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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毛嘟嘟

[精彩贴文] 《财迷仙窍》作者:禾早(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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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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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抽脸

怎么会这样傻!

明知道眼前这个黄毛丫头满口谎言,话都夸张得不能信,竟然还被她激得同她较真的争执了半天,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林长生听见“五行宗”三字时,这样的想法就在脑海中闪过。他十分懊悔,然而妄动的无名火一旦燃烧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饶是他秉持着本门心法,再三的静气宁神,仍然憋得五脏六腑都隐隐生疼,满口的牙也险些生生咬碎。

偏偏韩吟还要火上浇油,一本正经的负着手道:“传位给我的是五行宗的开派祖师严子玉,要认真论起辈分来,你们还都是我的晚辈,要向我磕头请安,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计较那些繁文缛节,在场的各位掌门宗主年纪又都比我大,我看就算扯平了,咱们平辈相称吧。”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众人立刻哗然起来,即便有些人涵养很好不愿意出口伤人,也被其他人的情绪感染,不住的摇头感叹。

满场上,唯一保持着绝对静默的大概就只有九玄派了,罗瑾等人是心知肚明,其他诸如轩辕夜、朱情儿等不知情的,或担忧或疑虑神情各异。除此之外,轩辕玄也沉默无声,听见“五行宗”三字后还心念一动,紧接着就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

林长生将手里绢符攥得死紧,情愿闷头生气也不愿意再同韩吟白费唇舌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尽在这里胡搅蛮缠。”臧易摇着头道:“千年前,严宗主飞身成仙后不久,五行宗就已经没落绝传,而且此宗所传之人都身修五行灵气,没有例外,我看你还是别再信口开河,速速退下去,别让罗掌门为难。”

这种时候,即便韩吟想退下去别人也不会让的,都一叠声的嚷着让她给林长生磕头赔错,有些甚至要求罗瑾当场将她开革出九玄,因为仙门不需要这种无品无行的无良弟子。

慕十三坐在那里旁观着这一切,神情懒散惬意。

韩吟则是学着财宝大爷一惯的傲慢,扬着下巴环视了众人:“我方才的话还真是没有说错,看来你们当真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同样做不到!”

她说着从颈间衣领里扯出那枚贴身暗藏的五行戒,双手递给身旁的轩辕玄道:“这是五行宗的宗主信物,麻烦轩辕掌门鉴别一下。”

没想到她还真能翻出什么凭证来,场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轩辕玄身上了,要看他怎么说。

轩辕玄微怔之后,接了戒指低头去看,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化,复杂难言。

他沉吟了许久,贺杀可没耐性候着,连声催问起来:“到底是不是真的?”

轩辕颇有深意的看了韩吟一眼,摇着头苦笑道:“我确是留意过五行宗这个门派,但它到底已经湮没千年了,书上相关的记载不多,而且大部分叙述较为含糊,有些还相互矛盾……我只能说这戒指看上去同记载中的有几分相似,还是有点年头的上品法器,至于是不是真的,我没法确定。”

他的话引起议论一片,尽管无法证明这戒指就是五行宗的宗主信物,但一个看年纪才入门不久的小丫头身上竟然带着上品法器,无疑于乞丐背着万两黄金招摇过世,因此众人还是讶然了。

林长生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要知道他可是堂堂一派掌门,好歹也一把年纪了,身上却摸不出一样上品法器来,不过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心里也犯起了点嘀咕,因为那戒指上镶着五行灵石精粹,如果不是拥有者身修五行灵气的话,他想不出有什么道理这样糟蹋灵石精粹。

话说回来,嘀咕归嘀咕,他还是义正词严的说了一句:“这里不可能有人见过五行宗的宗主信物,别说你翻件上品法器出来了,就算翻件法宝出来,也没有用!”

“林掌门说的有道理!”韩吟竟然不焦不躁,将那五行戒收起后,就抖出了七情六欲阵图。

众人不识得此阵图,但见图中雾霭重掩处,有山水草木和亭台楼阁等景致流幻隐现,紧接着一道神光掠过后,就有一头体形似羊,长相却有点像麒麟,披着一身青毛还头顶一支独角的灵兽出现在他们眼前。

事实证明仙门中许多人还是见多识广博学洽闻的,立刻就有人惊呼起来:

“獬豸!”

“灵兽獬豸!”

无怪他们惊讶,獬豸即便不如龙凤等神兽那般罕见强大,却也同赤螭一般属于二品灵兽,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就能见到也不是随便就可以驯服的,最关键的一点,獬豸天生正义感强烈,它只同良善之人为伍,喜欢他们身上光明清正的气息,对邪佞奸恶之辈深恶痛绝,而且能够分辨是非曲直,那么……

众人集体静默,看看獬豸,再看看韩吟,好像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良善不到哪里去。

“看样子你们都认识獬豸。”韩吟无视众人那犀利的目光,笑吟吟道:“那么应该知道它天生不会说谎。”

不错!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这是事实,众人无法反驳。

韩吟就冲着獬豸晃了晃五行戒道:“麻烦你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獬豸不情不愿道:“五行宗的宗主信物。”

众人:……

韩吟又问:“那五行宗如今的宗主是何人?”

獬豸鄙夷道:“不就是你么!”

韩吟笑道:“我这宗主之位是严子玉传给我的吧?”

獬豸想了想道:“这样说也没错啦。”

全场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韩吟又偏着头去瞧臧易,笑吟吟道:“这位掌门方才说五行宗只收身修五行灵气之人?”

她一头说,托起的掌心里就一头变幻着冰刃火莲等五行法术。

臧易极缓的点着头:“你修的是五行灵气。”

韩吟就转望林长生道:“林掌门眼下对我这五行宗宗主的身份,还有什么疑问吗?”

林长生面色铁青,闷哼一声道:“你分明是九玄弟子,怎能另立山门!”

“在场的都是见证。”韩吟毫不客气的将手往他面前一摊:“只要我能找出真凭实据来证明自己宗主的身份,你就该把承诺过的护身符兵给我,其它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也无权过问。”

祭炼了三十年的五道护身兵符,每一道召出来的符兵,都有相当于凝炼修为的实力……

林长生心里憋闷到了极点,舍不得真将护身兵符交出去,然而他再环顾四周,每个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要真不交,今日恐怕就要信用扫地,声名也彻底狼狼籍了,他只好咬着牙,将五道护身兵符的韩吟手里一撂,把祭炼和使用的方法告诉了她。

韩吟欢喜的将那五道护身兵符收起,却还没打算放过其他人,笑吟吟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逐一扫过后,就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亮打脸:“各位,骂我骂得还痛快么?”

众人面色羞惭,无言以对。

“怎么都不说话呢?”韩吟玩味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方才不是还个个都义愤填膺,说我无品无行,应该被赶出门派么?”

众人越发说不出话来,情形就如同先前骂慕十三弑师败类,却被他用“夺舍”两个字压得各种理亏一样。

这种时候,身为九玄掌门的罗瑾本来最应该出来圆场,喝住韩吟训斥几句,再给众人递把下梁梯,将事情揭过去算数,可是他却没这么做,而是继续保持着沉默,因为韩吟此刻亮的是五行宗宗主的身份,他为什么要提醒别人她还是九玄弟子,把众人对她的仇恨拉回九玄来?

最后还是轩辕玄出来做了和事佬,两边劝了劝,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道:“各位还是把别的事都放放,先说正事要紧。”

所谓正事,自然是慕十三的事,众人松了一口气,齐齐的将目光转向他时,却差点被他一句给再次噎死。

他说:“怎么,你们又要我自证么?那我要是翻出真凭实据来,你们是打算给我磕三个响头赔错呢,还是送点护身兵符什么的补偿我?”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在韩吟那里吃了亏,即便此时被慕十三说得满心里恼恨,仍然不敢重蹈覆辙让自己陷入理亏的境地,唯有林长生面子里子全丢光了,还搭上了五道护身兵符,正一肚子没好气呢,听见他语带奚落,就破罐子破摔的找茬道:“慕十三!自古正邪不两立,不管能不能证明江真人夺舍之事,都改变不了你是魔主之子的事实!”

韩吟闻言心里一沉,她先前醉了酒,不闻外事睡得极香,但土灵猪不知打哪里寻了醒酒丹,叼去将她拱醒后,还是约略的告诉了她一些事情,譬如慕十三的真实身份,仙门当年围剿魔主墨离的那场大战等等,因此她此时望向慕十三的目光里,带了点隐忧。

林长生没有说错,自古正邪不两立,撇去其它事不提,单是慕十三的身份,就足够成为别人攻击他的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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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唇枪舌剑

兩人目光交匯,慕十三微微一笑示意韓吟安心,隨後掃了眾人一眼道:「證明不了我是弒師敗類對你們來說真的沒有關係嗎?」

林長生尚未醒悟順口就答了個當然,然而言應霜等思慮深沉的人卻都已經深深的擰起了眉頭。

當然有關係,這是一個讓慕十三幅首認罪然後正大光明的除去他以絕後患的極佳理由!顯然慕十三也很清楚這一點跟著就笑容微諷的問了:「那麼請教一下你們怎麼打算處置我?打入地牢鎖困起來來是直接斬草除根一了百了?」

他神情平靜語氣淡然,就好像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樣,但是問題太過尖銳直接問到了整件事情的關鍵處,還引得眾人恍悟過來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緊接的鬱悶著你看我我看你,在心裡反覆計較權衡利弊。

韓吟深知先下手為强,後下手遭殃的道理,不等其他人做出抉擇,突然就對慕十三翻臉了,冷哼了一聲搶先道:「慕十三!我是幫理不幫親的人,儘管你從前是我師叔,但我還是要明白告诉你,你這麼說話太卑鄙了!」

眾人一愕,完全不知道這個先前還幫著慕十三把他们氣的差點吐血的小丫頭,這回葫蘆里又賣了什麼藥。
他們不懂,慕十三却是瞬間就懂了,憋著笑也冷下了臉:「怎麼,我哪句說錯了?」

「每一句都錯了啊,大錯特錯!」韓吟緊繃着臉道:「你憑什么問我們是要把你打入地牢還是斬草除根一了百了!」

慕十三道:「你剛才不是聽見了?我是魔主之子,自古正邪不兩立!」

「你看你看,我就說你卑鄙吧!』韓吟滿面腦色:「你這是變相的罵我们只看人身份而不辨正邪!有心陷我们仙門于不仁不義,教天下耻笑我們打著除妖滅魔的旗號,却行那不分青红皂白,濫殺無辜之事!」

到底是誰在變相的罵人啊,而且罵了還讓人没法回嘴!眾人這才回過味來,又憋了滿滿一肚子氣。賀殺郁悶道:「小丫頭,你這是指桑罵槐!」

「没有吧」韓吟堅持不承認:「我只是在向他陳述一個事實,讓他别想著敗壞仙們名聲而已,因為我們根本不可能做出任何同仁義道德相違背的事情。」

「你們够了!」林長生叫起来:「别再一搭一和的唱戲了,只要他是魔主之子,就没有什麼清白無辜可言!」
很多时候,所谓的仁義道德只是一張堂皇面具,撕下来以後就可以看到猙獰的邪惡。
林長生的話帶的不少人都揭下了這張面具,大聲附和起他来。

「對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魔主墨離行事殘忍,無惡不作他兒子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自然也會跟他一樣,即便現下没做惡事,將来也一定會做。」

「别忘了我們仙門可是殺了他爹娘!俗話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我們放過他,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為免到時生靈涂炭,此刻就應該先下手為强。」

慕十三漫不經心的聽着嘴角掛着一抹微諷的笑,他身旁獬豸却很煩躁的甩了甩它頭上的角,甩出一串噼里啪啦的雷光來緊接着它就要往韓吟手里的七情六慾陣圖里鑽。」

韓吟明知故問道:「你不舒服嗎?」

「廢話!」獬豸低聲咆哮起來:「聽見這麼多虚為無耻的言論,我能舒服嗎?快!讓我去陣圖裡躲一躲,要不然我會衝上去咬死他們!」

獬豸能辨别是非曲直,這麼一拆台,立刻就讓場上的聲音盡數消失,眾人彼此對望幾眼,神情都十分尷尬。
韓吟却是心花怒放,没想到正直到古板無趣的獬豸還有這個用處,她當然不會白白放過這個機會,笑吟吟的環視著眾人:「你們怎麼不接著說了?」
林長生冷哼一声:「獬豸是有清平公正的美名但它此刻是你的靈獸,自然按照你的意圖行事,說出来的話未必就那麼可靠!除非你讓它說說清楚,我們的话到底怎么虚偽無耻了,能說出来,我才心服口服!」

「這還用它說嗎?』韓吟都懶得解釋獬豸不是她的靈獸了,將其往七情六慾陣圖裡一收就道:「不如我同你们說說清楚吧!照你们說的那無耻之言推斷下去,强盗生的兒子必是强盗,賊偷生的兒子也必是賊偷,那你們怎麼不去問問那凡俗界裡的知府縣官,問問他們為什麼不破了一樁案子後,就將犯事那人的全家满們都捉到大牢里去關起来,因為即便他们現下没做惡事,將來也一定會做的啊!」

「另外!」韓吟語氣越發的鏗鏘有力起来:「你們還知道自己殺了人家爹娘啊!好,就算慕十三他爹娘惡事做絕,罪有應得,可是一碼事規一碼事,他到底犯了什麼錯?不就是没你們這麼好命,投著個正派出身嗎?但好歹今日之前大家還同為仙門弟子,至于讓你们這麼醜態畢露的緊追死咬着不放,連罪名都不屑找了,把臉一撕就非要置他于死地而後快嗎?」

韓吟意太睥睨的環視著身週:「還有,你們誰都别往自個臉上貼金!說什麼未免生靈塗炭要先下手為强的話,事實上你們就是仗着這會人多,想要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怎麼,你,還有你,冲我瞪什么眼睛,我說錯你們了?要真說錯了,那麻煩你們站出来單打獨鬥。」
一快二多三壓制,这是韓吟總结出来的吵架訣竅。
快就是語速快,多就是說話多,壓制就是要以氣勢完全壓倒對方,可想而知,這麼噼里啪啦一長串不帶停頓又氣勢十足的話從她嘴裡蹦出去後是什麼效果。

眾人都愣了好一會才想明白她罵的到底是什麼,待要反駁時她就取出了她那樣式古怪的兵器日月輪出来,緊接着又抖出林長生给的那五道護身兵符,撒符成兵顺帶的還把財寶大爺给拎出壓陣了,再往趴在她脚邊的土靈猪嘴裡塞了一串銀紫色的攝魂鈴,等呀一切都迅速準備妥當,她才傲慢的盯住先前那兩名衝她瞪眼的仙門弟子道:「你們倆個磨蹭什麼不是覺得不服氣想要單打獨鬥嗎?那就快點出来,我可没那麼多工夫陪你们耗著!」

姑奶奶,这是單打獨鬥嗎?這簡直就是群毆啊!

就不說財寶大爺和土靈猪了,單是五名擁有凝煉修為的符兵,也够那两個也僅有凝煉修為的仙門弟子喝一壺的,何况他們没忘記,韓吟手禮還有一張不知有什么用處的陣圖,[陣圖裡還藏着一只靈獸獬豸,就這陣勢,估計她連粹養修為的掌門長老都能勉强鬥上一鬥了。

两個倒霉的仙门弟子哭喪着臉對望了一眼,愣是没搞懂不就是瞪了她一眼嗎,怎麼还没反應過來就被提溜出来同她打架了呢?

其他人看见韓吟擺出来的那陣勢,也是一陣的目瞪口呆,頭昏眼花,最后後回過神来想一頭撞死的心都有!這都什麼人啊!年纪不過十五六,修為看着却像已到了凝練,而且還是五行宗宗主身上带著兩只靈獸好幾件法器不說,竟然連法寶都有!同她比一比,怎麼就覺得自己混的無比凄慘無比可憐,修了半輩子的仙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呢!
測試場上的情形詭異中帶着喜感,慕十三坐在那里看着這一切,實在憋不住低頭悶笑起來,韓吟小妞儿的無耻程度,果然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先前那些叫囂着要殺他的仙門弟子其實也蠻無恥,但輸在他還要臉還想端着正直的身架,無耻中夹了道貌岸然的虚偽那就算還没練到家,不韓吟小妞儿什么臉面身架,到了關鍵時刻統統都可以不要。

這不,那兩名仙門弟子明明已经被她嚇到了,她竟然來連聲催促著:「你們兩個要不要臉都說了單打獨鬥,現下縮在那裏等著我三催四請都不出來算什麼意思?」

那兩名仙門弟子中,總算有一人憋出話来了:「没……没說要同你单單打獨鬥呀……」

「那我說話的时候你們瞪我幹什么?”韓吟得理不饒人:“你們師父没教你們规矩嗎,你們眼里還有尊長没有?」

她簡直睚眦必報,竟是將先前被人罵的話全數扔還回去了,說的那兩名仙門弟子差點哭了,場上其他人也都黑線無比,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好,當然也有人想喝斥她的,但是話到了嘴邊,想了想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是她的對手,别到時罵人没罵成,反倒成了被罵的,只好强自隱忍着,敢怒不敢言。

已經成了韓吟手下敗將的林長生,看到自己祭練了三十年的護身符兵簇擁著她又是一陣揪心揪肺的疼,這時他已经没有什麼涵養可言了,自个拿韓吟无奈,就掉了頭去问羅瑾:「羅掌門,你到底管不管你門下的弟子?我們各大門派談正事呢,她夹在這里胡亂攪和算怎么回事?」

羅瑾儘管此刻還在为他師弟江琴生的所作所為而心懷愧疚,但他到底是堂堂大派的掌門,說什麼也不能輸了九玄的氣勢,損什么也不能損了九玄的利益,再說他看林長生哪有看韓吟和慕十三順眼,因此見林長生把燙手山芋扔到他裡他就毫不客氣的撂了回去。

「林掌門,眼下這件事同我們九玄干涉太大,請容我避個嫌疑,就不多說什麼了,至于韓吟,她雖是九玄出身,但我早就同她議定過了,她身肩着五行宗宗主之位時,不算我們九玄弟子,等哪一天她把那宗主之位交讓出去,我才管得著她。」

一席話,說的林長生乾瞪眼,偏偏挑不出什麼错處來。

韓吟同慕十三对對望一眼,却是各自歡喜,尤其是韓吟,她一直担心她和慕十三的戀情暴露後羅瑾會將她逐出門派,眼下雖然還没有揭明,但她這樣幫着慕十三,不信羅瑾心裡就没有半点點揣测,這種情况下,他對自己還有偏袒之意,那就代表事情有極大的轉圜余地,怎麼容得她不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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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恃强凌弱
情形一时僵持住了。
韩吟的身份极难处理,她要是九玄弟圌子吧,众人还能用一句掌门议事轮不着她插嘴将她噎回去,可是现下罗瑾这老狐狸摆明了撇清不管,韩吟这小狐狸也只端着五圌行宗宗主的身份来压人,对于一向讲究名正言顺的仙门来说,怎么让她闭嘴就成了一件困难事。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言映霜试图将话题引回正轨上:“慕仙长的清圌白暂且不论,眼下的危圌机是魔门要将他迎回去奉为魔主,我们势必要阻止此事,不然魔门一旦有主,结束了内斗后就会蠢圌蠢圌欲圌动一致对外,那到时我们仙门弟圌子的安危就堪忧虑了。
“言掌门说的不错!”立刻有人附和道:“慕仙长既然身为仙门弟圌子,自然要为仙门的安危尽一份力,就不说牺牲了,只要他肯主动的待在仙门重地里闭关,教魔门无力杀上圌门来夺人,这天下也就风平浪静了。”
“对!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慕仙长闭关不出也好免了外事侵扰安心修圌炼,说不定再过个几十年就能飞身成仙,不但对仙门有益处,对慕仙长自己也有益处。”
事实上众人心里最想圌做的事,还是杀了慕十三一了百了,然而被韩吟逼住了话头,谁都不想沾那个打着除妖灭魔的旗号,却行那不分清红皂白,滥杀无辜之事的名声,折中之后,就出现了这番言圌论,而且说得天花乱坠,要不明真圌相的人听见了,还当他们是真心替慕十三着想,觉得慕十三应该感激涕零,叩首拜谢了。
韩吟听得冷笑连连,谁说话,她就盯着谁看,那清澈带讽的目光在人脸上一扫,就让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低弱了声音。
林长生原本也想附和两句的,谁知一张嘴,同样被她的目光扫视了,他就立刻炸了:“韩宗主!你要有话就直说,这么冷笑着到底什么意思?”
韩吟一扬眉:“你当真要我说?”
林长生蓦然惊觉自己冲动了,让她说话,还不如让她冷笑呢!
可惜话一出口有如覆水难收,韩吟也不会同他客气,当即就接了话道:“我觉得你们真无圌耻!”
众人死寂下来,言映霜拧了眉道:“韩宗主,请注意你的身份言辞!你要觉得我们的主意不妥,就事论事便成,何必出口就是伤人!”
“我这不是出口伤人,而是觉得除了无圌耻两字外,没有别的词能贴切的形容你们出的这种馊主意!”韩吟不顾众人喧哗,扬了声就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气,想骂我的请憋着,等我说完了,要有什么不对,随便你们骂!”
她说着就竖圌起食指道:“无圌耻一,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慕十三的想法,都当他死人么?还是已经自说自话习惯了,觉得替他决定命运是理所当然,根本都不用征求他的意见?”
“无圌耻。”她连中指都竖了起来:“你们先前口口声声说他是魔主之圌子,对他仙门弟圌子的身份绝口不提,不就是想借此理由来置他于死地么?眼下这条路走不通了,你们才另辟蹊径,承认他仙门弟圌子的身份,要他牺牲自己,来成全你们这些前一刻还想着害他的人,凭什么?还不就是我先前说的,仗圌势圌欺圌人!因为不论他愿不愿意,你们都会用人多的优势,用暴圌力来逼圌迫他答应!”
林长生争辩道“我们没有要他牺牲自己,只是让他闭关,这是两全其美……”
韩吟喝断他:“闭嘴!”
“你——”
“我说了让你闭嘴!你听不懂么?当然,你要想继续说也行,就怕到时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回头我骂起你来,嘴下可不会容情,到时你再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躲羞,那可就晚了!”
林长生被她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韩吟就不理他继续道:“无圌耻三,说的就是你们这自以为是!你们觉得已经网开一面,很体恤慕十三了,他就一定要依着你们的话行圌事么?我告诉你们,做梦!什么闭关,说这么好听,事实上还不就是软圌禁!我就纳闷了,堂堂仙门,怎么就不能光圌明磊落的行圌事,只会使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
言映霜沉了脸道:“仙门没有那么迂腐不化,对付魔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韩吟看着他笑:“不错!你要这么说自然也可以,但手段也有高明和低圌劣之分!言掌门你自己方才还说过,魔门一旦有主,结束了内斗后就会蠢圌蠢圌欲圌动一致对外。瞧瞧,连魔门都知道一致对外,仙门怎么就只会自损?把自己的弟圌子软圌禁起来这叫对付魔门么?我看这只是示弱,示怯!你们要真有能耐,把用来对付慕十三的精力和心思都用到对付魔门上去,他们来一双,你们杀一双,来一群,杀一群,杀得他们没法施展一切阴圌谋镰计,看见仙门就要绕道而行,这才叫堂皇正道!”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砸得仙门众人面上无光。
贺杀是个不讲究脸面的人,被这番争论绕得头痛,接了话就嚷道:“罗嗦什么!无圌耻也罢,旁门左道也好,杀了他一了百了!不然谁耐烦日日提防着他会不会同魔门相互勾结,会不会来报杀父杀母之仇,何况少数服圌从多数,大家都赞同的事,你反圌对有什么用!” 这是摆明了恃强凌弱,连道理都不愿意讲了,但是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引起了一片赞同。
韩吟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动,蓦然想起了慕十三从前对她说过的一番话:这世道强者生,弱者亡!规矩,一向是由强者来定的,所谓神仙,也不过是一群实力强悍如天地的人而已,既然天地已经毁不去你,那你自然就能跳出轮回劫圌数,与天地同在了!至于仙魔之别,只在于瞬息万变的本心,一念即可成仙,一念也可入魔!
这番话她从前听着有理,但是想不透彻,如今身临其境才恍然大悟,原来慕十三早就看破了真圌相,不论是修仙还是修魔,真正修的都只是实力,其他种种,譬如正邪之别,是非道理,都需要依附在实力之上才能存在,就好比天地两仪,没有绝对的阴阳黑白,有的只是混沌,要有远古大神开天地的莫大实力,就能巨斧一劈,指天即为天,指地即为地,一切都理所当然,不容置喙。
韩吟顿悟之后,丹圌田内灵气翻腾,眼里也有了光彩在隐然流转,她缓缓的环顾四周,记下了那神情不同,或正气凛然,或真心愧疚的每一张脸,最后对上了那歪在椅子里对着她微微而笑的慕十三,真心的道了一句:“我错了。”
她此言一出,众人不是惊喜,而是惊疑,觉得这小丫头根本不可能认错,这一定又是讥讽言辞,话里带着陷阱,因此谁都不肯往这个坑里跳,全都杯弓蛇影的紧闭了嘴,沉默起来。
唯有贺杀,他不琢磨这些,大咧咧的一挥手道:“知道错了还不快点退下去,别妨碍我们清理门户。”
“谁说我要退下去!”韩吟走到慕十三身边,哐啷啷一抖她手里的兵刃:“我是错在不该对你们心存幻想,同你们这些不讲道理的人论理,白费了这许多口舌!裕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对你们,我看只能动手不动口,现下谁要清理门户,不用废话了,只管上来!”
她说这番话时,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决心与慕十三同生共死了!
修仙之人最重性命,不肯轻易与谁同生共死的,原先以为韩吟只是同慕十三关系密切,为他说几句话的众人到了此刻都是一愕,看看她再看看慕十三,忽然都悟了,紧接着想到她同慕十三的师侄身份,目光里就流露圌出了许多鄙夷来。
“你们两个莫非已生出了私情来?”言映霜拧着眉道:“小姑娘涉世未深,被情事蒙蔽还情有可原,但是慕十三你不会不知道其中关碍,可见早就存了不良心思,我们要除去你,也不算亏心!”
林长生更是不屑道:“师侄相恋,这可真是禽圌兽不如了,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他话音刚落,别人还来不及附和,慕十三就动了,众人只见眼前白影一晃,紧接着就听见两声清脆声响,林长生根本躲不及,左脸右脸已挨了正反两记耳光,直打得他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往后趔趄了几步。
奇圌耻圌大圌辱啊这是!
众人都傻了眼,不知该有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的看着。
林长生愣了一会后回过神来,简直羞愤欲死,盯着慕十三的双眼里都能喷圌出火来:“怎么!你们都做出这种丑事来了,还不许人说……”
话音未落,他脸上又挨了正反两记耳光,不过这次动手的不是慕十三,而是韩吟,当然正常情况下,以她的修为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打着林长生了,但此刻林长生气得整个人都懵了,耳光到了眼前都不会躲,自然便宜了她。
韩吟打完了人还笑吟吟的:“怎么不许人说,你不是已经说了么?但是你说得,我们也打得!我想你还没老糊涂吧?忘了我方才说的话了么?同君子才能动口不动手,对你们,只能动手不动口!”
林长生气疯了要拔剑,但剑还没拔圌出来,已经被慕十三轻轻巧巧的夺到了手里,他将韩吟往身后一护,根本不理林长生,只执着剑睥睨四望,傲然道:“你们是打算车轮战,还是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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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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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1:08 |只看该作者 | 最新帖子 | 查看作者所有帖子 | 发短消息 | 加为好友 | 给TA转账
第一百五十五章 混战

魔门行事不折手,只求目的,因此是非黑白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有仙门,行事讲究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对是非黑白才异样的执着的坚持。

眼下一大部分人自觉除魔卫道,想将慕十三除之而后快,然而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如轩辕玄、臧易、卫溟和罗瑾等,觉得如此欺人实在有些亏心。

但是罗瑾在这件事里牵涉太深,不能只凭一己意愿行事,还要考虑九玄的名声和利益,因此他只能为了避嫌缄默不言,两不相助,而轩辕玄、臧易和卫溟等人,仍在犹豫,生怕这次帮了慕十三,他今后却真的做出为害仙门之事,那么救一损百,不如不救。

抉择很难,情势却一触即发。

贺杀动手心切,对自己的修为又极为自信,先抽了剑对慕十三道:“斗你们何须仗着人多一拥而上,来来来,我们两个先打一场。”

韩吟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乘之机,立刻问道:“你要输了如何?”

她当然希望贺杀自负些,答一句输了就任凭你们离去,可惜贺杀性情性情粗暴归粗暴,智商却不低,何况慕十三的生死存亡与整个仙门有关,不是他一个掌门就可以做主擒纵的,因此他极为狡黠的答了一句:“输了就输了,还能怎样?”

无耻!

这样一来,仙门的人输了下去歇一阵还能继续上场打斗,慕十三就是大罗金仙也耗不起!

韩吟暗骂了一声,知道此刻再谈公平不公平的已毫无意义,但她仍没放弃要替自己和慕十三争取最大的利益,因此冷哼道:“那贺掌门就是在逼我们狠下杀手了,到时若有死伤,就怪那死伤的人修为不济,别反咬一口说我们屠戮仙门!”

慕十三更直接:“修为低劣的滚远些,别害我将来天劫难渡。”

要不怎么说他俩黑呢!

韩吟先前亮了法宝和灵兽,言语里又隐带威胁,,震慑住了那些低辈弟子,他们为了顾全自己的小命,已经起了围观而不动手的心思,开始往后退步了,然后紧接着慕十三一句话,又逼住了他们,就有人肯承认自己修为低劣,也不愿意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当真乖乖的滚走,于是一大半人就处于一种进退两难,心里忐忑着却还要顾及脸面硬着头皮上场的状况中,气势先自弱了三分。

更黑的是他俩话一说完就动手了,慕十三先看了一眼天空中那隐然翻滚的阴云,等听到韩吟那边摄魂铃声响起,趁着众人神魂一荡之际,就立刻拍了掌中飞剑。

只见一道金红色的火光亮起,那飞剑已射往了原主林长生,速度快得让人无法躲避,林长生瞳孔张大,惊骇刚起,就被那飞剑扎入胸膛,温热的血光霎时飞洒,溅了附近十几人一脸一身,饶是这样,剑势仍然未尽,将林长生整个人带得往后飞了半丈有余,剑尖又刺入了他身后另一人的右臂。

紧接着,围在韩吟身边的五名符兵也跟着飞蹿了出来,目标正是重伤的林长生和他身后那被殃及的倒霉弟子,几道刀光掠过后,两人都没哼出一声来,生命已被无情的剥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过后就是全场的死寂,每个人都死死的盯着慕十三,眼里满带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飞剑可不是普通的剑!

每一把,都带着原主长年累月温养祭炼出来的灵性和多重禁止,除非禁止被打破,剑上灵性被彻底震散,不然别人用起来绝对不趁手,飞剑也无论如何不可能反噬原主。然而,问题就出在了这里,从慕十三从林长生手里夺剑,到最后用这剑击杀了林长生,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怎么可能半点声色都没动,就已经破去了剑上禁制,震散了剑上带的灵性?

要知道林长生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修了五十来年,再不济也有了丹成修为,想要这么轻易的夺他的剑,杀他的人,那慕十三的修为……

竟然是真的!

他说他被江琴生夺舍时已有了丹成修为,这不可思议的事竟然是真的!

众人惊魂未定,贺杀先暴喝一声:“慕十三!说好了我们两个先打一场,你怎么不守规矩,先对着林掌门下手!”

慕十三瞥了他一眼,懒懒道:“我答应过你了?”

贺杀这才想起先前接他话的是韩吟,慕十三根本没吭过一声,顿时语噎。

韩吟也冷道:“你掌门当太久,颐指气使惯了吧,谁告诉过你,规矩由你说了算?“

她话音一落,立刻抖出七情六欲阵图,招出獬豸护身的同时,开始驱动阵图,她身旁慕十三也身形有如鬼魅,避开了众多掌门长老,在人群里穿行有如无人之境,瞬息间又用火莲击毙了三四人。

贺杀怒喝一声,剑尖雷芒暴涨,追着慕十三就出了雷霆一击,另有数位掌门长老也跟着驱动了飞剑,分袭韩吟和慕十三两人,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俩毙于剑下,免得仙门再有弟子死伤。

然而人多的劣势到眼下就显现了出来,慕十三穿行于人群之中,贺杀的飞剑再灵动到底也还是身外之物,在空中折转稍有滞涩就会伤到己方弟子,让他心里多了几分顾及,不敢全力施为。


韩吟那边呢,獬豸到底是千年灵兽,不但地主了那几道飞剑的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反击一二,何况那五名凝炼修为的符兵也不是好招惹的,心念同一,出手时都是全力围击同一人,而且绝不死缠烂打,一击中了便罢,不中也迅速退开,往人群里一窜,转袭其他人去。

这样一来,胜负一时间自然不能便定,韩吟和慕十三两人竟然还凭借着灵活的优势稍占了上风,苦的是那些仙门弟子,修为本就低劣,又被摄魂铃动摇了心旌,反应更慢了三分,此刻简直如同瓜菜一般任人切割屠戮,被说还手了,连保命的余力都没有,只有九玄弟子早被罗瑾喝令远远退开,没有遭到殃及。

“住手!都住手!”眼见再犹豫下去,如后担心的祸患今日就先要变成现实,轩辕玄裂扬声喊起来:“要打也不能这样打法,都听我说一句!”

可惜,场上形势一片混乱,他想要阻止这场混乱恶斗已经迟了,除了璇玑派的弟子听见掌门喝令,立刻罢手远退外,其余的人根本无暇听他的说辞,同样的,臧易和卫溟这两位掌门也只能禁喝住自己门下弟子,随后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场恶斗,不知要不要跟着上前围击韩吟和慕十三。

仙门到底人多势众,即便被慕十三先声夺人的击杀了林长生,震慑了一会,又被压着打了片刻,乱了一阵,但还是很快的组织起了反击。

凡是参与混战的大门派弟子,都知道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攻击防御,因此全都是迅速的分门别派围集了起来,摆出了往常演练过的护门阵法来,十几人,甚至数十人都进退如一,同攻共守,立刻将慕十三伤人的速度缓阻了下来,而且随着璇玑派、天符门和天鼎派的远退,场上被腾空了许多,那些修为高深的掌门和长老追击起慕十三来就多了挪腾的余地,少了伤到旁人的顾及。

情势很快逆转了过来,仙门开始渐占上风。

尤其是韩吟那边,她呆在原地驱动阵图,根本不能躲闪,就成了活靶子,数不清的剑光、符器、法器和法术全往她那边飞袭,即便獬豸苦苦抵挡,财宝大爷一刻不停的忙着吞噬一些级别较低的飞剑法器,还是支撑得很辛苦。

慕十三见机不对迅速掠回了她身旁,将她护在了身后,但是这样一来,他也处在了被动的地位。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句话是真理,他俩此刻攻少防多,稍有不慎就是个万穿心,万法毁身的下场,而且就算能暂时防住,时间一长体力和灵力消耗过甚,也会力竭而亡。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点来,因此仙门的攻势从凌厉转成了沉稳,不再有人上前近身围击,甚至为了避免飞剑法器被财宝大爷夺吞,他们只用法术来攻击,可以想见数百上千人一同使用法术是什么效果,即便只是最简单的小法术,也已经遮天蔽日,远远望去,慕十三和韩吟立身之处已经看不到人影,只有法术光芒炽彩流光,映亮了已经彻底阴暗下来的天空。

慕十三撑在两人身前的金红色火幕渐渐的黯淡了光芒,他一挥袖,招出了赤螭,催促韩吟道:“你乘上赤螭,撑起五行戒上的护障先走,他们要对付的是我,不会追你。”

“不!”韩吟驱动七情六欲阵图来吞噬法术,几乎耗空了丹田内的灵气,但她性格里的倔强也被彻底激了出来,情愿与慕十三轰轰烈烈的携手同死,也不愿意弃了他独自逃命,这不单是她对慕十三用情极深,若没了他,不想独活的远古,也因为她尝了十几年被人遗弃的滋味,发过誓今后若得一人能对她不离不弃,她也必定同样回报。

慕十三还有话说,但此刻撑在他们身前的火幕被打得彻底熄灭,尽管他已在瞬息间重撑了一道火幕起来,仍然有许多法术达到了韩吟面前,就在他掠身过去要替韩吟硬扛下这些法术之时,眼前忽然多了一道灵幡,只那么一卷,就将那些法术尽数卷去,紧接着他就听见韩吟情绪复杂的喊了一声——

“师父!”

历青寒闷哼了一声,在身前撑起了一道雷网,随后伸手将已近力竭的韩吟一把拎了起来,掷上赤螭,不容分说的喝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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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情势变化

韩吟被掷上了赤螭,还没来得及跳下来,就看见她那胆小怕灵兽土灵猪叼着摄魂铃,哼哼唧唧的顺着赤螭的腿爪往上爬,结果赤螭看不见它,还当是仙门那些人放了灵兽法器什么的来对付它,于是一蹬一甩,土灵猪就用一种四脚朝天的姿势,华丽丽的飞了出去。

“牙牙!”

要是换了一个场合,看到土灵猪被这么无情的甩飞了出去,韩吟说不定会捧腹大笑的,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笑不出来,因为土灵猪飞出去的方向刚好在慕十三的火幕之外,慌得她驭着赤螭就要去救,但是赤螭摇尾转身这么一耽搁,眼见已经救不及了。

谢天谢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道莹蓝色的水幕遮在了土灵猪的身前,替它挡住了数道致命的法术攻击,紧接着有人伸足一颠,将要摔落在地的它就再次弹飞到了半空中。

土灵猪吓得小心肝卜卜乱跳,正要尖叫,屁股上又是一痛,被那人当球一样,踢往韩吟怀里。

“洛师兄!”韩吟接住土灵猪后,揪起的心往下落了一点,但是看着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又有别的复杂情绪蔓上了心头。

洛云卿没有答话,救下土灵猪后一道愈合术就施到了慕十三的身上,紧接着方予和轩辕夜也跟着掠了过来,替他们抵挡下一小部分攻击。

这时场上形式再变,看见九玄弟子纷纷倒戈相助慕十三,其他门派的人都暂时停止了攻击,但是愤怒的谩骂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你们九玄要助纣为虐么?”

“好啊!看来慕十三的身份你们早就知道!说不定当年就是有意养下这个祸种,留着今日同仙门为难!”

“我就说这事里必有蹊跷!罗掌门明智慎察的美名在外,哪里可能对自己师弟做下的事一无所知,我看你们九玄大概早就已经暗中叛离了仙门,背地里与魔门沆瀣(hangxie)一气了!”

“罗掌门,出来说话,这事你是不是该给大伙一个交待!”

他们要不骂,罗瑾没准还会顾全大局,出言将厉青寒等人喝回来,九玄的其他弟子心里虽有想法,但尚有许多顾忌,也会继续保持旁观的中立态度,不参与到这场恶战中去,可是他们骂了,骂得还很难听,最郁闷的是给九玄和罗瑾安上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明明没有做过的事被别人硬赖着说做过了,是个人都会觉得憋屈,紧接着就会产生一种我没做这事你要骂我,那不如干脆做了,就挨了骂也不冤枉的心理,于是在一片谩骂声里,九玄的弟子反倒一个接一个的往慕十三那里走去。

最先站出去的是沈姿,她是一名性情温婉的女子,但外柔内刚极是要强,何况她徒弟轩辕夜已经参与在内,她若不想违了心意,当众喝骂轩辕夜来表明自己赞同仙门如此行径的话,自然就要做出相反的选择。

紧接着跟出去的是犹豫了片刻,最后一脸愤然的宋越。没错,他是同厉青寒素有嫌隙,看慕十三和韩吟也特别的不顺眼,而且慕十三遇的这事,同他追杀丹成后的柳妖惜惜没什么区别,他和仙门的人想法也相同,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然可诛,但是不管他如何讨厌厉青寒,心里怎么觉得慕十三该死,都没法忍受九玄被人肆意的欺骂凌辱。

李别鹤是九玄七代弟子中为人最谨慎稳重的一个,他沉吟了一会,立在罗瑾的身旁没有动,但是其他的九玄八代弟子们年轻气盛,看见师父师伯们都站出去同那么多仙门中人对峙了,那满腔的热血就沸腾了起来,各执兵刃跟了出去。

朱情儿看看罗瑾,再看看他师父和韩吟,最后目光落到洛云卿脸上,心里暗暗叹息一声,也走了出去。

仅仅只是片刻,在场的九玄派弟子已有一大半选择了相帮慕十三和韩吟,仙门中人愕然之极,谩骂声就渐渐稀落了下来,随之响起的是嘤嗡的窃窃议论。

贺杀须发皆张,恼怒的扫视着厉青寒等人,厉声质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厉青寒脾气同他一样暴躁,当场就怒目圆瞪爆起粗口来:“你们都要杀我徒弟了,还他妈问我救人是什么意思?”

宋越跟着傲然道:“九玄弟子向来不会任人欺辱谩骂了,还缩在角落里装没听见!要我们不管这事也容易,方才谁骂我们九玄同魔门沆瀣一气了?谁说我们有意养着慕十三这个祸种来同仙门为难了?还有那些胡乱谩骂的,统统都站出来,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向我们道歉!”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方才十人中至少有六七人骂过九玄了,再说既然骂了,那他们心里就当真是那么想的,谁愿意承认自己骂错了?于是宋越的话引起了嘘声一片。

沈姿冷眼旁观,一直等到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才开口道:“众位都是仙门中人,应该知道我们仙门同魔门最大的区别在于不恃强凌弱,不滥杀无辜!那么我倒想请问一句,你们方才在做什么,如此行事同魔门有何区别,今后斩妖除魔时说自己是在替天行道,拯救天下苍生,心里就不会有半点惭愧不安么?”

满场静寂,她那朗朗之言响在每个人的耳旁。

其实类似的话韩吟方才也说过,但是一来她到底年纪还小,二来入仙门时日也尚浅,或者简单点说就是她没有任何的资历和威望,因此不论说什么,众人都只当她是为了偏帮慕十三而在胡搅蛮缠,挑剔狡辩,根本听不进去。

此时差不多的话从素有道心莹然美誉的沈姿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不管认不认同她的话,起码仙门中人都肯静下心来先听她说,尽管还是有一大半人执着己见不以为然,但另有一小半人,还是生出了一点悔意。

陆寒秋轻哼一声:“沈仙长说的不错,不过有一点我也想问问清楚,他们真的无辜么?”

沈姿答得毫不犹豫:“当然。”

“那方才死伤在他们手下的仙门弟子算什么?”陆寒秋针锋相对:“我知道,你大概会说他们是被迫的,为了自卫才无奈动手,但是你再仔细看看,死伤的这些全是众仙门中修为低微的弟子,而且根本就没向他们动手,这叫自卫么?我看只能被称为生性凶残!”

“你这是诡辩!”眼见无法让九玄置身事外的躲过这场是非,罗瑾终于还是长叹一声站了出来,他缓步走到陆寒秋面前,盯着他道:“不错!他们是先动手杀伤了不少修为低微的弟子,但是方才的形势你们都视而不见?真要他们等人把剑架到脖子上再还手,才叫自卫?”

他说着环顾四周道:“而且你的言辞还有误导之嫌,不要忘了,我们同为一派掌门,有些事情门下弟子不太清楚,我们却是心知肚明的。”

罗瑾的目光在贺杀等掌门的脸上逐一扫过:“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前来给轩辕掌门贺寿,为什么要带上那么多修为低微的弟子?诚然,让他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再结识一些别派弟子是目的之一,但还有一个最要紧的原故,那就是各派带来的这些弟子,刚好够结成一个独门内传的杜派大阵。”

他这么一说,那些根本没想到这事的弟子们才恍然大悟,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而且他们都很清楚,单独的护派大阵就足够困死三至五名粹养修为的高手,何况这里有这么多的门派,足够结成几十个护派大阵,那简直就如同天罗地网,别说是慕十三了,就是大罗金仙都别想逃出去。

这样一来,众人很容易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原来慕十三方才不是抱着多杀一个赚一个的念头在屠戮仙门,而是想给自己留条逃生的后路,怪道他一直游移在人群之中,东杀一个,西伤一个,出手飘忽而没有规律,到得最后也没有门派结出护派大阵来,只是用威力较小的护派阵法来替代。

罗瑾目光沉凝起来:“他没有滥杀无辜,只是不想让仙门结成能困死他的护派大阵,要不方才他如何能在你们手下支撑那么久?我就不提你们杀他的理由正不正当了,单说你们已经占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还明面上找他单独邀战,私底下却打算用护派大阵来困死他的做法,称得上光明磊落么?”

他一番话说得众人脸上无光,尤其是那些方才动了手的掌门长老,个个面色都不太好看,当然,他们也很想说一句,方才没想着用护派大阵来对付慕十三,然而话到嘴边却实在说不出去,因为真的起过这个念头,尽管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怕被慕十三逃走。

轩辕玄摇了摇头,走到了罗瑾身边,随后璇玑派的弟子当然也忽啦啦的尽数都跟了过去,紧接着臧易和卫溟对望了一眼,也做出了先前没有做的决定,选择了支持九玄。

仙门势力此时俨然分成了意见不同的两派,泾渭分明的对峙了起来。

秦沛深深的拧起了眉头:“你们……”

他话未说完,就见远处一道青芒迅速掠来,须臾就见一只青鸾蹁跹落地,散作光点消失不见,而被青鸾带来的那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那已经拜入九玄,投在慕十三名下的女儿,秦无忧。

秦无忧一落地,先往慕十三那边跑,嘴里还喊着:“师父。”

不用猜,大概是这里的消息传回九玄,秦无忧听见后立刻赶来的,到了此时此刻秦沛还有什么话说?他郁闷的紧闭了嘴,轻哼一声,带着门下弟子退到一旁,决定两不相助,先看看情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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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此相见如陌路

有时候很简单的一件事,会因为人多而变得复杂起来。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和立场,还有各种利益和关系的相互牵涉,这些都造成了场上形式的瞬息万变。

慕十三早就看透了这一点,也能大体把握这些人的心态,知道他们应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此压根没怎么听他们争执,悄悄的拉了韩吟到一旁,喂了她几种药后,就抓紧时间替自己疗伤,尽可能的恢复过度消耗的体力和灵力。

他知道对他来说,方才那一场恶战只是正戏开场前的序幕,真正的危险尚未来临。

财宝大爷看见他俩的疲惫模样,冷哼了一声,很难得的从洞天灵圃里取了两枚灵果,不情不愿的分递过去:“哪,这个给你们。”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韩吟很狐疑的盯着这位守财奴,接了灵果问:“这是什么?”

“生化果。”回答的是慕十三,他轻笑道:“吃了以后可以迅速的恢复体力和灵力,还有一点疗伤的效用,只是生吃的效果没有炼成丹药好,不过我正好渴了。”

他说着就三两口吃尽了那只有鸡卵般大的紫色灵果。

既然这么有用,韩吟自然也不客气,跟着吃了。

财宝大爷把灵果送了人,但看见他们吃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接一阵的肉痛,他们这头吃,他在那头喊:“五十年被吃掉了!一百年被吃掉了!你们这两个败家子,需要一口气全吃光吗?”

他的抱怨换来的是慕十三的斜眼一瞥:“还有没有,都拿出来。”

财宝此时总算知道为什么他和韩吟能凑成一对了,因为这两人都非常的无耻!

“你以为生化果是满街卖的大白菜啊!”财宝大爷一脸的愤然:“没有了!”

慕十三忙着吸纳生化果中蕴含的灵效,等着丹田内灵气运转过一周天,精神奕奕时才盯着他道:“你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懂的韩吟么?生化果两百年一熟,一株结六果,我们吃了两枚,还剩四枚。”

财宝大爷无语是被揭穿了谎言,韩吟无语是为什么要拿她来作比!

“不多要你的,再来两枚。”慕十三催促道:“快点,不然我们死了,你就要继续被人争来夺去,永无宁日了。”

软肋被戳中,财宝大爷再不甘心也只好又取了两枚生化果,分给他和韩吟。

慕十三收好灵果,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漫不经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仙门那些人争执,一边同质问他自己哪里什么都不懂的韩吟低声斗嘴,财宝大爷冷眼旁观,觉得这两个人真的很不正常!

面对极大的危机,将要生离死别时,一般情侣不是应该互执双手,泪眼相对,说些深情款款,能把人肉麻死的情话才对么?再不济也得约好奈何桥边,三生石畔,死后再相见。可是他们两个呢,居然还有闲心扯那些没营养的无聊话题,连一点悲戚情绪都没有,简直让人费解。

他实在忍不住了:“你们没忘了自己小命还捏在别人手里吧?”

两人异口同声道:“没忘。”

财宝大爷郁闷了:“那你们不赶着抱头痛哭,还这么若无其事?”

韩吟看了慕十三一眼,笑得越发欢畅:“我不喜欢哭给不相干的人看,再说如果注定逃不过此劫,我也不想他记住我哭的样子,多难看啊!”

慕十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望着韩吟笑,顺手替她将散落下来的头发掠到了耳后。

有抱头痛哭的时间,不如用来铭记彼此的笑容,何况有些悲伤根本不需要表现出来,就如同很多话用不着言说,彼此都清楚对方的心意。

两人相望时,慕十三不经意的抬起眼来,正好对上洛云卿深邃的目光。

他紧抿着嘴,神情也一如既往的淡漠,但不知道是因为他担忧的事情如今已成事实,再阻止反对也无用,还是明白了江琴生的事后,对慕十三的印象有所改观,总之他目光里的警惕和不满没有了,深深的看了慕十三一眼后,又转回了脸去。

慕十三读懂了洛云卿那一眼的含义,垂下眼去轻笑起来。

就在这时,青鸾千里而来,秦无忧落地后唤了一声师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着转到了他的身上,他再次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笑意从唇边隐去,慕十三看了看远处的天色,轻声道:“一会獬豸留下,你乘了赤螭先走。”

明知道她不可能抛下他的。

韩吟微蹙了眉头,但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他道:“你知道在哪里等我的。”

这是……

她没有问的机会了,慕十三说完这句话后,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跟着就松手往秦无忧面前走去。

“师父你受伤了?”看见他一身的血迹,秦无忧的心都揪了起来,担忧全在脸上,慌慌的又去自己的乾坤囊里翻寻伤药。

慕十三看了她一眼道:“今后你不用再喊我师父了,另投明师吧。”

此话入耳,犹如晴天霹雳。

秦无忧的双手一抖,刚翻寻出来的药瓶就摔落在地,她不可置信的抬起眼来望住了他,千万般情绪都只能化作一句如泣哽咽:“为什么?”

满场静寂。

不少人都知道秦无忧与秦沛的关系,就有些不知道的,看见她一来秦沛就忽然转变了立场,保持起中立来,也能猜到一二了,因此都十分纳闷慕十三怎么会在这要紧关头,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他难道就不怕得罪了秦沛,令自己的处境越发危困么?

慕十三的想法的确很难猜测,他竟然不给任何解释,又转向罗瑾道:“罗掌门,九玄方才的援手之情,我在这里谢过,各位的顾旧之义,我也心领了,但我如今已不再是九玄弟子,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一人的事情一人担,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了。

他才得罪了流仙门,转眼又同九玄划清了界线,简直是想把帮他的人全数轰走!

众人越来越诧异莫名,干瞪着眼,开始怀疑慕十三是不是在方才那场恶战中伤了脑子,要不怎么会做出这等不合常理的事情来。

好不容易才尽释了前嫌,勉强原谅了他的厉青寒顿时火冒三丈:“慕十三你什么意思?”

宋越也骂道:“你这人狼心狗肺,不分好歹的吗?”

慕十三仍然不解释,只是一笑。

倒是罗瑾依稀猜到点他的心意,知道他不想因自己的缘故害得九玄得罪众多仙门人士,于是趁早划清界线,今后两不相涉,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有些懊悔自己往日对他的留心戒备,早知道他为人如此风清云朗,就该早些对他挑明了他的身世,再思谋出一个万全的应对之策来,那就不至于闹到眼下这步田地了。

可惜追悔无益,罗瑾一挥手,带着九玄众人退到了一旁。

慕十三见状又对着轩辕玄等人一揖为礼,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意思很清楚了,轩辕玄神情复杂的望了他一会,也同臧易和卫溟一起,退让到了一旁。

此时他的立身处,只有韩吟还倚身在赤螭之旁,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没有问,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盘算。

慕十三放眼往身周一望,目光在众仙门人士的脸上逐一扫过。

他的身世压了这么多年,的确到了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而且他修仙求的是逍遥,求的是那种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的自在,只有在摆脱了往日的一切恩怨纠葛后,心境才能空明而澄澈。

“有些话,我不妨在这里说个清楚。”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声音朗朗的响彻全场:“我不管你们如何看待我的身世,如何揣测我的心思,那都是你们的事,我无力左右,但是我要声明一点,我今日退出仙门,往后就与仙门再无瓜葛,之前有何恩怨,对我来说全都一笔勾销,我不会找你们报什么父母之仇,你们也别来同我谈什么造化之恩,从此相见如同陌路,两下再无干涉!”

他话说完,全场静默了许久,就有各种疑问轰然而起,乱哄哄的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渐渐的静了下来,陆寒秋就扬了声冷哼道:“说的轻巧,你今日杀了这么多仙门弟子,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慕十三傲然的望着他:“那是你们心里的恩怨,与我何干?我话撂在这里,从此刻开始,有人要杀我,想清楚了尽管来,但是动手就动手,别跟我废话说什么恩怨,说什么替天行道,只要有本事,你们拿了我的命去,要没本事,被我杀了也别抱怨!”

又有人嚷起来:“慕十三,你离了仙门,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投靠魔门了吗?”

慕十三答得直接:“你管得着么?”

贺杀咬着牙一抽剑道:“那正好,此刻就杀了你,以免后患!”

慕十三唇边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贺掌门,你确定?”

明摆着的事啊!难道他孤身一人,还有能耐破围而出不成?

贺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愣了一愣,随即看见他扬脸去看天空,就不由自主的跟着张望了一眼,这才发现天色阴沉得有些不对劲,大朵大朵的乌云无声翻滚,堆积得好像立刻就要坍塌下来,但是苍穹尽头的天色,依然带着一抹鸦青和晚霞红,显然数百里外依旧乾坤朗朗,只是时近黄昏。

这是……

贺杀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但是天空中忽然滚过一道闪电,撕裂了层层乌云,露出了鲜血般红,还闪着无数如同小箭一般雷电的天色,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是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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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升仙劫

修仙的过程中有两次天降劫数。
 
头一次是体内灵气聚养至臻境,将要孕化成丹时天降之劫,一般被称为丹劫,安然渡过后就能合丹大成。
 
后一次是金丹粹出七窍,混沌元神已生时天降之劫,被称为升仙劫。名目如此而已,不代表升仙劫渡完后立刻就能飞身成仙,还需要先修过坐忘这一个境界,不过渡完此劫后便可铸就金身,初成元神,寿元也延至千年,即便不是真仙,也差不多是个半仙了,因此此劫被冠以“升仙”两字,倒也不算完全吹嘘。
 
当然,正常情况下慕十三这种弱冠少年能修到天降丹劫已经算得上是仙缘深厚,天资拔萃了,要想修到升仙劫那完全不可能!然而方才那场恶战人人看得清楚,他的修为绝对在丹成之上,如令再要渡劫,除了升仙劫,还能是什么劫?而且丹劫的波及范围很小,升仙劫却能笼罩方圆百里,同样是渡劫,但其威力完全不可同一而语。
 
这样说吧,丹劫好渡,十有八九能成功,但升仙劫就难渡了,需要看修成的金丹品级,丹成六品之下绝对完败,丹成四五品成功的希望也很渺茫,唯才丹成三品之上,才有几分安然渡劫的把握,要不怎么说修仙艰难呢?简直处处都是荆棘,行错一步就是身死道消,白白辛苦了这一世。
 
综上原故,升仙劫既然这么难渡,才些金丹品级不高或者对渡劫没有把窝的人,就会控制自己的修为,即便有能力也不愿粹全了金丹七窍,这样就可以避免劫数降临,直到寿元将尽时,左古是个死,再豪赌一把试着渡劫。
 
这就是说,在修为已经能够粹全金丹七窍的情况下升仙劫的发动时机是可以人为控制的!
 
贺杀震惊之后死死的盯着慕十三道:“升仙劫!你竟然粹全了金丹七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慕十三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言映霜也跟着恍然:“那……那你先前就是有意拖延,赶着粹出合丹七窍……”
 
怪不得呢!
 
他这种让人杀他都只管动手别废话唠叨的人,竟然会帮着仙门众人去揭祝云的身份,还耐心很好的解说了江琴生的事!此刻回头再看,才发现一切全是阴谋!至始至终,掌控着全场局势的人都一直是他,让人不知不觉中了他的算计还茫然未知!
 
“不错。”慕十三望着天空中那越聚越多的雷电,坦然道:“粹出金丹七窍容易,要在升仙劫发动之前瞒过你们倒有些费事。”
 
言映霜一愕之后咬了牙:“这就是说方才那场恶战也是你的阴谋!”
 
要不总会有一两人发现天生异象,他们就可以在升仙劫彻底发动之前,全力施为,将他毙于当场。
 
慕十三闻言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脸上微讽的笑起来:“什么叫阴谋,难道你们当时没有杀我的心?只不过是将我当成了无处可逃的釜中之鱼,想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慢慢的耗死我罢了。”
 
言映霜顿时哑然无语,其他人更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撇去那些已经成仙的前辈不说,现今世上渡过升仙劫,步入坐忘境界的人数不出三五个来,就连聚在这里的八大门派掌门,多半也仅是粹养初中期的修为,就有个别能粹全金丹七窍,也不敢轻易渡劫,而是忙着四处搜寻灵丹妙药总要有七八成的把握了才敢放手一博。
 
这样一对比,慕十三爷促间将金丹七窍粹全,还在渡劫前先力敌众人,殊死拼杀了一场的做为就显得十分冒险,可是他偏偏十分从容镇定,扫视了众人一眼后缓缓道:“还不走,你们等着挨雷劈么?”
 
他们头顶的天空中早就有飞鸟大片大片的仓惶逃离了,而且有如末日来临一般,天色已经彻底的变成了可怖的鲜血色,乌云迅速的翻滚其间,紫青蓝白各色雷电也聚生交错在一起织成了紧密的遮天雷网,时不时的漏下一道来,打在殿宇或者草木上,能将其毁得灰飞烟灭。
 
这些细如飞蛇小箭的雷电看着是没有丹劫时的巨雷可怕,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雷,而是威力无匹的雷心,劈的不单是渡劫者的身体,连元神魂魄也一块劈的,修为不够的人挨不了两下就会死,搞不好连魂魄都会跟着一块寂灭。

众人面色难看的犹豫在那里,既想尽快离开,又怕他万一真的安然渡过了升仙劫,将来愈发难以对付。
 
韩吟同他们一样,也处于两难的抉择中,然而她知道这时要再不走,一会就想走也没有机会了,而且她留在这里除了让慕十三分心外,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因此她对着九玄众人一礼,再深深的看了某十三一眼,就翻身上了赤螭,驱着便走。
 
赤螭速度迅捷无比,众人只见一道赤虹夹杂在黑压压的飞鸟群中远去,想追也已经慢了一步。
 
看着韩吟离去,慕十三心头一松,没了牵挂后神情愈发从容起来,还有心情对着轩辕玄赔礼:“轩辕掌门,迫不得己搅了你的寿诞,还借了你的地盘来渡劫,这可抱歉了。”
 
轩辕玄无可奈何的看了他一眼,低声叮嘱门下弟子赶紧将要紧的物事带着一同辙离,罗瑾等人也跟着吩咐弟子立刻飞剑离去,唯有贺杀仍然心有不甘,竟然同陆寒秋等人商议,要不要先遣走门下弟子,他们几个已至粹养修为的掌门留下来,拼着挨几下雷劈,也先把慕十三结果了再说。
 
他的想法倒是可以理解:“我们挨雷劈时,他也要挨,我就不信我们几个连他爹郁结果了,还对付不了他!”
 
陆寒秋有些意动,然而抬头看看地狱般可怕的天空又是心悸,还在迟疑呢,就听见慕十三轻笑起来:“我正愁一个人渡劫没趣,不如你们都留下来吧,我没渡过这场劫数, 有整个仙门替我陪葬也算值了。”
 
贺杀嗤笑道:“杀了你,升仙劫就散了,我们可死不了!”
 
慕十三斜睨着他道:“贺掌门说的不错,但你们若是被雷劈了个半死,归途中又遭遇魔门长老花弄影的埋伏,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面色大变。
 
贺杀先啐他道:“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花弄影那厮恐怕还不知道宓蝎儿暗中阴了他一道呢!”
 
花弄影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定他还藏了几名眼线在仙门之中,对目前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呢!要不如何解释他撒下了鱼网捞着了鱼却迟迟郁没有收网的事实?慕十三怀疑他中途改了前来救人卖好的主意,想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再从中得利,毕竟对他来说请个好像有点难操纵的傀儡回去做魔主,还不如灭掉仙门立下大功,收服了人心自己做魔主来得好。
 
慕十三眼下同仙门为敌,但他顾着旧情还不想眼睁睁看着仙门尽数覆灭也不想替花弄影做嫁衣裳,因此便提点了贺杀等人一句,当然他们若是不信,自己想抹脖子找死,那他也无可奈何,于是他没有再说,只是微微一笑,就旁若无人的摸出一把早就纳在怀里的灵石,开始布起简单的阵法来准备渡劫了。
 
看见他这样子,贺杀有种遭到轻蔑和鄙视的愤怒,心里极不爽快,但不爽归不爽,他还是立刻就改变了主意,打算辙离了,因为小心使得万年船,再说这升仙劫的雷劈在身上绝对不是好受的,他心里也有点怵,再想想今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慕十三,就收拾不了,至多也就咬牙忍一忍,忍到这家伙飞身成仙,便算解决掉了一个隐患,闹不出大麻烦采了。
 
“哼!”他挫了挫牙,御起飞剑:“我们走!”
 
贺杀是一直坚持着要斩草除根的人,连他都放弃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再执着,都忙着带领门下弟子逃离天劫范围,有些生性警惕或者人单力孤的门派掌门和世家族长还要求结伴同行,生怕慕十三一语成真,让他们倒霉的遇上了魔门的埋伏。
 
方才还聚了满场的数百上千人,集体卸剑离去的场面真是奇景,漫天飞的都是剑芒光彩,竟将血色的天空都遮蔽了大半。
 
当然此刻走已经有些迟了,偶尔会有两个倒霉蛋被雷网中漏下的丝缕雷心劈中,一个趔趄就从半空中坠落,尽管有同门援手去救,但那种身体连带灵魂都一起抽搐,疼痛到生不如死的感觉,一定会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今后别说提起天劫了,单是看到正常的下雨打雷,恐怕都会将他们惊个半死。

十三禁不住扬起了唇角,但跟着又是一声轻叹,升仙劫不好渡,不单是指它的威力,连续三天三夜不停的持续时间也是所有修仙者提起来就要色变的噩梦,听说有些人明明有成功渡劫的希塑,但是心志不够坚毅,撑过两日之后竟然痛到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直接自杀了。
 
当然,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如果能集齐上百种珍奇灵药,炼出可以麻痹疼痛的渡劫丸来,雷心劈身带来的疼痛就能够得到极大的缓解。
 
不巧的很,这玩意他刚好有!
 
慕十三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一只千年玄玉制的瓷瓶,瓶中盛着两颗碧绿色的方形丹药,他捡起一颗塞入口中,再将剩下的一颗纳入怀中,预备留给韩吟将来渡劫时用。这样看来,江琴生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做过,拜他所赐,将离殿内还真藏着不少好东西,这渡劫丸仅是其中之一。
 
“这渡劫丸好像是我炼出来的。”这时一个感慨的声音响起。“也亏得江琴生能集齐那么多珍奇灵药,只是他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却没算准自己有没有成仙的命。”
 
慕十三抬眼一瞧,卫溟孤身一人立在场中,日光略为忧份的望着他。
 
“卫掌门。”他笑起来:“你是要留下来陪我渡劫么?”
 
卫溟苦笑道:“免了吧,我就一颗渡劫丸,还是当年江琴生赠的酬谢,没这么阔气拿来糟蹋。”
 
慕十三一扬眉:“那掌门留下是有话说?”
 
卫溟微微颔首道:“就想问你一句话,最先你对祝云说了什么,他才忙不迭的招了阴谋?”
 
“这个啊。”慕十三好笑起来:“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我扯了个小慌。”
 
“扯谎说服食过转容丹,骨头就会变成黄金的颜色?”
 
“不错。”
 
“所以不论他吃没吃过,贺杀那一剑下去,他都会被认定是在说谎,与其吃了苦头再招认,不如干脆直接招?”
 
慕十三目光微闪:“或者他原意就是要招认,只是吃点苦头以后被逼着说出来的话,更容易让人湘信。”
 
卫溟微微一怔,低头想了想才恍然笑起来:“承教!”
 
其实服食过转容丹不会让骨头变色,嗜好炼药的他就是知道这一点,才心里纳闷,非要找慕十三问个清楚,生怕自己错过另一种不同的丹方,此刻得到解疑,他心下释然,再无别话,对着慕十三抱了抱拳就飞剑离去。
 
慕十三目送着卫溟的身影在天空中消失,片刻后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在他头顶爆裂开来,紧接着那雷心织就的雷网就如同整个坠落一般,对着他迅速的笼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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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五十九章 魔高一丈

韩吟飞离天劫范围后心绪乱糟糟的,她当然知道慕十三不会自寻死路,但是渡劫这种事没有个定数,准备得再充足也有失败的几率,更何况他仓促间应劫,状态根本不在巅峰,危险又多了几分。

然而再担心也帮不上任何忙,她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去同他约好的地点,耐心的等着他渡劫归来。

他会回来的,这事不容商量,也绝对不会出现意外!

韩吟咬着牙,再三坚定了这个信念,随后强迫自己将这份担忧抛到脑后。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能杞人忧天先乱了分寸。

慕十三说:你知道在哪里等我的。

她的确知道,因为他们两人一同去过,外人却不知道的地方,只有他们早上才离开的那个无名的小山谷,恰好就在天劫的范围之外,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会,没发现被人跟踪,就驭着赤螭掉转方向,往那小山谷飞去。

再次踏上这无名山谷的泥地,韩吟没由来的轻叹了一口气。

这里同他们离开之前一样溪流潺潺,花香馥郁,只是少了慕十三的身影,也没有了那种温馨甜蜜的气氛,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韩吟默立了一会就满山谷的寻找起来,可是没有找到她需要的天然山洞,只好挑了一处攀满了爬藤植物的山壁,然后用脚尖踢了踢那山壁的底部,命令土灵猪道:“照着这里,给我往下斜着挖!”

挖个鬼哦!经历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后,土灵猪现下只想瘫着呼呼大睡,再说它单凭敏锐的嗅觉就知道这里压根没有什么灵石矿藏,实在想不通韩吟下这命令是什么意思,于是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装死不动。

既然是猪,就不能指望它有多聪明。

韩吟也不解释,扔了根萝卜给它,转身道:“我要深宽各三尺的坑洞,天亮之前挖完有好吃的奖赏,吃到你撑死为止,挖不完,你就等着啃三个月的萝卜吧。”

这句话比任何解释都有用,土灵猪立刻绷紧了身体,吭哧几口把那根萝卜啃完,然后就使出浑身的解数闷头挖坑去了,不过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卖力干活归干活,心里却在腹诽,恶意的想像着自己正在给韩吟挖坟。

幸好韩吟没有窥探灵兽想法的习惯,吩咐完土灵猪就仰脸望着遥远处那诡异的血色天空和堆聚的雷光发起呆来,要不然土灵猪很有可能要啃上一年的萝卜了。

韩吟的头脑非常清醒,她没有放任自己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担忧在心里重新泛滥,当看见天空中有飞剑的光影纵横而过,远处的雷光也开始大炽时,她就咬牙收回了目光,仔细打量起身手的环境来。

她立足的这处地方,在小山谷里算是偏僻角落了。草木生长得十分茂盛,将她的身子都遮去了一半,土灵猪正在挖掘的地方更是被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走近了寻找绝对看不见。

这正是她想要的,可供她和慕十三临时藏身的安全所在,因为经历过先前那一番事后,她深知自己和慕十三已经变成了一部分仙门之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落到魔门手里的话也同样不见得有什么太好的下场,可以说他们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那么暂时藏起来就是相对明智的选择。

尤其眼下慕十三正在渡劫,即便他可以熬过天劫,体力和灵力也会大幅度的透支,绝对不适合东躲西藏的逃避追杀,因此找一处地方来让他恢复元气绝对重要。

当然仅仅在山壁底下挖个坑就藏进去是不行的,韩吟唤出造化金钱:“把灵石都给我交出来。”

财宝大爷假装道:“什么灵石,你什么时候把灵石交给我了?”

“别装糊涂。”韩吟暗叹一声,为什么她的灵兽和法宝都这么难缠,没有一个乖乖听令的?她一伸手道:“方才和仙门恶战时,你吞了不少低等的飞剑和符器法器,那些东西没什么大用处,但是拆散了材料却不少,尤其是灵石,几乎每把飞剑上面都会镶一两颗,别对我说你没有。”

财宝大爷被她说得语噎,只好闷声一哼,不情不愿的给了她大大小小一把灵石。

韩吟接了灵石就依着脑中记忆,再根据身周的地形布起简单的阵法来隐蔽和防御,当然她没有忘了狡兔三窟的道理,又在附近找了两处合适的藏身点,做好了标记等着一会喊土灵猪来挖,如果时间充裕的话,还可以让它挖一条通道来连接这三处藏身点,这样万一出口被堵,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匆匆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然而云雾海的方向,天空仍然红得像要滴下血来,聚积在那里游窜不定的雷电非但没有要消失的迹象,反而显得越发狰狞可怖起来,可见天劫的威力是层层递增的,这让她稍稍安定下来的心,又蒙上了一层阴翳。

土灵猪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要快,此时已经在山壁下面掏出了长深三丈的坑洞,她探身进去检查了一番,觉得这里已经足够宽敞,就给了土灵猪一些吃的,让它歇了一会,她自己则从乾坤囊取出笔墨纸砚,决定给厉青寒等人各写一封信。

将要动笔时,她又迟疑住了,感觉有千言万语想要付诸笔端,但真的要写时,却又觉得不论说什么都表达不清她复杂的心绪。

对罗瑾来说,她给九玄惹了很大的麻烦,对厉青寒来说,她违抗了师令,对洛云卿来说,她辜负了他的期望,可是她这么对不起他们,到头来他们仍然帮着她。

韩吟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决定放弃,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她还是将这份愧疚藏在心里,等着日后再相见时,亲自说吧。

她希望能尽早的将五行宗的宗主之位交托出去,再被罗瑾列入九玄门墙,即便只是挂个名,不方便再回去她也满足了。她知道厉青寒生性要强,回报这位师傅最好的方式就是努力修仙,不给他丢人,最起码不能输给宋越的弟子,免得这位师伯总拿她的不肖来奚落他。

至于洛云卿……

韩吟十分清楚,早在他携着她的手踏上九玄山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尽力为她铺平脚下的路而不求任何回报,他希望她堂堂正正,安安乐乐的活着,即便修仙无成,也不能像苏星沉那样误入歧途。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什么德行自己最了解,她是不喜欢自我烦恼苦苦闷闷的,只要慕十三能渡过此劫,她绝对会安安乐乐的活下去,但是这辈子都没指望变成师兄那样正直磊落,仰俯无愧于天地的人了,她只能尽量少偷蒙少拐骗,改掉自幼养成的不良习气,当然前提建立在对方是好人的基础上……

想到这里,她的脸忽然因惭愧而微烫起来,觉察到自己又不良习气了,因为仅仅只是依着洛云卿的期望去做个正直的人而已,她竟然还有那么多讨价还价的前提条件!好吧好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今后别人没惹她,她就尽量不对人使坏好了,人要是惹她,如果不是太过分的她就忍了,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这一整天累到几乎脱力,此刻想着心事,情绪稍稍松弛下来,韩吟就觉得眼皮有点发沉发涩,困倦想睡,这当然是好事,睡着了时间过得快些,她不用一直替慕十三悬着心,而且她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了,要不接下来万一有什么突发事情,她会疲于应对。

她强撑着困倦,还是在纸上写了一个“安”字,飞传给了轩辕夜,她知道轩辕夜收到传书后应该会告诉方予的,方予会告诉洛云卿的,洛云卿会告诉厉青寒……

还没想完,她托在手心里的聚芒术就倏然消失,她也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陷入了沉睡之中,睡着时会不会做梦不知道,但即便有梦,恐怕也是噩梦,因为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一直在不停嘴的吃吃吃的土灵猪也同样瘫倒在地。

她怀里化身为金钱的财宝大爷这才发现不对劲,这厮当然不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跳出来英雄救主,至于土灵猪的死活,那更是与他不相干,他收敛了宝光,紧贴着韩吟的身子,连哼都不哼一声,假装自己真是一枚金钱。

奇怪的是四周如常,好半晌都一点动静也没有,财宝大爷等了又等,都快忍不住跳出去查探到底怎么回事了,才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窸窣草响,好像有个人掠身进来看了看,随后才响起说话声:“花长老,这仙门弟子已经中了迷香蛛的毒,人事不醒了。”

花长老!迷香蛛!

听见这话后,财宝大爷立刻叫苦不迭起来,韩吟这是出门没查黄历吧,怎么才出仙门那里逃脱,就被魔门逮着了呢!而且魔门也够歹毒,竟然用迷香蛛来对付她,那是一种同噬骨钻心鼠一样生活在喋血谷里的罕见毒蛛,算不上灵兽,体形又极其微小,比蚂蚁大不了多少,因此极难被人察觉到,但这种毒蛛小归小,吐出来的丝却带着巨毒,只要有一丝一缕沾在人的皮肤上,就能够令人沉睡到死,不论外界如何刺激,哪怕刀割火烧都不会醒转。

当然一物降一物,迷香蛛的毒也不是全然无解的,喋血谷里的返魂草汁液就有解毒的功效,但是已落入敌手,这么遥遥千里的,谁有法子弄来那返魂草汁替她解毒啊!

财宝大爷郁闷无比,觉得自己命真不好,跟的两个主人都特么晦气,没有隐居世外闭关修炼飞身成仙的命,倒是一个比一个能沾染是非,连累他都不得安生,总是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下一刻会落入谁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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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章 温柔的变态

韩吟睡过去的时候是夜晚,再次醒来,还是夜晚。

她睁眼看见深邃夜空,还有夜空中那宝石般闪耀的繁星,就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缓了缓神想起自己应该是在土灵猪挖的坑洞里睡着的,心就猛然往下一沉,紧接着翻身坐起,她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软榻之上。

没错,就是软榻,荒郊野谷中的软榻!

榻上铺着厚厚的锦绣褥子,触手绵软丝滑,还带着一股沁人的熏香味儿。

这已经有够诡异了,更诡异的是榻边半丈远处还摆着一张样式雅致的桌儿,桌上搁着精致糕点和茶具,还有托着夜明珠的雕花玉盏,一名容貌俊雅的青年正坐在桌旁,端着茶碗笑望着她,他的目光有如雨后空的山色,弥漫着水雾般的温柔。

韩吟怔了一瞬,连忙抬眼去看远处的天空,见天劫仍在继续,就知道自己没有被搬挪地方,还在那无名的小山谷中,不过她的心情并未因此而略微松懈,因为她紧接着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被人换过了,法宝和乾坤囊什么的统统消失不见,连带的暂藏在她衣袖中的赤螭也没有了影踪,更可怕的是她浑身绵软无力,丹田内的灵气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提不起半点来!

遇到这种情况,饶是她一向处事不惊,面色都有些变了。

那青年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笑容越发温柔起来:“这么早就醒了?再睡一会吧,天还没亮呢。”

他的声音和笑容一样,温煦如阳,如果韩吟此刻失忆了,说不定都会拿他当朋友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可惜,韩吟当然没有失忆,这么一缓和的工夫,她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即便知道自己面前这厮不是什么善茬,她脸上还是扬起了微笑:“不用了,我已经睡醒了。”

她边说边走到桌边坐下,顺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去糕点匣子里挑挑捡捡,就着茶水吃一块扔一块,那模样随便得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青年颇有兴味的盯着她:“这些糕点味道如何?”

“不好。”韩吟根本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有些厌弃的批评起来:“核桃糕不够松软,还有没剔掉的碎壳,简直可以硌掉人的牙,海棠酥也甜得腻人,好像在空口吃蜜糖。”

她这是纯心挑刺信口胡扯,事实上还没有难吃到这种程度。

“这可慢待贵客了。”那青年非但没恼,眼里还流露出温柔的歉意,抬起手来轻轻的拍击了两下。

须臾,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刺破静寂的夜色,紧接着黑暗中掠出一道身影将一只漆盘送到了他们桌上。

浓重的血腥味冲鼻而来,漆盘里鲜血淋漓,一双白净的人手静静的卧在其间。

变态!

韩吟只扫了一眼,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那青年却还神色自若,仍在笑,语气也依旧温柔:“临时找来的厨子就是不可靠,连简单的糕点都做不好,可见留着她的手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砍下来替贵客赔罪。”

这哪里是赔罪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

韩吟立刻就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那是警告她乖巧一些,不要语带讥讽有意挑衅借机生事,不然他不介意残杀几个人来立威,而且要她牢记这些人是因她而死!

明白了这点,她心里顿时扬起了一阵恼怒。

诚然,她不会拿自己的不知情和别人的残忍来惩罚自己,觉得有多对不起那个被砍了双手的人,但对方这种轻**命的态度和强势到不容许她有一点点违拗意愿的做派,令她深深的厌恶,她真想把手里的茶杯摔到这个变态满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再把他揪起来用鞋底左右开弓连抽十几个耳光。

她还真的摔了茶杯,尽管手足无力没有摔中目标,但这根本不妨碍她拍桌骂人:“花弄影,你堂堂一位魔门长老,不至于小气吝啬到这程度吧,吃你两口糕点,你也要砍一双手搁我面前坏我胃口,那我看你不顺眼,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拖出去砍了脑袋!”

她猜对了,这笑容温柔的青年正是魔门长老花弄影,事实上这很容易推理,仙门的人再可恶也没有残忍到这种程度,她又知道魔门另一位长老宓蝎儿性别同她一样,那么眼前这人除了花弄影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被猜中身份不奇怪,花弄影有些意外的是她身处如此劣势,面对这般威胁,竟然还敢对他摔茶杯!

他抬手止住那已掠身到韩吟身后,将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魔卫,盯着她的手微微笑起来:“不愧是舌战仙门,将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都骂得哑口无言的人,但你应该很清楚我同他们不一样,就不怕我让人砍了你的手,挖去你的眼睛,再拔掉你的舌头,让你生不如死?”

怕!怕得很!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唯唯喏喏,何况若没有七八成的把握,道他不会这么做,她也不可能立刻就同他翻脸,眼下杯子摔人也骂了,难得充一回好汉,她自然要强硬到底,轻蔑的回望着他道:“请便!”

一个掌控欲极强的人被冒犯了绝对权威,花弄影微眯起眼,有一瞬间真起了杀心,但他很快又笑起来,对着那魔卫使了个眼色,魔卫立刻就收起了刀,将那盛着人手的捧盘,连带地上的碎茶杯都一块带了下去。

“何必说这样的赌气话来试探我的底线。”花弄影的语气温柔似水:“你知道我舍不得的,即便有上万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也只会用到别人身上,不情愿伤你分毫。”

“行了,有些事情你和我都心知肚明,你最好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别这么明着深情款款,暗中夹带威胁的恶心我了。”韩吟决定把话带到正题上:“我不关心那些同我素不相识的人是死是活,别说你砍了谁一双手,就算杀尽天下众生,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你还不如直接点告诉我,你把我的灵兽怎么样了!”

她感应不到土灵猪的任何思绪,有些担心。

“你说这只猪么?”花弄影笑吟吟的从脚下揪出一只仍在死睡未醒的小黑猪来,往桌上一掷道:“我正在考虑炖汤还是红烧,不如你替我拿个主意?”

这个变态掌控欲太强了,说话句句都离不了威胁。

韩吟懒得理他了,只问他:“赤螭呢?”

“那条小泥鳅啊。”花弄影有些惋惜道:“还真是其滑如泥鳅,我还没来得及对付它,它就从你袖子里飞窜出去,丢下你逃了。”

赤螭的速度韩吟是知道的,要是被它寻着了机会逃走,还真不是轻易就能逮着的,她心里暗松一口气,也不再问她那些法宝法器和乾坤囊了,问了花弄影也不会还给她,她只伸手推了推土灵猪,后来又改推为掐,可是怎么都弄不醒它。

花弄影目带玩味道:“别费劲了,它中的是迷香蛛的毒,没有解药的话,就算把它生剖了,它都醒不过来。

“你用来对付我的也是这种毒吧?”韩吟扬了眉道:“这么说,你给我喂过解药了?”

“不错。”花弄影斟了茶道:“你吃过什么避毒的灵药对吧,不然就算我给你喂了解药,你应该也要到天亮才会醒。”

韩吟不理会他的问话,紧盯着他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不知不觉给我下毒的?”

这个问题她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她行动分明很小心,没有发现被人跟踪,这小山谷里她也翻找了好几回,没见人迹,何况想要给她下毒,起码要先靠近她吧,可是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任何灵气波动,修为比她高的赤螭肯定也没觉察到,不然一定会向她示警的。

花弄影笑了笑:“不觉得你问的事情太隐密了么,要是告诉了你,下回我还怎么对付你?”

可恶!

韩吟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寻出点端倪,可是什么发现都没有,花弄影也没有躲闪目光,柔情似水的同她对望,要不知道的人这时过来,还当他俩正郎情妾意呢!

后来一阵夜风挟着花香拂了过来,韩吟先没在意,后来觉察到其中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淡雅甜香好闻得有些与众不同,令人忍不住想要深深的吸气,她再仔细辨了辨风向,忽然恍悟,这不是天然的花香,而是花弄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淡极,可是别的花香全然压不住它。

韩吟的心弦仿佛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恍惚一笑,轻声问他:“花弄影,你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很好闻啊。”

花弄影目光微闪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撩拨她道:“我向来都不熏香,你要觉得我身上的气味好闻,不如你撇了慕十三同我在一起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待你,他能给你什么,相信我也同样给得起。”

“是么?”韩吟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无影无踪了,她冷冷道:“连心都没有的人,你给得起我什么?别装了,你也就只能招蜂引蝶而已,雕虫小技,瞒得了谁!”

“招蜂引蝶”这四个字,她咬得极重,极清晰。

花弄影发现她竟然蒙对了他用来追踪人的隐密手段,那目光温柔的眼底深处就带上了一点寒到极至的杀意,但这杀意转瞬即逝,他又笑起来:“同我合作吧,你是聪明人,知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只要你和慕十三答应归顺我,将来魔门的人和资源都可以听凭你使唤和取用,你还是可以同慕十三在一起修仙,没有人能拆散你们,我们各取所需,各不相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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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容许的背叛

魔门群龙无首很久了。

这不是说尚存的两名长老都没有能力接替者魔主之位,而是他们各有擅长也各有短处,综合下来实力相当,不能完败对手脱颖而出,于是就造成了眼下这种相互对峙,僵持不下的局面。

譬如花弄影,他的优势是素有计谋,行事果断,然而生性残忍,御下手段过于阴毒狠辣,往往前一刻还对着人温柔的微笑,下一刻就让人生不如死,因此他有了威信却难得人心。 相比之下,生性爽朗的宓蝎儿比他更受魔门众人欢迎,但她也有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喜好美色,看到样貌端正的男子就要调戏两句,如果对方长得俊俏那就悲剧了,她会先诱以权色,再佐以深情,如果对方不为所动,她霸道的一面就出现了,二话不说先一棍子敲晕,直接拖上床再说。

她这样可怕的手段要是只用来对付仙门,那再好也没有了,偏偏她时常色令智昏到敌我不分的境地,搞得魔门那些长相出色又有点自尊心,不想做她男宠的人个个自危,有段时间甚至还流行起了蒙面出门,就是怕被她看上眼。

然而,修魔者同修仙者一样,多半骨骼清奇,气质出众,长相通常差不到哪里去,可想而知,反感宓蝎儿的人也绝对不在少数。

综上原故,这两位长老彼此牵制,东风西风相互压了这么多年,围观的魔门众人,包括花弄影和宓蝎儿这两名当事人自己,都早已死了在他俩之中选出魔主的心。
唯今之计,只有另立魔主才能改变这种僵持局面。 这是花弄影和宓蝎儿难得的共见,但是自在逍遥了这么些年,他们两个谁都不甘心真的扶植起一名魔主来臣服,那么就只好另打主意了。 或者说,宓蝎儿没有太大的野心,尚在醉生梦死得过且过,只有花弄影一人,暗中盘算了别的主意—— 扶植一名对他言听计从的傀儡魔主。

可惜傀儡也不是容易找的,即便近些年来魔门出现了三五名后起之秀,但两方对峙他们也各有阵营,挑他这边的人,宓蝎儿那关过不去,挑宓蝎儿那边的人,他傻了才替对手做嫁衣裳,何况就有了人选也没用,威信和名望的建立都不容易,费事良多,思来想去,他就动了复生楚暮雪的心思。

魔主墨离从前在楚暮雪身上的用心,是魔主众人都看在眼里的,当然不能说没人反对,但要冠以暂替魔主之位的名头,想必众人无从挑拣之下还能勉强接受,而且楚暮雪原是仙门弟子,她要当上魔主,对仙门来说绝对是一种心理上的沉重打击,还可以在日后的好多年了,借此啦长长久久的羞辱仙门。

花弄影的盘算不错,可惜被搅和了,搅和他的不是别人,就是宓蝎儿。

从宓蝎儿的喜好就可以推断出来,她当年一直垂涎着魔主的美色,可是擅长的闷棍大法对魔主来说当然不管用,她执着了那么多年死活没得手,最后还被楚暮雪给横刀夺色了。

可想而知,她心里有多不待见楚暮雪,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人人都以为她再魔主成亲后就已经放弃了对魔主的觊觎,连花弄影也以为她死心了,结果判断失误,或者说即便她死心了,也不愿意看见魔主死了,但楚暮雪还能够得以复生。

可是不愿意归不愿意,这件事上,她找不出冠冕堂皇的反对理由,于是将消息偷偷的泄露给了她的闺友尚朝云。

至于尚朝云与宓蝎儿到底有多兴味相投,那是八卦,暂且不提,最关键处在于她俩一样不待见楚暮雪,不希望她复生,于是就有了宓蝎儿暗做内应,尚朝云破坏复生计划,救了楚夫子逃走隐匿的事情发生。

花弄影此时垂着眼把玩手里的一串银紫色铃铛,唇边勾出了一抹畅意的笑。

他总算知道一直没找着的尚朝云去了哪里!

韩吟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内情,但她盯着摄魂铃的目光也极其复杂。
混蛋,那是她的法器哎!

抢去就抢去了,可以不要拿出来在她面前把玩炫耀,还得意洋洋的笑么?

她在心里将花弄影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花弄影似有感应的抬起了眼,将她的纠结尽收眼底,于是对着她温柔一笑:“考虑好了没有?”

他说着将摄魂铃抛至桌上,进一步利诱道:“同我合作你真的不会吃亏,除了我先前说的那些好处外,从你身上搜来的那些东西,还有你的灵兽,我也可以全部都还给你。”

还有微扬了眉,盯着近在咫尺的摄魂铃道:“先说来听听,你想要我做什么事。”

花弄影一笑道:“我不同你绕弯子了,简单说吧,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我想将慕十三扶上魔主之位,而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劝说他同意,今后遇事再替我吹吹床头风,就这么容易。当然,在此之前你还要做一件事。”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瓷瓶,倒了一丸红色的丹药在掌心里,随后伸手拈起那丹药道:“把这个给他吃下去。”

还要已经猜到了花弄影的盘算,但还是被他那“床头风”三字给气到了,而且他说的好听,要同她合作,要扶慕十三做什么魔主,事实上是要她反叛慕十三做内应,再把慕十三当傀儡操控才对!

她暗自挫了挫牙,不动声色道:“这是什么药?”

花弄影将那丹药搁回瓶中,纳入怀里,笑道:“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韩吟还在试探,轻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浑身灵气使不上来,一定也是被你强塞了这种药的缘故!我说,你这么做太蠢了吧,身为魔主要是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风吹吹就倒,何以服众?”

花弄影柔情似水的王望着她,偏偏不上当,只道:“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同我合作。”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韩吟拖延着,仍在想办法从他那里挖掘信息,她斜睨着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

花弄影一挑眉:“怎么说?”

“因为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同我合作的必要!”韩吟质问道:“你看,你有招蜂引蝶的本事,慕十三的行踪很难瞒得过你,你还有毒性很厉害的迷香蛛,单凭这两点,你就可以像对付我一样对付他,根本不需要我在这中间多事。另外,就算不使阴谋诡计,他渡完升仙劫后也会十分的疲惫虚弱,不要告诉我你们魔门从来不趁人之危,强人所难的卑鄙事!”

她借机又痛骂了花弄影一次,不过花弄影一向用温柔的笑容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生气没有她不知道,只听见他说:“什么招蜂引蝶,那是蜂蝶术,你猜的不错,但那法术石有些限制的,何况丹成之上的修仙者周身都会有灵气护体,迷香蛛丝一搭上去就会被弹开,根本对付不了慕十三,至于趁人之危这种事,我倒是很喜欢做,可是一来他修为太高,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二来你如果肯配合的话,这事就能解决得轻松点,我还不用死伤人手,将来也能多份臂助之力,何乐不为?”

“不错,你考虑得还真周全。”韩吟微微笑起来:“看来我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你最好答应。”花弄影笑望着她:“另外,为了防止你中途变卦或是我事后食言,我们还可以签一份灵契。” 灵契!

那是魔门独擅的一种邪恶法术,签立时需要杀伤人命,然后以那牺牲者的鲜血和魂魄来立契,效果不用说,就同她被严子玉逼迫发下的仙誓一般,必定灵验!可是仙誓不会立刻生效,总要到渡劫时或者身亡后才会被践行,灵契却是一旦违背,立刻生效,连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可想而知,花弄影说出这话来时,韩吟有多失望,她可不是什么出言必践之人,原想着先答应下来,骗了那红色药丸,想办法毁了去,因为她已经观察过了,方才那瓷瓶里只装了一粒丸药,想来应该炼制不易,十分珍贵,不管是不是唯一的一颗,毁了总不会吃亏,但没想到花弄影的心思如此慎密,竟然不给她留一点破绽! 没得选,韩吟就没有陪他说下去的心情了,自顾自的斟着茶道:“我不答应。”

花弄影眼里的笑意转深:“你不再考虑考虑?”

韩吟淡然下来,喝了口茶道:“没什么好考虑得,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那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背叛他。”

“真是令人感动。”花弄影的笑容里带上了两分嘲弄,但他仍是温柔的:“天劫结束前,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韩吟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再垂眼看看桌上搁的摄魂铃和土灵猪,紧攥了手里的茶杯。

灵力被封,她不能使用摄魂铃,没有解药,杀了土灵猪它也醒不过来。

韩吟绝对不会天真的以为花弄影是忘了将这些带走,他是有意的,有意将这些留下,时刻提醒着她,只要改变主意,就能重新拥有!可惜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慕十三重要,她就算舍弃这世间所有,包括自己的姓名,也不会舍弃他!

当然,她心里一片清明,知道即便自己不答应合作,花弄影也可以拿她当人质去威胁,身上,逼迫他吃下药丸,任听操纵,效果肯定比那土灵猪来威胁她要好,但不管怎么说,那是慕十三渡完升仙劫之后才会发生的事,她还有将近三天的时间来尝试改变一切。 反正不论她做了什么在拿她威胁慕十三之前,花弄影都只能忍着,不敢杀她。 韩吟望着远方那雷光倏起倏灭的天空,唇边扬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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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耍耍无赖

天色才蒙蒙亮,韩吟就坐到了小溪边上,她拿木梳有一搭没搭的梳理着披落肩头的长发,双脚泡在沁凉的水里,神情惬意。

这无名的小山谷环境真不错,春末清晨带着点潮冷的小风吹在脸上也很舒服,如果有一天她和慕十三能够远离那些烦杂纷扰,在这里搭间茅屋,垦亩菜地,烧烧药,炼炼器,朝起暮休的过种简单日子也不错,当然要静极思动也可以四处游历,去红尘市井沾点热闹,或者深山荒岭里寻些珍矿灵草……

不远处,花弄影站在树影里,看着这人景如画的一幕,眉头却有些微蹙。

她是不是太悠闲了些,半点都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应该像那些被他捉来准备要挟仙门的十几名仙门弟子一样,每天不是苦恼哭泣就是咬牙切齿的咒骂他才对,那样他才会有一种掌控一切,可以随心所欲判人生死的爽快和从容。

可是她没有,脸上甚至没有流露出太多哀愁和担忧,如果不是夜里同她谈过一次话,知道她对慕十三的坚定心意,他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捉错了人,或者中了什么圈套。

多年来在魔门里明争暗斗的经验告诉他,反常即妖。然而仔细的回想推敲,他又想不出他的计划中有何疏漏。

花弄影轻轻一笑,也许是他多虑了,这小丫头此刻身无长物,灵力又被他下药封禁,应该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他眼下最需要顾忌的是慕十三,毕竟再完美的计划也只是预想,能不能顺利的执行还是未知。

诚然,他起初的盘算与现下不同,没打算得罪慕十三,而是想使些诡计揭了他的身份,将他推到仙门对他杀之而后快的处境里,再带人救援,向他示好,让他感怀于心,剩下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这计划也是挺完美的,可是执行时却出现了变数。

根据不靠谱的调查,花弄影原以为慕十三是个平庸懒散之人,很好操纵,却没料到他的修为竟然同平时表现出来的不一样,莫测之极,而且行事手法也高深到让人难测难料,最不妙的是他似乎没有替魔主墨离和楚暮雪报仇的想法,那么救了他之后,他要是道声谢就飘然而去,更甚者识破了这个局,反噬一口怎么办?

这绝对不是想象中容易糊弄和操纵的主!

花弄影不做没有万全准备的事,也不想傀儡没请成,倒得罪一尊瘟神来同自己过不去。他当时身处争斗之外,比仙门之人早一点发现升仙劫的发动,就改变了计划,打算暂时袖手旁观,希冀着慕十三借着天劫同仙门斗个两败俱伤,最好那些掌门多死几位,到时他再带人对其门派逐个击破,立下赫赫威名后那魔主之位就能手到擒来。

当然这个计划最后也没成功,他思来想去只好打了韩吟的主意,因为情侣是最容易协迫的对象,他对付不了慕十三,对付韩吟也是一样,于是用蜂蝶术不露行迹的追踪了韩吟,识破了她布下的那些小阵法,最后用迷香蛛对她下毒。

蜂蝶术是一种极为冷门的魔门小技,能够将自身煞气转换成异香来随心所欲的操控蜂蝶。

说这种法术冷门是因为蜂蝶毫无战力,而且施法非常依赖身周环境,临敌时要施了法术只招来寥寥数只蜂蝶,岂不是贻笑大方?就数量多些也没用,对手一拂衣袖,灵气一冲,这些蜂蝶就溃散败落了,因此魔门里除了个别嗜好奇特,喜欢换上一身飘飘白衣,再招引蜂蝶绕身飞舞来伪装纯洁仙子的女魔修会学学外,大多数人压根不屑一顾。

花弄影学了,可他却是另辟蹊径。

他费了很多工夫去琢磨怎么将自身的灵识依附在蜂蝶身上,才能夺舍般自如操纵又不立刻把这些蜂蝶弄死,他甚至试过将灵识拆离了分附在一群蜂蝶身上,一心数用的将那些蜂蝶驱到四面八方去侦查、探听和追踪。

可想而知这法术多有用处,追踪韩吟时,被他灵识附身的一只蜜蜂就静藏在她的衣角上,自然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为了对她下毒时不让她觉察有人靠近,连迷香蛛都是被蜂蝶带过去的,她不中招才奇怪。

不过就如他说过的那样,他这另类的蜂蝶术是有很多限制的。

限制一,这些蜂蝶除非附在人身上,否则山水迢迢的飞到累死也飞不了多远,所以除了有预谋的追踪目标,他本人也要待在目标附近外,用来事后追踪或是千里搜寻都是不可能的。

限制二,蜂蝶太脆弱,无法冲破各大仙门甚至修仙家族设下的防护灵障,这次要不是璇玑派广迎宾客,将那些防护阵法都暂时停止了运转,他也无法混到场上,预先藏到韩吟的衣角上,要不仙门对他来说就毫无隐密可言了。

限制三,仍然是蜂蝶太脆弱,灵识没法长时间的依附其上,而且对他来说,这样子操纵蜂蝶非常的耗费精力和法力,除非闲着无聊或者事涉紧要,这法术他不常用。

眼下韩吟的生死已经彻底被他掌控,只要慕十三被逼吃下那红丸,性命也会拿捏在他的手心里,任他操纵,而且他还不怕慕十三反叛,因为他可以轻易的将他置于死地!

花弄影越想越兴奋,雅俊的脸上,神情有些诡异的扭曲,他真是迫不及待想要那升仙劫快点结束了,然后就可以看着慕十三和韩吟两人在痛苦的抉择中挣扎,最后无奈妥协,唯他是从,到那个时候,他就是魔门的真正主宰了!

韩吟知道自己必定时刻处于魔门的监视之下,但她目前灵力被封禁,不知道花弄影就在不远处,自顾自洗漱完后,就轻拍了两下手。

将要掠身出去的魔卫被花弄影止住,他自己从树影里走了出去,含笑问她有何吩咐。

韩吟面无表情:“我饿了。”

花弄影递过去一瓶避谷丸。

韩吟嗤之以鼻,压根不接:“我要吃天殊城里张家铺子的虾仁烧麦,刘家酒肆的金丝肚羹,福茂街口的丰糖包,还要临渊城里最有名的蟹肉饺儿剔缕鸡,良安城里的玉露团,小天酥,含香粽子金铃炙……”

她简直如同绕口令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下去,没眨几回眼的工夫,已经报出了三四十种吃食,而且天南海北横跨千里绝对不在一个地方,也不管什么时令不时令,对景不对景,只要是往常吃过的,听说的,想吃还没来得及尝试的,一口气统统报了出来。

花弄影盯着她看了一会:“这么多东西,你吃得下?”

韩吟应答如流:“吃不下就咬一口扔一口,你放心,我还没活够,就算想死,咬舌撞树勒脖子,哪样死不成?绝对不会想不开的用撑死这招。”

花弄影的语气越发温柔起来:“你这是拿死来威胁我?”

韩吟扬了眉:“你想多了吧,还是听不懂我的话?我都说了我还没活够,也不想惹恼了你,被你整得生不如死。”

“不想惹恼我?”花弄影笑起来:“那你现下在做什么?”

“不是你说的么,只要同你合作,你绝对不会亏待我,我只想提前体验一下这优待是什么滋味,要是被你伺候得好,说不定我就改了主意,要同你合作了。”韩吟说着挑衅道:“怎么,不可以?”

花弄影斜睨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压根就没有跟我合作的打算,只是在耍我?”

“哪里耍你了!”韩吟理直气壮:“就算我没有跟你合作的打算,但你不是早就算计好了,总是有法子逼得我和慕十三同你回魔门的么?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和慕十三都爱吃,将来要去了你们那鸟不生蛋的荒僻魔门,自己行动不自由了,肯定要人跑腿买吃买喝,你要连这都不许,那趁早死心吧,我会劝慕十三同我殉情得了,好过生不如死想吃没吃的活着。”

这世上最好操纵的是人的生死,但最难操纵的也是人的生死。

韩吟这是在赤果果的要挟了,用自己和慕十三的生死。

尽管花弄影很清楚她是在无赖耍人,但她和慕十三被仙门围攻时表现出来的狠辣和决绝他也看到了,万一真的激起了她的性子,不顾一切的拖着慕十三一块寻死,他还真没什么好的应对法子,总不能今后时时刻刻都将他们捆着,让人不离身周的看着他们吧,或者这两人表面顺从,跟着他回到魔门后却不顾生死的给他添堵,那即便他能操纵他们的生死也没用了,因为他们求的就是死,杀了他们,只会让他们得偿所愿,让他的计划夭折。

韩吟当然也想明白了求生困难,求死容易的事实,冷冷笑道:“还想什么,让人买去啊!我要吃热的,凉的不要!”

花弄影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决定暂时忍了,反正伺候好这小丫头也不是多难的事,他就温柔的笑道:“那你把要吃的再报一遍。”

不是人人都像韩吟一样,记性极佳的。

最后韩吟颠来倒去把要吃的重复说了三四回,花弄影才总算记全,唤了数名魔卫分别跑腿去买,而且限定了他们一个时辰之内必定要回来。

不提花弄影的隐忍,韩吟却是兴高采烈。

就怕他不肯妥协退让,要肯妥协退让,她计划中的第一步,将那些魔卫搞得疲于奔命,无暇关注其它的目的就可以达成了,至于接下来如何——

韩吟望着面前那湍湍的溪流沉吟起来,希望宓蝎儿那里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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