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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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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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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商议
    顾二爷得了信,连忙从都察院坐了马车回来。

    他脸色肃冷,身后跟着两三个幕僚进了顾德昭的书房,顾五爷早就等在里面了,顾德昭的两个幕僚垂手站着,他则脸色苍白地坐在东坡椅上。

    看到自己二哥回来,顾德昭忙迎了过去,小厮抬了一把圈椅过来。

    “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粮仓怎么出事了。”顾二爷沉声问道。

    顾德昭这才边回忆边把这事说了,又说起粮仓的情况:“……这几个粮仓是孙石涛手底下的仓部掌固看管的,是属通仓。大兴、适安、通州共有通仓三十五个。但是通州的粮仓不到战事是不能开的,而且也是千户在看管。大兴的粮仓才是用来赈济灾民,平定粮价的。属户部看管,你们都察院巡仓御史也属其中。”

    “我负责仓庾,大兴的粮仓出事我逃不了责任。而孙石涛就是主事,现在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我去粮仓看的时候,那些看守的仓使竟然还在粮仓旁的寮子里喝酒!我让他们把仓厫全部看了,储粮三十六万石的大兴通仓……竟有二十多万石换成了麸皮和陈米!”

    顾二爷心里一寒,二十多万石……顾家倾家荡产都填不上这个窟窿!

    他沉声道:“你当时就不该惊动了这些人,要是事情传出去了,你当即就会被都察院派人直接抓走。”

    顾德昭也有些后悔:“……当时我是又气又急,糊涂了。不过那些人我已经全部看管起来了。他们也怕出事,不敢到处去说的。再过几日,就要开仓运米去山西了……二哥,这该怎么办!”

    顾二爷也不知道,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还要和我摘开……我是都察院的人,要是东窗事发了。咱们此时通气儿就会被说成沆瀣一气,到时候别说你了,我也会被拉下水!”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顾德元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

    他想了想,说:“那几个仓使你找来问过了吗?这么多粮食想要背着别人偷运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咱们把人都问清楚了,能摘出去多少就算多少。”

    顾德昭点头,找了李管事去问话。

    过了一会儿李管事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张文书。

    “都问清楚了,仓使说前一月的时候,掌固就拿了有您和孙主事印章的批文过来,说是要换新粮。把里头的旧粮连夜运出了粮仓。”

    顾德昭目瞪口呆,一把拿过文书看了,脸色十分难看:“我从没有批过这样的东西。今年新粮不足,粮价本就高浮了,运进京师的粮食七成进了卫仓,还有三成放到了通州,根本没有余粮进大兴!”

    顾德元听着皱了皱眉:“那些仓使难道不知重量不对,连那麸皮都能蒙混过去?”

    李管事垂手道:“奴才也问了,他们说……掌固给他们每人发了十两银子,说不要管。他们还以为是……上头的勾结了要贪粮仓里的粮食,拿了钱什么都没说。”

    “我从没见过这张文书……”顾德昭喃喃道,他从没有见过这东西,但是上面不仅有自己的印章,还有户部仓庾郎中的印章,这又是从哪儿来的?

    他的那些东西放在户部衙门里,孙石涛可以撬了柜子挪用。他如今已经不见踪影了……

    孙石涛这是要害死他啊!

    顾德昭心里很愤怒,除此之外还有十分的恐惧。孙石涛要是不见了,这责任还不是他全部承担着!幸好这是发现得早,可能还有补救的办法。要是实在不能解决,他自己上了折子自首,也能从轻发落。但要是等几日之后钦差带人来搬粮食时才发现,恐怕他项上人头不保……

    他跟顾德元说:“二哥,我从未签署过这份文书,印章定是孙石涛从我那里拿的。恐怕是他自己贪了粮食,想要陷害到我头上来的……”

    顾二爷摇摇头,“没那么简单,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干不成这事。粮仓出事就牵扯到山西赈灾,咱们就不能这么想。”

    山西灾情突发,按理就应该先蠲免和减征赋税,发放赈济银钱,从各地常平仓掉粮先支援灾区。但是灾情报上去了,减征赋税的诏令却还没有下来,户部的赈济银钱一拖再拖。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但是顾德昭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他和他们一样,身上有叶家的标签。

    尽管叶家对他们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这说法还是好的。往大了说,长兴候叶家怎么看得起你区区顾家,人家是把女儿嫁过来了,但是逢年过节,也就是世子爷来看看他长姐,平日里两家来往不多。

    但在外人眼中,他们就是叶家派系的人,百口莫辩。

    但凡贪墨,都是官员大忌。而且**的还是赈灾所用的粮食,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顾家哪里还有颜面在燕京立足!到时候顾德昭官职被削不说,连他也会受到牵连!

    顾二爷又问顾德昭:“你说,是朝姐儿提醒你注意这个孙石涛的?”

    顾德昭点点头:“……她有个账房先生,曾当过尚宝寺卿曹家的幕僚,说是和孙石涛认识。”

    顾二爷皱了皱眉,顾锦朝还有账房先生?

    顾锦朝刚把曹子衡请过来,先把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曹子衡听了也是心中一惊:“……这事实在太大,难得大**信任老朽!”他先拱了手,才说,“二十多万石的粮食,孙主事就是想私吞,那也没这么容易。此时牵涉到赈灾,老朽觉得不简单……”曹子衡很快就想到了如今的山西布政使袁仲儒,范大人的至交好友。

    再想到朝廷最近的动向,他心里就有一个隐隐的猜测。

    顾锦朝知道前世袁仲儒的下场,因此很快明白这件事肯定和山西赈灾有关。曹子衡说了他的猜测,和顾锦朝不谋而合。

    顾锦朝想得更全面一些。赈灾的粮食出问题,不仅能拖延了山西赈灾,而且还能顺便除去和叶家颇有关系的父亲。

    这事要针对的主要还是袁仲儒和长兴候家,父亲这是被殃及池鱼了。

    她让曹子衡先去见了父亲。曹子衡是幕僚,更方便和父亲还有二伯父商量事情。

    她则坐在大炕上,拿着刺绣的小绷绣汗巾。一边想事情。

    前世父亲无此灾,因为那时候他和顾家的联系并不紧密。最后遭殃的是顾家,顾家在朝堂之后不断被张党打压,后顾锦贤和叶限在朝堂中崭露头角,但因五夫人的死,他们更是对顾家恨之入骨。父亲那时候反倒平平稳稳的,但要说一点都没受到牵连,也着实古怪……

    这世要是按照前世的路子,父亲被打压之后,顾家别的人也难逃罹难。

    但是二十万石粮食……这个窟窿怎么填得上?即便拿出顾家全部家当都保不起。就算是财力强大到能保下这件事,收购二十万石粮食,那也不是简单的事!这是会造成京都粮价振动的。

    叶家也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但他们能怎么管?只能在此事事发的时候力保父亲,最多能保下父亲的性命,官职是肯定会被革去的,而且永不续用。

    朝堂之事岂容妇人置喙,明面上她是不能做什么的。但是私底下她还是能做一些事的。

    顾锦朝觉得最奇怪的,还是陈彦允给她递了字条,他为什么要帮她?或者说是帮顾家。他可是张居廉派系的人!

    如果明白了陈彦允为什么要帮父亲,说不定能从他那儿找到突破口,保下父亲的官职。

    顾锦朝不由得想起前世,她刚嫁去陈家的时候,陈彦允对她还十分好的。成亲的第二日,他陪着自己梳妆,陪着自己去给陈太夫人请安。虽说没和她说什么话,但是处处维护,没有人看轻了她。

    但这段日子不过月余,他就不再往她这儿来,甚至也不去任何侍妾那儿。干干净净的修身养性,连酒肉都忌了起来。

    她偶然看到他左手上盘着一串奇楠沉香佛珠,觉得那是他开始信佛了吧。等到这世一看,那串佛珠原来早就在他手上了。

    陈三爷究竟在想什么,他心里有何打算?如果要想帮顾家,为什么不说清楚,仅仅留下‘司庾主事’四字。是不是因为他还是张居廉派系的人,而不好把这件事说明白?

    顾锦朝觉得头疼。和陈三爷打交道,比和叶限费力无数倍,叶限做事其实很好猜,他想做什么就会这样做,全凭心意。陈三爷呢?他究竟在想什么,他做的这些事是不是有长远目的,她都不清楚。

    这个人啊!

    她放下小绷,让青蒲拿了清凉油过来。

    过了一会儿曹子衡从外院过来,和锦朝把刚才商量的事说了:“……顾二爷的意思,还是说按兵不动,他们先去找长兴候侯爷说项,看看长兴候府能不能解决。如果不行的话,就让老爷上陈情表说明,最多是革职查办,要是长兴候家愿意力保,也许还有回旋余地。”

    这也的确是顾家唯一能走的路。

    但是顾锦朝觉得也并不是无路可走,至少陈三爷那里,说不定还有办法。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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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章:对策
    按说陈家的事,她也该知道七八分才是。如今却十分的不确定了。

    顾锦朝犹豫了一下,吩咐曹子衡:“你暗中打探一下……看看父亲和陈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牵连,或者是咱们不知道的关系在里头。”

    曹子衡一愣:“大**说的陈大人是……”

    锦朝轻吐出几个字:“户部尚书陈彦允。”

    曹子衡的脸色郑重起来,忙拱手行礼离开了。

    吃过午饭,顾二爷就和父亲一起乘马车前往京城,要去拜见长兴候侯爷。

    定国公樊家六**由嬷嬷陪着过来了,是要准备着给顾怜当赞者的。冯氏把于明瑛和樊六**都安排在客房,派了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去伺候着。

    第二天,给顾怜祝贺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没有人知道顾家即将有一场巨大的罹难。就连冯氏都不知道,她还在和二夫人商量着,要请德音社的戏班子过来唱几天戏。府里一派喜气洋洋,顾怜被冯氏拉着见这个太太,那位**,忙得脚不沾地。

    锦朝不爱凑这热闹,也不想这时候往人面前钻,要不是冯氏叫她,她连妍绣堂都不想出一步。

    下午姚家夫人过来了,众女眷都被叫到东跨院,要给姚夫人行礼问安。锦朝带着青蒲、采芙二人往东跨院去,姚夫人也就是如今文华殿大学士姚平的正妻,姚文秀是她的第二子,这顾怜的及笄礼,她无论如何也得来一趟。

    冯氏和姚夫人在宴息处说话。锦朝才走到宴息处外,就看到一众陌生的丫头和嬷嬷垂手站在外面,丫头们或穿着十样锦印花面冬袄,或穿素面锦缎面冬袄。耳垂上缀着小小的金银丁香。嬷嬷们穿着檀色比甲,腕上还套着只手指宽的赤金镯子。面上的表情都淡淡的,来人都不看一样。

    这应该是姚夫人带来的仆妇了。

    顾锦朝看了一眼就往宴息处里走。先给冯氏行了礼,冯氏召她坐下。都顾不得和锦朝说话。笑着同正饮茶的妇人道:“……说到饮茶上面,我倒是更喜欢用松子蜜饯泡水,清淡又爽口”

    锦朝这才看向坐在正宾位的妇人,三十多的模样,穿了件湖蓝色五蝠捧寿刻丝褙子,戴着南海珠子箍,金笼耳坠。长得白净丰腴,气质不凡。只是眼睛细长。颧骨高了几分,并不显得平易近人。

    姚夫人笑了笑说:“茶饮多了也是伤身,老夫人用蜜饯泡水喝,倒也是不错。”

    冯氏就让丫头上了盏松子蜜饯泡茶给姚夫人,姚夫人接过之后却放在了一边,问冯氏道:“老夫人,这坐了小半天了,你们怜姐儿怎么也没来拜见。”

    冯氏道:“姚夫人可别见怪,她那是去和樊家六**说话了,我派人去喊了。稍后就过来。”

    冯氏心里也不由觉得顾怜不知轻重,别的人缓缓不行吗。姚夫人以后可是她婆婆,她要是在婆婆面前落下个不好。以后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看着姚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正三品诰命夫人,人家端得十足十。就是她才能和姚夫人说两句。顾二夫人和姚夫人才算是正经亲家,只有坐在旁的冷板凳上喝茶的份儿。

    听到丫头隔着帘子禀说二**过来了,冯氏心里才算松口气。

    顾怜和顾澜一起进来,两人都是精心装扮过的,屈身行礼过后,冯氏让顾怜过去说话。姚夫人的目光在顾怜身上一转,才笑着说:“怜姐儿捯饬得好看。我上次见你,你还像个小豆丁似的……”

    顾怜笑着回道:“您上次见着我。还是十岁的时候呢。”

    这可是姚文秀的母亲,她要拿出十分好的姿态来面对。顾怜随即又屈身道。“怜姐儿想着要见您得慎重,特地回屋换了衣裳过来,因此才迟了些,您可别和我生气。”

    姚夫人笑了笑并不说什么,过了会儿才由二夫人陪着,去客房住下了。冯氏一直笑到姚夫人离开,才瞪了顾怜一眼:“……换不换衣裳有什么打紧的!你也太不知轻重了些!”

    幸好姚夫人没有计较。

    顾怜委屈地撇了嘴:“您是不知道,我和澜姐儿去找樊家六**玩,刚好看到于明瑛也在那里,说她那串枚红色碧玺的手串有多值钱多好,还说我身上穿的妆花褙子都洗旧了,一点都不好看!我想着要来见姚夫人,才回去重新换了衣裳。您要是不信,只管问澜姐儿!”

    顾澜正欲说话,就被冯氏冷冷地看了一眼,冯氏又接着说顾怜:“这样的话,她能说,你却说不得。一串枚红色碧玺的手串能值多少钱,你听得她说!”幸好在这儿的都是顾家的**和丫头,让别人听去了,还会以为顾怜眼红人家于明瑛的东西。

    冯氏又对顾澜说:“亏你还是当堂姐的,你怜堂妹不清楚,你还不知轻重!当即就该催了她过来。”

    顾澜咬了咬嘴唇应是,心里却觉得很委屈。冯氏这是迁怒,顾怜想做什么事,哪里有她能阻止的道理。这事能说到她头上来吗?

    锦朝在旁暗想,于明瑛倒也不算说大了,她那串枚红色碧玺手串剔透圆润,个个都有指甲盖大小,十分罕有。她倒也有串一百零八颗的碧玺手串,不过是较常见的黄碧玺,没有于明瑛的那串贵重。

    冯氏又说了顾怜几句,才道:“算了,懒得多说你。但人家于明瑛是来给你当赞者的,你明日还得去和人家说说话才行。”她把在座的几个孙女都看了,目光落在顾锦朝身上,别的几个庶女身份不够,还是顾锦朝最明白事理,她随即就吩咐顾锦朝,“朝姐儿,明日你陪你怜堂妹去见于三**。你是个懂事的,祖母信得过你,说些好话……让于三**和怜姐儿缓和些。”

    锦朝想着明日父亲他们就该回来了……

    她站起身应了诺。

    顾二爷和顾德昭递了名帖,还在厅堂里等了一会儿,才等到长兴侯爷出来。听完他们所说之事后,长兴候皱眉想了许久,让人去请老侯爷过来一起商量。

    老侯爷听后问顾德昭:“……这次赈灾调集的通仓粮食是多少?”

    顾德昭想想回道:“先后会送出去五批,共是十二万石。如今粮仓的粮食加起来只有九万石。”

    老侯爷又想了许久,才说:“我们长兴候家如今韬光养晦,凡事我都让叶限隐忍些,避其锋芒。这次要是帮了你们,我们叶家势必会和张首辅正面对上……”

    顾二爷听得脸色一白,忙拱手道:“老侯爷,这些事理咱们也明白。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也不会求到您这里来,您要是也不管这事了,咱们顾家还真是走投无路了……”

    老侯爷淡淡道:“我没说不帮。只是这要如何帮,得拿出一个章程来……”

    顾家在别人眼中自然算是叶家派系,如果长兴候家任由顾家倾颓,其他依附于叶家存在的势力会怎么想,难道不会生出树倒猢狲散的想法?

    他侧身问长兴候:“叶限呢?我这几日怎么都没看到他?”

    长兴候摇头道:“您就别问他了,如今整日整日的在大理寺里,他母亲想让他先去相见何大人家的**都找不到人……”叶限最近行事古怪的,又找了不少翰林院和六部新进的两榜进士名单看,说要挑了好的给长兴候家当幕僚,人家两榜进士会给他当幕僚吗!再说这些新入翰林和六部观政的进士也不适合做幕僚,简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要是叶限在,这事指不定能想出办法来。

    老侯爷叹了口气:“这事他还是别插手吧,他如今忙的事也多……”

    粮仓的空缺是填补不上的,长兴候家和千户营、五军营关系虽好,但也不可能打开卫仓补通仓的粮。而且动静也太大了些。如果能把这个孙石涛找到,那么还好说。但如今人肯定是被张居廉的人控制起来了的。长兴候爷问顾德昭:“这登记的文书,是不是只有你们手头的一份?”

    顾德昭苦笑:“要真是只有我手上这一份,倒是容易办多了。”他只需要把文书销毁,再把那几个仓使打点好即可,但是实际上这些文书都会备记在册,上交户部。也就是说一旦来人运粮,发现通仓的粮食出了问题,当即就可以把他拿下,随即户部记录的文书可以查出是他下达的命令,大理寺、都察院就能论定他的罪上报内阁,而只要上了内阁,他毫无回旋的余地。

    老侯爷继续道:“只要孙石涛不出现,你大可把大部分责任往他身上推。长兴候家在都察院、大理寺都能插手。怕就怕这**人既不把孙石涛放出来,也不让他真的消失……”老侯爷凝重地看着顾德昭,“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如果最后孙石涛出现了,但是是自杀而亡,谁都救不了你。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

    顾德昭脸色一白,孙石涛要是死了,那就是畏罪自杀而亡。而所有的罪责都会由他担着,孙石涛要是不死,长兴候家还能插手大理寺和都察院……但他们能想到的事,人家会想不到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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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一章:被偷
    和长兴候府商量完,顾德昭等人又连夜回了顾家。

    顾锦朝已经吩咐好了青蒲,要是父亲回来就叫醒她。青蒲在庑廊下守夜,看到前院的烛光亮起,就进东梢间叫大**。这时候才半夜,离开烧得热乎的大炕,锦朝才觉得周身发冷。

    她穿了冬袄披了件貂皮的斗篷起来,去前院父亲的住处。

    顾德昭一天一夜没休息,眼睛熬得通红,俊秀的脸也显得落魄许多。听闻锦朝前来,忙叫了随侍去烧炉火,又责备她:“……你起来做什么。”

    他刚回来,屋子里冷得跟冰窖一样。

    无论怎么说,锦朝比他们多了份先知的优势。她要是知道事情的发展,说不定能想出对策。她坐下来后问父亲:“……您去和长兴候府谈,如何了?”

    顾德昭叹了口气,一时沉默。锦朝心里也明白,长兴侯府如今韬光养晦,要是大张旗鼓地帮顾家,先前的努力可算是付诸东流了。估计也只说了些力保父亲的话,要想毫发无损,那是不可能的。

    叶家对顾家并不长情,老侯爷更是个心狠手辣什么都能割舍的。

    前世五夫人死后,顾家去叶家报了讯。那时候叶家还到处结着麻布白帆,老侯爷巍然不动,仅仅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叶家没有一个人来参加五夫人的丧事。

    也许当时是恨极了顾家。

    顾德昭喃喃道:“算是父亲没用,年近四十了还在郎中的位置上,也不得擢升……如今更是一时大意被人陷害,想要自保都无能为力。还要连累你们跟着受苦。”顾德昭的手放在锦朝的肩上,眼眶发红地道,“朝姐儿。父亲要是真活不下去了……你就好好孝敬你祖母,好好照看着弟妹。咱们家和祖家生分,我都知道。要是我不在了,你们更是要委曲求全了……”

    他不在了。冯氏会对他的几个孩子好吗?

    他不想锦朝在顾家委曲求全地活着,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能委曲求全地活下去都是好的,怕只怕顾家倾颓,几代人的努力化为乌有,到时候朝姐儿他们该何去何从?

    锦朝两世为人,许多事情都看得淡漠了。如今看到父亲泫然欲哭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抽痛。父亲就算有错,那也是她的父亲……

    她低声道:“您别急。这事不一定就没有办法了。您先好好的睡一觉,等精神好了再想办法。”

    顾德昭点点头,又让她先回去睡。朝姐儿懂事是好的,但是这些事情本就不是她能插手的,她就算再聪明懂事,那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顾锦朝离去之前问了父亲:“开粮仓是什么时候?”

    顾德昭愣了一下,才回答道:“十一月二十四。”

    那就是三天后了。

    时间太紧,恐怕是等不得曹子衡打听清楚了。顾锦朝在回去的路上慢慢想着,陈三爷的事要是这么好打探,那也枉为内阁大臣了。她心里有个更好的主意……

    她想亲自去问陈三爷。

    既然他愿意给顾家报信。那他肯定是不想害顾家的。这件事可能很复杂,就算是同为张党势力,彼此之间也有矛盾冲突。例如前世陈三爷和睿亲王的关系一直不好,两派间彼此有倾轧。

    会不会是……陈三爷并不是想帮他们,而是想打压他的竞争对手呢?

    或者像她原来猜测的那样,陈三爷因为什么渊源,想要庇护一下顾家呢?

    人的恻隐之心是很难说明白的,如果她去问了,陈三爷说不定愿意指一条明路出来。

    但是想见到陈彦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她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恐怕只有等顾怜的及笄礼过了。她借口去玉照坊买东西,才能得以出去了。

    锦朝望着承尘叹了口气。才慢慢闭上眼睡去。

    明天就是怜姐儿的及笄礼了,府里越发的热闹起来。锦朝一大早就被冯氏的丫头请起身。要陪顾怜去见于明瑛。她去西跨院厢房的时候,于明瑛在和她贴身的嬷嬷说话,顾怜则和顾澜边说边笑,两边的人是谁也不理谁。

    见到顾锦朝来,顾澜慢吞吞起身行礼,顾怜却拧着帕子转头,和于明瑛的嬷嬷说起话来:“温嬷嬷,您穿的这件比甲样式真好看,一点都不显老呢!”

    顾锦朝的嘴角抽了抽,这顾怜究竟是故意寒碜人家嬷嬷的,还是真的不会说话?

    人家温嬷嬷笑眯眯地道:“顾家**谬赞,是我们三**垂怜,不嫌弃奴婢人老粗苯的。”

    于明瑛一双杏眼却瞥了顾怜一眼,落在了顾锦朝身上。皱了皱眉问:“我上次见过你,你是谁?”

    温嬷嬷忙让丫头端锦杌上来,又小声在于明瑛耳边说了句话。

    于明瑛才笑了笑:“对了,表嫂说过你是顾怜的堂姐!过来坐吧,我看你人长得好看,打扮也漂亮,帮我看看这些花钿是不是该扔了。”

    像对丫头说话似的。

    顾锦朝并不在意,有些娇惯了的**和谁说话都是如此。她坐到了于明瑛旁边去,帮她看那一盒子样式各异的花钿,笑着说:“我觉得都好看,不知道明瑛妹妹是喜欢金钿还是翠钿?”

    于明瑛状若无聊地用手拨着一盒子花钿,挑眉问锦朝:“你觉得呢?”

    锦朝道:“妹妹穿着素雅,应该是喜欢翠钿或是花黄吧。”

    于明瑛点点头,把那一盒子花钿递给顾锦朝道:“这些都是金钿,我不太喜欢,你那里有没有好的样式?”

    锦朝想想道:“一般的花钿都用了金银、翠羽、彩纸做的,我以前还有用蝉翼、干花瓣所做花钿。不过不能保存下来。要是明瑛妹妹喜欢,可以去找一些花瓣来做。”

    顾澜听到做花钿的事,也看了看顾锦朝。她的脸干干净净,平日里脂粉都不擦,还会做花钿吗?

    于明瑛听了却很高兴,“在这儿呆得烦闷,你等我去找了剪刀和笸箩来,我们去做花钿!”说着拉了温嬷嬷出去,要去问顾锦华拿剪刀和笸箩。

    顾锦朝喝了口茶,却看到青蒲站在门口,似乎是小声喊她。她放下茶盏走出去,原来是冯氏派了丫头过来问话,担心顾怜和于明瑛相处不好。锦朝和丫头说完话进去,却觉得顾怜和顾澜的脸色有些古怪,不一会儿于明瑛拿了笸箩过来,拉了她去院子里做花钿。

    等到了傍晚,锦朝才回妍绣堂。

    坐下喝了碗枸杞银耳羹,锦朝又去了书房给罗永平写信。她借口去玉照坊买东西,可在罗永平那里换了马车去兰西坊。陈三爷上朝必经宛平、大兴与京城接壤的兰西坊,约莫是下午申时。她能在那里拦下陈三爷最好……幸好陈三爷出门不喜欢带大批的侍卫。

    刚把信装好,却听到采芙隔着帘子通传,说冯氏请她去东跨院。

    顾锦朝换了衣裳去东跨院,才走到正堂就听到西次间传来于明瑛的声音:“……东西是长了翅膀飞的不成,说什么只是不见了,你们就是仗着你顾家欺负我不是!”

    随后又传来顾锦华劝慰的声音:“明瑛,不过是一串碧玺手串而已,大嫂回去给你买了更好的。这事我看就算了吧……”

    于明瑛却冷笑了一声:“大嫂,我看你一向待我好,我才没有和你计较。我到你顾家来一次,东西都能偷了去,你们这是嫉妒我于家富庶啊。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是不是箱子都要给我搬空了啊!”

    顾锦朝正要跨进西次间,里头冯氏身边的婆子出来了,小声跟她说了句:“是于三**那串碧玺手串不见了,找了小半天都没找到。她一口咬定是怜**拿了……堂**,您可得劝着点。”

    于明瑛的碧玺手串不见了?顾锦朝皱了皱眉。

    她进门后屈身行礼,于明瑛看到她进来,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顾锦朝看到罗汉床上的冯氏脸都黑成锅底了。旁边站着顾怜和顾澜,两个人都低垂着头。二夫人、二夫人、顾锦华则坐在一边。

    冯氏让顾锦朝站过来,和于明瑛说:“明瑛,你说你碧玺手串是怜姐儿她们在的时候不见的。这人咱们都找过来了,”她问顾锦朝,“朝姐儿,你说说看,那时候屋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丫头。”

    顾锦朝想了想,回答道:“屋子里有怜堂妹的两个丫头,澜姐儿身边木槿。”

    冯氏勉强笑了笑,温和地对于明瑛说:“说不定是哪个丫头不懂事拿了,你别急。等我把这几个丫头找来问话,要是问出谁拿了你的东西,我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于明瑛却不想领这个情面,她随即道:“我知道,老夫人您是明事理的人,这人做错了事总不会包庇吧。你们顾家的丫头难不成胆子就这么大,敢随便拿主子和客人的东西?我是不信的,要不是有主子指使着,那是谁都不敢动的。我这也不是心疼手串,我这是被你们顾家的人欺负,心里难平啊!……老夫人,你今儿要是不把偷东西的叫出来给我道歉了,我可是不会算了的!”

    冯氏面色更是难看了。

    顾怜娇蛮,那也没有于明瑛这样难说,她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不过是丢了一串手串,简直像要了她的命一样,好说好歹都不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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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二章:顶罪
    好说好歹,于明瑛才愿意到东次间里歇一会儿,喝茶润嗓子。

    临走前看了顾澜和顾怜一眼,大有不肯罢休之意。

    冯氏屏息片刻,低声道:“顾怜,你过来。”

    顾怜抬头看冯氏脸色不佳,小步走到冯氏面前,刚开口准备说话,冯氏一个耳刮子就抽了过来。

    顾怜被打得一个不稳,捂着脸哇的一声哭出来。二夫人顿时心疼了,忙上前扶住顾怜。

    冯氏更是气了:“瞧瞧你教出来的女儿,什么不好学,偷拿人家的东西。我们顾家从来没有这样的**,那就是丫头也不敢小偷小摸的。你这个女儿教得……实在过分!”

    她虽气得指着顾怜骂,声音却压着,怕于明瑛在外头听到了。

    顾锦华看自己妹妹那张娇嫩的小脸浮起了指印,又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忙说:“祖母,也不一定就是怜姐儿拿的,她明天还要参加及笄礼,您这把人打坏了可怎么好……”

    冯氏是觉得她从来没这么丢脸过,还是在一个小辈面前,气得什么都不顾了。

    她继续对顾怜道:“你说说看,你长这么大,我打过你没有!还说不是你做的,那房间就你、顾澜和朝姐儿,顾澜和朝姐儿会去拿人家东西吗?要不就是你,要不就是你撺掇了丫头,你赶紧把东西给我教出来!”顿了顿,犹不解气道,“要不是看着明天是你及笄礼,我非罚你跪一晚上祠堂不可!”

    顾怜捂着脸颊,抽抽搭搭地道:“是我拿的,她……她不就是一串手串,有什么好显摆的!我是觉得她太过分了,没有想贪她东西的意思……祖母。您知道,怜姐儿是贪别人东西的人吗?”

    冯氏恨不得跳起来再打顾怜一巴掌,“人家显摆人家。要你逞能!于明瑛要是闹个不休,你的名声就全完了。正好你及笄礼。有头有脸的夫人都来了,不用出门你的事就传遍了。你这么大个人了……做事怎么一点考虑都没有!”

    顾怜被吓得直哭,话也回不上来了。

    冯氏喘了口气,又问她:“东西在哪儿?”

    顾怜只顾着哭也不说话,冯氏看得额头青筋直跳,她旁边的兰芝才战战兢兢地道:“回太夫人……在……在二夫人院子旁的澄心湖里……”

    二夫人低声问:“二**把手串扔湖里了?”

    兰芝点了点头,不然刚出事的时候顾怜就会叫她去找来了。

    冯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锦华小声道:“那……这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把怜姐儿交出去吧。要是这事说出去。怜姐儿的名声可就全完了,明天又是她的及笄礼,姚夫人也在这儿……”

    顾怜最紧张的莫过于她的亲事,听到这句话吓得脸色都白了。

    名声变差……她才不要名声变差,不然就跟顾锦朝一样,没有人提亲,背地里被人嘲笑……

    想到顾锦朝,她却眼睛一亮,对啊,她的名声差了对顾家影响很大。但是顾锦朝无所谓啊。反正她的名声都这么差了,还能再差到哪儿去……

    她突然指着顾锦朝道:“说是她偷的!反正她的名声也不好,再加上一条又不能怎么样!”

    顾怜语出惊人。大家都惊讶地看着顾锦朝。

    顾锦朝一直在旁不说话,听到这里才抬起头。

    五夫人是一直不说话的,二夫人、顾锦华没有出言反驳,冯氏却把她打量了一番,眼中的深意谁都看不明白。就算看不明白,顾锦朝心里也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觉得顾怜的提议可行。

    冯氏才缓缓开口道:“你不知道要叫堂姐吗,一点规矩都没有!这让人顶罪是能随便说的?”她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对锦朝说,“朝姐儿。祖母知道你一向懂事。这名声上的事……咱也不会说什么。你和明瑛的关系处得比怜姐儿好。要不……你私下和明瑛说说。怜姐儿毕竟是要嫁人了……”

    因为她懂事,所以要把她当软柿子捏?

    因为她名声不好。所以活该来顶顾怜的错?

    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

    顾锦朝简直要被冯氏气笑了,对冯氏来说。没有那个孙女更贴心的说法,谁能给顾家带来最大的利益,她就要力保谁。但如今顾家内忧外患着,她们还在窝里玩儿这些小九九,她看着都觉得心冷。

    她轻声道:“您让我陪怜姐儿去和明瑛妹妹说话,我可是一直和明瑛妹妹做花钿的。您说是我偷了手串,明瑛妹妹可也是不傻的,这一直陪着她的人,哪儿有空闲去偷手串呢。就最开始的时候,明瑛妹妹和温嬷嬷出去了,我恰好也被您派来的小丫头春江叫出来问话,等我回去后没多久,明瑛妹妹就来了,那时候屋子里只有怜姐儿和澜姐儿在,外头的小丫头都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冯氏这才想起,她确实是叫了丫头去问话。刚好把顾锦朝给错开了。

    顾锦朝说完,却还没有停住。而是抬头看着冯氏,继续道:“便是如此,您让我认错,我也去认错就是了……管明瑛妹妹信不信呢,我说了就是的。反正我的名声也不好,再添一笔又怎么样……”她眼眶渐红,跪下来继续道,“我这还有什么脸面活呢,认了错就回去自行了断了。只要您说一声,我立刻就去。”

    冯氏愣住了,顾锦朝一向懂事听话,可从来没有这样和她说话过。

    她连忙道:“这有什么了断不了断的,祖母这不过是说说,怎么会真的让你去呢!”她亲自下了罗汉床来扶锦朝起来,顾锦朝却不肯起来,继续道,“反正如今我心里也难受……您就说一声,为了怜堂妹,我做这点事还是值得的。顾家荣耀就够了,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下二夫人、顾锦华也来扶她,“朝姐儿可别这么说,这事不能让你去认,你认了明瑛也不会信啊!快起来!”二夫人又怒瞪顾怜,“你还不快过来赔罪,说的那是什么昏话!”

    顾怜也被顾锦朝的话吓到,但她可不觉得一向温和冷静的顾锦朝真的想去死,她小声地道歉了。顾锦朝才被扶起来,冯氏亲自拉着她坐在罗汉床边,给她擦了眼泪,又安慰她:“朝姐儿,祖母那话就是说着玩笑的,怎么可能真的让你去呢!这就是顾怜说的糊涂话,你可别在意!以后别说什么死不死的,祖母可是真心的疼爱你,你说这话祖母可是伤心透了。”

    她想不到顾锦朝会这么强硬。

    也是,逼一个女子承认她根本没做过的事,就是为了保全堂妹的名声,是个泥人她都忍不下去。何况顾锦朝不是任她揉搓的。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哪里是她老婆子逼她认错。分明是说她在逼她去死!

    冯氏就这么和顾锦朝说话,也没见她再多说什么,反倒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冯氏咳嗽了一声,不敢再提让顾锦朝去认错的事。她叫顾怜过来:“你说说看,你是什么时候拿于明瑛手串的。”

    顾怜嗫嚅一下,才小声道:“就是锦朝堂姐出去的时候,我和澜姐儿在厢房里。”

    冯氏看向了一旁坐着的顾澜。

    顾澜根本不敢说话,看到冯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吓得咬紧了嘴唇。

    冯氏阴沉着脸问她:“澜姐儿,你看到怜姐儿拿东西,没有阻止她?”

    她怎么敢阻止呢?何况她也不想阻止,她心里反倒还隐隐期待着,等东窗事发了,顾怜肯定会被众人斥责,她这几天这么风光,也该尝尝众矢之的的感觉。但是她没想到于明瑛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也没想到冯氏为了保全顾怜的名声,连顾锦朝都敢拉下水。

    顾锦朝都可以拉下水,那她呢……

    顾澜忙跪在地上,哭道:“祖母,是我的错,我没有阻止怜姐儿。求您罚我一顿吧!”

    冯氏不为所动,冷冷地看了顾澜一眼,语气却很柔和:“不过是孩子家的事,没有什么罚不罚的。澜姐儿懂事明事理,祖母是知道的,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一向和怜姐儿关系近,这事你要是不帮她,她可就无路可走了……”

    顾澜觉得一阵阵眩晕,冯氏这个意思,是想推她出去认错啊!

    她要保全顾怜,又不敢动顾锦朝,只有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旁一直没说话的顾怜终于哭着开口了:“澜姐儿,你可要帮我啊!我……我把我那对金满冠给你,好不好?”

    顾澜仿佛没听到顾怜的话,她也想学顾锦朝,眼泪也跟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流,“祖母……我认错倒是无妨,但是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以后恐怕就更不好说亲事了啊。祖母,我一向侍奉你恭谨,您不能这么对我啊。”不能这么对她,错明明就是顾怜犯下的,为什么要说到她身上来。

    冯氏却道:“祖母待你如何,澜姐儿你还不清楚,要编排我老婆子待你不好不成?你放心,这事我好好和于明瑛说,保管传不出去,你只需认了错,祖母自然会补偿你的……”

    有这么简单的事吗?要是于明瑛真那么好说话,冯氏就不会想让她们出来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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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拦路
    顾澜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违背冯氏的意愿。

    她最后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门扇走出去。

    冯氏叹了口气,吩咐身旁的茯苓:“……一会儿,给澜姐儿那里送几匹罗缎尺头,月例涨到十五两,再找了我那副金福寿鬓花、一串红珊瑚手钏给她。”

    茯苓应诺,冯氏挥了挥手,让大家跟着她去东次间。

    顾澜已经认下了错,于明瑛却看着她冷笑:“你当我是傻的,你是什么身份,想出来认错就认错?”

    顾澜静静地道:“明瑛妹妹说得对,澜姐儿身份低。但是澜姐儿还是明白事理的,这做过就是做过,我觊觎你的碧玺手串,所以自己偷偷拿了。要不是一不小心掉进湖里了,我也不会站出来认错……现在任打任罚,我悉听明瑛妹妹尊便。”

    既然她注定要顶罪,那就好好认下来吧。说不定冯氏对她还有几分同情的念头。

    冯氏刚带着一众人走到东次间外,笑着走进来拉住于明瑛的手道:“明瑛啊,这是我们不对,澜姐儿那也是太喜欢你的东西了,我已经好好责罚她了。明瑛你出身名门,自幼熟读诗书,这点事也不好再计较下去。你要是喜欢,明儿去我的库房随便选了样你喜欢的东西。你身份和澜姐儿不一样,和她置气也不值当是不是,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于明瑛看了一眼站在二夫人身后,畏缩不敢上前的顾怜,嘴角也扯出个笑容。顾家还说什么书香门第,这嫡女教养成这样,别说嫁了阁老的儿子救不了她,就嫁了正正经经的侯爷世子。也照样没戏!

    冯氏一顶出身名门的帽子扣下来,她还真不好多计较了。

    温嬷嬷这时候上前一步,屈身行礼道:“老夫人别计较。我家三**性子是急了些,却没有恶意的。这事咱们也有错。随意把东西搁在屋子里,白白遭人惦记……毕竟咱们是姻亲,也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和气。”

    冯氏的神色终于松了些。这位温嬷嬷就是于三**的乳娘,在于家也是很有地位的下人。

    “温嬷嬷这话说得体贴,”冯氏笑了笑,“且看你说要如何惩罚澜姐儿,我决计不拦着。”

    于明瑛看了顾澜一眼。

    顾澜垂着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反正还要在顾家住一段时间。就让澜姐姐来帮我起居吧。”于明瑛淡淡道,“也就是帮忙梳个头,沏个茶什么的。也不耽误事。”

    顾澜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这是要让自己去给她当下人啊!要是给别人看到了,她还有脸吗。

    冯氏神色一松,不过就是端茶送水,对于这位于三**来说,算是从轻处罚了。她随即对顾澜说:“你还不快起来,你明瑛妹妹这话使得!”

    顾澜站起身行礼,却好像被人迎面扇了巴掌一样。脑袋嗡嗡作响。

    她没有依仗,不是嫡女,就被这些人欺负成这样!顾怜和她交好。却愿意立刻把她退出去顶罪,实在是好姐妹啊!顾澜咬了咬嘴唇。

    今日的屈辱她要是不还给顾怜,她就不是顾澜了!

    于明瑛没有再表示异议,说自己累了,就和温嬷嬷一起回了西跨院厢房,临走还好好关照了顾澜,让她明日早些过去。

    冯氏让别人都回去了,留下顾澜和顾锦朝说话。

    顾锦朝先和冯氏交谈。今天这事千错万错,那都是顾怜的。她和顾澜那是无端被牵连,冯氏想到刚才顾锦朝说话那个决绝的样子。心里还是不安。劝说了她好一会儿。

    顾锦朝才松了口:“祖母不用多说,朝姐儿明白您的苦衷。”

    冯氏叹了口气。“怜姐儿不成器,难为你和澜姐儿了。祖母是对不起你……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就和祖母说了,要什么祖母都给你找过来。”

    顾锦朝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倒也没什么特别想的……只是上次在玉照坊看见一个花样的尺头好看,不过太贵了些,我当时并不敢买。现在倒是想要了……祖母要是同意,我想等怜姐儿的及笄礼之后去一次玉照坊。”

    冯氏不太愿意女子出门,不过想到刚才的事,她还是松了口。

    顾锦朝出来的时候,看到顾澜站在夜色里,被浓稠的黑影淹没。

    顾澜也看着她,过了好久才低声问:“你看着我受辱,是不是很得意……你是嫡女,我是庶女,我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你们。你要是想笑,大可笑出来……”

    顾锦朝却理也不理顾澜,带着青蒲和采芙径直回妍绣堂去。她不想和顾澜说话,也没必要说。

    第二天就是顾怜的及笄礼,办得热热闹闹,风平浪静。

    顾锦朝注意到顾二爷只露了个面,就再也没有出现,父亲一整天都在书房里,和他的幕僚商量。

    顾怜最后由姚夫人替她插笄。

    顾怜的及笄礼,顾锦朝也是忙了一天,等早上醒来已是辰正了,顾锦朝由采芙服侍着穿了冬袄,小声说青蒲:“……你也不早些喊我。”

    青蒲帮她挑了缠枝纹掺冰鲛丝的床帘,用牡丹银勺勺好了,才笑道:“……您这几日都没曾好好睡,奴婢给您点了安神香,想让您多睡些时候。”

    她这几日确实睡得不多。

    锦朝看到采芙拿了件鹅黄色四喜如意纹的冬袄,想了想,就让她换了件白底淡紫竹叶纹对襟的冬袄,又另穿了深靛青色湘**,梳了干净整齐的发髻,用了一串大大小小的白玉玉簪花做发饰。

    徐妈妈一早就去东跨院拿了对牌回来。过了晌午,锦朝只由青蒲和采芙陪着去了前院,冯氏派了四个侍卫跟着她。出了顾家门,马车一路慢悠悠地往德众坊去。

    罗永平早在苏杭罗缎铺子的后门帮她备好了马车,锦朝上车后吩咐他:“……我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那几个侍卫若是过来找,就让采芙换了和我相近的衣裳坐在里头。”

    罗永平应诺:“您放心,奴才照看着,不会出岔子的。”

    顾锦朝只带了青蒲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鞭子,马车快速朝着兰西坊去。

    兰西坊不如德众坊和玉照坊繁华,不过是个青石板铺路的干干净净的小集,往来的人也不多。往左就是通向宛平的官道,往前是京城外城。车夫把马车停在一个卖羊肉和烫酒的小铺子外面,又给了店老板一锭二两的银子,告诉他随后就不要客人再进来了,店老板连声应下。这二两银子顶他小半个月的收益。

    锦朝手里摩挲着陈三爷给的那张字条,低声吩咐那车夫:“你等一下去拦马车,说请三爷喝羊肉汤,再把这东西给他。可记明白了?”

    陈三爷看到字条,应该就猜测得到是顾家的人想见他。

    如果他不愿意帮忙,或者不想被卷进来,就不会答应过来。

    罗永平找的车夫极为机灵,连声应下来。接过字条就揣进褐色棉袄袖子里,往铺子外的石台上坐着等。

    小铺子里人渐渐走了,锦朝才下了马车进铺子里。里头开着窗扇,放了四张干净的木桌,桌上还摆着碗箸,一碟香油。锦朝坐了靠窗的位置,让店老板上了一壶热茶。

    一辆青帷马车行驶在青石道上。

    “王玄范也太难缠了些……”江严小声地道。

    陈彦允坐在马车上,闭目揉着眉心。

    山西赈灾的银子因由户部关着,他自然会定夺。王玄范一个工部尚书,竟以修筑堤防、疏浚河道之名插手户部的赈灾银两,说要先借由挪用。朝中已有老臣对压下赈灾银一事不满,王玄范再这样生事,户部也难免尴尬。但王玄范此举虽然明目张胆,却正中张居廉下怀。

    陈彦允没有说话,过了会儿才睁开眼问江严:“顾郎中有没有折子上来?”

    江严愣了片刻:“您说的是司庾顾郎中?”一个小小郎中,怎么入了陈大人的眼了。陈义斟酌了下说:“下官没见到过顾郎中的折子,这人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地方……不然下官回去查证一番?”

    二十四日开仓,如果再不递折子,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陈彦允笑了笑:“罢了。”

    本来他就不应该管。

    王玄范的事,他们也不可退缩。不然王玄范惩治袁仲儒有功,张居廉也要对他另眼相看了。陈彦允摸着左手的奇楠沉香珠串,吩咐江严道:“……工部疏浚河道应该有专门的库银拨下来,他连折子都不上就要用户部的银子。咱们还要帮他一把,你回去找了工部司川罗侍郎上折子。他不是哭穷吗,把他前月挪用工银置办千亩良田的事传出去,不用特意参他一本,最好说给张大人在都察院的侄子听……”

    张居廉最恨官员贪腐,王玄范这千亩良田还偷偷买在了香河,就是怕事情传出去了。

    江严应诺。

    陈彦允再次闭目养神,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江严一个坐不稳,立刻挑开帘子问胡荣:“你这马车怎么停了,三爷正休息着呢……”

    胡荣也气恼。

    他驾了两匹青骢马跑得也快,面前却突然冒出一个穿黄褐色棉袄的矮脚汉子挡了他的路,要不是他缰绳勒得快,这人就没命了。

    胡荣张嘴就骂:“你这人是想寻死呢!路这么敞亮你非要往这儿冲过来,我要是狠点心就辗过去了你信不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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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落水
    那汉子作了揖,笑得十分讨喜:“小的不过是赶车的,主人吩咐请老爷去喝一碗羊肉汤,就搁旁边老席羊肉汤铺里,不耽误事。”

    胡荣皱了皱眉:“我们家老爷什么个身份……凭着你想请就能请的,快给我滚开!”他举起了马鞭。

    汉子又是笑:“您可别生气,我们主人和你们老爷可是故交,您瞅瞅,我这儿还有信物呢!”汉子几步上前,把字条塞进胡荣袖中。

    胡荣愣了愣,回头望了江严一眼。江严却看了一眼矮脚汉子,穿了件黄褐短棉衣,皂色裤子,样子十分不起眼。但是这样拦车的胆识却不一般,他向胡荣伸手拿了字条,转身进了马车里。

    “三爷,我看这人不一般,您看看这东西……”江严把字条递给陈三爷。

    陈三爷慢慢展开字条。

    他面上看不出表情,江严就不由心里一紧,可别是他判断错了吧,这要是随便接了不相干人的东西给三爷看,他可难辞其咎。江严硬着头皮说:“不然下官立刻就打了那人离开……”

    陈三爷把字条揉作一团,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既然人家诚心请了……走吧,下去喝羊肉汤。”

    江严一愣,陈三爷却率先下了马车。他连忙跟下去,心里还在狐疑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羊肉汤铺的门开了,升腾的水气和灰尘混合在阳光里,随着阳光照射进来。锦朝随即站起身,她看到陈三爷走进来,他还穿着件绯色盘领右衽袍,腰间系犀革带,正二品的官服服制。他这是刚从户部衙门下来。外面还披了件黑色大氅。身后跟着一个穿赭红程子衣、正看着她的男子,那胡荣却在外面小声和店老板说话,让他回避。

    这个穿程子衣的男子。应该是陈三爷身边很得力的一个幕僚,叫江严。

    陈三爷看着她。依旧带着儒雅的微笑,那目光却好像要洞悉她的心思。

    顾锦朝一时恍惚,她还从没有如此认真地打量过陈三爷。和前世相比,他好像年轻十多岁不止的样子。前世陈三爷去四川前,她偶然看了他一眼,才三十多岁的人,竟然两鬓已有白丝。他何尝这样对她笑过……

    顾锦朝上前一步,屈身行礼道:“烦扰大人安宁。小女和您在通州有一面之缘,您可还记得?”

    陈彦允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侧头吩咐江严:“……去请店家端热水过来,再上一盘羊肉吧。”

    天大寒,羊肉正好能祛除寒气。

    他才温和地对锦朝说:“不急,你先喝点热茶暖胃吧。”

    她出来这么久,这屋子里又没有炉子取暖,脸蛋都冻得微红了。

    顾锦朝一时语塞。

    和陈三爷说话费劲,她还是第一次有所体会。他既不问她是谁,也不问她为什么要找自己。反而宛如熟络般请她喝热茶。不疾不徐,似乎真是一场朋友会晤。

    她请陈三爷坐下,自己却站在一旁道:“小女母亲亡故。少沾腥臊,大人见谅。”

    陈三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会儿店家上羊肉和热茶上来,端茶的手都在发抖。

    陈三爷开始慢慢吃羊肉。

    一盘羊肉见底了,他才放下筷子。

    “……你猜到字条是我所写?”

    锦朝应了一声是。

    陈三爷点头道:“还敢这样来找我,你应该也不算笨了。”他抬起头看着顾锦朝,语气却放得更慢了些,“那你也该知道我是不会帮你的。”

    陈彦允刚开始之所以会提醒顾锦朝,那是知道他们没有回天之力。顾锦朝父亲要是发现了粮仓的问题,能上了陈情表认罪。不至于丢了性命。却没想顾锦朝能猜出是他给的字条,还这样明目张胆来拦他的路。

    ……她的胆子一向都大。让他觉得啼笑皆非。

    锦朝屈身道:“如果大人不会帮我,一开始就不会写字条给我了。退一步讲,即便您不帮我,我也只是来谢谢大人一声。恳请大人告诉我为什么要帮顾家。”

    陈彦允却叹道:“……可见我真是做了件错事。”

    顾锦朝听到他这句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妙。难不成此事她猜测得有出入,陈三爷并不是因为和父亲有什么渊源,或是政治斗争才想随手帮他们,而只是动了恻隐之心……但他可是陈三爷,哪里来的恻隐之心这种东西!

    想到后世所发生的刘新云贪墨一案,她还有些心有余悸。万历三年,张居廉的外甥,盐运司同知周浒生强占了刘新云的次女为妾,并打死了刘**的乳母和贴身丫头。刘新云递了折子上去,还没到内阁,就被都察院网罗了贪墨的罪名抓捕。刘新云喊冤,在殿前磕破了头也没人理。

    陈三爷力压所有为刘新云上书的折子,更把几个牵扯较深的大臣降职贬谪,再也没有人敢为刘新云喊冤。后其全家流放宁古塔。而周浒生不过是被张居廉罚了一个月的禁足

    “要不是情形危机,我也不会找到大人这里。小女斗胆猜测,大人虽位极人臣,但在内阁并非没有对手。据小女所知,这一直力压赈灾的可是谨身殿大学士王大人,因赈灾一事,大人可被王大人辖制甚多……”这事顾锦朝早有猜测,王玄范和陈彦允不和,在前世王玄范被贬扬州知府的时候就众人皆知了。而根据曹子衡所说,如今赈灾银迟迟不下,工部却先开始疏浚河道,王玄范更是由此得了张居廉青眼。她心里才有了这个猜测,却并不太确定。

    陈彦允依旧笑着,左手却开始摸捻珠串起来。

    他平静地看着顾锦朝,目光却十分锋利。

    顾锦朝瞬间觉得手心汗腻腻的。心里不觉有些后悔,这话还是不应该明说,她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知道的这些朝廷秘辛!

    不知道陈彦允心里会如何怀疑她。

    只是为了救父亲,这些事也顾不得了。

    她穿着一件白底淡紫竹叶纹的冬袄。深靛青色的湘**,人长身玉立的。青丝梳了素净的挑心髻,她低头不语。嘴唇抿得有些泛白,如玉般的小脸在阳光中显得有些朦胧。纤长的睫毛盖着澄澈如秋水的眼眸,明媚动人,海棠娇艳之色。

    她穿得太素净,反倒让人觉得可惜。

    陈三爷想起她在湖榭里摘莲蓬的时候,穿的是件淡粉撒红樱的对襟褙子,深红绉纱的八幅湘**。腕上还有一对手指宽嵌白玉的赤金镯子。她随意地坐在亭子边,深红的湘**垂落在地上,还有一角落进水里。但她丝毫不在意。一边笑嘻嘻地伸长了手勾莲蓬,一边回头和她的丫头说话。

    那丫头吓得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那时候他初入詹事府,仕途不顺,刚为父亲守完孝除服。

    他驻足看了一会儿。那少女跟丫头说:“你拉着我,还有远一些的我够不到。”

    丫头小声道:“表**,那就算了吧……”

    她才不听,提了裙角拧干水。丫头只能胆战心惊地拉住她的手,她往亭子外挪了些,皂色绣宝相花的绫鞋踩在了湖畔的石头上,她笑着说:“你不准回去告诉外祖母。不然我就跟外祖母说,让她找人牙子把你卖到穷山里,给人家当童养媳。顿顿饿着你……”

    她话还没说完,脚下就是一滑,扑通一声踩进了水里。湖水并不深,她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湘**却全湿透了。她呆若木鸡,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丫头:“你怎么也不拉紧我,这下全湿了吧……”丫头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奴婢不要被卖去当童养媳。”

    那丫头比她还小点。

    顾锦朝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你还不把我拉上去!我这样回去。你才真是要被卖去当童养媳了!”

    两主仆很混乱,丫头又忙伸手来拉她。

    陈彦允却看得笑起来。

    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转身走小径离开。身后却传来落水的声音,还有那丫头大声的啼哭:“表**。你拉着奴婢啊!这池子怎么掉得下去……奴婢去叫侍卫过来!”

    他转身看去,湖面却没有顾锦朝的身影,水面上仅浮着一角红色的绉纱。

    他心里顿时一紧,忙往回走去。那丫头已经吓得走不动了,哭得停不下来,看到一个男子从小径走到湖榭旁来,显得十分惊讶,然后哭着跪地磕头道:“您救救我们表**吧!她掉湖里去了。”

    他安慰这个丫头道:“你别急,你们表**会没事的,现在立刻去找你们太夫人过来,说你们表**落水了,多带侍卫过来。”

    丫头擦了擦眼泪慌忙点头离去。

    他一踩湖畔的石头淌入水中,这水的确不深,往下却有个坑,深不见底。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判断,屏息后沉入了水坑之中。很快就找到了正在下沉的顾锦朝,他把她抱上湖榭。

    顾锦朝实在狼狈,她浑身的衣裳都湿了,缎子一样的黑发结成络,小脸苍白如雪,眉眼却精致如画。

    救命要紧,他也顾不得男女之妨了。好在顾锦朝很快就吐出几口湖水醒了过来。无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袖,小声地道:“不告诉外祖母……不然卖去童养媳……”

    他哭笑不得,只能安慰顾锦朝,“嗯,不说。”

    顾锦朝又说:“难受……我头疼,想吐……”

    陈彦允接着安慰她:“一会儿就好了。”他拉开顾锦朝的手打算离开,他虽然是救了人家姑娘起来,但毕竟有所冒犯。要是追究起来难免会坏了她的清誉。他悄然离去,也就没有人知道了。

    顾锦朝却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不要走……不告诉外祖母……”她的声音却渐渐弱了。

    陈彦允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根根拉开她的手指,从小径离开湖榭。

    陈义正在外面等他,看他浑身都湿了,很是惊讶。

    “备马车,我们立刻回宛平。”他淡淡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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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五章:帮忙
    羊肉铺子外面煮着大锅羊肉汤,水气从槅扇中飘进来。

    远处传来依稀的叫卖声,一路走一路敲的货郎用小棒子敲出叮叮叮的声音。

    顾锦朝垂着头看自己挂在腰间绣兰草的蜜合色香囊,心里转过很多个念头。

    陈三爷总不至于下手杀自己灭口吧……

    陈三爷见她不再说话,觉得她有点怕自己了,不禁好笑:“你现在才觉得怕吗?胆子这么大,一个闺阁女子,敢私自出门,还叫人来拦二品大员的马车,请我喝羊肉汤……我还以为你什么不怕呢。”

    顾锦朝觉得陈三爷的语气像训斥孩子一样,但是没有恶意。

    也是,她如今才十六岁,对于陈三爷来说,她算什么呢,恐怕连动手都觉得没必要。

    锦朝反倒镇定下来,轻声道:“陈大人权势滔天,我怕是应该的……我来找您,也确是走投无路了。原以为您是出于自己的考虑,也想帮顾家一把,是我想多了……”

    陈三爷温和地一摆手,示意她先别说话:“虽说不知你是从哪儿听了王大人的事,不过可不要胡乱揣测。这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也不要和旁人说,小心招致杀身之祸。”

    他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紧不慢地道:“我和你父亲是差了一科的进士,你父亲刚进户部观政的时候,曾跟在当时的司度郎中文大人手下做事,文大人和我是忘年交。顾念你父亲的才情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后来致仕回了安徽芜湖老家,去年和我通信,曾叫我多照拂你父亲。”

    顾锦朝记得这件事,这个文大人是个老儒。她小的时候还见过。后来文大人致仕了,父亲才转拜了林贤重。

    真是因为这个文大人?

    顾锦朝对上陈彦允的目光,一不小心就撞进陈彦允深不见底的眼中。她突然后退了一步。

    陈彦允却还没说完,声音很缓慢:“凭着这等交情。我帮你父亲不死已经够了……再想让我出手帮忙,可是要置我于不义之地的。”

    顾锦朝脸色微变,陈三爷这是不愿意帮忙啊……她低声道:“陈大人,这话我本不该多说,但这赈灾粮食不仅牵扯我父亲,还有山西几十万的百姓。饥荒之下,人人自危,卖儿鬻女也不稀罕……您是户部尚书。借您之位损益百姓,历史功过又该如何评说……”

    顾锦朝觉得这番话说得实在大胆了些。她实在不了解陈彦允。要说他是个佞臣,他在任户部尚书几年,减轻徭役赋税,国泰民安,从没有贪赃枉法。要说他是个贤臣,为虎作伥这么些年,他真是替张居廉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

    顾锦朝不等陈三爷回话,行了福礼告辞。

    陈三爷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来。

    虽说这些事他觉得没必要解释,但是看着顾锦朝这样黯然失落的样子。他还是于心不忍。

    他握紧了手中的奇楠沉香珠串,淡淡地道:“你才多大,怎么会懂这些呢……平常人看事只能看到表面。好就是好,坏就是怀。但是有些事本身是很复杂的。”

    他并不能随心所欲,他也被很多东西牵制着。而政治斗争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诡谲多变,他如果一个行走不慎,很可能会连累陈家百年基业。

    顾锦朝想不到陈彦允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沉默了片刻后道:“无论如何,小女也要谢过大人报信之恩。时辰不早了,小女告退了。”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陈彦允叹了口气:“……你带纸笔没有?”

    顾锦朝的脚步顿住了。

    青蒲去外面现买了笔墨纸砚进来。

    江严帮着陈三爷铺了宣纸。心里还觉得跟做梦一样。今天陈三爷这么好说话?

    他悄悄看了旁边坐着的顾锦朝一眼。这少女十分陌生,却显得格外明艳。他还从没见过漂亮得如此娇艳的少女。正是春深日暖,海棠繁华的光景。简直像幅画般。

    三爷对那个字条的态度也有些古怪……他原先应该是见过这名女子的。

    顾家顾郎中的女儿。

    三爷刚才才向他问起顾郎中的事。

    不论这女子是谁,江严都对三爷的做法不认同。今晚陈二爷就要从陕西回京述职了,三爷再在这里耽搁下去,等到宛平恐怕就要天黑了。何况这女子张口就是山西赈灾一事,实在不是什么普通的闺阁**。

    江严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妙。

    顾锦朝却看着陈三爷不紧不慢地磨了墨,蘸墨落笔。

    “这信你让你父亲连夜拿去通州,找通仓主事丁永墨。他们自知该怎么办。”

    陈三爷想用通州通仓的粮食来填补大兴的空缺?但这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陈三爷放下笔,说:“通仓粮食储备有七十多万石,只要不是战乱或者大规模的饥荒,是很少动用的。”通仓的粮食是国本,看管很严,如果不是动摇国家根本的事是不会开仓放粮的。他顿了顿,继续说:“如今除东南沿海偶有倭患,天下太平,是用不到通仓的粮食的。今年这雪下得大,明年收了新粮再入通仓库,到时候清除旧粮会进入京城的各大粮食商行,把账目做好就没有人知道了。”

    他觉得顾锦朝的目光有些奇怪,又解释了一句:“……丁永墨是我的门生。不过你要让你父亲注意着,这信他看过之后,要是没有立刻销毁,就要来告诉我。知道吗?”

    顾锦朝点了点头,突然问了句:“……您用左手写字吗?”

    陈三爷笑道:“怎么,觉得稀奇么。”

    她不是觉得稀奇,她是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前世和陈三爷成亲数年,却从未曾注意到他是习惯用左手的。

    而且用得很自如。

    陈三爷写完放笔,江严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块红绸布包着的**递过去。他在信纸上盖了自己的印章,才装进信封递给顾锦朝。

    顾锦朝觉得这信封有千斤重,心里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陈三爷竟然真的愿意帮他们?而且还写了信给她?这信里究竟是什么,他不会写了什么别的什么吧?

    顾锦朝狐疑地打量了信封一眼。

    陈三爷觉得好笑,喝了口茶说:“不要觉得好奇想打开看,你们要是打开这封信就无效了。丁永墨是认得出来的。”他虽然信任顾锦朝,却不信任她身后的顾家。他们对信封都有特殊的处理手段,是不是打开过一眼就看得出来。

    顾锦朝点点头,又行了礼:“大人放心,这事定不会把您牵扯进去。大恩不言谢,大人也用不着小女帮忙……但若有需要的,小女和父亲都会倾尽全力帮您。”

    陈彦允道:“既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没有什么谢不谢的。”赈灾粮食的事王玄范若是没有做好,拖延山西救灾也就无从谈起了,并非对他毫无益处的。他也算是帮黎明百姓一次吧。

    “你也不用担保,若是你们把我牵扯进去,陈家会不会遭受牵连我不说,但是顾家肯定是灭顶之灾。”

    他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江严帮他披上了大氅,他柔声向顾锦朝道别,走到门口却顿了一下,回头看着她问了句:“……你真的不记得了?”

    夕阳西下,外面是青石街,残雪如盖。阳光竟然格外明亮,陈三爷的身影逆着光,神情她看不清楚。

    顾锦朝怀疑自己没听清楚,她问:“您说什么?”

    陈三爷笑了一下,摆摆手不再说什么,终于转身不见了踪影。

    顾锦朝握着手中的信,只觉得十分糊涂。

    不过父亲的事是耽搁不得了,她还是赶快回去为好。

    她随即带着青蒲坐马车离开了兰西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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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六章:自杀
    顾德昭脸色凝重地望着手中的信封,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顾锦朝喝了口茶道:“父亲切莫问为什么,女儿这儿不好把话说明白。您立刻拿着这封信去通州找通仓主事丁永墨,他知道该怎么办。”

    顾德昭又皱了皱眉:“朝姐儿,这事可关乎父亲的生死啊……这信你是如何得来的。里面又写的是什么?”

    锦朝叹了口气。父亲不放心她是应该的。毕竟这封信的来历实在可疑。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信的来历说给父亲听了。若是父亲不知这封信的重要性,反而透露了信息给别人知道,那更是不好的。

    顾德昭听了锦朝的话,觉得十分惊讶:“竟然是陈大人……你说他是因为文大人的渊源想帮助我?”

    锦朝道:“父亲……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咱们顾家可有灭顶之灾的。”

    顾德昭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他素日和陈大人并无交集,不过每次见面行礼问安而已,陈大人也一向是颔首而过,连话都没说过一句。知道赈灾粮食的事有了回旋的余地,他心里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疑惑。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和顾二爷说了几句之后套马去了通州。

    第二日就要开粮仓。

    锦朝去给冯氏请安之后就回了妍绣堂,给父亲做了几样点心。

    顾德昭一夜未眠,等事情办妥后回到大兴,先到了锦朝的妍绣堂。

    他喝了口桂枝熟水,跟锦朝说:“没有问题……丁主事看完信当即在烛台上烧了。随后连夜找人运粮,这次先运了三万石,把赈灾的粮食对付过去。还有十几万石分多次运完。”就算只是三万石粮食。也够他们忙了一宿。幸好丁永墨找的人个个都是不说话,闷头办事的。

    顾德昭还有话没说,丁永墨看了信之后。曾经对他说了一句话。

    “陈大人帮您,这是要冒很大风险的。您和陈大人竟关系深厚到这等地步。以前倒是没看出来。”

    颇有套近乎的感觉。

    顾德昭觉得这事不太对,就算有文大人的渊源在,陈三爷这样帮他也说不过去。通仓的粮食一向是最重要的,丁永墨又是个何等人物,三万石粮食一夜之间运完。这些都不是简单的事,要是一个不小心信息透露出去,陈三爷很可能被张大人猜忌。

    他觉得锦朝还有事瞒着他,但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问。

    长女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她瞒着不说总有她的原因。

    他吃过点心又匆匆换上公服,乘马车去大兴通仓准备运粮了。

    又下起大雪了。

    陈彦允抬起头朝槅扇外看了一眼,雪骤纷纷,铺天盖地。

    旁的小厮捧了盏大红袍上来。陈彦允接过啜了一口,问了句:“七少爷来过没有?”

    小厮恭敬地回道:“来了一次,见您睡着就先回去了,说等下午要过来,请教您制艺上的事。”

    陈彦允昨夜和陈二爷商量了很久,回来歇下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

    陈彦允嗯了一声:“让他不用过来了。制艺上的事去问他三叔公。再把那件白狐狸皮的斗篷给他送去,他书房里虽说不点炉火,但总要保暖着。”陈家的孩子不能娇惯。他自己也一向不用炉火,冬天睡觉都是冷炕再加一床薄被褥。

    小厮应诺去办了。

    槅扇外北风卷着大雪,书房里却仅有更漏的声音。

    陈三爷放下书卷站起身,走到槅扇旁静静看着大雪纷乱。

    厚重的门帘被陈义挑开,他几步走进来。在陈三爷耳边低声说了句,“三爷,京城来人传话了。”

    张居廉派人请他过内阁。

    陈彦允笑了笑:“备马车吧。”

    作为权力最重的地方,内阁看上去着实不太起眼。它位于左顺门内,在文华殿的西侧。往里就是司礼监。

    大堂摆了一张长书案,两侧分列六把黑漆太师椅。挂褐色暗纹茧绸幔帐。正上又挂了块‘有德有典’的匾额,四盏六方绘八仙过海纹的长明灯。

    如今这四盏灯正亮着。

    陈三爷冒着风雪跨进内阁大堂。便有侍卫关了大堂的门扇。他和两位大臣见礼了,才坐到了左手第一个太师椅上,旁边就是脸色铁青的王玄范,正对着穿官绿右衽袍的,身材微胖的华盖殿大学士梁临。

    站在长案面前的人说了句:“彦允,你也该在京中置办个宅子。这雪又大,从宛平来往太不方便了。”

    这人穿一件仙鹤纹右衽圆领袍,腰配一品大员所用玉革带。中等个子,眼细长明亮,仿佛是个寻常的老儒。但长眉浓郁,盯着人的样子不怒自威。

    陈彦允笑了笑说:“下官不爱往热闹的地方凑,觉得京城喧嚷,宛平更清净宜居。”

    张大人随即道:“你的性子就是淡了些。身边也太清净了。”

    他说完这话就随意伸出手,旁边的编修立刻将一支朱笔递到他手上。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正坐在旁喝茶,见此就放下了茶盏,笑眯眯地道:“……皇上的意思,咱家也说清楚了。张大人要是无事,咱们还有差事要做就先离开了。”

    张大人抬头看冯程山一眼,朱笔在奏章上标注了批红,不紧不慢道:“要请冯公公好生禀报皇上,老夫晚上再去看他。”张大人做过帝师,后来入内阁后才由陈彦允接任。

    冯程山笑容一僵,随即拱手离开。

    张大人才放下朱笔,看不出悲喜地道:“大兴通仓已经开仓,如今十二万石粮食已经从宝坻运河运往山西。你户部的赈灾银两也先拨下去吧,先赈灾要紧。”他又对王玄范说,“工部疏浚河流的事先缓一缓,去年收成不佳,朝堂减免赋税。如今国库空虚,实在不是兴修水利的时候。”

    王玄范随即站起来,拱手道:“下官……孙石涛还在下官那里。要是张大人需要,下官立刻就让孙石涛横尸家中。”

    张大人淡淡道:“孙石涛自然是要死的。不过怎么死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山西的赈灾粮食已经运过去了,区区一个顾家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即便是除去顾家,对于长兴候府来说也根本无关紧要。

    王玄范低声道:“此事并不寻常,肯定是长兴侯府暗中帮助了顾家,不然那大兴二十万粮食亏空根本填不上。下官也是疏忽大意了,竟没有派人注意大兴通仓的举动……”

    张大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长兴候能怎么帮顾家?他们能凭空变出二十万石粮食来?况且只是为了顾家,他们还不会动用到千户营卫仓的粮食。这事的确是你的错。你也不用急着认错,正好是要过年的时候,你在家里给我好好想清楚了再来说。”

    王玄范不停应诺,抬袖子擦汗。

    梁临也站起身拱了手:“张大人,这事却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下官倒是有条拙计。”

    正是这个时候,江严让侍卫通传了一声,有重要的事要禀报陈彦允。

    陈彦允走出内阁大堂,外面天色已经昏黑了,雪还下个不停。

    江严递给陈彦允一封信。“三爷……出事了。”

    陈彦允打开信封一看,随即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袁仲儒自杀了。

    里面不仅有仵作验尸录,还有袁仲儒留下的遗书。

    “是今儿晨的时候。丫头进书房打扫……发现袁大人就挂在房梁上。等人放下了都僵了,应该是昨晚深夜上吊的。还留了一封遗书。山西咱们的人得了消息立刻就传过来了,遗书也眷了一份。”

    袁仲儒是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即便他逃得过这次,也逃不过以后,还不如死了干净利落。

    山西灾荒,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更是比比皆是。他在遗书中说自己十分悲愤绝望,因为张大人想让他死。反倒连累了山西几十万的百姓,他试过从陕西、山东的义仓调运粮食。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眼看着灾荒越来越远严重,粮食价格一路飙升。甚至已经到了平价的百倍之多。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要他死在政治斗争中,那还不如为了百姓而死。

    “听说袁大人死前还和自己身边的幕僚喝酒,曾说‘那还不如一死,至少能让张居廉放过山西’的话……”江严的声音压得极低,“袁大人死后,山西太原的百姓闻之啼哭,甚至自发全城披麻守丧,老人孩子都出动要给袁大人送葬。派了官兵驱逐都没用……”

    他原来以为袁仲儒也是精于算计,贪生怕死之徒。原来人都是有大义的时候。

    陈彦允什么话都没说,把信放进信封里,转身走进内阁大堂之中。

    梁临还在说:“……水路贯通到永清的时候就可以拦截而下,因船身损坏耽搁……”

    陈彦允走到张大人身侧,低声说了一句话,又把那封信递给他。张大人眉心微蹙,却也没说什么打开信封,梁临和王玄范都看着陈彦允,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大人看完之后合上信,依旧看不出喜悲,却对梁临、王玄范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事不必再说了。”

    梁临和王玄范面面相觑,最后退出了内阁大堂。

    张大人却叫了陈彦允说话:“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截留漕运,移粟就民吧,也能比运河运送更快些。再从山东、河南、湖广、江西速动用司库银买粮食,运交苏州和浙江巡抚平粜,抑制粮价上涨。尸体就运送回京吧,也让他家人见其最后一面。袁仲儒自缢,要找个能安定民心的说法。”

    陈彦允应了声:“下官都知道。”他转身准备离开。

    张大人叫住了他:“……彦允。”

    陈彦允回头,张大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过了很久才说,“我一向是想提拔你的,你应该什么都明白。”

    陈彦允笑了笑:“自然。”

    他心里很明白,张居廉这还是怀疑他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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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6 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六十七章:早产
    顾怜的及笄礼一过,马上就要过年了。

    府里早早地开始准备起来,摆祭祀祖先的三牲祭品,瓜果熟食。而顾怜和姚文秀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开春三月亲迎。因着这层喜事,府里今年过年就各位隆重。各房都发了给下人新制冬衣的料子,还另发了二十两银子的添衣钱。

    青蒲穿着件红色葫芦双喜纹梭布比甲,却好像觉得有点不合适,扯了好几下衣角,看得白芸都笑她:“青蒲姐姐,这身新衣裳多好看啊,怎么你还不自在起来!”

    青蒲呐呐道:“**都在守制呢,我穿得这样鲜艳,是不是不太好……”

    锦朝放下手里的剪纸,笑着说:“白芸说得对,穿一身新衣裳就好好穿。毕竟过年是喜庆的时候,咱们要是都穿得素净,别人看了难免会有微词。”

    雨竹也点点头。笑嘻嘻的:“**,去年过年您都发了咱们一个攒盒的糖……奴婢还记得,里头有三团窝丝糖,六块玫瑰糖、琥珀糖,还有糖霜山楂糕……”

    白芸瞪她,雨竹就吐吐舌头不敢说了。

    锦朝把剪好的窗纸递给她,笑道:“想要攒盒?你什么时候和草莺一样,把倒座房里的茶花名字都记完我就给你。”

    雨竹苦着一张小脸,**倒座房里的茶花她分都分不清楚……

    她握了握小拳头:“**,我肯定记得完。”

    果然第二天开始认真地记茶花的名字,异常勤奋。等她记得差不多了,也就到了二十七,曹子衡以老儒西席的身份来拜访顾锦朝。他把年前的账簿给了锦朝。山西赈灾一事中,他曾奉锦朝之命打探陈三爷和顾家的关系,这次过来更是要和顾锦朝说此事的。

    锦朝就问起他文大人的事。曹子衡对此人大加赞赏。

    “……实在是个文学才情都上佳的人,当年陈大人在翰林院当侍讲学士的时候,曾与文大人交情不浅。不过……”曹子衡说,随即面露犹豫之色。

    锦朝见此便问道:“曹先生有话就说吧。不用顾及。”

    曹子衡顿了顿,说:“老朽只是觉得奇怪,大**说文大人前年曾写信给陈大人,让他照拂老爷。但是……文大人四年前就在河北承德老家病逝了,当时京城还有很多文人特地去河北吊唁他,老朽记得很清楚。”

    锦朝怔了片刻。

    曹子衡随即说到了大兴那家苏杭罗缎铺子的收益上,还有一些田庄管事的来信,有些事他拿不定主意。等他说完之后告辞。顾锦朝让徐妈妈送他出垂花门。

    她坐在花厅里,望着院子里盛开的腊梅,思绪很乱。

    如果不是文大人的嘱托,陈三爷又为什么要帮顾家。就算是为了打压政治对手,他又何必说这席话来掩饰。而且是一句明显有漏洞的话……她只要留了心去查,就知道他说的根本不是真的。

    顾锦朝觉得这后面好像藏着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但她却始终想不明白。

    陈三爷前世为什么娶她……他为什么问她还记不记得……

    她该记得什么?

    她心里有一个隐隐的推测,但是顾锦朝觉得实在太荒谬。她喝了口茶,正想去西跨越看看顾锦荣,却见到青蒲匆匆走进花厅来。

    五夫人早产了。

    “……她一早起来看过年准备的三牲祭品……从西跨院往前院的那段青石路结了冰。五夫人一不小心就滑跤了,肚子顿时就疼了。婆子忙把她抬回去,太夫人听了信忙让人去请稳婆了。结果还没等稳婆来。孩子就生下来了,是个**……”

    青蒲边走边跟她说。

    锦朝让青蒲拿好自己做的孩子用物,匆匆往西跨院五夫人的住处去。走到外面就看到一大帮丫头婆子正候着,五夫人从长兴侯家带出的陪嫁嬷嬷樊氏正在指挥丫头做事,烧热水,找东西,忙得不可开交。

    西次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冯氏,二夫人。几个顾家的**,还有伺候的丫头婆子媳妇。冯氏臂弯里正抱着襁褓。笑着和二夫人说话:“虽说不是足月产的,却一点都不弱。瞧这脸蛋红润又软嫩,真是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顾锦朝行了礼,二夫人便招她过去看孩子。才一点点的大的孩子裹在襁褓里,只看得到拳头大的小脸,眉眼像谁都看不出来。冯氏却像瞧着个金宝贝:“……这孩子五官秀气,以后肯定像她母亲是个美人儿。”

    孩子正睡着,小嘴动了动。

    几个**都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惊奇地围在一起,恨不得能摸一摸。

    顾锦朝则坐在了杌子上。女子生产一般不在内室里。内室男子还要过来,怕沾了血光之气。几个婆子正在垫床褥子。过一会儿五夫人才由婆子从东稍间抱进内室。冯氏立刻抱着孩子给她看。叶氏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顾五爷今早就去和别人骑马了,得了家丁的信就连忙往家里赶,这时候才回来。却站在门外进都不敢进,冯氏抱了孩子给他看,他还畏畏缩缩的,吓得连连摆手。又忍不住要伸过头去看。

    大家都笑起来。

    府里喜事一件连着一件,阖府上下都喜气洋洋的。

    听闻五夫人早产,长兴侯夫人高氏和世子爷第二天就带着人过来了。先去见过了五夫人,又抱了抱刚出生的外孙女。才在宴息处见冯氏。

    冯氏则笑着问了她长兴侯爷的近况。高氏没答话,而是慢慢道:“姝姐儿这是为何早产了,亲家母可要把话说清楚。姝姐儿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的,亲家母说呢?”

    冯氏笑容微僵,随即说:“也是我这老婆子的错,老五媳妇月份大了,本不该轻易走动的。恰巧雪天路滑,一不小心摔了跤……亲家母说什么都是!”

    高氏冷笑:“说什么都是?我能说的还不是从姝姐儿哪儿听的。你这婆婆让她怎么说她有不听话的吗?”高氏一向不喜欢冯氏。当初叶姝想嫁到顾家来,她就是极力反对的一个,如今女儿在顾家早产,她心里更是气不过了。

    平日里谁不是对冯氏客客气气的,高氏这番话冯氏听着心里不舒服极了。她就算怀着个金蛋,也总要走动的吧!她平日里待叶姝已经够好了,高氏这意思,难不成早产还要怪她!

    和她说话的可是长兴侯夫人……

    冯氏忍了下来,笑笑不说话。

    高氏才道:“既然大人孩子都无事,我也就不多问了。亲家母这些也要注意着……”她叫了站在她身后,两个白净丰腴的年轻妇人上前。这两人都皮肤细腻,白里透红,胸脯鼓鼓。“……我特意从皇后娘娘那里求了旨,在乃兹府里选了两个乳娘带过来。亲家母觉得哪个合适就留下哪个吧。”

    他们顾家又不是穷到请不起乳娘了!

    冯氏强压着心里的不舒服,回道:“侯夫人觉得哪个合适就哪个吧!”

    高氏也不客气,随手就点了穿蓝底淡粉十样锦褙子的乳娘留下。

    高氏和冯氏说完话就去西跨院看女儿了,冯氏则气得砸了桌上的青白釉粉彩茶杯,脸色阴沉地道:“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份高,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因为这个高氏,她一直都不敢像管周氏那样管叶氏。但高氏这样的态度,她心里也着实不舒服。

    茯苓小声道:“太夫人,何必和侯夫人置气呢。她再怎么说,五夫人还是您儿媳妇,您要是想拿捏她那法子多得是……”

    冯氏吐了口气,沉沉道:“话虽如此说……”但是只要长兴侯家还在,叶氏就是长兴侯府嫡女,不仅仅是她儿媳。

    茯苓又安慰她:“……便不说这个,您还多了个孙女呢!”

    冯氏脸上的表情才松了些,却叹了口气:“终归是个女孩……”她是想抱孙子,毕竟顾家的香火实在不旺,老太爷死前跟她嘱咐过,绵延后嗣,这是家族兴旺的第一大要紧事。五夫人这胎肚子尖尖,她还以为会是个男孩……

    可惜了。

    西跨院里,五夫人刚把孩子抱给叶限看了,跟他说:“你外甥女眉毛像你……以后长大了肯定不好看。”

    叶限不以为然:“她才多大,眉毛都看不到。再说了,像我怎么会不好看!”

    五夫人失笑:“行行,瞧你那德行!”她把孩子递给旁边的嬷嬷,问叶限,“你前不久不是一直在忙吗,我叫你腊月过来陪你外甥读书你都不来。”

    叶限道:“没什么可忙的……我想去走走,一会儿再来看你。”

    他能忙什么,还不是想着究竟该给顾锦朝找个怎么样的夫婿,找来找去都觉得不满意,一个个的……还不如纪尧呢!顾锦朝又怎么看得上。

    但要说顾锦朝究竟配给什么样的男子合适,他自己都没有主意。

    叶限走出西跨院,刚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顾锦朝。她从私库里找了一对金脚镯,打算送给刚出生的小堂妹。这一看到叶限正走出来,她躲都来不及。

    叶限见她往太湖石的方向退了一步,不禁笑道:“你胆子丁点大……躲我做什么!”

    她以为那块太湖石能挡得住她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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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怒斥

    叶限穿着件宽袖皂边的斓衫,腰间玉带垂落,身上还披着灰鼠皮的斗篷。脸精致秀美,如玉淬般,看着她的神色淡淡的。

    锦朝屈身行礼,唤了声“世子爷”。

    叶限还是不说话,打量她手里装金脚镯的锦盒,过了会儿才问她:“我昨天才知道,你父亲所管辖的大兴粮仓曾出事了。”他这几天都没有回长兴侯府,还是因姐姐早产,他才匆忙从大理寺回来探望,偶然听父亲说起这事。长兴侯觉得这事情解决得有点莫名其妙。顾家究竟是怎么把二十万石粮食的空缺填补上的,而且做得无声无息。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能做到,又何必求到长兴侯府头上?他们暗中求了谁?

    叶限听后沉默片刻,就叫李先槐去通州查粮仓的事。二十万石的粮食不是商贾能够凑出来的,顾家的粮食来源肯定是通仓或者卫仓。而卫仓都是有驻军把手的,想从里面运粮食出来就是天方夜谭。

    结果通州那边什么消息都查不出来,通仓这几个月开都没开过。

    越是这样,叶限就觉得越可疑。谁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密不透风。顾德元和顾德昭两人肯定是不行的,他们也没这么大势力背景,能从通仓运粮补缺。

    这事老长兴侯本没想让他知道,等他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风平浪静了。长兴侯说此事本是一个叫曹子衡的幕僚提醒顾家的,但等叶限去查这个人,发现他是顾锦朝的账房先生,而且原先和孙石涛并无交集。他立刻想到了顾锦朝。

    别人觉得她是个普通的闺阁**,但他可是知道顾锦朝的厉害的。

    睿亲王设下谋逆的圈套等长兴侯上钩的时候,因着顾锦朝的提醒。长兴侯府才能幸免于难。

    锦朝面露疑惑道:“世子爷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叶限哼了一声:“你不认就作罢……我和你说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大可来找我。为何你父亲出这么大的事,你说都没和我说一声。”

    锦朝便也不瞒他。笑着说:“和您说做什么,长兴侯府也为难。”

    他次年就要擢升任大理寺少卿了,如今应该很忙才是。

    叶限不再说话,锦朝屈身行礼告辞。

    他叫住她:“……你表哥的事。”他顿了顿,“我想替你找一门更好的亲事。但是那些在六部观政的年轻进士,不是出生寒微,就是家族太复杂。”一个都不好。

    锦朝啼笑皆非:“世子爷多虑了,你虽是我表舅……但我的亲事。你还是不用插手的!”那些年轻的两榜进士,多半是才高气傲,又如何看得上她?

    可想而知,他要是找到自己觉得合适的,恐怕要威逼利诱人家答应了。

    叶限瞧她笑得十分柔和,心里也不觉一软。

    他又懒懒道:“别着急,最后要是没有人娶你……我就娶你吧。”最后一句轻若无声。

    顾锦朝听到他这句话吓了一跳。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他也太口无遮拦了一些……拿她说笑也不能啊!她忍气吞声:“表舅,你可别打趣我了。”

    她又叫自己表舅了。

    叶限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玩笑话。你不要生气。”

    顾锦朝依旧笑得忍气吞声:“侄女明白。”

    就他敢拿这句话玩笑!

    叶限把手纳入袖中,看着顾锦朝走远,目光一瞬不动。

    五夫人接了顾锦朝送孩子的一对金脚镯。请她喝了盏茶,吃了些新制的芝麻酥。等锦朝离开后,她招了婆子过来,随意吩咐她把金脚镯收进库房里。

    一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悄悄走进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五夫人脸色大变,问她:“没有别人看到吧?”

    小丫头小声道:“就在西跨院往妍秀堂那条水磨石铺的小路上,没有人看到。”

    她强压着心中的怒气,低声到:“世子爷正在东次间和侯夫人说话,你去把世子爷给我叫进来!”

    这事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以叶限那个肆意妄为的性子,可别做出什么让两家蒙羞的事!到时候她想管都管不了了!

    叶限刚跨进西次间的时候。还心不在焉的。

    五夫人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说你出去转转,究竟做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了!”

    叶限看着长姐早产后还未恢复的苍白脸色,顿了顿没说话。

    五夫人气得语气颤抖:“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子!我们何时怪过你,拘束过你?你不喜欢读书,外公就不逼你读四书。身体不好却喜欢乱跑,祖父又何尝说过什么。但这事不只是你的事,这还是长兴侯家、顾家的事……你就算再喜欢那个顾锦朝,这都是不行的,她那样差的名声也就算了,还背着人和你见面,可见不是什么贤良女子。以她的身份德行,那里能配得上长兴侯家世子的身份!”

    长姐从未对他如此强硬过,叶限心中反倒升起了一丝怒意。

    这话,他的母亲高氏也对他说过。她说:顾锦朝给他做妾都不够!

    她们就这么看不起她,这么看重长兴侯府的繁荣?

    她们却一点都不知道,要不是顾锦朝,可能长兴侯府这时候都化为飞灰了。

    叶限淡淡道:“长姐,我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大理寺丞了。”

    五夫人不由冷笑:“你是大理寺丞,我就管不得你了是不是?你就算是入阁拜相了,那也是我弟弟!”

    她心里对顾锦朝颇有微词,上次冯氏说要顾锦朝顶顾怜的错,因着她的性格本是看不下去的,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叶限纵然有错,但她一个姑娘家,也太不检点了些!

    叶限摇摇头,和五夫人说:“长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有些事,是容不到你们说什么的。”长兴侯家的荣华来自于父亲和祖父的骁勇善战。但于他来说,他不喜欢打打杀杀。他更喜欢杀人于无形,他心性凉薄。也更能掌握别人的心思。

    他天生适合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

    叶限淡淡地道:“而我想要什么,也是别人不能阻止的。我要是真想娶她,表舅的身份有何难?你信不信,只要我提出来,顾老太太会眼巴巴把人送到我面前来。我只要随意给她捏造个身份,就能让她风风光光嫁给我。我没做这些,并不是因为我顾忌什么……只是我还不想而已!”

    五夫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冯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当然再清楚不过。她为了顾怜的亲事。连对错都不分了。这个妇人眼皮子浅,心里只有顾家的繁荣。她真能做出这事!

    “……你就不管长兴侯家了?就算你不听长姐的话,那母亲呢,父亲呢,你把他们置于何地,想要长兴侯家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不成?”

    叶限反而冷笑了:“要是真按照你们说的来,长兴侯府如今也毁了。”他拿过炕桌上放的琉璃花樽把玩,闲闲说道,“长姐,你现在身子弱。要好好歇息着。我明日再来看你。”

    “这些话,我当没听过了……”

    琉璃花樽被随意放在高几上,叶限已经走出了房门。

    五夫人想着他刚才说的话。止不住的心惊,却又觉得无能为力。

    樊嬷嬷端着碗天麻乳鸽汤进来,看到五夫人坐在大炕上,满脸的泪水。吓得忙快步过来:“五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月子里可是不能掉眼泪的!”她拿了锦帕给五夫人擦脸。

    五夫人喃喃道:“他那样的性子,以后肯定会闯出大祸来……简直无法无天!”

    她觉得长兴侯府对叶限这么多年的溺爱实在错了。

    如今他还羽翼未丰,就敢不听她的劝阻。等到他彻底掌控长兴侯家的那一天,谁还能说他一句?

    守在外面的李先槐给他披了斗篷,叶限一言不发。顾锦朝为何平白受别人这样的侮辱,每次两人见面。都是自己来邀的。她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人人都要非议她几句。自己长姐都这么认为了。别人呢?

    想到顾锦朝脸上淡淡的微笑,似乎从不被这些事所扰。他觉得心里隐隐的不舒服。

    如果不是完全的习惯了,漠然了,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一开始,顾家还想把她嫁给王瓒之流……她也是顾家嫡女,看顾怜怎么养的,再看看她。这些人偏心偏得实在过分。

    就算他真的要娶顾锦朝又怎么样,他要做的事,何须别人来置喙!

    难不成他不娶什么世家贵女,长兴侯家就要没落了不成?

    李先槐在他身侧低声道:“世子爷,大理寺少卿张陵那件案子查清楚了。当年运河商船上三十余人并非被盗匪截杀,而是船商贩运私盐被他们发现,把全船的人灭了口。张大人接了私盐商一百两金子,捏造证据把事情压了下来……”

    叶限冷冷道:“他是王玄范手底下的人,冤案最多是削官发落。……光是这个还不够。他既然和私盐商勾结,肯定参与了私盐的输送和交易,你好好追查,要是能找到他和私盐商勾结贩卖私盐,才能让他没有翻身之力。”

    贩运私盐的罪行,没有人敢帮他压下来。

    陈先槐应了是,挑开车帘请叶限上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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