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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现代都市] 《对的时间对的人》 作者 :顾西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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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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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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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我只强迫过若为君故
  江安澜走后的第一天晚上,姚远还没开始被琼瑶阿姨的角色附体,实行“想他”,江师兄就发来了信息说:“一起打游戏。”
  好吧,业余时间没其他娱乐活动的姚美人只能上了游戏。
  她上线后,用夫妻技能传送到了他身边。君临天下的号站在那儿,但是好半晌都没动静。
  若为君故:“人呢?”
  姚远又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胆子就大起来了,主要是等着无所事事,或者说,也想冷他一回,若为君故:“亲爱的夫君,出来吧。”
  一分钟后,君临天下:“刚我爸坐在电脑前。”
  若为君故:“……”
  **什么的向来是大神的绝招啊。
  姚远的脑海里循环播放了好几遍“我爸坐在电脑前”,下意识地又问出了这么一句:“你爸也玩网游?”
  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他到书房来跟我谈点事。”
  一再出糗,姚远捂着脸站起来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回来郁闷地打字:“你怎么就不提醒我一下的?”
  “没事。”君临天下回复,“我爸刚说你挺开朗活泼的。”
  姚远终于承认自己完败了。
  君临天下:“YY聊吧,打字太不给力。”
  大神,你够给力了。
  两人刚上YY,世界上就跳出一条消息,美人依旧:“不管怎么样,我今天都要把事实说出来,是君临天下信口雌黄,反复无常!君临天下,曾经是你逼迫我做你女朋友不是吗?到头来又装没有发生过!”
  【世界】天天:“哇真的吗?!天下帮帮主还逼迫过人做他女朋友?”
  【世界】做鬼也风流:“感觉不会再爱了。”
  【世界】美丽人生:“怎么可能是真的,美人依旧,你在世界上胡说八道,你那保镖爷最帅他知道吗?”
  【世界】花开:“脑残不解释。”
  【世界】走哪是哪:“火大!我们老大?你在说笑吗大姐?!”
  【世界】香草冰淇淋:“挺美人依旧!”
  在一片是是非非里世界上爆出了据说盛世开放以来最大的……用一些玩家的话来说就是“最大萌点”。
  【世界】君临天下:“逼迫人做我女朋友这种事,我只对若为君故做过。”
  世界:“……”
  姚远:“……”
  同盟频道里。
  水上仙:“那女的看起来不像没事找事啊?你们帮主不会真那啥过吧?”
  傲视苍穹:“怎么可能呢,是帮主买下‘君临天下’这号前,之前使用‘君临天下’的那人遗漏的烂摊子啦。”
  温如玉:“不过江少玩后,也有什么‘眉目如画’‘落霞满天’等对他暗送秋波,其中我最不欣赏的就是现在已经不玩了的那什么‘眉目如画’,骄纵跋扈,死缠烂打,嫂子甩她一百条街都不止^_^”
  落水:“据苍穹说,如玉你讨厌那眉目如画是因为她欠了你一百游戏金币没还是吧?”
  温如玉:“我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吗?”
  一**人同时毫不犹豫地发了“是”上来,温长老表示:“谢谢夸奖^_^”
  姚远忍不住喃喃自语:“某帮主其实也应该自我检讨一下吧,为何如此招蜂引蝶……”
  姚美人一时忘了她跟某人是开着YY的。
  江安澜悠悠道:“所以你要早点给我名分。”
  “咳咳!”姚远止住了咳嗽说,“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江安澜带着点笑意说:“夫人,现实里的竞争可比网游里还要激烈,所以,你要加油了。”
  傲娇成这样的人,真的算少有了吧?
  姚远:“唔,你受欢迎,可我也不差啊……”从小到大,一只手的追求者还是有的。
  江安澜:“是吗?”
  同一时间的同盟频道里。
  水上仙:“说实在的,温如玉,像你这样擅长钻营投机的人,也会被人家A去金币?你是不是看上人小姑娘了,以致于一时不慎被人坑了?”
  温如玉:“晕,我看上你也不会看上她呀。”
  水上仙:“温如玉你无耻!”
  温如玉:“我这是夸你呢。”
  水上仙:“谁要你夸!滚滚滚!”
  落水:“啧,一天到晚相爱相杀,你们俩感情还真好啊。”
  温如玉:“谁跟她有感情了?”
  水上仙:“谁跟他有感情了!”
  傲视苍穹:“就冲你们俩这份默契,没感情也有奸情了╮(╯▽╰)╭”
  花开:“噗,赞同。”
  宝贝乖:“帮主跟大嫂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又私下恩爱去了?”
  江安澜这边说完“是吗”,去同盟里接了一句话,君临天下:“今晚做完任务后,让你们大嫂给你们唱歌吧。”
  晕倒!
  大神你还真是一般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的人啊!
  因为帮主大人的一句话,这天大家做任务的积极性那叫一个高啊,没一小时就全部搞定收工,然后兴高采烈地去开了房间,姚远自然也被拖进去了。
  大家嗷嗷待哺般地要听帮主夫人唱歌,这可是帮主亲自说的!姚远心说,是他承诺的,那就让他唱嘛,然后也真的将这话说了出来。主要是她自认自己唱歌是真心不行,上次网聚时在KTV里她也都没上去唱。
  “听到没?江少,你老婆让你唱呢,要不您老先来献唱一曲?嗯嗯?”说的人是抖M李翱。
  温澄笑道:“是啊安澜,好久没听你唱歌了,大学那会儿你不是还常在寝室里哼几句什么‘生生世世在无声无息中梦你’‘亲爱的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吗?”
  YY里死寂了好几秒,直到姚远笑出来,“对不起,哈哈哈,他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千真万确,我还录了音呢,嫂子要不?”
  N多人喊要,江安澜淡声道:“胆子倒都挺大。”
  YY频道再度消音,包括温长老,不过还是有人大胆开了口,姚欣然说:“君临帮主,你之前说做好任务就让我堂妹唱歌是吧,现在我妹要您唱,那到底是我妹唱呢还是您来唱啊?情侣组团忽悠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姚远有种后院被人放火的感觉,然后听到江安澜道:“那你问你妹妹,是她唱还是要我代她唱?”
  姚远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可又一时说不上来。而听众们普遍偏向于最好是帮主和帮主夫人能合唱一曲,他们就圆满了,姚美人终于苦着脸说:“我唱歌不行的,就让他唱吧。”然后姚远看到私聊里跳出来一条,“夫人要我卖艺,那拿什么来奖赏我?”
  姚远无可奈何地慢悠悠敲字,“你要什么?”
  “你。”
  “我说……你就不能婉转一点吗?”姚美人脸红心跳。
  “那么,夫人,从此以后,除了我之外,路边的野花你就不要采了。”
  你说这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啊,非得绕那么大一圈儿来告诉你,“就算有人追你,你也别去给我理睬。”
  说真的,她活这么大没采过一朵花,结果一上来就采获了一朵高岭之花!
  而真正“采”下这朵花儿,是在后来的某一天,她起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身边躺着的人,正带着笑看着她,神思慢慢清晰,然后看到凌乱的床,以及察觉到被单下未着寸缕的身子,以及眼前光裸着上半身的性感男人……杏眼逐渐撑大。
  他说:“你喝醉了。”
  姚美人颤抖地问:“然后呢?”
  “乱了性。”
  “……”
  当然啦,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此刻姚姑娘正听着YY里,传说中有才有貌的江师兄唱着《江湖笑》,低沉微哑的男音,一词一句唱出了那股豪情和忧愁,姚远渐渐听入了迷。
  “江湖笑,恩怨了,人过招,笑藏刀。
  红尘笑,笑寂寥,心太高,到不了。
  明月照,路迢迢,人会老,心不老。
  爱不到,放不掉,忘不了,你的好……”
  一曲完毕,众人还沉浸在帮主的歌声里,好久才有人喊出一句“再来一首”,然后马上就引得很多人附议!姚远正笑着也想附和一声“安可”,电脑旁的手机响了,她拿下耳麦,一看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犹豫了一下才接起:“喂?”
  “是师娘吗?”
  “……”
  “师娘师娘,我是杰克,师娘你可以叫我小杰。”
  “哦,你好,小杰。”
  “我翻哥的手机翻到你号码的,然后用我手机给你打了电话。”
  姚远听对面声音……果然是男生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想听听师娘的声音,哦,哥说我可以叫你姐姐的,姐姐你什么时候再带我玩游戏?我每次找哥他都不理我,堂哥他们又很忙,而堂姐她们都不玩游戏的,还有……”姚远听了十来分钟,她觉得这江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她“被迫”了解全了,估计去他们家行骗捞钱都不成问题了。
  姚远插话问:“小杰啊,你不用上学吗?”
  “上的,学校已经放假了。”
  什么学校这么早放假?姚远不知道这孩子是在国外读书,人家12月份圣诞节前就开始放假了。
  这时对面传来一阵窸窣声,“死了死了,哥哥过来了,我要挂电话了,那姐姐你如果上游戏了找我啊,我要升级!”
  姚远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摇头失笑。
  她再次戴上耳麦,YY里正吵吵嚷嚷地在说着嫂子不见了老大也遁了太过分了!姚姑娘默默地又取下了耳机,起身去客厅加水,在饮水机旁倒水时看到窗外竟然在下雪了,不是很大但是挺密集的,路灯的莹白灯光照着,煞是漂亮。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捧着冒热气的杯子,躲回了开着暖气的小书房里,一坐定就看到电脑屏幕上好几条消息在闪动。
  水上仙:“妹帮我轮温如玉吧!请你吃一学期饭!”
  水调歌谣:“若为君故我们谈谈。”
  傲视苍穹:“大嫂您怂恿老板再搞次网聚吧,豪华版的那种,我先前都放话出去了,现在好多人来问我,我问老板他都不理人家!”
  正想着该先回谁,又有一条消息进来,东子:“君临天下玩过那么多女人,你不介意吗?”
  姚远微微皱眉,这东子是百花堂不久前刚加进来的,她没有回复这人,只是跟堂姐和君临天下各发了消息就下了线。
  十一点,是差不多可以洗洗睡了,姚远躺上床关手机前收到江安澜的短信,“晚安。”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起来,外面竟已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放眼过去银白一片。这天走到学校差点迟到,一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堂姐电话,“你昨天要我T了东子,怎么了?他得罪你了?”
  “没。”姚远说,“咳,我只是觉得他是坏人。”
  姚欣然无语。
  这一整天姚老师都很忙,直到吃午饭时才得以空下来,正要准备跟同事去吃饭呢,有人进了他们办公室,来人一身警服,戴着墨镜,看到姚远后直直走了过来说:“你好,我叫江安呈。”姚远自然不认识。
  对方拿下墨镜,无视姚远同事好奇的眼神,直接对姚远又道:“我是江安澜的二堂哥,他让我带样东西给你。”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姚远,姚远呆呆地接过,又听面前仔细看跟江安澜确实有那么三分像的男人开口说:“我这段时间在江泞办差,有事情可以找我。” 说完拿了旁边桌上的一张白纸写了电话号码给姚远,然后微一颔首,最后,转身走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警察啊?
  姚美人目瞪口呆,不知这短短三分钟发生了什么?
  同事们却已经从诧异中缓过来,有人先出了声,“要不要这么酷!”
  见姚远还没反应,旁边的一女同事忍不住推了推她,“姚老师,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赶紧看看,是不是上次送你来学校那位帅哥男朋友送的?他堂哥也好酷啊,有对象没?”
  “呃,我不清楚。”姚远打开精致的盒子,就见里面放着几张照片,以及一条白金项链……
  女同事惊叹:“这项链真精致啊!咦,这些照片就是你那男朋友吧?好清秀啊,十七八岁的时候吧?我说你这男友也太有意思了!”
  照片是江安澜的玉照没错,项链很漂亮没错,可好端端干吗特地让人送来这些啊?姚远深深懵懂了。
  当天下午姚美人就跟他发了信息过去,“你干吗送我东西?”
  “见面礼。”
  “啊?”
  “上次见面时忘了给你。喜欢吗?”
  “你说项链还是照片?”
  “照片。”
  “……嗯。”
  “项链呢?”
  说到这项链,还带钻石的呢,姚远很无奈,“你钱多吗?如果钱多的话直接给我现金好了。 ”
  “好,我让人打给你,卡号多少?”
  “……”
  “夫人,劫完财要不要再劫点色?”
  “…………”
  “小远,这学期结束后,你来见我吧。”
  小远什么的,姚远再度脸红耳热。

第十章 我想接吻
  等大雪化去后已经是快到一月中旬,这段时间姚远都没怎么上游戏,只偶尔上一下线带带小杰克。而跟江安澜的联系倒是渐渐转移到了网下,短信电话每天都有,姚远本来以为跟江安澜这人聊天铁定会如游戏里那样时不时冷场,好吧,跟他通电话有时的确会无言一下,但那种感觉并不是太糟糕,还挺……暧昧丛生的,当然,有些时候又很让人想哭。总之跟这大神“谈恋爱”,不是一般的劳神费心。
  这不,一月十七号,学校寒假放假第一天,清早五点多,姚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迷迷瞪瞪地拿过来看,是短信,“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我们去登记吧。”
  “砰嗵”一声闷响,连人带被就掉到了床下。
  下一条信息又马上进来了,“清醒了吗?”
  姚远怒了,起床气和被摔痛的气一起冒上来,“师兄,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抱歉,我这边是下午四点,等会儿坐五点的航班回去,夫人什么时候来见我?”
  姚远败下来后,裹着被子坐在地板上,一咬牙就发了一句,“乖,等着我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召见你吧。”发出去后才紧张兮兮地想,不知道会不会被“报复”,然而对面久久没回复,姚远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回床上后却是再也睡不着了,郁闷不已。
  中午姚远跟堂姐吃午饭。姚欣然在事业单位上班,中午有将近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每次空得不知道怎么打发,就叫堂妹吃饭。姚远这天因为睡眠不足,精神不大好。
  姚欣然看着她不解道:“你不是放假了吗,怎么还一副没睡饱的样子?”
  姚远摇头,懒得多说,跟服务员要了杯温水,姚欣然也就不多问了,翻着菜单,眼珠有些飘忽,“对了,等会儿还有人过来。”
  “嗯?”
  “我舅妈介绍过来的一男的,我妈非让我来见一下,我再说‘no’,我妈也就是你大娘,估计要把我灭了。”
  姚远汗,“你自己有活动那你还叫我出来?”
  “姐妹要有难同当嘛!”
  “……”
  没多久姚欣然的手机响起,她接起说了句,“来了啊,我们在靠窗的位子……”不一会儿有两个男的走了过来,原来对方也叫了朋友一道,姚欣然招呼他们坐下,四方桌,四人各坐一方,那俩男人也不拘束,坐下后就笑着向她们作了自我介绍,跟姚欣然相亲的A男属于高大威猛型,一年前刚从部队回来,现在在交警队里当一小官,A带来的朋友B男是属于端正书生型,公务员。
  点完菜后姚欣然跟他们聊着天,姚远则安静地喝着水,主要是真没什么话好讲,她跟陌生人一向不大能交谈。不过姚远长得出色,自然不会因为沉默而被人忽视了,B男在喝了一口茶后就时不时地问她一些问题,好比在哪儿上班?平时喜欢做点什么?相比姚欣然那边的“部队帅哥很多吧哈哈”“姚**,你跟我一兄弟的性格挺像的哈哈”……姚远觉得她这边怎么更像相亲?
  姚远尽量不失礼貌又有分寸地回复,在B男问及“后天是否有空,有一部不错的新片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时,她手边的手机响了,姚远不禁暗暗吁了口气,可当看到发件人时气就憋住了,“在哪儿?”
  心思几乎是一下子全集中在了手机上,姚姑娘垂首打字,“外面吃饭。”
  “与谁?”
  “……我堂姐。”
  “嗯。”过了会儿,“还有呢?”
  姚远下意识抬头四处望了望,确定没看到江安澜。不能怪她多想,这问题现在这情况下被问及,不免有点小心虚以致于疑神疑鬼了,这该怎么回答呢?照实说?虽然不是相亲却胜似相亲了,又不能撒谎,于是含糊其辞回:“什么?”
  “那俩男的是谁?”
  姚远直接就从位子上站起来了,引得姚欣然讶然问:“怎么了?”
  B男也看着她,关心道:“姚**,没事吧?”
  姚远勉强笑笑,“我去打通电话。”说着就往外走,边向四周瞄,边拨了号出去,“你在哪儿呢?”
  那头带着笑柔和地说:“美国这边下大雪,航班推迟,所以还在酒店里,夫人不用担心……我有看到什么。”
  “咳,那你怎么知道?”
  “帮里有人看到了,跟我说的。夫人在相亲?”
  姚远此时已站在餐厅外面,望着眼前的冬日残景,缓缓吐出一口气,深深感慨你们帮派到底是有多牛啊,这都到现实里了,还能哪哪都能遇上你们的人。
  “其实是我堂姐在相亲,我只是单纯来吃饭的。” 姚远无语完还是解释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真的不想让他误会什么了。
  对面“嗯”了一声,“我真想在你身上设层结界,一劳永逸。”
  “……”
  相亲最终以姚远胃疼而提早结束,姚欣然开车送她回去时问:“你是真胃疼还是被你游戏里的老公抓奸了才‘胃疼’?我之前点菜的时候看到上回也参加了网聚的一个天下帮成员了,就坐在我们不远处一桌吃饭。”
  姚远靠着窗玻璃,愁闷道:“那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让你杀人灭口吗?”姚欣然大笑,“好了,能让君临天下来查勤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姚远真是有苦说不出。
  之后姚欣然问堂妹,今天跟她相亲的A男如何?
  “你不是一直喜欢健壮型的吗?”
  “是啊,明明是我的理想型,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感觉,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时车上的电台正巧播到《名人有话说》,温和的男音开场道:“大家好,这里是《名人有话说》,我是大家的老朋友温澄。”姚欣然当即“靠”了一声,伸手就换了台,姚远慢一拍反应过来,“这是温如玉的电视节目?”
  姚欣然作呕吐状,“广播电台怎么转播起电视节目来了?我要去投诉,严重影响我开车的心情了!”
  于是,姚远听了一路姚欣然对温澄的吐槽,而那时在化妆室里的温澄连番打着喷嚏,化妆师都不知该如何下手了,“澄哥,看来今天有人很想你哪。”
  温澄耸肩,“也许吧。”
  太平洋的另一边,江安澜正站在酒店套房的窗前看着外面漫天飞雪,淡淡吐了一句,“妈的,这天气真是让人不爽。”
  他身后边站着的赵子杰小心翼翼地开口跟他说:“明早天气会有所好转,飞机应该可以起飞,多在这边留一天没关系的吧安澜?”
  江安澜转头,“如果我说有关系呢?”
  赵子杰讨好笑道:“十一点大都会歌剧院有一场午夜场的音乐演出,要不要去打发下时间?我去弄票。”
  “没心情。”江安澜说完,往浴室走去,“我去泡澡,这期间别来烦我。”
  赵子杰无异议地应了声,等到江安澜走进浴室关上门,方才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要说他堂堂赵子杰为什么那么忌惮他表哥呢?因为小时候被虐怕了,不光他,但凡比安澜年纪小的堂弟表弟,都怕安澜。不是说被打被骂什么的,而是儿童时代,大家都笨,可安澜就已特别聪明了。所以跟着他出去玩儿,常常动不动就会他被说“能再蠢点不”“别在我面前犯浑”等等,而他们都不知道错在哪儿。长大点才明白,然后越发觉得安澜厉害,也越发忌惮他,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抓住把柄,然后又会被鄙视得体无完肤。
  赵子杰头疼地想,昨天这位高傲难伺候的表哥还好好的,可这会儿很明显是在发飙了,目前理由断定为航班延迟,可是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也没见表哥他老人家为此而发脾气啊。所以怕表哥又吃饱了没事干的赵子杰最后忍不住跟李翱打国际长途探讨,结果无人接听,他又想到之前李翱给过他的一串电话号码,说是以后但凡老大不爽了,你不知道怎么办办了,就请拨打此号码求助,保证帮你轻松解决。
  赵子杰半信半疑地翻出那号码拨了过去,好一会儿对面才接起,是一道女声,挺好听的,“你好?”
  “你好,我叫赵子杰,我表哥有点闹脾气,该怎么办?”赵子杰说完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
  “你打错电话了吧?”
  “等等,你是不是认识李翱?”
  “李翱?”
  赵子杰说:“是的,还有我表哥叫江安澜。”
  “啊!”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赵子杰跟在表哥后面,苦逼地拖着两只行李箱,走出机场,外面已经有公司的车在等着了,赵子杰上前问他表哥:“安澜,你是要回家休息了还是先去哪里吃中饭?”他说着示意下车的司机把东西放到后备箱,他则跟着他哥上了后座,后者坐定才开口:“不吃饭,先把我送回去,回祖宅。这车等会儿你用吧。”
  赵子杰听他说话的语气,估摸着表哥大人心情应该还算不错。想起昨天晚上那通电话,他在说出了表哥名字后,对面停了小一会儿才说:“江安澜啊……那你让他接电话吧?”他吓了一跳,不由心说姑娘真是有魄力,“我能不能先问下,您是?”
  “唔,他的朋友吧算是,也可以说是他学妹。”
  朋友,学妹?Whatever,死马当活马医吧,“是这样的学妹,我表哥江安澜的脾气不大好,基本上他沉默不说话,又拒绝任何人接近的时候是他最不痛快的时候,而现在就是这状态,我想咨询下,怎么处理这问题?李翱跟我说可以找你……怎么说呢?solve(解决)。”
  “他脾气不好?他脾气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不不,学妹,我表哥脾气一向差,可差了。”
  这次对面沉默很久,“其实,你们是不是在玩类似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游戏?当然不,没有人敢乱开我表哥的玩笑,我们没有在玩游戏。”
  “哦……等等,呃,你口中的脾气很不好的表哥打我电话了,要不,我们先这样吧?”
  赵子杰这时忍不住又偏头看了眼旁边在闭目养神的表哥,“安澜,你交女朋友了吗?”
  江安澜睁开眼,侧头看赵子杰,“怎么?”
  赵子杰看他并不介意被问及这话题,笑答:“就是好奇!”
  江安澜又坐回了舒服的姿势,闭了眼休息,“那就继续好奇着吧。”
  “……”
  姚远此刻如果在这儿,估计要感慨下,“果然不管是谁,面对大神时,如鲠在喉的无言都是家常便饭啊。”
  姚远如今坐在江泞机场的候机室里等待飞北京的航班也挺无言的,虽然面对大神已是早晚的事,但想起昨晚他那通电话,姚远还是有点哭笑不得。他一上来就说:“来找我吧,或早或晚总要来的,为免夜长梦多,我让人给你订明天的机票吧?”她刚开口说:“啊?这么急……”不是早上刚说过,咳,等她有心情了再见吗?他就温和地打断了她:“是啊,急死我了。”
  “……”
  到底是谁solve谁?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两小时后,姚远下了飞机,外面阳光普照,但温度比她的城市要低得多,她不由裹紧了大衣和围巾。她上飞机前收到他的短信,说是会派人来接她。姚远其实还是有点迷茫的,来这里,见他……都是挺“玄乎”的,可又有种水到渠成的味道。
  旁边有人过来问她去哪里,要不要坐车?姚远刚要回说“不用,谢谢”,身后就有人过来先帮她把人挡下了,帮她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大衣,一派威风凛凛,他跟她说:“姚**是吧,澜少让我们来接你,这边走。”
  姚远一下有点抓不住重点,一是这大叔好霸气,二是他怎么知道她是“姚**”?
  大叔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澜少说姚**身材好,长得好,气质好,很好认。”
  其实,事实没那么戏剧化,江安澜是拿了张照片出来,然后才跟司机大叔淡淡地说了那一句。
  姚远无言地上了车,当她坐上车看到另一边坐着的人时,直接就惊了,“你怎么……”
  江安澜之前回家换了衣服,现在里面穿的是一套铁灰色的英式贴身西装,外面一件长款呢大衣,衣领有一圈黑色的貂毛,平时就挺高贵冷艳的,这会儿更加的……冷艳高贵了,姚远恍然有种看到古代王爷的错觉,直到那少爷说:“夫人不是来见我的吗?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
  “没……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师兄您又……妖孽了点。”
  江安澜笑了,“夫人过奖了。”
  那大叔也已上车,并开动了车子,听到这番话,不禁面露讶异。澜少会这样的好言好语,还会与人开玩笑,还真是少见。
  姚远没察觉到前面大叔的多番留意,主要是江安澜在的时候,她的神思很容易就被他牵过去,本来嘛,她就不是复杂的人,何况面对的还是江安澜这种从小修炼的boss级妖孽。
  车里开足了暖气,江安澜帮她把围巾解了,温柔道:“先跟我去吃点饭,再回祖宅。”
  姚远一听祖宅,又有些蒙了,这词现在平民百姓都不会用了吧?而“回祖宅”什么的,代表的是去见家族成员了吧?
  “带你去跟爷爷奶奶问声好。”
  果然,姚远弱弱地道:“见家长……不用了吧?”
  江安澜悠悠地道:“怎么,夫人只是想玩地下情吗?”
  姚远举手投降了,“我饿了,先吃饭吧,英雄。”
  江安澜看着她,隐约笑了笑。
  江安澜带姚远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一座二层小楼,装修古朴,后来姚远才知这餐馆的老板还是某清朝大官的后代,而这餐馆的位子是出了名的难预订。但他们两人进去时,服务员看到江安澜,没有多问,便毕恭毕敬地领着他们朝里走了。
  到一间“梅香”的包厢门口时,有一男一女从走廊另一头走来,见到江安澜,笑着打了招呼:“澜少,真巧,今儿也来这边用餐?”
  江安澜微点头,“你们吃好了?”
  “对,正要走。”男人说着,终于看向站在江安澜身边的姚远,“这位是?”
  江安澜道:“我女友。”
  如此直接的回答让其他三人俱是一愣,姚远偷偷地在后面用手指在江安澜的背上戳了戳,那两人之后并没多打扰,寒暄了两句就告了辞,出餐馆后男人对身旁女伴说:“江安澜身边从未带过女人,原来他喜欢这种类型。”
  女伴低头笑,“这江少的口味一向挑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女的眉清目秀、气质干净,倒也算得上出众。就不知道背景如何,进不进得了江家门。”
  男人“呵”了声,“江家对江安澜是什么态度?只要他点头的,他爷爷九成九不会反对,那么自然没人会摇头、敢摇头了。”
  女人看他,“怪不得你们追着赶着都要去攀附江安澜。”
  男人不介意地一笑,直到走到车边才低头恶狠狠地吻了女人。
  包厢里,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江安澜,正给女友斟着茶,“先喝点普洱,暖暖胃。”
  “谢谢。”姚远接过抿了一口,确实挺香的,“刚才那两人是你朋友?”
  江安澜微微笑了一下,“我朋友不多。”言下之意就是这两人还不算。
  “哦。”姚远也不知道这种话该怎么接,“我朋友蛮多的。”
  “那以后我要跟着夫人混了。”
  姚远又被他惹笑了,“师兄,你能不能别叫我‘夫人’了,感觉怪……”
  “害羞?”
  江帮主,你赢了。
  饭后按照“行程”是要去江家祖宅的,但中途江安澜接到一通电话,改道去了别处,即江安澜的公司。那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在市区的一幢高层大厦里占了三层楼面,姚远进去的时候,就联想到了那些职场电视剧里的场景。说起来姚姑娘还真没来过这种地方,她甚至就没踏入过社会,一直在学校那圈子里……用江帮主的话来说,就是混。在姚远四处打量的时候,哪里知道自己才是被围观的重点。
  老板带美女来了?这太稀有了!不,应该说绝无仅有!
  李翱从茶水间出来,看到姚远时也是愣了愣,随即喊了声“大嫂”,惹得姚远心脏一抽。
  江安澜带着姚远进了自己办公室,外面人才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起“大嫂”来。没多久,李翱去找老板,“boss,你带着嫂子过来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你看,我这一激动没控制住情绪就给表露了,估计现在你有老婆的消息已传遍我们16、17、18楼,并且有向上、下楼层蔓延的趋势。”
  姚远无语了。
  江安澜面不改色,正按着内线电话让外面的秘书给姚远泡茶,交代完要普洱茶、别太浓之后,才抬头问李翱:“美国那边还有什么问题?不都过去解决了吗?”
  “子杰在会议室跟他们视频聊,但他们说要再跟你谈谈。”
  江安澜默了下,想说什么忍住了。他让姚远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笑着说:“那我去忙下,你自己玩电脑。”
  “好。”
  李翱朝姚远眨眨眼跟了出去,然后门一关上就听老大淡然地说:“没用的东西。”
  李翱表示,能享受到老大温柔微笑的这星球上大概也就只有嫂子sama了。
  姚远开了江安澜桌上的台式电脑,她空暇时间玩电脑基本就是老三样,新闻、电影和游戏。这台电脑上倒是没装《盛世》,她扫了会儿新闻,有点无聊就上了QQ。不一会儿,堂姐就发消息进来了:“一早上都在忙,到现在才空下来!看到你短信了,你怎么又去北京啊?几年前咱们不是已经去玩过了吗?”
  姚远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想着该如何说恰当点,对面已发来新消息:“我记得君临天下就是在那里的,你不会是去见他吧?你们真在一起啦?!”
  呃,这要怎么说呢?
  “姐,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那边顿了两秒,发过来:“那便宜他了!”
  姚远愣了一下后,笑了出来,心里暖暖的,又跟堂姐聊了两句,电脑下方先前一开机就自动登录的QQ上有消息框弹出,这号自然是江安澜的,而发来消息的人还是姚远认识的。
  温澄:“据说您把大嫂勾引到您那儿了?”
  姚远嘴角一抽。
  一分钟后,温澄:“又不在?不会在你侬我侬着吧?”
  姚远忍不住打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温澄:“在啊,接触到几垒了?”
  温澄:“要不要老同学我帮你策划策划?对了,刚让我助理John往你邮箱里发了好东西,知道您老就算是第一次也会做得……不是太差,但是,学习一下总是有利无害的,哈哈。”
  姚远手抖着又发了一串更长的省略号上去。
  温澄:“别告诉我你想了她……多久来着,还没想过这种事啊!嫂子长那么标致。”
  “我是姚远。”
  姚姑娘用江安澜的号发完,就涨红着脸回到自己的QQ上给堂姐发了一条:“我帮你轮温如玉,免费。”
  一小时后,江安澜回来,就见姚远在看一部外国喜剧片,一脸严谨。他走到她旁边,靠坐在椅子扶手上,想去摸她的脸,但忍住了,笑着问她:“我忙完了,回家吧?”
  姚远不吭声,盯着屏幕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江安澜就陪着她看了五分钟电影,之后他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她肩膀上,姚远这时转过头来,认真地说:“师兄,不要耍流氓。”
  总算是轮到江帮主无言以对了,不止无言以对,还微微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随后又马上恢复从容柔情,可手没有收回,甚至直接伸向了她的脖颈,姚远被冷得一瑟缩,轻叫了一声,江安澜这才缓缓道:“那就性骚扰。”
  姚姑娘啼笑皆非地抓住了他的手,两人贴得很近,手还缠着,姚远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起身,“你刚说要回家了是吧?那我们走吧。”
  江安澜跟着站起来,“行吧,都听你的。”
  姚远觉得自己躺得够低了,结果又中了一枪,怎么说得像是她非要去他家似的?
  赵子杰整理完资料从会议室出来时,就看到他表哥带着个美女走出公司,当下张大了嘴,拉住一边的李翱问:“安澜旁边的那女的是谁啊?”
  李翱淡定道:“他女朋友啊,我不是给过你她电话吗?老板情绪不好时,你可以找她,保你生命无忧、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Oh fuck!”赵子杰当下激动地骂了出来。
  李翱还幽幽地道:“fuck谁啊?”
  半个小时后,姚远坐的车子开到了江家祖宅,姚远下车后第一件事是回身去看刚才车开进来的那大门口,果然有两人在站岗,心里更加没底了,这师兄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另一侧下车的江安澜看到她表情复杂,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揽住了她的腰身,“进去吧。”
  两层别墅的正门玄关处已经有人在等着了,一个三十几岁端庄亲切的女人帮他们拿了拖鞋,笑着对江安澜说:“小五,来了。爷爷在后面小院子里跟你大伯下棋呢,刚还问起你怎么还没来呢。”
  江安澜颔首说:“我知道了。大堂嫂,她叫姚远。”
  被江安澜叫大堂嫂的女人微笑着看着姚远,“好,我就叫你小远吧。”
  姚远忙回道:“好的。”
  江安澜又问:“奶奶呢?”
  “奶奶刚睡下,就先别去打扰了,等晚点她醒了,你再带着小远去问好吧。”
  “好。”江安澜应了声,拉着姚远往后院走去。姚远见大堂嫂没跟着来,便轻声问身边的人:“江师兄,我这样冒昧来打扰会不会很不合适?”她承认,她喜欢他,但他们目前最多也就是男女朋友的初级阶段吧?怎么一上来就被他整成见家长了呢?她还真的就来了。
  江安澜一本正经地答:“不是说过了吗?早晚要来的,你早点来就可以早点跟我名正言顺地双宿双飞了。”
  姚远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不由默默伸出了大拇指,“你牛。”
  到了后面的小院,江安澜跟正在下棋的两位长辈打了招呼:“爷爷,大伯。”
  “哦,安澜,把人接来了啊?”先开口的是大伯。
  江家老爷子看着他们,平缓开口道:“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要带来给我看的女朋友?”
  “是。”江安澜说,“爷爷,她叫姚远。”姚远都有点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但起码的礼貌她还是懂的,马上颔首说了声:“您好。”
  江老爷子点点头,“小远是吧,好的,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
  这以光速发展的剧情让姚远很有些不知所措,这爷爷接受起来还真快,“哦,好。”
  江安澜又让她跟大伯问了好,然后说:“奶奶在睡觉,就先不带她上去了。我带她去周围逛逛,晚饭前回来。”
  老爷子笑着说:“去吧,注意安全。”
  在出院子前,姚远听到江家老爷子对大伯说了句:“挺好的。”
  回到客厅里的姚远也由衷地对江安澜说:“你爷爷挺慈祥的啊。”
  江安澜扭头看她,然后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姚远当下被这宠溺的动作弄得一僵,然后听到他说:“要不我们趁热打铁,今天就去把证领了吧?”
  晕倒!
  两人去跟厨房里的大堂嫂说了声后就出了别墅,刚出来,姚远突然想起什么,低头从包里翻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他。江安澜看清是什么,并没有接,而是微微扬起嘴角说:“你要把我送你的定情之物还给我?你不觉得这样做有一点残忍吗,夫人?”
  如果她没失忆的话,这应该只是见面礼吧?究竟谁更残忍啊?老是被刺激得哑口无言的姚远对身边的英雄说:“对我好点。”
  她抬手将东西往他袋里一塞,转身就走。而转身前那似嗔似怪的一眼让江安澜心情颇好地笑着跟了上去。他想,心上人害臊,那就暂时由他替她保管着吧。
  之后,江安澜带着姚远去观赏了北国风光。姚远几年前来北京时正值夏天,自然跟现在大冬天的风景大相径庭了,也不知道最后他带她到的是哪里,正值夕照,满山笼罩着却一种朦胧的金色。两人站定,欣赏了会儿风景,江安澜说:“我想接吻。”
  姚远刚开始没听明白,一整明白惊得脸都白了,慌忙左右看了看,“这里人挺多……你别玩了。”
  江安澜悠悠地道:“我不管。”
  姚远终于相信,他性格是真不好!不,是很无耻!
  纯洁的初恋不带这样的啊!
  “上次我没吻得很深,好几次回味总觉得不太够。”
  姚远傻呆呆地望着他。
  江安澜乘她出神的时候拉她到了一处幽僻的位置,周围都有树木挡着,他背着光靠近她,低声说了句:“入骨相思啊……”
  江安澜吻上来的时候,姚远的背贴在了后面的那棵树上,他一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一手轻捧住她的脸,嘴唇相碰的时候,她终于张皇失措地闭上了眼。江安澜慢慢地撬开她的唇,舌头探入她的唇内,姚远发出轻微的呜声,他投入地吻她,舌头在她嘴里勾住她的舌尖缱绻交缠。姚远的脑子早已空白一片,耳边只听得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身子也轻飘飘的,她不由得回吻了一下,换来对方更加迫切的索取,炽烈缠绵的吻渐渐转为浅尝辄止,最后他沉笑着说:“这样才勉强差不多。”
  姚美人的脸已跟夕阳一般红了。
  “要不再来一次?”
  姚远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你这些……是从哪儿学来的?”
  江安澜微愣,笑了,“自学成才。”
  姚远靠着树,火红的光线照在她娇艳欲滴的唇上,她满脸通红地说:“那你挺有天分的。”
  江安澜笑出了声,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发顶,“那就谢谢夫人的赏识了。”
  两人随后又逛了会儿,走下山的时候,姚远忍不住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江安澜懒懒地敷衍道:“外形。”
  姚远咬牙,“真肤浅。”
  “那夫人喜欢我什么?”
  姚远也学他答:“外形。”然而她没有等到失望的语气,江安澜道:“那我就放心了,你身边应该找不出比我更养眼的人了。”
  老大你能再傲娇点吗?
  “我们现在真是男女朋友了?”姚远继续弱弱地问。
  “你说呢?”
  姚远窘迫,“江师兄,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发展得太快了点呢?”
  江大神淡定地说:“不是连三垒都还没到吗?”
  “……”姚远深呼吸了下,说,“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跟我说‘我救了你’的那件事?我真不记得我有救过你啊。”
  江安澜终于“呵”了声,“看你表现。”
  大神,你这样欠扁你家里人都知道吗?
  江家晚宴,姚远又多见到了几位江安澜的家人,江安澜的奶奶,还有他的大堂哥江安宏,以及他的弟弟江安杰——活泼懂事的男孩子一得知她就是游戏里多番带他的“师娘”就马上一点都不生疏地上来腻着她了。后来姚远才知道江安杰是江安澜同父异母的弟弟,而江安澜的生母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至于江安澜的父亲,姚远那天倒是没见到,不过总体来说这顿饭吃得还是挺融洽的。
  饭后,江奶奶还拉着姚远去她房里聊了家常,虽没聊多少,聊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甚至没有问到她的家庭情况和工作这类大凡“见家长”都会被提及的话题,只问了些她几岁了,平时爱做些什么,喜欢吃什么,姚远也就很轻松地一一回答了。
  姚远从楼上下来,客厅里不见江安澜,倒是看到江安宏和江老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江安宏先看到她,起身说:“过来一起坐吧,安澜带小杰去书房里督促他做作业去了,应该很快就下来。”
  老先生也朝她招了手,姚远过去的时候心想,单独面对男友家人什么的,真心有点慌。姚远坐下后,江老先生把茶几上那盘切好的水果推到她面前,说:“小远,吃点水果。”
  姚远乖乖地点头,吃水果。
  江安澜下楼的时候,被大堂嫂告知人都在健身室内打乒乓球呢,他“嗯”了声,走往健身室,一进去就看到爷爷笑容满面地在说:“身手不错,很难得。”
  姚远挺尴尬地笑答:“我中学时是学校乒乓球队的。”
  大堂哥江安宏也在那儿开起了玩笑:“能跟爷爷打得不相上下,那应该是乒乓球队里的尖子选手了?”
  江老先生心情不错地放下球拍,抬头看到江安澜,“安澜,你要来跟小姑娘打一局吗?”
  “不了。”
  江老先生点头说:“今晚跟小姑娘住这里吧?”
  第一天来就住人家家里了?姚远求助地看向江安澜,他朝她微微笑了下,然后说:“她还不敢住这边,怕我一下将她定下来了,今天就先到我那儿住。”
  姚远瞪眼。
  老先生笑道:“那随你们。”
  江安澜带姚远跟爷爷奶奶道别后离开了江家祖宅,车子刚开出江家大门,姚远就对身旁人说:“我要回家。”
  同样坐在后座的江安澜伸手抚了抚她的背,“乖。”
  姚远终于泪奔了。
  要说江安澜为什么出门总是得由司机开车呢,不是装高端装有钱,而是因为他大学时晕在自己车边的那次经历,想起来就火大,就再也不自己开车了。
  于是,司机大叔载着“恩爱”的小两口回了江安澜的私人地盘。
  江安澜的公寓不算大,但整洁大方,色调是简单的蓝白灰,姚远看了一圈后,在客厅那张奶白色的沙发上坐下,还是不放弃地问:“要不我还是去住宾馆吧?”
  江安澜倒了杯温水给她,“北京酒店很贵。”
  大哥你还差这点钱?再说也没让你出呀,一想到白天温澄发的那些话,她就觉得两人独处什么的很让人纠结。江安澜没去理她的“多愁善感”,将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要玩游戏吗?”
  哦,对,上去警告一下温如玉,有些话不能乱说的。“好的。”姚远还是不死心,“那玩好游戏,你带我去宾馆吧?”
  “不去。”江少头也不回地说。
  “……”
  江安澜直接登录了他的号,然后把电脑给了姚远,“轮人的话,我这号更好用。我去洗澡。”
  姚远惊呆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手机上QQ一直挂着。”江少爷解释完就去了浴室,“我理解你的心情。”
  姚远抓狂了,苍天呐!所以说,她跟温澄那些话他全部看到了?
  走哪是哪:“哎呀,老大上来了!”
  傲视苍穹:“他今天竟然还有空上游戏来,奇了怪了。”
  走哪是哪:“为毛老大今天不能上游戏?”
  傲视苍穹:“不告诉你,啦啦啦……”
  落水:“小苍你越来越扭曲了。”
  温如玉:“大嫂晚上好。”
  宝贝乖:“咦咦?大嫂?大嫂在哪里?”
  落水:“难道……”
  走哪是哪:“莫非……”
  傲视苍穹:“别说了,真让人害羞。”
  落水:“副帮主你敢正常一点吗?敢吗?”
  姚远也看得啼笑皆非,她给温如玉发消息:“让我杀你一次吧。”
  温如玉:“咳,嫂子,看到你用这号来跟我说话,真心有点扛不住。大嫂您就不能饶我一次嘛?我保证再也不会出馊主意了!”
  这人也被李翱传染了吗?姚远屏住笑,端正态度:“不行。”
  温如玉:“……”
  温如玉:“好吧,那我们去决斗场吧,我脱光了让嫂子砍。”
  姚远想了想,回道:“我突然又没兴趣了,让我姐来砍吧,砍到她满意为止。”
  温如玉:“……”
  温如玉:“嫂子,麻烦转告澜少,为了他,我牺牲了什么!”
  姚远:“行,记得脱光。”
  姚远笑着去跟姚欣然说了这事,姚欣然一听,立马兴致勃勃地操刀跑去决斗场了。
  事情解决后,姚远刚想退出江安澜的号登自己的号,就有私聊进来。
  傲视苍穹:“嫂子是你吧?那啥,老大他绝对是第一次,所以,您温柔点哈!”
  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嘛?
  她也是第一次好不好?
  呃,不对,她今天还没打算要贡献出她的第一次呢!
  江安澜出来的时候,姚远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
  江安澜问:“怎么了?”
  “我想睡了。”
  江安澜微微扬眉,带她到了另一个房间,“你今晚睡这间。”
  虽然万千惆怅,但她还是感慨了一句:“你家客房真大。”
  “这是主卧。”
  “……”
  江安澜在姚远震惊时,手搭上了她的肩膀,然后慢慢地移到她颈项上摩挲了一会儿,吃够了豆腐才说:“等会儿我睡客房。”
  姚远无语完说:“还是我睡客房吧。”
  “要么一起睡主卧,要么委屈夫人一下,独自睡主卧。”
  姚远义正词严地说:“我睡主卧,谢谢。”
  姚远简单洗漱完,躺在主卧那张有他气息的大床上的时候,不由仔细琢磨起江大神这个人来。她刚认识君临天下的时候,觉着这人挺冷酷的,惜字如金什么的,毕竟是一帮之主嘛。后来两人在游戏里结了婚,他就常常语出惊人,让她深刻体会到了“腹黑”一词。然后,从别人口中,又常听说他“脾气很不好”,以及,如今他在她面前动不动就使点坏什么的。姚远想了一圈下来,忍不住想要给江少跪了,这完全就是寡言、腹黑、脾气糟糕、有点小坏的多重性格男嘛。
  而自己究竟是何时惹到,哦不,救到这么一尊大佛的呢?以至于他来“报恩”,最后,让她对他上了心。
  姚远蒙蒙眬眬睡着前,记忆中有些东西隐约冒了出来。
  第二天醒来后,姚远盯着天花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拿手机看时间已将近十点,随后想起自己昨晚想到的事情,马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搞定后走到房门口,她听到外面有些声响,以为是大神开了电视机,但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客厅里坐着不少人,当下就傻了眼!
  “大嫂,哈哈,我们又来聚会了!”
  姚远呆呆地站着门口,及肩的头发乱糟糟地披着,趿着拖鞋,俨然一副刚起的模样。姚远心道,一定是自己还没睡醒所以出现幻觉了,但下一秒就有人走过来打破了她的自我催眠,“先去餐厅吃点早餐,给你买了粥和豆浆,还热着。”说这话的人自然是江安澜。
  姚远看了他一眼,他穿着一套舒适的家居服,精神奕奕,再转头去看客厅里的人,有眼熟的,有眼生的,虽然只有五六号人,但也足够让她无语凝咽了。
  她朝那些人匆匆点了下头,就往厨房走去,想去喝点水镇定一下,就听到有女生轻声说:“老大跟大嫂已经同居了咩?”男声:“昨天晚上上老大号的果真是嫂子哪,我就说嘛,虽然只上了一会儿,难道说后来……所以才那么晚起来……”
  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是分房睡的,之所以那么晚起来是因为想太多睡得晚的缘故!这种解释连自己听着都觉得苍白无力。姚远忍不住回头去看另一名被八卦的当事人,江安澜正用他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对客厅里的那伙人说:“等人齐了,让李翱带你们去玩。”然后转头对上她的视线,他微微一笑,朝她走来。
  姚远心一下就跳快了,扭头走进了厨房,听到外面李翱说:“来来来,首都豪华两日游,想怎么玩跟翱爷说!”
  江安澜进来后,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帮她从水壶里倒了杯热水给她,“凉凉再喝。昨晚睡得好吗?”
  姚远接过水,很严肃地看着他,“师兄,我们谈谈吧。”
  江安澜从容不迫地靠到后面的大理石台上,“你说,我听着。”
  “外面那些人……”
  “我也是他们到了这儿才知道的,都是北京周边的人,估计是想来看看我们怎么恩爱吧。”他说得轻声细语,含着脉脉温情。姚远又败了,“落差还真大,你第一次跟我说话那声音冷得跟结冰似的。”
  江安澜眯眸,“夫人是想起什么了吗?”
  姚远叹了一声,“原来我给你垫过医药费啊!还有,师兄你脾气真心不怎么好呢。”
  江安澜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伸手过去顺了顺她的头发,轻声说了一句:“不管我是怎么样的人,你都得要了。”
  英雄,这算是强买强卖吗?
  “不好意思老板,打扰您跟大嫂浓情蜜意了,就是有人问,‘刚才英俊无敌阔绰大方的老大说让副帮主带我们去吃喝玩乐,那如果购物呢?老大报销不?当然,我们不会让老大给我们在京城买房子的,哈哈哈哈’,关于这点boss您怎么说?”
  江帮主的回答是冰冷的眼神回视过去,“滚出去。”
  副帮主滚了之后,姚远窘迫地对江安澜说:“好了,我们也出去吧。”她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就要往外走,却被江安澜拉住了手臂,“姚远。”
  姚远回头。
  江安澜郑重其事地说:“除你之外,我之前没有喜欢过别的人。”
  姚远低下头,低不可闻地“嗯嗯”了两声,“我知道,我、我也是。”
  呃,他们这是在干吗?
  互诉心意?
  江安澜笑了,心满意足,“好了,我们出去吧。”
  两人从厨房出来,客厅里的人就纷纷说:“老大,大嫂,你们跟不跟我们出去活动啦?”“是啊,是啊,灵魂人物不去那多没劲啊!”
  温澄不知何时也来了,张嘴就起哄:“一起去吧,我主要是来看老大和大嫂的,多养养眼,有益身心健康。”
  李翱大笑,“你不是说这两天在天津干吗来着,忙得要死,分身乏术吗?我看你是昨晚上被水上仙折磨得身心俱疲才突然跑来这儿散心的吧?”
  温澄微笑,“怎么会呢?我只是……”他深呼吸之后站起了身,走到姚远面前拉住了她的手,真情流露道,“嫂子,你姐的战斗力、耐心都太TM强了,她砍了我大半夜都不嫌累的,她还让我以后每天凌晨起来给她砍,这太不人道了啊!求您法外开恩让她饶了我吧。”
  这话引得听众们哈哈大笑,“百花堂帮主好给力!”“温长老,大半夜起来脱光了被虐什么的习惯了就好啦!”“相爱相杀最虐心,哈哈哈哈!”……
  “你妹!”温长老终于爆了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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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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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被忽悠了
  之后的帝都游,姚远表示也参加,理由自然不言而喻。江安澜“啧”了声,只能也跟着去了。这次来的人不多,李翱安排了三辆轿车,刚好坐满。姚远所乘这辆,副驾驶座上坐着温澄,她身边自然就是江安澜了。
  车没开多远,温澄就开口问:“大嫂,听说你本科念完后就去加拿大读书了?”
  “嗯。”
  “那边还挺好玩的吧。”
  “还可以。”
  “去年秋天我还想去那边旅游,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没去成。下回我要去的时候,要不嫂子你给我当向导吧?熟门熟路一点。”
  “其实我对加拿大也不熟的。”最熟的不过是学校和周边那一带。
  “总比我熟吧,哈哈。”
  江安澜打断道:“能聊点别的吗?”
  温澄举了举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我,一见到嫂子就忍不住多话了,老大您说。”
  江安澜哼了声,没开腔,姚远尴尬了,而隐隐也觉得他知道她已清楚他本性后,也就不再多加隐藏了。
  “师兄,你穿这么点不冷吗?”姚远一来是想转移话题,二来他昨天还穿带貂毛的呢,今天套了件线衣就完事了,完全是室内的装束嘛。
  江安澜舒展了眉头,“还好。”
  “等会儿的室外活动估计他一律都不会参加吧。”
  江安澜看了眼说话的温澄,后者微微一笑,“OK,龙套我闭嘴。”
  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江大少确实是一路“宅”过去的。但凡别人在外面折腾,他会就近进休闲会所或咖啡厅喝东西,自然是拉着姚远一道的。可怜姚远跟着大家出来是为了好好放松下的,结果还是被某人掌控在手。至于温澄,昨晚没睡好也没什么玩乐的心情,就跟着帮主和帮主夫人闲坐过去,不过后来被男主角一句“识相点”给赶走了。
  气苦的温澄找到李翱说:“你老板真心是越来越惹不得了。你说,如果嫂子不要他了,他会不会变成地方一恶?我看极有可能。”
  李翱好笑道:“谁让你这么没眼力见儿去当电灯泡的?”
  温澄打趣道:“我总觉得咱们帮他追嫂子,很有种助纣为虐的味道。”
  李翱摇头,“老板有时是凶残了点,但对大嫂那真的是……怎么说呢?就如一首歌里唱的‘最爱你的是我,否则我怎么可能赴汤蹈火,你说什么都做……’”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江大少,而那厢的江大少正给最爱的夫人倒茶,“这碧螺春你喝喝看,可能有点过香。”
  姚远喝了一口,说:“还行,还行。”然后看外面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小伙伴们在愉快地划船,“我能不能出去玩一会儿?”
  江安澜抿了一口茶,“陪我不好吗?”
  “压力太大。”
  江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过来就不大了。”
姚远笑出来,“师兄,有没有人说过你讲话挺让人招架不住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跟他之间的相处、交谈渐渐变得随意而轻松了。
  “没有人说过。”江安澜很实事求是地说,“没人敢。”
  姚远再度举起大拇指。
  当天晚饭后,有人提议去京城的酒吧玩玩,见见世面,于是一伙人又去了酒吧。
  在五光十色的酒吧里,一个坐在吧台处有点喝高了的男人碰了碰旁边在随音乐晃动脑袋的哥们:“看,那边儿,那女的,正点不?”
  那哥们随他看过去,在闪烁的光线下看到坐在一处宽敞卡座里,正对着他们这方向的女的:“挺有气质,怎么,你要去追?”
  站吧台后面的调酒师靠过来提醒:“江少的客人。”说完又补了句,“江天。”
  俩男人均是一愣,再回头去看,果然那女的左手边坐着的正是江安澜,他靠着沙发背,之前有人站他跟前在跟他说话,挡住了,所以他们没看到,这会儿那人走开了,可不就是江家的老五嘛。  两人面面相觑,对于刚才的话题缄口不提了。
  李翱拿了一打啤酒过来,见大家都光坐着不去玩,就说:“来都来了,都干坐着干吗呀?赶紧去舞池里扭一把啊。”在副帮主的怂恿下,三三两两的人推搡着上去了,姚远右边的位子空了出来,李翱跨过去就在那儿坐下了,“大嫂要不要去?”
  姚远狂汗,“我不行,你们玩吧。”
  有帮众听到了,热情地作势要拉她,“去吧,大嫂,我教您!”
  “我真不行。”姚远求助地朝江安澜看去,他却只是附送一抹淡淡的笑,看来只能自救了,“有谁要跟我玩划拳的?”
  也不会跳舞的人附和:“我!我!”
  如此这般,姚远跟人划上了拳,喝上了酒,没办法,文艺表演方面她一概很弱。而在她几杯酒下肚脸蛋发热时,江安澜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耳朵,漫不经心地说:“少喝点。”
  姚远回头,口齿已不甚清晰,“师兄,晚点你可记得把我带回去……”
  这句话是姚远记得那天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房间,姚远醒过来,然后,被华丽丽地告知,她酒后乱了性。她深深地震惊了,以至于裹着被子坐在床上N久都没缓过神来,边上的人又缓缓地说:“你昨晚喝多了,一到家就死命扒我衣服,我不让,你就咬人,我只好让你脱了,可脱了你还不安生,还要咬……”
  姚远把脸埋进了被子里,脖子都红了,“不要说了。”
  “还痛吗?”
  姚远全身都红了。
  后悔不?好像并没,就是觉得有点点发展得太快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禁长叹息以掩涕兮,隔了一天,最终还是一起睡了主卧……
  出房门时,穿得衣冠楚楚、气色不错的江安澜上来给她围上他的一块羊绒格子围巾,说:“我们去外面吃午餐,想吃什么?”
  “这都已经中午了?!”
  江少抬手给她看表,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十二点,姚远泪奔了,竟然睡到了大中午,“其他人呢?”
  江安澜漠不关心道:“他们不归我管。”
  于是,唯一归大神他老人家管的姚远就又被载着出去喂食了。
  姚远原定计划是这天要回去的,现在看来……她扭头看旁边的人,平复了下情绪小心说出想法,被答复:“俗话说,始乱终弃最要不得,夫人你觉得呢?”
  姚远有种自己上赶着作死的感觉。
  饭后,江安澜说家中没水果和饮料了,于是姚远又陪着他去了附近的超市。她推车,他在前面选购。看着那背影,姚远又红脸汗颜了,昨晚上真的跟他滚床单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了,虽然腰直到现在都还有点酸,头也有点痛……说到腰,好像在客厅里站着就如火如荼地吻上了……我去!姚远汗真是要滴下来了。
  前方人回头看她,含着笑问:“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结完账后,又发生了件让姚远羞愧到想撞墙的事情。收银员说购物满300元以上可以到服务台抽奖,所以一向节俭的姚远就拉着江安澜去了服务台,反正出去也是要经过那儿的,不抽白不抽,于是姚远抽到了可获取价值在50元到80元之间的物品。站在柜台后的大姐指着身后其中一层物品架说:“你可以在这里任意选择一样。”
  姚远望过去,洗衣剂、铁锅什么的,貌似这些他也不用,就指着最边上一盒小东西说:“就那个吧。”
  风里来雨里去的大姐淡然问:“要什么香味的?”
  姚远心说,这什么啊?还分味道?旁边有人笑出来了。姚远莫名,大姐帮她解了惑:“安全套,有三种香型,苹果、草莓和巧克力,你要哪一种?”
  背后那熟悉的男音响起:“我们要苹果的,谢谢。”
  姚远的心声——有没有地洞让她钻一下?
  最终在傍晚时分,姚远还是坐上了回家的航班,江安澜亲自送她上的飞机。走前,他帮她理了理衣服领子,顺了顺围巾,那修长白净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好半天,然后清俊迷人、万般美好的男人才开口:“远距离恋爱向来比较麻烦,结婚前总是聚少离多,不是我过去,就是得让你过来,我们争取在明年解决这问题吧?”
  这话总结下来是明年结婚的意思?!
  “我说……”
  “你的航班开始安检了,过去吧。”
  “不是……”
  “怎么?舍不得我?”
  “我走了……”
  姚远带着极其沉重的包袱上了飞机,等到飞机起飞后才缓过气来,掐指一算,距离明年也就十来天了,这关系要不要发展得那么神速啊?她对于“酒后乱性”这事儿都还没消化掉呢!
  赵子杰开车到机场,找到站在大玻璃窗前的表哥,跑上去刚想开口,被江安澜抬起手制止了,于是子杰兄住了嘴,立在那儿等着,半晌后,江安澜才转过身来,说了声“走吧”。赵子杰接了他手上的黑色拎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安澜,你那女友走了?”
  江安澜说:“走了。”
  “怎么不多留几天?”
  江安澜含糊地“嗯”了声。
  “对了,我听李翱说,她是江泞人,那跟我同乡啊。话说,她是江泞哪个区的?”
  江安澜不耐烦地道:“问那么多做什么?”
  被叫来当司机的赵子杰默默闭上了嘴。
  上车后,江安澜直接闭目睡觉,赵子杰看了眼后视镜,安分开车。到了江安澜住的小区,赵子杰见他表哥还闭着眼睛,也不敢去叫他,就坐车里等着,因为不能听电台广播来打发时间,想去旁边的储物格里找点东西看看,就不小心碰掉了之前放在副驾驶座上的那只拎包,一本灰色封面的笔记本从包里露了出来,赵子杰弯腰捡起了包和本子。他就顺手翻了一下那本子,结果就呆住了。上面写着满满的“计划”,是的,计划,或者说“计谋”,他翻到的那页上就写着什么“先把她骗过来(最好能让她自愿过来)”,“见家长,手法自然一点”,“第一晚先别太激进”,“制造点假象……”,是安澜的笔迹没有错,然后这些都是用来追他昨日在公司里惊鸿一瞥的那女的?
  上面写着满满的“计划”,是的,计划,或者说“计谋”,他翻到的那页上就写着什么“先把她骗过来(最好能让她自愿过来)”,“见家长,手法自然一点”,“第一晚先别太激进”,“制造点假象……”,是安澜的笔迹没有错,然后这些都是用来追他昨日在公司里惊鸿一瞥的那女的?好奇得不得了的赵子杰正想翻回首页一页一页地看过来,就听到身后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说:“想死是不是?”
  赵子杰一抖,小心地回身将手中的本子递给后座的人,赔笑道:“哥,醒了?”
  江安澜拿过笔记本,笑了一下,然后问:“看了多少?”
  赵子杰背后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就一页。”
  江安澜下车前说:“走吧,明天让人来接我。”
  赵子杰看着表哥进了单元大门,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还以为又会被骂,还好还好,看来表哥睡了一觉心情好了不少嘛。”
  姚远到家时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就给堂姐打了个电话,堂姐说在游戏里,让她也上游戏。
  姚远无奈,“先吃饭吧。”
  姚欣然挣扎了好半晌,“好吧。”两人定了地点。相见时,姚欣然就说:“刚终于让我逮到温如玉上线,丫当了两天缩头乌龟了,结果你一通电话我只能先放了他,你等会儿帮我去抓他,那家伙太狡猾了,狡兔三窟,而他完全就是狡兔中的佼佼者。”
  姚远无语,“你还没杀够吗?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姚欣然摆手,“不知道为什么,一天不杀他就不痛快。”
  姚远心中对温澄表示了下同情,然后在等菜的时候吞吞吐吐地问:“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男一女发生了关系,会不会第二天起来毫无感觉?女的,哦,还喝醉了酒。”
  姚欣然一拳打在了桌上,“你喝醉了酒跟江安澜发生了关系?!”
  “……”
  姚远在跟堂姐进行了一番头皮发麻的交流后,堂姐确定他们是“两相情愿”的,才对那问题做出了明确回复:“不可能没感觉,除非你早已不是处女。可据我所知你活到现在没交过男朋友,所以这江安澜绝对是在忽悠你啊!”
  姚远揉着额头,姚欣然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肩:“晚上上游戏去杀人发泄下吧,好比杀温如玉什么的。”
  “你怎么不说去杀君临天下?”
  “我们杀得了他吗?”
  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当晚,一上《盛世》,姚远就看到不少人在热情洋溢地讨论第二次网聚,什么出入坐的是豪车,吃的是五星级酒店,玩到激情四射……老大和大嫂又多次**了众人什么的……
  姚远心说,我才是被最凶残**的好吧。
  水上仙:“温如玉,别躲躲藏藏、扭扭捏捏的,赶紧出来受死,早死早超生,OK?”
  雄鹰一号:“如玉如玉,有人召唤你!”
  温如玉:“什么叫躲呢?我在帮我们家帮主做正经事呢。”
  水上仙:“正经事?跟你家帮主谈恋爱吗?行了,速度滚过来。”
  众人:“……”
  温如玉:“水上仙,你赢了T_T”
  雄鹰一号:“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阿温笑脸以外的表情。”
  傲视苍穹:“呵呵,水帮主,我们确实在忙点事儿,不是游戏里的。”
  水上仙:“哦,还有你们副帮主啊?这三角恋够可以的啊。”
  阿弥:“仙仙,你再说下去,我们会被追杀围杀**,指不定还要被守尸呢!”
  落水:“我能不能膜拜你一下啊?水上仙帮主,你一次性涮了我们这边三位大神还能如此淡定,女王陛下啊。”
  水上仙:“这有什么,他们要是敢怎么样,我让我妹杀回去不就完了?”
  姚远无语,姐,你不是说,单单君临天下我们就杀不了吗?幸好此时他不在线上,上面那些言论,她看着都有点惨不忍睹。想要去提醒一下堂姐别闹了,却先收到了一条消息,灭世神威:“给你5万金币,把你这账号卖给我。”
  姚远:“我不卖账号。”
  灭世神威:“10万!”
  10万金币相当于一万块人民币了。
  姚远:“我能问下你为什么要买我账号吗?”
  灭世神威:“报仇,君临天下抢了我女人。”
  于是你就用这种方式来抢他的女人?呃,不对,来报仇?
  姚远:“能跟讲讲来龙去脉吗?”
  灭世神威:“你要听这干吗?到底卖不卖?!”
  这么凶!姚远:“不卖。”
  灭世神威:“20万!”
  姚远:“哎,除非你给我20万……人民币。”
  灭世神威:“……”
  灭世神威:“你给我记着!”
  咦?干吗要记着她啊?不卖账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仇人是君临天下别搞错,可千万别来找我麻烦呀……
  姚远没想到的是,后来她跟这人还在现实里结交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江安澜给“搅黄”了。而对于这类“破坏”,那本灰色笔记本里是有一句话高高在上统领着的,那就是:“窥觑我爱之人不可留。切记手脚要做得隐蔽点。”
  “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完全可以用来形容江安澜江少爷啊。
  江安澜是典型的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从小养尊处优,穿的、用的,无一不精致,不是好的料子绝对不上身,垃圾食品?那是什么东西?江少爷从小到大就没碰过。按理说经由这种成长模式过来的人应该会长成“娇生惯养”型,偏偏江安澜没半点娇气,反倒很是阴险。
  阴险的江少爷预估那酒后乱性的戏码她差不多也应该识破了,于是那晚他没上游戏,而是算准了时间在QQ上给她发了消息过去:“我有点不舒服,今天不上游戏了,你早点睡,别玩太晚。”
  距离北京一千多公里的另一座城市里,原本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要去问他为什么骗她的姚远看着那句“我有点不舒服”硬是忘了质问这茬。
  “不舒服?没大碍吧?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姚远松了口气,随后隐隐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江少爷一觉睡到自然醒,坐在床上出了一会儿神,才起来披上外套走到客厅。他慢慢地走了一圈,最后走到沙发边又躺了下来,双脚搁到扶手上,一只手覆住了眼睛,喃喃地说了句:“妈的,想结婚。”
  另一边,姚远一早就和提早休年假的堂姐出发去乡下看奶奶,也就是回姚欣然的父母家。
  现在农村建设得很不错,车子到郊区后一路过去基本都是小洋房,环境也好。手一直伸在窗外的姚远对正在开车的姚欣然道:“姐,你说我要工作几年才能赚足养老的钱回老家来生活呢?”
  姚欣然看都不看她一眼,“你让那江安澜娶你咯,分分钟就能达成所有愿望,包括三十岁不到就养老。”
  “你就不能不说他吗?”
  姚欣然故意问:“怎么?一提到他你就脸红心跳了?”
  “没。”姚远说,“是心惊肉跳。”
  姚欣然笑喷。
  那天在老家吃过午饭,两姐妹陪着奶奶聊了会儿天,两人隔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而老太太每次都会无一例外地问及两个孙女两件事情:一是工作怎么样了;二是对象呢,找得怎么样。
  姚欣然嘴巴甜,“奶奶,我跟小远工作都是在事业单位,好着呢。对象嘛,这种事要看缘分的,缘分快的时候说不定我明年就能让您抱曾外孙了。”
  姚欣然的母亲从外面进来,听到那后一句,马上嘲笑起活到二十七岁还没找到男朋友的女儿,“曾外孙?你嘴里能有一句实在话吗?”
  姚欣然挺不乐意,这完全是在质疑她人格了,马上起身搂住她妈说:“就算我做不到,但小妹绝对可以。”
  姚远龇牙,就见她大伯母朝她看过来了,“远远交男朋友了?”
  “可不是嘛。”答话的是姚欣然,说完还拿出手机要翻照片给她妈看,第一次网聚她拍了不少张。  姚远真心头大,但也总不能当着长辈的面去制止堂姐那种牺牲她来换取自身安危的可耻行为,而奶奶还拉着她的手欣慰地在说着:“交了好,交了好。”
  不一会儿,大伯母已经拿着手机过来给姚远看,指着5.3英寸屏幕上的人道:“远远,这年轻人长得好。”照片就是那天吃中饭时,他坐在她边上,侧头跟她说着什么时照的,姚远下意识地就回了句:“本人还要好看。”
  大伯母对着自家侄女,语重心长地教导:“女孩子家要有点儿矜持啊。”
  姚远终于愧不能当了。
  晚上姚远从乡下回来后就感冒了,还有点发烧,人一下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真的是病来如山倒。不过她一向不喜欢去医院,就在家里吃药养着,饿了爬起来煮点粥吃,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半,直到第二天傍晚被电话铃声吵醒。姚远伸手到床头柜上摸了手机,接通了贴到耳边,电话那头的人不急不缓地说:“怎么这两天发你短信都不回,昨晚上打你电话也不接?夫人这是想过河拆桥了吗?”
  姚远听出声音,当下清醒了大半,吃力地翻了身,头昏脑胀地望着天花板,不知怎么就说了句:“师兄,我感冒了,好难受。”
  江安澜顿了两秒,说:“我过来。”姚远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头就已经收了线。“我刚是不是说了不得了的话?”她本来只是想抱怨下,没想到效果惊人。确实惊人,姚远看着自己这乱七八糟的窝以及自身的病态,深深怂了。
  江安澜到的时候,姚远刚把家给收拾干净。而她去开门时不停地咳嗽,刚忙得呛到了。等门一开,站外面早听到她声音的江安澜已然眉头紧皱,“这么严重?去过医院了吗?药吃了吗?医生怎么说的?”
  姚远侧身让他进来,平息了咳劲儿才说:“医院没去过,但我在吃药,没事的。你怎么还真来了?”
  江安澜吐了一口气,说:“我们还是早点结婚吧。”
  大哥你这话题转移得是不是有点突兀啊?
  转移话题很快的江安澜又说道:“先带你去医院看看。”让姚远差点下意识就接了句:“那到底是先结婚还是先去医院?”幸好理智及时出现,没有祸从口出。
  江安澜探手到她额头上,姚远的皮肤白皙,五官漂亮,一双眼睛尤其出众,双瞳似剪水,让人不由会多看两眼。江安澜就多看了好几眼才说:“有点温度,还是去趟医院保险。”
  “我刚是忙热的。”她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江安澜马上二话不说去给她拿了沙发上的一件棉外套穿好,拉着她就出了门。
  姚远被拉着下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师兄,我真觉得不需要去医院。”
  “听话。”到了楼下,江安澜便揽住了她的腰,“冷吗?”
  “……有点热。”
  江安澜侧头看她,总算露出了点笑容,“又没裸裎相见,热什么?”
  现在是不是要给这位多重性格男再加上一个“流氓”的标签?
  两人走到小区外面,江安澜伸手叫车,但好半天都没有一辆车停下来,一些是因为坐着人,一些是交接班时间就算空着也不乐意停了。姚远忍不住对着他取笑了一句:“师兄,您的美貌不起作用了呀。”
  江安澜瞥了她一眼,这香艳的一眼让姚远后悔玩笑开大了,心中警铃大作,刚好一辆空车过来,她赶紧叫住,这次的司机很给面子,停了下来,姚远匆忙上了车,江安澜收了笑,从另一面坐了上去。就算是出租车,这大少爷也跟坐高档轿车似的,背靠椅背,腿一架,等他有条不紊地将Versace的深蓝色呢大衣两只袖口轻轻扯挺,才靠过来轻声对她说了句:“比起对我出口调戏,我宁愿你采取实际行动。”
  姚远差点一口血就喷出来了,故作淡定地跟司机师傅说了地点。
  路上,姚远接到一通电话,是堂姐打来的,问她感冒怎么样了,要来看她。姚远说:“正要去医院。”
  “去医院?严重了?我正往你那儿开呢,那我直接去医院,哪家医院?”
  姚远并不想堂姐跑来跑去地忙活,正想着怎么开口说明才好,手机被旁边的人接了过去,然后听到江安澜道:“小远的堂姐是吧?你不用过来了,我会陪着她。”隐约听到堂姐问:“你是?”
  “江安澜。”
  接着堂姐说的话姚远没能听清,最后江安澜“嗯”了声,结束了通话。
  姚远好奇地问:“我姐说什么了?”
  江安澜把手机递还给她,“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话音刚落,江少爷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但他看了眼就直接按掉了,姚远还听到他咕哝了句:“真他妈烦人。”
  姚远摇了摇头,对这位大神偶尔不斯文的言行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到目的地下了车后,江安澜看到那医院大门不由眯了眯眼,不过那表情一闪而过,所以姚远并没有注意到,“师兄,走吧。”
  进到医院里,江安澜去办了手续,人不多,所以没多久姚远就躺在躺椅上挂点滴了。不过那小护士插针时七分心思被帅哥吸引过去,这可让姚远遭了罪了,眼看两次失误后手背上都有两滴血了,姚远心说要不要提醒姑娘一句,等忙好我这边您再慢慢欣赏他如何?但还没等姚远说,江安澜已经冷声道:“护校没毕业吗?医院怎么招人的?不会就换人过来。”
  第三回总算是弄对了,护士姑娘走的时候委屈得都红了眼,姚远心说,这师兄的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
  低头在帮姚远用医用棉擦去手背上的血的江安澜这时说:“我永远不会对你发脾气的。”
  大神,您是读心神探吗?
  点滴挂到一半时,江安澜出去了下,大概是去打电话,因为之前他手机响了好几回了。而他回来时,旁边跟了几个人,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姚远着实愣了下,江安澜开口跟她解释:“遇到了认识的人。”
  刚过来的这**白大褂队伍里,站在最前面的中年医生朝姚远笑道:“你是安澜的女朋友吧?你好,我是这家医院呼吸内科的主治医师,姓夏,叫我夏医生就行。刚在外面走廊上看到安澜,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小姑娘就是感冒是吧?体温高吗?”
  “呃,还好,刚才量是38.1度。”
  夏医生点头:“嗯,中度发热。等会儿挂好盐水,稍微配点退烧药、消炎药就行了,药不用多吃,回去多喝水,多注意休息。”
  姚远从小就挺怕医生的,赶忙应道:“哦好,谢谢您。”
  夏医生跟姚远说完,又转而跟江安澜说:“安澜,这两年你身体还好吧?我们周副院长一直很挂念你的病情。”
  “就这样。”江安澜对此不想多说,对方也很懂得察言观色,就说:“那行,有什么事情,你让护士找我。”说完就带着人走了,走前还特别交代旁边的护士多多关照姚远。
  他们一走,姚远便问:“你以前在这里看过病吗?”
  “小时候了。”
  “到底是什么病?”这家医院在治疗呼吸道疾病方面貌似很有名。江安澜看着她,姚远后知后觉地想到这问题是不是不应该问?毕竟太私人了。结果江少爷伸手摸了把她的小脸,笑着说:“夫人放心好了,不影响我们今后的房事以及生儿育女。”
  姚远呆了,而附近同样在挂水的病人们也都听得笑了出来。
  后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姚远都没再问过他这问题,管他什么毛病呢!
  花了两个小时总算挂完了水,期间,江安澜出去买了两份山药粥回来,两人当晚饭吃了。而出医院的时候那名夏医生还来送行了,姚远不由看向身边的江安澜,心中暗叹:“师兄,你家水很深啊。”
  夏医生做完外交活动走后,姚远刚要叫出租车,江安澜拉回了她的手:“我叫了人来开车。”说着指了指路对面刚停下来的一辆车,“我二堂哥,你见过的。”
  上次给她又送照片又送项链的警察先生?虽然是来去匆匆,但必须说留给人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走到那辆车边后,江安澜拉开后座门让姚远先坐了进去,然后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
  姚远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前面的警察大哥打招呼,江安呈倒是先回头慰问道:“生病了?这几天气温又降了好几度,注意保暖。”
  “哦,好。”姚远挺不好意思的,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感冒,才会麻烦到人家。
  江安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不用不好意思,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
  江安呈道:“咳!”他这堂弟就是这么“能说会道”。
  车子在市区里绕,车子多,红绿灯多,几乎一路停过去,在一处红灯处停下,一辆小轿车经由逆向车道超过了他们的车子,扣准了绿灯亮起的时间冲出斑马线。
  江安呈在那儿轻骂了声,坐副驾驶座的江安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还是公家车。”
  江安呈面色一沉,“车牌你记得吗?”江安澜报了一串出来,江安呈捞起手机就打电话:“查一下这车牌号……”
  挂断电话后,江安呈一句“有哥在的地盘还敢违法乱纪,找死”让姚远断定他跟江安澜果然是亲兄弟。
  江安呈按江安澜的意思,直接送他们到了姚远住处,下车前江安呈问了一句:“确定不用给你订酒店?”
  “不用。”
  果断得让姚远红脸,尔后江安呈又对她说:“有事找警察。”
  “……”
  姚远一到家,就对江安澜说:“我打会儿游戏,你自便。”
  江安澜看她精神还好,也就没有限制她活动,反而还大方作陪,“有笔记本吗?我也玩一会儿。”
  “有,不过有点老了,上《盛世》可能会有些卡。”
  “没事。”
  于是,两人移驾到小书房里,姚远在她的老位子上,江少爷坐后面的沙发上,双双开机上了线。
  雄鹰一号:“咦?大嫂上线了!”
  阿弥:“君姐姐,抱!”
  雄鹰一号:“咦?!老大也上线了?”
  落水:“鉴定两人已同居。”
  姚远:“……”
  惯例地被八卦一番后,姚远才开腔:“我有一只戒指,伤害+50,幸运+3,内力+20,气势+20,谁要?”这只叫“符鳞”的戒指是前段时间带小杰克的时候RP爆发打出来的,在装饰物件里绝对堪称极品。
  于是瞬间屏幕上爆满了“我!”。
  雄鹰一号:“给我,我跟嫂子关系好!”
  阿弥:“去你的,我跟君姐姐相识相知的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走哪是哪:“我在现实里见过嫂子三次了,关系妥妥地比你们都亲密!嫂子还请我吃过饭呢!”
  于是,一**人争相比谁跟若为君故关系好。
  君临天下:“呵。”
  雄鹰一号:“……”
  落水:“……”
  姚远啼笑皆非地回头说:“你跟他们凑什么热闹啊?”
  江安澜没抬头,“比这点,忍不住。”
  姚远无言一番后回归网游,跟同盟里的人说要不掷骰子得了。于是最后那只戒指给了掷出最大点的走哪是哪。
  走哪是哪:“哈哈哈,我真是太走运了!谢谢嫂子!”
  落水:“小走,别太忘乎所以,小心又被帮主T出帮派哟!帮主大人,去刷副本不?”
  君临天下:“没兴趣。”
  落水:“那嫂子,跟我们去刷副本吧?”
  姚远:“好,在哪儿集合?我过来。”
  君临天下:“坐标。”
  宝贝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红果果血淋淋的双重标准?”
  傲视苍穹:“我来了!老板你怎么不接人家电话啊?人家心都快碎了。”
  落水:“我说老苍,你是刚打精神病院出来吧?”
  游戏里正闹的时候,江安澜开口:“打完副本就休息吧。”
  姚远回头,正色道:“你要睡就先去睡吧。我房间给你睡,我睡我父母的房间。”
  江安澜一笑,说:“那么见外?”
  说到这见外不见外,姚远不由想到一件事,“你上次干吗骗我说,我们已经那啥过啊?”
  “啥?”
  姚远有点怒了,“你别给我装无辜!”
  江安澜作势想了想,神色自若地说:“那晚,你抱着我强吻是事实,你脱我衣服是事实,之后你拉着我陪你睡觉也是事实,除了最后一步,你什么都对我做了。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做那最后一步,就可以不用负责了?”
  这男人,耍起小心机来那真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
  姚远心惊肉跳地听完,痛定思痛之后,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江安澜这时又浅笑劝道:“人说话、做事最忌讳不留余地,这酒偶尔喝一次,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延年益寿。”
  “……”她这完全是减寿的节奏啊。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姚远索性不再理他,转头玩游戏。
  江安澜看着那道挺直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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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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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天意弄人
  当晚游戏完了之后,两人分别简单梳洗完,姚远去了她父母房里睡觉。父母的房间她经常打扫,一直保持得很整洁干净,所以只需铺了床褥就能睡。
  江安澜则去了姚远的闺房休息。房间不大,放了床和书桌,靠近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浅黄色的小沙发,旁边是书架。江安澜站起身走过去,拂过那些她曾翻阅过的书籍,《世说新语》《野草》《遵生八笺》《百年孤独》《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江安澜拿起书架最上面摆着的相框,里面嵌着一张已有些年代的照片,三口之家,父亲抱着七八岁大的女儿,母亲站在旁边亲着女儿的脸颊,一派幸福安乐。
  他本来以为自己第一次跟她遇到是大四那年,他倒在车边那次,却原来并不是。
  在她离京回江泞的那天晚上,江安呈给他打一通电话,“我发了点东西到你邮箱里。爷爷让我查的,但我想有必要让你先看看。”
  爷爷查晚辈的交往对象他并不意外,真正让他意外的却是他看到的那封邮件。
  资料最开始讲述的是一对已在十七年前出车祸去世的夫妻,男的叫姚国华,女的叫蔡芬。他不认识什么姚国华,也不认识蔡芬。但当他看到这对夫妻是十几年前因他小叔江文翰而造成的那场意外事故去世的那对夫妻时,当他看到姚国华女儿的照片和资料时,冷汗沁湿了手心。
  那年,他十一岁,在江泞治病,那段时间他爷爷奶奶也多数是留在江泞市陪他,其他的长辈也偶尔会来探望。而小叔那段时间刚好在江泞任职,还是新官上任,他们家在地方上就属江泞市人脉广,所以大凡子弟下放历练,多数是选这边。结果小叔上任没多久就出事了,爷爷一贯固执,好面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后来小叔做了牢,而出狱之后便出了国。
  江安澜不敢相信地又重新回头仔细地翻看了一遍手上的文件。
  但这世上就是有这样凑巧的事,让你不得不感叹天意弄人,世事难料。
  他隐约记得出事那天,他父亲也到了江泞市。他起初并不知道小叔撞了人,而被撞的那对夫妻也被送到了他所在的医院来抢救,是之后无意间听护士提及才得知的。因为好奇,他偷偷跑出去看,看到那间病房外,他大伯和父亲都在,有不少人在哭,而其中被人拉着不让去抱尸体的那个小女孩,他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就被后面找来的护士带走了。他听到走廊上有人说:“真可怜啊,都死了。”
  电话那端的江安呈又道:“快过年了,估计小叔这两天也会回国。”
  “我知道了。”江安澜挂掉了电话,他想,这情况真是糟糕透了。
  上天真爱开人玩笑,他小叔害了她父母,他却被她救过。他爱上了她,如今也渐渐得到了她的心,却在这紧要关头横生事端。
  此刻,江安澜看着手上的照片,轻叹了一声,“如果你知道了,会怎样对我?”
  第二天一早,姚远刚起来就听到门铃响了,她不由讶异,谁那么早就来串门了?
  她披了外套去应门,外面站着的人更是让她吃惊不已,“陈东阳?”
  陈东阳微笑着说:“我刚好在附近,想起来你家好像就在这小区里,就问了人找过来了。”
  “呃,是吗?”姚远这话是顺口那么一接,结果让对方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不请我进去坐坐?”
  其实姚远一直觉得自己跟陈东阳只是点头之交,不过这样杵在门口也不是回事儿,“请进,咳咳!”她倒是真咳嗽。
  “你感冒了?”
  姚远嗯了声。
  陈东阳跟着她走进屋,四周看了一圈,很温馨的装饰和布置,视线最后又回到姚远身上,看到她要去厨房给他倒水,忙说:“我不用喝什么,你别忙了。姚远,我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这话说得有点直接了,至少比上面的开场白要直白得多。当然,比不过这位老同学上次的那句“如果你没男朋友的话,你看我怎么样”,姚远对感情是比较被动的,性格使然,别看她对谁都挺友善的,但是深交的并不多所以她对陈东阳的态度也一直是点到为止,不失礼貌,却也绝不会让人家想歪。姚远不由想起自己唯一特殊对待的江安澜,那也是因为某人太过“主动”的缘故,雷厉风行地跟她相遇,网游里结婚,见面,谈恋爱……在她还没理清思路前,心就已经先不争气地动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关于这问题,姚远想了很久,依然找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从跟他接触以来,自己一直挺开心的。
  至于陈东阳,其实姚远也挺不解的,大学的时候两人并没有太多交流,两年后再遇到,怎么就突然对她很有兴趣了呢?还没等她开口,陈东阳又说:“姚远,你上次跟我说你结婚了,但是你大学的朋友李筱月说并没有接到过你结婚的消息,是不是因为我那次提起想跟你试试,然你觉得很突然,所以才找了借口说……”
  这时,姚远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走出来的男人打着哈欠,意兴阑珊地问:“小远,睡那么早就来饶人清梦了?”
  姚远:“……”
  陈炮灰:“……”
  陈东阳终于面色尴尬,面如死灰地走了。
  看着面前只穿着长裤,裸着上身,头发有些乱,眼神却很清明的人,姚远问:“你不冷吗?”
  长腿帅哥江安澜抿了抿嘴,转身回了房间。
  姚远无语,大神刚才这一出绝对是故意作的秀吧?
  回了房,关上门的江安澜靠在门上微微吐了口气,随后咕哝了句:“妈的,真是内忧外患。”
  昨晚江安澜几乎一夜无眠,他考虑了一晚上,他是要跟她结婚的,现实中结婚,那么这件陈年旧事他就必须得跟她坦白,因为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可目前,他实在没有信心将其说出口,他甚至是非常害怕的,害怕一说出口连两人在一起的可能都没有了。所以他最终决定还是从长计议,先回京,好好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弄,才能保证他不被抛弃。
  但江安澜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败露得那么快。
  就在他在房里边精打细算、深思熟虑,边穿衣服的时候,姚远接到了堂姐的电话,姚欣然的语气有点沉重和犹豫,“妹,江安澜是不是在你那儿?”
  “嗯。”
  姚欣然那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昨天晚上你跟他下了游戏后,傲视苍穹,也就是李翱,无意间说起他老板的家庭,说到他爷爷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江元。江元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江文翰你一定没有忘记吧?他父亲也叫江元,也是在北京当官的。我开始也怀疑,也觉得不可置信,想着可能只是同名,所以托派出所的朋友去帮忙查了下,刚刚他发短信给我……小远,江安澜的爷爷,就是江文翰的父亲。江文翰应该是江安澜的叔叔。小远,你在听吗?”
  江文翰,江文翰……撞死她父母的人。
  这名字一直埋藏在她最黑暗的那段记忆里,一旦触及,回忆回潮,伴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绝望和伤心。
  “姚国华、蔡芬的家属,抱歉,我们尽力了。”
  “我可怜的儿子、儿媳妇,老天爷你怎么不带走我这快进棺材的老太婆?我的孙女才八岁啊……”
  姚远的脑子嗡嗡作响,后面的话她没再听,事实上是再也听不进去,像是耳鸣了一样。
  江元,江文翰,江安澜……
  姚远看到自己的房门打开了,那人走了出来,他看到她呆呆地站着,问:“怎么了?”
  他看了她很久,她的手因为捏手机捏得太紧而些微生疼。
  “师兄,你认识江文翰吗?”
  江安澜的脸色瞬间一变,他要朝她走来,却被姚远后退一步的举动弄得不敢再试图接近。他闭了闭眼,才说:“我去煮点粥,等你吃了早饭,我们再谈,好吗?”
  姚远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摇了摇头,“你走吧。”
  江安澜皱眉望着她,“小远……”
  姚远疲惫地打断了他,可她实在说不来狠心的话,“师兄,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都各自再理理吧,现在,你走吧。”
  江安澜最后点了头,“好。”但有淡淡地接了一句,“我等你。”他这句“我等你”有点一厢情愿不允许就此结束的意思。
  江安澜走了。
  姚远进了卫生间洗了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通红。
  父母去世的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天。她隐约知道,父母可能救不回来了。她趴在玻璃门外一步都不敢离开,一刻不停地求着上天的菩萨,求他们不要带走她的爸爸妈妈。可最终,妈妈走了,没一小时,爸爸也跟着走了。
  江文翰害死了自己的双亲。
  江安澜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他为何要隐瞒她?
  他接近自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知道她因为他的家人而成了孤儿同情她?
  但他那样的人,如果真的只是同情她,不会那么花费精力。
  可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做不到声嘶力竭地去质问他、排斥他,却也无法再心平气和地与他相处了,暂时就这样了吧。
  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
  想想前一小时明明还在笑,现在却想哭。
  这人生可真逗。
  姚欣然来的时候,姚远在厨房里,正准备烧水,人却拿着水壶站在水池前一动不动。
  姚欣然走上前去接手了水壶,不由叹息,当年叔叔婶婶过世时,八岁的小女孩也是这样,孤零零地站着,一声不吭。姚欣然开了水龙头,灌满水放到水壶底座上烧,之后拉着堂妹往外走,“我们到客厅里坐坐吧。”
  “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跟我开始呢?明明是那样的关系。”姚远的声音干涩,满脸悲伤。
  看堂妹这样,要欣然有些无言以对,她没打算拆散堂妹跟江安澜,只不过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必定不会瞒着自己堂妹。
  姚欣然牵强地开口:“其实,肇事的是他叔叔,江安澜又不是从犯,咱何必要搞‘连坐’呢?而且,说不定这事他之前也是不知情的呢?”
  “他知道的,他多机敏。他既然知道我爸妈是他叔叔撞死的,他怎么还能……还能带我去他家里,见他的家人,去问好,去笑脸相迎呢……”
  姚欣然听到这里,也终于沉默了。
  之后她去给堂妹倒了杯开水,又煮了稀饭。姚远没吃两口,姚欣然看她精神实在不好,也没勉强她多吃,只是最后劝说她回房里休息。
  姚远一进自己的房间,看着床上叠得整齐的被子,又出了好一会儿神。
  外面的姚欣然没事干,但又不放心走,就去书房里开了电脑。
  随便刷了会儿微博,想到眼下的局面,她又是一阵烦躁。
  虽然这事儿是她去挖掘到的,但她依然觉得荒唐,江安澜竟然是江文翰的家人。
  她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这么倒霉啊?
  越想越火大。
  这种事要是搁在电视剧里,非演变成复仇片不可。
  姚欣然见桌面上《盛世》的游戏标志,点了进去。他们百花堂跟天下帮的同盟频道里聊得正high。
  宝贝乖:“阿弥哥,如果我嫁给你的话,乃能否保证我们的婚礼跟帮主和大嫂他们那样奢华呢?当然啦,时间不能像帮主跟大嫂那么神速!”
  阿弥:“全部可以有!”
  走哪是哪:“宝贝儿别嫁给他,哥才有钱,嫁给哥吧!”
  雄鹰一号:“走哪,你之前不是说穷得都快当裤子了吗?还有钱呢?你就吹吧。”
  血纱:“要嫁给像帮主这样的,老实说,大概到这游戏停运都不会有了吧?”
  宝贝乖:“泪奔,好羡慕大嫂!”
  花开:“噗,同羡慕。”
  走哪是哪:“昨晚老大和大嫂又双双退出游戏什么的……”
  姚欣然看不下去了:“行了,别人的事情你们都那么起劲干吗?”
  走哪是哪:“哎哟,水帮主来啦!”
  宝贝乖:“水姐姐,你是大嫂的亲姐,老大和大嫂什么时候真结婚啊?我们要喜糖!”
  姚欣然:“我说,还是请大家将网络和现实分开点吧。”
  姚欣然说完,就退出了游戏。
  她想了一番,最后又上线跟温如玉发了消息:“麻烦你跟你帮里的人说一声,以后少说些八卦吧。其实说也没事,反正她估计也不会再上游戏了。”
  温澄那边看出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没啥事,以后我妹大概不会玩《盛世》这游戏了。”
  “跟江少有关?”温澄很有警觉性。
  “你说呢?”姚欣然懒得再多说什么。
  江安澜踏出机场,家里的司机已经停好车在外面等,他一坐上车就闭目养神,脸色很难看,嘴唇发白。
  他刚下飞机打开手机时接到了大堂哥江安宏的电话,说小叔今天回家,如果他今天没其他重要的事,尽可能抽时间回家吃晚饭。
  江安澜忍不住笑了,如今他最重要的事都已经差不多搞砸了,其他还有什么所谓的?
  江安澜按着太阳穴,司机在红灯处停下。他望着窗外车水马龙,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可能,他们相遇了,却偏偏有这种前缘。有前缘就有前缘吧,可凭什么事要由他来为那段过错付出代价?
  为了这份念念不忘,为了不悲伤、不叹息、不无奈,他等了多少年?
  她回国,为了不一上来就吓着她,他花了多少精力在游戏里。通过网络跟她接触,按捺着性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正苦大仇深的江大少爷又收到了温澄的一条短信:“你跟大嫂怎么了?大嫂的堂姐说嫂子以后可能不玩《盛世》了。”他当即脸色一沉,除了姚远,他极少会有耐心给人发信息,但这次他打完发了过去:“我们没事。”
  他们没事。
  是的,即便现在出了点问题,以后也会没事的。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让他离经叛道、背信弃义,他也不允许有事。
  这大神一旦钻牛角尖,那真是暗黑得都有点“三观不正”了。
  这条傍晚,江文翰也由司机从机场接回。他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只中型行李箱,箱子由司机在后面帮忙拎着,他先行走至客厅,客厅里江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江文国、江安宏等不少江家人都在。
  江文翰已四十五了,倒也不怎么显老,穿着一件风衣,挺有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他先向坐沙发正中间的父母请了安,老太太的眼睛有点红。江文翰看着江文国叫了声“大哥”。如今已五十多岁的江文国,面目很得江老先生的遗传,包括能力手腕也是。现已处于高位的江文国沉稳地应了声,随后说:“你二哥海外生意太忙,今年过年都回不来了。你这次就替你二哥在家多住几天吧。”
  江文翰点了下头,心里不由苦笑了声,他们兄弟三人,唯有他最没有作为,甚至还给家族抹上了污点。
  而每当他看到那**后辈时,都不禁让他叹老嗟卑。
  大哥江文国是他们三兄弟里子女最多的,两儿两女,长子江安宏三十而立,成家立业,媳妇亦是名门之后。次子江安呈,进了公安系统,只需再磨练几年便可高升。两个女儿则是当年由江老爷子做主让江文国领养的烈士遗孤,如今也都成了社会的栋梁。而二哥江文华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江安澜,从小便聪明,老父亲最宠的孙子便是他。次子江杰,他未曾见过。江文翰一一看过来,视线回到老父亲身上时,老父亲开了口,语气严厉,“是不是看着这些比你小的晚辈们如今都成人成才、事业有成,你这当长辈的自愧不如?”
  老太太皱眉,“你就少说两句吧,难得回来一趟。”
  “你也知道是难得,我看他真当我们江家是他的旅馆了。”江老先生的脸色依然不好看,江文国也忙宽慰了几句。但江文翰似乎对父亲的冷嘲热讽已然习惯了,听着这种话面色都不变一下。
  江安澜看着这场面,先站了起来,平淡地说:“吃饭吧,饿了。”然后率先朝餐厅走去。江安呈也跟着起来,“爷爷奶奶,吃饭了,饭菜凉了不好吃。”
  江老先生看着已让煮饭的阿姨去上菜的江安澜,终于是摇了摇头,说了声“吃饭”。
  餐桌上气氛缓和了点,但江老爷子并不跟小儿子说话,江文翰也很有自知之明地只跟母亲、大哥和几位晚辈聊。
  “安澜,近来身体可好?”
  江安澜是晚辈里话最少的,但人却极聪颖,江文翰还记得十几年前教家里的小辈功课,只有小五是不需要他花过多时间的,因为无论什么,只要说一遍他就懂了,就算刚开始没理解,给他几分钟,他也绝对能想明白了。
  江安澜今天胃不太舒服,吃得不怎么舒心,但对长辈他一贯不会失礼,哪怕这位长辈害他如今陷入了感情危机,“还好。”
  “那就好。”江文翰说,“我今年在美国认识了一个医生,他是气管疾病这领域的专家,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可以让他……”
  老爷子斥道:“中国没好的医生了?要跑到外面去看病!”
  江文国也道:“安澜的病主要是靠调养,西医不适合。”
  江安澜吃了半碗饭,实在没胃口了,就放下了碗筷,说:“爷爷,我今晚回自己那边,就先走了。”他起身走到老太太身边,弯腰说,“奶奶,我走了。”
  老太太拉住孙子的手,“小五,你吃饱了吗?奶奶见你没吃几口饭。”
  “饱了。”
  老爷子关照道:“那让司机送你回去。”
  江安澜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好。”他对小叔并没有特别的看法,早走只不过因为自己情绪不高。
  江安澜要上车的时候,江安呈也走了出来,江安澜皱眉道:“还有事?”
  “去喝一杯吧?”
  江安澜坐了江安呈的车,堂兄弟俩去了一家酒吧,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女性来打招呼。江安呈一概回复道:“在等人。”其中一位女士倒是大胆,说:“那在你们女伴来之前,先跟我喝一杯?”
  江安澜心烦着,直接说了句:“我结婚了。”
  “那在你太太来之前我们喝一杯?”
  江安呈见堂弟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不得不拿出证件给那位年轻女士看,“抱歉,我们在执行任务。”
  对方一看是警察,也不敢再放肆了,施施然走开了。
  江安呈看回堂弟,“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江安澜门头喝了口酒,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儿?”
  江安澜皱眉哼了声,江安呈道:“哎,你这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耐心。后天回吧,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我明天就过去。”
  “那件事你女友知道了?两人闹开了?”
  江安澜不再出声,但看得出心情很不好。
  江安呈说:“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兄弟一场,一定鼎力相助。”
  “不用。”江安澜又喝了口酒,“这是我的事,我跟她的事。”
  姚远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才起来,精神恢复不少。姚欣然一直在书房里看电视剧,听到外面有声音才关了视频走出来。姚远一见到面带担忧和关切的堂姐,勉强笑了笑,说:“肚子好饿。”
  姚欣然立刻道:“那咱到外面吃饭去。”
  由姚欣然开车,去了一家小馆子,点了两菜一汤,等菜的时候两人聊着天。姚欣然这人心思也够缜密的,聊天中一丝一毫都不涉及游戏和游戏里的玩家。但就算如此,姚远也不见得心情就好一点,一直用手支着额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会说肚子饿是为了不让姚欣然再多问些什么,其实睡了一觉之后什么都没改变,又哪来的心思聊天?
  菜陆续上来的时候,姚远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她翻看,发件人正是江安澜,她脑子一下有点恍惚。他说:“你要理到什么时候才能理好?我等得难受。”
  姚远看着那条短信,半晌无言。她之所以说“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都各自再理理吧”,只不过是因为她说不出太翻脸无情的话。可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还有什么可多说的呢?
  而如果他有十分难受,她便是万分难过。
  她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被命运撞了一下腰。那一下撞得她疼得都直不起身来了。姚远想到这儿,不由讪笑,这种时候她竟然还不忘自我戏谑。
  姚欣然看她关机,有些讶异,“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关机了?”
  姚远摇头,“没什么。”
  姚欣然沉默,然后给姚远夹了一筷子菜,“吃饭。”
  吃了一会儿,姚欣然找话题说:“话说前两天,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那男的我看着还算顺眼,就交流了两天,最后还是算了。而那两天吃饭都是由我埋单的。”
  姚远安慰道:“这种男的不要也罢。”
  姚欣然皱眉,“是我抢着埋单的。”
  姚远魂不守舍道:“哦,那这种女的不要也罢。”
  姚欣然:“……”
  那时,江安澜刚踏进自己的公寓,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十分不好受,就忍不住给她发了条短信。
  他去厨房烧了点水,吃了两颗胃药后,她都没有发回来只字片语。江安澜就那样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厨房里,直到过了将近一刻钟,他才出来,去浴室洗了澡,然后进卧室倒床就睡。
  短期内,她是真不想理他了。
  李翱一早来敲江安澜的门,敲了半天,里面的人才开了门。
  一夜没睡好的江少爷满脸不痛快,“什么事?”
  李翱笑道:“我给您送早餐来了。”说着举起手上的豆浆、油条。
  江安澜的反应是直接甩上了门,李翱摸着鼻子再敲门,“boss我错了,想起来你不吃油腻的了!老板,开下门吧,我有事要跟你说,因为打你电话关机,所以我才不得不来敲门的,是关于大嫂的事……”话没说完,门再度被拉开,江安澜一手拽住李翱将人拉了进来,“她怎么了?”
  李翱拉下老板的手,“咳咳,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大嫂那边不是开始下大雪了吗?然后我们帮的走哪是哪也是那儿的,他就抽了风跟我们所有人打电话报喜说天降瑞雪了,打到大嫂那儿的时候……”
  江安澜没耐心地阻止他,“直接讲她怎么了!”
  李翱道:“据说大嫂出了点小车祸,我也是今天一早才知道的,不过您放心,只是她堂姐的车稍微撞坏了点,人没出啥问题。”
  江安澜直接回身去拿了外套和钱包就往外赶,呼吸有些乱,他承认,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仓皇慌张过。
  李翱跟在他后面,“老板直接去机场是吗?我车就在楼下,我送你过去。”还真是头一次见boss方寸大乱,大嫂果然影响力不凡。李翱这样想的时候,他不知道,他那句无心的插科打诨却正是他老板和大嫂眼下这种不良局面的导火索。
  江安澜一上李翱的车就马上给手机充电,一开始就给姚远拨去了电话,结果对方关机。
  旁边开车的李翱还笑着说:“给嫂子打电话吗?这点儿嫂子可能还在休息吧。”江安澜瞟了他一眼,李翱很有眼力见儿,见老板面色不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径直开车,只在中途给航空公司打去电话给老板订了机票。到机场后,李翱也非常积极地去帮忙办理了登机手续。
  但江安澜登机前还是对李翱说了句:“回头收拾你。”昨晚温澄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说如今游戏里的人都知道他是高干子弟、江元的孙子。两三句说下来,江安澜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虽然知道问题根源不在于李翱,他不过是一时多嘴,但江安澜对此多少是有些不爽的。他本来打算稳扎稳打的,不说有多大的胜算,但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有把握。
  李翱泪流满面地目送走了boss,不知自己哪里又深深触犯了龙颜,人家都那样能干乖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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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我不想恨你
  接连三天做了三趟飞机,对于江安澜来说,已有点吃不消了。下飞机后,他在机场里找了张僻静点的座位,坐着休息了十来分钟才站起来。
  姚远醒来的时候,觉得额头有点疼,这才想起来昨天吃完饭回家,堂姐的车跟边上一辆突然打滑了的车擦撞了一下,失控撞上了道路中间的隔离带,她的头撞在车门上磕破了,而堂姐的左腿青了一大块。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就是折腾得很疲惫。昨晚等交警和保险公司过来处理完事故都已经快十点了,之后又赶到医院去处理了伤口,弄完都是一点多了。回到姚远的住处,两人简单洗漱完就休息了。
  姚远那会儿躺在床上,回想起那辆车撞上来的那一刻,她想到了爸妈,也想到了他。很多情绪夹杂在一起时,咀嚼出来最多的是苦涩。
  她按了按包着额头的纱布,不由叹了一声,“最近还真是多灾多难。”
  睡在另一侧的姚欣然也醒了,“我看,咱们该去庙里上炷香了。”
  姚远问道:“现在几点了?”
  姚欣然看手机,“才七点一刻,还早着……咦?走哪是哪?他昨晚都十二点了还跟我们发信息问我们怎么样了?这小伙子还挺有义气的嘛。”姚欣然当下拨了电话过去,那边一接通,她就笑道:“早啊,小走弟弟……我们?我们当然没事情……哦,她手机摔坏了……真的?那是好事,可以啊,与有荣焉嘛。”姚欣然又随便扯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姚远已经下床,在穿衣服,姚欣然坐起来对她说:“走哪是哪说,花开的花店今天开分店,让我们去给她捧场,顺便大家一起吃顿饭。”
  姚远沉吟:“我不去了,你去吧。”
  “干吗不去?去,就当散下心也好嘛。”
  姚远无奈道:“那我先去把手机修好吧。”
  “你这手机还修什么修?屏幕都多了一条裂痕了,回头直接去买一新的得了。”
  姚远觉得现在没手机一段时间,也无不可,便没再说什么了。
  收到走哪是哪发来的地址后,两人就出门了。姚欣然是有意要让堂妹多接触接触人**。她们到的时候,花店里还很冷清,花开一见姚欣然和姚远到场,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上来,“两位美女来得早了点啊。君君,你这额头怎么了?”
  “破了点皮,没事。”
  花开一脸心疼,“这么漂亮的脸蛋破了相,也太不小心了吧?回头姐介绍你一款药膏,淡斑生肌很管用。”
  姚欣然左顾右盼,“花开,不是说到你这儿来集合吗?人呢?”
  “集合时间是十点整,我这店开张吉时定在十点三十八分,现在才九点,帮主。”
  “晕,走哪是哪那家伙说话就不能说清楚点?”姚欣然鄙视。
  姚远说:“既然来了,那就帮忙做点事吧。”
  花开大姐大地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姚远的肩,“我老说什么来着,小君永远这么讨喜。”
  姚远笑了笑,不想让别人看出其实她是有点心不在焉的。
  在帮忙的时候,陆续有人过来了,一些是花开现实里的亲朋好友,一些是游戏里的,如雄鹰一号、亚细亚,都是本市人。到十点的时候,走哪是哪也总算来了。
  走哪是哪看到姚远他们就跑过来问:“大嫂,水帮主,你们还好吧?”
  姚欣然一巴掌拍在这小子的后脑勺上,“不是再三说了没事了吗?你是不是特别希望看到我们打石膏、带护脖器啊?”
  走哪是哪慌忙喊冤,“没啊,哪能啊,我只是关心你们嘛。我昨晚是真被吓到了,一早还跟我们副帮主发了微信说大嫂出车祸了,帮主肯定要急死了……”走哪是哪看着姚欣然越来越恐怖的脸色,小声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姚欣然拎住他后颈的衣领就往外拉,“走,陪姐姐去弄外面的横幅去。”
  他知道了?
  姚远皱着眉想,他应该会担心吧?她实在不想让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来挂心自己。
  一旁的亚细亚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臂,“君姐姐,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那人,是不是你家君临天下啊?是吧?没错吧?这种人被人认错的机会很少吧?”
  雄鹰一号疑惑说:“帮主过来不会是因为我错发的那条信息吧?”
  姚远望向他,雄鹰一号干笑道:“帮主刚在游戏里认识大嫂您的时候就给我们布置任务了,看到您在哪儿就给他消息,我一时把游戏跟现实错乱了。”
  姚远心里五味杂陈。
  江安澜走进花店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礼,连完全不认识他的那几个花开的亲朋好友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这酷哥,只有姚远一人站在最边上的位置,神情安宁。
  还是雄鹰一号先走近江安澜:“老大好神速,你人本来就在咱们市吗?”
  江安澜点了下头,就直直地走到姚远面前,看向她额头上的纱布,“就额头受了点伤吗?”
  姚远低低地嗯了声。
  确定她没事,江安澜暗暗吐了口气,随后柔声道:“可以跟我出去单独谈谈吗?”
  姚远沉默不语,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其实算起来他们也才一天一夜没见,却有种隔世之感。
  周围有嘀嘀咕咕的声音冒出来,姚远觉得不自在,然后就听到江安澜对着那些人说:“要不你们出去?”他的语气很平常,不至于霸道但也是……真心不客气。姚远脸皮从来就不厚,轻声丢了句:“我们去外面。”就先行走出了花店。
  江安澜跟出来,外面冷,他拉住她的手说:“我们去前面的咖啡馆坐着说?”
  姚远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这边说吧。”
  江安澜的脸色不是很好,甚至有些苍白,他说:“你是不是连我也恨了?”
  姚远不说话。
  江安澜继续问:“是不是怪我对你隐瞒?那就怪吧,毕竟在这点上我确实有错,没有在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就跟你开诚布公地说明。但是,姚远,我对你的感情不掺杂任何的假意。”
  “……”
  “其实你想报复江家,你跟我在一起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你只要跟我在一起,然后对我坏一点……当然,前提是你得跟我在一起。”
  姚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开口,语气是无奈的,“你别胡说八道了。”
  江安澜见她终于开口,暗暗松了口气,慢慢地、仔细地说:“姚远,我是真的接受不了分手。你就当……就当怜悯一下我,别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可以吗?”他抬手将她额前的头发拨开一些,“痛吗?”
  她看着眼前的江安澜,情绪瞬间低落,遥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那么难过。
  她没有回答他。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开点着了鞭炮,当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时,她站在人**里,他站在她身边,她听到旁边有花开的亲朋好友在说:“这对小情侣真登对。”
  鞭炮放完,江安澜抬手要帮她将她头发上的一小块红纸碎屑弄下来。姚远偏开了头。当姚欣然走过来的时候,姚远抓住了堂姐的手,“跟花开说一声,我们先走吧?”
  但她们没能走成,花开已在招呼大家去预定的火锅店吃大餐了,她吩咐两小妹看店,过来就拉住了姚远的手,“小君,等会儿要不要喝点小米酒?那家店的店主自己酿的,味道特好、特正!”
  “我能不能喝黄酒?喝米酒太娘了。老大,我们等会儿喝点黄酒吧?”雄鹰一号嬉皮笑脸地去问自家帮主。江安澜望着那道被人拉出去的背影,说:“可以,我现在正想喝点酒。”他有点气闷,不是怪她,他只怪自己太急躁。
  江安澜走在队伍后方,雄鹰一号跟着他走着,“老大,昨天我们刷第一峰了,辛辛苦苦刷完结果爆出来的都是些垃圾,果然没您在不行啊,人品都各种低了。”
  不远处的走哪是哪回头笑道:“帮主,你是在这边出差吗?你们公司要招人吗?我毕业后能不能收了我啊?”
  江安澜随意嗯了一声,他没怎么听进他们的话,心情不好,一直不敢碰的一段感情终于被他开启,慢慢升温,渐渐地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陈年旧事给弄得分崩离析了。
  他实在不甘心。
  江安澜走上前的时候听到她在跟身边的人说话,表情为难,“我真的不能喝酒,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做。”
  花开道:“你学校不是放假了吗?还有什么要忙的?”
  江安澜走到姚远身边,对花开说了句:“她感冒还没好,昨晚又受了点惊,不能喝酒。”花开一见是江安澜,便挺知进退地对姚远笑笑,就退到后面一点跟别人去聊了。
  他们要去的是过一条街的火锅店。坐过去大概十分钟,这十来分钟里,江安澜走在姚远旁边,他没有说话,偶尔看她一眼。遥远呢,也不知道该跟他怎么处才是合情合理的,于是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沉默着。
  周遭的人看着这毫无交流的两人,都有些心理活动。
  姚欣然就特别纠结,“这算是什么事儿啊?”说真的,她堂妹跟江安澜分手,她也觉得可惜,毕竟是第一次见堂妹对人敞开心扉。客观地讲,以江安澜的条件作为结婚对象算是不能更好了。但是,现在摆在两人面前的显然已经不是“是否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进到火锅店,花开上前说了下,服务员就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大包间。
  姚远进去后想把包交给堂姐保管,她去上厕所,江安澜先伸手接了过去。姚远心想,总不能把包抢过来吧,只得无可奈何地说了声“谢谢”。而出来的时候,她在走廊里竟碰到了以前的大学同学,一男一女,他们看到姚远,也挺意外,双方打了招呼,之后那男同学说:“我听老钱讲,你回学校工作了?”老钱是他们大学时的辅导员。
  “嗯,你们呢?”
  那女同学说:“我跟他都在外企,还是你好,学校工作轻松,环境也好,真羡慕你。”
  姚远听出女同学口气里有些微的不和善,她跟这个女生并不是很熟,跟那男同学反倒熟点,因为他俩当时都是班里的干部,常常要一起讨论事情。姚远也习惯了被女生当成假想敌,倒也不介意,只是实话实说:“学校压力也大的。隔三岔五地写总结、写论文什么的。”
  那男同学莞尔,“你嘛,找一高富帅嫁了得了,还要自己那么辛苦干吗?”旁边的女同学打了他一下,“我们班的班花还用你来操心啊?”
  姚远无奈地笑了笑,刚要跟他们道别,江安澜正好从包厢出来,看了那两人一眼,对姚远说:“朋友?”
  姚远下意识地问:“你怎么出来了?”
  江安澜嗯了声,“上洗手间。你包给你姐了。”他说着把手机递给她,姚远没办法只能接了。江安澜一走开,遥远回头就看到眼前的两位老同学正微讶地看着她,男同学先指了指那男厕所的大门,然后问;“他是江安澜吧?以前也是我们学校的,大我们三届的?”
  那女同学则有点不可思议,“你跟江安澜在交往?”
  姚远心说,他们差不多已经“劳燕分飞”了,可不管她跟江安澜如何,都无需对别人多说什么,“那我先过去了。再见。”姚远没走出两步,江安澜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是江安呈,她没接,但这位警官很有恒心,想了好久都没收线的意思,姚远怕是急事,就接了:“……他现在不在。”
  那一端的人明显有点意外,“哦,姚远是吧?”
  “嗯。”
  江安呈道:“那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他,他之前在这边看的那套房子是不是确定要买下来?是的话,我就让人把号码给先定下来。”说着,他停了会儿,又说了一句,“姚远,安澜很在乎你。”
  江安澜一推开包厢门进去就看到姚远在跟身边的姚欣然说话。走哪是哪跟他招手说:“帮主,这里这里!”
  江安澜没搭理,走到姚远身旁,她另一侧的位子空着,他理所当然地坐了下来。走哪是哪还在不死心地叫他:“帮主帮主,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下,您过来一下。”依然被江安澜无视了。
  姚远将他的手机还给他,“有人找过你。问你买房的事情……你要不自己再打回去问下?”
  江安澜接过,应了一声就将手机随便放在了桌上。这会儿走哪是哪蹭了过来,弯腰问江安澜:“帮主,说真的,我能不能过完年就去你的公司实习啊?我真的很想跟那部电视剧《北京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们那样,到京城奋斗看看。但那边我完全人生地不熟,我唯一认识的大人物就是帮主大人您了,嘿嘿。”
  “你跟李翱联系。”
  “副帮主吗?好好!”走哪是哪是挤在江安澜跟姚远之间的,说完又扭头对姚远说,“嫂子以后就是我老板娘了!”花开在点菜,问他们都要吃什么,报上来,走哪是哪喊着羊肉、牛百叶,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姚远为那声“老板娘”而微微囧了。
  江安澜倒是在想,这走哪是哪可以重点培养下。
  旁边花开的亲朋好友一直挺好奇为什么他们管这位型男叫帮主,莫非他演过什么电视剧?有一位阿姨就开口问了:“那年轻人是不是演员啊?”
  雄鹰一号大笑道:“不是,他是我们游戏里的帮主。”
  “哦,游戏。”阿姨兴趣不大了,不过对江安澜还是称赞说“长得真帅,跟电影明星似的”。
  走哪是哪敲着筷子说:“哈哈哈,是的是的,我觉得我们帮主比我偶像Nick Carter还要帅点!”
  姚远心说,东方人跟西方人比,完全没可比性吧。
  接下来的火锅大家吃得都很满足,尤其再加上点酒,气氛更是好得不得了。姚远因为感冒还没好全,所以没喝。江安澜则喝了将近大半瓶黄酒。姚远知道他身体不好,后来看不下去就让他别喝了,江安澜隐隐一笑也就真的不喝了。
  从火锅店出来,不少人还都情绪高昂地说要去唱歌,花开笑骂:“行了,大白天得唱什么歌,我还得回店里去忙呢,都散了散了!那谁谁谁,说好下午还要帮忙的啊。”
  姚欣然笑道:“知道了,不会白吃你的。”
  雄鹰一号为难,“那我们是不是也不能当白吃的?”这么一来不少人都表示要去给请吃了大餐的花开帮忙。
  花开又乐了,“我衷心感谢大家的好意了,人太多,我那小店面也挤不下。行了,帮主还有我们家……”刚要点姚远,花开看到站她旁边的江安澜,当下咽下了话头。而江安澜这时客气地走过来,从皮夹里抽出了两张一百的递给她,说:“这是我跟姚远的吃饭钱,我带她先走了。”
  众人都呆了。
  姚远也呆了,然后就被江安澜顺势牵着手带走了,等大伙反应过来时,帅哥美女已经走出十来米远了。
  雄鹰一号叹服,“老大要不要这么霸气?”
  走哪是哪说:“噗,为毛我觉得是萌。”
  雄鹰一号接腔道:“你被宝贝乖带坏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姚远才再次挣开他的手,她终于还是说了那句话:“师兄,我们算了吧。”
  江安澜脸上的笑凝住了。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背对着日光,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楚,“真的无法原谅吗?”之前完全是走一步算一步,此刻却真正有了走投无路的惶恐。
  姚远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一天一夜漫长得真的像是在度日如年。今天见到他,心里就一直像被什么东西扯着,生生地抽疼。她缓缓地说道:“原谅?我不会报复你们家,我也没那能力,也不会牵连怪罪到你身上。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我该叫江文翰什么?叔叔吗?”一向什么都看得很淡的姚远此刻脸上是清晰可辨的沉重忧伤,“师兄,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吧。”
  江安澜深呼吸了一下,随后上来拥住了她,“姚远,为什么你不能单想想我呢?我们的感情是我们两人的事,跟别人,哪怕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又有什么关系?我知道这话很自私,自私透了,可我不管。除非你说你不喜欢我,那好,我没话讲。可是,你对我不是没感觉的,不是吗?姚远,我想与你走完余下的人生,不想因为旁人而跟你分手。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才跟你见面,跟你走到这一步,若真的做不到也就算了。我说了,你就当怜悯一下我,好吗?当我求你。”
  姚远听完他这长长的一段话,这种告白,这种坚定的表态,不是不动容的。
  但是,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那场车祸不是他的心魔,他可以轻易地抛开。但她不行……父母被车撞的那天,是她的生日,早上爸爸妈妈还开开心心地送她去了学校,说好了晚上去接她,然后一家人一起去买蛋糕。那天她满心希望时间走快点,盼着放学后爸妈来接她去过生日。然而那天却成了她生命里最漫长的一天。她在课堂上被大伯带了出去,去了医院,看到了血肉模糊的父母。她不会去讨伐谁,但是,也真的无法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师兄,我不想恨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姚远却觉得她有点恨自己了。
  那天过后,姚远没再跟江安澜有任何联系了。
  有人说,我们无法选择命运,我们能选择的,只有命运来临时该如何面对。
  而她既然选择了那样面对,无论对错,只能继续走下去。
  过年期间,姚远一直在乡下陪奶奶。
  过完年,进入新学期后,姚远开始变得很忙碌,朋友、同事的聚餐活动她都会参加,下班后会去运动,也准备着考博,一刻闲暇都不给自己留。
  她头发也剪了,剪得很短,只盖住耳朵,理发师说这发型配她特别合适,很清爽。姚远却并不在意好看不好看,她甚至考虑着要不要再去剪短点,洗头更简单,却被堂姐阻止了,堂姐的理由是看不下去她这么糟蹋自己。姚远对此很是无语,她不过是事情太多没精力去打理自己罢了。
  姚远将文档保存好,刚关电脑,手机响了,不出意外是堂姐姚欣然,她如今总是时不时地找姚远出去一起活动,像是怕她一个人会出什么事似的。
  “小远,明天礼拜天,你过来我这里,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今天刚入手了一套正版《魔戒》,决定回味一下我家精灵王子的美貌,你没看过对吧?一起来看,我已经准备好零食了。”
  “姐,我还有一篇报告没写完,下礼包一要交的。”
  “不行,明儿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过来,你再这么离**寡居下去,就直接可以出家了!”
  “好了,我明天会去的,你别说得这么离谱行不?”姚远无奈道,连出家都说出来了。
  第二天,姚欣然给姚远开门后,就拉着她直接冲到客厅的电视机前,一把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水果、零食、茶水我都备妥了,你先吃着,我马上去放碟片。”
  姚远摇头道:“现在还回去买电影碟片的人不多了吧?网上看不是也一样吗?”
  姚欣然说:“格调懂不?收藏懂不?高清懂不?”
  姚远被逗笑了,“如果你的电脑里能少些爱情动作片,恐怕我会更相信你的格调论。”
  姚欣然自己也笑了出来,放好碟片,回来坐在姚远身边,“给你姐点面子行不?”
  “好吧。”
  电影已经开场了,姚远便不再说话,拖了拖鞋缩进了沙发里,静静地看着电视机,电影播放着,一旁的姚欣然随着剧情发展激动不已,她却平静到几乎漠然。
  姚欣然眼角瞥到遥远的表情,心底不由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家堂妹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但是她们在一起二十几年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当天色暗下、华灯初上的时候,《魔戒》三部曲也终于到了最后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只是当主角Frodo Baggins回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袋底洞,独自对着已经写到结局的书,起身漫无目的地踱步的时候,他的喃喃自语却让一切变得悲伤不已。
  你该如何重拾过去的生活?
  你该怎么继续下去……
  当你在内心深处早就知道你已无法回头。
  有些事情无法弥补,
  有些伤痛太过深沉,
  你将永远无法复原……
  姚远怔怔地看着电视机,直到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那人在她心底烙下的痕迹,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抹去了。
  最磨人的思念是似有若无地想起,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想。
  仔细算算,他们分开有四十天了吧?对于江安澜来说,这四十天完全像是回到了自己住院的那几年的状态,没有盼头,压抑,看谁都不顺眼。
  这天,他跟大堂哥江安宏打完网球,走去俱乐部浴室的路上,江安宏开口问他:“你这两天公司要是没什么事,抽点空出来,跟你三姐一起去外面玩玩吧?”
  江安澜扳正网球拍上的网说:“没有空。”这样的态度表明他不想谈这话题,江安宏也就不多说了,他这五弟已足够有本事,不需要他多点拨,很多事情他都能掌控好,审时度势,聪明得很。爷爷曾说过,如果小五的身体允许、脾气好点,去走仕途的话,那么他的作为可能比他们江家的任何人都要大,只可惜天不由人。而最近听江安呈说起,小五在谈的那段感情可能已结束,所以就提了提让他出去散散心的想法。不过现在看小五的反应,想来对于这段感情该如何取舍,他心里也有数了。
  之后,两人各自去洗澡,出来后找地方吃了午饭,中途江安宏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江安澜吃完后,会自己的住处。他坐在车后座,摇下车窗,外面的国槐、洋槐都已在冒芽了,一片生机盎然,两旁人行道上有不少人在散步踏青。今天是周末,所以人多,三三两两的,有情侣,有带孩子玩乐的老人,他却看得胸口发闷,凭什么别人都可以过得这么舒心,他就不行?奇了怪了,他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有,那也都是兵不厌诈、各安天命的事情,凭什么他就得过这么苦逼?江安澜刚步入二十九岁的“高龄”,心理却是越来越扭曲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命悬一线的绝症患者。不,他就是绝症患者,肺性脑病,在他的这二十九年里,因为得这病,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大学刚毕业那年,因为并发症,他躺在医院里,吃不进东西,吃进去的大部分也都吐了出来,一度瘦得不成人形,情绪焦躁悲观。如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加重病情,会昏迷,甚至会精神异常。江安澜闭上眼睛,那次她带他去医院,帮他叫医生,给他付钱,他觉得这人真傻……
  “傻瓜,如果你不救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他掏心掏肺地想念起来,这种挂念在许多年前就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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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一种相思
  这两天,姚远通过QQ联系了老同学赵瑜。赵瑜是和她一起由江大公派留学加拿大的。如今赵瑜还在加拿大读博,姚远想跟他讨教些关于读博的问题。赵瑜说:“你持外国的硕士文凭,再读国内的博士不划算,要不再申请下公派来这边读博?以你的条件,我想问题不大。”
  姚远却否决了,“我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一直不怎么好,我不敢再走远。”
  “那你是想在江大读博?”
  “嗯,我记得你跟孙云孙教授很熟?”
  “哈哈,美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想做我外婆的学生?她虽然名声在外,但非常严格,对学生的要求也很高,做我外婆的门生有你苦头吃,你看,我都千辛万苦要跑外面来了。”
  “我两年前有幸听过孙教授的一次演讲,对她在中国明清文学领域的研究很佩服,也很敬佩她为我们中国的文化事业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我说小远,我们才半年多没见吧?你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啊。行,我会帮你在我外婆那儿通通气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以你的条件,不管是做江大孙教授的学生,还是公派留学,都不成问题。我好奇的是,你本来都回去好好上班了,怎么又打算自我深造了?”
  姚远打字的手停顿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又重新敲字:“想过得充实点。”
  姚远终于还是跟孙教授联系了,现在很多高校的博士生导师、副导师,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有名无实的,姚远想要拿到的是真材实料的学位。她爱文学,童年时期最长待的地方就是母亲工作的市图书馆。后来的一路求学,学校的图书馆便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她一步步走过来,也总算是没有走上“做一行,恨一行”的路,主要是中国文学博大精深,仅仅拉出五千年里的百年就够人研究的。确定了导师,当然,现阶段只是她单方面的确定,还要等考试后孙教授的反向选择。
  这段时间,姚远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了考博上,以至于那天上课差点累倒在课堂上,她闭了闭眼,才又放着PPT讲下去。她的课是选修课,去年还好,课程都安排在白天,今年有两天的课安排在了晚间。她的作息被弄得很混乱,每次上完课回到家,自己还要学习、看资料,每每弄到深夜。她承认有点拼命了,可她停不下来。因为人一空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这天下课后,她走出教室,后门有人叫她:“老师,等等。”姚远回头,竟然见到了走哪是哪。对方跑到她跟前,“大嫂,嘿嘿,我来旁听你的课了。”
  姚远听到那声“大嫂”,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不是这学校的学生,怎么……”
  “晚上无聊嘛,我求了我那同学,让他帮忙打探大嫂你的上课时间的。大嫂你课讲得真仔细啊!说起来,刚我后面有男生说你头发剪短了,超像小男生,哈哈哈哈。”他左一句大嫂有一句大嫂,姚远听得心里难受,也避免被来去的学生听到,就跟他说:“我们边走边说吧?”
  “好好。大嫂你最近很长时间都没上游戏了,老大也是,你们不在,我们都没玩的乐趣了。温长老也是的,隔好几天才来一次,郁闷。”走哪是哪讲了一通最近《盛世》里的情况。姚远听得心不在焉,走到学校后门口的时候,看到卖奶茶的小店还开着,就问走哪是哪:“你要喝点什么吗?”
  “老让大嫂你请客,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次我请你吧,大嫂你要喝什么?”说着,他就先跑过去了。姚远走过去,说:“我要一杯热柠檬汁。我来付好了。”她可不习惯让“学生”埋单,虽然自己也就比走哪是哪大三四岁。
  姚远付完钱,走哪是哪连说谢谢,她忍不住笑了,“好了,你也差不多该回自己学校了吧?”
  “大嫂要回去了?”
  “嗯。”
  走哪是哪不情不愿地跟姚远道了别,走前问姚远什么时候能上游戏。
  “再说吧,我最近比较忙。”
  走哪是哪走后,姚远在后门的马路边打车。她晚上一个人不敢走夜路,而到家的那路公交过了晚八点就没了,幸好路程近,打车也不是很贵,每周来去两次还能承受。
  等她坐上的士,车子驶在这条路灯黄线昏暗的马路上,当看向某一处时,她不禁又出了神。她曾好多次去回想发生在这里的那一幕,都记不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样子,只记得他那糟糕的语气。之前每次回忆都觉得,这人明明脾气很差,却在她面前装得很绅士,她有些好笑,也有点感动。而如今只要想起他来,她心里就像被一根小小尖尖的刺扎着,一下一下地,不是很痛,却也忽略不了。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自始至终到底喜欢他什么。好像在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的时后就陷入了他的包围圈,然后一切都很自然地发生了,欣赏他,相信他,依赖他。
  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
  感情是把双刃剑,它好的时候能让人如同坠入蜜罐里,可一旦破碎了,不合心了,便戳人心、刺人骨。
  姚远也清楚,她不能再由着自己沉溺在那些消极情绪里了,她要从自怜自艾里走出来,这半年就当是做了一场梦,梦醒来,就回归到原来的轨道。
  所以,她一遍遍地默念自己的座右铭,要奋斗,要努力,不能给天上的父母丢脸。
  在姚远为进军博士而奋斗的时候,江安澜飞去了美国。他去美国,一方面是为了送同父异母的弟弟江杰去父亲那儿,因为那边学校要开学了;另一方面是,他有些话想要跟他父亲江文华说明。
  江文华跟第二任太太住在华盛顿,年过五十的江文华身形高大,五官棱角分明,在外貌方面,显然江安澜遗传自他母亲更多。但是性情和为人方面,江安澜却跟他父亲很相似,都是不喜多言、干脆利索。所以两人一见面就直接说事了,也不多扯家常。再说,江安澜跟他父亲的关系也不是特别的亲厚,主要是因为江安澜从小是跟两位老人生活,而江文华也不是擅长表达父爱的人。
  江文华听完儿子说的,皱了眉头,“你想换你母亲的姓氏?”
  “是。”
  “是因为你之前在交往的那女孩子?”
  江安澜一点都不讶异父亲会知道这事儿,“算是。”
  江文华缓缓吁了一口气,“我不同意。第一,你这样做,不说我,爷爷奶奶那边你怎么交代?第二,那女孩子因为我们江家人失去了双亲,就算你改了江姓,本质上文翰还是你的小叔。”
  江安澜平静地说:“我知道,但我没别的办法了。”
  “胡闹。”江文华难得会对自己的大儿子动气,他站起身,他的太太听到声音从书房走出来,他摆了摆手,“没事,你进去。”江杰的母亲轻声道:“有什么事情你好好跟安澜说。”说完才又转身进了书房。
  江安澜也站了起来,“爸,我并不是来征寻你的意见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这件事情。至于改姓这点,我已经跟爷爷提过。江家安字辈里人那么多,并不差我,但母亲那边却只有我。”
  “什么叫江家不差你?我江文华以后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去改姓,成何体统!”
  “你的产业可以给江杰。”
  “小杰那份,我自然会给他,但你才是我江文华的继承人。好了,这话题就到此为止。我不反对你跟那女孩子在一起,但是改姓,我不允许,至少在我死前你别想!”
  江安澜的情绪也不大好,但面上还是很冷静,“对于改姓,我坚持。”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大脑了?要改姓才能追到人家女孩子?”江文华气得都有些脸红脖子粗了,一向寡言严肃的男人,就算在商场上被人摆一道,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气恼。江文华虽然近十几年多数时间生活在美国,但仍是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思想观念,自己的儿子要改姓,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如果是一开始就跟母姓,那另当别论,中途改姓,他江文华还没那么开明!
  江安澜确实有点没料到父亲的反应会那么大,他知道有困难,但也应该会有通融的余地。现在父亲摆明了表示这事没商量。他是可以自作主张去实行,但是,他也并不想跟家人闹得不愉快,因为这对他想要做的事没有帮助,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他现在一部都不敢走错,他怕,怕错了真的再难弥补。
  江安澜在美国逗留了一段时间,因为自己公司的海外业务问题。等他回国时,已是四月底,这段时间他的心情已经有所平复。因为他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只要最后结果是他所设想的,那么,他不介意中间有点曲折,就算这些曲折让他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江安澜撑着额头,按着太阳穴。这次是李翱来接的机,因为他也有所察觉近来老板心事重重,所以一向话多的他接到人后都没怎么开口,直到看到后座的人从包里掏出药瓶来,他才从前面的搁板上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纯净水递到后面,“不舒服的话,要不先回家休息下,别回公司了?”
  江安澜接过水,吃了药,“我还死不了。”
  通常江安澜说这话的时候,说明他已经非常没耐心了,前段时间刚被加重工作任务的李翱不敢再开腔了。
  到公司后,赵子杰过来听表哥“反馈”美国那边的业务情况,听完后就马上说:“那我去把东西整理整理,弄好后发E-mail跟他们确认?”赵子杰刚要出去,又想起什么,捣鼓了下手上的ipad,递给江安澜,“你年前说要买辆小车是吧?你看这两辆怎么样?雷克萨斯is250c,样式配备我觉得都挺OK的,就是油耗厉害了点,还有就是那辆宝马1系M,反正都是你说的不是特别突出,但性能方面都算OK的。”
  江安澜听赵子杰说了,才想起来是有过这么一回事。那天陪姚远在医院挂点滴,赵子杰打了几通电话来,他回过去说完公事后提过一句帮他看看有没有适合女士开的小轿车。江安澜这会儿又按了按额头,“你先出去吧,我看看再说。”
  赵子杰退了出去。
  江安澜看着ipad上的车子,最后有些懊恼地关了屏幕。
  江安澜那晚做梦,梦到了姚远十八九岁的模样,她就坐在江大湖边的椅子上,笑得很开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半点不假。江安澜醒后,再也睡不着,拿着手机看时间,深夜两点,外面一点声音都没,而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念头让他的心跳渐渐加快。他握着手机,想如果这时候给她打去电话,不,只发条短信,就当是在午夜梦回、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做的,呵,他现在不就是午夜梦回……
  江安澜苦笑,终究没发。
  隔了两天,温澄来京,约江安澜被拒,只好退而求其次约李翱一起吃饭。席间说及江安澜,文成说:“他跟大嫂之间可能出了点问题,所以,你最近还是少接触江少吧。”
  至于出问题的原因,温澄也是不清楚的。
  “啊?出什么问题了?我最近忙得要死,都没时间上游戏……怪不得,怪不得,这段时间boss那么恐怖。”一无所知的李翱还在那儿惊讶着,“嫂子应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啊,而老板就更不会了啊。”
  温澄笑了笑,“确实,像安澜这样的人,心里虽然孤傲清高得要死,但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认定了谁,就是死心塌地了。”
  很快到了清明节,姚远如同往年一样,跟堂姐一家人以及奶奶去扫墓。姚远在父母墓前烧了纸钱,磕了头。
  扫完墓当天,姚远跟姚欣然吃完晚饭便回了市里,因为姚欣然扛不住她妈连清明的假期都不放过,要给她安排相亲。在姚欣然发动车子时,她妈嘴上还在说着:“你这孩子怎么老这样?我叫你去相亲,那都是为你好,你看你都多大了,还每天疯疯癫癫的不着调,不要找对象,成什么样子?还是远远乖,找好对象了。远远,什么时候让那小伙子来家里吃饭?你奶奶都问起过好几次了……”姚欣然慌忙打断母亲的话,“行了行了,妈,我们走了,跟奶奶还有爸说一声,下次放假我们再来。”在母亲的不满声中,姚欣然风驰电掣般地将车开了出去。
  路上,姚欣然感慨不已,“年纪稍微大点,不结婚就成罪过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真是的。”见身边的人一直很安静,不由问:“在想什么呢?嘿,美女,问你话呢。”
  姚远被叫回了神,“哦,没什么……”
  她在想他,是不是……很罪不可恕?
  一周后,姚远考博第一轮初试,之后两天是复试和体检。江大初试复试的时间连在一起,并没有给人喘息调整状态的时间。不过这样也好,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解决。姚远算是临时抱佛脚,因为此前她并没有想过要读博,将近两个月的冲刺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关。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基础还行。
  录取结果要到五月中下旬才公示,这说明四月中旬到五月中旬的时间又都空了出来。之前姚远一直神经紧绷地在忙碌,突然松懈下来,她有点茫然。复试完,隔天就是周末,姚远在家中不知该做些什么,她是真的无意识地又点开了电脑桌上《盛世》的图标。
  若为君故的号一登陆,姚远都觉得有点陌生了,然后好多私聊的消息涌进来,嘀嘀嘀的声音响了好久。姚远一条都没看,全部关了,刚要退出游戏,马上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傲视苍穹:“大嫂?!你终于又上线了啊!!”
  然后,接二连三有人发消息过来。
  亚细亚:“君姐姐?!真的是你啊?!我以为我眼花了!”
  阿弥:“君姐姐!泪奔啊!我以为你不玩着游戏了!”
  花开:“小君,来了。”
  哆啦A梦;“帮聊里说钧姐你终于又现身了!果然,呜呜!”
  姚远看着这些消息,微微红了眼睛,这些人虽没怎么在现实里有过接触,却总让她感觉到温馨,就像家人一般。她在帮聊里发了消息:“谢谢。”下面一堆消息刷出来。
  阿弥:“小君,抱!”
  姚远像以前那样打了个“回抱”上去。
  花开:“小君,有空来我花店找我玩嘛,你这没良心的,我分店开张后你就没来看过我。要不是这段时间一直走不开,过完年后就连着元宵节、情人节、妇女节、植树节、清明节,我早就去你学校逮你了。”
  阿弥:“君姐姐,你以后别再无缘无故玩失踪了,人家的小心脏承受不起这种打击啊!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姚远有点不解:“什么?”
  亚细亚:“我们跟天下帮解除同盟了。”
  哆啦A梦:“咱们帮主干的,牛吧?”
  姚远明白了,心里波动了一下:“哦。”过了一会儿,她又发:“我先下了,有空再上来。”
  亚细亚:“啊?这么快?”
  阿弥:“嗯,去吧去吧,不过记得要回来啊。”
  姚远再度要关游戏的时候,这天最后接到的一条私信弹出来。
  君临天下;“来了?”
  姚远望着前方发了一会儿呆,最后退出了游戏。
  那刻,姚远的表情简直是快要哭出来了。
  网游里不少人知道姚远在江泞大学上班,但除了走哪是哪和君临天下之外,倒也没人来找过她。然而这天,姚远却又遇到了一个游戏里的玩家,那人大中午的站在学校大门口,来往的师生都纷纷朝他看去。
  那人高大俊朗,下巴微扬,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张扬劲儿,然而他最吸引人的是身上那件白T恤上用红色的颜料笔写着的:我找若为君故。
  那字还挺帅。
  无数女学生嬉笑着故意从他眼前走过,边悄声议论着边不忘偷偷打量着这个帅哥。
  姚远看到这白T恤男的时候,顿时就有点傻眼了,旁边的同事则是不由乐了,“这谁啊?若为君故又是什么?现在的人还真是不畏外人眼光,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不管他是谁,姚远自觉是绝对丢不起那脸的,正想跟着同事悄无声息地离开,那T恤男突然看向了她,然后眯了眯眼,最后以一股惊人的气势向她跑了过来,快接近她时,啪的一声,男人直挺挺地跪在了她面前。
  所有人,包括姚远在内,都目瞪口呆了,下一秒姚远就听到白T恤男骂骂咧咧地低咒了一声:“这地面怎么那么滑啊?!”
  姚远无语,昨晚下了场雨,校门口两侧的路面又有点缓坡,像他刚才那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摔倒也不足为奇。呃,重点是,先生你能爬起来再说吗?这局面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果然,姚远听到周围有人在议论了。
  “那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有人在跟她求婚吗?”
  “那男的脸色好难看。”
  “老师不答应啊?”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围观**众都要解读出薄情女和痴心男的戏码来了,姚远迫不得已,一把拉起还跪在她跟前起不来的人。
  而此刻学校对面的马路边上,刚停下不久的一辆车里,江安澜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淹没在不明朗的光线里面,显得深沉难辨。
  这厢,姚远刚拉起人就想走,那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的男人却反手拉住了她,“你是若为君故吗?”
  姚远一怔,果断摇头,“不是。”
  “那你玩网游吗?”
  姚远淡定地继续摇头,“听说过一些,很少玩。”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没玩过了。
  “你少骗我了,我知道就是你!”
  姚远身边的同事疑惑地看着她,她只能干笑道:“我朋友,嗯,跟我开玩笑。”然后,她让同事们先去吃饭,等他们走了,她看向T恤男,“请问你是?”
  那人揉了半天膝盖,总算缓了过来,站直身子,报出了大名,“灭世神威。”
  灭世神威?就是上次要跟她买若为君故的账号,最后被她拒绝了的那人?
  这人该不会真为了卖卖账号不成而来找她麻烦了吧?应该没这么无聊的人吧?
  但姚远还是谨慎地看着他。
  对方倒是看了她一会儿,呵呵一笑,说:“别紧张,美女,我请你吃饭吧。”
  姚远刚要一口拒绝,对方又说:“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就当场说我是来跟你求婚的,反正跪也跪了。”
  好渣……
  姚远见还有不少人在围观,只得硬着头皮点了头,“走吧。”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姚远带着灭世神威选了学校附近偏高档但也相对冷清的一家餐馆。对方也不介意由她做主,跟着她进到餐厅,一坐下就说:“君临天下那阴险的家伙现在在哪儿?”
  姚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人也许找她只是为了刺探那人的情报,“我不知道君临天下在哪儿,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过了。”
  “哦?我看他挺黏你的啊,难不成也分手了?”说着,灭世神威又挺高兴地道,“不过,如果你跟他真分手了,我得恭喜你,这样你就不会再被他荼毒了!你是不知道那家伙的本性啊,他这人阴险得不得了,明明抢了我女朋友,还说他没抢,我找他单挑,他都是让他手下来对付我,还以多欺少!亏他还是什么大神呢,真心太不要脸了。”
  姚远抿了口服务员端上来的茶,“你跟他有过节,应该去找他。”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
  灭世神威一听这话就愤愤不平,“老子查不到他啊!你知道我查你花了多少钱?还跨省飞过来!唉,结果你跟那家伙也散伙了,本来还想利用一下你,来一招引蛇出洞的。”
  姚远听完,嘴角抽了抽,又听到他说:“你有他电话吗?你看,你现在也被他甩了,心里一定很鄙视他吧?你告诉我他电话,如果知道他家在哪儿那就更好了。你给我提供线索,我去找他算账,放心,我会把你的仇也一起报的。”
  虽然两人已经“分手”,但庇护他却已经像是她的本能了,“我不清楚。”
  灭世神威一听,气馁道:“也是。不怪你,他游戏里接触过的那些女的,也都不知道他是做啥的,更别说电话了。我就想折腾他一次出口气,怎么就那么难?”
  姚远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则新闻,4名90后玩LOL被坑,不远万里跨省揍队友。果然玩游戏走火入魔的人很多。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走火入魔了吧?
  这顿饭,姚远只喝了杯茶,就走了。
  灭世神威见她实在不乐意跟自己吃饭,也不勉强她了。但姚远走之前,他硬要了她的电话号码,然后塞给了姚远他的名片,“我看你这人挺不错的,以后游戏里谁欺负你,给我打电话。”
  庄小威,山西XX煤业的总经理。姚远走出餐馆的时候看了眼被迫接受的名片,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她刚打算回学校食堂吃饭,身后店里的一名服务员追着她出来,“这是你朋友打包让你带走的。”
  庄小威?
  但下一秒姚远就看到了袋中最上面那一盒切好的水果,里面都是她喜欢的那几样,隐约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
  随后,她双手捧着袋子,慢慢地往江大走去。
  姚远还是见到了江安澜。那天晚上,她起身去客厅倒水喝,走过窗边的时候,看到了楼下站着的人,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毛线衣,看着前方,手上夹着一根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烟,烟火忽明忽暗,在这初春的夜晚里显得有些萧瑟。
  姚远看了一会儿,就回了房,也忘了之前要喝水。最后,她翻出了他的号码,给他发了信息:“你回去吧。”
  过了好久,他回复:“好。”
  姚远没去看他走没走。
  她躲在被子里,默默数绵羊。
  第二天,姚远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不过通话的人并不陌生,是那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灭世神威庄小威。电话一通,他就不客气地骂开了,“君临天下太黑了,耍阴招!我网上约了他出来单挑,本来不抱希望的,结果他答应了。他说他就在江泞市,好,真是太好了!说了地点,说了时间,结果丫迟到让我等了半天不说,到头来还让他堂哥来招呼我,自己坐车里面看,把我跟游戏里一样耍啊!没见过比他更没品、更没下限的人!他堂哥是警察啊,我如果出手,那不成袭警了?老子活这么大从来没这么窝囊过,那君临天下真不是人啊!”
  “……”
  “你还在不在?喂喂?”
  “在……”
  “我就骂了君临天下两句,就差点被带去警察局……”一堆脏话之后,总结语就是,“我就没见过比君临天下更无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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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我不良善,但我绝不负你
  五一假期期间,姚远陪奶奶去医院看病,老人家这两天有些胸闷,好在检查结果显示并无大碍。从医院回来的路上,老太太中途让出租车司机靠边停了下来,“孩子,陪奶奶在这边走走。”
  “好。”前面的路口,是她父母出车祸的地方。
  姚远扶着奶奶慢慢地走过去,在快到那个路口的时候,有男人擦肩而过。
  本来低着头的姚远下意识地抬起头,那一瞬间,她几乎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她认得这人的长相,尽管很模糊,但她认得。而要过去的男人也止住了脚步,他看着她们也有点惊讶,或者说猝不及防,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过来,然后他朝她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姚远瞪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知道奶奶慈祥地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
  江文瀚,他这么会来这里?是巧合,还是……
  江安呈接到小叔后,问:“直接送您去酒店,还是您还有其他地方要去?”
  “酒店吧,要去的地方已去过了。”江文瀚笑了笑,问,“安澜呢?”
  “在他姨夫那边。”
  “是吗?回头我也过去跟赵老师打声招呼。现在他的书法是一字千金也难求了吧?”
  “是。”
  “书香门第,他儿子赵子杰倒没有受到多少熏陶,反而安澜更多点那世代书香的味道。”江文瀚缓声道,“我今天看到那女孩了。听说安澜中意她?”
  江安呈愣了一下,随即应了声。
  “倒是巧了。”江文瀚抬手捏了捏眉心,之后没再说话。
  到了酒店,江安呈去给小叔办入住手续,后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那般儒雅的男人,当他不笑不言时,总隐隐透着股忧郁颓丧的气息,让他看起来倍感沧桑。“想不到我那件事,竟然到现在还能害到人。”江文瀚撑着额头喃喃自语着,想到之前见到的女孩子,那时她才八九岁吧,竟然还能认出他来,反而当年在法庭上诅咒他会遭报应、会被天打雷劈的老太太却不记得他了。
  江安澜后来听江安呈说起小叔也到了这边,他只是嗯了声,表示知道了。江安呈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你要找他谈谈吗?你俩住的酒店离得不远。”他原本是想给小叔也订这家酒店,但想想还是算了。说到底他还是偏向于兄弟这边,对于小叔,不说辈分问题,这么多年几乎一年只见一次面,感情毕竟是淡了。
  江安澜翻着手上的室内设计图,“谈什么?他终究是我的亲人。而我既然认定了她。我就一定会让这段感情走到最后。”
  江安呈听完,无语了会儿,这堂弟认真做起事来,总让他有种大刀阔斧般的感觉。
  “二哥,回头这边的房子你帮忙看着点,我想争取在今年十二月之前装好它。”
  “这么赶?”
  江安澜将看完的设计图理好,神色平静地说:“早点弄好,好早点结婚生子。”
  姚远这边,傍晚大伯忙完事,开车到她的住处,把老太太接回了乡下。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看了一会儿电视,最后去书房开了电脑。
  上QQ看留言,其中一条是小杰克发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前,“师娘,你什么时候上游戏?我被人家追杀,好可怜。”
  她原本不想回,但还是忍不住发过去问:“谁杀你?”
  小杰克回复很快,“师娘你来啦?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都杀我好几次了,说是因为我是哥哥和师娘的徒弟,所以……”
  “你哥哥呢?”她问这话完全是出于条件反射。
  不过,她这句话却让电脑前正上着弟弟号的男人手指微微滞了滞,“在忙。”
  “哦。我上游戏。”
  “等等,我现在不想上游戏,师娘你陪我聊聊天吧,我好无聊。”
  “好吧……”
  “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跟你聊天啊。”
  江安澜抿嘴,微微扬起了点笑意,“能跟你视频吗?”
  “呃……”
  “不可以吗?”
  “也不是。”
  江安澜将屏幕上方的外置摄像头扯了下来,放进了抽屉,“但是我没摄像头。”
  于是便成了单方面的视频,江安澜看着屏幕上的视频框,看了许久。她的头发剪短了,上次他坐在车里看她的时候就发现这点了,至于脸,好像又瘦了点。“师娘在减肥吗?”
  “没有啊。”
  姚远听到手机响了,“小杰,我接下电话,你等等。”
  江安澜看着她走到后方去接电话,背对着屏幕,身形看上去是真的瘦了,他调大了音量,隐约能听到她低低的声音。
  他是真的太想念她了。
  电话是姚欣然打来的,约姚远明天跟她出去旅游,后者摇头,“不去了,节假日到处都是人。”
  “我们单位组织的,我想带上你这个家属。九寨沟五日游,真不心动啊?”
  姚远实在没心情出去,但又不想让堂姐多牵挂,就开玩笑说:“如果是国外我就去了,人应该会少点。”
  “要求还挺高。”姚欣然笑骂,随之又问,“给你介绍个帅哥吧,我们单位的同事。旅游回来就安排让他跟你见一面如何?”
  姚远汗,“不用了。”
  “真挺帅的,浓眉大眼,身材也很OK……”
  姚远打断了堂姐的话,“姐,我不想认识什么帅哥。”
  姚欣然在心里叹息,只怪起点太高了吗?那江安澜……
  姚远结束电话后,回到电脑前,问小杰克:“还在吗?”
  “在。”江安澜打字,“你不要哥哥了吗?”
  姚远当下就说不出话了,这孩子……“呃,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我不小了。”
  “至少你还是未成年吧?”
  江安澜低头微微笑了一下,心说,我如果是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认识你,然后在意你,你现在必定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爱情本来是最无迹可寻的,可一旦沾到了,又是最令人无法割舍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姚远最后说她要去海边走走,就互相道了再见。等她关了视频,江安澜起身走到房间的落地窗边,望出去就是海。这家酒店的这一间房她也曾来过,还陪他在这里睡了一个午觉。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些神奇的东西在?刚看着视频里的她,他脑子里一直重复地想着,他想见她,不是网络上那种无法触碰的相见,然而下一刻她就要过来这边了。
  他可不可以提早见她?
  他真的是耐性不太好的。
  姚远在晚霞满天的时候出门,坐公交车去了这座城市的海边。她从开春后就想过来走走的。
  海滩上有不少人在走动,多数是游客,初春的海风吹来,带着点微微的凉意,很舒服。姚远由北向南走,她走得很慢,想着心事,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天渐渐地黑了,人也少了,再过去就是江泞市最高档的海景酒店。姚远突然就停住了脚步,正要掉头往回走,身后侧有人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她当下惊了一惊,扭头要挣开手,下一秒就因看清眼前的人而忘了动作。
  他柔声说:“小远。”
  对于姚远来说,比起被人突然抓住,此时此地见到江安澜,更是让她心乱如麻。前者是惊吓,后者,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你……”
  “我说是巧合,你信吗?”从小到大从不屑于撒谎的他,今天却是满口胡言,江安澜心中黯然自嘲。
  姚远自然是不信的,而江安澜并不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伸手抱住了侧着身的她。姚远挣扎着想要挣脱开他,他身材修长,手长脚长,又用了点力气揽着她,她无奈,自己竟逃脱不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分手了,不要见面了。
  一向冷情的男人没多想便将怀中的人转过身正对着他,俯身便吻住了那红润的嘴唇。他们有过两次接吻,初次云里雾里,第二次缱绻缠绵,而这一次,姚远只觉得似水般柔情。她是真的喜欢他。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很难过地想着。
  天空连最后的那几丝光亮也暗下去了,只剩下附近的人间烟火零星点缀着这一处。江安澜拨开她额边的短发,一路从眼角吻到颈侧,“我爱你,姚远。”
  姚远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任由他抱着。
  最后是他帮她拦了出租车,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说了她的住址,帮她关上了车门。车开了,她由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身影一直站在黑夜中没有动。
  之后的两天,姚远去乡下陪奶奶。这天中午,大伯和大伯母刚出门,就有人踏进了他们家前院。江文瀚走到客厅门口,此时姚远正跟奶奶在客厅里,她坐在八仙桌前批阅学生的作业,而奶奶则躺在旁边的藤椅上捻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姚远听到脚步声望向门口,下一秒,便猛然站起了身,声响使得闭目的老太太也睁开了眼,转头看到门外的人,又回头看向孙女,“是远远的朋友吗?”
  姚远瞪着那人,他对老太太微微鞠躬,说了声“您好”,然后对姚远说:“我想,你更愿意出来跟我谈谈。”
  她是不愿让这人踏进家门的,所以对奶奶说了句:“奶奶,我出去下,外面凉,您别出来。”
  江文瀚跟着姚远走到前院里一棵已开花的梨树下站定,“姚**,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再怎么恨我,我都没有什么可以赔给你的了。”
  姚远愣了愣,之后狠狠地瞪着江文瀚,“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你毁掉了,请你马上离开。”
  江文瀚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苦笑了一声,“不,我的意思是,我也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没什么能补偿你们的了……”看着姚远厌恶恼怒的眼神,江文瀚扯了扯嘴角,“你以为我在撒谎?我也希望这是谎言、是噩梦……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是梦……可惜,这噩梦我做了十六年,可能以后也会一直做下去,这一辈子都无法醒过来了。”
  姚远不吭声。
  江文瀚说:“我不是来祈求你原谅的。我这一辈子,早已经毁在那一场车祸里了,原谅与否,已改变不了什么了。小姑娘,我今年已经四十五了,二十九岁那年坐了牢,我的爱人等了我三年,她说等我出来我们便结婚,可最后那一年她却走了。我出来后,想方设法地去找她,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后来才知道,她不是走了,而是死了。她是记者,死在旧金山。如今,我一无所有,一无所求。我来这里,只是想跟你说完这些话。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我的过错而受到影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而有时候,人活着其实未必比死了好。江文瀚在心里淡淡地想着,可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一阵风吹来,一片片的梨花落下,温文尔雅的男人抬头看了眼,很轻微地笑了一声,“小姑娘,我的话说完了。”
  江文瀚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姚远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地融进黑暗里,有种说不出的伶仃寂寥。
  等姚远回身时,却撞上了一双老迈的眼睛,“奶奶,您怎么在门口站着?”
  “天黑了,外面蚊虫多,本来想让客人进屋里去说话的……”老太太慢慢地踱步到那棵梨树前。
  姚远赶紧扶住奶奶,“嗯,他已经走了,我们回屋去吧。”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孙女的手,之后看向那棵梨树,说:“这树啊,是你出生那年你爸爸种下的,如今已经这么高了,你也长大了。奶奶还记得你三四岁的时候,这梨树第一次开花,你跑到树下,话还说不利落呢,就念起古诗来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姚远鼻子有点酸,伸手轻挽住奶奶的胳膊,低声道:“奶奶。”
  老太太又说:“远远是好孩子,不该受那么多苦的。奶奶早晚念佛经,就只求菩萨一件事,就是希望你和欣然快快乐乐、健健康康。”
  姚远强压下了眼底的酸涩,低着头,轻声回了一声:“嗯。”
  晚上大伯送姚远回了市区。大伯的车刚走,她正要进楼里,就有人朝她跑了过来,“师娘!”竟是江杰。
  姚远讶异得不得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玩,妈妈也来了。”他回头看向身后,离他们不远处的女士笑着走过来,对姚远说:“姚**,能否跟你谈谈?”她的声音温柔,让人听了有种润物细无声的感受。
  姚远不禁想,她这两天见的江家人可真多。
  他们就近去了小区外面的茶餐厅。江杰一直抓着姚远的手,左一句姐姐,有一句姐姐,他的母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包容地看着孩子,跟姚远叹道:“我这儿子调皮,你别介意。”
  “不会。”姚远是挺喜欢孩子的,何况江杰又长得如此讨喜。
  茶水上来后,江杰的母亲才正经开口说道:“其实这次是安澜的爸爸让我来的。姚**,你可听说过安澜要改姓的事?”
  姚远皱眉,摇了摇头。
  江杰的母亲叹了一声,“安澜因为你的事情跟家里人说要改掉江姓,随他生母的姓氏。他爸爸自然是不允许的,但安澜这孩子从小就独立自主惯了,就是他爸爸不答应,他照样还是会去做的。他爷爷呢,从小疼他,但凡可以通融的事都随他,可在这件事上,老人家不知怎么,竟然也应了他。他爸爸这几天都寝食不安,想了好久才决定让我来跟你谈谈,兴许能有转机。安澜他爸是爱面子的人,也为了让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企业后继有人,所以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安澜要改母姓这件事,才出此下策,让我来找你说说。孩子,我知道我们提出这种要求很自私,安澜爱你,他为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可有些事即便再有理由也是不好做的。”
  姚远听得愣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对方又道:“你能跟他谈谈吗?只要他不改姓氏,别的都好说。”
  姚远终于勉强笑了笑,说:“您大概也知道我是谁吧?我是说,知道我父母是谁。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你们难道不会担心我是存了不好的心思的?”
  温柔娴静的女人脸上有着明显的怜惜,“对于你父母的事,我们很抱歉。而我知道,你是好女孩。安澜钟情于你,小杰喜欢你,安呈也在电话里跟我提过,你再适合安澜不过,因为你比很多女孩子都要坚强,独立和懂事。”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姚远是真觉得自己没那么好,至少没好到值得他付出这么多。
  “我会跟他谈的。”姚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前心事重重的女人终于展颜了,她拉过姚远的手轻轻拍了拍,“谢谢你,孩子,谢谢。”
  对方在走前还说了句:“如果我有幸生女儿,再悉心教养,恐怕也未必可以教得像你这般好。”
  姚远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她想到儿时母亲说过的一句话:“做人很难,也很简单,但只要随了自己的心,无论做什么,酸甜苦辣,都是值得的。”
  他做这些,是随心而为吧?
  可是,值得吗?
  姚远到家后,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最后终于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你在江泞市吗?”
  “不在,我过来?”
  “也不用今天就……”
  “没事,我过来。”他的声音带着低柔的磁性,是情人间的那种语气。
  时隔两天,他们还是又见了面。
  他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明显是一副匆匆赶来的样子。姚远看着有点不忍,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什么,侧身让他进了屋。江安澜脱了西装外套,背后的白衬衫有些汗湿的痕迹,他表情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冷静。
  “要喝什么?”
  “水吧。”他说着,终于笑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要见我?”
  姚远给他倒了一杯水,“小杰的妈妈来找过我。”她没有说江文瀚也来找过她,不是故意隐瞒,只是觉得没必要说。
  “嗯。”江安澜应了,但反应平淡,“他们说什么,你不必在意。”
  姚远并没有留意他说的是“他们”,只是道:“你不需要那样做的。”两人的座位原本相隔了一定距离,江安澜在看了她一会儿后,起身坐到了她旁边。姚远一直没有看他,她怕自己看着他会很泄气。
  气氛多少是有的尴尬的,至少对姚远来说如此。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坚定过,拖泥带水,给人不便,又让自己困扰。如果早知道有那样的前尘往事牵扯着,两人从一开始就不该走到一起,至少她不会去接近他,以至于弄得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江安澜是何等精明通透的人,“我改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姚远,我是很自私的人,我想让你没有心理负担地跟我在一起,好让我的人生圆满。”
  好一阵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江安澜又带着点笑说道;“要不我们私奔吧?”
  “……”
  “小远,其实你帮过我两次,这后一次你记起来了吗?”如非必要,这第二次,他不太想说出来。
  “啊?”
  “我从江大毕业后没多久就住院了,起初是在北京,后又转来了江泞的医院。我在医院里待了大半年,烦……”本来想说“烦得要命”的江安澜,中途改了口,“觉得无趣,吃得也不称心,你知道,医院里的东西都不太好吃。有天,我就自己去外面的餐馆吃。旁边桌的人很吵,我那几天……心情不是很好,就让他们闭嘴……”
  姚远是大二第一学期就去外面打工了,第一份活就是在一家高档餐厅里当服务员,工资很不错,要求外形好,英语好,因为在那儿消费的以外国人居多。结果她刚到那儿打工还没到一个礼拜呢,就碰到了有人滋事,一桌三四个外国人欺负隔壁桌一个斯文中国人。那天经理刚好出去了,周围的同事嘀嘀咕咕着不知该怎么办,她就没多想上去帮了同胞,用英语对那几名外国人说:“他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你们这桌的单我来埋吧。”刚说完,姚远就特后悔,她自己还缺钱呢,充什么英雄,不,是冤大头。但话既然说出去了,收回已来不及,好在最后总算没发生暴力事件。
  “你给我付了两次钱,虽然后一次,我觉得完全没必要。”他看起来就那么弱吗?
  至于姚远,自然也不是到处做好事的人,她从小到大自己就过得挺艰苦的了。当然,看到人需要帮忙她会去帮一把,但逮人就散财的毕竟是极少的。结果两次掏大钱都是为了他,姚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为了报恩……”
  江安澜颇有些无奈地打断她,“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更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再者,他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还报恩?只是因为她是她,所以他才另眼相待,才会故意将那份恩情无限放大。
  “姚远,我们重新开始吧。”
  如果她的心能再冷硬一点,她会跟他说不,可她终归是不够决绝的人。
  世上总有这样的人,让你感到身不由己、无能为力,而中途的那些波折也只是为了让你将那种无可奈何看得更清罢了。
  姚远叹了口气,终于看向了一度不敢面对的人,“我最近常常在想你的事。”
  “嗯。”
  “我本不愿想的,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然后就睡不着了。”
  江安澜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呼吸有些浅,怕一不小心会打断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我可能无法做到跟你的亲人毫无芥蒂地相处。”
  “我知道。”
  “我只是喜欢你……”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伤心。
  “我知道。”江安澜伸手将她拥住,深深地闭了闭眼。那份如释重负是那么明显。一向懂得扬长避短、不动声色的男人此刻懒得再去藏匿心事,他本来就已经将自己之前的那份情愫清清楚楚地袒露给她看了,所以他一点都不介意承认自己之前的惶然和不安,“如果你一直无法接受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幸好。”
  他们和好了,是吧?这段时间两人都过得不好,此刻靠在一起,说不出的平静。屋子里有种淡淡的幽香,姚远想,大概是今天大伯母让她从乡下带回的用以安神的薰衣草干花的香味。
  “在想什么?”江安澜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在想餐厅里的那束薰衣草。”
  他们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姚远睡着的时候,江安澜的手机亮了亮,是一条短信:“怎么样了?”
  如江安澜这种满腹心眼的人,谁又玩得过他呢?
  家里那些人会来找她,都是他不动声色地促成的。就连改姓这样的大事,他最后也做成了,这种事就算在一些普通小家庭都难以操作,更何况是江家这种名门世家。而其实照他的预计,即使她不给他打这通电话,他最多再准备一天,就可以来找她了。
  “上次清明,我去我母亲坟前时,跟她说过这段时间会带你去见她。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没多少认知。关于她的事情,我都是后来听旁人说起,以及读她留下来的一些笔记才知道的。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我的孩子,愿你能一世平安、无波无澜,就叫安澜。’虽然我这半生算不上一世平安、无波无澜,可总算是没有早死……
  “我父母是在他们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自由恋爱。母亲为父亲牺牲了很多,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从江泞嫁到了北京。母亲身体不好,北方的吃食、环境她都不能适应,可是为了父亲,她都甘之如饴。这一点我大概比较像她,可能我更甚。我会比她更花手段、更不计代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小远……我不良善,但我绝不会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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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海阔天空
  同榻而眠,虽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是真的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姚远的房间是朝东的,所以当清晨来临,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便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江安澜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束光照在他们的脚边。她的脚露在花色的毛毯外面,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真好。
  江安澜这样想着,然后安逸地看着那束阳光在床尾慢慢移动。
  姚远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没其他人,身上的衣物是昨晚穿的家居服,然后听到洗手间里有声音,看到旁边床头柜上的男士手表和黑色iphone,总算是确定了,原来昨晚上那场“和好”真的不是梦。
  她脑子里一时还是有点空荡荡的,却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还是走到了一起。
  过了好半晌,姚远下床,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外面阳光灿烂。
  江安澜从浴室里出来,只是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却让人感觉一身清爽。他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说;“早安。”
  姚远是在后来两人吃早饭的时候,才看到他给她夹菜的右手小手臂上有两条浅浅的伤痕,不由皱眉问道:“你手怎么了?”
  江安澜也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并不在意地说了句:“没什么,被我爸用钢笔打到的。”
  姚远又想到他改姓那事,想起江杰母亲的说辞,“你真的以后不姓江了吗?”
  “嗯,身份证上会改用我母亲的姓氏,我们的孩子以后可以姓秦,也可以姓姚,不用姓江。”
  姚远终于无话可说了。
  而江安澜在看着她低头吃东西的时候,想起来这里之前的三堂会审,父亲的毅然反对、大伯的不赞同、奶奶的为难,最后爷爷放了话:“小五,你爸不同意,你同样不肯让步,那还是我来定吧。对外,你就一直叫江天,身份证上的‘江安澜’,你要改,便去改吧。”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姚欣然一早去堂妹的住处,她有备用钥匙,所以是直接开门进去的,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收拾餐桌的江安澜,一下就蒙了。而江安澜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人,随意地点了点头,拿着碗筷便进了厨房。
  早饭时两人一起做的,做饭他是会点,但洗碗,老实说真没洗过,但江安澜想着今时不同往日,所以也就卷起袖子,开了水龙头,摸索着洗了起来。
  姚远刚回房间接了通电话,是奶奶打来的,出来时就看到傻站在门口的堂姐,以及厨房间里那道背着光的身影似乎正在洗碗,也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了。
  “姐。”姚远叫了一声。姚欣然下一秒就走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说:“他怎么在这里?你们俩……”
  姚远心想,既然决定要跟他在一起了,也没必要遮掩什么了,就点了点头。姚欣然当场伸出食指戳她额头,“搞什么?不是说……他不是那家的人了吗?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里面哐啷一声响,打断了两姐妹的谈话,姚远马上回头去看,地上摔碎了一只碗,江安澜正要俯身去捡,她跑进厨房拉住他,“我拿扫帚扫。”
  江安澜笑了笑,“不好意思,回头陪你一整套吧。”
  姚远无语,她去厨房的角落里拿扫帚簸箕清扫碎片的时候,江安澜洗了手走到了客厅里,姚欣然还站在那儿,他轻声说了句:“我跟小远的事,你还是别管吧。”
  一向大大咧咧、能言善辩也从不惧怕恶势力的姚欣然,竟然被这一句轻飘飘的话给堵得一下不知如何回嘴了,只觉得眼前这人,本性的的确确是唯我独尊的,以前见他的时候,他都还算客气,那是因为没触犯他什么。
  “她是我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她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吗?”
  江安澜看着自己的手指,刚洗碗时水温没掌控好,被烫得有些红肿,“我不知道,但我能保证以后让她过得好。”
  姚欣然知道,这话他不是说给她听的,甚至,他也不会说给姚远听。
  姚远出来时,就见堂姐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然后打开了电视机。江安澜转头冲她一笑,“收拾好了?”
  其实对于眼下这局面,姚远是有点束手无策的,“要不,你们俩看会儿电视?我去把衣服洗了。”
  姚欣然当即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行了行了,我走了,你有空再联系我吧。”
  “姐。”
  姚欣然看着江安澜,说:“请记住你说过的话。”然后对姚远摆了下手,“走了。”
  姚欣然可谓来去匆匆。
  门一合上,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直到江安澜说:“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中午,江安呈给他堂弟送来了两套衣物,在姚远楼下递给堂弟的时候,他问:“看看,还差什么不?”
  “没了,谢了。”
  江安呈扯开嘴角,“兄弟之间客气什么?”
  江安澜点了下头,“我上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行,我也有事情要去办。”
  兄弟俩很干脆地道了别。江安呈一上车就接到母亲的电话,问他小五是不是在他那儿。江安呈看着后视镜,拨了下自己打着啫喱的头发,“妈,二叔家的事儿,您就别搅和了。”
  “他在江泞市房子都买好了?”
  “这是您也知道了?”江安呈改用了蓝牙接听,发动了车子,“其实这事儿吧,本来就没打算瞒你们。妈,安澜想结婚了,对象是谁重要吗?”
  那边的江家大太太叹了口气,“总要讲究点门当户对吧?”
  江安呈笑道:“安澜不谋权,他也不差钱,自己开的那家公司养一家子人是绰绰有余的,赵子杰不是房都买了两套,车也换了好几轮了吗?”
  江大太太笑骂,“他们那小公司能跟你二叔的企业比吗?”
  江安呈陪母亲聊了会儿,收线后开大了音响,手指跟着音乐节奏敲着方向盘,往目的地驶去。
  江家安字辈里,唯独他想要谋权,“我倒真是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
  要说江安呈年少轻狂那会儿,那可真是混世魔王,而他虽然混,心思却也活络,那纨绔子弟赵子杰搁在他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当然,如今的江安呈已是韬光养晦只剩圆滑了。乍一眼看过去,他对谁都很给面子,一副成熟稳妥的风范,可真要细细揣摩,他能放在眼里的没多少人。到底是名门望族的子弟,他骨子里的清高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这厢,江家最清高的江安澜走进楼道的时候,楼上跑下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子差点撞进他怀里,小姑娘一看清人,红着脸说了句:“对不起。”
  他今天真的是心情比较放松,微笑答了声“没关系”,刚要抬脚,姑娘又说:“我是二楼的住户,你是新搬进来的吗?”
  江安澜本来不想再浪费时间,但还是又说了句:“我女友住这儿。”
  一句话**。
  后来江安澜对姚远说:“我长得这么出色,很容易让人家上来搭讪,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姚远正在赶要刊登在学术期刊上的小论文,摆摆手说:“你先写开题报告发我邮箱吧,我回头看,看了再回复你。”
  江安澜眯着眼,过了好半天才说:“夫人,咱们还是早点洗洗睡吧?当然,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放下手里的‘作业’了。”脾气差的一面暴露出来,博士小论文什么的滚一边去吧。
  而眼下,江安澜一步一步地抬脚上楼,心里想的是: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自己献祭出去?
  当然,这才刚和好,他还不敢这么迫不及待地急于求成。
  所以,两人雨过天晴的第一天,靠在一起看了半天的电视。台都没换,还是姚欣然之前按开的那个台,放什么他们就看什么。他们彼此依偎着,没怎么交谈,却很安适自在。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好比遥远,心结不可能说没就没,但终究是遵从自己的心走到了这一步。再好比江安澜,他的某种行为在很多人看来可谓大逆不道,但他却觉得求仁得仁,无可厚非。
  在这一段感情上,一人做了努力,一人让了步。其实,很多时候,穷途末路与海阔天空,也许就只是差那两步。
  第二天中午,两人换了衣服去外面吃饭,因为冰箱里没有菜可以煮了。姚远记得上次采购还是一周前跟堂姐去的。两人下楼的时候,姚远说:“吃完饭,我们去趟超市吧?”
  “好。”一切以夫人的意思为准的口气。
  江安澜走在姚远前面,之前他冲了澡,换了身衣服,白色的T恤衫和棕色全棉的薄裤子,头发吹了七成干,姚远忍不住伸手去拨了拨他的头发,江安澜抬手抓住了她的手,“如果满分是十分,你给我打几分?”
  姚远有点莫名其妙,“什么?”
  “各方面,我这个人。”
  姚远忍不住笑了出来,“德智体美劳吗?分开打,还是一起打打总分?”当老师的就是专业。
  “一起好了。”
  “六分。”
  两人刚走到楼下,江安澜就一把将她拉到了身旁,本来牵着她的手也改成了揽住她脖子,他身上是她的沐浴露的香味,“才及格?”
  “你不是性格很差吗?”
  “哪里差?”
  “即便别人说的不算,你自己也承认过你脾气差呀。”
  这一对帅哥美女打打闹闹的,小区里路过的人都不由多看两眼。姚远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被江安澜轻揽着摇摇晃晃地走,裙摆荡漾,犹如水上涟漪。
  “安澜,你先放手,有人在看啊。”
  “那就让他们看吧。”阳光下,男人的嘴边有着一丝明显的笑容。
  在打车去饭馆的路上,姚远手机又响了,江安澜倒是绝,出门连手机都没带出来。姚远接起电话,那边是花开,说今天花店很空,想约她一起出午饭。
  姚远偏头看了眼正看向车窗外的江安澜,“我约了人吃饭了。”
  “谁啊?小君你的朋友肯定都是很不错的人,要不一起吧?姐姐我一并请了。”
  姚远拿开点手机,轻声问旁边的人,“我们帮会里的花开,她说要跟我们一起吃饭。”
  江安澜回头,“你说我也在。”
  姚远没多想,回了电话那端的人:“君临天下也在……”话没说完,那边花开哎哟了一声,“君临天下啊?那算了算了,我们改天再约吧,哈哈哈,你们吃得开心,玩得开心,我就不打扰了,拜拜小君!”一气呵成地说完就收了线。
  姚远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看向江安澜,“他们好像很惊讶我们又在一起了?”
  江安澜很平淡地说:“大惊小怪。”
  “还有,他们听到你的名字,怎么都有点闻风丧胆的感觉?”
  “呵。”江安澜还挺给面子地笑了一声,腹诽心谤,“是人就应该识趣点,古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约会也不能拆。”有时候,大神的心思,真跟小孩儿似的。
  可是,很多时候,偏偏就是烦什么来什么。这不,两人一进姚远常跟堂姐来吃饭的馆子,就遇见了熟人,还是一大**。
  江安澜曾经大学里的同班同学,他们正巧在这儿聚会呢,十来号人,好不热闹。一个面朝大门坐着的哥们认出了进来的江安澜,实在是江大少的长相太有识别度,那人一眼就确定了是他,起身朝他喊了声:“嘿,江安澜!哥们!”
  江家教育晚辈,算是那圈子里比较务实的,子弟上大学,就跟普通人一样住寝室,该怎么来怎么来。出国读书是不被允许的,江老先生不允许,江杰是例外,那是因为在江老先生眼里,次子第二任太太生的孩子,他并不太看重。
  而最被看重的江安澜,因为天生体质差,上大学挑的就是离他从小就诊的那家医院最近的,也说要给他在校外买一间公寓住,并请人给他打扫卫生、做饭,但江安澜都说不必了。他其实挺烦被人当弱者对待的。上大学的时候,江安澜身体状况也确实还行,总体来说,那四年过得还算称心,跟同学也算相处得不错。
  “我说,江少,真是太巧了,在这儿遇上了,我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这位美女是谁?女朋友吗?”
  将安蓝看着这位挺能说会道的同学,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跟经过的服务生说了句:“给我间小包间。”换做平时,遇上曾经的同学,聊一会儿也无妨,但今天他的确不想多说什么,只想二人世界。
  有在场的女同学也忍不住开腔:“江安澜,今天是我们江泞同城的老同学聚会,没想到你也在这边,要不跟我们一起吃吧?”
  江安澜淡淡地道:“不了,你们吃吧,回头账单算我的。”
  大伙纷纷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姚远在旁边看看,也觉得这人还真是一上来就主导了局面,所以说经济命脉就是咽喉要道嘛。
  等到江安澜和姚远由服务员带着去了包间,这一桌人都不由自主地聊起了江安澜。
  “我毕业后就没见过他了。”
  “我也是。他后来不是去北大还是清华念硕士了吗?”
  “没有,据说是看病去了。”
  “不是说他开了家公司吗?在北京?”
  “他爸是江文华,华业控股的老板,他还要自己开公司?我估摸着就是玩玩的。我上次在新闻里看到华业的一个奠基活动,他就在场,真牛逼。我们这**屌丝就只能在电视机旁观看一下,唉,真羡慕能生在那种家庭里的啊。”
  “这话偏颇了,江安澜自身能力也不错啊,不是连一向自命不凡的温澄对他都很佩服吗?”
  “江安澜为人还是可以的,就是不太爱理会人。别看他冷冰冰的性格,大学里喜欢他的女生还是不少的。感看到江安澜女朋友了吧?算是大美女了吧?”
  之前邀请江安澜共餐的女生犯了一个白眼,“世上美女还少吗?电视里那些女明星不都是大美女吗?真是少见多怪。行了,别说别人了,吃饭吧。”
  这边方才说罢,另一边小包厢里,江安澜已经点完餐刚拿起桌上的茶要喝,姚远突然说:“我看刚才那**人里就有两个姑娘中意你。”
  “咳!”江大少爷呛了一声,“什么?”
  “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江安澜淡然道:“你想多了。再说,我的眼光很高的,比如说长相得跟你差不多,性格也得跟你差不多。但凡多一分我嫌多,少一分我又嫌不足。”
  姚远被说得挺不好意思的,拿了手边的纸巾揉成团朝他扔过去。江安澜笑着接住了,“我说真的,夫人不信就算了。”
  久违的称呼让姚远红了脸,“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夫人是饿汉?”
  “我没说我啊。”姚远辩驳。
  一贯冷艳的江安澜撩拨她,“你都有我了,还饥渴?也未免太不知足了。”
  姚远觉得自己这是秀才遇上兵了,这兵以前还挺彬彬有礼的,现在则完全是软硬兼施了。
  刚和好,不是应该要对她更好一点的吗?怎么这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了呢?
  与此同时,由于花开一时嘴快说了“我们家小君跟君临天下疑似复合”的言论,游戏里的人于是又都不淡定了。
  阿弥:“真的假的啊?”
  花开:“在一起吃饭了,你说真的假的?”
  阿弥:“嗯,之前帮主去跟天下帮的人解除同盟的时候,君临天下不是说‘随你,但请别私自动她的号’吗?那话是不是就是在警告我们老大别擅自解除他跟君姐姐的婚约啊?”
  亚细亚:“我突然觉得,可能小君跟君临天下压根就没‘不好’过,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其实是我们帮主不待见天下帮的温如玉才去那啥的,他们两人不是从第一次网聚后就一直在相爱想杀吗?”
  花开:“噗,小亚真相了!不过,无论如何,小君她没事就好了。”
  亚细亚:“有事的是帮主,我还想多占一点天下帮的光呢,结果就这么拆伙了。”
  水上仙:“我想骂人!”
  亚细亚:“哈哈哈,帮主大人你来了。”
  水上仙:“我都懒得说你们了,行了,来一组人跟我刷副本去。”
  阿弥:“我就想知道,我跟君姐姐还有没有机会了。泪。”
  哆啦A梦:“要不阿弥哥,我牺牲下,我们在一起吧?嘿嘿。”
  亚细亚:“二货攻配二货受吗?”
  花开:“哎哟,莫名戳中萌点,这种重口味的还真没见过。于是,我们帮也终于出了一对可供腐女排忧解闷的男男CP了吗?”
  姚欣然看着屏幕抖着脚说:“一**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啊。”在等人来集合的时候,温如玉发消息过来了,一贯的笑容表情打前锋,“听说我们老大跟你妹复合了?”
  “你行啊,在我帮里安插卧底。”
  “呵呵,彼此彼此。”
  “懒得理你。”
  “我说,以前跟你合作时不是挺好沟通的吗?出价跟你收你妹妹的照片你也很痛快地给了,怎么现在每时每刻都跟吃了火药似的?同学,心平气和才能长命百岁啊。”
  “那是以前,现在老娘不待见你,起开,别碍我眼。”
  “不就是那次意外嘛,我看都看到了,你总不能让我自插双目吧?”
  “求你自插。”
  江安澜跟姚远饭后就去逛超市了。买完东西出来,两人就直接打车回了姚远的住处。一进家门就听到手机响,江安澜拿着两带东西去餐桌边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机,不过他也就看了一眼,没接,转身将东西拿进了厨房。姚远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举动有些无语,“你不接电话吗?”
  “不急。”
  既然当事人不急,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他手机刚停歇,她手机就响了,号码陌生,姚远一接起,那边就说,“Hello表嫂,我是子杰。”
  亏得姚远记性好,还记得曾经给她打过电话的赵子杰,不过那声称呼着实让她沉默了两秒,“你好,你找你表哥吧?”
  “是啊,我打他电话他不接,所以打你的了。”赵子杰俨然一副熟人的样子说着,“你们都在江泞市吧?我刚从LA飞回来,在家呢,表嫂你家地址哪儿呢?我给你带了点礼物,给你送过去吧。正巧我也有点是要找表哥谈下,business。”
  这时江安澜从厨房出来,问是谁。
  “你表弟。”
  大少爷眼睛眯了一眯,“不介意我来听?”姚远笑着把手机递给了他,只听他说:“赵子杰,你很空吗?”
  “安澜,我过去找你们吧,我在我爸妈这边。”
  江安澜面无表情地说:“你在家就多陪陪你爸妈。”
  “我给表嫂带了瓶香水,迪奥的,今年刚出的,限量版。”
  “她不用香水。谢谢你好意了。”
  赵子杰被这声谢谢弄得目瞪口呆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别多管闲事,哪凉快哪待着去”的意思,估计还是碍于表嫂在,所以他才说得那么含蓄,否则早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了,罪名是越俎代庖。赵子杰虽然中文没学精通,但脑子还是灵活的,“哦,知道了,那我把香水送别人了。”
  “挂了。”
  “等等,安澜,那我出差的事要跟你报告下。”
  “回头再说吧。”
  赵子杰知道没戏了,“OK,那你代我向表嫂问声好。”刚说完,江安澜就收了线。赵子杰嘀咕:“怎么这样?”
  赵子杰的母亲秦玥出来给盆栽浇水,听到了儿子一个人在阳台上念念有词,不由问;“咕哝什么了?”
  “妈,我觉得安澜结婚后,肯定会更加冷酷无情,你信不信?”
  “胡说什么?”
  “他那女朋友您听说过了吧?他为了她改掉了‘江’姓,用老妈您的姓了。”
  秦玥听了,皱眉叹息一声,她唯一的姐姐去得太早,安澜当时还那么小,秦玥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赵子杰看到母亲又多愁善感了,马上安慰道:“妈,您的小心脏也太脆弱了吧。”
  秦玥伸手打了下儿子的头,“你姨母是我最亲的人。当年你外公死在了战场上,外婆郁郁而终。你姨母那时才十五岁,我才十二岁,两人就这样成了孤儿。我们在亲戚里来来去去过继了好几轮,暗地里受了多少白眼、多少冷落。那时候但凡有什么好用的、好吃的,你姨母都是留着给我。后来国家表彰抗战烈士,你外公被定为了一等功,好多国家大人物来给我们送礼、慰问,你姨母说‘为国效力是父亲一生的夙愿,只是他忘了他的家人如果没了他该怎么办’,你姨母虽然娇小体弱,但性格却是强硬独立的,那是她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掉眼泪。后来你姨母考上了大学,认识了安澜的爸爸。她结婚的时候跟我说,她是长女,而秦家总要后继有人的。生下安澜后,你姨母想等以后生了第二胎,就让孩子姓秦,没想到……”秦玥说着,忍不住拿衣袖去擦拭眼角,“唉,都是命。”
  赵子杰揽住秦玥的肩膀,“你每次一说起姨母就要哭,好了好了,说真的,这家族故事我从小听到大,都能背出来了。”
  秦玥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随后又感叹:“安澜改‘秦’姓,也算是完成你姨母的心愿了。说起来,安澜的女朋友,你见过吗?”
  “见过,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据我公司里的同事说性格也很不错。您也知道表哥这人有多挑剔,吃、用都是百里挑一的,更何况是人呢?”
  “那姑娘是我们江泞人?”
  “是的。”兆字节突然灵机一动,说,“妈,晚上你叫安澜来吃饭吧?他在我们市,让他带上未来表嫂。”
  于是江安澜没多久就接到了秦玥的电话,挂断电话后,他看向姚远,她盘腿坐在茶几旁的棕藤坐垫上,拿着茶道六君子在泡茶。他过去坐在她后面的沙发扶手上,低头看着她润茶、冲水,在等茶泡开的时候才说:“我小姨叫我们晚上去他们家吃饭,去吗?”
  “小姨?”
  “嗯,我妈的妹妹。”
  “哦。”姚远将茶依次慢慢地倒入两只紫砂杯中,随后拿了一杯给他,“去吧,反正在家也没事。”
  江安澜微笑,“好。”和乐已扣刚泡出的铁观音,茶香在唇齿间萦绕,“这茶挺好喝的。”
  姚远莞尔,“学校同事送的,她说不贵,估计比不过你平时喝的那些高档的。”
  “我主要看是谁泡的。”
  “咳,好吧。”
  这男人啊,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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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大神努力刷下限
  晚上去见江安澜小姨的时候,姚远还是纠结了下穿什么。江安澜坐在床边,开着电脑看东西,这人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而姚远选了半天,还是决定穿裤子,不穿裙子。江安澜头也没抬,就说:“其实你穿什么都好看。”
  姚远一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她拿了短袖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要进洗手间换,江安澜抬了抬头,说:“你在这儿换吧,我不看。”
  “我有点不信你。”
  江安澜看着屏幕一笑,没说什么。
  姚远从洗手间换好出来,他已经合上了电脑,看着她说:“为夫与有荣焉。”
  姚远忍不住堵他,“其实,比好看,你还是更胜一筹的……”
  江安澜朝她招手,“你过来。”
  “干吗?”
  “我又不会将你吃了。”
  到底脸皮还是不够厚,姚远讪讪然道:“有旁人在的时候你可别这么乱说话。”她的心脏可没他强悍。
  “这点夫人大可放心。”山不来就我,我就山。江安澜已经自行下床走到她面前,“我的表演费很高,只有你买得起账。”
  要说江安澜这人寡情吧,确实是,他不近人情、不给面子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但另一方面他又是深情的,他把他不多的感情全部**在了一个人身上,完完整整。
  晚上,在赵子杰家中,姚远见到了她高中的英语老师,没错,就是赵子杰的妈妈秦玥秦老师。当年姚远还是英语课代表呢。
  人活得久了,还真是什么事都能遇上。姚远心里唏嘘不已。
  秦玥也挺意外的,在玄关处就上下打量起了姚远,“你是姚远吧?”
  “是,秦老师您好。”秦玥还没到五十,天生皮肤好,穿着又大方,姚远高中的时候就觉得她有种母仪天下的感觉。
  秦玥带着笑给他们拿了拖鞋换,“还真是有缘了。安澜,姚远这孩子可是我教过的学生里最中意的了,你倒好,把她追来当女朋友了。”
  江安澜意外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眼光高,挑来挑去就只有她能入眼。”
  秦玥哈哈大笑,站在母亲身后的赵子杰更是好奇地盯着姚远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表哥的心上人,当她视线朝他望过来时,他举手“嘿”了声,然后朝表哥竖了下大拇指。
  江安澜看了他一眼,赵子杰笑了下,就放下了手。一伙人到了客厅入座,姚远本来就是温和大方、神经大条,偶尔还会卖萌的人。虽然眼下情况有点复杂,但也没有特别尴尬,就是她细细想来,觉得跟他之间的联系,还真是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桌上有茶水、瓜子,秦玥招呼他们:“都是自家人,自便好了,姚远,别拘束。”
  “好的……秦老师。”
  江安澜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笑意,但他没说什么。不过秦玥倒是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就说你这孩子我最中意吧。好了,小远,以后你就跟安澜一样,叫我小姨就行了。”
  这发展得未免太快了点吧?无奈,姚远一贯尊师重道,只能答应:“是。”
  后来秦玥听说姚远如今在大学里教书,又是连连夸赞了一番,也不由说起了以前。“小远在学校里一直很优秀,聪明又认真。还有,在我印象中,你的字写得很漂亮,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我头一次看你作业的时候,就想了,这孩子的字怎么写的那么好呢?”
  “谢谢。”那声“小姨”,姚远到底还是没能叫出来。
  赵子杰问:“妈,她那会儿是不是就有很多人追了?”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
  赵子杰还要再问,江安澜放下茶杯,淡淡道:“你是想我摔咧子吗?”子杰缩了缩脖子。姚远不懂,“什么是摔咧子?”
  秦玥哑然失笑,“这两个孩子,摔咧子是老北京的方言,发脾气的意思。”
  “哦。”姚远汗了一下,又听江安澜问:“小姨,晚饭后要打麻将吗?”
  “哎呦,好啊,刚巧凑一桌。你姨夫这段时间被请去上海做演讲了,正好也没人在旁指手画脚。”看得出秦玥挺喜欢这项中国国粹的,“那你们等着,我去做饭,完了打两圈消化消化。”秦玥一走,赵子杰就跟表哥说:“安澜,你打算在这边留几天?”
  江安澜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眼身边的姑娘,神情很温柔,“看情况。”姚远注意到了,但选择了沉默,很淡定地就当没听懂他话里的意味深长。
  在赵子杰的心里,他表哥的形象一直是冷冷冰冰的,端着也好,鄙视人也好,然而现在却完全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看到这一幕的赵子杰表示,李翱那话还是说浅了的。那句特通俗的话怎么说来着?哦,他那是有多喜欢这姑娘啊?都有点不像他自己了。
  “还没看够吗?”江安澜说。
  赵子杰忙尴尬地说:“够了够了,我去给老妈帮忙。”
  客厅里又只剩两人,姚远终于忍俊不禁地说了一句:“大神,您这感觉就像在清怪。”还是一路清过来。
  “有吗?何时?”江安澜淡定地问。
  “之前去外面吃中饭的时候,以及刚刚。”
  “哦。”
  然后呢?姚远瞪着他,他终于笑了一下,“我们分开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现在我争取点两人的独处时光也算人之常情吧?说来,这应该算是夫妻任务。”
  这话是在抱怨她没“清怪”吗?
  除了干笑,姚远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出心中的无奈和……感动?
  “你打麻将厉害吗?”大神又问。
  “还行吧。”以前跟堂姐一家人打,她水平算不错的。
  “那就行,等会儿好好表现。”
  姚远刚想说“好”,而后一想该表现得厉害点还是谦让点呢?然后她问了,江安澜答:“我以前输的,夫人争取给我赢回来。”
  这句话里信息量有点大哪,估计大神对麻将比较不在行,输得一直很耿耿于怀,于是拉了她来给他长面子?不过对于江安澜来说,他的不在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饭后姚远帮着秦玥洗了碗筷,收拾了厨房间,四人就上了麻将桌。姚远这次知道江安澜对麻将确实不拿手,或者应该说他摸牌的手气真心差。
  因为赵子杰说小赌怡情,所以还是赌了点钱。江安澜输得最多,其次赵子杰,而秦玥和姚远都是赢的,两人赢得还有点不相上下,秦玥是技术好,姚远则是手气好。对此,秦玥有感而发地说:“安澜找了小远当女朋友,那以后都赢不了他的钱了。”
  江安澜漫不经心地说:“小姨,风水总要轮流转的。”
  在打麻将的过程中,姚远跟赵家母子聊着天,赵子杰挺能说的,普通话里夹杂着英文,头头是道地说着他在国外的那些所见所闻所感。姚远与他们聊得也挺自在。江安澜坐在她左手边,很少插话,只在他们谈到他才会接那么一两句,还特言简意赅。赵子杰见表哥今天心情不错,就大着胆子问:“安澜,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这话题江安澜挺中意,笑容真切,“等她点了头,就结。”
  姚远则是低头叹了一声。
  晚上从赵子杰家回去后,江安澜在姚远家没留多久,就去机场飞往北京。这些天电话一直不断,让他不得不先回京处理一些事。他走前对姚远道:“你要说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不关机。不想的话,也最好一天给我打两到三通电话,因为我在想你。”
  姚远问:“为什么不能是你打给我?”
  江大少高贵冷艳地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要你打给我。”
  好吧,傲娇的大神你赢了。
  再度两地分隔的两人开始通过电话联络感情。
  第一天,姚远是中午打过去的,江安澜问:“你早上怎么没打来?”
  姚远说:“睡过头了。”暑假嘛,最大的好处不就是可以睡到自然醒吗?
  “那你给我发张照片吧。”
  “为什么?”
  “弥补我上午所受到的心理伤害。”
  “师兄,你这心灵有多脆弱啊。”姚远差点笑喷出来。
  那天午饭,姚远约了堂姐一起吃,两人去涮火锅。在等菜上来的时候,姚远问:“姐,你还生气吗?”姚欣然答:“从来没生过,以后他要对你不好,我才会火。”
  姚远动容地说:“我就知道,从小到大除了奶奶,你最疼我。”
  “那不废话嘛。”姚欣然笑骂,“总之,你跟他在一起觉得开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姚远淡淡笑了一下,“嗯,我知道。”
  隔天中午,江安澜相约姚远上了游戏,他们的同时出现不出意外地引发了一场小轰动。
  温如玉当即给工会里所有在线成员每人一百金币,让他们到世界频道去刷屏庆祝。
  【世界】温如玉:恭喜君临天下帮主携夫人重返《盛世》,本帮因此大赦天下,以前得罪过天下帮的,今天路上遇到可免你们一死。
  【世界】傲视苍穹:啦啦啦,所有在外打怪的、抢boss的、踢馆的天下帮帮众统统都回来帮会大堂庆祝!
  世界频道被刷得目不暇接,男主角表示淡定,女主角觉得无压力。姚远看自己帮会频道里也是一派激情澎湃的景象,看着这些一直在背后支持着她的朋友们,心里从来都是庆幸和感激的。她上去说:“谢谢你们,让大家担心了。”
  阿弥大哭脸:“我能不能问最后一句……”
  姚远:“爱过。”
  百花堂里的人都笑疯了,“小君卖萌可耻。”
  这厢,江安澜已带着她来到了天下帮的地盘上,当姚远看到前方齐刷刷的一排人朝她鞠躬喊“大嫂好”的时候,不由得黑线千行,她这是进了黑社会吗?
  百感交集之下,她打出一句话:“同志们,幸苦了。”
  而她接下来在面对这帮“幸苦的同志们”时,感到有些无法应付了。因为他们在附近频道刷屏刷得让人很想直接黑屏算了。
  温如玉:“帮主大人现在是不是如鱼得水、飘然若仙啊?”
  傲视苍穹:“嫂子皇恩浩荡,救我们于水火,让我们百家安康!”
  落水:“之前那段时间,帮主偶尔上来一次,就是……呜呜,总之就是好暴力。现在帮主好有爱,一切都是因为爱啊。”
  雄鹰一号:“落水,帮主从来不介意杀女号的。”
  落水:“大嫂在,我才不怕呢,大嫂求罩!”
  傲视苍穹:“若为君故只能罩(包括抱、维护等一切亲密行为)君临天下。老温,把这条写进帮规。”
  温如玉:“为毛?”
  傲视苍穹:“帮主在我旁边这么吩咐的。”
  宝贝乖:“我一赶到就被萌到了!帮主好!嫂子好!嫂子好久没来了,我们都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们啊?”
  傲视苍穹:“咳咳,若为君故只能想君临天下,这条同样写进帮规。”
  宝贝乖:“老大刷下限都那么萌,不行了!大嫂是不是每天都被帮规这样‘占有’呢?不行,鼻血!”
  她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刷下限只是某大神的冰山一角,以后的日子,她将被调戏得体无完肤。
  装小威之后又来找过姚远一次,是江安澜不在江泞的第三天。他先是一通电话打过来,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跟君临天下又在一起了?”
  这种私事姚远实在不想与外人道。庄小威也不等她回答,又径直说道:“我刚下飞机,他爷爷的,航班晚点了两个小时!你说地方,我们出来见一面。”
  姚远一惊,“不用了吧?”
  “干吗?我就找你喝茶不行吗?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姚远还是推拒说:“那也不必了。”
  “放心吧,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既然决定跟你做朋友了,就算我自始至终看不惯君临天下,也不会拿你开刀的。”
  “你怎么又来这边了?”为游戏里那点恩怨,这样来来去去的,就不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吗?还有“朋友”这说法,是不是太过草率了点呀?他们才见过一次面吧。
  结果对方很“哥俩好”地说:“我来出差啊,我老爸要搞房地产了,我现在在帮他全国各地考察,就选择先来你这边了,够义气吧?”
  姚远抽了两下嘴角,“你既然是来出差的,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就别见面了吧?”
  “你怎么那么啰嗦?再叽叽歪歪,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家地址我去你学校找人问,总会问到的。”
  迫于那样的威胁,姚远不得不出门去见这位奇特的“朋友”。
  结果也真倒霉,她刚坐上出租车,江安澜的短信就来了:“我打你家里座机,怎么没人接?”
  姚远只能含糊其辞地回:“你不是说不给我打电话吗?”
  “请不要转移话题。”
  最终姚远承认了她要去跟庄小威见面的事,到底是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交代的信息发出去后,对方久久没回,姚远有些小担心,毕竟他跟庄小威算是敌对关系,不过她想江安澜应该不至于那么斤斤计较,何况她都说明白了。
  结果对方的回复是:“你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姚远僵化,接着对方又发来:“刚开玩笑的,去吧,玩得开心点。”
  这两句话里哪句是玩笑话,太明显了……
  不过姚远还是去了,毕竟她答应了人家。但最终没跟庄小威见上面,因为他中途又打来电话,先是骂了一连串的脏话,然后说:“我老子让我滚回去!算了,我下次来再见你吧”
  就这样,一出没头没尾的闹剧谢了幕,姚远哭笑不得地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回去。那晚,姚远跟江安澜视频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你认识那庄小威的爸爸?”
  江安澜说:“不认识。”
  “哦。”果然是她想多了,就是嘛,他应该还不至于交际面那么广泛,广到山西去。这点姚远其实没想错,但她高估了江安澜的为人。
  当时江安澜看着手机很有些不爽,他不爽的时候通常别人也别想好过。所以他叫李翱去查庄小威他爸的电话,然后对李翱说:“你扮他情人,给他爸打电话。”
  李翱惊呆了,“什么?情人?”
  江安澜温和地说:“让他滚回家,这方法见效最快。”
  李翱打完电话后,内心一直无法平静,“都是越漂亮的越毒,这话真不假,不管是植物,比如曼陀罗,还是动物,比如夺命仙子,以及人类,比如我的boss!”
  深更半夜有人敲门,姚远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去看是谁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当从猫眼里望出去看到来者时,她瞬间清醒了,打开门就问:“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过来了?”姚远说着,回头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一点,“还是这个点。”
  江安澜进了屋后,才云淡风轻地说:“ 我看看能不能捉奸。”
  “你……”姚远算是服了他了,但听他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不由问道,“你没事吧?”
  江安澜坐到沙发上后,伸出一只手,说:“没事,有点累而已。来,陪为夫坐一会儿。”
  姚远担心,“那你赶紧去洗手间洗漱下就睡吧。”
  江安澜微笑地看着她,姚远不苟言笑道:“文明睡觉。”
  一大清早又被一阵恼人的敲门声吵醒的姚远无语问苍天,正要挣扎着起来,身后有人抱住了她,“别去。”熟悉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颈项,“扰人清梦,不管谁,都别理。”
  姚远竟然差点忘了昨晚自己的床又分了一半给某人睡,“我说,昨晚是谁半夜敲门的?”
  江安澜喃喃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话夫人没听过吗?”
  姚远失笑,“听过,但是很少遇到。”
  江安澜的指尖在她手臂上轻轻滑过,眼睛完全睁开了,“少见多怪吗?以后你慢慢会习惯的。”
  姚远觉得自己这是遇上土匪了,“我还是去看看是谁吧。”
  江安澜嗯了一声,“我去吧。”说完就下了床,简单套上了衬衫和长裤,迈开长腿出去了。
  姚远心想,为了安全起见,自己还是跟出去看看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翱。
  尽管此时此刻,姚远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衣,披着米色外套,头发乱蓬蓬的,不过李翱看到她时,还是发自内心地再次赞叹,美女就是美女,不修边幅也完全不影响美感度,跟江安澜还真心是强强联合。“大嫂早,不好意思,一大早来打扰你们了。”
  “呃,你好。”姚远没想到是他的朋友,多少有点窘迫,她本以为是她堂姐。江安澜过来,将她外套上的纽扣一一扣起,然后说:“先去洗漱下吧。”
  “哦。”
  等姚远进了洗手间,李翱返身去门外拖了两只行李箱进来,“老大,你的两箱衣物我给你带过来了。还有,我在你家祖宅里碰到老太太了,她说如果大嫂乐意的话,可以多过去找她喝喝茶。”
  江安澜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李翱左顾右盼,大嫂的地盘他没来过,不由好奇地多大量了几眼,“嫂子这儿装修得很别致嘛,哟,阳台上还养了不少盆栽,绿意盎然的,养得真好……”
  江安澜已经走向厨房,李翱将行李拖到客厅沙发边,他望见他家老板拿了水壶烧水,然后听到洗手间里传来的水流声,而不知房间哪里挂着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过来。
  李翱抬手挠了挠眉毛,“还真是有种旁人无从插足的感觉啊。”
  姚远再次出来时,就没见到李翱了,“你朋友呢?”
  江安澜将泡好的蜂蜜水拿给她后,才说:“有事先走了。”
  “哦?”
  “怎么?”
  “没,没怎么。”
  李翱还真不是被江安澜那旁若无人的态度给弄走的,他是自动自发地识相闪人的。不过他倒是在楼下很巧地碰到了姚欣然,两人见过面,又都是记性好的机灵人,在认出了对方后相视一笑,姚欣然先开口:“你家主子在我妹那儿呢?”
  “可不是,你怎么也一大清早的……”
  “跟你一样,劳碌命。”生物钟固定了,周末也是一早就醒,她本来是来约堂妹喝早茶的,不过听到江安澜在,就兴致索然了,朝李翱扬了扬下巴,“有空不?喝早茶去?”
  “行啊。”于是两精明人一起去吃早饭了。
  席间,姚欣然忍不住吐槽:“原来他玩游戏是为了……你说你老板也真是的,谈感情跟打仗似的,还玩运筹帷幄,搞计划,战线还拉那么长,他不累吗?唉,要不是我妹喜欢他,我真觉得被你老板这种人看中算不上什么好事。”
  “此言差矣,我老板除了不是很和善、不太好相处之外,其他方面还是挺OK的吧?”
  “温如玉那厮也这样,你也这样,真不知道你们干吗对他那么马首是瞻?他不就是有钱吗?有钱了不起啊?”
  “哈哈,确实了不起!我也是亏得他们江家出钱供我这山里的娃出来读书,才有今天的。”
  “哎呦,山里出来的啊,还真看不出来。”
  “那是,都出社会混了多少年了?”说到这儿的时候,李翱的手机响了,他一看号码有些眼熟,跟旁边的姚欣然说了声“不好意思”,就接了起来。
  对方一上来就嗓门大开:“你他娘的谁啊?”
  “大哥,电话是你打过来的,你问我是谁?”
  对面冷哼,“扮我情人?嗯?很好玩吗?北京号是吧?等老子查出来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怕死,等着,看我怎么整死你。”说着就收了线。
  李翱慢慢呼出一口气,然后对姚欣然说:“我收回上面说的我老板‘其他方面OK’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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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以后我归你管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姚远在新学期开始前的这段时间跟江安澜聚多离少地过了一段暖心的小日子。
  而开学的头一天,时隔多年重新拿起驾照的江安澜开车送她去学校。校园里人来人往,江安澜开着赵子杰的跑车,为避免擦到行人,车子开得很慢,虽是黑色的普通款,但两门的到底抢眼,姚远坐里面就挺不自在的,要是被自己的学生看到多不好意思啊,她下意识地就将身子往下滑了一些,再低一些。
  旁边戴着墨镜的帅哥偏头看她,“跟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姚姑娘坦白:“不敢。”
  “那就坐正了。”
  “师兄,你把墨镜借我戴吧。”姚远头发又长到了肩上,她在后面扎了一束马尾,露出耐看的五官。她说话的时候带着笑,一言一语很能打动人,但江安澜不为所动地抓住了她伸过来要摘他墨镜的手,“男士的,你戴不适合。”
  能遮脸就行了呀,“真小气。”
  江安澜似笑非笑地说:“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本来就很小气。”
  对于自己的缺点如此供认不讳的人,姚远也实在无计可施了。好在到办公楼下时,附近没有多少人。她下了车,江安澜也跟着下来,转过来望向疑惑的她,解惑道:“陪你上去吧?”
  “不用那么客气吧?”
  “这么见外?”
  “哪能啊?”
  “那就走吧。”
  那天,姚远的同事们都见到了传说中姚老师那位很帅很酷的未婚夫,惊艳之后,大伙儿纷纷表示了祝贺。江安澜微笑道谢。
  姚远送江安澜走出办公室后,忍不住对他感叹道:“你今天态度真好。”
  “我一向尊师重道。”
  “你?”
  男人脸色平静,“姚老师,你再笑,别怪我欺师。”欺师即“欺负姚老师”的缩写。姚远懂了,闭嘴了。
  江安澜可惜地抿了下嘴巴,说:“再陪我去见一位老师吧?”
  江安澜带她去见的老师是经济学系的学科带头人。虽然是同所学校里的教师,但姚远跟他们级别差很大,所以也不熟悉,估计对方都不认识她这号小小选修课老师。
  果然老教授在见到江安澜时,高兴地唤了声“小五”,看到姚远的时候,说终于带女朋友过来了,很漂亮啊,哈哈哈。
  江安澜说:“再过一年,带孩子来。”
  老教授满意地点头,姚远欲哭无泪。从老教授的办公间里出来,姚远就问:“贺老师不会是你家亲戚吧?”叫小五什么的……
  “不是。”江安澜说,“他跟子杰的父亲是老友,曾经想要介绍他女儿给我,我婉拒了,我说我心里有人了。”
  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话,让姚远听得是心虚不已,小声说:“谢谢您的抬爱。”
  江安澜道:“不客气。”
  这人,嘴上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但是,他行为上却是处处迁就着她。因为她,他把大部分工作都带到了江泞来做,也在这儿买了房子,装修亲力亲为。他不会多说这些,但姚远清楚,并且感动着他的付出。
  姚远望着江安澜的侧脸,本来冷峻的脸被阳光照着,显得十分柔和,她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江安澜目不斜视,浅浅地笑了。
  时光在相缠的指缝间流逝,没有比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更能温柔彼此的岁月。而爱情发展下去就是婚姻,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话对于江安澜来说,就是狗屁,谁不想结婚谁就一辈子孤独。
  他可一点都不想孤独。
  再次两地分隔,在北京的江安澜看着公司外面入冬的景致,深深地皱了眉头。
  “妈的。”
  刚推门进来的赵子杰听到这骂声又默默地退了出去,逮到经过的同事甲说:“你把这份文件拿进去,thanks。”
  同事甲苦着脸说:“副总,这两天boss的心情都不是很晴朗,你就别害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个吃货老婆,要说丢了工作……”
  赵子杰骂了声“shit”,抓回文件啼笑皆非地说:“你可真成啊,走吧走吧。”
  同事甲迅速闪了人。赵子杰只得硬着头皮再次进入低气压中心,脸上到还算淡定,“安澜,这份东西你过目下……我放你办公桌上了。”
  江安澜回头看了眼,“李翱呢?”
  “财务部有个员工开刀住院,他代表公司去探望了。”
  江安澜嗯了声,走回办公桌前,翻看赵子杰拿进来的文件,才看了两秒就扔回桌上,直直地看向前面的赵子杰,“你是洋墨水喝多了,脑子不灵光了吧?这种事情自己都拿不定主意了?”
  赵子杰心里叫苦不迭,果然又撞枪口了。
  “表哥这种危险狠毒的终极boss应该跟表嫂终生绑定才行,单独放出来太恐怖了,动不动就屠杀无辜。”近来也开始跟着李翱玩《盛世》的赵子杰苦中作乐地想。
  姚远洗完澡后,开了电脑,天气一冷,她就又习惯性地裹了被子盘腿坐着。江安澜在的时候会说她这样坐着对腿部血液循环不好,她多次说明“我腿麻了会放下了的”都被无情地驳回,只能乖乖地端正坐姿。而此时管家不在,她又故态复萌。
  她一上QQ就看到江安澜在线,确切地说是显示“Q我吧”的状态。
  姚远忍俊不禁地发过去:“师兄,你不会在等我吧?”
  君临天下:“[自动回复]是。”
  不是只有离开、忙碌、请勿打扰时才有自动回复吗?这位英雄莫非又开挂了吗?“大神,你在逗我玩吧?”
  君临天下:“[自动回复]是。”
  姚远沉思片刻,破釜沉舟地发过去:“你说猪。”
  君临天下:“呵,中伤、诽谤,罪名成立,到我这边来服役吧。”
  姚远笑出来:“你上次是不是也这么玩的?”手动“自动回复”什么的。
  君临天下:“不是。上次我把其他人都拉黑了。”
  姚远:“……”
  君临天下:“今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吗?”
  姚远苦苦思索一番,她上次无意看到他身份证,他生日是5月15号来着,而今天也不是什么法定节假日。
  姚远:“什么。”
  君临天下:“算了,上游戏吧。”
  然后两人双双上了游戏。
  这天一上去,他们就被天下帮和百花堂的人重重围住了,纷纷要求他们爆料私生活,君临老大平时喜欢做什么?若姐姐什么时候生孩子?
  “生孩子?”姚远震惊了,不就是有段时间没上来嘛,怎么她都有点跟不上这剧情的发展了?
  然后姚远被天下帮的宝贝乖告知了:“嫂子,今天是您跟帮主大人结婚一周年纪念日啊。”
  原来他们在游戏里已经结婚满一周年了。
  而刚巧今天游戏里更新了一项功能,即已婚角色可“生成”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就是宠物,不过是人形的。
  上游戏后,她跟江安澜换成了语音聊天,他在那边抿了口茶,问:“要生孩子吗?”
  “是生成。”
  “一样。”
  哪里一样了?很明显的一种现实跟游戏的落差,姚远沉吟:“别生成了吧,你又不喜欢小孩。”每次跟他出去,逛街也好,吃饭也好,但凡有小孩在旁边吵吵嚷嚷,他就皱眉头。
  “跟你生的我会喜欢。”
  “是生成。”
  “一样。”
  好吧,进入了死胡同,姚远决定沉默是金了。
  然后下一秒看到他一向空白的QQ签名上多出了一句话:我们结婚生孩子吧。
  不是都结婚一周年了吗?
  至于“生成”孩子,最终江安澜说“算了,没劲”,于是就没弄。不过江安澜那句QQ签名却一直没改掉,姚远就不懂了,直到进入这年隆冬,新年的钟声敲响,姚远才明白了那句QQ签名的真正含义。
  除夕那晚,江安澜在北京吃完年夜饭后,飞到了江泞市。当时这边在下小雪,他穿着一件高领深棕色毛衣,外面披着一款Gianfranco Ferre的深蓝色呢大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她家楼下,然后打电话叫她下来。
  姚远也刚从乡下吃完年夜饭回来,凌晨时分接到他电话就跑下了楼,刚站到他面前,就听他说了那句:“我们结婚吧,然后生孩子,不是生成。”
  姚远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可对方面上没有任何开玩笑成分。
  “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不是,除夕夜,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哈哈,师兄,您可真会说笑。”
  江安澜眯了眯眼,“说笑?”然后他从裤袋里拿出一只红色丝绒盒子,打开盒子,递到了她面前,“需要我下跪吗?”
  “我……你……”
  然后,某大少爷真的就单膝跪了下去。姚远惊呆了,回过神来,赶紧拉了他起来,这地上还是湿的呢,“别玩了,师兄。”
  江安澜站起来后,面不改色地说:“那你把戒指戴上。”
  这口气怎么那么像要挟呢?他今天穿着蓝色的外套,皮肤白净,头发剪短了,更添了几分矜贵的气质,明明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偏偏做出来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就跟土匪似的。
  显然,两人这半年来已算是同居了,虽然有些时候是分居两地,但多少有点举案齐眉的味道了。可一到谈婚论嫁,姚远下意识地就想逃避。
  “那还什么,上次我们在《盛世》里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一辈子结一次就可以了吗?”
  江安澜见招拆招,脸不红气不喘地无中生有道:“对,只一次。夫人果然跟我心意相通,游戏里的婚礼是演练,现实才是实战。我会将网游里的那场虚拟婚礼如法炮制地在现实中办一场的,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不,我不是……”
  “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明白的。”
  在姚远还一点都没明白的时候,江安澜已经将戒指戴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戒指不算大,但精致漂亮,也刚好符合她手指的尺码。
  那一刻,有雪花轻轻落在他乌黑柔软的头发上,他眼眸中的笑意缱绻而温存,“以后我归你管。”
  姚远一瞬间心如擂鼓。
  江安澜求完婚,隔天就让她带着他去见她的家人。
  姚远奶奶见到江安澜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长得真俊,跟我们家远远倒真是有几分夫妻相。”
  姚欣然父母经由女儿那儿已经知道江安澜的身份,但表现得也很和善,他说他叫秦安澜,他们也就从善如流地唤他秦安澜。
  大伯母私底下问姚远一句:“不管怎么样,对你好才是最重要的,钱财、名利都是其次。小远,他对你好吗?”
  姚远的眼眶有点红,因为亲人的无限谅解和宽容,“他对我很好,大伯母。”
  “那就好。你奶奶让我跟你说,能走开的,都不是最爱。走不开的,才是命定。人活在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早已注定好的。小远,你爸妈如果活着,看到你终于找到归宿,只会为你感到高兴。”
  姚远哽咽着点头,她知道,她对这份感情最大的犹豫就是亲人的态度,而其实根本无须多担忧,她的亲人永远都会站在她那一边。
  不过很快,姚远就否定了“他对我很好”这话。
  这年头惹天惹地也千万不要惹江安澜。
  因为他永远能让你悔不当初。
  好比,对婚礼的“要求”。
  李翱听说老板要将婚礼办成类似当初游戏里的婚礼时,他跟他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游戏里我们是包了天禧攻举行婚礼的,而天禧宫,是以明清时期的宫殿为原型设计的……”换句话说,boss的这场婚礼举办的场地,得是故宫级别的。
  “那就到故宫办吧。”
  “……”换别人,李翱绝对会回一句,你说无知呢无知呢还是无知呢?
  但对着江安澜,他不敢说,只得硬着头皮提出其他可行性建议:“老板,要不,去横店影视城吧?《还珠格格》什么的都是在那边拍的,虽然是仿故宫建的,但还原度还是很高的……”声音渐渐在老板冰冷的目光里消音。
  对于江安澜的婚礼“要求”,连江老爷子听到后,都不由皱了眉头,对面前来跟他说这事的江安呈道:“我老了,有点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了。这种事也亏得小五想得出来,那小姑娘怎么说?”
  江安呈笑道:“这事吧,归根结底,其实是安澜急着想结婚,而他心上人大概是不想这么快结婚吧,所以小五才会出此下策。”
  “这事出总有因吧?好端端的,怎么会想到要跑故宫去结婚?就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也还是惊讶得不行。”
  总不好说是玩游戏的后遗症吧?江安呈心道。
  最后,大半辈子都在为国为民的老人想了一番说:“虽然我们家没什么可供人诟病的,但毕竟也不是一般的家庭,太过高挑会引起外面人的议论。更何况,这故宫岂是想用就能用的?”
  爷孙俩正头疼,恰好江文国回来,见老爷子一脸阴云密布,自然出于关心问了情况。等听江安呈说了事情始末,他笑着说:“还别说,故宫旁边有一个风水好的地方,要借宝地旁边用一下,还真不是不可行。”
  真好了这样的地方办婚礼?姚远欲哭无泪,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不可一世、不可理喻!
  她想逃婚。总觉得婚礼结束后,她极有可能被人“另眼相看”了。
  于是姚远只能去求江安澜,“大神你赢了,我们就普普通通地结婚好不好?”
  江安澜安抚地拍了拍姚远的手背,“不好。夫人的愿望,我都会想办法实现的。”
  “……”
  就这样,在这年三月份的第一天,江安澜与姚远“订婚”了,而正式的婚礼定在六月,地点是——某宫殿。
  当这事传到游戏里的时候,大堆人马都疯掉了。
  落水:“如果我是女人,我也要嫁给帮主!这根本跟去天上摘星星一样牛啊。”
  宝贝乖:“帮主大人要害我嫁不掉了!”
  子杰兄:“这说明你们还不了解我表哥,我跟你们说,这都是正常水平线以内。说真的,要是搁古代,如果表嫂不乐意跟他,他完全不介意组织人去强抢民女。”
  温如玉:“子杰兄,你这是作死的节奏啊。”
  子杰兄:“呵呵,随便扯下淡又没关系,再说,我表哥他现在在飞往江泞的飞机上呢,看不到的。”
  姚远:“我在的。”
  子杰兄:“表嫂,么么哒,订婚那天你真是美呆了!期待你跟表哥的婚礼。”
  “……”这赵子杰被李翱带着玩游戏,怎么被带得连说话腔调都一样了?
  老实说,订婚后的两人,基本跟订婚前一样,最大的差别是:以前同床共枕他是抱着她睡觉的,现在却是背对着她睡了。有一次姚远鼓起勇气问为什么,江安澜看了她一眼,答:“我们目前的关系处在非法和合法的灰色地带,有一件事我想等正式合法之后再做,但有时候想想,现在做了,也不算违法,所以比较为难,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至此,姚远再也不敢随便问为什么,有什么问题直接打落牙往肚里吞了。
  而江安澜近来都会抽出点时间带着姚远去挑家私,他在江泞市买的坐北朝南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也慢慢地添置进去了不少东西,实木大床、布艺沙发、纯黑色的大理石餐桌等,墙上也挂了油画。姚远是不懂画的,不过选的时候江安澜还是会问她意见,他说:“你就看好看不好看吧,因为我主要看的不是画,是看着画时想着选画的人。”
  姚远欲哭无泪,“大神,求你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让我有种‘如果我不马上嫁给你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的强烈感受。”
  房子虽已弄得差不多了,但刚装修好的,毕竟还是不能立刻住进去,所以江安澜现阶段在江泞市依然是住在姚远家里。这晚姚远再度求他:“关于婚礼的举办地点,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江安澜好整以暇地听着。
  “到那种地方去办婚礼,你就不觉得太逆天了吗?”就如同看到敌人队伍里派出的一个普通装备玩家就轻轻松松碾压了他们五十人精英部队的那种再也不相信爱了的感觉。
  江安澜微笑道:“放心,我会尽量弄得低调点的。”
  到那宫殿里办婚礼就已经跟低调沾不上边了吧?
  姚远再接再厉,苦口婆心劝道:“这种行径应该会狠狠地拉仇恨值吧?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江安澜说:“没有对外宣传,没有外人观礼,就部分亲朋好友及爷爷的一些战友来过过场。我们只是用了人家一处空置的地盘,我也承诺之后会出钱修缮那里。而这钱是我自己赚来的,干干净净,洁白无瑕,就如果我跟你,以及我们的婚礼。”
  干干净净,洁白无瑕,就如果我跟你,这一句他说得缓慢,说得含沙射影,说得姚远一时语塞。
  姚远最后自暴自弃地说:“师兄,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手下留情?”
  江安澜听到这句,眼睛里有东西一闪而逝,他靠近她耳畔轻声说了些话。而这些话让姚远听得耳垂如滴血般通红。
  此刻两人又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虽然相拥而眠已经很多次,但都是单纯地眠而已。姚远有些狼狈地想爬起来,一只手却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带进了怀里。江安澜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我现在又不会动你。不过,你知道等婚礼结束后,我们的第一次,我想要什么,那么害怕吗?”
  “实在是……你太流氓了。”
江安澜的额头亲昵的贴着她的,“因为我想你对我投怀送抱,跟我求欢,想太久了。”
  因为两人距离太过接近,彼此呼吸交错融合,骤然升高的温度烧得姚远天旋地转……
  “考虑好了吗?到底要不要我手下留情?”
  活了二十多年的姚姑娘,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包藏祸心。
  婚礼到故宫办什么的,根本就是给她下的套吧?为的就是……
  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这么过分的人呢?
  但最后姚远还是不得不跟恶势力低头。对着他一个人丢脸,总好过当众丢脸。
  第二天清晨,江安澜拥着刚睡醒的姚远说:“你昨晚半梦半醒时说我诡计多端、用心险恶、绵里藏针?”
  “你别一大早就来冤枉我,绵里藏针什么的,一定是你自己在梦中自我反思得出的结论吧。”刚醒来的姚远还没彻底清醒,对于犯上作乱什么的毫无压力。江安澜哭笑不得地叹息了句:“对别人,我哪用得着藏?”
  姚远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江安澜顺手拿过看,是山西太原的号码,他想了一秒就接了,对方的声音有点小激动:“我是庄小威,我说,你真要跟君临天下结婚了?你真考虑清楚了?作为朋友,我忠告你一句啊,他对婚姻怎么看都忠诚不了几年,你看他游戏里就一波波换人。我是为你好,我跟你说啊,游戏里玩玩可以,现实中就别那么没心眼了,你玩不过他的!喂?怎么没声音啊?喂?”
  “我是君临天下,我们的婚礼我不邀请你,但我允许你来参加我们的金婚纪念日。”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直接拉黑。
  后来但凡妄图想要破坏“澜远恋”的人,都被江安澜或游戏中或现实里给出了红牌警告。据说被恐吓的最严重的那两位都去看心理医生了,当然,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按照江安澜的脾气,确实做得出那些常人做不出来的事情。
  好比,婚礼。
  婚礼最后因为姚远的自我牺牲、慷慨就义,终于跟故宫说了拜拜,而正式确定的地点是在京城某王府——明文规定可借用的地方。
  大神真是铁了心要选古色古香的地方结婚了。
  姚远觉得,虽然去某王府举办婚礼人身安全有保障了,但依然太过于高调吧?
  婚礼前这一段时间,姚远真心是“心力交瘁”,不光精神,还有身体。婚礼前两周她就开始被带去量体裁衣,据说给她做礼服的人是曾经给大人物谁谁谁做过服装的某大师的女儿,年过四十的高级服装设计师,继承了其母亲的衣钵,接单不看背景和金钱,只凭她看人家顺眼不顺眼。而她看到姚远的第一眼就说了:“年轻,漂亮,有生命力,美得不抢眼却有深度,就像那香山上的松柏,傲立,长青。”
  姚远摸着汗表示感谢。
  站一旁的江安澜未置一词,不过从北京城曲径通幽的胡同里出来时,他说了句:“她要是男的,我都要以为她看上你了。”
  “您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江安澜淡淡否定,“我是看得起我的眼光。”
  大神,你一天不冷艳会死吗?
  “您说得在理。”
  “嗯。”
  姚远笑着摇头。
  他们定制好礼服后,就要忙着挑选婚礼上要用到的各种东西。按照江安澜的计划,婚礼第一天是在北京举办,邀请男方的亲戚以及江家往来的一些世交友人,第二天则是去江泞市办,邀请女方的亲戚邻里以及一些网友前来参加。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唯独姚远,不知怎么的,越近婚期,越发茫然起来。有一次她跟姚欣然打电话说了这种感觉,后者答:“说得学术点,你这叫婚前恐惧症。”
  在姚欣然边上旁听的大伯母接过电话:“小远,没什么好担心的,大伯母在这边给你大气。别怕,婚礼就是一道门,推门进去就好了。”
  姚远笑出来,“谢谢大伯母。奶奶最近好吗?”
  “好,身体硬朗着呢,你就放心吧,老太太如今就宽心地等着喝我们家小远的喜酒了。”
  姚远轻轻应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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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别开生面的婚礼
  婚礼倒计时第三天,要当伴娘的姚欣然飞了过来。
  这天试礼服,姚远站在矮凳上,设计师围着她做最后的调整。
  南天朱色苏绣的广袖上衣,袖口镶着金线,丝丝蔓蔓地缠成攒枝千叶海棠纹,下身配以同色的软烟罗裙,后拖一袭曳地大氅,大氅上以暗金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设计师还很符合当今潮流得将大红盖头改成了石榴红蝉翼面纱,以精美的头冠固定在头发上,华丽优雅。时光仿佛回到千年前的繁华盛唐。
  江安澜在一旁试穿他的那套中式礼服,礼服的式样倒不复杂,黑红色暗龙纹直襟长袍,衣服垂感极好,腰间束着四指宽的纯黑色玉带,还很风雅地挂上了块玉佩,犹如一身贵气的皇家子弟。
  前来围观的姚欣然表示,真是要闪瞎她的钛合金眼了,“我就说嘛,中国人就应该穿中式服饰,这韵味,真是刻画入微、入木三分。”
  但毕竟一套礼服是不够的,所以江安澜另外还订了新娘的婚纱、晚礼服和他的两套西装,都已在前天送达了设计师的店里,他们今天都要试穿下,如果不合适,还可以让设计师修改。姚远在换婚纱的时候忍不住感慨,“结婚好麻烦,一天要换那么多套衣服,为什么不能只穿一套呢?”
  靠在帷幕旁等待的贵公子说:“三套礼服中的三是吉利数,三星在天,可以嫁娶矣。”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忽悠我呢?”姚远有点不信。
  设计师微笑道:“两套,三套,四套都有人穿的,五少大概喜欢‘三’这数字吧?新娘子就配合下吧。”
  “嗯。”江安澜目光波动,“三生有幸,能遇佳人。”
  姚欣然哀号,“刺激没对象的人是吧?!”
  帷幕后面的姚远也干咳了两声。
  姚远换好婚纱出来,这一套西式婚纱比之前的中式那套要简洁得多,白色镂空兰花曳地婚纱、白色面纱、蕾丝手套,大方素雅。
  姚欣然道:“好吧,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穿什么都抢眼。”
  设计师点头道:“新娘子出挑,新郎选衣服的眼光也不差,王薇薇的婚纱还是不错的。”
  之后的紫色晚礼服,姚远一上身就被设计师夸道:“典雅。”
  新郎淡淡地说:“我选的人,当然。”
  “……”
  姚欣然忽然想到什么,“话说,你们婚纱照还没拍吧?什么时候拍?”
  江安澜看着新娘,“蜜月时,我拍。”
  “咳咳!”新娘子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最后姚远要将衣服换下来的时候,设计师带姚欣然去外面品茶了。
  江安澜走进帷幕后方,让两名助手出去,他来就行。两小姑娘娇羞地走了,姚远回身看到他,微微愣了下,江安澜走到她身后,“累吗?”
  “呃,还行。”
  他双手搭放在她腰上,低头吻了吻她露出的白皙颈背,“小远。”
  “嗯?”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突然这样煽情,姚远有点hold不住,“怎么了?”
  “我很高兴。”
  “既然这样……那你就别咬我的……脖子了……吧?”
  江安澜略带同情地看着姚远,随后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真想吃了你。”
  姚远一抖,闷声道:“禽兽。”
  不管姚远如何恐惧抗拒,婚礼这天还是如约而来了。
  6月24日,宜嫁娶,宜行房。后来姚远回想起24号、25号这两天,都有种惊魂未定之感。
  24号那天,某王府的正殿里,所有宾客分列两旁,微笑地看着新人进场。外面的阳关照进大殿,细小的微尘在空气里飞舞着,给这年代久远的殿堂增添了几分朦朦胧胧的温情。有一束光洒落在新娘的中式礼服上,那凤凰如血似火般闪耀,几欲展翅而飞。他们站在大殿的最前列,在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宣读声中,拜了天地,拜了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礼成后,所有人都鼓掌,有几位老人还说,这一场婚礼,很好,让他们想起了半个世纪之前的岁月。这些人,都是江老爷子的战友,战场上走过来的人,妻离子散的不少,20世纪五十年代,那会儿他们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这样的排场,但那红桌红烛却是相似的。
  近两个小时的仪式完了之后,所有人坐车转去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
  姚远记得后来就是敬酒、敬酒、敬酒,以及新郎好帅。那件中式礼服贴身的设计配合他略消瘦的高挑身材,在那金碧辉煌的酒店宴客厅里,衬得他越发丰神俊朗。
  姚远终于醍醐灌顶般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嫁给了江安澜,哦,不,应该是秦安澜。
  不管什么安澜,反正,她确实是嫁给了他。
  三帝王综合体,噗。
  “笑什么?”新郎问。
  “没,没。”姚远举起酒杯对他说,“师兄,小女子三生有幸能与你共结连理。”
  新郎握拳放嘴边,也咳了一声。
  伴郎江安呈拎了一瓶白酒和一瓶红酒过来,刚好看到这场面,不由笑道:“新娘子估计有点醉了。”他将两位新人空了的酒杯重新斟满,姚远抿了一口,“白糖水?”
  “顺便补充体力。”江安呈说着,将那瓶葡萄酒递给一旁的伴娘姚欣然。
  “可乐?”姚欣然问。
  “可乐对身体不好,所以这瓶还是葡萄酒。”江安呈答。
  “晕倒,那我宁愿身体不好,也不要喝醉啊。”
  四人继续一桌桌敬过去,等到最后江家人那一桌时,姚欣然已经醉了,江安呈不得不将她扶到旁边的空位上去休息。
  江安澜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满满地倒了一杯,姚远也倒了一杯,两人一起向老爷子举杯,一饮而尽。
  江老爷子也喝了手上的酒,欣慰地看着面前的小两口,自己最担心的孙子结婚了,还是跟他们江家有点渊源的女孩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轮回,冥冥中自有天注定,也好,也好。
  “爷爷老了,从来不奢望你们这些小辈干出多少事业,提出多大名声,只要你们好好的。以后多回家来,多看看我们。最好来年能让我跟你们奶奶抱上曾孙,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江安澜笑笑,“嗯。”
  姚远有些醉意地附和着点头,“我一直想生一男一女,好事成双,‘造’吗?”
  “哈哈哈,好,好事成双,好!”江老爷子开心地大笑。
  江安澜搂着靠在他肩膀上醉得要打盹了的新娘子,对这桌上所有家人敬了一杯酒,包括自己的父亲。他敬完后,对爷爷说:“我带她去上面休息半小时再下来。”
  “好好。”江老爷子连连点头。
  江安澜带着姚远走开时,江文华看着儿子的背影在心里叹了一声,秦钰,我们的孩子,可比我们都要厉害啊。
  一沾到酒店房里的大床,姚远就睡着了。
  不多时有人来敲门,江安澜刚将夫人的睡姿调整好,一边解领带一边去应门,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江文瀚时,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叔。”
  江文瀚含笑温和地说:“恭喜你,小五。”
  “谢谢。”
  “我刚飞回来,没赶上你们婚礼的吉时,这份礼物还是要给你们的,祝你们白头偕老。”江文瀚将手上的盒子递过去,江安澜接过,他知道前段时间小叔离京是特意为之,今天“迟到”想必也是。
  “其他没事了,我下去跟你爷爷聊聊。”
  “好。”关门前,江安澜说了一句,“小叔,以后姚家的事你不用再挂心。我们江家欠她的,我会还,但这跟我喜欢她、我娶她,没有关系。”
  已经转过身去的江文瀚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他说:“好。”
  江安澜关上门回到床边,看着床上醉酒而眠的人。多年前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从他认知到自己感情去向的那刻起,他就确定了,如果她能接受自己,他一定娶她。坦白说,初遇她那天,她送他去医院,他甚至莫名其妙且恶毒地想,如果自己今天会玩完,那他就拉这多管闲事的人陪葬。那时候他斜斜地歪坐在车后座里,就那么看着她,心里想着有她陪葬,心情竟然好了不少。而现在,他还是那样想,百年后要与她死同穴。
  他江安澜心里有太多阴暗的地方了。
  就像小叔去找她前,他曾跟小叔说了一句话:“因为那件事,不管是谁过得更差一些,但起码,你欠她一句当面的道歉。”
  就像他跟他父亲说的:“我改姓,并不管您是不是不能接受,我只管我母亲是否希望,以及我能否跟她在一起。”
  这心偏得都不成样子了。
  “师兄……”床上的人这时翻了身,脸埋在了被子里,手抓住了身边人的一角,“你帮我杀一下怪吧……我药水喝光了……喘不过气……”
  江安澜将她翻过来,揶揄一笑,“你是想闷死自己吗?”然后低下头靠近她,轻声问,“姚远,我好不好?”
  还闭着眼意识不大清醒的姑娘咕哝道:“好……好一朵高岭之花。”
  江安澜无言沉默两秒,“婚礼结束后,你记得采我这朵高岭之花就行。”
  北京的晚宴过后,一行人便又飞去了江泞市。当晚,除新娘和伴娘外,都被安排住在酒店里。
  第二天的婚礼相对于北京这场简洁的多。排场不张扬,但却照样很讲究。
  江安澜这天是一身正统的黑色西装,姚远则是白色婚纱,姚奶奶在送孙女上迎亲的车时抹了抹眼泪,姚远也哭了。一旁的江安澜牵着姚远的手很恭敬的对老太太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待她像您对她那样好。”
  姚奶奶终于笑着点头,“好,奶奶祝你们永结同心、儿孙满堂。”
  这天,在江泞市酒店的婚宴上,最闹腾的就是游戏里的那**人。
  花开:“小君真是美翻了!我要拍照,发到《盛世》的论坛上,天下第一美人什么的妥妥拿下啊!让那天天在网上曝液化照的水调歌谣一边凉快去吧!”
  温澄:“我说,敬两杯酒太便宜娶到嫂子的某人了,你们说要不要让帮主大人跳支舞什么的啊?”
  众人齐齐喊要!
  新娘子偷偷瞄身边的人,只见金贵的大少爷淡淡地问:“要我跳舞?”
  众人齐齐喊不敢!
  温澄怒其不争,“今天这中日子你们都不敢,以后就别指望能看到你们的帮主大人出洋相了。”
  姚欣然道:“笨死了!让小君提要求嘛,唱歌也好,跳舞也好,今天这种日子,我看你们帮主敢不敢不从……”姚欣然的话还没说完,某帮主就说了:“如果是夫人提的,当然。”
  宝贝乖:“大嫂,你让帮主跳舞吧!求你了!”
  姚远望着某人,笑眯眯地道:“听到了?”
  众人翘首以盼,江安澜脱了西装外套,对旁边的江安呈说:“麻烦帮我找四台笔记本来。”
  于是,那天,宾客们欣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一对三游戏PK,江安澜的电脑连接了宴客厅的大屏幕,清晰地播放了比赛的全过程。只见君临天下一身红装,没错,他游戏里结婚时穿的那套,气势凌人地站在屏幕上翻转,飞跃,每一次出手都彰显出了他惊人的手速,绚烂的技能无时差爆出,夺人眼球,如同一场浮光掠影般的舞蹈,最终PK掉了温澄的温如玉、李翱的傲视苍穹、姚欣然的水上仙。
  江安澜合上电脑,站起来时睨视众人,淡淡一笑,“不是要看本帮主跳舞吗?”
  “大神就是大神,就算刷下限也是大神级别的。”有人内心弱弱地道出事实。
  终于,持续两天的婚礼在25号的午夜拉下了帷幕。
  姚远洗完澡躺在江安澜在江泞市的新居时,深深吐纳,“总算,总算结束了!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江安澜从洗手间出来,穿着浴衣,躺到了她旁边,戴着结婚戒指的左手缠入她的发间,“夜才刚开始,夫人。”
  “咳,你不累吗?要不我们……改天吧?”
  “不好。你肇的事,你要对我负责。”
  “我什么时候肇事了?”
  “几年前。”
  姚远扑的一声笑出来,“那你的忍耐力够好啊。”
  江安澜也微笑,“我会让夫人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忍耐力好’,以及‘战斗力久’。”姚远还没来得及说他一秒高贵变下流,江安澜已俯身吻向她的嘴唇。亲吻之前,他又说:“记住你之前答应过的,我想怎么来,夫人都要‘积极配合’。”
  他的吻不再像之前那么循序渐进,留有余地,而是一上来便攻城略地,撬开她的牙齿,舌尖直捣入她口中与她的舌交缠在一起。
  以前姚远从不觉得江安澜气势逼人,而现在,她却感觉到了。
  当晚礼服被他褪下是,姚远红着脸艰难地说:“你,你能不能稍微慢点?”
  正亲吻着她圆润如玉的肩膀的男人抬起头,然后摇了摇头。接着他将她翻过身,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姚远脸红心跳地想抓旁边的被子盖,却因被他从后背一路煽情地吻到腰下而弄得没了一丝力气,只能闭着眼难堪地呼吸着。
  “安澜……”
  满脸情欲的男人将她抱起来面对面坐在他腰上,他一边吻她,一边慢慢地分开她的双腿……
  姚远紧张得微微发抖,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亲吻着她的额角深情呢喃:“我爱你,小远。你呢?”
  姚远全身火热,声音微弱,“我……我也是。”
  江安澜沉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
  姚远婚前信条: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姚远婚后信条:不要轻易惹家中大神。
  姚欣然问:“惹了会怎么样?”
  姚远答:“……会被要求‘谈谈’。”
  好比婚后某天,姚远从学校下班回家,刚进家门,看到餐桌边在喝水的人便惊喜道:“你出差回来了?”
  然后,因为昨天大神告诉过她“我明天上午的班机,大概傍晚的时候到家”,而明显某人给忘了,一副见到他很意外的表情,大神不高兴了,眯着眼说:“到房里来谈谈。”
  姚远无语。
  虽然有的时候姚远会感叹怎么就这么仓促地嫁了人,因为嫁人后“人身自由”不能保障了,但有时候又非常庆幸自己嫁了人,因为有人撑腰的感觉真爽!
  比如有一回她跟同事下班后去吃饭,外加唱歌。
  姚远生平一大恨事就是唱歌不行,所以但凡跟朋友同事去KTV,她基本就坐那儿当听众,很有自知之明地不上去丢人现眼。
  这天有同事一定要拉她唱,“唱《情深深雨蒙蒙》,这歌调子可平了,朗朗上口,绝对不会走调。”
  姚远拗不过对方,勉为其难地点了头,结果开唱第一句就走调了。
  同事发狠,“我给你点国歌。”
  姚远丢脸死了,刚好江安澜打电话来,她跑到外面走廊上接听,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事,结果他听了后说:“好,我知道了。”然后问了句她在哪里,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他打来干吗。
  半个小时后,大神出现在了包厢里,上去唱了一首《Because I Love You》,碾压了在场所有那些自称歌王歌后的人之后,带着爱人潇洒离场。
  回去的路上,姚远发自肺腑地夸了一番大神,后者问:“有赏吗?”
  “啊?”
  “那我提吧,下周我们蜜月,你乖点。”
  所谓“乖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姚欣然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陪着温澄来刚度蜜月回来的堂妹的新居里当电灯泡。
  她吃早饭的时候心情还挺好,直到姓温的打来电话:“大姐,我在你们市出差,中午我们跟安澜和他老婆,也就是你堂妹,一起吃顿饭吧?”
  “神经,你要去自己去,我干吗要跟你一起去?”
  “真不去?”
  “滚。”
  “姚欣然,作为单身人士,你真的很失败。”
  “滚。”
  “看人家这么恩爱美满,你就不想去破坏一下?”
  “你心理变态啊。”
  “哈哈哈。”温澄在那边笑得很欢乐,“我也想见见你啊。”
  “你恶心不恶心啊?”
  “反正恶心的不是我。”
  总之,最后姚欣然不知怎么就被恶心得答应了这趟“吃饱了撑着”之行。
  两人约了时间在江安澜的小区门口碰头。姚欣然先到,这小区她是第二次来,上次是堂妹结婚那天,来去匆匆没仔细看,这会儿一看,还真是高档,一眼望进去就是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而小区周边百米之内有地铁站,有广场,后面还有江泞市最大的生态公园。所以姚欣然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了微博:“跟某姓温的去堂妹夫家,没错,这是你们大神家小区大门,搞得跟罗马的万神庙似的。”而发的时候没注意到系统自动获取了位置数据,这导致之后另外两名同城的游戏玩家也出现在了大神家门口。
  江安澜在开门看到温澄和姚欣然的时候已经有点不爽了,再看到走哪是是哪和花开,更是一瞬间面寒如冰。温澄拍着帮主的肩安慰道:“老同学,来者是客嘛。不过,既然人那么多了,中午就叫外卖吧?”
  江安澜冷哼,“我本来就没打算做。”
  走哪是哪一脸期盼,“我其实想吃大嫂做的。”
  “老实说,我做的没他做的好吃。”她是一般水平,大神以前也是一般水平,自从她无意间说了句“我怎么觉得婚后我反倒瘦了”的话后,大神做饭的水平就与日俱增、突飞猛进了。
  这天,自然是叫的外卖,必胜客和日式料理。
  温澄拿着一盒寿司走到阳台上,对正在眺望远方山脉的姚欣然说:“你堂妹夫也真做得出来,叫的都是‘快’餐。说起来,八月份我们公司组织去澳洲十二日游,可携带小伙伴,你这无聊人士要不要跟我一起?”
  “我八月份跟朋友去厦门游,你要不要一起啊,帮我拎包撑伞?”
  “大姐啊,这道选择题太好选了吧,明显的大龙虾和紫菜的差别。”
  “不好意思,老娘对海鲜过敏。”
  不小心听了墙角的走哪是哪惊疑不定,“你们在谈恋爱吗?”
  温澄和姚欣然同时回头,异口同声道:“跟他/她?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俗话说,话不能说太满啊。
  就像莫非定律,你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它越会发生,所以将来你可能就是“如果不是他/她,宁愿单身一辈子”了。
  下午江安澜送客人们走的时候,说:“我不知道你们今天是来干吗的,下次别来了。”
  花开忍着笑偷偷对姚远吐槽:“你老公有点反社会啊。”
  “……”
  晚上姚老师问江安澜同学:“你有点反社会?”
  江安澜淡淡地答:“有吗?我不‘反社会’,我‘反人类’,除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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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幸福很简单
  国庆过后,江安澜将公司乔迁到了江泞市。北京的三层办公楼转租掉了两层,只留一层作为在京的子公司。赵子杰对此非常赞同,他以后再也不用家里北京两边跑了,更加不必头疼三天两头找不到领导了。
  乔迁完后,一伙人吃饭,李翱点完菜就问老板:“大嫂还不来吗?”
  在用手机浏览新闻的江安澜只是嗯了声。
  旁边一名新进的海归女职员跟赵子杰说:“副总,我为了投奔你,从上海跑到北京,现在又转到了江泞,以后在这儿的吃住,您可都包的吧?”
  “当然。”赵子杰很大方,顺便夸了几句这位跟他在海外做过几年同学的旧交,最主要是让表哥知道他招人没有徇私。
  女职员语笑嫣然地对众人说:“以后我哪里做得不好,大家可要给我指出来,知错而改才能进步。”然后又转向老板说,“听说老板结婚了?老板娘做什么的?”
  江安澜这时抬头了,冷淡道:“进我公司第一点要记住的,少说话,多做事。”
  姚远到的时候,餐桌上的冷盘刚上,她推开门就微笑着赔礼道歉:“不好意思,学校开会开到现在,迟到了。”姚远这天穿着一件白色雪纺的上衣,配着红色的高腰裙,头发简单地在后面编了麻花,显得特别秀美端庄。
  江安澜朝她招了下手,姚远乖乖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空位上,低头小声说:“人这么多啊?”刚刚粗略一看,起码有十三四号人,之前两人短信聊时,他还说没多少人。
  “嗯,饿了吗?”江安澜先给她倒了杯温茶。
  姚远一口饮尽,继续轻声道:“又渴又饿,今天开批评大会了,系主任在上面说,下面都没人敢说话,我茶喝光了,都不敢去倒。”说着,她偷偷吐了下舌头。
  江安澜瞟了她一眼,“没出息。”
  姚远轻笑,“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轻狂啊。”
  两人没能“恩爱”多久,有人跟姚远打招呼:“老板娘好。”
  姚远汗,“你们好。别叫我老板娘了吧,怪不适应的。”
  之前那位女职员客气道:“老板夫人长得真漂亮。”
  姚远笑着点头,“漂亮可以有!”
  大概没想到她那么“直接”,不光女职员,其他人都不禁静默了一秒。
  这不能怪姚远,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她是遵守的。但每次逛街买衣服,都被夸长得好、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她谦虚得筋疲力尽。姚欣然有一回终于看不过去,说:“以后谁夸你,你就直接点头接受。”
  所以……
  姚远摸了下耳朵,结果旁边江安澜还补充道:“众所周知的事实,用得着多说吗?”
  众员工纷纷表示,终于见识到老板“人性”的一面了,多么的疼老婆。
  只有姚远知道,这人啊,是挺烦人家夸她外表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肤浅”。但姚远就不明白了,她以前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他不是也说外表的吗?这问题在多年后被他们家两岁的俊俏小帅哥口齿不清地提及:“爸爸,妈妈说你娶她是因为她美美的。”
  江安澜教育儿子:“你妈笨,你不能跟着她一块儿笨,你爹我是透过本质看的现象,懂吗?”
  小笨儿子不懂,坐边上的妈妈却懂了,郁闷了,“两位高人……我们现在是在外面吃饭,请给我留点面子,谢谢。”
  这又是后话啦。
  而关于“美色”的问题,两人之间的典故一直很多。
  比如那天晚饭后两人回家,姚远随口对开车的人说:“安澜,你公司里美女帅哥挺多的嘛。”
  “有我秀色可餐吗?”
  “……”
  而到家后,他就让她“饱餐”了一顿。在他面前,果然言多必失……身啊。
  再有,某天晚上滚完床单,姚远觉得渴,但又不想起来,翻来覆去,旁边的人道:“再动吃了你。”
  姚远立刻不动了,“话说,不是吃过了吗?”
  “味道很美,想加餐不行吗?”
  姚远这下是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了,主要是刚才被吃得实在透彻,真没力气再来一次了。
  旁边的人倒是下了床,没一会儿,一杯白开水递到了她面前,姚远感动不已,“你真好。”
  “嗯,就算买卖不成,仁义还是在的。”
  “……”
  亲,用得着这样字字诛心吗?
  眼下,秋去冬来,成为现实意义上的已婚妇女已半年多,姚远最大的感觉是:原来爱对了人,爱情就成了世上最简单的课题,幸福也成了世上最轻易的事。
  然后,她想到自己的博士课题,头就大了,太难了!
  孙云孙教授永远会让你认识到自身的知识面有多么不广。
  “《关于明清小说木板插图的研究》这要怎么写呢?明清小说本身我就看得不多,更别说对里面插画的研究了。”
  姚远跟江安澜逛超市买年货,后者说:“我就看过《金瓶梅》。”
  “你好重口。”
  “这叫重口吗?这顶多算大众口味吧?”
  “大神……你的三观到底是怎么样的?”
  过年的时候,姚远有二十天年假,十天在北京,十天在江泞。
  年假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姚远跟江安澜窝在家中打游戏。
  江安澜先上,姚远整理完明天去学校要带的东西后,才姗姗来迟进入游戏。
  她一上线就听说君临天下在跟人打架,跟她八卦的人是她堂姐。
  姚远:“为什么打架?”
  水上仙:“哦,有人挑衅你男人,不过开场就被秒了。”
  姚远:“因为什么挑衅?”
  水上仙:“那人脑残吧,朝君临天下说,别以为有钱就……就被秒了。话说我以前也吐槽过他别以为有钱……好吧,我没傻到对着你老公当面吐槽。对了,你被评选为本年度的天下第一美人了!”
  姚远:“啊?!”
  下一秒,姚欣然发了游戏论坛上某个帖子的链接给她。
  姚远点进去就看到了她跟某人结婚的现场照,下面有几万条评论。
  “这就是传说中的君临天下?”
  “还有他老婆?就是游戏里的若为君故?!”
  “啊啊,我以前跟若为君故抢过怪的,早知道让给她了,不,早知道帮她打怪了,那样的话说不定就……扼腕啊!这么漂亮的妞,因为一只怪而错失了!”
  “楼上的,醒醒吧,你觉得你PK得过君临天下吗?各方面。”
  “君临帮主好帅啊!我要加入天下帮!”
  “听说若为君故操作也很强。”
  “若为君故,要不要这么才貌双全啊?”
  “其实我跟若为君故组过野队,人挺好的,说话也客气。不过,那君临大神我就不敢恭维了,至少我感觉他挺傲慢的。”姚远很想排一下这句。
  这时旁边的人转头看到她的屏幕,说了一句:“这贴,我也回复了。”
  “啊?”
  君临天下: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种幸福。
  这句话怎么说?当有一天他(她)走进你的生命,你才明白,为什么你跟别人没有结果,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因为他(她)们都不是你在等的人。
  你在等谁,你其实一直都知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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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彼此有心,终会天长地久
  《对的时间对的人》(以下简称《时间》)这篇文,是我尝试创作的第一部涉及网游题材的小说。但其实书里面网游内容并没写多少,主要还是以大神刷下限、美人吐槽、大神与美人谈情说爱引众人眼红吐槽为主的一篇轻松小白文。
  老生常谈地说一下写《时间》这本书的初衷吧。
  某天,我看到我的弟弟,也就是顾小弟,在玩游戏,我站在他后面看了一会儿后,问他:“你在这游戏里算厉害吗?”
  他说:“姐,游戏你不懂啦,你去看电视吧。”
  我说:“看不起你姐吗?我如果用心去玩,肯定比你厉害。”
  小弟不屑,“怎么可能?姐,你在游戏里绝对只能当小白,大神、高玩什么的,你永远不可能的啦。”
  然后,我就去玩了游戏,被虐得很惨。
  于是,我决定否极泰来、发奋图强……去写一篇大神虐众人的小说,找一下平衡感。
  但可悲的是,我平衡感没有找到,因为江安澜大神,比所有我在游戏中遇到的高手都更犀利地将我狠虐了一番。主要是安澜这人吧,用文里的话来说就是“寡言腹黑、脾气糟糕、有点小坏的多重性格男”,有点折腾人,所以这难弄的大神导致我多次卡文。
  好在,最后总算是完成了《时间》,虽然历时将近两年半,惭愧。
  总的来说,这是一部跟《最美遇见你》一样,没有多少曲折的,欢快而积极的小说啦。可能年纪越大,现实生活中看到的不愉快越多,越想写简单、纯粹的感情。安澜跟姚远的故事,虽有点波折,但那也只是为了证明,总有一些相爱的人是不管面前摆着何等的难题,只要彼此真有心,总能顺利走下去的,最终天长地久。
  我曾在微博上说过一句话,每完成一本书,就像结束一段感情。
  我对《时间》的感情,在此告一段落。但安澜跟小远的感情、温澄跟姚欣然的感情(maybe),会在他们的世界里继续。
  最后,感谢我亦师亦友的图上策划人何亚娟,她从不给我太大的写作压力,反而给了我很多时间,让我可以好好地研究怎么将一本书写到最好。感谢她一路的鼓励和帮助。
  感谢编辑燕兮对《时间》的细心修正。
  更感谢一直陪着我的读者们,你们永远是我能一直写下来的最强大的动力。
  2014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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