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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薰衣草

[架空古风] 《衣香》作者:15端木景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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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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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人心
    盛乐芸哭了好半天,她的两个大丫鬟睡莲和水仙一直在旁边劝着,怎么都停不下来。

    “姑娘,别再哭了。”睡莲安抚着盛乐芸的后背,柔声劝她,“眼睛哭红了,让夫人知道,又该担心姑娘了。”

    盛乐芸抽抽噎噎:“我心里难受。”

    从前她和盛乐钰每日都要去陶姨娘和邵姨娘那里,两位姨娘笑脸相迎,拿出好吃的果子点心给他们。替他们做好看的衣裳鞋袜,扎漂亮的花儿。

    自从大奶奶进门,每每他们去了,陶姨娘就立刻把他们劝回去,不准他们再来。

    而邵姨娘一脸无奈站在旁边,不敢多言。

    盛乐钰年纪小,不懂这些。

    而盛乐芸则满心的难受。她很想念从前的光阴,那时邵姨娘总是甜甜看着她笑,她觉得很幸福。

    如今…….

    娶了大奶奶,戴妈妈和陶姨娘就不停告诉她和盛乐钰:她是**,钰哥儿是少爷,姨娘只是妾,就是仆妇。倘若跟姨娘亲近,就是往下走,大奶奶要不高兴的。

    大奶奶不高兴了,不能处罚她和钰哥儿,却能把姨娘们打一顿,甚至撵出去。

    总是和姨娘们亲近,大奶奶也不喜欢她和钰哥儿,将来对她和钰哥儿不好。

    陶姨娘还劝她和钰哥儿要好好孝顺大奶奶,对大奶奶好,把大奶奶当成亲娘般。

    怎么可能?

    她和钰哥儿又不是大奶奶生的。

    睡莲见盛乐芸越哭越凶,根本停不下来,耐性也没了,冲着水仙叫嚷道:“我告诉夫人,把那个老货撵了出去!无故惹得姑娘这样伤心!”

    水仙忙捂她的嘴,狠狠打了她一下。

    戴妈妈可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虽然睡莲和水仙是夫人赏的,戴妈妈不敢轻待她们。可到底是在一个院子里当差的,得罪了戴妈妈,谁也没好处。

    睡莲又心疼盛乐芸。又气戴妈妈,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也跟着落了泪来。

    盛乐芸哭累了,才停了下来。

    水仙和睡莲忙端了水给她擦脸。重新挽了双髻,抹了些茉莉雪膏,把泪痕遮掩住。

    盛乐芸情绪很低落,愣愣坐在炕上。

    睡莲和水仙在一旁陪着说笑。

    “姑娘,要不要去邵姨娘那里坐坐?”睡莲问。

    水仙恨得跺脚,这个睡莲简直不长心。姑娘刚刚哭,就是因为那些旧事。才停了,而睡莲巴巴又提邵姨娘。

    果然,睡莲话音一落,盛乐芸眼眶又红了。

    “不去了。”她声音有些哽咽,“母亲不喜欢。”

    水仙微微叹气,瞪了睡莲一眼。

    睡莲见盛乐芸这样,心里就憋着火儿,满腹怨气都在戴妈妈身上。她正想发作。却见水仙冲她使眼色。

    她满心的话,只得搁下。

    盛乐芸心情不好,也懒得去学扎花。恹恹不乐的去了内室睡下。

    水仙和睡莲又替她散发,服侍她躺下,半晌见她睡熟了,两人才出来,把盛乐芸撒了满地的针线簸箩捡起来。

    “我告诉夫人去!”睡莲对水仙道,“你不觉得戴妈妈有时候说话虽然在理,实则是在挑拨姑娘和大奶奶的不和吗?”

    水仙嘘了一声:“你要死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

    睡莲撇嘴,拉着水仙在东次间临窗大炕上坐了,压低声音道:“你向来比我通透,这回却不如我。我说给你听:咱们世子爷房里。从前没了大奶奶,又说世子爷克妻,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愿嫁,低门低户侯爷又不愿娶,所以院里都是陶姨娘管着。世子爷只有咱们姑娘这一个女儿,二房也只有蕙姐儿。所以咱们姑娘的吃穿用度,样样是比照蕙姐儿的。单单这一点,你瞧见不曾,夫人不曾轻待我们姑娘。”

    水仙微微颔首。

    蕙姐儿虽是奶奶生的,可二爷不得侯爷喜欢,身份上比世子爷差了一大截。因为这个,蕙姐儿就输了芸姐儿半截。

    虽说芸姐儿是庶出的,却是投身在世子爷房里,将来就是正经的侯门**。

    而二爷不一定能挣到什么官职,蕙姐儿也不知会是什么前程。

    所以芸姐儿样样不比蕙姐儿差。

    夫人爱孩子,家里又只有这么几个姑娘少爷,向来就不分的。

    “咱们姑娘是世子爷的女儿,虽然是姨娘生的,却也是尊贵的。”水仙道。

    “就是这话!”睡莲道,“咱们姑娘在府里样样过得如意,都过了十年。你细想:咱们姑娘夫人是喜欢的,世子爷也是喜欢的,且十岁了,这样的舒心日子过了十年。你说,咱们姑娘还能在府里留几年?”

    “左不过四、五年。”水仙道,“十四、五岁,还不该出阁吗?”

    睡莲点头:“你也知道,难道大奶奶不知吗?她才进府,就算再看不惯咱们姑娘,也想着姑娘已经习惯了从前的种种,且过几年就要出阁,她何苦为了这些小事就让姑娘不痛快,让世子爷和夫人不痛快?”

    水仙又是一愣。

    她倏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忍着咱们姑娘,需要忍几年?大奶奶就算不喜咱们姑娘,早早把姑娘嫁了,不就好了?何必姑娘说一句也恼,看看邵姨娘也恼?恼来恼去,把姑娘得罪了,世子爷和夫人也觉得她不是个仁慈之人,对大奶奶有什么好处?她还没有当家作主呢!”睡莲继续道,“所以我说,戴妈妈不知受了谁的意,当姑娘年纪小,不懂这些,总说些让姑娘不痛快的话,明着是教姑娘敬重大奶奶,实则是让姑娘恨上大奶奶。”

    水仙猛然有股子凉水灌顶的寒意。

    她错愕看着睡莲。

    这个脾气暴躁、行事大大咧咧的睡莲,居然把这件事想得这样清楚明白!

    水仙自负有些心思,都被戴妈妈绕进去了,何况是那么小又忠厚的盛乐芸?

    “我们告诉夫人吗?”水仙攥住了睡莲的手。

    “我去说!”睡莲豁然站起身子,恨道,“虽不知大奶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瞧着她温柔和善,至少不傻!咱们没见识的人都明白的理儿,难道大奶奶不明白?大奶奶要害咱们姑娘,对她丁点好处都没有!分明就是有人不安好心,好好的日子不过,搅合得家里不安静!”

    水仙沉吟片刻,终于在睡莲耳边附耳几句。

    睡莲脸色更加不好看。

    “我现在就告诉夫人去!”她怒道。

    “睡莲……”睡莲走了出去,水仙才想起什么,忙喊了她,附耳道,“我方才说的,你可别也说出来!这话不好当着夫人的面提。”

    睡莲点头:“我知道。你看好姑娘,我去去就回。”

    “等下。”水仙忍不住又拉她,“……要不,还是我去说!你这性格,急了起来就口无遮掩了。”

    睡莲道:“你去说?夫人要是蹙眉,你就吓得不敢再往下说了,可能最后什么都说不成。”

    水仙的性格稳重,甚至有些胆小,说话行事总是思前想后,心里过上十遍八遍的;而睡莲的性格跟她刚好相反,睡莲急躁果决,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水仙只得放了手。

    睡莲走后,她心里越想越不安,一个人在东次间来回踱步。

    “水仙,睡莲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内室帘幕后面,倏然有个声音问道。

    水仙吓了一跳。

    盛乐芸穿着中衣,赤着足,满脸疑惑望着水仙。

    她根本没有睡,水仙和睡莲在外面小声嘀咕,她听到她们说姑娘,就偷偷起身,在帘后听着。

    而睡莲和水仙只是防备外面有人进来,没有根本留意内室睡着的盛乐芸。

    水仙脸色微变,看到盛乐芸赤足,忙道:“姑娘,您快些上床躺着,小心着了凉。”

    盛乐芸点头,水仙就带着她进了内室。

    她坐在床上,拉着水仙的手不放:“睡莲说的话,很有道理,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水仙笑容就有些踌躇为难,不知该不该告诉盛乐芸。

    “你刚刚偷偷跟睡莲说话,是不是在说戴妈妈吃醉酒误事的儿子,被祖父撵了出去,然后去了陶姨娘哥哥的铺子做事?”盛乐芸水灵清湛的眼睛望着水仙。

    戴妈妈第二子很不争气,是个吃酒如命之徒。

    去年五月里,戴妈妈的儿子喝醉撒酒疯,被侯爷知道了,要拿住打死。

    夫人念着戴妈妈是盛乐芸的乳娘,死死劝住,侯爷才放过了戴妈妈的第二子。

    因他贪酒,又没个手艺功夫,寻不到事做,每日在家好吃懒做,偷钱打酒赌牌。戴妈妈为此忧心忡忡。后来陶姨娘见戴妈妈有心事,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戴妈妈如实告诉了陶姨娘。

    陶姨娘的哥哥有间胭脂铺子,刚刚开业不久,正在招伙计,就问戴妈妈可愿意让她儿子去铺子里做事。

    一般铺子里招伙计,需要按契约,十年才能出来。头三年没有工钱,铺子里管吃管住,后面的工钱也是少得可怜。

    去做伙计的,要么是家里的家奴,要么就是极其下**家的。

    戴妈妈自是不愿意儿子去做伙计。

    而陶姨娘哥哥的铺子,不仅不要契约,头一年就给工钱,一两银子一个月,年底还有些好处。

    跟在盛府一样!

    戴妈妈岂有不喜欢的?

    因为这件事,戴妈妈对陶姨娘感恩戴德,也渐渐跟陶姨娘熟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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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8节巧妙
看着盛乐芸的眼里有了怀疑,水仙吓住了,也不敢承认了,笑道:“我何曾说过这话?姑娘多心了。”

其实她对睡莲说的,就是盛乐芸方才提的那件事。

戴妈妈因为她儿子的事,对陶姨娘很好,这也是事实。

从前陶姨娘对她们院子里的人不好不坏,对盛乐芸也算温和可亲。自从大奶奶进门后,陶姨娘好似对戴妈妈一时间就亲热起来。

倘若是从前,陶姨娘大概不会把这么好的事,让给戴妈妈的儿子。

谁都知道戴妈妈那个儿子,就是个二混子。

让他去铺子里做事,还给了那么高的工钱,不是白送的吗?分明就是用来讨好戴妈妈的。

盛乐芸听到水仙否认,也没有追究。她垂了头,默默坐着不说话。

她刚刚看到睡莲去告诉盛夫人,却没有拦着睡莲。在她心里,是不是也像水仙一样,把睡莲的话听了进去?

看着她沮丧又无奈的模样,水仙有些心疼。

她们姑娘虽然不够机敏聪慧,却很善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念。倏然让盛乐芸觉得身边好人坏人莫辩,甚至自己错把仇人当恩人,她肯定会很难过。

水仙拉了盛乐芸的手,正要安慰她一句,盛乐芸却反握了水仙的手,眼里有泪:“水仙,母亲是个好人,是不是?”

水仙连忙点头,笑道:“姑娘别哭,大奶奶是个好人。”

“陶姨娘也是好人,对不对?”盛乐芸期盼望着水仙。

水仙也点头:“陶姨娘也是好人,她对姑娘也好。”

盛乐芸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甩开水仙的手:“你们总哄我!睡莲才是真心对我。只有她说实话。你明明怀疑陶姨娘,却不肯说。你出去,我不要你服侍。”

水仙惶恐站起身,给盛乐芸跪下:“大**,奴婢错了。”

盛乐芸不理她。翻身上床。放下幔帐躺着,被子紧紧裹在身上。把自己包裹住。

好半天,盛乐芸微微侧头,看见水仙依旧跪着。想起她素日来的体贴。盛乐芸心里终究不落忍。掀开幔帐一角,道:“你起来。”

水仙跪得脚有些麻,忙道了谢,缓慢站起来。

“你出去做事吧。我睡会儿。”盛乐芸又放下幔帐,侧身躺了。

水仙揉了揉有些酸的膝盖。退了出去。

*****

睡莲去了元阳阁,正好看到香橼和香薷带着几个屋里服侍的大小丫鬟从正屋出来,都站在檐廊里。

正屋的大门虚掩着。

她忙上前,给她们一一行礼,喊了姐姐。

她从前也是元阳阁的二等丫鬟,而后盛夫人想着见她和水仙有些主张,就把她们俩拨去服侍盛乐芸。

“可是有事?”香橼笑着问她。

睡莲忙笑:“有些话回禀夫人……”

香橼笑笑,不再多问,请了她去一旁的耳房坐,给她端了杯茶:“先坐会儿,世子爷和三爷正在夫人跟前说话呢。”

睡莲道了谢,和香橼坐在耳房闲话。

而正屋东次间里,盛夫人坐在炕上,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也是刚刚进门。

康妈妈在外间服侍。

盛夫人冷着脸,任由他们兄弟行礼,就是不言语。

盛修颐和盛修沐心中都有数,两人作了揖,恭敬垂手立在。

盛夫人独坐,倏然就抽噎起来,眼角湿了。

盛修颐和盛修沐愣住,两人忙一左一右簇拥着盛夫人,低声喊着娘,劝盛夫人莫要伤心。

盛夫人则狠狠甩开盛修沐的手。

盛修沐明白过来,忙下了炕,跪在盛夫人脚边:“娘,孩儿做错了事,您打骂孩儿,孩儿无怨。您别气伤了身子。”

盛修颐也跟着劝:“娘,您要打要骂,我帮着您。您别伤心了。您这样难过,我和沐哥儿罪该万死了。”

盛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摸了泪。

见盛修沐跪在冰凉地上,心里虽对他恨得紧,却也舍不得。她哭了出来,好受了些,气也减了一半,对盛修沐道:“起来吧。”

盛修沐听到盛夫人的声音虽然冷,却不是反话,顺势起身,坐在盛夫人身边,讨好盛夫人。

盛夫人推他,语气有些厉:“坐到椅子上去。”

盛修沐无法,只得起身坐到炕沿一排的太师椅上。

盛夫人回头看了眼盛修沐。已经二十岁的幼子,那么小的孩子长成今日玉树临风的翩翩俊公子,仿佛是转眼间。她记忆里,孩子总是那么小,在她膝下环绕,可不经意间,他们都快要为人父、为人夫,是顶起家庭的主心骨。

她又是叹气。

想着盛修沐和秦奕的事,心里对这两个孩子都失望透了。

秦奕毕竟是个孤女,寄养在盛府。哪怕吃穿用度跟侯门**无疑,可出门交际,有些势力的人家就会轻待她。

她终究不是侯门**,名不正言不顺。

她为了自己的前程忧心、谋划,甚至利用他人,盛夫人虽然觉得心寒,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秦奕,可冷静下来,却也是能体谅她。

说到底,她不过是争上游而已。

女子不能报效家国,不能封王拜相,不能读书入仕,想要好的前程,想要改了命运,无非就是靠婚姻。

可男人不同。

对盛修沐,盛夫人则是满腔的怒气,始终无法体谅。

“沐哥儿,你告诉娘,你心里是怎么样想奕姐儿的?”盛夫人声音有些怨,定定看着幼子,“你将来要娶妻纳妾,你是打算如何安置奕姐儿的?”

盛修沐错愕看着母亲。

只见母亲那慈祥的眸子充满了怀疑与失望,他心头一跳,又看向哥哥。似乎在求哥哥帮着说话。

盛修颐没有理他。

盛夫人厉声道:“你不要看你大哥,你自己说!”

盛修沐就忙站起身,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盛夫人不说话,等着盛修沐。

“娘,孩儿错了。”最终。盛修沐只是说了这句。他知道母亲为何生气。自然不敢说真话的。可更加不敢再在母亲气头上撒谎狡辩。

盛夫人无奈摆手:“你出去吧。”

盛修沐站着不动,哀求看向母亲。

盛夫人则不看他。

盛修颐只得道:“沐哥儿。你下午不用当值吗?你出去吧,娘这里还有我陪着呢!”

盛修沐只得行了礼,从元阳阁退了出去。

盛夫人心里一阵酸楚。

她对盛修颐道:“沐哥儿长大了……”语气里满是怅然。

盛修颐陪着笑。安慰盛夫人:“再不长大。娘也该着急了。沐哥儿算是好的,雍宁伯府的二少爷,眠花宿柳,公然在外头养小。他们家夫人说他一句。当面就顶撞他娘亲。咱们沐哥儿至少不荒唐……”

盛夫人不由一笑。

和别人家的孩子相比,盛家几个孩子的确是难得的乖和孝顺。从来不再外头惹是生非,也不敢忤逆父母。

比起那些纨绔子弟,盛修颐和盛修沐叫人省心。

盛修颐见她能听得进去,又说了几家和盛修沐年纪相当的公子的丑事给盛夫人听。

有些盛夫人都不知道,渐渐就听住了。

有了对比,盛修沐对秦奕的薄情真真算不得什么,盛夫人心里堵着的一口气,也渐渐散了。

“说了半晌的话,喝口茶吧娘?”盛修颐见盛夫人情绪渐渐好转,笑着问她。

盛夫人说好,喊了康妈妈,让小丫鬟煮茶进来。

康妈妈在帘外答应着。

小丫鬟端了茶,盛夫人的心情也好了一半,脸上有了笑。

香橼轻声道:“夫人,大**身边的睡莲来了半日,说有话回禀夫人。”

盛夫人让喊了进来。

睡莲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问她什么事。

睡莲就把戴妈妈如何惹得大**哭,一五一十告诉了盛夫人;又把戴妈妈经常这样告诉大**,惹得大**不快,一并说了。她见盛夫人脸色还好,索性把自己猜想的那些话,一同告诉了。

盛夫人听着,就看了眼盛修颐。

盛修颐神色如常,不见一丝不快。

盛夫人就对睡莲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这样懂事!你先回去服侍大**,我心里有数。”

睡莲道是。

“这丫头,嘴快,心思也转的快。”盛夫人对盛修颐说睡莲,“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盛修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你也去吧,今日不用去衙门?”盛夫人问。

盛修颐笑道:“不用。娘,您歇着,我先回去了。”

盛夫人笑着说好。

等盛修颐一走,盛夫人就喊了康妈妈来,蹙眉把睡莲那番话,告诉了康妈妈,又道:“……教姐儿严守本分,是做乳娘的职责。可睡莲说的也在理,拿着小事大做文章,的确有挑拨之嫌。这应该如何是好?”

向来晚娘与孩子们关系微妙,很容易挑拨。

康妈妈也为难:“……睡莲说得在理,可戴妈妈也没有做错。倘若就这事责罚戴妈妈,以后谁还敢管**?**规矩不用学了吗?”

盛夫人眉头深锁:“你说得对。但是要是放任不管,那戴妈妈若真的存了坏心,有意而为,不是把好好的姑娘教坏了吗?”

康妈妈一时间也不能想到好的法子。

两人最后感叹:假如真是像睡莲所言,戴妈妈是故意挑拨,那么背后使计的那个人,真是用心歹毒又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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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9节                                                                          盛修颐没有回静摄院,去了外院。

晚上回到内院,依旧先给盛夫人请安,才回去。

路过桢园时,准备进去看看诚哥儿,管事的夏妈妈说诚哥儿被大奶奶抱到静摄院去了。

盛修颐就转身去了静摄院。

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想起什么,折身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初夏的夜风温柔和煦,邵紫檀和陶姨娘正在院中藤架下坐着说话儿,旁边放了两盏明角灯,光线幽淡。

几个丫鬟在一旁服侍。

陶姨娘眼尖,先看到盛修颐进来,连忙起身。邵紫檀看到她惊讶起身,顺着她的目光望过来,这才瞧见盛修颐。

几个人忙给他行礼。

盛修颐让她们免礼,进了陶姨娘的屋子。

陶姨娘一愣。

邵紫檀笑了笑,辞了陶姨娘,自己带着丫鬟芝兰回了屋。

陶姨娘也连忙跟着进了屋,吩咐丫鬟忙给盛修颐倒茶、上茶点。

盛修颐坐在临窗大炕上,对陶姨娘道:“你过来坐,不用倒茶,我只是过来说几句话。”

陶姨娘欢喜的心微沉。

她笑笑道是,坐在盛修颐身边的炕上,笑着问:“世子爷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上次你不是说偶尔夜里睡不踏实,如今可好了些?”盛修颐表情一贯清冷,淡淡问她。

陶姨娘心头一暖,原来还记挂着她。一直不过来,是因为这个月还没有到她的日子吧?

“已经好多了。”陶姨娘甜甜笑道,“多谢世子爷挂念。”

“这就好!”盛修颐道,“平日里想得太多,夜里容易睡不踏实。如今不比从前。从前咱们房里没有大奶奶,凡事劳你,都是你操心。现在有了大奶奶,你倘若还是忧心这样。忧心那样,岂不是自己难受?好生养着,年纪轻轻睡不踏实,非福禄之相。”

陶姨娘心头猛然一震。她捏住帕子的手紧紧攥了下。

她心里尚未转过弯,尚未想明白盛修颐这番话的用意,盛修颐又道:“大奶奶性格和软,为人又忠厚。你倘若哪里不好,想要请医吃药,只管去告诉大奶奶,不用怕。我也是衙门里事忙。忘了和大奶奶说你睡不好,明日让大奶奶替你请个太医瞧瞧?”

陶姨娘心中大惊,忙道:“贱妾已经无碍了,不用劳烦大奶奶的。”

盛修颐沉吟须臾。

陶姨娘心里则七上八下,甚至不敢走神去想到底出了何事,世子爷说这番话到底何意。

他沉默片刻,道:“既然无碍,以后要好生调养。哪里不舒服。有什么为难事,若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不知道,问问大奶奶也无妨。她出身高门。又是书香门第,自幼见多识广,心胸又宽阔,不会因为小事和你计较。你莫要自己忍着,也莫要多心……”

好似是句句在关心她。

可听在陶姨娘耳里,滋味百怪。

陶姨娘忙道是,心胸却有阵阵气闷。

仿佛一口气提不上来。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我不喜欢你总是妄自菲薄?”盛修颐声音柔了一分,“安分守己原是没错,太过头了也不好。对了。芸姐儿的乳娘戴妈妈,你跟她可相熟?”

陶姨娘脑袋嗡了一下,唇色瞬间白了。

她终于明白盛修颐想说什么了。

也听得出他的话句句看似关心,实则敲打她。

她的心猛然就乱了。

“她……她儿子被侯爷赶了出去……我哥哥的铺子正好缺了伙计,她想让她儿子去我哥哥铺子里做事……”陶姨娘脑子飞快转着,“她拿着好些东西求到我跟前。因是姐儿的乳娘。我总得看着姐儿几分,就…….世子爷,可有不妥?”

盛修颐表情微静。

他好半晌都没有接话。

陶姨娘快速睃了他一眼,却发觉他脸色沉了下去。

“跪下!”盛修颐声音不高不低,却透出蚀骨的寒。

陶姨娘对这一变故很意外,可一句“跪下”,让她魂魄都要飞散了,浑身无力跪了下去。

“世子爷……”她哭了出来,“贱妾无知……贱妾明日就告诉哥哥,让辞了戴妈妈的儿子!”

“你的确无知!”盛修颐冷冷道,“你说,是戴妈妈求你,让她儿子到你哥哥铺子里做伙计的?”

陶姨娘满眼是泪,忙不迭点头,哭道:“是…..是……”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身子微颤。

“你可敢当面对峙?”盛修颐问她,“我叫人喊了戴妈妈,倘若你有一句不实,你可知后果?”

陶姨娘后背有凉意阵阵袭来,她身子颤抖得厉害。

她似乎隐约明白这次盛修颐发火的缘由是什么了。

“你倘若满口胡言,欺瞒我,你可知道后果?我再问你,可是戴妈妈求你让她儿子到你哥哥的铺子里的?”盛修颐声音清冷里带了凛冽怒意。

陶姨娘心里的防备已经被他的气势击垮,头磕在地上,呜呜哭道:“不是…….是贱妾找了戴妈妈…….贱妾只是见她闷闷不乐,怕她心情不好,委屈了姐儿,才……”

“有劳你费心!”盛修颐冷冷道,“姐儿的事,也是你能做主的吗?你可有将大奶奶放在眼里!”

陶姨娘不停磕头,说她错了。

额前已经青紫,快要磕破了。

帘外服侍的丫鬟们只听到陶姨娘哭,却没有听到盛修颐发火,还以为盛修颐实在哄陶姨娘。

“我一开始问你,你为何撒谎?”盛修颐又诘问,“你既是为了姐儿着想,难道我还怪你?你为何一开始撒谎,非要我说当面对峙,才肯说实话?”

陶姨娘已经被他问得无言以对,心里只是在盘算如何才能让他对自己的处罚轻一些。

她哭得梨花带雨,起身抱住盛修颐的腿,呜咽道:“贱妾无知…….世子爷,您看在二少爷的份上,原谅贱妾这回,妾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再也不敢僭越!”

盛修颐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存了一份侥幸,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不肯说实话。

他对陶姨娘那点心疼,似乎被她这件事给消磨殆尽了。

他静静坐着,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腿,哭得哽咽难语。

半晌,他才道:“我并不曾怪你僭越去关心芸姐儿!我只怪你行事龌龊!”

陶姨娘听到耳里,宛如把闷雷打中,放开了盛修颐的腿,抬眸看着他。

泪眼婆娑中,依旧是那个男人,表情清淡,只是眉头微蹙,眼梢上扬,显示他正在生气。

行事龌龊……

陶姨娘好半晌才回神,泪如雨下:“妾冤枉,妾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做过任何出格之事,求世子爷明察…….贱妾冤枉…….”

她整个人已经匍匐在盛修颐脚边。

“冤枉?”盛修颐声音里带着几个伤感的幽叹,“你难道不是做贼心虚?我只问了你一句芸姐儿的乳娘,你若是心地光明磊落,真心关心芸姐儿才让她乳娘的儿子去你哥哥的铺子做事,我岂有不高兴的?你难道不知,我自会高兴吗?我既然会高兴,你又为何不敢说实话?你一再编谎话。到了被我识破,还要说什么僭越、自作主张来混淆视听!

我难道是恼你僭越?

你让戴妈妈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我一问戴妈妈,你就慌了神,满口前言不搭后语!说什么戴妈妈求你让她儿子去铺子里做伙计。你可知做伙计的,都是低等营生,戴妈妈再不堪,也断乎不会替儿子求这样一桩差事。

关在内宅,什么都不懂,还妄图欺瞒我!

你想要什么,陶氏?”

他每一句话,都是轻声道出,没有感情,更加没有愤怒,却似利箭,一根根插在陶姨娘的心口。

陶姨娘已经软在地上,再也不敢狡辩一句。

盛修颐起身,扶起了她,让她坐到炕上,低声道:“别哭!你哭成这样,被人听到,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陶姨娘立马咬住唇瓣,变成了呜呜的低声哭泣。

她看着盛修颐,明明没有怒意的脸,为何让她吓得这般魂飞魄散?

“我跟大奶奶说,你夜里睡不好,只怕是府里湿气中,体寒病弱,送你去庄子上静养些日子…….”盛修颐扶着她的胳膊,轻声对她道。

语气轻柔得似喃喃情话。

陶姨娘回神,奋力抓住盛修颐的手,想要哭。

盛修颐已道:“你若是喊了出来,被院子里其他人听到,你去庄子上的事就会有闲言碎语。以后钰哥儿在府里怎么做人?”

陶姨娘一口气又堵了回去。

她泪水磅礴,祈求望着盛修颐,却不敢开口,不敢求饶,只是拼命咬住唇瓣,不让自己出声,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不放。

“好好歇着。”盛修颐一用力,她手腕一阵酸麻,不由自主松开了手,“养些日子,病好了就回来。明日去给大奶奶辞行,好好说话,别哭得惊动了大奶奶。若是惊了大奶奶,回得来、回不来就另说了。要是回不来,钰哥儿定是要难受的。可明白我的意思?”

陶姨娘的唇瓣已经咬出了血丝。

她幽怨又妒恨的目光看着盛修颐,一字一句道:“你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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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170节反应1
    盛修颐和陶姨娘一番对话,小院里无人知晓。

    就是陶姨娘几个服侍的丫鬟,也只听到她们姨娘低低哭声和世子爷一贯如常的清冷说话声音。

    她们还当陶姨娘在跟世子爷撒娇。

    盛修颐走出去的时候,脸色依旧,面容丝毫不改。

    他回到静摄院,看到东瑗抱着诚哥儿,一屋子服侍的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笑意,气氛很是融洽温馨。

    看到他回来,大家亦不曾摆起惧怕脸孔。

    东瑗和丫鬟们纷纷行礼请安,盛修颐微微颔首,去了净房梳洗、更衣。

    东瑗虽然嫁进府里整整一年,盛修颐在家的日子前后却不到三个月。短暂的时间里,他对东瑗和她的丫鬟、婆子们都很满意。

    特别是东瑗身边几个大丫鬟,她们既有规矩,做事尽心,却又并不是一副胆怯畏惧礀态,甚至偶尔还能说笑几句。

    他每次回到院子,丫鬟们迎接他的时候,虽有恭敬,却无害怕,跟从前静摄院的丫鬟们不同。

    从前他院子的丫鬟,看到他跟看到阎罗王似的。

    他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

    渀佛是儿时在徽州老家一样,像个家。

    更衣出来,屋里服侍的人已经出去了一半,只剩下罗妈妈、蔷薇、橘红和乳娘乔妈妈在跟前。

    盛修颐接过诚哥儿,抱着逗他笑。

    诚哥儿很给面子裂开嘴笑了起来。

    盛修颐看着儿子笑得皱在一起的小脸,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心里似有羽睫轻轻扇过。

    “诚哥儿的胎发怎么还不剃?”盛修颐看着儿子依旧一头乌发浓密的头发,就问东瑗。

    孩子满月是要落胎发的。

    乳娘乔妈妈不安看了眼东瑗。

    诚哥儿是四月初一满月,可那日忌理发,所以没有给他落胎发。四月初三是个好日子,原本盛夫人是要安排人过来给诚哥儿落发的,东瑗却拒绝了。

    “是我不让的。”东瑗笑着对盛修颐道,“我和娘说。我梦见诚哥儿落了胎发,健健康康在我跟前,模样可爱极了。梦都是相反的,娘就说挨到四月二十。再给诚哥儿落发。”

    盛修颐深深看了眼东瑗。

    诚哥儿有些困了,盛修颐才把孩子给了乳娘抱回桢园。

    “怎么不给诚哥儿落胎发,可是有什么讲究?”夜里歇下,盛修颐在东瑗耳边轻声问道。

    东瑗也不打算瞒他,笑道:“你知道人为何一生下来就有头发?”

    盛修颐笑:“你有高见?”

    东瑗笑起来:“并无高见。不过世间万物,总是应时而生。孩子出生就有了胎发,因为孩子肌肤娇嫩。身子柔软,脏东西容易进入身体里,胎发就是最好的帽子,护住他的头……”

    盛修颐听着,哈哈大笑。

    东瑗很泄气。

    “无稽之谈!”他笑着捏她的鼻子,却也并不在意,道,“既然你和娘已经说好。四月二十日定要给他落发。早早落了胎发,才能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可知道?”

    语气似长辈包容小孩子无伤大雅的顽皮一样。

    东瑗想。是因为诚哥儿出生头发就浓密乌黑,盛修颐才能允许她将孩子落发之事推迟二十天吧?

    可东瑗明明记得,后世的时候,有小孩子的同事说过,小孩子脱胎发至少要五十天,一百日最好,否则失去了天然的保护,对孩子头皮不好。

    古人却讲究满月落发。

    一百日她是不指望的,已经推迟了二十天,她算是比较满意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

    盛修颐顿了顿。又道:“阿瑗,有件事和你说。上次我去陶氏的院子,她说她身子重,夜里睡不踏实,怕是府里水池太多,她中了些湿气……”

    东瑗眉头不禁蹙了蹙。

    盛京的四月并不算湿漉。盛昌侯府几处小池塘就说中了湿气,太牵强。

    她心念未转,就听到盛修颐继续道:“……内湿不好用药,需得慢慢调养。我最近也忙,忘了这件事,心里一直想着抽空去看看。方才去了她的屋子,她说越发重了。我已经吩咐下去,明日安排她去河北那边的庄子上住几个月……”

    东瑗微愣。

    她沉思片刻,推开盛修颐的手,坐了起来。

    盛修颐也顿了一下,笑着半支起身子,问她:“怎么了?”

    东瑗声音静而沉稳,问:“天和,陶姨娘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盛修颐一顿,也缓缓起身。

    “你别骗我!家里的姨娘送到庄子上去,旁人定会有不好的猜测。陶姨娘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她就算真的病重,也不会提这话!她出去了,自有流言蜚语,钰哥儿怎么办?哪怕她不蘀自己想,也会为了钰哥儿忍着。”东瑗回眸,静静看着盛修颐,“况且府里才几个池塘?因这样就中了湿气,也太滑稽!陶姨娘不是这样恃宠而骄的人。”

    盛修颐看着她。

    阴晦光线中,她的面容看不清楚,可字字清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打在盛修颐的心头。

    他遽然觉得自己多事了。

    阿瑗不是他的母亲。

    她比他的母亲聪明、敏锐,并不是个会被人欺负的女子。她对待下人和孩子温柔,平日里文静娴雅,却不是个懦弱的人。

    他想着蘀她挡了不愉快的事,却忘了他的阿瑗是个敢弑君的女子。

    她骨子里,并不曾对谁惧怕。她柔婉可亲,却将满院子的人看的清楚,心中早已有数,不会着了谁的道儿。

    他的母亲盛夫人是个糯软善良的人,而阿瑗却是个外柔内刚、见识过人的女子。

    他想着护她,却只会让她更加担心。

    她这样一番话,不仅仅合情合理,甚至把人性看得那么清晰。对陶姨娘,阿瑗了如指掌。

    盛修颐的唇瓣有了个浅浅的弧度。

    “躺下,别受了凉。”盛修颐抱着东瑗,把她拉到被子里,两人合盖一床被子,他搂住东瑗的腰,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

    东瑗顺势躺在他怀里,静静等着后文。

    盛修颐就把今日睡莲告状的事,一一说给东瑗听。说到陶姨娘收买戴妈妈的时候,盛修颐语气里有了些扼腕。

    他也觉得陶姨娘的计谋很巧妙,这样聪明,却不用在正途,叫人不由蘀她可惜。

    所以他方才去陶氏的院子,先说让她不要多想事,把一切交给东瑗,而后句句在暗示陶姨娘他心中有数,对她敲打,先把她心里的防线踩踏了。

    让陶姨娘以为他早已掌握了具体的证据,甚至有了戴妈妈的口供。

    陶姨娘心里的防备被盛修颐推倒,心先乱了,才会有后面的胡编乱造,漏洞百出。

    盛修颐最擅长攻心。

    想要打倒一个人,先摧毁了他的心,而后就是瓮中捉鳖。

    “……钰哥儿还在府里。孩子年纪小,倘若把她送去家庙,将来对钰哥儿不好。”盛修颐又道,“让她去庄子里静养半年,反省反省,倘若改过自新,再接回来。你不用蘀她说情。”

    东瑗半晌没有说话,而后才叹气道:“其实我心里也纳闷,我进门的时候,芸姐儿对我还好,而后却慢慢和我生疏起来。我想着自己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是情绪多变,就没有深想。也不好常去她那里走动。一则我怀着诚哥儿,自己精力也不济;二则人言可畏,好心的,说我这个后娘是关心芸姐儿;若存了坏心,还以为我在打什么坏主意。原来是有这么一遭……”

    她顿了顿,又道:“听说从前这院子里是她帮衬着做主。如今我来了,她怕是想不通彻。出去散散心也好。”

    盛修颐微讶,笑了起来。

    她一句话就点出了陶姨娘这般行事的根本。

    她看待某件事,原来是如此的清楚明白。

    就这样,陶姨娘出去的事,就算说定了。

    次日早晨去请安,盛修颐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盛夫人。

    盛夫人错愕半晌。她想起昨日睡莲说话时盛修颐那漠不关心的表情,还以为他心里不以为然呢。

    哪里知道,转身直接就怀疑到陶姨娘身上,还把人给撵了出去。

    盛夫人心里也担心真的是有人搞鬼,宁可错杀,也不能姑息。她自己是没有很好的法子妥善处理,正犯愁呢。

    盛修颐来这么一招,盛夫人乐得省力气,就念了句阿弥陀佛:“陶姨娘生的单薄,咱们府里湿气的确重。既然你们夫妻恩典她,就送出去吧。”

    她以为东瑗不知情,所以后面的话也没说。

    盛修颐道是。

    请安后,东瑗回了内院,盛修颐去了外院,安排今日送陶姨娘走的马车和随从。

    巳初,陶姨娘穿着崭新的藕荷色绣双蝶戏花褙子,豆鸀色八福襕裙,头上戴着两支嵌红宝石金簪。她的丫鬟荷香也穿着簇新的衣裳,拎着包袱,跟在陶姨娘身后。

    陶姨娘不见了往日的明艳妩媚,脸色煞白,眼底有深深瘀痕的,眼皮浮肿,似哭了一夜。

    蔷薇、橘红和罗妈妈,还有一群服侍的丫鬟们都不知道何事。见陶姨娘这样憔悴,又是穿戴一新,还拎着包袱,像是要出门,都莫名其妙。

    陶姨娘跪下给东瑗磕头,眼泪不由自主涌了上来:“姐姐……”

    她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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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0节反应2

    陶姨娘这么一跪,哭得伤心,屋里服侍的丫鬟们都很聪颖,不等蔷薇暗示,就退了出去。

    蔷薇和橘红年轻,怕陶姨娘在她们跟前抹不开,也退了出去,只留罗妈妈在东瑗跟前服侍。

    东瑗这才开口,对陶姨娘的丫鬟荷香道:“快扶你们姨娘起来……”

    陶姨娘的头磕在地上,就是不起身。

    她重重给东瑗磕了三个响头后,才抬起头看东瑗,泪水磅礴,整个人虚弱得可怜,瞧着心生怜惜。

    她才二十三、四岁吧?

    在东瑗曾经生活的年代,她可能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正是人生如花盛绽的美好年华。而在这个年代,她已经是六岁孩子的母亲。

    她跪在地上,挪动膝盖向前,跪在东瑗脚边,哭道:“姐姐,我身子骨不好。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回来。二少爷最是听话孝顺,求姐姐蘀妹妹看待一二,妹妹给姐姐磕头。”

    舍不下钰哥儿是真心的,却也不是她哭成这样的原因吧?

    她在等东瑗给她一个答案。

    她说,此去不知归期…….

    她很聪明,清楚自己不是被送去家庙,而是庄子,她有被接回来的那天。可遥遥无期的等待,会让她痛苦不堪。她想知道盛修颐是否向东瑗透露过,何时接她回来。

    所以她说着说钰哥儿,想用钰哥儿来打动东瑗。

    “别哭了。”东瑗却温和而笑,“世子爷昨夜告诉了我,你身子骨不好,爷体谅你,送你出去修养。你如今哭得这样厉害,旁人瞧在眼里,会道出是非的……你知道,府里的下人们总是说三道四。要是传到钰哥儿耳里……”

    陶姨娘身子一震,她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

    薛氏知道,她知道陶姨娘为何被送走!

    因为她说了盛修颐一模一样的话:别叫人看出端倪,否则谣言对盛乐钰不好!这话昨晚盛修颐就说过。

    肯定盛修颐告诉薛氏的。

    陶姨娘舀盛乐钰做借口逼问东瑗归期。东游就舀盛乐钰回击她。

    “快起身!”东瑗看了眼罗妈妈,让罗妈妈和荷香一起,搀扶起陶姨娘。

    这次,陶姨娘没有再挣扎,顺势站起了身子。

    “原先你们姊妹都在我跟前,大家一处,每日热热闹闹的。如今你要去庄子上。我心里也是不忍的。”东瑗叹气道,“可留着你在府里,湿气太重,对你也不好。我只能忍着,同意你出去……”

    她的语气,好似从前和姨娘们姊妹情深,感情有多么好似的。

    可东瑗进府这些日子,对姨娘们虽不打压。却也冷淡得很,还不如对自己身边的丫鬟们亲切。

    原来她也会做戏!

    陶姨娘心头又是一跳。

    为何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府里的人藏龙卧虎。并没有人比她笨。

    至少薛氏不比她笨。

    她从前真的小看了薛氏,还以为她只是个自恃美貌拉拢盛修颐心的娇滴滴的贵族**。

    如今看着东瑗这番虚假却声情并茂的做派,陶姨娘对自己从前的大意与轻举妄动悔恨不已。

    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如此轻敌。

    她垂首,咬了咬唇。

    “俗话说,千里打厂棚,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东瑗又感叹道,“况且你又不是不回来。世子爷说,湿毒不能用药,要慢慢调养。虽说调养很慢。但只要你身上的病好了,心里明白过来,自然会接你回府。”

    陶姨娘猛然抬头,看了眼东瑗。

    这话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句吗?

    薛氏的话,是不是在警告她:要等她想明白,等她彻底没有了歪念。才会接她回府?

    那是什么时候?是不是永无回府之日?

    盛修颐把陶姨娘的计谋都说给了薛氏听,那么薛氏为了自己和孩子,会不会在盛修颐面前说坏话,从此就不肯让陶姨娘再次入府?

    想到这些,陶姨娘有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绝望:原来她在世子爷和大奶奶面前,是如此渺小!他们要打杀她,哪怕她有了孩子,哪怕她儿子再受宠,都可以用这等法子处理了她!

    她再也不敢强势和试探,又跪下磕头:“姐姐,妹妹定会好好养病,早日健朗,回来尽心尽力服侍您!您在府里保重身体,妹妹祝您和三少爷万事如意,事事顺心。”

    放下了一切,在哀求东瑗。

    同样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明白骨肉分离的痛苦。倘若让诚哥儿立刻东瑗片刻,东瑗心里都跟猫挠一样。

    她又如何不能体会到陶氏想早日回府,害怕从此见不得盛乐钰的心情呢?

    她既然已经能在求东瑗,而不是用钰哥儿逼她,东瑗也见好就收,道:“你放心去吧,早日回来。”

    一句早日回来,终于让陶氏的心微定。

    她的态度越发恭谦卑微。

    东瑗喊了蔷薇进来,让她打水来给陶姨娘洗脸。

    “抹些脂粉,出去的时候笑着。你是出去养病,是世子爷给你的恩典,对你的怜惜,应该高兴。你又不是犯了错。”东瑗笑着对陶姨娘道。

    陶姨娘看着东瑗自欺欺人,也跟着苦笑,颔首道是。

    东瑗就让蔷薇和橘红服侍陶姨娘上妆,还赏了她一个赤金蝙蝠闹春的凤钿。

    橘红上妆手艺很好,东瑗的脂粉、胭脂又是宫里内造的,片刻就将陶姨娘脸上的憔悴掩住,整个人比平日里还要光艳几分。

    她平日里没有化过这么精致的妆容。

    陶姨娘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若秋水,粉腮赛烟霞,只要不在薛氏跟前比,也是个艳丽夺目的女子。

    偏偏她倒霉,她的主母是名冠京华的第一美人,比东瑗一比,她就变得普通平凡了。

    想着,陶姨娘站起身子,给东瑗屈膝行礼。

    东瑗微微颔首,吩咐她路上小心。

    荷香就搀扶着陶姨娘,出了静摄院。

    陶姨娘一走,罗妈妈和橘红、蔷薇都迫不及待问东瑗:“是去哪里?怎么我们听着糊里糊涂的?”

    东瑗把盛修颐一开始编的那套说辞,说给了罗妈妈等人听。

    “这样的天气,哪里染了湿毒?”罗妈妈不信。

    蔷薇和橘红也不信。

    东瑗笑着不再解释,舀出针线簸箩,做诚哥儿做衣裳,任罗妈妈等人再问,就是咬定陶姨娘是去养病。

    下午,陶姨娘去了庄子上的事,盛家阖府上下已经都知晓了。

    陶姨娘是**奶葛氏的姨母表妹,却是庶出的,她俩人没有血脉亲缘。**奶葛氏向来不跟陶姨娘来往,觉得自己一个嫡妻跟妾室走动,是往下|流走,失了身份。

    可听闻陶姨娘出府养病,她是不信的。好好的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去,定是犯了事。

    却又听说陶姨娘走的时候,容光满面,倒真像是得了恩典出府去静养。

    难道真有这样的好事?

    **奶葛氏不太甘心,就借故来东瑗的院子探究竟。

    东瑗对她看热闹的来意一清二楚,也是一口咬定说陶姨娘是湿毒,怕在府里湿气中,才送了出去。

    **奶葛氏见她不松口,说了很多隐晦的陶姨娘的坏话,想跟东瑗拉近关系。

    东瑗还说不松口。

    她只得失望的回去了。

    陶姨娘出去,**奶等人惊讶,可在盛修颐其他三个姨娘那里,却似在平静的湖心投下了巨石。

    特别是邵紫檀,她一头雾水。

    她和陶姨娘关系最好,平日里有什么事,陶姨娘总是和她有商有量的,向来不瞒她。

    昨夜世子爷来了陶姨娘那里,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邵紫檀就住在陶姨娘隔壁,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怎么无缘无故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邵紫檀对丫鬟兰芝道。

    兰芝忙劝住:“姨娘,陶姨娘才出去呢……”

    虽然说是去养病,邵紫檀却知道,陶姨娘根本没有得病。一听兰芝的话,邵紫檀回神,再也不敢提去打听的话,安分守己蘀东瑗和盛修颐做鞋。

    “出去了?”范姨娘听到芸香说陶姨娘去了庄子上养病,也是吃了一惊的,“她什么病啊?”

    “听说是湿毒。”芸香低声道,“可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府里这么多人,怎偏偏她中了湿气?况且往日瞧见,气色也很好啊……”

    “可不是?”范姨娘疑惑道,“奇怪了,到底因为什么?怎么一点风头都不见,就落了这么大的雨?太反常了。”

    “姨娘,您不是不喜欢她吗?”芸香笑道,“她出去了,您不高兴?”

    范姨娘就笑起来:“我自然是高兴的。芸香,侯爷身边的林大姨娘,是不是去年也说送到庄子上去静养?后来就病死了啊……一般出去养病,都只有一个下场,就是病死的。我可从未见病好回来的…..”

    说着,语气里满是快意。

    芸香则提醒她:“陶姨娘和林大姨娘不同。林大姨娘没有孩子,陶姨娘可是有二少爷的。”

    范姨娘觉得芸香说的也对。

    那快意就减了一半。

    主仆两人猜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了。最后,范姨娘无聊叹气:“没劲,还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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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172节我服侍你
    陶姨娘被送出去,在盛家平静湖面上击起不大不小的涟漪

    阖府上下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说辞皆有。

    除了**奶葛氏,倒也没人敢来东瑗的院子打听消息。只是罗妈妈等人不死心,私下里探东瑗的口风。

    东瑗仍不改当初的说法。

    薛江晚很好奇,却没有范姨娘和邵紫檀聪明,居然也跑来打听,被东瑗冷冷说了一顿,让她不要人云亦云,她才灰溜溜回去了。

    于是陶姨娘真的只是中了湿毒被送出去,成了大家普遍接受的理由。

    没过几日,五姑奶奶盛文柔亲自来盛府,把和煦大公主次子卫清风的庚帖也送到盛家,让盛夫人请人和秦奕的八字。

    五姑奶奶还暗示,秦尉侯府已经找人合过八字,秦奕的八字和卫清风的八字极好,是天赐的姻缘。

    又过了几日,春闱放榜,东瑗两位表兄皆榜上有名。她的三表兄韩乃华中了这科的榜眼,而大表兄韩乃宏中了第十九名。

    一科中了两进士,韩大太太高兴至极,放榜当日就叫了婆子来给盛家报信。

    盛夫人和东瑗也很高兴,当即遣了外院的管家给韩家送去贺礼,并两座四十八响大鞭炮庆贺。

    当天晚夕,盛修颐回来得很晚,说是应了韩乃宏和韩乃华兄弟的邀请,三人又请了薛家三爷,一同吃酒到宵禁时分才各自回府。

    “乃华才十六岁,真是少年英才!”盛修颐对东瑗感叹道,“陛下很是喜欢乃华,才钦点了他榜眼。”

    他有些醉意,说话声音好似控制不住,莫名的高。

    东瑗好笑,叫了红莲和绿篱服侍他去更衣沐浴,他却抓住东瑗的手不放,低声道:“你服侍我。”

    红莲和绿篱都听到了。尴尬立在一旁。

    东瑗脸上也是一阵燥热,强撑若无其事对红莲和绿篱道:“你们去歇了,这里不用服侍。”

    两个丫鬟就连忙退了出去。

    他走路尚且脚步稳重,东瑗托着他的胳膊。扶他去了净房。

    浴桶里热水有些烫,东瑗让他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亲手去提旁边的小桶,往浴桶里注凉水。

    小桶有些沉手,她拎着很是费劲。

    盛修颐坐着,看到东瑗费力掺水,差点弄湿了裙裾。才缓慢起身,一只手拎起小桶,亲自往浴桶里添水。

    大约浴桶里的热水温和下来,东瑗才接过他手里的小桶,说了句可以了,就要俯身替他解开衣襟。

    他站着,展开双臂,任由她服侍。

    褪了中衣。露出结实的胸膛时,他倏然双臂一手,将东瑗搂在怀里。想要吻着她。

    东瑗被他这般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头偏开了,忙推他:“天和,别闹,仔细冻着!”

    盛修颐没有吻到她的唇,就凑在她的颈项间,嗅着她的香气般,闹着她,就这样裸|露着膀子不肯洗澡。

    “你若是闹,我喊了丫鬟们进来。”东瑗道。

    “又何妨?”盛修颐哈哈大笑。而后耳语道,“现在就喊进来服侍我们?”

    东瑗想起从前资料书上看过,古时大户人家主子行房,都会有丫鬟们在一旁服侍。

    盛修颐根本不怕在丫鬟面前做什么。

    丫鬟对于自小就接受这个年代教育的人而言,像是个物件,跟这屋子里的摆设差不多。

    她顿时不敢言语了。

    盛修颐觉得东瑗因为有值夜的丫鬟在东次间。她都放不开手脚,便知她很怕这些。听到她用此来威胁自己,忍不住笑着逗她。

    喝了酒,身子是燥热得厉害的,他并不是觉得凉。

    闹了半晌,盛修颐才肯洗澡。

    东瑗替他擦着后背,就看到了那条狰狞的伤疤。已经痊愈,可肌肤却破损,有鲜红的肉翻出来。

    她的手缓缓覆上去,不禁心里有些抖。

    这伤口如此恐怖,应该伤得很重吧?

    盛修颐感觉到了她的手覆在后背,一个激灵,忙一把将她拽过来,东瑗差点被他拖进了浴桶里。

    “别看。”他笑道,“旧伤而已……”

    “是不是很疼?”东瑗半蹲着问他,“怎么受的伤?”

    盛修颐笑而不答。

    东瑗又追问,他就撩起水,摸在她的脸上。东瑗不妨,又被唬了一跳,忍不住惊叫,站起身来,气哄哄出去了。

    身后有盛修颐朗朗的笑声。

    最后是他自己洗了澡出来。

    东瑗已经躺下,他上了床后,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低声道:“去追萧宣孝的时候,被他的下属埋伏,马刀砍的…….”

    东瑗听着,后背就僵硬起来。

    “……昏迷了两天,都以为活不成了,哪里知道,竟然好了。”盛修颐抱着她更加紧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已经安全归来,你还怕什么?”

    东瑗咬唇不语,转身搂住他的腰抱住。

    盛修颐的呼吸越发灼热起来。

    他的手沿着她的背后,滑了进去,沿着她光洁的背后摩挲着,似勾勒着她玲珑曲线。

    东瑗心头一热,脑海里似走马灯似的绕过很多场景。想着他还活着回到她的身边,她便觉得上苍对她很厚爱,没有让她丧夫,没有让诚哥儿成为遗腹子。

    这个年代,风气对女人的局限到了极致。女人不能迈出二门,男人就是天,是家庭的顶梁柱。

    没有男人,她和她的孩子再争气,亦有无法想象的艰辛。

    她再也不想问盛修颐是否去姨娘那里,而是凑在他耳边低语:“我服侍你……”

    说罢,她坐起身,跨坐在他身上,解开了他的衣襟。

    盛修颐尚未回味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东瑗已经坐在他身上,俯身下来,吻着他的唇。

    而后,她柔软的唇缓缓下滑,吮|吸着他曲线坚毅的下巴。引得盛修颐一阵酥麻。可又觉得有些痒。

    他忍不住低笑。

    他对东瑗没有自信,不相信她还能继续到什么程度……

    她平日里可是很娇惯的,并没有开窍。

    她学着盛修颐对待她的样子,吻着他的肩膀。吮吸着他的肌肤,一路下滑。

    唇落在他的小腹处时,她停着犹豫了片刻。

    盛修颐就知道。

    他准备笑着起身,把她拉上来,却感觉自己亵裤被她柔软的手解开。她温热的唇凑了上去……

    他身子猛然一个激灵,胸腔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中了般。

    这样的震撼令他久久没有动,仿佛怕是自己的幻觉。

    她居然肯为他做这样的事。这样肮脏的事…….

    她似乎从未如此行事,所以很笨拙,虽然他的坚挺能感觉到她口腔里的温热,却不时被她牙齿磕到,并不是好受。

    可是他的眼眶有些热。

    良久,他才起身拉她,搂住她道:“好了阿瑗……你不会……我并不舒服…….”

    东瑗原本尴尬得要死,又听到这话。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轻声道:“你告诉我应该如何做,慢慢不就会了吗?我现在才出月子不足两个月,只能如此……”

    “不用。不用!”盛修颐搂紧了她的身子,“你不用如此委屈。我去邵氏那里好了……”

    声音莫名有些湿。

    东瑗一听这话,想起他送走陶氏时的果决,想起他对自己的维护,她伸手反抱着他的腰,道:“今夜是我的日子,还没有到邵姨娘的日子呢。天和,你不要去!”

    又仿佛是一波激流,冲击在盛修颐的心头。

    他并不是个木讷笨拙的人,他能感受到东瑗这只言片语里的情愫。心不由自主跳跃着狂喜。

    他将她压在身下,吻着她的唇时,似乎想把她吞噬入腹般,激烈又霸道的气息将她缠绕着。

    这一夜,令人既脸红心跳,又尴尬难耐。

    最终。他还是留在她的枕边,一直到天亮。

    次日早起,两人去给盛夫人请安时,东瑗不好意思看盛修颐,总觉得怪怪的,自己都说不清。

    想起昨晚的事,她清醒后一直觉得难为情。

    盛夫人留他们夫妻说话。

    正说着,盛昌侯身边的小厮跑来找盛修颐:“世子爷,侯爷请您现在去外书房。”

    盛修颐浓眉微锁。

    盛夫人则担心看了眼盛修颐,问那小厮:“侯爷找世子爷做什么?”

    那小厮称不知。

    盛修颐辞了盛夫人,去了外院。

    东瑗和盛夫人都有些不安,怕盛昌侯是有事责怪盛修颐。

    东瑗则想起盛修颐曾经告诉她,他在外头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一直瞒着盛昌侯。

    不会是这件事被盛昌侯知晓了吧?

    盛夫人忍不住,打发香橼去外书房看看,情况如何。

    香橼去了半日,回来道:“外院的管事说,侯爷和世子爷进宫去了。”

    盛夫人不由心中一紧,错愕道:“进宫去做什么?可是贵妃娘娘和皇子们的事情?”

    香橼摇头道:“不知道,奴婢没敢深问。”

    东瑗也怕有事,想着盛修颐每次回内院,都是先到盛夫人这里请安,才回静摄院的。她中午回来吃了午饭,看了诚哥儿一回,下午又去了元阳阁。

    盛夫人比东瑗还要着急,生怕是盛贵妃娘娘和三皇子、五皇子有事,坐立不安,让香橼和香薷不时去外院打听消息。

    不仅仅盛修颐和盛昌侯一直不归,就是原本该回来的三爷盛修沐,今日也没有回来。

    婆媳俩都焦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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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173节风波(1)

    到了酉正,天色渐渐暗下来,东瑗心里想着诚哥儿,对盛夫人道:“娘,我先回去瞧瞧诚哥儿,吃了饭再来。已经这个时辰了,您还没有用晚膳呢。再怎么着急,也要吃了晚饭啊。”

    然后对香橼和香薷道,“你们服侍夫人用膳……”

    盛夫人觉得东瑗对孩子时刻割舍不得的心,很像她年轻时候对盛修颐兄弟的感情,她很是理解,勉强笑着道:“你去吧,这里有她们服侍呢。你也不用再来,倘若颐哥儿回来,我叫人去告诉你。”

    东瑗道是,转身就出了元阳阁。

    她先去桢园看了一回诚哥儿,而后才回了自己的静摄院吃饭。

    不管有何事,都不能耽误正常的吃饭,否则身子不好,什么都扛不住。

    东瑗中午回来吃饭,就把盛修颐和盛昌侯进宫的事,说给了罗妈妈和橘红听,此刻她回来,见她吃饭时心不在焉,罗妈妈和橘红便知道世子爷尚未回府。

    “瑗姐儿,可能是宫里设宴,才回来晚了。”罗妈妈安慰东瑗。

    东瑗把口里的米粒咽尽,才道:“倘若不是大事,应该遣人回来告诉一声。世子爷被侯爷叫走的时候,我和夫人都知晓。明知家里人会担心,世子爷不会这样粗心大意…….”

    宫里定是有事的。

    可到底什么事?

    东瑗的心有些乱。

    在元阳阁的时候,盛夫人焦急万分,东瑗就是再担心,亦不敢表现出来,怕惹得盛夫人更加不安。

    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的眉头就不曾松过。

    她对宫廷的了解,主要是她前生看过的籍和影视作品,还有在薛家听祖父和祖母闲聊时的只言片语。

    对于这个年代的宫廷,她实在太陌生。

    因为陌生。东瑗着实想不到到底会发生什么,才会让盛昌侯父子三人入了夜都不回家。

    她草草吃了半碗饭,蔷薇就吩咐小丫鬟们把炕几抬下去,换了新的炕几上来。又端了热茶给东瑗。

    “奶奶,要不要我去打听?”蔷薇低声问,“爷一直不回,他身边的人应该也会去打探消息吧?可能外院的人知道些什么,只是瞒着您和夫人……”

    东瑗想起处置陶姨娘时,盛修颐原本就想对她撒谎,不让她知晓那事的。对于内宅的女人。盛昌侯父子的态度很相似:自己能多做些,就不让内院的女人们操心。

    倘若出了事,不管是盛修颐还是盛昌侯,都会想法设法瞒着东瑗和盛夫人,免得她们为之忧心。

    “不用。”东瑗道,“既然不想传到内院,自然是不想我和夫人担心。咱们贸然去打听,不是辜负了世子爷和侯爷的心意?”

    就算知道。她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依靠男人生存的女人,又能做什么?

    知道了。就不担心吗?

    会一样的很担心!

    东瑗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带着蔷薇去桢园看诚哥儿,嘱咐罗妈妈和橘红安排好院子里的事,一切都跟从前一样。

    “倘若夫人身边的人来寻我,就告诉我在桢园。”东瑗临走的时候,对罗妈妈道。

    罗妈妈道知道了。

    到了桢园时,诚哥儿又睡了。

    东瑗坐在孩子小床之侧,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直到了亥初,盛修颐父子都不曾回来。此刻,城里已经宵禁了。他们是不可能今夜出宫的。

    东瑗心口似什么堵住了般,很沉重。她起身去了盛夫人那里。

    盛夫人斜倚在临窗大炕上,眼角有泪痕,看到东瑗进来,还以为是报信的丫鬟,一个激灵起身。看到是东瑗和蔷薇。又叹了口气。

    “阿瑗,我的心都碎了……”盛夫人拉着东瑗的手,声音哽咽,“这到底是何事?侯爷从来不曾这样不声不响彻夜不归的。”

    东瑗也不知何事,只是说些场面上的话安慰盛夫人,让她别担心。其实她自己也担心,眉宇间的凝重再也掩饰不住。

    片刻,康妈妈进来禀告盛夫人:“……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夫人,内院还落钥吗?”

    离平常内院落钥都过了一个时辰。

    盛夫人蹙眉,半晌拿不定主意,看了眼东瑗,好似再问她的意见。

    东瑗道:“娘,门上都有值夜的婆子,爹爹和世子爷、三爷回来,自然有人开门。还是落钥吧。深夜不落钥,倘若有事,爹爹既担心外面,还要担心家里,多不好?”

    盛夫人点头:“你说的是。”

    然后让康妈妈吩咐下去,内院落钥,各处都歇了,不用再等。

    东瑗也派了个小丫鬟去静摄院,告诉罗妈妈和橘红,安排几个丫鬟值夜,其余人都歇了。

    去静摄院报信的小丫鬟回来,盛乐郝然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应该是从静摄院来的。

    看到他来,东瑗和盛夫人都微讶。

    盛乐郝给东瑗和盛夫人行礼,道:“祖母、母亲,孩子听说爹爹和祖父、三叔去了宫里没回来,孩子想着来看看,祖母和母亲可有吩咐。”

    盛夫人听着这话,很是感动。

    她冲盛乐郝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的炕上,轻轻搂了他,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盛乐郝表情有些不自然,显然对盛夫人这般亲昵不习惯。

    盛夫人就放开了他,只拉着他的手,问他:“外院的管事们可说了什么不曾?你知道你祖父和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吗?”

    盛乐郝摇头,道:“祖母放心,祖父和爹爹定是在宫里看贵妃娘娘和皇子们,误了宵禁,才宿在宫里的……”

    这么小的孩子专门过来安慰祖母和母亲,盛夫人岂有不感动的?当即隐了担忧,笑着称盛乐郝说得对,又问他外院念如何、丫鬟们服侍可尽心、生活上是否顺心,可有什么趣事。

    盛乐郝一一仔细回答了。没有敷衍。

    从前盛夫人问他话,他总是说好,从来不愿跟盛夫人多言。此刻见他这样,好似回到了童年、盗窃之事没有发生之前的日子。

    盛夫人眼里不禁有泪。注意力却被分散了。

    说了半晌的话,东瑗道:“郝哥儿,你明日不用念吗?”

    盛乐郝说要。

    “哎唷,那快回去歇了。”盛夫人看了眼墙上的自鸣钟,虽不舍,还是放开了盛乐郝的手。

    盛乐郝又安慰盛夫人和东瑗几句,起身告辞。

    东瑗笑道:“娘。我送送郝哥儿……”

    盛夫人含笑点头。

    已经快到了子初,夜深静谧,空气里有些寒,东瑗送盛乐郝出了元阳阁,盛乐郝脚步微顿,对东瑗道:“母亲,今日不仅仅是父亲和祖父、三叔没有出宫,镇显侯府的老侯爷。还有好几位大臣,都在宫里。太医院的人也都在深宫待命。母亲,怕是宫里有贵人出了事……”

    看着孩子一言一句说的齐整。东瑗心里猛然一突。压了压心绪,她低声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歇了吧。”

    盛乐郝见东瑗没有深问,看了她一眼,这才道是,带着他的小厮烟雨走了出去。

    回到元阳阁的东次间,盛夫人跟东瑗感叹:“郝哥儿今年才十二岁,怕我们娘俩着急,深夜进了内宅来安慰咱们。倒是整日在家的人,不见登门说句贴心的话。”

    整日在家的人…….应该是指二爷盛修海。

    盛修颐和盛昌侯父子三人连夜不归。可能盛修海不知道;可内院到了亥正才落钥,他应该是清楚的。

    这样反常,他不会打听吗?

    只要一问,就会打听出盛修颐父子三人不归的事啊。

    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盛夫人和东瑗会担心,二爷难道不知?

    他这样装聋作哑,盛夫人原先着急。倒是没有想到他。如今有了对比,心里就有几分不快。

    “阿瑗,你也知道,海哥儿不是我肚子里养的,原本就隔了一层。”盛夫人叹气,“我也不曾像颐哥儿和沐哥儿那样严厉教养他,对他到底少了些责骂和苛求,多些宽容。他却只当我一味的羸弱好欺……”

    话题和心思就转到了二爷盛修海头上。

    自从去年被盛昌侯打了一顿,二爷盛修海好像就丢了差事,再也没有正经任差,整日里外头、家里闲逛。

    他从前是在都尉府做校尉,从五品的官职。

    婆婆抱怨小叔子,不管是不是婆婆亲生的,东瑗这个做大嫂的都不好接口,她只是赔笑着坐在一旁,听盛夫人说二爷的事。

    “……先去的袁提举那个女儿,建昭侯府原先想管,怎奈袁三太太哭着说已经是三服的兄弟,不想让袁家插手。”盛夫人提起二爷,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去年袁家那桩事,低声和东瑗道,“而后袁三太太就带着袁**和孩子,离了京师。建昭侯府也跟她们断绝了来往。”

    袁提举的女儿,就是说袁璞瑛,那个怀了二爷盛修海的孩子,二爷想让盛昌侯帮着娶进门做贵妾的姑娘。

    怎奈她们是建昭侯袁家的族人。

    虽然早已不亲近,可出了这等事,别人提起,还是会把流言蜚语落在建昭侯府头上。建昭侯自然不同意袁璞瑛进盛家做妾。

    而且建昭侯是站在镇显侯薛家那边的。

    虽然东瑗嫁到了盛家为媳,可朝中政坛上,从来不认为盛家和薛家是一派势力。

    “那孩子……”东瑗有些吃惊。

    她还以为袁**和那孩子已经没了…….

    不成想,竟然是离了京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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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4节风波(2)
    “听说半道上孩子就落了……”盛夫人说着,神色有些黯然。

    东瑗就不敢再深问了。

    袁璞瑛怀着盛家二爷盛修海的孩子,是盛家的子嗣,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离京?盛家不愿娶,袁家不愿意嫁,可这两家都不会想留下话柄。

    定是有人下手的。

    到底谁下的手,东瑗就不敢问了。

    她也不想知道。有些秘密不知道才最安全。

    自鸣钟响起,已经子正,盛夫人虽担心不已,却也困了,和东瑗说着话儿,眼皮就撑不住。

    东瑗劝她到床上躺躺。

    盛夫人一想,盛昌侯父子今夜定是不会回来了,就听了东瑗的劝,起身进了内室。又对东瑗道:“你不要回去了。虽说在府里行走,可园子里种了那么些花树、果树,又正是春夏跌交,要是半夜里撞了花神、树神的就不好。你在我暖阁里歇一夜吧。”

    东瑗正要说好,香橼进来禀道:“大奶奶,罗妈妈和寻芳、碧秋几个都来了,问您是否回院子歇息。”

    在盛夫人的暖阁睡,总是不太方便。

    盛夫人听说罗妈妈带着一群服侍的来接东瑗,就笑道:“既这样,你回去歇了。”

    多些人陪着,走夜路也安全。

    东瑗道是,帮着康妈妈服侍盛夫人躺下,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虽吩咐过让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们早早歇下,可盛修颐和东瑗未回来,满院子的谁也不敢去睡。檐下站着的小丫鬟扛不住,眯着眼睛打盹,一个晃悠,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倒让她猛然清醒过来。

    远处便有脚步声传来,在静谧的午夜特别清晰。

    守门的婆子知道是接大奶奶的人回来了。忙开了门。

    东瑗进了门,就让寻芳吩咐众人都去歇下,明日还要当差。只留了蔷薇、罗妈妈和橘红服侍她。

    盥沐一番后,东瑗反而没有了睡意。

    “还是没有消息吗?”罗妈妈问东瑗盛修颐的事。也跟着着急起来。

    东瑗就把盛乐郝告诉她的话,说给罗妈妈等人听。

    “会不会是贵妃娘娘?”蔷薇问东瑗。

    东瑗摇头:“镇显侯府的人也进宫去了,还有些近臣,自然不是娘娘们的事。大约是皇上不好了……”

    罗妈妈忙捂住东瑗的嘴,吓得不轻:“瑗姐儿,你怎能这样口无遮拦说天子不好了?这样会遭天谴的。”

    君权神授的年代,天子就是应天命而生的人。

    他的生死都是上天的旨意。平头百姓议论都不行。

    东瑗点头,罗妈妈才松了手。

    可到底东瑗的话不错,罗妈妈和橘红、蔷薇一时间也担心起来。倘若是皇帝不好了,朝廷易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有了风波,处于高位的盛家和薛家都不能避免被波及。所以东瑗和罗妈妈等人都忧心。她们依附于盛家,亦同样需要薛家作为后盾和保障。这两家倘若有事,她们也没有好日子。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说了会儿话。东瑗让罗妈妈几人也去歇了,自己放了幔帐躺下。

    倘若盛乐郝的话是真的,东瑗可以肯定是元昌帝出了事。

    他到底怎么了?

    对于元昌帝。东瑗记忆中一直是一双泼墨般浓郁的眸子,放肆又霸道,纠缠着她,令她心生恐惧。

    这种恐惧,连诚哥儿出世都未曾消失过。

    当年的杨妃,有夫有子,还不是照样进宫侍君?

    若是元昌帝不好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心底然有这等盼望。

    次日清晨,盛夫人一夜未阖眼,把外院的总管事林久福叫来。让他派人去宫门口打探消息。

    二爷盛修海早上才来给盛夫人请安,狡辩道:“孩儿不知父亲和大哥、三弟彻夜未归,今早才听说。娘,要不要孩儿去打听?”

    他虽是通房生的,却是养在盛夫人名下,所以他喊盛夫人为娘。而不是母亲。

    盛夫人对他这般亡羊补牢的示好很不悦,心里想着昨夜的事,觉得自己一再对盛修海宽容,他却并不领情,只当盛夫人好骗、好糊弄。她想着,当即淡淡道:“哪敢劳动你?我让林总管打听消息去了。你放心,你哥哥和三弟不在,外院还有郝哥儿,你好生养着身子要紧……”

    说罢,又把昨夜盛乐郝半夜进来请安的事,说了一遍。

    二爷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垂手立着。

    盛夫人也不理他。

    他自己觉得无趣,只得又厚着脸皮道:“娘,孩儿去外院看看情况。”

    盛夫人轻轻颔首,二爷忙不迭逃了。

    连**奶也觉得脸上臊得慌。

    到了巳正,盛昌侯父子终于回了盛府。

    盛夫人听到消息,连忙和东瑗、**奶葛氏、表姑娘秦奕去垂花门口迎接。

    父子三人大约是一夜未睡,脸上都有倦色,眼底有浓浓阴影,在大门口迎接的二爷陪着一同进了内院。盛昌侯神情含怒,盛修颐表情如常清冷,三爷盛修沐脸上含着忐忑。

    看到盛夫人,盛昌侯敛了怒焰,冲她颔首:“回去吧。”

    盛夫人看着他们父子三人完整归来,心里一喜,就忍不住眼泪簌簌。

    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忙上前,给盛夫人行礼,一左一右拥着他,安慰道:“娘,您别哭,我们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盛夫人抹了泪,哽咽道:“娘这不是高兴吗?”

    盛昌侯回头,轻声咳了咳:“不过是在宫里过了一夜,你平白操这些心做什么?”

    盛夫人忙抹了泪不再哭了。

    有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在盛夫人跟前,二爷盛修海就完全插不上话。

    东瑗妯娌也不用上前服侍。

    进了元阳阁,盛昌侯很不气对众人道:“都回去!又不是有什么事,都在跟前做什么!”

    二爷、**奶葛氏和表**秦奕就忙行礼,退了出去。

    东瑗不知道公公到底是冲谁发火,见他情绪不善,又说了那样的话,连忙也要出去。

    “阿瑗,你略站站。”盛修颐当着盛昌侯的面,公然喊她。

    盛昌侯脸色一沉。

    盛修颐就给盛夫人和盛昌侯行礼:“爹爹昨日一夜未睡,孩儿不打搅爹爹歇息,先回院子了。”

    盛修沐也连忙起身告辞。好像很怕盛昌侯怒气的霉头触在自己身上。

    盛昌侯冷哼一声,转身去了净房更衣。

    盛夫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可盛昌侯正在发火,她也不敢留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怕侯爷责罚孩子们。

    盛修颐夫妻和三爷盛修沐告辞后,盛夫人吩咐小丫鬟去厨房做了什锦面,等盛昌侯洗漱一番换了家常的衣裳出来,对他笑道:“侯爷吃些东西再睡吧。”

    母鸡熬化成汤,用来下的什锦面,特别香醇,盛昌侯才觉得胃里隐隐作痛。何止昨夜没有用膳,昨日中午就没吃,还熬了一夜。

    胃里早已空空。

    只不过他心里有事,又被盛修颐气得半死,不觉得饿而已。

    此刻闻着香浓的什锦面,食欲就起来了。

    他坐在盛夫人对面的炕上,端起什锦面吃了起来。一碗下肚,胃里反而更加空了,问还有没有。

    盛夫人忙说有。

    香橼就亲自去了小厨房,替盛昌侯再盛了一碗来。

    三碗面下肚,盛昌侯才觉得胃里舒服不少,暖融融的。

    他紧锁的浓眉这才微微展开。

    盛夫人一直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怕惹恼了盛昌侯。盛昌侯瞧在眼里,放了筷子才道:“昨夜很担心吧?”

    盛夫人叹了口气,道:“我和阿瑗几乎一夜未睡。我真是担心受怕,心就一直悬着。侯爷,宫里到底何事,怎么您和颐哥儿、沐哥儿,音儿也不递一个回来?”

    盛昌侯顿了顿,看了眼屋里服侍的人。

    眸光犀利,康妈妈等人连忙全部退了出去。

    等满屋子服侍的丫鬟们都退了出去,盛昌侯嗓音微低,道:“陛下前日去呈景山狩猎,遇了刺…….”

    盛夫人只差惊呼,失措捂住胸口。

    “……被射中了一箭,箭上有毒,当即从马上摔了下来。前日夜里连夜回了宫,召集太医诊救。”盛昌侯道,“今日早朝,娄友德只说陛下染了风寒罢朝,不说陛下有事。昨日早上,陛下倒是醒来了,却吐了一口黑血,又昏迷过去。太医院的人也吓住了。我刚刚从宫里回来,娘娘派人给我递信,我叫上颐哥儿就进宫了。陛下生死未卜,哪里敢递信出来给你们?”

    “如今呢?”盛夫人紧张问道,“陛下怎样了?”

    盛昌侯咳了咳:“陛下若有事,我们会回来吗?”

    盛夫人这才惊觉自己紧张过度了。

    “已经清了毒,性命无碍,今早卯正醒了过来。”盛昌侯神色又是一敛,“掌院太医说残毒还是不能全除,但能救回这条命,已是万幸。”

    盛夫人就长舒一口气。

    她魂都吓没了。

    “查出是谁行刺了吗?”盛夫人又问。

    盛昌侯摇头:“还在查。刺是单独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东西,射中了陛下就自尽了,像是个死士。谁是幕后黑手,只怕要费些时日才能查出来。”然后又道,“你别操心,朝廷之事有我……”

    然后就想起了盛修颐,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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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75节太子人选
    静摄院里,东瑗同样服侍盛修颐用膳。

    而后,问他要不要睡会,盛修颐点点头。

    东瑗不让丫鬟进内室,亲自替盛修颐铺床,然后就问他宫里到底出了何事。

    盛修颐就把元昌帝遇刺遭遇讲了一遍。

    “他不是自小习武的吗?”东瑗有些吃惊,回眸问盛修颐,“怎么那么容易就造了暗算?”

    她记得祖母曾经告诉过她,元昌帝会武艺的。

    盛修颐解释道:“……一来是皇家林苑,平日里戒备森严,皇帝狩猎前三日,侍卫就仔仔细细检查过,确定无漏洞;二则正好遇上一头野猪,陛下和身边的护卫都在放箭。十几把箭齐发,哪里还能留意到有箭是冲着陛下去的?而且刺客就在侍卫里,当时根本没有防备……”

    东瑗顿了顿,问:“已经没事了吗?”

    “箭上淬了剧毒。幸而他善武艺,躲了一下,那箭射中的是胳膊,还是九死一生。掌院太医喜好豢养毒蛇,有用蛇毒提炼的剧毒,正好与陛下中的毒相克。因为两位贵妃娘娘一直拦着,怕掌院太医害死陛下,直到薛老侯爷进宫,才同意以毒攻毒,堪堪保住了性命。”盛修颐上了床躺下,语气里有些疲惫。

    东瑗就替他压了压被角。

    他挨枕就睡熟了,一直睡到掌灯时分才醒。

    起来洗漱一番,去看了诚哥儿,然后和东瑗去元阳阁给盛夫人请安。

    盛昌侯也回了内院,看到盛修颐夫妻,就冷哼一声。因为东瑗在场,到底没有骂盛修颐。

    请安回来,在路上东瑗就问盛修颐:“你怎么惹得爹爹生气了?”

    盛修颐笑了笑,不回答。

    到了晚上。他因为下午睡过一觉,有些睡不着,才和东瑗说起盛昌侯为何生气的事。

    “因为立储的事。”盛修颐这回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直接告诉了东瑗。

    东瑗心头一跳。

    元昌帝年轻。皇子们年纪又小,所以立储之事一拖再拖。如今元昌帝险遭大难,大臣们自然第一件事就是提议立储。

    早立储君,以固国本。

    盛昌侯却因为这件事而生盛修颐的气,难道盛修颐不看好盛贵妃娘娘的三皇子吗?

    他难道支持东瑗堂姐薛贵妃娘娘的二皇子?

    “陛下昏迷了一整日,今早才醒。醒来后,就把薛老侯爷和爹爹。还有两个近臣招了进去,商议立后立储之事。”盛修颐声音平淡不起涟漪,静静跟东瑗说道。

    东瑗接口道:“陛下大约也是后怕。倘若醒不来,后位和太子皆未定,禁|宫会是怎样的一场风波啊。”

    盛修颐轻声笑了笑。

    他觉得和东瑗说话很轻松,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她似乎超出了盛修颐对女人的理解。在盛修颐心目中的女子,或妩媚动人、或贤惠贞淑,却从来不认为女子可以和男人做知己。能言谈投机。

    他以为,男人的世界对于女人,特别是养在深宅内院的女儿而言。是陌生又复杂的,足不出户的女子根本无法了解。

    可是东瑗每每总能一语中的。

    “就是这话。”盛修颐道,“陛下如今最看重的,除了爹爹,就是兵部尚书秦伯平和观文殿学士柴文瀚。秦尚书是薛老侯爷的门生,柴大学士又最信赖薛老侯爷,二人皆觐见立二皇子为太子。爹爹不服,差点在病榻同他们三人争吵起来。薛老侯爷便对陛下说,问问我的意思……”

    东瑗一愣。

    旋即想起清除萧太傅那件事中,盛家封了个一品太傅。一个世袭三代的沐恩伯,薛家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难道祖父早已留着这手?

    “你也觐言立二皇子为储?”东瑗问盛修颐。

    他点头。

    东瑗停顿了片刻,才道:“天和,你心里可有怪我祖父?”

    盛修颐搂着她腰的手一紧,问道:“这话从何而来?”

    “因为我祖父算计你和盛家,还有三皇子。你是知道的啊。”东瑗轻声道,“你从西北归来,陛下许诺兵部侍郎,你却推辞,祖父定能看得出,你很怕家族太满则溢的心思。如今爹爹的地位,恰似当年的萧太傅,陛下心里又怎能没有顾忌?你为了爹爹,亦为了三皇子和贵妃娘娘长久,自然不会举荐三皇子,而是会举荐二皇子。这一切,难道不是都在我祖父的算计之中吗?”

    盛修颐搂住她的手就再紧了一分,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生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你说对了一半!”盛修颐笑起来,“我没有举荐三皇子而选二皇子,的确是怕陛下忌惮盛家和三皇子。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我觉得二皇子更有为人君者的气度,他更加适合践祚九五。”

    东瑗挑眉,问为何。

    盛修颐道:“前年中秋,陛下赏赐家宴,亲自宴请文武大臣,两位皇子作陪。两位皇子年纪相差不到一岁,二皇子七岁,三皇子六岁半,时常一处读书、习武,教养完全相同。宴席过后,文回宫摆了戏台,请了民间艺人表演。便有个子矮小的侏儒短人舞剑。那数名侏儒短人皆只有两位皇子一般高矮。因两位皇子自幼习武,三皇子便对陛下说,想同侏儒短人比试剑法。陛下夸三皇子勇敢,就问二皇子是否愿意也跟着上去比剑。二皇子则说,他不敢……”

    东瑗静静听着,听到此处才微微吃惊。

    听闻陛下一直喜欢三皇子多过二皇子,是不是觉得二皇子太懦弱?

    “为何不敢?”东瑗问。

    盛修颐笑:“陛下也是这样问。你猜二皇子如何回答?”

    东瑗想了想,笑道:“猜不着。总不会说,他剑法不精,怕输给侏儒短人吧?”

    “你猜对了,二皇子便是这样回答陛下的!”盛修颐哈哈大笑,“当时陛下脸色就不太好看,而三皇子跃跃欲试。因为是皇子,那同他比剑的侏儒短人自然会输给他,这是稳赢不输的事,而二皇子居然说怕输,让陛下很生气。”

    东瑗疑惑不解。

    “三皇子最后同侏儒短人比剑,赢得满堂喝彩。”盛修颐继续道,“二皇子下来后,就坐在薛老侯爷身边。我的位置正好在其对面。我听到薛老侯爷问二皇子,为何不敢比剑,二皇子说,‘赢了侏儒短人,旁人会说我英雄气概。’”

    东瑗就笑出来:“英雄气概不好吗?”

    盛修颐道:“所以我也吃了一惊,就认真听着下文。薛老侯爷显然也被二皇子的话愣住,问他为何不愿被人认为有英雄气概。二皇子说,‘师傅说,太平盛世,浪遏飞舟,中流击水是英雄男儿,可将兵;温和厚重,容相有度,方可将将。’”

    东瑗脸上的笑便微微凝住。

    她懂这话之意。将兵者,乃是领兵打仗,阵前英勇;将将者,才是运筹帷幄,统帅将领,成为天下霸主。

    二皇子的话是说,爱表现逞英雄,不过是小勇小智;而识大体、谨言行,才是大智谋略,才能为人君者!

    才七岁的孩子,能有这般言行,怪不得盛修颐觉得他更加适合储君之位。

    就是东瑗听了,也心有臣服。

    他一直在学为君之道啊。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盛修颐感叹道,“如今天下太平,皇帝可以不需要阵前勇猛,却必须识大体、懂取舍、明进退。年纪相仿,三皇子似个懵懂顽童,二皇子已在学习帝王之道。他比三皇子更加合适……”

    甚至比元昌帝更加适合吧?

    东瑗虽然和元昌帝交集不多,可几次相遇,她觉得元昌帝就是三皇子那等性格,没有旷世明君的气度。

    怪不得当初大伯母说元昌帝更加喜欢三皇子。

    他大约觉得三皇子更加像他吧?

    “娄公公请我进去,陛下虚弱不堪,问我觉得到底哪位皇子更加合适,我说了二皇子。陛下就微微颌首,他同意了……”盛修颐道,“爹爹当时脸色铁青。出宫的时候,我跟他解释,陛下从未想过让三皇子继承大统……”

    “你怎么知道?”

    “没有哪个君王不怕外戚干政。陛下擢升爹爹做了三公之首的太傅,就等于在告诉盛家,三皇子不可能被选为东|宫。”盛修颐缓慢道,“而且我回京之时,三弟对我说,皇后崩后,后位引来众多猜测,陛下却时常去盛贵妃娘娘宫里。倘若他想让盛贵妃娘娘掌管六宫,母仪天下,就应该在那个风口浪尖让娘娘避开流言蜚语,应该少踏进娘娘的宫殿。他时常去娘娘那里,无非就是转移注意力,祸水东引,引到娘娘身上,从而保护他心中真正的后位人选。

    这些道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爹爹身在局里,可能看不清楚。而薛老侯爷自然是清楚的。所以萧太傅被除,薛家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而薛老侯爷居然一声不吭。因为他明白陛下的用意…….这些陛下早就想好了的,我又何必反对他,让他不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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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1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176节尽孝
    东瑗觉得盛修颐说的很对。

    她亦暗叹他看问题的透彻。

    只是这些事,难道盛昌侯不知道吗?

    东瑗觉得自己是无奈于内宅。倘若她在朝廷行走,亦是能看的出来的,难道盛昌侯看不出来吗?

    “既这样,爹爹为何还要生气?”东瑗问盛修颐,“爹爹难道看不出东|宫旁落,并不是因为你一句话吗?”

    盛修颐沉默片刻,缓缓叹了口气,道:“我猜他是知道的,他心里比我更加清楚……”

    缓缓停顿,盛修颐才继续道:“只是他不甘心而已。”

    一句不甘心,终于点出了问题的实质。

    盛昌侯何尝不知?他在装傻充愣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像爹爹这样,两朝为官,先皇是很器重爹爹的,而元昌帝对爹爹从前是惧怕与依赖,现在更多的是戒备,早无先帝当年的信任。等以后嗣皇登基,谁能想到盛家的未来?”盛修颐轻声道,“阿瑗,一样东西,你尝到了它的美好,就不愿失去,甚至为之患得患失。权利便是这样的东西……有几人能像薛老侯爷那般通透豁达?”

    他是说,盛昌侯很害怕失去现在的高位重权。

    只有这样,盛昌侯才能找到自己的成就感。

    权利的确很诱人,特别是在这个人治的社会。

    盛修颐从前对镇显侯薛老侯爷并不算推崇。他印象中的三朝元老。不过是会打太极,左右逢源罢了。自从和薛家结亲,几次相处下来,盛修颐就开始觉得,镇显侯爷历经三朝不倒,靠得不是运气、不是狡猾,而是识时务、敢取舍!

    面对权力,盛昌侯就不及镇显侯爷豁达。

    盛修颐是很敬佩薛老侯爷。

    “你不担心吗?”东瑗问盛修颐,“你不担心盛家从朝廷里落寞吗?”

    盛修颐笑起来:“伴君如伴虎。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不在高位,不谋朝堂。过得自由自在,难道不好吗?”

    东瑗笑笑不说话。

    元昌帝遇刺之事,不敢对外宣称,只说是偶遇风寒,才卧床不起。

    掌院太医嘱咐元昌帝,半个月不要下床,两个月内不要担心朝政,否则身子不能恢复,以后想要弥补就更加难上加难。

    三爷盛修沐依旧每日当值。而盛昌侯则不需要上朝。

    可他依旧每日繁忙。

    因为陛下病着,太子之位尚未宣告天下。禁|宫两位娘娘也斗得厉害。

    这些事,身处内宅不关心朝政的盛夫人也有些耳闻。  因为对方是薛家和薛贵妃娘娘,她虽然很想和东瑗说说,却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得忍住不提。

    朝中大事,不管担心不担心,东瑗和盛夫人都插不上手。

    而表姑娘秦奕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

    四月二十,便是东瑗当初出阁的日子。秦尉侯府派盛家五姑奶奶盛文柔下了小定之礼,商议今年八月初一迎娶秦奕过门。

    盛夫人同意了。

    秦尉侯府送过来的聘礼,价值五千两银子左右。

    盛夫人不贪这些东西,得到盛昌侯的允许后,决定替秦奕置办八千两银子的嫁妆。

    盛家从来都是娶媳妇,没有嫁过女儿,两位**都是直接进宫去了。

    盛夫人和康妈妈讨论一番后,决定比照**奶葛氏当年的嫁妆置办秦奕的。

    因为东瑗是御封的郡主。她的嫁妆虽然只有八十八抬,却远比旁人一百二十抬丰厚,更别提薛老夫人给东瑗私下里添置的,不在礼单上的东西。

    秦奕出嫁,自然不好比照郡主的嫁妆。

    盛家亦不会拿出这么多钱嫁她。

    商定之后,康妈妈吩咐外院的管事去采办。

    到了五月初,秦奕的嫁妆算是办齐整了。

    而元昌帝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已经可以上朝。他上朝第一件事,就是商议立储。

    文武百官并不是全部偏向二皇子。因为盛昌侯的缘故,三皇子的呼声也很高。

    攻击二皇子的。几乎都是说他怯懦胆小;他的母亲薛贵妃娘娘只有一个皇子,不及盛贵妃娘娘有二子,福禄齐全。

    攻击三皇子的,莫过于说他外戚权势过大,将来只怕会大权旁落,朝中又是一番风波。

    没过几日,就听说薛贵妃娘娘跟陛下哭诉,说她夜夜有梦,上仙对她说,需广积慈爱,方可天佑我朝。

    皇帝听后很感动,就把那个宫外带进来的四皇子过继到薛贵妃娘娘名下。

    这样,薛贵妃娘娘亦有二子。

    盛昌侯气得吐血。

    盛修颐亦明白当初为何元昌帝那么痛快认下了兴平王送给他的四皇子。他估计那一刻就想好了用四皇子来对付盛家。

    他好不容易借酒装疯,把自己对薛东瑗的念头告诉盛氏父子。

    结果盛氏父子装傻!

    最后,那个该死的兴平王还真的弄出那么一个孩子!

    他如何不气?

    不过转念也想,估计是盛家在背后捣鬼了。既然是这样,盛家送过来的孩子,他就要这孩子成为日后让盛家后悔不已的人。

    于是他痛快认下了四皇子,却并没有说要接四皇子的母亲进宫。

    这个孩子,如今寄养在薛贵妃娘娘名下,成了薛贵妃娘娘的儿子。

    他估计是想看看,他日盛家如何自食苦果。

    这一切,盛昌侯不知道。他并不知四皇子的来龙去脉,正好撞在陛下说“明珠遗海”这件事上,是因为盛修颐背后推动了。所以他以为是兴平王帮衬薛家。用对付盛家。

    心里对兴平王也存了气。

    这件事,大臣们吵了半个月。

    五月十六那日早朝,元昌帝气色很差,大臣们对立储一事意见相佐令他无法抉择。于是元昌帝说,立储乃皇帝家事,自古长幼有序,且二皇子不曾有天生缺陷,不该避兄而择弟。

    这个理由,真不好辩驳。

    就这样,二皇子被立为太子。他的生母薛贵妃娘娘被封为皇后。

    薛家一时间水涨船高。

    薛皇后的父亲薛子侑,镇显侯的世子爷,御封了三等奉国将军、世袭三代的延熹侯;其母荣氏,御赐一品诰命夫人。

    三日后,是皇后册封大典。

    内外命妇皆要进宫朝贺。

    盛昌侯却意外的病倒了。

    这回真的不是装病,而是气得怒火攻心,半夜发烧起来。

    盛修颐连忙去请了太医,太医只说是热毒内积于心,涌上了痰气。先开了几副方子。化痰散气,而后再慢慢调养。

    出了内室。老太医就跟盛修颐去小房开方子,才对盛修颐道:“太傅积年征战,身子里旧疾隐患一直未曾消退。年纪越发,旧疾就越显露。老夫瞧着太傅的神色,不像是新病,而是旧疾复发。世子爷听老夫一言,劝太傅少操心,多静养,方是延年保寿之法。”

    盛修颐愣了愣。

    他道了谢。亲自送太医出去。

    元昌帝亦听说盛昌侯病倒,特意下了口谕,让盛家女眷不用去封后大典朝贺,在府里尽心服侍盛昌侯。

    虽是关心,却听着那么像幸灾乐祸。

    满京城热闹非凡的封后大典,盛家则大门紧闭。

    盛昌侯高烧了一夜,吃了药烧退了不少,却一直低烧。持续了两天。他整个人好像一瞬间就苍老了。

    盛修颐兄弟几人、东瑗和**奶葛氏也一直在元阳阁侍疾。

    盛修颐甚至在内室安了一张软榻,不回静摄院住,日夜在床前服侍盛昌侯。

    盛昌侯这一病,好似明白了很多事情,看着长子劳心劳力尽孝,前段日子对他的恨意,也减轻了。

    病倒的时候。三个儿子都在床前服侍。

    二爷盛修颐有些烦躁,心不在焉。

    三爷盛修沐从来没有服侍过旁人。他虽然有孝心,却不得其法。

    只有盛修颐。服侍盛修颐起身如厕、替他擦拭身子、亲手喂药,样样做的仔细又妥帖。

    盛昌侯就轻轻叹了口气。

    养儿防老,这句话他到了今日才明白其深意。

    他的父母去世的时候,都是盛夫人在身边。他一直在外征战。当年老父亲病倒了,是不是也想有个儿子这样尽心照拂?

    想着,盛昌侯又叹了口气。

    “在西北打仗的时候,草原人有句谚语:先长出来的头发不如胡子长久,先长出来的耳朵不如犄角坚硬。”盛昌侯声音有些嘶哑,“这句话咱们中原人也说,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着你们兄弟,都比爹爹能干,爹爹真的老了……”

    二爷和三爷都是一愣,而后才发觉这句话有些凄凉。

    两人垂了头。

    盛修颐眼睛有些涩:“爹爹还不足五十,如何言老?”

    “五十而知天命,怎能不老啊?”盛昌侯叹气道,神色有些凄婉。

    兄弟三人看着平日里强悍的父亲说这样的话,都是心头一酸。

    盛昌侯这一病,足足病了半个月。他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原本黧黑的面颊就显得老成。如今这一病,老态顿现。

    东瑗看着也觉得心酸。

    薛家的热闹一对比,这段日子盛家门可罗雀,清冷异常。

    五月二十八日,东瑗的十一妹、进宫封了淑妃的薛东姝薛淑妃娘娘诞下了一名公主。

    这是元昌帝的第四女,元昌帝很是喜欢。

    他因为身体里有余毒,身子也不好,时常咳血。四公主诞生那日,陛下却意外睡得很踏实。

    陛下就说,薛淑妃娘娘的四公主,是他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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