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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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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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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能写会算

    明思垂眸算了算,‘你们村子有多少会针线的妇人?‘

    如玉想了想,‘我们村子只得七十户人,大约有不到两百吧。‘

    明思微微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如玉愣愣地看着明思,‘夫人,你可是有针线活儿要让我娘她们做?‘

    明思颔首,‘不错。‘又笑了笑,‘你同我同去,我有话要问你娘她们。‘

    方管家听着两人对话,心中也是一动,可转念又纳闷,就算有两百人那也是不够啊。

    两百人十天也最多做两千套,而且这些人手脚还有快有慢。

    望着明思眼里忽然焕发出的光彩,方管家忍不住好奇,待明思几人一迈步,也跟在了后面。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梨落院。

    如玉家和他大伯两家被安置在了这个院子,如玉又听了明思的吩咐去将她外祖母和三婶从清风院叫了过来。

    明思看了下院内的情形,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这两家人看来都是本分的,几间正房一间也没占,近二十口人挤在了六间厢房中。

    见明思出现,如玉的娘大约是听如玉私下提过一些明思特殊样貌,只微微一愣,便带着诚惶诚恐的神情赶紧跪下叩首,“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

    其他人一见,也纷纷跪下感恩道谢。

    蓝彩知道明思其实并不喜欢别人朝她跪拜,便上前去将如玉母亲扶起,又转首看着其他人,“大家都起来吧。夫人有话要问大家,都起来说话。”

    大家起身相互的望了望后,也就起身站起。

    明思微微一笑,看着如玉的娘,“听如玉说大婶的针线活儿不错。可否让我看看?”

    如玉的娘愣了愣,如玉见状,“我去拿。”

    见如玉去了。如玉的娘望了明思一眼,面上现出些拘谨,“夫人见笑了。哪里说得上好。我们庄家人只图个针脚密实,扯不破撑不坏便是了。”

    要的就是这个!

    明思微微一笑,“大婶做一套棉衣裤需用多久?”

    见明思态度和蔼,如玉的娘也渐渐放松了些,“差不多一日能成。”又顿了顿,指着她身后的年轻妇人,“我儿媳妇手脚快,大半日便能做好。”

    这时。如玉拿了一件半旧的男子粗布短衫上前来,带了几分窘迫,“夫人。这便是我娘做的。”

    如玉翻了一遍,这件算是最新的。太过破旧的也不好意思拿给明思看。

    明思笑了笑,就着她的手将针脚细细翻看了,的确是细密整齐,“大婶的手艺果然不错。”

    如玉的娘笑道,“算不得什么,我们也不会精细的活计,也就只会这些简便的。夫人府中若是需用些缝缝补补粗浅活计,我们倒还能凑合。”

    明思噙笑摇首,“大婶,你们素日做一套棉衣裤工钱几何?”

    如玉的娘怔了怔,摆手道,“我们哪能要夫人的工钱,夫人需用只管吩咐便是。”

    蓝彩却猜到了几分,“外面行价做一套棉衣裤是三十八个大钱,棉被是十二个大钱。”

    明思笑了笑,看着如玉的娘,“大婶,我有一批棉衣裤和棉被需在十日内赶制完,棉衣裤我出五十个大钱的工钱,棉被我出十六个大钱的工钱。像你这样的熟手,我需用一千三百人。不知大婶可否帮我联系同你们相熟的村子?”

    如玉的娘听见这“一千三百”一时愣住,如玉的奶奶颤颤地走了过来,“她娘你脑袋怎糊浆了——咱们村子能做活计的就有小两百人,你那媳妇的娘家可是大村,少不得有三四百号,还有你大嫂娘家的村子,你自个娘家,三婶她儿媳妇…… 就同咱们这几家挨亲的村子,甭说一千三,就是两千也是凑得够的。”

    如玉的外婆同那三婶也走了过来。

    听见明思的话,她们心里也活络了。

    如今农闲,什么活计都停了,明思给的价钱极好,她们自然是心动。

    纵然说只做十日,不过对眼下的庄家人来说,能有这么一个进项添些嚼用已经算是不错了。

    待如玉的奶奶说完,如玉的外婆也接口道,“此事极便宜,让她们各自回去同村长说一声便成了。如今家家户户都闲着呢。不过夫人最好是同各村的村长也带个话儿,这人多了心也多,此事还得让村长做个保才是。”

    明思仔细听着,含笑颔首,“多谢老太太指点。”

    那三婶在一旁搓着衣襟,面上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明思看着她,“这位大婶可有话要说?”

    三婶相比其他几人更要胆怯几分,瞅了明思一眼,低声道,“今年年头不好,往年还能上山打点野味采些药材换些嚼用,如今连野菜都挖不着。村里好些的人家如今每日也只能吃一顿半……”

    三婶的话有些没头没脑,明思微微一怔,面上顿时若有所思。

    院子众人也露出些黯然的神情。

    沉吟片刻,明思拿了主意,看着她们,“这样吧,我派人同你们一起回去同村子说。愿意拿工钱的就按方才的数目,不愿意拿工钱的,我全折算了粮食来给。另外这十日中,我会雇人在村子里开灶,所有上工的人每日都有三餐的份例。你们看这样可好?”

    所有的人面上都露出喜色,如玉的奶奶迭声应着,“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如玉的大哥拉着如玉的大嫂站出来,“夫人,我这就陪我媳妇回娘家。”

    其他几个媳妇也跟着上前,“夫人,我们也回去。”

    明思微笑颔首,“大家莫急,咱们先统计下人数,然后再做安排。”

    在一旁听了整个过程的方管家此时上前来,“夫人,小的去取笔墨过来。”

    明思点了点头。

    不多时,方管家取来笔墨纸张,还未出声,蓝彩便上前道谢接过,走到一旁的石桌上,开始登记各家提供的资料。

    方管家愣愣地看着蓝彩在纸上熟练的运笔,心中惊异万分。

    如玉又跑回清风院将其他人都叫了过来。

    帽儿到屋中寻了一张圈椅让明思坐下,又摸了摸明思的手炉,发现有些凉,便拿了手炉去换热水。

    不多时,蓝彩便将登记好的资料交给明思过目,方管家悄悄挪了步子站到明思身边,只见一页纸上写满了工整纤巧的字迹,从村长的名字到各村的户数,还有能出工的大约人数,全部都列得清清楚楚。

    方管家顿时心神震动。

    这时帽儿也换了热的手炉回来,见明思看着纸未动,便站到了一旁没有打扰。

    方管家走到帽儿身边咳了咳,帽儿转首关切,“方管家可是受了凉?若是受了凉就让厨房熬些姜汤,驱寒最是管用了。”

    方管家神情有些不自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蓝彩姑娘的字儿写的不错。”

    帽儿极自然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们几个中就属她的字儿写的好。”稍稍一停,又偏头想了想,“其实蓝星的字儿也好,虽是比蓝彩要差一些 ,可蓝星还会画画儿。算来,还是蓝星最厉害。”

    方管家一怔,“蓝星是谁?”

    帽儿笑道,“蓝星也是我们小 姐的丫鬟啊,不过小 姐没让她跟过来,让她跟着老爷夫人去边郡了。”

    方管家迟疑地看着帽儿,“这么说,你们都会写字儿?”

    帽儿点了点头,“都是小 姐教的,不过我最笨,她们写得都比我好看。”

    说完这句,帽儿见明思将纸张放下,便快步过去,将手炉递到明思手中,又将袖笼细细的替明思笼好。

    方管家的目光从弯腰忙碌的帽儿身上移到一旁娴静侯立的蓝彩身上,最后又移回,落到了浅浅含笑的明思身上定住,注视着明思,他的目光渐渐深远。

    明思看过资料后,略略一算,心中便有了底,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将条款拟了出来,又让蓝彩誊写四份。

    明思转身看着方管家,“共有五个村子,我这边只一人可遣派,还要劳烦方管家再派四人人同他们走一趟。”

    方管家忙点头应下。

    一番分派交待之后,阿刁还有方管家以及方管家挑出的三人各自拿着明思拟好的条款,同如玉的亲友分头出发。

    方管家走到门口刚刚准备上车,正巧碰上包不同回来。

    看着一溜儿排开的五俩马车,包不同有些诧异,“方管家,这是要上哪儿?”

    方管家朝包不同一笑,“差事已经解决了——我们赶忙,不同你多说了,你还是赶紧去见夫人吧。”

    言毕便上了车。

    差事解决了?

    包不同惊住。

    在原地不置信的愣了愣,随即回神,大步流星的朝府中行去。

    待包不同寻到明思得知了详情后,简直是喜不自胜。

    明思问了他从那几家布庄和成衣铺收集的信息后也松了口气。

    价格虽然比平日高了两成,但加上她们自己的库存,原料应该是差不多了。

    算了算后,明思让蓝彩取出银票交给包不同,让他明日一早就去下定。

    包不同神情赧然地接过银票,想说些什么却有不知该如何说,最后只嗫嗫道,“此番亏得有夫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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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章 窥破心思

    明思淡淡笑了笑,‘无妨。‘又看着包不同那不自在的模样,干脆将话一次都说完,‘包副将可想好了如何运输?‘

    包不同想了想,‘如今水路不通,只能走陆路了。‘

    所幸自己带了几百人手驻扎在麻面坡,这运货的费用便省了不少。

    明思道,‘如今陆路不好走,路上最少也要十来日吧。‘

    包不同点了点头。

    明思看着他,‘我有个法子,你看使不使得?‘

    包不同微愣,很快颔首,‘夫人请讲。‘

    明思轻声道,‘你可知如今水路的情形?‘见包不同不明白,‘我指的是这一路河面冰层的厚度--能受多大的力?‘

    包不同望着明思,似乎有点明白了,可又有些不解,不过还是据实以答,‘松澜河北上一百五十里以后,冰层便极厚了。‘

    明思转首唤蓝彩取来笔墨,迅速的画了一个带着四个木轮的简易雪橇。

    包不同怔了怔。

    明思将画递给他,‘上面一层可以用木板,也可以用竹子或细木绑起来。下面用两根木头做车轴,两头各套一个车轮。你们只用这一回,所以车毂也不需用铜铁类的,只用木制的便好。你此番带了人手回来,这十日可以先将车轮和车毂做出来。待走到水路冰层厚度够受力的地方,你们就地采料来做这车身。无需精细,只要能装货就行。多带些绳索,到时候将货物绑好。在冰面上,这车极轻便。只需人稍力一拉便可前行。车轮和车毂不妨稍稍多备些,若是坏了也好更换。若是冰层厚度足够,你们也可用棉布将马蹄包上,试试马儿能不能在冰上跑--若是能,那应该更能节省不少时间。‘

    包不同怔怔地看着明思。只觉心中巨震。

    他是前日一早到的,那时夫人还在纳兰侯府。

    前日晌午他见了夫人一面后,夫人昨日一早又赶回了纳兰侯府。

    昨日是纳兰侯府的大夫人下葬。今日一早夫人又送别了自己的爹娘。

    今日夫人回来之后便召见他商讨此番的差事,然后他领了夫人的吩咐出门。

    这一下午他心里都不好受。

    一是想着若是自个儿不能及时将棉衣棉被采买回去,那些弟兄们日子必定难过。

    二来。思及先前看到的夫人眼下的青影和出门回首时夫人那有些疲倦的神情。他心里又有些愧疚。

    这段时日夫人娘家本就事多,夫人一个弱女子两处来回奔波已是艰辛,将军又远在苍郡。

    老夫人还将这样难办的差事推给夫人……

    他觉得自己领这样的差事已经够难了,可夫人只怕比他还要为难。

    万万想不到的是不过才一个下午时间,夫人便想到了主意,还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只需负责采买布匹和棉花,然后再监督那几家商家在十日内赶制两千套棉衣裤,其他事一应不用他操心。

    甚至还想出了这样一个节省回程运输时间的好法子!

    以前走水路运货时只能行到距苍郡还有两百里的地方。然后就要靠陆路运输到苍郡郡城。因为松澜河是绕着苍郡拐了个弯朝南的,而松澜河通向苍郡腹地的支流飞马河的水流方向是从苍郡流出最后汇集到松澜河。苍郡腹地已是高原地区,水往低处流。飞马河水并不深,但水流极为湍急。逆水根本无法行舟,所有这段水路只能从苍郡用小舟朝外走,而无法利用这条水路从南方回苍郡。

    但用夫人的这个法子,很明显,这段水路完全也可以利用起来。

    这可是条通向苍郡郡城的直路啊,甚至他们的驻扎军营就在飞马河流经之地!

    眼下这段时日,飞马河的冰层已经结实得可以在上面建房子了。

    他是行军之人,又常年生活在北地,儿时也没少在结了冰的河面上玩耍。

    看了夫人画的图纸,又听了这番解说,他心里便已经有了九成的底--这样的法子,至少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包不同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同时还有深深的感激。

    他退后一步,朝明思深深一礼,‘属下代兄弟们谢过夫人!‘

    明思微微一笑,‘包副将不必言谢,这也是天意。‘

    若不是正巧碰到如玉来寻她,她只怕也想不到这个法子。

    包不同却听岔了,朝明思开怀一笑,‘说的也是,我看夫人还真是咱们将军的福星。属下这就写信回去告诉将军这个好消息。‘

    言毕便拱手欲退。

    ‘包副将请留步,‘明思出言拦住他,见他留步,唇角略弯了弯,望定他,“敢问包副将想如何写这信呢?”

    包不同挠挠头,看着明思唇边的浅笑,忽然福至心灵似的明白过来,“夫人请放心,此番全赖夫人才解了这燃眉之急,属下定会在信中同将军据实回禀详细的。”

    包不同却是想岔了。

    他以为明思这个问题是在暗示着什么,赶紧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据实以报”,言下之意自然是“夫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替您表功的。”

    一面恭敬的回着话,他心里也在想,就算夫人不问他也会好生同将军说的——这个夫人心眼又好,又有本事,这次这么难办的差事都能办好,实在是让他佩服不已。

    虽说肤色是稍微黄了点,可在灯下看,夫人应该还是挺好看的。

    最最紧要的是,夫人对将军那可是全心全意还无怨无悔啊。

    包不同完全走入了误区。

    在他的概念里,丈夫新婚第二日一大早就离开,而且一走两个月音讯全无,连他这次回大京办差,将军都没让他带句话给夫人——哪个女人心里能没有点怨气啊!

    而且老夫人还让他带了那样一封信给夫人。

    见夫人之前,他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谁知夫人非但一丝生气的意思都无,还这样竭尽心力的想法子将差事办妥,出钱又出力,全无半分不满和推脱。

    包不同心中想——夫人对将军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这般一想,他对明思又生出了些同情,忽地心中一动,“夫人可要写封信让属下带给将军?”说着,又咳了咳,“此番差事甚急,属下也正好要用信鸽给将军禀报情形。”

    他记得在苍郡时,那些兵士们但凡收到家中亲眷的书信时,个个都是眉开眼笑,躲在一旁要偷偷地看上好几遍。

    虽然再过十来日将军就要回大京,不过他可以用专用的军中信鸽同将军通信,只需两日便可到——他决心为夫人以权谋私一回……

    看着包不同眼里的鼓励和期许之色,明思顿时明白——包不同的想法定是同自己南辕北辙了。

    不过她也早已想好了说辞,垂眸笑了笑,复抬起,“包副将,我有一事相求。”

    包不同一愣,眨了眨眼,“夫人请吩咐便是,属下若能办到,定无推脱之理。”

    明思在屋中走了两步,驻足转首,看向包不同,“此番包副将来大京办差的是将军的命令,对么?”

    包不同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而包副将带老夫人的信给我——将军并不知晓,对么?”明思又问。

    包不同有些赧然的颔首。

    明思微微一笑,“包副将离开苍郡时,老夫人可有同包副将说什么?”

    包不同微微一怔——蓦地想起了老夫人貌似无意交待的那句,“将军事务繁忙,此等小事就不必麻烦将军了……”

    明思轻垂眼睑,片刻后,挑眉含笑莫名,“包副将若是此刻再‘据实以报’——岂不是要让将军为难?”

    包不同霎时一呆!

    原来夫人什么都猜到了,连着自己那点小心思——包不同顿时窘迫红脸,嗫嗫无语……

    自己若真是据实以报,那自然就该在出发前报告将军……

    毕竟自己的顶头上司可是将军。

    明思一看包不同的神情,就知自己猜得没错——秋夫人果然是叮嘱了包不同的。

    她都能看出包不同的个直性子且忠心耿耿的属下,秋夫人又如何能不知?

    凭她对秋池的直觉,秋池应该不会同意秋夫人的这种打算,更何况,她同秋池之间还是这样的契约关系,并非真正的夫妻。

    而秋夫人一心为儿子打算,此举一是为了试探她这个儿媳,二是为解决儿子的难题。她心里也许也清楚自己的儿子不会同意这样的决定,所以定会对包不同有所叮嘱。

    包不同自然是一心向着自家将军,从这次见面的情形来看,他虽有些不好意思的愧疚,但相对于能帮助秋池——他心里其实是接受秋夫人的这种安排的。

    而事实是秋池目前也的确是捉襟见肘,很是困难。

    有了秋夫人的叮嘱,那包不同也就有了不告知秋池的藉口,先回大京将差事办了。

    当然,明思也看得出,他此刻对自己的这番感激的确的是发自内心,也是真情实意的。

    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提出为自己送信了——军中信鸽甚是珍贵,只有紧急军务时,才能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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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一章 楼中说书(上)(
    见包不同这么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汉此刻如同一个犯了错被当场捉住的孩子似的模样--目光躲闪,有些脸红无措,甚至连手脚也不知该何处安放。

    这包不同还真是有些可爱啊……

    看着包不同,明思眉间眼底都是忍俊不住的笑意。

    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笑忽闪着,唇也抿出一个极好看的形状,脸颊边还有若隐若现两个酒涡让面上神情霎时生动无比,整个人显出与往日全然不同的俏皮娇媚来。

    包不同眨了眨眼,心里又纳闷了--眼前的夫人怎么同先前又不同了……似乎……似乎又好看了些……

    包不同愣愣地挠头,连目光也忘记了躲闪。

    包不同的这一切感受明思自然不知。她向来对自己的容貌没有多在意,打心眼里甚至有些厌恶这种娇弱气质的容貌。对于蓝星时常的惊愣赞美,她都归结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偶像情节。

    此刻,见包不同的神情没有先前那般窘迫了,她也收住些笑意,“包副将不必多虑,我并无其他意思。此事其实也极为简单——待方管家他们几人回来便能有准信,届时包副将只需在信里告知将军差事已经在办,大约的交货期限——好让他心中有底,其他的,有关我和以及府中之事,一字莫提便是。”

    包不同呐呐道,“这样……岂不是对不住夫人。”

    明思莞尔一笑,“将军的性子包副将应是再清楚不过的——”见包不同点头,她又道,“若你之前就告知将军。将军会如何说,包副将心中也应该知道几分,对么?”

    包不同又点了点头——用媳妇嫁妆这种事,将军那样的心性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明思抿了抿唇,“如今木已成舟。包副将若是说给将军听了,将军心中定会不舒坦,且此事还连着老夫人——依我所见。包副将此事非但不能对将军提及,便是在老夫人跟前也最好略略提过便是。我想老夫人只怕也未想太多,不过是心疼将军罢了。差事既然已经办完。也就不必再多提详细。这样大家都自在些。”

    这样的事对将军同老夫人。甚至于他,都是有些不光彩的。将军若知道了,他至少也会被责罚几句。可如果此事就这样淡淡而过,对夫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明思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如今我人已经在了将军府,包副将又何必替我担心——他日若要说,由我来亲自同将军说。岂不更好?”

    包不同恍然大悟,对啊,自己怎么说都是外人。又是下属,自己同将军说及。怎么也会伤及将军的面子。而夫人自己同将军说那就不同了,夫妻二人闺房私话——届时,将军只怕会更怜惜感激夫人……

    他随即咧嘴一笑,点头道,“属下知道了。夫人如何说属下便如何做就是。”

    明思抿唇一笑,两人又说了几句,包不同满心欢喜的告退而出。

    待包不同离去后,蓝彩和帽儿走进房中。

    明思有些疲倦的坐了下来,蓝彩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走过去替明思轻轻捏起了肩膀,“小 姐,还有半个时辰晚膳,先去躺会儿吧。”

    帽儿将先前沏好的一盏灵芝茶捧了过来,“小 姐还约了五少爷去白玉楼呢。”又看了看柜上的更漏,“小 姐,大少爷出去办事了,咱们怎么去白玉楼啊?”

    明思握着茶盏慢慢吮着,思索片刻,“蓝彩,你先坐府中的车出去寻蓝灵,让强哥过来接我。然后再去寻方师长,把今日的安排说一说,让她心里有个底。”

    蓝彩叹了口气,语气微有不满,“小 姐,你何必这般辛苦——那秋夫人也太不地道了些,我看此事就该让那包副将同秋将军说清楚才是。”

    帽儿也连连点头,面上明显也有些不平之色。

    明思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也明白这两个丫鬟是为她抱不平,可她自然有她的思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此事秋池全然不知情,而秋夫人也并不知晓这桩婚事内情——秋夫人是将她作为儿媳来考量的。如今她所求是不过是能平静的过渡完这几个月,届时白玉楼的一切上了轨道,时间也差不离,她同秋池也算清了恩情。

    如今秋夫人不过是提前支些银子,也算不得什么。

    至于她是否想到了这桩差事的为难程度,明思并不在意。

    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秋夫人又是常年驻住在苍郡打理事务,她也不会对明思目前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并不需要任何的感激或者其他的关注,只需要平静的日子,如此而已。

    今晚去白玉楼见见纳兰笙,顺便同掌柜说说这接下来的计划——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按白玉楼如今的情形,应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主意打定之后,明思拍拍蓝彩的手,起身站起,眸光温润的看着两个丫鬟,“我没事,你们也无需为我扰心不平,再过四个月,咱们就可以自在了。”

    在这之前,便是付出些许心力,那也是值得的。

    看着明思眼中的神采,蓝彩默默点了点头,“小 姐,那我先出去了。”

    明思微微一笑,“去吧,晚上说不准会下雪,自己小心些。”

    蓝彩走到门外,顿足回头又看了一眼,才又提步离开。

    她心里低低地叹了口气,原先心里还想着些期望,可看到秋夫人这样的处事行径,她心中不免摇头。

    用过了晚膳不久,蓝灵的相公强哥儿便赶着马车到了北将军府。

    帽儿将准备的东西备齐,跟着明思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帽儿先用汾酒替明思抹去皮肤上和发上的颜料,重新替明思梳了少年的发式,戴上双翅白纱帽。换过男装长袍——不多时,一个风度翩翩的“方世玉”便现在眼前。

    帽儿将备好的半湿棉布在手炉上熏了熏又递给明思,明思接过将身上残余的酒气抹去,帽儿拿出调好的粉盒,抠了些许替明思将耳洞掩饰好。

    一切打理干净。绣坊的车厢中并无暖炉,这一折腾便觉得寒气瘆人。

    窗外又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小声响。

    帽儿将手炉递给明思暖着,掀开车窗帘一看。果然又下雪了,“小 姐,你说今年这是怎么回事啊?这雪怎下个没完没了的啊。”

    明思望了一眼窗外。也轻轻叹息。

    如玉家还在大京城外。且都是那般的情形,那些其他郡县的百姓还不知有多少过不下去的……

    酉时末,马车到了白玉楼的后巷,帽儿在车中候着,明思将暖炉塞给她暖着,带着强哥儿从后面的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明思左右看了看,三楼的包厢门缝中几乎都透着光,显然都是有客人的。

    不由垂眸低笑。这样冷的雪夜天气竟然也“高朋满座”,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纳兰笙已经在明思专门的包厢中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让强哥儿守在门口。明思推门而入。只见纳兰笙背对而坐,听下面的评书正听得入神。连象牙筷上夹着的菜也忘了送入口中。

    明思凝神细听。

    只听下面的说书先生正细着嗓子学着阿朱的嗓音说话,“大哥,我不成了,你莫要再记恨我爹爹了。”

    然后又接着换了正常的声音,“那乔峰见这段正淳竟然是阿朱易容,顿时魂飞魄散,‘阿朱,你为何要这般做?你如何能受得起我这一掌,你……”阿朱握住乔峰的手,气若游丝道,“大哥,我只一个妹妹,她同我一般命苦,大哥日后能替我照顾她么?”

    …………

    原来已经说到了这一段了……难怪纳兰笙听得如此入神,连自己进来也未察觉。

    遂抿唇一笑,迈步到近前站定,纳兰笙这才回神转首,“六妹妹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小二送酒来了。”

    明思笑道,“今日怎想起要喝酒了?”

    纳兰笙的酒量虽比她好些,可也算不得好,素来也不是贪杯之人。

    纳兰笙叹了一口气,“本来也没多想喝,可听了你这评书忽然就想喝几杯了。”

    正说着,叩门声响起,果然是小二送酒来了。

    小二一见少东家竟然也在包厢中便是一怔,明思朝他颔首一笑,“同袁掌柜说一声,我待会儿再寻他。”

    小二忙应下,将酒水摆好后,便退了下去。

    纳兰笙抬首一笑,“六妹妹,来陪我喝几杯。”

    明思含笑入座,望了一眼竹帘,透过缝隙只见下面大堂隐隐绰绰几乎是满座。

    评书先生的语声又传来,“那乔峰抱着死去的阿朱伤心之极,那阿紫却大叫,‘你杀了我姐姐,你杀死了我姐姐。’……”

    纳兰笙倒了一杯酒给明思,“六妹妹你在何处寻来的这天龙八部,真个是不错——难怪这半月来,我那些个朋友个个私下里都在传议不停。这几日,我来你这白玉楼,每回都要见着几个熟人。”

    明思一怔,笑问,“你这几日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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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二章楼中说书(中)(

    纳兰笙无奈地颔首,“娘这几日老是同我说议亲的事,我也没地方去,只好来你这里打发时间——不过这评书还真是吸引人,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乔峰好大的气魄,真真是可惜了,竟然是契丹人,还亲手打死了自己喜爱的女人,这也太惨烈了些。可那阿朱也是少了见识,她为何不同乔峰说清楚自己的父亲就是段正淳,段正淳害死乔峰父母也是一场误会,她这样死了岂非是有些糊涂?”

    明思目光朝说书台上一扫,心中轻轻摇首。

    纵然她将情节纲要已经尽可能的写的详细了,而那几位聘来是说书先生也费了不少气力来写这段子,可同金庸的笔触相比还是逊色了不少,而且故事中人物的真正心思,他们也是未能想到。

    明思轻轻笑了笑,”这段子是后来改过的,原来的段子写得要好得多。这阿朱也并非糊涂,她只是太聪明,太通透了些。”

    纳兰笙一愣,生出极大的兴致,“好啊,你说来听听?”

    明思方才便察觉他似乎心情有些烦郁,此刻见他相询,也就点头一笑,“我就说方才那段给你听听吧。”

    对于乔峰这个人物,明思当年是当做研究对象仔细研究过的,对相关情节也是反复看过数遍的。

    而青石桥错杀阿朱这一段,本也是书中一段**,她当时也是唏嘘不已,自然是记忆深刻。

    而对于阿朱这个女子,她也是极为佩服和同情的。

    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她便轻声开始讲述。

    此时楼下的评书已经结束。众人也都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整个酒楼竟然显得十分安静。

    明思的声音在包厢中婉转低沉,“乔峰打的那一掌是全力而出,阿朱心脉脏腑皆伤,断无幸理。乔峰只能不住给给输送内力。又伤心欲绝,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了?要是我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阿朱心里却明白乔峰的心性这样的深仇大恨。他身为人子又岂能不报?可是段家有六脉神剑,乔峰若真是杀了段正淳,段正淳乃镇南王。段家是决计不会饶过乔峰的。而且乔峰如今身份被揭破,已经同中原武林成仇——”

    纳兰笙恍然大悟,“这阿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断绝乔峰的报仇之念——她是段正淳的女儿,她死在乔峰手上,乔峰但凡记得她一分便不会再生出报仇之念。她这般做其实是为了乔峰,而非段正淳,对么?”

    就在纳兰笙同明思说话间,隔壁相邻的一间包厢中。鲁王正陪着一位黑衣的年轻贵客,正在浅酌。

    这位贵客不是别人,却正是奉西胡皇帝之命前来大京的睿王荣烈。

    鲁王面上带着殷勤的笑意。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

    望着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得几乎近似妖孽的睿王,他心中暗暗叫苦。

    这都坐下来一个多时辰了。这个睿王却未说过一句整话,他试探了几句来意,他却只“唔、嗯”了两声。

    后来评书开始了,他又讨好地介绍了几句,这睿王好似起了些兴趣,端着酒杯不住轻抿一口,竟也仔细听了起来。

    他几度欲开口,却被那睿王用那琥珀色的眸光一扫,话便噎在了口中,只好也陪着听。

    待评书好不容易说完,他心想这该可以说话了吧。

    谁知他方才张口,“不知睿王此番莅临有何——”

    那睿王却忽地抬手止住他,他不明所以,却见那睿王起身走到右侧的窗边站定,垂眸隔着竹帘望着外面也不知在看什么,竟似出了神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刚想站起,那睿王的随从看了他一眼,低声笑道,“鲁王稍安,时辰还早,不必着急。”

    他只好坐了回去。

    这随从正是数年前陪荣烈来过大京的布罗。

    鲁王不明白荣烈为何站到窗边,布罗心里却是清楚的。

    主子定然是听见了方才隔壁的声音。

    王爷和他都有内力,耳目自然灵醒,且他们出门在外,当然对四周响动尤为注意。

    方才楼下那说书先生的语声一停,左右的声音便更清楚了。

    右边的包厢先前一直只有一人在,后来又进去了一个,他也未在意。

    但后来说书先生的声音一停,那包厢里的声音虽是语声不大,但以他们的耳力也能听个七八分。

    只听那声音有些稚嫩娇弱,似乎还是个女子。

    他原本以为是大家的小 姐少爷在此地私会,却不想那女子竟然同那男子说起了方才的评书。

    竟然说那阿朱这般所为还有深意?

    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好奇,可听得有些零落,此刻见王爷到了窗边,他同鲁王说了那一句后,也挨了过去。

    荣烈见布罗跟了过来,转首淡淡瞟了他一眼,布罗低声讨好的一笑,“王爷,我也听听,这书还有些意思——那边听不大清楚。”

    荣烈懒得理他,转回头,负手而立。

    布罗心中“嘿嘿”一笑,遂站在荣烈身后也侧耳朝隔壁听去——

    只听那女子的声音正在道,“段正淳虽是她生身之父,却从未对她有过养育之恩——她又怎么会为了段正淳而不惜自己的性命。她这般做正是为了乔峰,她不过是希望乔峰能好好的过活,不要纠结于仇恨。”

    这边厢房,明思同纳兰笙哪里能知道此刻是“隔墙有耳”——还是两双。 听明思说到此处顿住,纳兰笙若有所思的颔了颔首,只觉明思说的评书比那评书先生说得好听数倍,“还有呢,你再接着说。”

    明思笑了笑,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接着道,“阿朱对乔峰说,‘ 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的大错。’乔峰一直低头凝望她,此时电光几下忽闪,他望见了阿朱眼中的情意,心中忽地明白了阿朱这番的用意,随即颤声道,‘ 阿朱,阿朱,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铸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

    纳兰笙只觉心中似乎也跟着乔峰痛了起来,连连摇首,“阿朱虽是为了乔峰,可这般做也让人太——乔峰亲手错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那阿朱就不怕乔峰伤心之余做出什么傻事么?”

    明思轻轻笑了笑,“阿朱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了解乔峰至深,她已安排好了。”

    纳兰笙立时一愣,“那你接着说。”

    方才说书先生只说到阿朱托乔峰照顾自己的妹妹那一句便完了。

    那语句又是极为简便寻常,纳兰笙也未多在意深想。

    明思垂了垂眸,顿了顿,才开始说,“阿朱见心上人得知自己的心意后,虽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心里却极为欢喜——

    她对乔峰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么?’

    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

    阿朱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

    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

    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

    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明思的声音轻柔低转,将二人对话娓娓道来,似场景再现,直听得纳兰笙心中又酸又涩,尤其是阿朱那最后的一句“等我大好了”中的万般不舍,更是令他心中叹息不已,眼眶也有了些许的微润。

    明思直到说到阿朱死在乔峰怀中,这才住了口。

    纳兰笙也是聪慧之人,听明思这一讲述哪里还不明白。

    神情怔忪地愣了半晌,“她让乔峰照顾她妹妹——也是为了乔峰,对么?乔峰重信重义,对她的临死之言定然不会违背,他照料她妹妹,那乔峰也不会因为错手杀了她而做傻事了。”

    明思笑了笑,端起了酒杯又抿了一口。

    喝了几口酒,身上的寒意也消去了不少。

    她轻声道,“除了这点,她应该还有一个用意。”

    纳兰笙不解,“还有一个用意?”

    明思点了点头,“乔峰如今身份败露,中原再也容不得,可他自幼生于斯长于斯,他虽是契丹人,可从未在契丹生活过。阿朱一死,他身边再无相伴之人。阿朱看得出阿紫的性子同自己有类似之处,古灵精怪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是怜惜乔峰日后孤苦,想让乔峰喜欢上阿紫,她是想撮合他们二人!”纳兰笙顿时明了,只觉心中震撼不已。

    明思含笑颔首。

    纳兰笙呆怔,喃喃低声,“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子……”

    明思轻笑,“这不过是人写出来的,乔峰也罢,阿朱也罢,都是杜撰出来的。世人都向往这般的至情至性,可实际上,世上既无乔峰这样的男子,也自然不会有阿朱这样的女子。”顿了顿,笑看纳兰笙一眼,语声俏皮,“不过似段正淳这般的,却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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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楼中说书(下)

    虽是知晓明思并无其他意思,可纳兰笙也莫名地有些讪讪,干笑两声,“那后来呢,乔峰和那阿紫如何了?可有在一起?”

    明思没有做声,将杯中残酒缓缓饮尽,望着纳兰笙眼波流转的抬眉一笑,嗓音蓦地轻柔迂回,“他们啊——也可以说是在一起了……可又不是在一起。”

    言毕,轻笑一声,又自己执壶倒了一杯,凑近唇边轻抿着。

    纳兰笙一呆,“什么叫在一起又不是在一起啊?”

    明思慢慢地抿着酒,“你还是莫问了——我若说了,你定会难受。”

    方才纳兰笙眼中的润泽,她也看在眼里。

    这个五哥哥实际上是个心肠极软之人,素来又仰慕乔峰这样的真英雄,若是知晓了最后的结局,心里只怕会难受一阵。

    虽只是故事,可人最怕入戏。

    一旦入戏,难免不会感同身受。

    纳兰笙愈发心中好奇,缠着她非要问个究竟,“六妹妹你就告诉我吧——你这话说了一半,弄得我心里痒得很。”见明思酒杯空了,又讨好地给明思倒酒,嘿嘿笑道,“这样总成了吧——你五哥我可是从来不伺候人的。”

    明思抵不过,只好道,“是你自个儿要问的——那待会儿可不能不舒坦,须记住,这不过是杜撰而来的故事。”

    纳兰笙连连点头。

    明思顿了顿,眸光悠远的落在虚空,“那阿紫后来受了重伤,每日需要大量的珍奇药材。乔峰为了救她便回了契丹做了南院大王。再后来。中原和契丹大战,一边是生恩,一边是养恩,乔峰恩义难两全,最后跳崖自尽。而阿紫。也跟着他跳了崖。”

    纳兰笙滞住了,“就这样?”

    明思颔首,“就这样。”

    纳兰笙呆了呆。沉默了片刻,“这样说,那阿朱还真的将两人撮合了。”

    明思轻笑摇首。“错了——阿紫虽是如阿朱所愿爱上了自己的姐夫。可乔峰这样的男子这一生又岂会爱上第二个女子?”

    纳兰笙愣愣地看着明思,总算明白了明思先前那句“在一起又不在一起”中的含义了。

    顿觉心下悱恻。

    明思贪暖,这酒又甜香,一连喝了三杯,只觉浑身暖意融融,舒坦已极。

    放下酒杯,又倒了一杯,瞟了一眼还在怔忪的纳兰笙。“五哥哥,这不过是故事,莫要想多了。”

    纳兰笙愣了半晌。忽地望着明思,“六妹妹。若是真有乔峰这样的男子,你可会喜欢 ?”

    他心中对这乔峰是一千个一万个佩服和向往,只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大英雄真豪杰。

    明思转着手中的细瓷酒杯,目光落在微漾的酒水中,此刻,颊已生晕,一双眸子却愈加黑亮清幽,“不会!”

    语声干脆利落。

    纳兰笙一怔,顿时大为意外,这样的男子磊落光明,重情重义,且又专一痴情——明思竟然不喜?

    见他呆怔不解,明思偏首一笑,没有解释,却问,“你说阿朱为何一定要死?”

    纳兰笙更不明白了,眸光疑惑,“你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她是为了阻乔峰寻仇,怕大理段氏围攻乔峰?”

    明思颔首轻笑,望定纳兰笙,眸中水润之极,却又深邃如潭,“乔峰此人,虽是重情重义,却少了迂回变通。他心中将恩义看得极重——阿朱虽是他至爱之人,可也是他杀父仇人之女。这一生,阿朱纵然能阻他报仇,但乔峰明知父母无辜而死,身为人子不能为父母报仇雪恨,他心中又如何会释怀?阿朱纵然能伴在他身边,两人之间只怕也再不能如过去一般——一生一世,终究是意难平。阿朱正是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才宁愿用这样的方式。只有这般,乔峰才能真正的放弃报仇,否则,乔峰一生一世都会陷在未能给父母报仇的自责自怨当中。”

    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明思挑眉而笑,意态中顿时带了几分肆意的柔媚,缓声轻道,“乔峰这样的男子,太过黑白分明,他胸中装着太多东西,也看重太多东西。有民族大义、有武林道义,既看重中原的养育之恩,也放不下父母的生养之恩——这样的男人的确是大英雄大豪杰,可看重的东西多了,却不懂放下,只会苦了自己又苦了身边的人。女人若爱上这样的男人,只怕是太累……”

    纳兰笙听着,细细思量半晌,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

    而那厢的鲁王干坐了半晌,实在坐不住了,望着那窗边不知在看什么的主仆二人,站了起来,“睿王,今日是小王王妃寿辰……”

    今日晚膳前,他接到门房递上的帖子就赶紧出来了。虽然安抚了几句却又不能道明是何人约他,最后虽搪塞了过去,可王妃还是老大的不高兴。

    他心中也是苦楚难述。

    万万想不到数月前,在他府中盗去那些账本书信的人竟然是西胡皇帝的人——眼下被人逮住了尾巴,他只能陪着笑脸,虚以委蛇的应对着。

    这几个月,他拣了些无干紧要的消息送了去,也不见那边有何动静。

    没想到,这风大雪大的,这西胡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忽然出现在了大京约他相见。

    他急匆匆地来赴约,谁知这睿王什么都未说,就这样将他晾在一边。

    他好歹也是个世袭罔替的异性王,在大京那也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这睿王也太不给面子了些!

    鲁王也是老谋深算之辈,心里虽是有些怨气,但面上却丝毫不敢露。

    这睿王敢单枪匹马的来约见他,定然是有所杖持的,如今还不知他来意如何,也没必要撕破脸。

    听得鲁王出声,荣烈才想起房中还有个鲁王在,方才被隔壁那女子所言引了些兴趣。

    走到窗边又听了一段评书,却觉得比先前下面那说书先生所说的生色了十倍。

    且听那女子声音低沉娇柔,学那阿朱说话更是字字句句皆似有无尽缠绵之意。而后同她那兄长评述那乔峰时,嗓音不知为何竟然又变得婉媚无比,声声如挠到人心底一般。

    今日选在这白玉楼,是听闻这新开的酒楼中有特色的豆腐菜肴。

    一开始他并未在意其他,鲁王绘声绘色地向他推介这评书,听了鲁王的介绍,他也觉得新奇有趣。

    头一次听这样的段子,加之他心里也想着晾那鲁王一晾,便干脆听那说书先生说起了书。

    听完之后,虽觉得这段子好听,可心中也不免认为那阿朱的女子愚蠢。

    不曾想,这时却听见隔壁传来一个女子隐约的声音——竟然说那阿朱是太过聪明,太过通透?

    他便起了兴致,走到窗边听那女子如何分说。

    这一听便出了奇,这女子不但声音有些意思,还竟敢那般大胆的评说男子。

    大汉男子以阴柔为美,所以但凡是闺阁女子,行事更是讲究一个端庄娇怯。

    心里即便是有些他想,也会表现得柔弱羞涩,哪里又敢这般大胆。

    又听那边言称“哥哥妹妹”的,若是亲兄妹定然不会在此夜间相聚,且听那女子所言明显是在别处听过这评书内容的,闺阁女子规行矩步,哪里又能到处听评书?

    于是,他便断定那个女子应该是个江湖女子。

    既然并非大家女子,那自己想法子弄了去也无甚紧要。

    若是长得尚可,便收在身边也是无妨。

    若长得寻常,那便让她给自己讲讲评书解解闷儿也不错。

    反正皇兄现在也巴不得自己纵情声色——也算是一举两得。

    他生性本就狂放自傲,这几年更是将肆意不羁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主意一定,眸中便浮出兴味的一笑——皇兄派他来办正事,他若从大汉弄个女子回去,皇兄面上虽是会斥他几句不务正业,可心里只怕是比谁都乐见其成……

    这两年,皇兄也没少往他府里塞女人,他自然是来者不拒,可他也清楚皇兄的疑心是时轻时重,却从未真正放下过。

    哪怕他同温娜尔闹翻,皇兄也未曾对他放下心来。

    思及这点,他眸光霎时阴冷了下来,整个人也现出一抹凌厉——不过也只一瞬就收住,紧接着,便听见了鲁王有些小意的声音。

    垂眸冷冷一笑,他缓缓转身,面上已是几分和暖的笑意,片刻前眸间的阴厉之色半分都无,“方才忽思及一事出了神,怠慢鲁王了。”说着,走到桌边端起酒杯,看着鲁王挑眉一笑,“小王自罚三杯,向鲁王赔罪。”

    言毕便杯到酒干,布罗快步上前,赶紧执壶倒酒。

    鲁王心里暗骂了几句,“呵呵”笑拦,“睿王客气了,来者是客,这等小事何须罚酒?”见荣烈已经喝了两杯,那随从又倒满一杯,他只好也举起酒杯,“那小王也陪睿王同饮三杯。”

    两人连干了三杯后,荣烈轻笑,“鲁王好酒量,今日咱们就不醉不归如何?”

    明明方才听见了鲁王那句婉转的催促之言,他却似乎当做忘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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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过尔尔”

    鲁王心里磨了磨牙,面上却依旧带笑,摆了摆手,摇首道,‘今日府中确实有事,他日若得了空,再同睿王痛饮。‘

    荣烈‘哦‘了一声,神情似有些失望,顿了顿,才笑道,‘想来还是小王造次了,今日鲁莽耽误了鲁王这许久--真真是不好意思了。‘

    却还是未说正事,也未说告辞之言,偏态度又极恳切,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全然不复初见时那副倨傲之态。

    鲁王见这睿王这般性情阴晴不定,让人摸不着半分头脑,心里反倒是有些忌惮。

    暗自踌躇片刻,鲁王索性放弃了兜圈子试探的想法,面上一笑,“睿王此番千里迢迢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小王如今虽是力薄了些,但若能助力一二,也定会竭力。”

    鲁王这番话也是可进可退——言下之意便是,你若有事就直说了吧,别兜圈子了。先给自己留好了退路,意思是我现在也没多大的本事,只要你不太过为难我,我还是愿意帮忙的。

    只见灯火摇曳中,荣烈懒懒而笑。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犹如慵懒的猛虎一般,虽是随性惫懒却又无形中散发着压抑冷肃之气。

    两人隔桌而立,他身量比鲁王高了半个头,鲁王顿觉有些不自在,“咱们还是坐着说话吧。”

    言毕,呵呵笑着便落了座。

    “既然鲁王如此诚意,小王也就冒昧直言了。”荣烈也入了座,入座之后身子便随性地朝椅背上靠去,随着他的动作。几缕深褐的如丝长发垂落胸前,同那纯黑色的丝质长袍一般,皆是光泽莹亮,“听说鲁王同襄城侯乃是姻亲,自然知道麓郡出产颇丰。小王想做点小生意。可如今大汉管制甚严,外郡商旅往来皆要通商文书。小王不得门路,只得烦请鲁王写封推介信。鲁王阁下乃是襄阳侯的姐夫,有了鲁王阁下的亲笔书信,襄城侯想必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鲁王眉头微微皱了皱。面上现出些为难之色。“这个嘛……”

    大汉通商管制甚严,本就是针对西胡和元国。市井之间的零碎买卖也就罢了,但凡大宗的紧要货物,尤其是金铁生丝盐业之类的,没有官府发放的通商文书根本无法出城。

    这睿王要通商文书,显然要买卖的便是这些官府限制的物资。

    这些通商文书莫说是西胡人,便是普通大汉商家没有过硬关系也是只能批下一些小额的量度。

    这睿王的胃口自然不会是这种小额度的——他如何肯随意答应?

    鲁王心思一转,面上现出些无奈的神情。“不是小王不肯帮忙——睿王当知晓这些货物朝廷是不许随意买卖的。小王便是写了这信,可我那小舅子年前刚吃了些排头,如今行事小心得紧。若他见了睿王。只怕就是有了小王的书信,也不敢将通商文书给了睿王您哪。”

    即便襄城侯不认得睿王。可这睿王一看就知是西胡人氏,他又如何敢将这通商文书发给一个西胡人。

    荣烈轻声一笑,眸光微微一闪,“若是这般,鲁王大可放心——小王只是想做些盐的买卖,我那皇兄管束得紧,我府上人多,开销也大了些。而今不过是贩些盐回去贴补些几个,小王自然会寻人来办这差事。你们大汉的商家也有不少来我西胡做生意的,小王也同他们多有合作,只可惜他们手中的货量太少,且货物几经周转后也赚不得几个钱。”

    鲁王狐疑地望着荣烈,“睿王只是想买盐?”

    若真的只是买盐,那倒还无甚大碍。

    荣烈面上笑意恳切,“鲁王若是不信,可在信中注明便是,”又垂眸收了些笑意,淡淡道,“小王是真心同鲁王相交,否则此番也不会这般前来。早前我皇兄也几次提及鲁王阁下,小王也知鲁王眼下行动多有掣肘,也曾同皇兄分说一二。”

    这一提便说到了鲁王的痛脚之处。

    西胡皇帝拿了他的那些证据,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送了个副本过来,让他无事多亲近些,好互通有无。

    可这“互通有无”的言外之意,他自然不会听不明白。

    所以这两月,也自动自觉的送些消息过去。

    两国间互相埋探子打听消息也是常事,他现在也拿不准西胡皇帝的心思。

    因而也只能小心试探,尽量不得罪,却是不愿担大的干系,将紧要的情报泄露出去。

    如今听荣烈这般一说,他心里也有些忐忑。

    荣烈此话很是明显——我也帮你说过话,如今不过是想赚点钱,这点小忙你都不肯?

    那下回就别想我再替你说好话了!

    荣烈有没有替他说话,他并不能肯定,但西胡皇帝至今未找过他的麻烦却是真的。

    他也听闻过这睿王的一些传闻,据说是贪图享乐,有些不务正业,但因是柴尔丹太后中年才得的宝贝,又长得极好,所以在西胡地位也很是不一般。

    当年太后生辰之时,现今的西胡皇帝当日荣安还是西胡太子时,就曾带这荣烈来过一回大京,为太后贺寿。

    当时那荣安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可是疼爱得紧……

    鲁王这一思量,心里也就有了决议——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小王爷也不过是想赚点小钱,只要自己在信中注明他只是买盐,那应该也无大碍。

    若是自己不答应,这睿王这幅模样只怕自己今晚也别想回去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鲁王遂做出一副痛下决定的神情,“既是这般,那小王也就替睿王担了这干系——”

    荣烈抬眉而笑,眸光倏地闪亮湛然,举起杯,“那小王就多谢了!”

    布罗则机警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份身份文书双手递给鲁王,“鲁王爷,这便是替我们王爷打理生意的大汉商旅。”

    待鲁王接过之后,他又走到包厢左侧的桌前——白玉楼的包厢中皆备有笔墨纸砚。一是为着那些随时诗兴大发的文人,二则是方便那些在包厢中洽谈生意的贵客。

    他背对着鲁王,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根墨条将原本的墨条替换掉,这才移开身体,倒了些清水在砚台中开始磨墨。

    片刻后,他抬首恭敬,“王爷,墨备好了。”

    荣烈含笑看向鲁王,鲁王呵呵一笑,起身走到这边案桌前,提笔开始书写。

    自然不会提荣烈的身份,只是用那身份文书上的姓名告知襄城侯此人想买些盐来做生意,望襄城侯多给些方便。

    许多话不必明言,皆知对方习惯。襄城侯看了这封信的措辞自然会知道他需要的额度的多少。

    鲁王还是大方的,注明了此人要买盐之外,还是替荣烈对襄城侯暗示了最大的额度。

    写完之后,鲁王掏出私印在印泥上戳了戳,又在信上落了印,转身笑看荣烈,“好了,睿王可要过目?”

    荣烈长身而起,唇畔含笑,伸手取过酒壶在二人的杯中注满了酒,双手执杯朝鲁王行来。

    走到一步远站定,将酒杯递到鲁王跟前,“何须过目?——鲁王的这份人情,小王记下了。”说着又惋惜,“今晚兴致甚好,本想同鲁王痛饮三百杯——”

    鲁王一听,赶紧接过酒杯,抬手举了举,呵呵直笑,“今日真是不成了——小王先干为敬!”说着,举杯一饮而尽,看着荣烈笑道,“来日方才,小王同睿王一见如故。只是今日乃是小王王妃生辰,这女人嘛,总得要哄一哄——日后得空,小王再好生同王爷尽兴。”

    “竟然是王妃生辰,”荣烈转首,吩咐布罗,“把那含玉花拿出来。”

    布罗应声走到一旁,取过放在桌上几个锦盒中的一个,又走回,打开盒子,双手奉到鲁王面前。

    荣烈轻笑,“这本是为我母后寻到的元国奇花,听说有驻颜养内之效——今日叨扰鲁王甚久,小小意思,还请鲁王莫要推辞。”

    锦盒中还套了一个玉盒,里面是数朵白色的小花,似冰雕玉琢一般,甚是可爱晶莹。

    鲁王也是听过这含玉花之名,此刻一见也是心喜。

    客套推辞两句后,也就接下了。

    出来已经两个多时辰,接过那含玉花,也就赶紧道别离去。

    待鲁王离去之后,布罗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小心地用干净的狼毫在玉瓶中蘸了些透明的药水后,将狼毫递给了荣烈。

    荣烈接过,用笔在信上将那“欲购盐货”四字中的“盐货”二字涂了涂,只瞬间,那两字的墨色就渐渐淡去,直至完全消失变成空白。

    布罗又递过另一只蘸了墨水的狼毫,荣烈接过,仔细看了下鲁王的字体,抬手在空白处模仿着写下“金铁”二字……

    两字落定,竟然是惟妙惟肖,寻不出丝毫差别。

    布罗嘿嘿一笑,“王爷好本事!”

    荣烈唇畔淡淡讥诮,“这鲁王笔法不过尔尔,想学好不容易,想写差些,又有何难?”

    他素来自视甚高,好胜心极强。

    当年来大京,布罗拾了那河灯说了那句“我看比主子还写得好”,他便一直耿耿于怀。

    回去后不但将那河灯没收,还给布罗吃了好些排头,自己也暗下苦功,勤练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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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这厢盘算
    如今睿王在书法一道,在西胡王都也是名气不小。

    西胡原先本是游牧民族出身,但文化包容性极大。这建都称帝一百余年来,历任皇帝都努力学习和接纳他国的文化和长处。

    西胡婚姻制度开化,也不拒同外族通婚。

    而今的西胡太后柴尔丹便是西胡之北的突斯国公主。

    荣安荣烈两人都继承了柴尔丹太后的异色眼眸--不过荣安的瞳色较深,虽也是异色却接近于浓茶色,而荣烈却长了一双比柴尔丹太后更加通透更加引人注目的琥珀色眼眸,在整个西胡皇室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份。

    普通的西胡人肤色深,发色多为深浅不同的褐色,而眼睛却还是黑色,或者接近于黑色的深茶褐色。

    荣烈自一出生便三千宠爱在一身,这副与众不同的俊美外表和随着年岁日益显现的聪慧更是让西胡先帝容照和皇后柴尔丹,乃至比荣烈年长二十一岁的太子荣安,都对他娇宠无比。

    一直到,七年前先帝荣照的那场大病为止。

    布罗心里自然对自己主子的脾性知之甚详。

    这么多年来,只要主子想达到的目的,还从未有过失败。

    虽说这几年来主子隐忍了不少,可布罗清楚,主子性子里的狂傲比少年时是从不曾少一分,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

    看着荣烈唇边的那抹讥诮,布罗嘿嘿一笑,“那是,这鲁王的字儿比主子可差远了。”

    刚刚说完这句,布罗侧耳听了听,似乎听见右侧隔壁的包厢门合拢,然后有两人的脚步从门前走过。

    荣烈的内力自然不及自幼专注武功一道的布罗。此番的差事极为重要,他方才面上虽是轻松,但心里也是集中了精神来同鲁王应对周旋,终于达成了此行的目的。

    达成了目的。也就该进行下一步,他垂眸不语。心中飞快地思量着下一步的安排。

    此刻见布罗神色有异,紧跟着便听见门前经过的脚步声。

    顿时一头想起早先的事,他眸光一闪,低声道,“去门口看看。”

    布罗跟在荣烈身边甚久。只一愣便明白,飞快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正好看见一个有些单薄瘦小的男子背影转过走廊,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随从。

    看那行进的方向。应该是下到二楼去了。

    布罗退回,低声道,“男的下去了。”

    荣烈挑了挑眉。眸中意有所指,“可是右边的?”

    他方才思考入神,也未注意周边动静,只听得脚步声是从那个方向走来,却不能肯定究竟是哪个包厢。

    他们所在的包厢右侧还有三个包厢。

    布罗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肯定的点了点头,点头之后,又带着几分迟疑的看着荣烈,“主子,你想作甚?”

    方才隔壁的对话。他听着也觉得有些意思。

    他也看见了主子面上的那份兴味——凭他对主子的了解,那份兴味中或许有一两分的兴趣。可更多的是一种带着玩味意图的谋算。

    主子对女人的态度,外界说法是一套,但主子真正的性情,他同沙鲁二人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除了太后,这位爷眼里的女人都是一个样。

    自小就长得好,受惯了宠。后来长大了,但凡见过主子的女人哪一个不蜜蜂扑花儿似的投怀送抱,就连有王都第一美人之称娜儿小 姐见了主子不也服服帖帖。

    更何况,当年还出了那样一桩子事儿……

    他是亲眼见了那夜寝殿中的血腥场景的。

    他们察觉不对冲进去时,只见才那时才十三岁,当日刚刚得了封号的王爷站在榻前,“哐啷”一声将镶满了宝石的染血宝剑扔到地上,淡麦色的肌肤透着潮红,那琥珀色的眸子却冰寒无比的冷冷瞟向他们二人,“丢出去喂狼!”

    那一瞬间,王爷眼中的厌恶和冷漠,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那夜的场景也只他和沙鲁两人见到,连皇后也以为王爷的奶娘木夏尔是误服了未熟的狼果中毒而死的。

    而只有他和沙鲁才知道,当夜被一剑穿心的木夏尔是赤条条死在王爷榻上的!

    他心思比沙鲁细些,所以也比沙鲁更清楚主子对待女人有多么一颗冷硬的心。

    一年多前的那场做戏,温娜儿小 姐半开玩笑的说要毁了王府中最美也最受宠的侍妾彩霞的容貌,王爷只淡淡一句,“那我就等着看你鞭法如何了!”

    娜儿小 姐的鞭法的确很好——一鞭子毁了彩霞的半张脸,还抽瞎了一只眼……

    那样的一鞭,连他背心也起了凉气。

    而主子同娜儿小 姐大吵一架“决裂”后,却似笑非笑地淡然吩咐他私下里重新给娜儿小 姐送去了一根新的黄金玛瑙鞭……

    想着这些旧事,布罗此刻才有些猜疑——主子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举动,此刻好似对隔壁起了些兴致,主子这又是想玩什么?

    这可是在大京,而并非王都,他只担心主子一不小心玩过头儿了。

    荣烈只扫了他一眼,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轻轻勾唇一笑,斜睨他,“你怕甚?这女子言行不羁,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家女子——咱们出来一趟总得带点东西回去给皇兄瞧瞧,也好让他有由头训斥我这个不务正业不顾大局的皇弟才是。”

    布罗心中一琢磨,顿时明白过来。

    这趟的差事十分紧要。

    麓郡位于大汉西北部,除了北边北府军所辖制的苍郡和西边西将军府所辖制的狄郡之外,麓郡是唯一同西胡相毗邻的。

    这番的差事不仅是要通过麓郡从大汉买到足够的金铁,还要从麓郡打开一条通向大汉的缺口。是日后大计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如今皇上同主子之间虽有隔心之处,但两人在宏图大业前却是一条心的。

    所以主子此番必须要办好这件差事。

    可若是真的办圆满了,回去之后皇上自然不能不赏,但主子在臣子中威望一高,皇上心里只怕更猜疑忌惮几分。

    倘若王爷办好了差事,却从大汉带了个女子回去,那皇上也就有了由头……

    明白过来的布罗望着荣烈,眼中蓦地一亮,“王爷果然是高!”

    荣烈似笑非笑。

    布罗想明白了主子的用意,顿时说干就干,“主子,我这去将人弄来!”

    荣烈瞥他一眼,淡淡出声,“急什么?这里可不是动手的地方——”

    那男子虽是出去了,可说不准何时就回来了。

    此处四处都是人,万一有所惊动,他们虽不惧,可又何必麻烦?

    不如在外面等着,这酒楼也快打烊了,那女子总不会不出去吧?

    布罗一听也是道理,那女子若愿意跟他们走还罢,万一不愿意,那可得动硬手了。

    难免不有所惊动。

    遂点了点头,走到门口贴门听了听,回首过来,“主子,外面没人。”

    荣烈走到门前,布罗已经打开门,外面走廊空无一人。

    走到门外,荣烈朝右面紧闭的包厢门扫了一眼,唇角笑意淡淡的勾了勾,遂抬步朝通往后巷的楼梯口行去。

    楼梯入口处轮值的小二见两人下来,赶紧垂首避让,心里却在得意,咱们的白玉楼名气可真大,连西胡人也买了咱们的VIP卡。

    荣烈二人刚刚离开,明思同阿刁便从二楼走了上来。

    走到荣烈同鲁王之前所在的包厢时,想起掌柜方才提到的便稍稍顿足,却见包厢门半开,里面烛火通明,屏风内也不见人影——鲁王和掌柜所说的那两个西胡人都不见了人影。

    阿刁也扫了一眼,低声道,“应是离开了。”

    看一眼也是些许好奇,见人走了也不在意,明思点头笑了笑,迈步到自己的包厢,推门而入。

    纳兰笙还在慢慢地自斟自饮,面上神情却有些出神,望着空中的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见明思进来,他抬起有些发红的脸笑道,“事情办完了?”

    他方才笑说了一句,“六妹妹,你喝了酒的样子同平日里可是大不同。”

    明思这才察觉了自己已经有了几分酒意,想起同袁掌柜还有正事未说,便赶紧下去寻袁掌柜将正事吩咐了。

    至于纳兰笙这边,她心中却还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如何开口。

    要纳兰笙帮忙就必须要将大夫人的事告诉他,可大夫人的这件事又同郑书远的事相关联,明思便有些踌躇了。

    如何说,说到那一步,实在是有些为难。

    她和明柔对明汐并无甚感情,可纳兰笙却不同。

    若是纳兰笙得知了太子对郑书远的处置,只怕会受很大的打击。

    有所猜疑和真正面对真相,在感受上是有很大差距的。

    明思笑了笑,行步到桌前落了座,“五哥哥,你今日有心事?”

    纳兰笙双眼微有朦胧,朝着明思笑了笑,“也没什么心事——就是不知怎地,突然觉得这日子挺没意思的。”顿了顿,“对了,你这次寻我来,可是有事?”

    方才闲说了半天,两人心里都各有犹豫之处,结果都未主动提起正事。

    明思微微意外,“五哥哥,出了什么事儿了?”

    纳兰笙一向乐天,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有些百无聊赖的丧气模样。

    纳兰笙望了她一眼,垂了垂眸,“我觉得太子殿下如今待我好像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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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六章 拦路有虎
    明思讶然蹙眉,“不同?何处不同?”

    纳兰笙心情似有些烦乱,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太子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好像隔着些什么。”

    说着又抬眼望了明思一眼,复又垂下。

    昨日下午的无意所见让他极为愕然,去到仁和宫之后,看着太子的眼神,他却莫名的生出一种心虚,想问的话最后莫名其妙的又咽了回去。

    今日接到明思的字条相约,他想着应该就与昨日与太子相见的事有关,可明思却迟迟不提……

    明思微微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日见面都没听纳兰笙提过。

    纳兰笙道,“就是昨日。昨日三姐姐托我带信给殿下,我进宫之后就觉着殿下看我的模样有些怪——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同原先不一样。”

    听得纳兰笙的话,明思轻轻地半垂了眼睑。明柔托纳兰笙带信的事,明柔也告诉了她,所以并无意外。至于太子——她心想,太子对纳兰笙的异样应该是同明汐有关吧。

    她却不知太子对纳兰笙的那几分隔膜却是因她,而并非明汐。

    这份猜测也正好触及了她心中的踌躇。

    看来司马陵并没有将此事告知纳兰笙的意思,那她又该不该说呢?

    明思一时犹豫不决。

    纳兰笙瞧着明思这般神情,心里的疑虑却愈加深了。

    稍稍犹豫片刻,他还是没忍住,看向明思,“六妹妹,你可是有事要同我说?”

    明思暗忖,事已成定局,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扰。司马陵同纳兰笙感情深厚,也不会因为明汐之事对纳兰笙生出什么看法。既然目前看来也影响不到纳兰笙,那她也没必要说出真相让他难受。

    罢了。这些事还是不要让纳兰笙牵连其中的好——纳兰笙若是知道了这些事,日后同司马陵的相处难免有不方便之处。

    而今看司马陵的性格。应该还是那种能分清黑白的人。这些事原本同纳兰笙就没有干系,他应该不是那种会迁怒他人的人。

    他不同纳兰笙说这些,也许就有避免尴尬的意图在内。

    自己又何必打破这种局面呢。

    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大京,且多看一段时日,再决定要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纳兰笙吧。

    有时无知。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这样一思量,明思便彻底打消了让纳兰笙帮忙的来意。

    抬眼俏皮一笑,取过酒壶将两个杯子都倒满酒,“难道非得有事才能找五哥哥出来?在将军府也闷得慌。我今日不过是想寻五哥哥出来喝喝酒,解解闷儿。”

    纳兰笙轻轻“哦”了一声,望了明思一眼。遂端起酒杯朗声一笑,“好,咱们喝酒。”

    两人说笑着喝了几杯,纳兰笙朝椅背上一靠,“六妹妹。如今四叔四婶也离开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明思左手托腮,右手中小巧的薄胎白瓷酒杯左右轻旋。

    眸若秋水欲滴,双颊酡颜娇艳,神情中带着几分慵懒。

    闻言抬眉一笑。懒懒随意道,“现在就等白玉楼的加盟计划上轨道。若是顺利,四个月后我就打算走了。”

    纳兰笙一愣,“你打算四个月后就走?”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

    纳兰笙的目光在包厢中梭巡一圈,忽地想起了什么,面上顿时似有了悟,“你弄这白玉楼该不是给秋池的吧?”

    明思托腮偏头,望着他但笑不语。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纳兰笙怔了怔,酒意也醒了几分,“你弄那加盟的计划也是为了多弄些银子吧?”

    明思先前也同他简略说了说那加盟的计划——他心里还奇怪,白玉楼眼下生意已经够好了,明思为何还要费这许多的心思?

    别人不清楚,他却是知晓明思绝对不是那种视钱如命的人。

    原来竟然是为了还秋池的人情……

    只见明思轻笑,“按如今白玉楼的生意来看,刨开所有花费,一月大约能有一万三千两进项。若是加盟计划能推行开,多增加一家每年便能多五千两银子的加盟费。我也不想多,若能谈成十家,那一年便能多五万两银子。这样算来,一年有二十万两的进益,应该也差不多了。”

    一年二十万两!

    纳兰笙噎住了!

    这简直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若是每年有了这二十万两,秋池哪里还需看那些世家商户的脸色……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明思莞尔一笑,“此事还请五哥哥保密,你知我知便是。”

    纳兰笙回神,思及秋池新婚第二日一早就开跑的行为——顿时磨牙恨恨,“这小子可占大便宜了!”

    明思“呵呵”轻笑起身,“时辰不早了,五哥哥,咱们也走吧。”

    纳兰笙探头一看,楼下大堂里只宝砚一人坐着,四周也寂静。又看了看更漏,原来已经亥时中了,酒楼也打烊半个多时辰了。

    遂笑着起身,“走吧。”

    两人下楼在后巷道别,各自上车。

    阿刁将马车赶到楼梯口接了明思,出了巷口,两辆马车便反向而行。

    纳兰笙的马车朝右,明思的马车却是朝左。

    在巷口不远处拐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布罗放下车窗帘,回首望着荣烈,“主子,咱们是追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巷口较远,视线有死角,他并看不见两人上车的情形。

    荣烈扫他一眼,轻吐两字,“左边。”

    朝右的马车上有标记,他虽不识得是哪家的,可看那精致的程度明显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那朝左行的马车则是普通马车,以他对那女子身份的判断,应该是这辆马车没错。

    布罗点了点头,动作迅捷地下车,走到车头的位置驱马向左追去。

    明思在帽儿的伺候下,很快地换了衣裳发式,又用备好的颜料将露在外面的肌肤头发涂抹了。

    举着手中的烛火照了照,的确看不出异样,帽儿低头单手在包袱中翻寻明思的首饰,准备给明思戴上。

    这时,忽然外面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有些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快速压过积雪的声音,帽儿停住动作,好奇道,“谁家的车赶得这么急啊?就不怕打滑么?”

    这一段路正好是一条长巷,两旁是高高的围墙,地上全是齐整的青石板。

    下雪之后,也最易打滑。

    明思还有些醉意,抬手按了按额头,闻言无谓地笑了笑,“兴许人家有急事吧。”

    帽儿点点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凑到车厢前方拉开挡板,“大少爷,这儿路窄,不如咱们停下让他们先过吧。”又压低了声音,“万一他们滑了,撞着咱们可不好了。”

    阿刁放缓了速度,回首看了一眼明思,“妹妹没事吧?”

    今夜明思可喝得不少,下楼时明显是有几分醉的。

    明思抬首一笑,“大哥放心,我没事。”

    阿刁放下心,听那身后的马车也快到近前,便小心地勒了马,靠边停下。

    天边弦月如勾,四周的莹莹白雪幽幽反光,天地间雪花还在悠悠碎盐般洒落,四周清冷一片。

    将马车停稳,阿刁侧脸朝后看去,不觉微微一怔。

    只见后面那车夫马鞭手法极其熟溜,那样快的车速下,马车竟然四平八稳不见丝毫的摇晃。

    正讶异间,那马车已经冲过了身侧,才冲过十米远,那车夫一拉缰绳,那马车顿时戛然停住。

    阿刁愣了愣,又见那车头位置跳下一人,大步朝自己的马车行来。

    雪光中,只见那人身材挺健,褐发深肤,相貌迥异——竟然是个西胡人。

    阿刁在心里疑惑地皱了皱眉,却未多想,只带了两分戒备的注视着那个西胡车夫的靠近。

    明思和帽儿也听见外面的声响,帽儿凑在挡板缝隙处,低声诧异,“小 姐,是个西胡人呢。”

    西胡人?

    明思怔了怔,“可能是问路的吧。”

    布罗当然不是来问路的。

    他走到车头前朝阿刁抬首一笑,“敢问车上可是方才在白玉楼中的姑娘?”

    帽儿一呆,回首愕然的看着明思。

    明思也是一滞,酒意顿时醒了几分,却是未出声。

    阿刁淡淡望了他一眼,“尊驾有何事?”

    布罗嘿嘿一笑,“姑娘的评书说得不错,我家少爷想邀姑娘一见。”

    阿刁眸色一沉,“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不愿意?”布罗呵地一笑,“你一个车夫岂能做主?我还是直接问这位姑娘吧。只怕你家姑娘见了我家少爷便会千肯万肯也不定呢。”

    他并未将眼前的这个车夫看在眼里,说完便大喇喇地朝车门处走。

    阿刁听他那明显带了几分调戏意味的话语,心里已是怒极,此刻见他竟然直接想去开车门,哪里还忍得下去。

    将缰绳一放,便从车头飞身扑下,一掌朝布罗的肩膀拍去。

    布罗也没想到这个车夫竟然是个练家子,听得后面风声急来,来不及躲闪,赶紧侧身一个空翻躲开。

    阿刁身形如影而至,他堪堪才站稳,只见阿刁掌影又至,连忙出手挡住。

    一时间,拳来腿往,两人顿时缠斗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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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七章 倒啄一口
    在布罗同强哥儿说话间,明思同帽儿也在挡板缝隙间将布罗的神情看了个清楚。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场景的帽儿有些惊怕,低声颤道,“小姐,怎么办?”

    明思此刻已经猜出这西胡车夫定然是在白玉楼中的那两个西胡人中的一个——他们的包厢只隔两道中空的木墙,虽然明思已经为了隔音将木墙隔空了一层,没想到还是架不住人家偷听。

    此刻她只是庆幸自己当时未说及什么隐秘。

    见帽儿语声发颤的模样,明思凑近瞟了一眼前方停住的马车,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心下一转有了主意。

    只见弯了弯唇角,朝帽儿低声轻笑,“别怕,我有办法。”

    说着,取过方才用过的颜料瓶,迅速地倒了些在掌心,在帽儿脸上胡乱抹了几把。

    这两个西胡人既然同鲁王有牵扯,身份自然不是一般,眼下他们认得了强哥儿倒是无妨,却不能让他们认得帽儿,毕竟帽儿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

    见布罗竟然直接朝车门处走,强哥儿心里一急,跳下来便张开双臂拦住,“你,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天子脚下,你想做甚?”

    布罗哈哈一笑,抬起右手在强哥儿左手手腕一捏,强哥儿顿时觉得犹如被铁钳夹住,半个身子都发麻。咬牙硬气地忍了片刻,随着布罗的加力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唉哟”了一声。

    布罗满脸笑意,“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请你家姑娘去享福,你莫挡了你家姑娘的好路子。”

    “废话多,还不快些。”这时,前面车厢中传来一声清冷傲然的男子声音。

    听这声音便能想到说话人此刻面上应是不以为意的不耐神情。

    布罗赶紧换了副声音回道,“是,少爷。”

    言毕,抬手就欲朝强哥儿后颈劈下——

    “慢着。”车厢中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阁下何必跟一个车夫计较。不是找我的么?还请过来说话吧。”

    女子的声音软软娇糯,不疾不徐。

    布罗顿住手,听出正是白玉楼中那女子的声音。

    遂伸手将强哥儿轻轻一推,抬步朝车门处行去。

    听得那女子的声音,荣烈垂眸淡然一笑。懒懒地朝后一靠,闭目养神。

    一个没有功夫的车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布罗应付足矣。

    怪不得这女子敢在酒楼同男子私会,看来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只听布罗走到那车门处停住。那女子似推开了车门,同布罗对话,“你家少爷想寻我去说书?”

    语声中不见惊惶。倒似正经相问。

    又听布罗似愣了愣,很快地又语带笑意,“不错,我家少爷听了姑娘方才的说书,甚是喜欢——姑娘放心。我们并非歹人,只是想请姑娘同我们走一遭。待姑娘说完了书,若是想回来,我家少爷定以厚礼相送。”

    听着布罗的话,荣烈唇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这小子如今倒是玲珑会说话了。

    那女子似考虑了片刻。“你家少爷在哪儿?”

    布罗道,“就在前面车中。姑娘可是愿意去见见?”

    那女子似在点头,“那就去见见再说吧。”

    荣烈闭目轻笑。

    过了片刻,只听轻盈地脚步踏着积雪缓缓行来。

    直到脚步声在车门前站定,那女子的声音柔柔传来,“小女子前来拜见,请公子开门。”

    荣烈唇角一勾,睁开眼,身子朝前挪了一步,探身将车门推开——

    漫天雪花中,一个婀娜的身影正正立在车门处,紫色轻纱的帷帽上雪花片片。

    虽不见容貌,那盈盈腰身却极美妙。

    荣烈扫了一眼,将目光上移到轻纱下,却不言语。

    该说的话布罗已经说了,他向来没有同女人好生说话的习惯。

    一阵风来,轻纱被风轻轻吹得扬起,眼前就要拂起,那女子用左手挡住轻纱,朝前行了一步。

    两人相隔不过一臂远,又是一阵风来,扑面生寒,他微微蹙眉,便欲将探出的身形收回。

    “好大的风。”那女子好似笑了笑,语声柔柔,说了句无干的话。

    他微微一怔,只见那女子右手忽地朝他面门一挥,来不及反应一阵幽香便随着寒风沁入鼻翼。

    “你——”双目蓦地寒光一闪,身子却瞬间麻木,随即不听使唤的倒了下去。

    虽倒下去,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这才想到这女子为何是一人过来的?

    ——布罗在那边马车前想必就着了同样的道儿了。

    心中霎时气怒已极!

    暗暗把布罗骂了个上百遍,却不想连自己都着了道儿,又怎么能怪布罗蠢?

    明思第一眼就认出了荣烈。

    虽然已经相隔九年多,面貌也有不小的变化,但明思对这十七皇子实在是影响深刻。

    若真是六岁的小女孩或许已经记不得了,可那六岁的小女孩身体里有个成年人的灵魂则另当别论。

    再说,就凭这双与众不同的瞳色,想不认得也难。

    瞟了一眼倒在车中的荣烈,明思心中暗唾,俗话说三岁看老,还真不是骗人的。

    这家伙比九年前人品更恶劣,更低下——竟然敢当街抢女人!

    还好经过了当年的事,自己身上都会常备一些解毒药和特制的药粉。

    下册中的毒药因原料难得加之自己也不想使用,所以未曾配有,但上册中的各式药粉却配了不少。

    虽不致人死命,但防身还是足矣的。

    今日正好老账新帐一起算……

    扫了一眼车厢内,明思垂眸一笑,轻盈转身,“抬过来吧。”

    帽儿脆生生应了一声,跳下车厢,朝不明所以的强哥儿招了招手,两人一起把趴在车门前的布罗给抬了过去。

    明思瞥了一眼,“除了亵裤,全脱了。”

    帽儿和强哥儿一呆,又看了一眼明思。这才确定没有听错。

    毕竟是个男子,帽儿不好动手。强哥儿心里也气愤这两人的强盗行径,朝明思点了点头,便把布罗搬到车上,两三下便扒得只剩一条裤衩,扔到最里面。

    扒完一个。强哥儿犹不解气,又看着躺着的另一个,气恨恨道,“这个也扒么?”

    听到强哥儿的话。荣烈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却又动惮不得。

    明思轻声一笑,“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待遇如何能一样?你下来吧,交给我就是。”

    待强哥儿下来,明思上前拉开荣烈的前襟,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纸包。细细洒在那裸露的肌肤上。

    两人相隔甚近,荣烈瞪大了眼,只闻若有若无的幽香伴随着呼吸声透过轻纱袭来,可那女子的容貌却半点不现。

    明思小心地洒了三分之一,将纸包收起。

    这“千丝万缕”粉中有一味药甚是难寻。明思总共也就制出了这么一小包,可舍不得全用了。

    三分之一也足够他受用六个时辰了。

    感觉细细的粉末落在肌肤上。荣烈情知不好,却抗拒不得。堂堂睿王何曾落到过这般处境。那麻药让人肌肉完全僵硬,是以他的眼睛也保持着中药那刻的状态。

    见明思只是让人剥了布罗的衣裳,荣烈也明白这女子应该不敢下什么毒手。

    冷冷的眸光定定地望着明思,若是目光可以用温度来衡量,明思早已被冻成了冰块。

    虽是做好了准备,但药粉落在身上似乎并未有什么感觉,荣烈不觉微愣。

    明思低低一笑,将纸包收回荷包,俯身凑近他耳边,“别担心,这麻药很快就能解。不过记得六个时辰——千万要忍住,否则破相了就莫要怪我。”

    脚步声远离,紧接着马车驶动,直至声响全无。

    一刻钟后,冻得发颤布罗翻身爬起,顾不得运功解冻,赶紧扑到荣烈身边,“主子,主子——”

    荣烈冷冷地将眼神对准他,布罗又打了个寒颤,将荣烈扶得靠坐起来。

    又过了片刻,荣烈的麻药才过去,转首看着布罗,“你这个蠢——”

    还未说完,只觉身上肌肤好似有千万只蚂蚁爬过,瘙痒无比,且这种瘙痒得程度片刻便加大到无法忍耐的程度,似乎每一处都痒到了自己的心底。

    难受之极!

    遂抬起右手在左手手背一挠,顿时几条细细的血痕便出现在左手手背之上。

    布罗失声道,“主,主子——有毒?”

    荣烈霎时瞳孔一缩,随即又想起那女子临别“破相”之言,细细一想,便放下心来——既然女子那般说,这毒应该不是什么剧毒,只是想让自己难受六个时辰才对。

    强忍住浑身的瘙痒难耐,荣烈磨牙看向布罗,“还不快去赶车!”

    布罗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裤衩,“主子,这……”

    荣烈一张脸阴沉得几乎出水,“莫非你想等到天亮?”

    布罗一噎,遂捣头如蒜,“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刚走到车门处,荣烈冷冷叫住他,“你可看清那几人长相?”

    布罗嗫嗫道,“只看清那车夫模样,那女子戴了帷帽……她身边那婢女脸黑,属下只看了一眼,未曾仔细……”

    看来那女子是在布罗出现时就做了准备!

    终日打雁还叫雁啄了眼!

    身上挠痒阵阵袭来,偏又不能去挠——荣烈只觉心火噌噌直冒。

    布罗偷觑了一眼就赶紧朝车头跑去——哪里还顾得自己没穿衣服,这个时候还是离王爷越远越好。

    荣烈眸中寒光闪闪,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妖女,你最好求神拜佛莫要被我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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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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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意外之财   
回到北将军府,方管家和阿刁几人都还未归。

    明思先交代了强哥儿一声,让他这一月内都不要出门。

    那十七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吃了这样的大亏定会想法子找人报仇。她和帽儿都未露面,倒还不惧,但强哥儿则要小心才是。

    不过他们毕竟是西胡人,也不可能在大京久留,一个月时间,应该可以避过风头。

    主仆二人回了静湪院,蓝彩已经回来了。

    蓝彩告诉明思有南边的布匹商运了一批棉布棉花来,方师长问明思还收不收。

    明思在桌前坐下,想了想,“收下吧。”

    蓝彩倒了一杯热茶奉上,“小 姐,这批货价格比往年要贵三成。”

    加上包不同今日去那几家定下的,如今军中要的这批货的原料已经凑够了,蓝彩不明白明思为何还要买下这批高价棉布棉花。

    明思接过热茶暖了暖手,又饮了一口,“今年这雪还不知下到几时,若是再这样下下去,这天气不知何时才能回暖。你看如玉他们这几家,眼下日子就过不下去了。若是再冷下去,只怕还更多的人家没法过下去。今日袁掌柜说,这年后行乞的比年前已经多了一倍有余。我原先买下那些也不是替北府军准备的,但眼下既然揽了这差事,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先将这些顶这头紧要的。若是没有了,也就算了。眼下既然有人运了货来,咱们就买下吧。这些南来的客商也是想着这北边天气冷,运到这里来挣些辛苦钱。棉布价格低,贵三成也无妨。”

    蓝彩点了点头,明白过来,“小 姐是想救济那些乞丐?”

    明思颔首笑了笑。“我们也就这点子力气,能帮补一些是一些吧。这些老百姓并非偷奸耍滑。而是实在过不下去才出来行乞的。”顿了顿,“明日你去那几个庄子,让他们把粮食都分成一斤一袋,用油纸扎好。先备五千斤出来。”

    蓝彩微微一笑,“好。”

    两人说话间。帽儿抱着一堆东西过来,“小 姐,这些东西怎么办?”

    明思定睛一看,正是那西胡车夫的衣物还有些零碎物件。

    思及荣烈此刻的情状。明思忍不住轻笑,挥了挥手,“都扔了吧。”

    帽儿“哦”了一声。转身又顿住,“小 姐,钱袋也扔么?”

    明思忽又出声换住,“等等,拿过来我看看。”

    帽儿将东西捧了过来。明思看了看,除了衣物外,还有个钱袋,另外还有个白色玉瓶,一个墨条。

    打开钱袋。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十几片金叶子,另外还有两张五千两的银票。

    明思抿唇一笑。没想到这车夫身上还有这么多钱——倒是发了一笔。

    强盗这门职业还真是有吸引力。

    这些钱买那批棉布棉花还绰绰有余。

    将钱袋递给蓝彩,“拿给方师长做货款。”

    蓝彩看着这些东西不觉一怔,“小 姐,这些是谁的?”

    帽儿嘻嘻一笑,甚是得意,“我们在路上遇上两个西胡坏蛋,他们想抢小 姐,还想打强哥儿,却被咱们给反抢了。”

    蓝彩一呆,随即粉面含怒,“什么西胡人这么大胆?光天化日竟敢强抢民女?”

    明思很想纠正那“光天化日”四字,但见蓝彩生气的模样,还是忍下笑道,“不是没抢着么?不用担心。”

    帽儿很有一种成就感,赶紧附和道,“那个狗腿子被咱们扒光了衣服,那个坏主子被小 姐下了痒痒药——眼下只怕难受得紧呢。”

    听帽儿这样一说,蓝彩面色才缓了几分,恨恨道,“应该绑了送官府才对。”

    明思笑着拍拍她,指了指钱袋,“送官府咱们可没实惠,还是收银子实在。”

    心里却道,若是旁人送了也就送了,可那家伙却送不得。

    还是暗地里阴他一把的解气。

    说话间,忽地目光落在那墨条上,明思伸手取过,凑在鼻翼一闻,发现隐隐有种气味同一般的墨条却不相同。

    一个下人为何巴巴的带个墨条在身上?

    伸手又将那玉瓶取过,打开塞子一闻,似乎是无色无味的液体。

    明思抬首问帽儿,“可还有别的东西?”

    帽儿摇首,“没有了。除了钱袋,就这两样东西。”

    明思微微蹙眉想了想,将两样东西收起,“行了,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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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时前,出去的五拨儿人马都回来了。

    也都带回了好消息。

    那五个村子的村长同保长听得那几个媳妇子的介绍,均是满口子应承了下来。

    一些听见消息的村民也都激动不已,围着几人连声追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方管家虽是竭力平静,但内心却激动不已。

    在将军府做了几十年,头些年还有不少营生需要他操持,可到了后来愈来越少,这最后**年更是锅冷灶冷,他这管家整日也就管些财迷油盐的鸡毛蒜皮。

    心里不是不郁闷的。

    虽然年纪大了,可作为男人,即便是老男人心里也是有股子心气劲儿的。天天憋在这府里,虽说是无事清闲,可日子久了,也会厌烦。

    这次出去走这一遭,他忽地觉得自己竟然有使不完的干劲儿。

    当明思说将这五个村子的差事都交给他负责时,方管家只觉心中热血沸腾,面上却还是老成,“夫人放心,小的定会尽力。”

    明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就这般说定了,包副将负责那几家铺子,方管家负责五个村子。今日下午你们先把第一批原料运到村子里。其他杂事都由蓝彩负责,你们需用银子也不必找我,直接同蓝彩说明用途便是。”顿住,目光从三人面上轻轻掠过,“今日是二十五,五日后送第一批货,十日后将剩下的货全部装车起运。”

    包不同满面红光,“夫人放心,我的人已经开始准备,定不会误事。”

    明思笑了笑,看着三人,“你们去忙吧。”

    回到静湪院用过午膳,明思在帽儿的唠叨中上床眯了一个时辰。

    起身后,帽儿递给一封信,“小 姐,是碧桃送来的。”

    明思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明柔告诉她太子派人给了她送了信,让她明日晚间在城外十里亭接人。

    明思微微思索片刻,写了十几味药材名称交给帽儿,让她即刻去备。

    待帽儿走后,明思先提笔写了一封给明柔的回信,将安排一一告知,而后又唤了阿刁过来,将明日的计划告知他。

    听得郑书远明日真的能出来,阿刁自然是高兴。

    同明思又细细商量片刻,阿刁便下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帽儿将药材买了回来。

    明思到小厨房,按配方配置了一包药粉,两颗药丸,再连同写好的信交给帽儿,“你亲自送到方师长铺子上,让方师长夹在绣件儿里送到纳兰府,告诉她一定要交到三小 姐手里。”

    帽儿郑重应了,看着明思心疼道,“小 姐再去歇歇吧,你看这几日都瘦成啥样儿了?”

    明思笑道,“我省得。快去吧,等这几日过了就没什么事儿。”

    帽儿又不放心道,“小 姐,我把如玉叫进来伺候吧。”

    明思摇首,“不用了,我自己呆会儿就行。”

    即便如今如玉对她感激涕零,但她毕竟是北将军府的人,明思还是不愿意牵扯太深。

    帽儿见明思坚决,只得拿了信和东西离开,争取早去早回。

    待帽儿走后,明思也觉着有些疲惫,起身到内间榻上躺着闭目思索。

    秋夫人这头的事儿算是了了一大半,明柔同郑书远的事儿明日晚上一过,也算了解决了。

    白玉楼加盟的计划书也交给了袁掌柜,接下来就只等消息了。

    如今最头痛的便是大夫人留下的烂摊子。

    那药粉和药丸托明柔的手交给司马陵,只需一试,便知有没有中毒。

    若是司马陵未中毒,那就万幸。

    可若是中了毒,事情就麻烦得多了。

    自己能不能解是一回事,即便能解,可自己的身份只怕就瞒不住,司马陵并非是没有见识的人。

    要解毒就得亲自辨毒,自己一个侯府小 姐竟然会解毒,这如何圆说?

    还有若是中了毒,司马陵是否会迁怒纳兰府这也是一个问题。

    倘若他不愿隐瞒,只需告知皇帝皇后,纳兰府便是倾天大祸……

    可明思又不得不走这一步——若是司马陵没中毒那自然是无事,可真要是中了毒,能查出来,至少自己还有挽救的机会。若是没查出来,拖延到了无可挽回的阶段,纵然司马陵死了,他身边的人定然有知道内情的,届时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想着那遍寻不得的证据,明思顿时深觉头疼。

    这大夫人死得倒是干脆,也不知她死的时候怎么想的?

    不过,只怕是她也没想到事情的后续竟然会是这样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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