒药发作后的症状同心悸而死是一模一样——白衣苍山的毒术不可能包罗天下所有毒药。
    既然白衣族有这样类似的心悸发作而亡的毒药,焉知这天下间没有让人误以为是中风而死的毒药?
    很多毒药的验证最后需要尸体解剖才能确定,仅从外观上验尸是查不出异样的。
    如果大老爷同大长公主并非自然中风……
    明思垂眸掩饰着内心的那股惊骇之意——大夫人定然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
    可仅凭她一人。她如何能实施整个计划?
    大长公主是在参加了上官皇后的寿宴,从宫中回府之时发病的。而那时,大夫人根本没有接近大长公主的机会!
    如果她的这份猜测属实,大长公主并非意外而亡,那又是谁——有这个胆量、有这个动机、有这个机会,向大长公主下手?
    按道理,大长公主没有子嗣。在皇家身份也相当特殊,从平日来看,她并无同其他人有什么利害干系,也应该没有人有理由去对她下手。
    除了明思所得知的那一件事——那就是大老爷同大长公主的私情。
    就目前而言,确切知道这件事的明思只确定大夫人一人。
    她同纳兰笙虽是知晓。但他们两人都默契的从不曾提起。因为无论是她还是纳兰笙都明白,这件事他们最好是当做从来没有知晓过。
    纳兰侯府和郑国公府都不能接受将此事捅破的后果。
    而此刻,明思想的是大老爷同大长公主这么多年的私情,老太君真的一点不知晓吗?还有郑国公府也没人知道吗?
    就算郑国公不知道妻子偷情,可大夫人既然多年前就知道了,难道就没对郑老夫人提过么?
    如果她们是知情人——有没有理由对大长公主下手呢?
    明思暗忖片刻,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不可能!
    大老爷同大长公主的私情已经这么多年,如果要动手,早就应该动手了——如今两个人都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原来都未动手,更加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动手。
    何况,大长公主是建熙帝的亲姑姑——无论是纳兰侯府和郑国公府都没有胆量去冒这样的风险。
    想了一大圈,逐个排除之后,明思心中一紧!
    论仇恨,论动机——除了大夫人再无其他人了。
    如果这两个假设都成立,其一,大长公主和大老爷并非自然中风,其二,大夫人是核心人物——那大房这一夜间的巨变也就有了逻辑。
    而碧桃所说的明柔的异样——在得知大长公主死讯后摔破的那个茶碗、和方才明柔不断重复的那句“我逼了她”、以及昨夜大夫人才看望了明柔紧接着就同大老爷双双发生意外。一个死,一个中风瘫痪——死人不会再说话,大老爷也成了活死人……
    明思忽然间明白了!
    如果前两个假设成立——大夫人所做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所有的秘密全部带入地底。
    她是为了保护明柔!
    可是她为何要选择自尽呢?
    难道她想不到她的死会给明柔带来多大的压力吗?
    任何一个母亲也不会在女儿还未定亲还未出嫁的情况下,选择这样一条绝路啊……
    除非……她有不得不死的理由!
    如果现在不死她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明思相信大夫人不会在乎大老爷,也不会在乎纳兰侯府的其他人。从目前来看,她唯一在乎的应该就只有明柔了。
    明思转首看了一眼明柔那紧闭的房门,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真是她所猜测的这样,那么明柔无疑是知情人。就算并非全部,至少也知晓了不少的内情。
    明柔心思细腻,如果大夫人真有异动,也许早就为明柔所觉察。
    看着那扇房门,明思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该怎么做?
    她不在乎事情的真相如何。尽管已经有了诸多猜测,她却一点也不想去验证什么。
    如果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她只需验证大老爷是否是自然中风就行了。
    白衣苍山的毒术中有不少验毒的方子。
    只要取到大老爷的血,她有把握能查出是否有异样。
    可是,她不想。
    这是一个漩涡。
    纵然表面上的当事人已经死的死,半死的半死——可如今这件事只怕已经不是牵涉纳兰侯府同郑国公府这两家了!
    连大夫人这样性格冷硬隐忍的人都选择了一条绝路,这背后隐藏的杀气已经是藏之不住!
    明思绝不想将自己乃至四房卷进这样的是非中。
    半点儿也不想。
    可是,明柔怎么办?
    先是郑书远的事,紧接着又是大夫人和大老爷——明思看得出来,明柔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她方才甚至没有勇气直接问明思大夫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绝路!
    她想尽了所有方向,也找不到让明柔振作起来的法子。
    重病缠身尚且有医,最怕不过生无可恋。
    明柔的眼中如今就是这样的四个字。
    碧桃紧张地看着明思。
    看着明思一直在沉思,她充满了期待。
    期待这个小 姐私下称许了数次的六小 姐能想出一个法子——能救回明柔。
    她看得出来,小 姐现在是一心求死,她不想活了。
    可是她失望了。
    明思抬眼朝她轻轻地摇了摇首,语意有些苦涩,“碧桃,眼下只怕我也想不到什么法子。三姐姐她如今连我也不肯说话。”
    碧桃眼中有明显的失望,看了明思一眼,垂首默然片刻,声音极低,“其实奴婢知道小 姐的心思,小 姐心里一直在害怕。小 姐早就知晓——小 姐疑心是大夫人——”
    “碧桃!”明思迅速的打断她,眼神倏地锐利,“什么都别说!逝者已矣,没有什么值得再提。”
    碧桃身形一颤,咬了咬唇,倔强地望了明思一眼,“噗通”一声跪在明思身前,“六小 姐,求你救救我们小 姐吧!这些年,小 姐她真的太苦了!”
    眼泪“哗哗”地的涌出,碧桃说完便伏地不起。
    她已经没有人可以求助了。
    明思赶紧拉她,“碧桃,你别这样——”说着,心里也难受之极,“你快起来,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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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三章 疑窦重重
    蓝彩同帽儿两人远远地各自守住一头。虽听不见两人对话,可见到这般情形,心里也有些悱恻难受。
    碧桃满面是泪的慢慢起身,抽泣道,“六小 姐,没有人管小 姐了——这都大半日了,除了您就没人进过这院子……这都第三日了,小 姐她一直滴水未进。再这般下去,我怕她撑不了多久了!”
    明思一惊,“连水也没喝过?”
    没有进食人可以坚持七日,可没有喝水的情况下,生存极限绝不会超过五日!一般来说超过了七十二小时没有水分的摄入,就会有生命危险!
    碧桃拭泪点头,“从宫里回来就是这样——老爷来骂过小 姐,小 姐也不理……”
    明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朝正房行去。
    再度推开门,走到明柔床前,明思看着那张已经渐渐失去生气的脸庞——一片绝望的死灰……
    “三姐姐,你就不想见郑世子一面么?”明思顿了顿继续道,“十几日前,我曾见过他一面。那时,我还在心里说,三姐姐看人的眼光不错。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是我,我定要想法子见他一面。我心里定然会有一些想说的话,想问的话——”
    望着明柔微微颤动的睫毛,明思攥紧了手,一字一顿地问,“三姐姐,你就甘心这样生死永无再见的离开么?”
    泪滴慢慢从明柔的眼角溢出。语声有些低哑,“你能帮我见他?”
    明思转身走到外间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前,明柔已经睁开了眼。
    明思伸手扶起她,将水递到她唇边,柔声道,“先喝点水。想见他你先得让自己能下床才是,总不能让人抬着你去吧。”
    看了明思一眼,明柔没有言语,就着明思的手将水喝了。
    见明柔将水喝完,明思扶她躺好。“三姐姐,我答应你——等你能下床,我一定想法子让你去见郑世子一面。”
    明柔静静地看了明思片刻,缓缓地闭了眼。
    明思心里低叹,知道自己这番话只是暂时打消了明柔的死志——不过能拖一日是一日,一时间,她也没更好的法子。
    走到门口唤了碧桃进来。吩咐她准备一点白粥还有大夫开的药也重新熬上。
    碧桃看了桌上明柔刚刚饮过的茶盏,满面惊喜的连连颔首。
    吩咐完了,明思看着明柔,“三姐姐,你若是身体好些了,就让碧桃告诉我一声。这几日我都会在府里——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明柔没有睁眼,却轻声道了两字,“多谢。”
    待碧桃下去交待好了回来,明思才离开了沁芳院。
    走出沁芳院的大门。蓝彩低声问,“小 姐,你用了什么法子劝得三小 姐肯用膳的?”
    “什么法子?”明思长长叹气,苦笑道,“眼下不过是画饼充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默然在原地驻足片刻,明思看着帽儿吩咐道,“你去请五少爷——小心些。最好莫让人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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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和宫的太子书房中,早已烧起的地龙让屋内暖意融融,同外间的冰天雪地俨然是两个世界。
    一身白袍司马陵负手而立,深幽的眸光定定地停在虚空的某一点。
    王栓又被遣了出去,只玉兰一人站在屋中。
    望着太子的背影。她心中充满了疑问。
    郑世子被羁押在天牢已经三日了,太子却一次都未亲自提审过。
    她受太子指派去过天牢两次,那郑世子除了那句认罪便再无他言。甚至郑国公去探监,他也不肯说话。
    这几日,她心底总有些异样的感觉。
    因为太子很异样。
    前日从天牢归来禀报时,因为从郑世子那里没能录下完整的笔录,她犹豫地问了一句,“殿下,可要请纳兰五小 姐入宫一趟?”
    太子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传她做甚?她要说的那日已经都说了——再问也断不会问出别的话。”
    她又迟疑着道,“殿下,太后娘娘只给了十五日期限结案,郑世子也认了罪——殿下打算如何结案?”
    太子没有言语,脸色却慢慢地变得有些阴沉。
    她不敢再问。
    今日她刚刚接到手下送来的关于纳兰侯府大夫人昨夜急症而亡的消息便赶紧过来禀报太子。
    她明白这个消息的不同寻常。
    盯了庆华宫数月,昨日方才查到同庆华宫有来往的那些花草铺子中——其中有一家的幕后东家便是纳兰侯府的大夫人。
    昨日才确定了消息,今日一早就收到了大夫人的死讯,这也太巧合了些吧!
    听见这个消息的太子脸色再度阴沉了下来,问明详细后,太子又似乎陷入了沉思。
    过了良久,太子忽然转身,“你说纳兰三小 姐重病卧床——可知道是几时开始的?上元节那日,好像纳兰三小 姐也是在的。”
    玉兰颔首,“纳兰三小 姐就是那日回去后就卧了床——”听太子问起这个,她又想起一点疑惑之处,望了太子一眼,她垂目道,“听说纳兰三小 姐还一直不肯喝药。”
    太子眸光一闪,“不肯喝药?”
    玉兰点了点头,“大老爷昨日因此还发了怒,不过似也无用。”
    太子垂眸半晌,忽地抬眼朝她淡淡一笑,“你怎么看?”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些嗫嗫,“殿下的意思奴婢有些不明白……”
    只见太子眸光湛然,唇角一勾,笑意深幽,“真不明白?”
    她噎住。
    太子瞟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却换了个话头,“你觉得纳兰五小 姐脾性如何?”
    她不解的望着太子,想了想,“奴婢觉得纳兰五小 姐脾气不大好——”顿了片刻,又迟疑着道了一句,“奴婢觉着纳兰五小 姐气量有些小。”
    所以她一直有些担心。
    那日听了太子对于未来的安排,她心里也有些不踏实。
    除了有些吃不准纳兰六小 姐的脾性,她也担心这个纳兰五小 姐。
    怎么说后宫也是皇后为大,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把心思时时都放在后宫。
    太子殿下的确聪慧,可对于女人的了解只怕还是太少了些。
    尤其是那位纳兰六小 姐——愈是接近,太子便愈是沉迷,而她也愈是心惊。
    她琢磨不透这位六小 姐。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浑身上下都是秘密,揭开了一层还有一层,再揭开一层却还是包裹着的。诸多惊艳、诸多不解却让人着魔般的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查了这么多她的消息,直到如今她也无法说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是什么脾性?她想做什么?她想要什么?
    玉兰统统说不上来。
    看着太子对的这份日渐沉迷,她总有些莫名的不安。
    却不知为何。
    听了玉兰的回答,司马陵再度陷入了思索。
    有些信息他并未让玉兰知道。
    譬如纳兰明汐在他衣袖上留下的泥印——欧阳倩是被石块砸中之后才落的水,为何纳兰明汐手上会有泥印?
    郑书远为何认罪却又不肯说出案发经过?
    那日夜里郑书远的神情似乎有些奇怪……
    还有玉兰刚刚禀报的这些消息,表面上看似没有干系,可他觉得这当中好似有某种关联。
    庆华宫、郑国公府、纳兰侯府——近来的这些事儿似乎将这三家连在了一起,是巧合还是真有关系?
    纳兰府的大夫人郑氏数月前忽然开了一家花草铺子。这郑国公世子刚刚出了这桩事,才三日时间——先是纳兰三小 姐一病不起且还拒医,紧接着郑氏急症身亡,大老爷还中风瘫痪。
    按照祖制,父皇将会在他大婚后将双龙符中的一块传给他。
    有了龙符便有了军权,除了可以调动大京十万禁卫军之外,“龙符到,虎符退”——凭龙符还可以调动大汉的东西南北四府军。
    而且接了龙符也象征着太子可以直接亲政,他的权限仅次于父皇。
    前些日子父皇给大哥二哥都分了封地,再接下来应该就是她的儿子了——若要动手,想必应该就是这段时日。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分封出京,也断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拿到那块龙符。
    没有兵权逼宫造反,她只能想法子暗中谋害自己还必须要撇清她自个儿——这个女人究竟会有什么手段呢?
    虽然如今自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也留有后招,她便是谋害了自己也断然是无路可逃。
    可恨的却是自己如今找不到证据——没有证据自己便无法向父皇母后乃至上官侯府交待,也处置不了这个女人。
    昨日才查了那些同庆华宫有往来的花草铺子,偏生今日那郑氏就死了……
    想到这点,司马陵眸色顿时暗了暗。
    这时,门外小太监王栓的声音响起,“启禀殿下,纳兰五少爷求见。”
    司马陵微诧,遂抬首沉声道,“让他进来。”又朝玉兰抬了抬下颌,“你先下去吧。”
    玉兰退下后不久,纳兰笙便随着王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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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此时司马陵已经在书案后落座,待纳兰笙行礼之后抬手让他起身,笑道,“你这小子,今日进宫该不是只为给我请安吧?”

    纳兰笙笑道,“殿下明察。今日还真有一事要求殿下行个方便。”

    司马陵“哦”了一声,挑眉颔首,“说吧。”

    纳兰笙面上笑容渐渐收了,露出些难色,“殿下想必也听说了臣家中的事吧?”见太子颔首,他叹了口气,“臣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突生意外,我那三姐原本身子就病了多日,如今便更是受不住。今日我六妹妹回府去看了三姐,同我说三姐只怕是有了些不好的念头。”

    纳兰笙顿住口,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却看着他,“往下说。”

    纳兰笙见太子的模样并无其他猜想才斟酌着措辞继续道,“我想了半天,我那三姐素来除了同我那六妹妹亲近些外也就还听得进书远的话,他们兄妹情谊自幼深厚——所以想求殿下,可否让书远劝她一劝?”

    纳兰笙望着太子,心中也有些忐忑。

    可是他同明思商议了半天,除了来求太子这一条路,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虽有许多不妥,可凭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应该不会深究太多。

    相处多年,有一点他还是能看出来的。那就是太子对他的那些姐妹并未有过什么男女之情。

    说实话,他心中也纳闷过。

    一个太子,一个秋池——这两个同他最近的人,他就从来没见过他们对女人产生过兴趣。

    他同大京其他的公子在一起时都会提起女人,唯独这两人从未主动提及过同女人相关的话题。

    正是仗持着他了解的这一点,他才敢来同太子求这个恩典。

    明思同明柔许了诺,他也只能来求太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柔就这样走上绝路吧。

    明思一走,他就进宫了。

    明思不知,他却是知道太后发了话要十五日结案。如何敢耽搁太久?

    司马陵眸光微闪,似沉吟片刻后,抬首看向他,“如今郑书远自身难保——难道还有心思劝你三姐么?”

    纳兰笙神情也有些黯然,还是勉力一笑,“不管成与不成,如今也只能是试一试了。”

    司马陵微微垂眸复抬起,“既然关乎三小 姐性命。这个情面我可以给你。你先回府等着,待我派人传话给郑书远,他若是愿意见,我再遣人知会你。”

    纳兰笙闻言大喜,赶紧谢恩。

    第二日,纳兰笙便收到太子带来的口信——“郑书远应允。不过他只愿见明柔一人。”

    纳兰笙默然呆立半晌,才去了春芳院。

    明思将这个消息告知明柔后,问她,“你打算何时去?”

    明柔眸中似有一种决然的笑意,“明日。”

    明思看得暗自焦虑心惊,却又无法可施。

    昨日明思离开后,明柔便开口问了碧桃大夫人的事。碧桃见实在瞒不过也只好照实说了。这两日明柔虽是进了些粥水,可药却还是不肯喝。

    明思过来看她寻了些话头试图开导,她也没出过声。明思本也不是多话之人。看着她这般铁了心的模样也只能暗自叹气。

    眼下,全部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郑书远身上——可明思心里也明白,这原本就是一条死马当活马医的路。

    纵然郑书远能劝,可明柔能听得进去么?

    她想去见郑书远只怕是受了自己那几句话的激发,郑书远自己都在天牢,他又如何能打消明柔的死志?

    环环相扣,皆是死结,何来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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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的晚膳后,明思同纳兰笙带了明柔悄悄地从后门上了太子派来接应的马车。

    半个多时辰后。便到了城西的天牢大狱。

    纳兰笙同明思在车上等候。明柔下车后拒绝了玉兰的搀扶,自己走了进去。

    玉兰朝明思二人歉意一笑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郑书远在单独的一间石室中,牢室中有一张木桌,一张石榻,榻上还有被褥。

    虽是简陋却还算洁净。

    儿臂粗的木栅外还有两盆通红的炭火,所以也并未有太多寒意。

    当明柔的脚步声响起,郑书远便起身走到了木栅前。

    消息是太子昨日亲自来告知他的——他极为震惊,稍稍沉默片刻,他便答应了。

    太子问他是否还愿意见纳兰笙,他却开口拒了。

    自那日父亲来探过他后,他便说了任何人都不再见。

    这几日该想的已经都想过了,明柔他是不能不见,也不忍不见,而其他人如今却是相见不如不见。

    见了也只不过是徒增伤心——那又何必再见?

    站在木栅后,看着明柔一步步走近,按捺中心中的酸楚,他竭力露出一个平静温暖的笑意。

    待明柔在木栅站定,他温和道,“明柔妹妹,你清减了。”

    明柔穿着厚厚的银鼠皮披风,身形明显消瘦了不少,薄施脂粉也掩不去脸色的苍白。

    望着同样在数日内清瘦不少的郑书远,她也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表哥,你还好么?”

    郑书远闻言微微垂眸一笑,“我甚好,此处不冷也干净,你莫担心。”

    明柔的目光在室内淡淡扫过,轻轻颔首,“你好便好。”

    见明柔这番淡定自如的模样,郑书远微微一怔,反倒生出些不安。

    自太子同他说了明柔有轻生之念之后,他便想着如何劝说。

    想了数种相见的场景,却独独没有想到明柔看起来竟是如此平静从容。

    面对他时也不再是往昔那温婉中带着三分羞涩的模样,一双直视他的清眸中不见半分躲避之色。

    垂眸复抬起,郑书远面色带着凝重,“明柔妹妹,姑父同姑姑的事我已知晓——”

    “表哥,”明柔忽地打断他,凝目直视他,“我不问你,你也莫问我,好么?”

    郑书远一呆,同明柔对视片刻,眸光顿时有些黯淡的垂下。

    无论如何,他终究是欠了她,也负了她。

    “明柔妹妹,”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明柔不让他说,可他却不得不说,“逝者已矣,你须得节哀顺变。姑父姑姑不在,还有老太君老侯爷,他们定会为你做主。还有祖父祖母同父亲也会照拂于你,千万不可胡思乱想。”

    明柔垂眸淡淡一笑,定定地望着他,“表哥,今日我有两句话想问。表哥可愿回答于我?”

    他愣了愣,遂颔首。

    明柔的目光落在他儒雅的面容上,片刻,只听明柔语声轻缓,“若是没有如今的事,你可会娶我?”

    他眸光一颤,明柔却平静地望着他,并无半分退缩羞涩。

    “会。”他轻声道。

    明柔却又问,“若是你娶了我,可会好好待我?”

    目光未再见颤意,郑书远唇边现出一抹浅笑,眸色中是平静的坚定,“会。”

    认罪不仅仅是想偿还当年的救命之恩。父亲来探监后,他也曾不忍动摇过。

    可他却还是不能。

    即便说出真相能让他人相信他并非杀人凶手,可明柔和他还有明汐之间的事也就隐藏不住了。

    他同纳兰侯府的两位嫡出小 姐有牵扯,一旦此事为太子所知, 三人谁也不会落下个好。

    他可以不顾及自个儿,却不能不顾及明柔。

    此时此地的这两字回答,他的确是真心诚意。

    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失去了一切,看清了真相。

    那张美丽的容颜下竟然有那样一颗狠毒而虚伪的心……

    可他不恨她,要恨也只能恨自己。

    如今命不久矣,自己虽不畏死,却害得一干亲人伤心伤身。

    明柔问得直接,他答得干净。

    两人默默对视,他淡淡地温润一笑,眸光专注而柔和,“若明柔妹妹不嫌,来生定一世相还。”顿了顿,“可你要应我,莫要胡思乱想,往后好好地过日子。”

    明柔怔忪地望了他半晌,只见她抬起右手穿过木栅缝隙,最后轻轻地落在了郑书远的左边面颊,贴住。

    郑书远动也不动,眸中笑意温润。

    明柔唇畔现出一抹笑意,紧接着眼泪便一颗颗地滑落了下来,唇边笑意却不灭,“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不若同侯来生。”

    郑书远心中一颤,双手扶住木栅,“不可——”

    明柔轻轻摇首打断他,“表哥,你莫要再劝我了。”唇边那抹笑意却依旧,“我若迟了,你先投了生,我怕寻不到你。”

    郑书远顿时呆住,看着明柔清丽苍白的面容,只觉心中似酸似痛。

    明柔收回右手,最后再望了他一眼,毅然转身。

    看着远去的背影,郑书远张了张嘴,却未能出声。

    待明柔的背影消失不见,他颓然地阖眼将额头抵靠在木栅之上。

    眼泪从眼角缓缓溢出。

    忽然,只听又有脚步声沉步行来,紧接着太子的语声淡然响起,“若我说不会追究他人,且我有法子打消纳兰三小 姐的轻生之念,你可愿把你知晓的事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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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太子之怒
    太子竟也在!

    郑书远心中一颤,缓缓抬首,将目光投向木栅外那张绝美而高贵的脸孔。

    太子眸光深沉,高贵中露出几分威严之色,“过去的事本太子一概不追究,我只问上元夜之事——欧阳三小 姐之死果真是系你一人所为?”

    郑书远同太子对视片刻,默然垂眸不语。

    见郑书远这般模样,司马陵蹙了蹙眉,心中生出些恼怒,“本太子让你说话!”

    郑书远抬首,“殿下想听什么?”

    太子的话他不是不动心,可是说出真相又能如何?

    就算他说出真相,太子能信么?

    就算太子能信,此事最后的处置也不会与如今有何不同——皇室丢不起这个脸面,皇室也不会让纳兰侯府同欧阳侯府结怨。

    皇上为何让太子来处理此案,定然也是有深意的。

    他心里明白,无论何时说出真相,他也惟有死路一条。

    若是那夜说出真相,事情只会比如今更为严重。

    明柔对他的私情,他对明汐的私情都发生在宫选之前,整个纳兰侯府和郑国公府都会被拖下水。

    他如何敢说?

    太子方才的许诺,他不是不动心,可他却不敢赌。

    他不知道太子是否会相信他是无辜的,方才太子问的是“果真系你一人所为?”说明在太子心中也是将他视作了凶手之一。

    他也不知道太子对明汐究竟情意几何?毕竟太子也是自小出入纳兰侯府。而且如今明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皇家未来儿媳。

    上位者的心思从来叵测,他如何敢冒此风险?

    司马陵听得郑书远的那句,初时恼怒,却又见郑书远静静地望着他,眼中神色却在复杂变幻,心中顿时有些明了。那股怒气也渐渐平息下去。

    他负手在木栅前走了几步,心里便有些猜到郑书远的顾忌,“你可是不信本太子所诺?”

    郑书远垂眸道,“殿下一概内情皆不知,却如此轻易的许诺。书远不敢胡言乱语。”

    “一概不知?”司马陵唇角噙笑,“你真当本太子什么都不知晓?你说的一概不知是指纳兰三小 姐对你的私情,还是你同纳兰五小 姐的私情?”

    一开始他并未朝这个方面想,而那日玉兰的禀告却让他发现了端倪。而后经过一番查证,对于案情,他在心中也有了基本的猜想和判定。

    他心中认定欧阳三小 姐之所以被害十有**也许就是因这二人的私情。

    所以在他心中把郑书远也当做了同犯,他认为当日郑书远的那副绝望表情是因为明汐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他身上。

    同明思和纳兰笙一样。虽然他对明汐的怀疑更大更深,但也无法相信所有事情全都出自明汐之手。

    只见郑书远身形一震,“殿下,我同表妹及五小 姐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处。”

    司马陵挑眉一笑,“从未有过逾越之处?那为何那夜你同纳兰五小 姐同时出现在后园?我已经查过了,你同纳兰五小 姐二人几乎是同时离开,而欧阳三小 姐却是跟着纳兰五小 姐后面离开的。欧阳三小 姐的丫鬟说欧阳三小 姐是临时起意,你同欧阳三小 姐素无来往,更衣处也离荷塘甚远。你们三人中定然有两人是相约,另外一人是跟随——你倒是告诉我。莫非你约的是欧阳三小 姐?”

    郑书远轻轻垂下眼睑,只觉心中一寒。

    司马陵淡淡笑了笑,也不逼迫他,眸光湛然带笑,俨然是胸有成竹。

    沉默片刻,郑书远轻声道,“殿下说有法子打消表妹轻生之念——书远想知道殿下是如何打算的?”

    司马陵颔首一笑。“这个简单——三小 姐对你情深意重,若是三小 姐以为你并未身死,想必就不会轻易寻死了。”

    郑书远定定地望着太子,司马陵神色坦然地回望。

    两人对视良久,郑书远慢慢地露出淡淡的笑意。“书远愿信殿下所诺。”又停了片刻,“书远自知难逃一死,如今唯一所愿便是此事,若此愿达成,书远死亦瞑目。”

    司马陵笑了笑,“本太子说到做到——不会让她寻死的。”

    如今大夫人身死,他还有事需要三小 姐助力相帮,即便没有郑书远相求,他也不会让明柔寻死的。

    何况纳兰笙也说了,明柔同明思关系亲近——也许这一点正是一个机会。

    郑书远默然颔了颔首,望着太子面上忽然露出的笑意他心中忽地若有所悟,眸光蓦地一亮,犹疑地看着太子,“殿下对纳兰五小 姐并无——”

    司马陵微微一笑,直言不讳道,“不错!即便没有此番之事,本太子也断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郑书远一呆,“可那宫选圣旨,为何——”

    司马陵垂眸淡然,“总是要选一人的,不是么?”

    郑书远看着太子的神情,忽地自嘲一笑,“殿下果然是殿下,书远自愧弗如。”

    司马陵也不催促他,心里只道明汐如何配与她相提并论。

    只见郑书远唇角笑意渐渐敛起,神情凝重道,“殿下乃是未来之君,书远今日可以将此事真相告知殿下,书远已有必死之念,但书远希望殿下处置此事一定慎重。此事真相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日后大汉后宫只怕是再无宁日。”

    司马陵眸光一闪,顿了片刻,“你说。”

    郑书远垂眸一笑,“上元日那夜开宴前,纳兰五小 姐的丫鬟来寻我的长随……”

    …………

    两刻钟后,郑书远顿住口,静静地抬眸看着太子,“所有经过便是如此。”

    司马陵面上已经冷凝铁青的一片,眸色冰寒地盯着郑书远,“可有虚言?”

    郑书远淡淡一笑,轻轻摇首道,“殿下,书远对纳兰五小 姐并无恨意。书远愿说出真相也并非为求生,书远也明白此番最好的处置便是一切罪责都由书远一人担下。书远只希望殿下记得方才之诺,也绝不会牵涉他人。”

    司马陵定定地望着郑书远,郑书远面色一片淡笑无惧。

    片刻后,他转身大步离去。

    守在门口的玉兰听得里面传来的话声内容,心中也是惊骇万分。此刻见太子面色铁青地走出来,也不敢多言,为太子系好鹤氅裘后,两人便离开了大狱。

    临行前,太子吩咐狱吏好生看待郑世子,狱吏忙不迭地恭声应下。

    回到仁和宫,太子冷声让一干人退下,拔出宝剑将内殿帐幔砍了个稀巴烂。

    待太子冷静下来,玉兰又赶紧遣人收拾,并厉声叮嘱众人不可将今夜太子发怒之事泄露半字。

    司马陵发泄一通后,心里怨气稍稍平复,便大踏步地朝书房行去。

    看来殿下今夜是不打算歇息了……

    原本以为纳兰五小 姐只是脾气不好,有些骄纵,谁能想到她竟然这般的自私、虚伪、毒辣——

    连她听着也是背心一阵冷汗。

    这样一个女子被选作了太子妃,殿下如何能不怒极!

    玉兰心中叹息一声,也赶紧跟上。

    眼下必须还得劝着太子,郑世子说得不错,此事关联甚大,处理须得慎重才是。

    可惜的是纳兰六小 姐已经嫁人了,即便同纳兰府私下处置了纳兰五小 姐,六小 姐也没法名正言顺的入宫了。

    心里惋惜着,玉兰走到太子书房门口,刚刚才站定便听见太子的声音从内传来,“进来。”

    听声音太子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玉兰的心顿时放落了些,遂应声而入。

    进到书房中,立在窗前的太子转身过来,“你马上派人去将郑书远的长随看管起来——不必为难他,录一份笔录,然后再寻个妥当的地方让他过日子便是。”

    玉兰一怔,迟疑片刻,“殿下可有打算?”

    只见太子眸色暗沉如夜海,语声含怒隐忍,“大婚势在必行,此时还不是处置她的时候。”

    司马陵心中也清楚。

    若是将此事告知父皇母后,那最后的处置方式多半是将所有证据交于纳兰府老太君。皇家自然不能要这样的太子妃,但是皇家的名声也断不能受损。父皇同母后也绝不会将此事告知太后和欧阳侯府,最后的结果不外是太子妃突生恶疾,然后再重新选一位纳兰小 姐入宫。从眼下看来,无疑替补的便是三小 姐纳兰明柔。

    反正也不可能是她,那还不若维持原样。

    否则大婚时间若是推迟,也会影响自己亲政的计划。

    司马陵深深呼吸一口气,眸光鹰利——迟早有一日,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用再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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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柔自探监之后神情便不同往昔,眉间阴霾似也散去了,眼中也有了神采。

    明思同纳兰笙二人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也微微放了些心下来。

    碧柳几人被老太君训诫之后也放了自由。

    探监之后的第二日,墨妈妈便带着碧柳便来了沁芳院。

    墨妈妈对明柔道,“听说三小 姐身子好些了,老太君心里也高兴,特意让奴婢来看看。另,明日夫人便要下葬了,老太君说让三小 姐看看,可有什么东西要给夫人做个念想的——也就一并清理出来,最好是今日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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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六章 姐妹交心
    墨妈妈离开后,碧桃忍不住开口,“这还未满七日,怎就下葬了?”

    明柔淡淡一笑,“早也是葬,晚也是葬,有何分别?”

    碧柳立在一旁不吭声。

    这是老太君昨日同郑老夫人关着房门商议定下的,如今大老爷已成了木头人,自然一切都由老太君说了算。

    明柔在茶床上靠了半晌后起身,“走吧。”

    三人便离开沁芳院,刚刚走出院门便碰到结伴而来的明思同纳兰笙。

    见明柔出门,纳兰笙一愣同明思顿住脚步,明柔朝二人淡笑,“我去娘的院子整理些遗物。”

    明思同纳兰笙本是不放心明柔,此刻见明柔这样一说,纳兰笙便挠了挠头,“那我不打扰三姐姐了,改日再来看三姐姐。”

    明思也正想开口,明柔朝纳兰笙颔首一笑后,却又道,“六妹妹,我一人无甚心思,你陪我同去吧。”

    明思寻忖同去陪陪她也好,正好也看看明柔究竟心里如何想法,便颔首应下。

    同纳兰笙交换了个眼色后,两姐妹便带着几个丫鬟朝鸣香院行去。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碧柳掏出锁匙打开院门,几人进入。

    在大夫人的房门前停住脚步,明柔的目光在院中扫了一圈,只见积雪甚厚,已是几日未曾打扫。

    碧柳轻声道,“这几日都不得空,故而未曾清理。”

    明柔垂了垂眸。将目光转向房门,“可有人进来过?”

    碧柳回道,“那日老太君便让奴婢锁了院子,今日一早墨妈妈才将锁匙交给奴婢。”

    明柔淡淡一笑,未再有多言,只是吩咐道。“你们在外候着,六妹妹同我进去便可。”

    几个丫鬟应下,碧柳将一串锁匙交给明柔后,明柔伸手取过,推门而入。

    室内恍惚还是保持着原样。明柔关上房门,光线顿时变得有些昏暗。

    外间厅堂窗前一排黒木架子上的花木由于数日无人照料也变得有些恹恹无神。

    明柔凝视良久,一语不发。

    明思敏感的感觉明柔的情绪有些不同,她也未开口,只默默地站在一旁也未开口。

    半晌后,明柔将目光从窗前收回,“六妹妹。你同我进来。”

    言毕,便朝内间行去。

    明思稍稍顿了顿才跟着进去,到了内间,只见明柔已经抱出一个红漆木匣放在桌上。

    见明思进来,她从锁匙串上取下一把黄铜锁匙放在木匣上,注视着明思,“六妹妹这个是我给你的。”

    明思一怔,目露不解。

    明柔淡然一笑,“这是我娘给我备下的嫁妆——你我姐妹一场,你若还看得起我这个姐姐。就莫要嫌弃推辞。”

    明思顿时心生不妙,眉尖一蹙,正想开口,却被明柔抬手止住,“六妹妹,你先听我说完。”

    明思将话收住,默默地颔首。

    明柔微微一笑。“我如今已是别无所求,这些东西对我也是无用。你眼下嫁到北将军府,虽是名声好听,可北将军府的情形这大京中的高门大户心里都是清楚的。老太君给你那些嫁妆只怕也未必能支持几年,我知你心中定然也是有打算的。秋将军人虽是刻板些。但人品还算尚好,可你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虽说比府里少了些辖制,但日子一长,许多事也未必能尽如人意。无论六妹妹是作何打算,能多些银钱傍身,总归也是好。这些东西并非纳兰府所有,我也知六妹妹不在意这些,可一来府中并不缺这些东西,二来我也无其他亲生兄弟姐妹,六妹妹你用着也跟我用着一样,所以千万不必推辞。”

    明思有些怔忪地看着明柔,心中感动而又怅然。

    明柔的话她听明白了。

    明柔明白她是为躲避入宫而嫁入北将军府。秋池新婚次日便离开,明柔心中也定然会有推测。明柔也看出她同秋池二人间并无情意,猜到了她同秋池达成了某种协议来换取一份安宁的生活。

    所以明柔才认为她需要银钱傍身。

    可是明柔既然将自己的嫁妆给了自己,那她自己又是作何打算呢?

    今日明柔的情绪真的有些奇怪。

    看起来很是轻松释然,也不像前几日那种心如死灰万念俱灰的模样,似乎是想通了。

    一时间,明思也猜不定她的心思。

    可是这箱东西,明思当然是不能要的。

    微微沉吟片刻,明思上前拉着明柔的手坐下,“三姐姐,我也有些话要告诉你。”

    停了片刻,明思整理了下思路,然后轻声先将她同秋池的这桩婚事始末都说了出来,接着也将她的计划和两家铺子以及白玉楼的事全部都告诉了明柔。

    除了真正的身世外,她全都坦陈给了明柔。

    明柔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六妹妹,你,你……”

    明思轻轻一笑,“三姐姐,天下很大,人生很长。人一辈子总是有苦难的。从眼下看,你的苦比我的要多。可人一辈子何其漫长,谁也不知道自个儿明日会如何。可是无论如何,事情没有到最绝望的时候,咱们就不该放弃。如果你放弃了,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了。老太君让我在七日里定亲时,我其实是想不到法子的。可我当时想了,若真是没法子,我宁愿服药,即便是诈病诈死,我也一定不会进宫。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日子,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明柔听得眸光一亮,神情似有所悟。

    明思微笑道,“人若是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别的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只要尽了力,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那至少我们对得住自己。既然人活着,无论什么情形都应该用力活、尽力活、好好活。不仅是为了不让亲者痛,更是为了让自己不枉投生了这一遭。”

    明柔有些发愣地怔望明思,半晌才喃喃道出一句,“六妹妹,我不如你远矣,我们都不如你……”

    明思莞尔一笑,心里却明白原来的自己其实是不及明柔的——上一世的自己一直在钻牛角尖,没有朋友也从来没有开心,也更没有为自己活过。

    自己比明柔多的不过是那一世的经历,正是那段过去的经历让如今的自己更加珍惜,也让自己有了更多勇气去争取,去抗争。

    明柔还在发呆,她轻轻拍了拍明柔的手,“三姐姐,好好想一想,有什么事就同我说。若需用我帮忙,也不必客气。”顿了顿,她微笑道,“如今你也知晓我的打算,三姐姐可还记得你曾同我说过的那句么?你说,若有机会就让我离开。而今,我也将这句话送给三姐姐。我是定会离开的,这天下如此的大,人活一辈子不容易。百年匆匆易逝,虽是漫长,不过也是弹指一挥间。我曾在乳娘临终前立誓,此生必不让自己憋屈。我想走遍这天下,想看遍这山川瑰丽。西胡的草原,元国的奇山异水也都与我们同在这片天下——三姐姐若愿意,他日不妨与明思同行。”

    明柔眸光渐渐亮开,有动容也有震惊,“六妹妹,可,可我们是女子啊——”

    明思轻笑摇首,唇角笑意清朗,眸光清亮逼人,“谁说女子就定要束于这闺阁中,谁说女子就定要依附于男子,我们也有我们的心,有我们的意愿。我们不能主宰他人,可我们能主宰自己。我们的心若能自由,那我们的人也就定能自由。”

    明思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和,可明柔听在耳中却似惊雷一般震撼。

    她怔怔地望着明思,只见明思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中充满了光彩,是那样的闪亮、清澈、温暖、坚定、自信。一瞬间,这双眼中的光彩好像将明思整个人都点亮了,让她整个人焕发出异样的魔力。

    以至于让她整张面孔都光彩夺目,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六妹妹变得极美,甚至这份美丽有些动人心魄般的迷人、乃至于逼人而来。

    这样的六妹妹……远比她猜想的还要强大,还要不同!

    她深深地被震撼,也被吸引了!

    “六妹妹,我,我可以么?”她喃喃自语,一霎不霎的看着明思,有些动心,有些不自信。

    明柔微笑颔首,“若是别人,明思必不敢随意说这番话,可是三姐姐——你可以,你能做到!”

    明柔的双眼瞬间被点亮,连日来有些苍白的面颊也燃起了些许红晕。看着明思,她唇边渐渐浮起一抹微笑,片刻后,神情缓缓坚定。

    她放开明思的手,起身在屋中缓缓走了几步,停住,然后又走了几步,最终停下转身面对明思,眸光坚毅无比,“六妹妹你说得对,我不该认命——无论如何,我都该尽力争取。”顿了顿,她轻声坚定,“若得之,我幸,若不得,也无悔!”

    看到明柔这样的眼神,明思心中大石终落下,她起身走到明柔面前拉起她的手,朝她露出欣慰的笑意,“三姐姐,如今头一件事,你便是要服药,将身子调养好。若有事需用我帮忙,只需告知一声——明思定当不吝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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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做打算
    明思说这句自然也是经过考量的。

    她依稀能猜到些明柔的打算,若是他人,明思定不会随意说出这样的承诺。

    可对于明柔,她实在不忍放手不管。

    这个聪慧通透的少女实在同以前的她有太多的相似,而且比以前的她还要可怜,还要无助。

    看着明柔,她好像是看着生活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总让她不自觉的生出怜惜和同情。

    明柔想做的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明思担心她如果再受到打击。

    没想到明柔却笑着拒绝了,“不,六妹妹——这是我自己的事,就让我自己来做吧。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的。你方才的话我都听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如何想。”

    从明思之前的述说,明柔已经明白明思的向往。明思这么多年的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的隐忍,为的就是一份自由的生活。而她如今要做的事牵涉太大,她又如何能将明思牵连进来。

    明思是局外人,而她早已身在局中。明思已经为她费了太多心力,她不能再为了自己将明思拉入这个未知的漩涡。

    明柔笑着拉起明思的手,眸光清澈勳暖,“六妹妹,谢谢你。剩下的事就让我自个儿做吧,我答应你,若需要你时,我一定寻你帮忙。”

    明思颔首莞尔,姐妹两人相视而笑。

    临走时。明柔还是将那嫁妆匣子交到了帽儿手上,“六妹妹,别的也不必说了。你帮我拿着,你需用,你自取,我需用。我自会找你。”说着又是一笑,“反正有你在,这些东西就算没了也是不必愁的。”

    明思无奈,只得示意帽儿接着。

    两人又说了几句,明思方才带着帽儿离去。

    回到鸣柳院。刚进院门,蓝彩便迎了出来,低声道,“小 姐,方管家带口信请你回去一趟。”

    明思一怔,昨日才带了信给方管家,因纳兰侯府出了这单事。加之四老爷四夫人在明日大夫人丧事后便要启程赴任,所以特意同方管家说等送了四老爷四夫人才回。

    今日怎又带信来了?

    明思问,“可有说是何事?”

    蓝彩摇首,“没有,只说让小 姐抽空回去一趟,有事商议。”

    明思沉吟着颔首,“那咱们午膳后便回吧。”

    蓝彩正当点头,明思身边的帽儿转头朝院门处望了一眼,低声道,“小 姐。双喜来了。”

    明思一愣,遂吩咐帽儿,“你把匣子拿进去让夫人先收好。”

    蓝彩也低声道,“藏好些,别让双喜见着了。”说完,便抬首一笑,“小 姐。双喜来了。”

    明思转身,只见双喜沿着花径含笑走来,到了近前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六小 姐。”

    明思微笑示意,蓝彩赶紧上前一步将她虚扶起。笑道,“这般客气作甚?”

    双喜直身起来笑道,“如今六小 姐既是主子又是贵客,于情于理,这礼啊,都该只多而不可少。”

    蓝彩望了明思一眼,笑道,“你这伶俐的,老太君有你这一个便抵了人家十个百个。”

    明思则浅浅含笑不语。

    老太君身边的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知今日是何事了。

    两个丫鬟客套说笑了几句后,双喜笑看明。思,“六小 姐,老太君特地遣奴婢过来相请六小 姐。”

    蓝彩点了点头,看了明思一眼又犹疑道,“可这马上就午膳了,我们夫人已经备好了。”

    双喜笑了笑,“老太君说这几日府中事忙也就一直没顾得上,六小 姐回来这几日也没见过面。方才奴婢出来前,老太君已经吩咐备了席,就等六小 姐过去了。”

    看来是推不掉了。

    明思对蓝彩吩咐道,“你去同夫人说一声,我去老太君那边了。我先同双喜过去,你用了午膳再过来。”

    蓝彩应下,明思同双喜则朝院外行去。

    双喜笑着,“六小 姐待下人可真好。”

    明思微微一笑,并无多言。

    不多时,便到了颐养院,席面已陈设好,老太君亲热地招呼明思入座。

    食不言,寝不语。

    祖孙二人用完了午膳后,老太君携着明思到正房落座。

    闲话数句后,老太君叹了口气,“这几日府中出了这样的事,也让你累心了。三丫头那里也全靠你劝慰才好了些。”

    明思斟酌着回道,“老太君也想开些,您年纪大,且自顾多些。明思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陪三姐姐说了几句话,尽力开导些罢了。明思也没起甚用处,还是得看三姐姐自个儿能否想开。”

    老太君面容也较之以前苍老了不少,只是眼神看着还精神。

    听着明思的话,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语带感慨,“是啊。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人一辈子哪能不受点苦,没点悲欢离合的磨折?还是得自己想开才是啊!你们还年轻,一辈子还长着,不像我这半截子入土的。我如今也不用替自个儿求什么了,老太爷何时收我,也都算是喜乐。若说要念的,也就指望子子孙孙都争气,把这份家业能撑起来,我日后也有个脸面去见老侯爷。”

    明思望了她一眼,垂了垂眸,唇边浅笑不语。

    老太君唏嘘片刻,看着明思问道,“三丫头眼下情形如何?”

    明思道,“这两日像是稍稍好些了,不过身子看着还有些弱,人也清减了许多。”

    老太君缓缓颔了颔首,“好些了就好。你大伯母只得她一个,你大伯子息也单薄,她若不保重自个儿,日后你大伯母连个上香的后人也没了。”

    明思轻轻点头。其他不论,老太君这句话说得还是在理的。

    从进来后,她一直在观察老太君的神情,可小心提防了半天,也没猜出老太君此番召她前来的用意。

    她也不清楚老太君对大夫人的事究竟了解了多少。可从帽儿口中她得知昨日老太君同郑老夫人商议后便将下葬的时间提前——郑国公如此风平浪静的接受了此事,这一点让她不禁有些心寒。

    其他的不论,这说明老太君同郑老夫人至少对这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是存在某种认知,所以才能达成这样的共识。

    当然也有郑国公府眼下因顾着郑书远的事情,而无法分心太多的缘故在。

    一个是唯一的继承人,一个是嫁出去的女儿,在郑老夫人心中只怕也有孰轻孰重之分。

    可是老太君今日召她来共用午膳,真的就是为了了解明柔的情形么?

    明思总觉着有些不踏实。

    只听老太君又长叹一口气,“我最怕三丫头性子随了她母亲——你大伯母本是个伶俐人,可那性子实在太倔些,”说着顿住喟然一叹,“这其中也牵连了些陈年旧事,也就不同你细说了。昨日,我同郑老夫人也商议过了,如今你大伯母膝下也只三丫头一根独苗,你大伯父眼下也不能主持,所以郑老夫人同我都是一个意思。三丫头现在也过了十六,快十七了,若是再守三年孝期,日后想说门好亲事只怕就难了。不如趁热孝这三月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虽是仓促了些,但也好过耽误她一辈子。”

    明思心中一震,望着老太君,“老太君可是已经有了人选?”

    老太君点了点头,“鲁王的三公子如今年方十八,虽是嫡次子,不过也是极受家中长辈喜爱的一个。两月前,鲁王妃便托人同我提了一回,当时我并未应下,而今看来倒是一门好亲事。昨日我同郑老夫人提过了,她也同意了。”

    鲁王三公子?

    好像有些耳熟。明思仔细一回想,忽地一头想起二夫人有回来访曾点评了大京中不少的世家名门公子。

    这个鲁王三公子虽未娶妻,可据说伺妾就有七八个。

    明思按捺下心中情绪。

    从情感上,她的确有些忿然和不满,毕竟明柔如今遭此变故,还要许嫁这样一个人,她的确无法接受。

    可是从理智上,她也清楚老太君的想法缘由。

    在老太君而言,这样的决定才是符合纳兰侯府整体利益的。

    原来还有个郑书远可以考虑,可是眼下这条路没了,真要等了三年——如今的明柔相当于是失去了双亲,若是年纪又大了,那就更难以找到一门好亲事了。

    在老太君同郑老夫人眼里,男子的伺妾多与少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衡量和考虑的问题。

    明思垂眸想了想,尝试着同老太君沟通,“老太君,眼下大伯母才过身,大伯父也病着,我看三姐姐一时间只怕没有心思说亲事。不如先缓一缓,你看可好?”

    老太君沉吟片刻,“我今日寻你来也是想着你同三丫头合得来,让你好生同她说说。不过你这样说也在理,那就等你大伯母下葬后,你再同三丫头说吧——此事也算定下了,我这两日便托人同鲁王妃通个气儿 ,那三公子也到了年纪,时日一长,万一生了枝节反倒不美。”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老太君原来是想让她做说客。

    明思算是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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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雪中送信
    也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此事还不是马上就定下。

    即便老太君同鲁王妃通了气儿,那至少还要等明思这边同明柔说了才会提到明面上。

    还有时间想法子,明思心中安慰自己。

    这个时候同老太君争论毫无意义。

    明思道,“早上府中管家带了信来,我下午要回去一趟。此事我过些日子再同三姐姐说吧。若是咱们太急了,万一三姐姐想岔了,以为府里嫌弃她,那反倒是不好。”

    老太君略略寻思着一想,看着明思含笑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此事便交给你了。你约莫着时间同三丫头说说,不过也不可太迟,我看就这个月内吧。”

    一个月的时间——老太君还算大方吧。

    够想对策了。

    明思含笑应下。

    老太君欣慰地笑看她,叹息道,“几个丫头里,你是最懂事的——日后多回来走走,也同老祖宗多说说话。你父母虽不在大京,可有你老祖宗在,你娘家就在。有什么难处也不必太过忧虑,老祖宗活了七十多个年头,总还能帮你出些主意。”

    明思噙笑不语,只点了点头。

    她并不怀疑老太君这番话的真心,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的路同老太君想的是不同的。

    老太君那套“世家正妻炼成宝典”。她不想学,也不需要学。

    只听老太君又问,“秋池去苍郡快两个月了吧?”

    明思略一算,笑道,“到后日便满两个月了。”

    老太君呵呵一笑,“你倒记得清楚——对了。这两月他可有信回来?”

    明思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每月都有一封平安信,不过也只报个平安,只说是公务繁忙。”

    老太君摇首轻笑,“他们秋家的男子都是这般。原先秋池祖母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也曾有些往来。他祖母也曾私下里同我说起过几次,看来这秋池的性子同他祖父倒是一辙,果真是一条血脉啊,呵呵,你也莫多想,为人妻子,多体谅些便是。”

    明思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神情。

    她心里明白。对于她同秋池的关系——她既不能表现得过于亲近,也不可过于疏远,否则老太君只怕就会生疑。

    老太君慈爱地望着明思——对于这个重孙女,她如今是越看越喜欢。

    不张扬、知分寸、有勇有谋,又懂得隐忍,若非这一张脸孔,她还真舍不得给了秋池。

    真是可惜啊!

    不过如今这般也好,不论秋池是真因凤庙祭祀那日的事情看中六丫头,还是看了小五子的面子,凭这丫头的本事。想必也能坐稳北将军府的这把椅子。

    秋夫人长驻苍郡,北将军府也就她一人独大,日后便是遇上些琐事,凭这丫头的聪明定然也能解决。

    太子性格同皇上和先皇都不同,眼下也就同小五和秋池亲近些。

    可小五出身有限,仕途上最多也就三品到了头。而秋池则不同,他日太子登上大宝。秋池肯定是一等一的近臣,信臣,能臣。到那时,只要六丫头能生下个嫡子,至少也能挣个二品诰命。

    都说女儿肖母。老三媳妇生了三胎四个子女,六丫头若是能多生两个嫡子,日后便万事莫愁了。

    这一步棋,六丫头走得好啊!

    老太君心中这般一想,看着明思的眸光便愈发的亲热怜惜。

    明思哪里能猜出老太君心中的这一幅美好远景——她被老太君这般热烈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

    从本心来说,虽也有过愤怒和不满,但明思并不怨恨老太君。

    后人不能批判岳武穆的忠君之心 ,因为那是受他的成长环境和教育理念而形成的。

    宋高宗再昏庸再无理,可是岳飞也只能悲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最后一杯毒酒了断于风波亭。

    老太君这样的世家贵妇,在年轻的时候想的的如何坐稳正妻的位置,如何争得内宅的权力。到了如今,她们的想法超越了年轻时候的狭隘,不再担忧自身地位的她们想的是如何维系家族的荣光,如何让家族更加繁荣昌盛。

    如今的老太君,她是自私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无私的。

    明思从来将自己同老太君之间的关系摆得很清楚,所以,她并不怨恨她。

    只不过人各有志。

    上战伐谋。

    明思的目的不是同老太君对抗,怨恨没有意义,那又何必怨恨?

    不如想法子,谋蹊径,达到自己的目的。

    祖孙二人含笑而对,各自心中一番想法,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对看了半晌,明思实在有些受不住,可见老太君的模样似乎兴致正浓,也不好告辞,只好寻了个话头,“大伯父的身子如今怎样了?我这几日也不方便去探望,不知可好些了?”

    提到大老爷,老太君神色暗了暗,沉默片刻才叹息摇首道,“你这大伯父一辈子都是个不省心的——如今这般也好,反倒是省心了!”说着又叹息一声,“罢了,过去的事也不提了。如今只看小三、小五两兄弟了。”

    明思一怔。

    只见老太君笑了笑,“我已经同侯爷说了,等太子大婚后就上折子——这爵位的事也该定下来了。”顿了顿,老太君的眸光中多了些深意,“你也无需多想,只要老祖宗在,老祖宗自会为你做主。他日老祖宗即便不行了,也会将后事安排妥当,定不会委屈你。再说了,我看如今你同小五也算亲近,日后,我也会将该交待的交待清楚,他们兄弟二人也定会更照应你些的。”

    明思微微一愣后,很快便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

    老太君是在暗示日后会将她的身世交待给纳兰诚和纳兰笙两兄弟,让她安心。

    如今大房已是名存实亡,明汐同太子的婚事也定下,老太君也没了顾虑。

    虽然这一点对明思而言实际并无意义,可此刻她也只笑了笑,不做任何评议。

    笑容可以有很多含义,老太君愿意看做是哪种含义便看做哪种吧。

    明思也注意到老太君提了纳兰诚纳兰笙,唯独没有提明汐——这一点,倒是有些意思。

    遂在心中淡淡一笑。

    祖孙二人又坐了片刻,明思抬眼看了看更漏,老太君笑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今日还要回府。”

    明思起身笑了笑,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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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思回了鸣柳院同四夫人说了一声,又嘱咐蓝星同纳兰笙和明柔交待一声。

    蓝星却有些心不在焉,明思唤了她两声才听见。

    明思有些生疑,可这边时间也赶紧,当着四夫人也不好多问,交待妥当后也就出门上了马车。

    而这厢,碧桃则带了明柔的信笺偷偷找到了纳兰笙,“五少爷,小 姐请五少爷帮忙将这封信带给太子殿下。”

    纳兰笙犹疑片刻,应下了。

    待纳兰笙到了皇宫禀报,才知道太子出宫了,想着这几日听三夫人老是寻他唠叨他的亲事,他又不愿回去。

    在宫门外站了片刻,天空又飘起了雪花。

    宝砚冻得直跳脚,搓着手道,“少爷,咱倒是寻个去处啊,这天冷得,”又抬首望了望,“这雪越下越大了。”

    纳兰笙瞟他一眼,“你倒是金贵了!”

    宝砚“嘿嘿”一笑,涎着脸凑近,“少爷,要不咱去白玉楼吧。喝些热茶先暖暖,再坐会儿就差不离到酉时了。咱们听了段子再回,等回府也该戌时了,夫人也该安歇了。”

    纳兰笙一听也觉在理,主仆二人便上了马车,直奔白玉楼。

    纳兰笙有明思给的vip贵宾卡,可以直接从白玉楼的后巷楼梯直接上三楼,所以马车便直接停在了后巷。

    待车夫将马车一停稳,宝砚便从车头跳下,一落地,宝砚便“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巷子里一架黑色金漆的马车上。

    仔细端详片刻,只觉越看越熟悉,挠了挠头,他“蹬蹬”跑到车门处将门打开,悄声道,“少爷,我好像看到太子殿下的车了。”

    太子一般私服出行都不会乘带有标记的宫中车驾,而是另有几辆马车备用。

    他跟在五少爷身边也看到过几回,不过物有相似,此刻他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纳兰笙一怔,跳下马车一看,也愣了。

    还真是太子的马车!

    他比宝砚熟悉得多,所以一看之下他便能确定这是太子的车驾。

    这大白天的又没到饭点,太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总不会跟自个儿一样是躲娘的吧。

    纳兰笙纳闷地抬首望了望三楼的包厢,白玉楼新张那晚,明思也给了太子一张vip卡——也就是说,太子如今也在三楼……

    司马陵自然不是为了躲皇后,他在白玉楼是为了约见明思。

    在提审了郑书远长随侍书后,他已经明白郑书远所说的均属事实。

    郑书远一心求死,他没有反口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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