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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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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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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解决
    今日是五日一朝的时候。

    皇极殿内皇帝安坐好,鸣鞭后数礼,鸿胪寺官唱奏事,各衙门以次进奏。陈彦允乃是文官,自右掖门进。如今朝中有三孤三公加封的大臣不多,几个年老体衰的也免了朝。陈彦允站于文官右侧第二列,前面是文渊阁大学士张居廉,武英殿大学士何文信,与他同列的也仅有谨身殿大学士王玄范。

    皇帝尚且年幼,坐在龙椅上还精神不振,但腰背挺得笔直,冕服也穿得一丝不苟。朝臣所奏不多,几句言语后鸿胪寺官唱奏事毕,鸣鞭驾兴,待圣驾退后,百官亦退。

    小皇帝移驾乾清宫书房,由宫人服侍着换了常服,才出来见几位大臣。

    朱骏安今年虚岁才十二,人长得清秀干净。细声细气地唤了张居廉一声‘张大人’,说:“我前几日读史记,就以此来练字了,您帮我看看如何可好?”

    张居廉笑道:“皇上勤于学是臣等的幸事,自然什么都好。”

    朱骏安让服侍他的宫人去找了练字的册子出来。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小声道:“圣上,要听政事了。”

    内阁决定下来的事,要先给皇上过目批红才能实行。

    朱骏安却笑着道:“今日就算听过了,我要多和大臣们说说话,好几日没见过张大人和陈大人了。”

    两人先后做过他的老师。

    冯程山就退到一边不再说话。朱骏安让张居廉看了字指点过,又和何文信饶有兴致地说:“前不久我从母后那里听说,长兴候夫人进宫探望太贵妃,想要求娶你的孙女……”

    先皇壮年时死,只留下朱骏安一个孩子,他仅有个妹妹,也在三岁的时候死了。朱骏安从小被宠溺,心性远不如一般孩子成熟。又对大臣的家事十分感兴趣。

    张居廉听着皱了皱眉,朱骏安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养的,耳濡目染,竟然这样的话也能说出来!

    何文信也一时尴尬,笑着囫囵道:“老臣倒是不知了!”

    朱骏安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捏紧衣袖望了陈彦允一眼。陈彦允便暗中指了指他放在案上的一卷书。他才如获至宝般捧起案上的书,对张居廉说:“张大人,《论语》中这句‘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我倒是读不明白,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陈彦允望着多宝阁上放的一个景泰蓝花瓠,心中叹了一声。

    朱骏安竟然能怕张居廉到如此地步。

    从乾清宫出来,几人就去了内阁议事。事毕后在偏厅进午膳,喝过几盅酒,王玄范就和何文信说起话来:“……何大人的嫡次孙女,在京中一向是名声很盛的,也不知何大人有什么打算,可真要和长兴候家结亲?”

    何文信笑了笑:“无知妇孺而已,算不上什么。姻亲的事还是她祖母说了算,我是不会管的。”

    王玄范看了张居廉一眼,张居廉微微笑起来:“说到这儿来,长兴候世子人才出众,要是人家真上门提亲,你倒是可以斟酌一二。”

    何文信眼皮一跳,叶限娶了他孙女……那他可就和长兴候家脱不开关系了。

    他一向远离两派争斗,不想被划入任何势力之中。

    何文信顿了顿,说:“世勋贵族,规矩太多了,我倒是怕她不能适应。”

    姚平随即就笑道:“何大人的孙女才情好,想必一点规矩是无妨的。”

    姚平怎么帮着王玄范挤兑起他来了?

    何文信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模棱两可地说:“倒是不急这事。”

    张居廉和梁临说着湖广巡抚调任的事,王玄范接着看了陈彦允一眼,他慢慢吃着菜不说话,似乎也不想理会这茬。他向陈彦允敬了酒,笑着说:“说起提亲的事,陈大人的好事也该近了吧。我听说你看上了大兴顾家的四**,还送了墨宝给人家啊。”

    大兴顾家的四**?

    梁临却笑了笑:“这顾四**,不是早就说亲给姚大人的儿子了吗?”难不成陈大人还干得出这样的事,夺同僚儿媳?这说出去也够不好听了。

    姚平摇头道:“你这是怎么听来的,这门亲事早就退了。”

    张居廉闻言眼皮一跳,见陈彦允听了王玄范的话脸色就不好看了,心里觉得疑惑,这样荒唐的事可不像陈彦允能做出来的。却也笑着对陈彦允说:“你身边没个人伺候也是麻烦,早日续弦得好。”他也是陈彦允的老师,一直在官途上对他有所提携,也很关心他的私事。

    张居廉继续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我说说。”

    顾家和长兴候家是姻亲关系。

    他早就知道上次大兴通仓出事的时候,陈彦允出手帮过顾家。他还怀疑陈彦允是想帮袁仲儒。难不成……其实他想帮的不是袁仲儒,而是顾家?

    陈彦允这才站起来,面有愧色,无奈地笑了笑:“这事竟然也被王大人知道了!……不过王大人可是听岔了。我对顾四**可没什么印象。说起来也是惭愧,我是与顾郎中的嫡女相熟,不过也不到要提亲的地步。毕竟也有顾虑……”陈彦允顿了顿,他这指的是顾家和长兴候家的渊源。

    姚平听到这里脸色一僵,暗中看了王玄范一眼。

    陈彦允看上顾怜,可是王玄范和他说的。他还怕得罪了陈彦允,让夫人去顾家退了亲!

    原来人家看上的根本不是顾怜,这王玄范和他说的话算怎么回事,算计他好玩?

    王玄范心中一惊,他打探到的消息,可都是陈彦允看上了顾怜!他还因此劝说姚平和顾家退亲。怎么可能不是顾怜呢!那顾郎中的嫡女又是什么人!

    王玄范强笑着说:“陈大人,这不对吧。你今天不是还派了马车去大兴……”

    陈彦允笑容不变,语气却冷了:“王大人这话从何说起。难不成你还在暗中监视我的动作?”

    王玄范才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对,他还要说什么,张居廉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张居廉让陈彦允坐下来,脸上带着微笑:“既然已经相中了,那你去提亲就是。也别顾及什么别的东西,你还年轻,这些儿女情长的也是重要的!你随我过来。”

    陈彦允恭敬道是。

    张居廉和陈彦允从偏厅走出来,看着内阁外的文华殿,张居廉和煦地说:“老师这些年看着你一步步从翰林院熬到如今的地步,你也不容易。你要是因为长兴候家的关系不去提亲,大可不必。老师还没有这么心胸狭窄。毕竟顾家和长兴候家的交往也不深……不过你坦诚和我说,”他眼睛微眯,声音却冷了一声,“上次大兴通仓,你是不是因此帮了顾德昭?”

    陈彦允叹了一声,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师……她求到我面上来,我实在是推诿不过了,不过学生也想好了,运送去的粮食可在三河动手脚,绝不会坏了您的谋划。学生却没有别的心思,要是老师因此责罚于我,我也是认了的……”

    他帮顾德昭,除了因为顾锦朝,自然也有几分想帮山西百姓的意思。

    他承认下这件事,张居廉不仅不会怨他,反而会很高兴。

    张居廉叹了口气说:“你坦白就好,这事便罢了!”随后语气又柔和了些,“你尽管娶这人就是,老师也要给你送一份礼的。这是喜事,回去你也和陈老夫人商量一番吧。”

    等两人再落座的时候,张居廉还特意给陈彦允添了酒,王玄范看的眼皮一跳。

    ……他恐怕是着了陈彦允的道了!

    从内阁下来,陈彦允在午门外上了马车,嘴角却带着一丝淡笑。陈义越想越觉得十分不解:“三爷,您让我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您承认下通仓的事,为何张大人还不怪您呢?”

    陈彦允慢慢道:“张大人戒心一向重,我仕途又走得太顺,他最近是越来越忌惮我了。上次通仓的事,他怀疑我是想帮袁仲儒,一直对我颇有防备。出了这样的事,他反倒会对我放心了。”

    陈义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陈彦允轻轻地道:“我这也是要给她一个帮忙的机会……”

    给谁帮忙的机会?陈义满头雾水,陈三爷要别人帮他的忙?

    胡荣在外驾马车,探头进来问了陈义一句,陈义才转头问陈彦允:“三爷,咱们接下来去哪儿?您还要去四喜胡同喝茶吗?”

    陈彦允却看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才笑着摇头道:“回宛平,我有要事和母亲商量。”

    陈义觉得三爷的心情非常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久没见到三爷这样眉眼带笑的样子了。应了诺钻出帘子,去告诉驾车的胡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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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章:要人
    姚平回府后找了姚夫人过来说话,面色阴沉。

    姚夫人看着心里有些不安,让丫头把熬的老鸭汤放在炕桌上,小声问道:“老爷,您这是……”

    姚平摆摆手问她:“文秀下学没有?”

    姚夫人说:“老爷您记岔了,文秀如今在国子监,要月末才回来呢……我怎么见您面色不太好看呢?”

    姚平咬咬牙不说话。内阁大臣中他的官位是最低的,仅是礼部侍郎正三品出生。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平日也很注意不要拉帮结派,做好自己的事即可。王玄范来告知他陈三爷的事,他虽然知道王玄范有政治斗争的考量在里面。但要是陈三爷出手来推脱两家亲事,姚家更讨不到好处。所以就主动去顾家退了亲事。

    谁知道王玄范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竟然用这种手段打压他!

    他用来给姚文秀退亲的理由算是荒唐的,但只要陈三爷上门提亲了,很容易就有人猜到他是为了避让陈三爷。对姚家的声誉一点损坏都没有,但现在陈三爷想提亲的根本就不是顾怜……

    姚平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要是以后顾家和陈家结了亲事,这意外退亲之事顾家肯定会怀恨在心的。

    姚平把这事告诉了姚夫人,姚夫人听了也是大惊。

    儿女亲事但凡牵扯到官场政事,就不是她们妇道人家能解决的了。

    她压低了声音:“老爷,那……那咱们怎么办?”

    姚平深吸了口气说:“这事不能这算了,趁着陈彦允还没去顾家,你赶紧去顾家重新把亲事定下来,就当咱们被打了个巴掌,别的什么事都没有。”退亲的事才过了几天。消息都没有传开,现在补救还来得及!他又继续说,“等姚文秀回来了。让他去给顾四**道个歉,就说是个误会。”

    这又是悔亲又是重新定亲的。不是让顾家的人看笑话吗?姚夫人脸色微白:“老爷,不如和顾家的亲事就算了吧。再去和顾家议亲,我这脸往哪儿搁……”

    姚平骂她‘妇人之见’:“以后退亲的事传开了,咱们才是闹了大笑话!”

    姚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应诺退下,准备明天就往顾家去。

    宛平陈家,丫头给陈老夫人捧了碗牛乳莲子羹上来。

    陈老夫人却让丫头先把粥放在一边,笑眯眯地捡起水晶小碟里的核桃仁放进嘴里:“你今儿心情这么好。还闲得过来给我剥核桃,遇到什么喜事啦?”

    陈三爷坐在杌子上,拿过攒盒里的两个核桃一捏,轻巧地捏开外皮,取出干净完整的核桃仁放在水晶碟上。伺候的绿萝在一旁看着很惊讶,老夫人喜欢吃的这种小核桃极为坚硬,三爷却能轻巧捏开。倒是看不出来,三爷一向读书写字的,手劲却出奇的大。

    她们剥核桃都用小锤,难免核桃仁就碎了。老夫人就最喜欢三爷来陪她说话。给她剥核桃,剥出来干净又完整。但是三爷朝事繁忙,也不经常过来。

    陈三爷笑道:“我过来陪您而已。”

    陈老夫人无奈摇了摇头。让丫头把烛台端过来,和陈三爷闲话:“老六媳妇昨个哭着来找我,老六也太荒唐了些,和别人出去走个马,竟然看上了城西九斤坊一个卖炊饼寡妇的女儿,都在外面养了小半年了,人家哭着闹着要进门,他才回来跟老六媳妇说。老六媳妇不同意,他还闹着在九斤坊住下不回来了。”

    “老六这人一向泼皮。就随了他那个生母。我昨下午就去了九斤坊,拿拐杖直揍这个小畜生。他满地打滚耍赖,气得我好歹……他从小也就听你的话了。你得空去把人领回来。咱们陈家丢不起这个脸!”

    陈三爷放了一把核桃仁在水晶碟里,说道:“你打他没用,他不吃那套。你把陈玄玉带过去,让他去喊老六回来,他肯定会回来。”

    陈老夫人半信半疑:“这不好吧,能有用吗……”

    陈三爷道:“蛇打七寸,他最怕的就是带坏玄玉了。不然也不会把人养在外面。”

    陈老夫人这才神色一松,继续说:“怕带坏玄玉,还做这样的腌臜事……”她想到老六就觉得恨铁不成钢,又抓了两颗核桃仁放进嘴里,却听到陈三爷轻轻地道:“母亲,我想让您请郑太公家的常老夫人替我提亲。”

    陈老夫人愣了一下,差点被核桃仁给呛住了。端起旁边的牛乳莲子羹就喝了大口,丫头又忙着给她拍背。她用汗巾抹了嘴,很是惊讶:“什么?……这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和我商量。是哪家姑娘?”

    陈三爷把核桃盘子放到一边,擦了擦手。

    “我这不就是和您商量吗。您要是同意了,就请常老夫人明天去提亲吧。”

    等陈三爷说完,陈老夫人才凝眉沉思了一会儿。这顾家二**……名不见经传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啊,能入她儿子的眼?儿子今天心情这么好,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事?

    陈老夫人说:“既然你已经拿好主意了,我也不好说什么……”陈彦允做出的决定是最坚决的,不容许别人改。他小时候就是这个性子,如今位高权重更是如此了。

    不过明天就找常老夫人上门,她恐怕今日就要去和人家说清楚。

    陈老夫人又说:“……那姑娘你可看好了,母亲也不耽误你的事,品行端正、知书达理就够了。”

    陈三爷想到锦朝的样子,不由含笑:“她来了您就知道了,人是十分好的,别人说的您不要信,眼见为实。”

    陈老夫人不由得对着顾二**感了些兴趣,还没听儿子这么维护过一个人。

    陈彦允总是温和的,但她很少看到儿子如此高兴……不管是谁,能让他高兴就好了。

    陈老夫人笑道:“今天过来给我剥核桃,原来是为了这事!行,为了这几个核桃。一把老骨头也得为你走一趟!”儿子要娶亲,这是大喜事。别人信不过,她总信得过自己儿子的。

    陈老夫人眉开眼笑。心里十分的舒畅,下午就去了郑太公家里。

    锦朝正在读陆羽所著的茶经。松油灯的灯芯被烧得噼啪几声响,窗外有几片海棠花飘进来,落在窗边的长案上,锦朝抬起头对青蒲说:“……我这左眼皮老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了。”

    青蒲想了想,就说:“人常说左财右灾,**您这是有财运了。”

    锦朝失笑摇头,她还发财呢!

    吃过晚膳。冯氏又请她过去说话。

    “……亲迎的日子就定在半月后了,聘礼已经送过去了。这边你二伯母的宾客名单也拟定好了,你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添减的。”冯氏把一本红绸册子递给顾锦朝。

    虽说锦朝还未出阁,但四房如今也只有她能管些事了。

    锦朝接过后仔细看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冯氏笑眯眯地继续道:“郭夫人今儿来过了,她替澜姐儿看好了一门亲事。说的是宝坻赵举人的儿子,郭夫人说富贵算不上,但人家如今也有秀才的功名了。长嫂如母,澜姐儿的亲事。我也问你一句,你觉得如何……我已经和你父亲商量过了,你父亲是觉得不错的。”

    宝坻赵举人的儿子?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样个人。

    锦朝不想自己动手收拾顾澜。更不想她过得好。顾澜最是好面子了,要她嫁一个没什么前途的举人儿子,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这事冯氏能说话,父亲和她都能说话,顾澜却没有说不要的权力。

    锦朝不想多过问顾澜的事。

    “祖母拿主意就好,这些事我哪里懂。”

    冯氏觉得最近这日子简直过得顺风顺水,两个孙女的亲事都有着落了。特别是怜姐儿的事,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子,砸得她昏头转向的。笑着点头应了。又和锦朝说她的事:“……你父亲说给你找个合适的,但我看他没什么动静。要是实在不好。不如也让郭夫人帮着说亲。那些个高门大户不行,你像澜姐儿一样嫁个清白人家也不错。祖母再多帮衬你一点嫁妆,日子就好过了。”

    冯氏觉得顾锦朝也就这个造化了,翻不出大浪来。以后嫁个寒门小户还不是要受夫家拿捏,因此待她更亲和了,更多是怜姐儿攀上高枝让她心里舒畅。

    锦朝笑而不语,冯氏如今心情舒畅,待谁都亲和。

    一会儿顾怜过来给冯氏晨昏定省,她穿着件荔枝红缠枝葡萄纹妆花褙子,十二幅的湘**,腰间挂着个白玉坠儿,头发绾了分心髻,鬓上戴了金累丝嵌红宝石石榴簪花。

    这几日顾怜的打扮都十分娇艳,衬得她是人比花娇,十分动人。

    顾怜瞥了锦朝一眼,顾锦朝正低头喝茶。

    她心里有些气闷,她被姚家退亲后,每次见到顾锦朝都是这个样子,她是不是暗中嘲笑她呢?

    顾怜随即坐在罗汉床上亲热地搂了冯氏的胳膊喊‘祖母’,说:“……伺候我的小丫头慧芝打碎了我那个鹤鹿同春的花瓠,毛毛躁躁的,我想换几个听话稳重的丫头……”

    冯氏握着她的手,不由细看了一眼,一双手凝脂般的柔美,蔻丹娇艳,年轻动人。

    她道:“这些小事不用问我,都随了你的意愿。”

    顾怜玩着冯氏手上那串不离身的菩提珠,笑着柔声道:“我看锦朝堂姐房里的采芙就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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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一章:拒绝
    采芙和青蒲今儿陪着锦朝来东跨院,听了顾怜的话采芙连忙要跪下,但话都不敢说一句……

    怜四**怎么会突然开口说要她,可别让**误会了!要是**以为她和怜四**私底下有往来可怎么办?采芙希望**能回头看自己一眼,知道这可不是她的心思。但是**却没有动作。

    锦朝微一挑眉,慢慢盖上茶盖说:“怜姐儿看上我房里的丫头了?”

    顾怜心里很明白,她也不傻。对于顾锦朝来说,什么冯氏的看重、财物珠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她身边的人,只要是她的人,一个个都护得牢靠得很!不管是她父亲还是她妹妹,或者是她房里的丫头。所以这些人也投桃报李,对她不是极好就是极其忠心。

    上次冯氏想把青蒲嫁给徐厚才,结果呢!赔了个松香进去。那徐厚才如今又开始花天酒地,谁都管不住他,松香怀过一个女孩儿,却意外小产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如今活得像个怨妇一样,整日的抱怨,不是抱怨徐厚才就是抱怨冯氏。上次有个婆子告到了冯氏这里,冯氏理都不想理她。

    顾怜笑着说:“锦朝堂姐不愿意吗?妹妹没向你要过什么东西,这点要求都不肯啊。锦朝堂姐以后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怎么用得着这么多丫头呢。还不如拨给我使唤呢。”

    冯氏微微皱眉,顾怜这孩子唯一的不好,就是心性太狭窄,容不下人。她是家里最小的嫡女,谁都宠着她,什么最好的都一定是她的。根本不能容忍别人爬到她头上去。

    但以她如今的前途,冯氏却不好驳斥她。

    采芙跪在地上,手都在抖。要让她离开**到怜四**那里去……还不如杀了她!

    她小心抬起头。就看到怜四**冷冷地看着锦朝,而冯氏正打量着她。眼神冰冷又无情。

    ……她们握着她的命,就像握着条蚂蚱,想怎么玩怎么玩。

    冯氏淡淡地道:“怜姐儿,祖母这儿倒也有稳重的丫头。你二姐的丫头都是从适安带过来,一直跟着她,去了你那儿你也使唤不惯……”

    顾怜搂着冯氏的胳膊继续撒娇:“祖母,我以后嫁人了。就需要聪明懂事的丫头,从适安过来的正好。我没去过适安,她可以和我说话解闷呢!”

    采芙满头大汗。

    只能牺牲顾锦朝了。

    冯氏就无奈地看了顾锦朝一眼,柔声说:“朝姐儿,你看不如就把采芙先拨给怜姐儿使唤着,她也就几天的热度,你那里要是少使唤丫头,不如从祖母这儿挑人过去……”

    顾锦朝压制着心里的怒气,让采芙过去给她解闷,亏她说得出来!

    她淡淡地道:“怜姐儿,如今已经重新排过行第了。你该称呼我一声二姐才是。”

    顾怜笑容一僵。

    锦朝继续说:“至于怜姐儿喜欢采芙这丫头,这是采芙的不对!丫头要是不能忠心侍主,这是大忌。我可不敢把人给怜妹妹。要是以后采芙给你闯了祸怎么办,可不是连累了怜妹妹的前程吗。采芙,”锦朝说,“这是你的不对,还不快给四**赔礼道歉。”

    采芙这才忙道:“奴婢愚昧,不配伺候四**,四**饶了奴婢吧!”

    顾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顾锦朝在这方面一向强硬,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冯氏就不敢多劝了。逼急了顾锦朝。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背后有顾德昭有纪家,不是能随意拿捏的。

    冯氏打了个哈欠。说:“既然采芙也不愿意,这事就算了吧。我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顾锦朝行了礼带着两个丫头退下,走到一丛黄槐树前,顾怜叫住她。

    “刚才没向二姐行礼,妹妹这厢补上了。”顾怜屈身道,“二姐如今说这些就算了,以后千万要注意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以后等她高嫁了,还有顾锦朝什么事!

    顾锦朝回过身,笑道:“怜姐儿担待,怎敢劳烦你行礼呢。”

    她这架子都快顶到自己脸上来了。沉不住气啊。

    “姚家退亲,我还以为怜姐儿要多伤心呢。原来怜姐儿也不甚在意。”锦朝继续说。

    顾怜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狠狠地看着她:“姚家退亲……干你何事!你就是目光短浅了。要不是有更好的,你以为祖母会答应退亲吗?”想到冯氏说‘自然有更好的’,顾怜腰板挺得笔直,嘴角浮出一丝冷笑,“担心我的亲事,你还不如想想你自己呢。澜姐儿都要嫁人了,你也好意思!”

    有更好的?难怪冯氏最近喜笑颜开的。

    顾锦朝笑了笑:“自然不劳烦你费心。”

    她不再理会顾怜,带着青蒲和采芙往妍绣堂走去。路上却听到采芙在背后小声地哭。

    等到了妍绣堂,她亲自拉了采芙的手,从自己妆台的奁子里拿了一支梅花赤金簪子放在采芙的手心里,叹了口气:“快别哭了,这都没什么的。”

    采芙望了锦朝一眼,轻轻地点头。“奴婢也不知怎么的,眼泪想止都止不住……奴婢还连累**,赏赐奴婢更不敢拿了。”

    锦朝笑着摇摇头:“不过是无妄之灾……我赏给你了就拿着,我可不会往回收的。”

    等采芙终于收了东西退下,锦朝看着窗外沉默片刻。

    她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到处的灯笼都点得明晃晃的,陈老夫人脸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她被人扔在地上。她不想哭,不想被人看笑话,但是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陈玄青就背手站在陈老夫人旁边。婆子要过来压她,她用力挣扎,陈老夫人的斥责,陈五夫人的冷笑,陈二夫人的面无表情。她心中的恐惧和惊骇,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场景。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陈玄青的皂靴稳稳地立在她面前。

    他的声音凉凉的:“感觉怎么样……”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有些惊讶。“你竟然在哭,你有什么好哭的。你也配哭吗?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呢,就没有想过今天的下场吗。看到你我就觉得厌恶,和你虚与委蛇更让我觉得恶心。”

    他又长叹了一声:“幸好都结束了,顾锦朝。”

    她努力抬起头想看一下,陈玄青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但这一切都好像身在梦里,所有的东西都失真了。她只记得湿冷的柴房,从自己手臂上爬过的一只老鼠。她吓得尖叫,缩成一团。觉得这一切都如此绝望。

    锦朝从睡梦中醒过来。

    竟然梦到她前世最荒诞可怜的时候。

    听到她醒了,青蒲一行人捧着衣裙和铜盆进来,采芙脸上更是带着笑容。

    “……小厨房做了您喜欢的咸豆浆呢。”

    锦朝随即笑了笑。这场景她在偏院的十多年梦到无数次,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接过湿热的细布帕子抹了脸,和采芙说了几句话。一会儿喝了咸豆浆去冯氏那里请安,回来后搬了大绷出来,准备绣一扇围屏了。

    既然临摹不好,锦朝就打算还是用她擅长的绣艺算了。

    外头阳光正好,从庑廊的檐下大片大片洒进来,院子里种了几株栀子花。芬芳氤氲。

    青蒲在旁帮着递顶针或是剪刀锦线。

    外头却开始人声鼎沸了,锦朝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青蒲说:“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人来拜访了。不然动静也不会这么大。你去垂花门看看。”

    青蒲应诺去了,一会儿回来跟她说:“……郑太公常家的常老夫人来咱们府了,听说是来提亲的。太夫人亲自出来迎接,众星捧月的,现下去了东跨院……”

    锦朝不由得想到顾怜昨晚说的话。

    郑太公常家的祖上跟着太祖闯下江山,子孙后代就一直受浩荡皇恩,荣宠不倦。相比长兴候叶家在武将上的兴盛,郑太公家却是出了很多有经纬之才的人,常老夫人更是受人尊敬。出了名的德才兼备。

    能够说动常老夫人来说媒……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家!

    锦朝觉得左眼皮还是跳得厉害。

    难不成,这常老夫人是来给顾怜提亲的?而且提亲的还是个极为显赫的人家。甚至超过了姚家。而冯氏早就知道了这事,所以姚家退亲了她反而十分高兴。顾怜还对她说出‘以后要注意’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那这来给顾怜提亲的究竟是谁啊?

    有这么大的面子。

    顾锦朝想着摇摇头,顾怜嫁什么人和她什么关系。再怎么好也没用,顾怜嫁过去就把持不住。前世她嫁给姚文秀不就是吗。还不如把她手上的墨竹图修好。

    她不信绣不出竹骨的挺拔出来!

    冯氏携了常老夫人的人去东跨院宴息处,赶忙吩咐了丫头赶紧上新出的太平猴魁上来。

    常老夫人年过七旬,走路都由个婆子搀扶着。穿了件檀色福禄寿纹长身褙子,戴皂色镶翡翠眉勒,银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攥。腕上带着一只颜色青碧的玉镯。

    她笑着道:“顾老夫人不用客气,老身不会品茶,饮了好茶也是浪费。”

    知道她是为陈三爷来提亲的,冯氏哪里敢怠慢,忙请了常老夫人上座,也笑着说:“总是要招待好您的,咱们坐下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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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二章:提亲
    冯氏又让婆子上了云片糕、山楂藕粉糖糕等几样点心。

    等丫头奉了茶过来,她亲自接过递给常老夫人。

    常老夫人已经借此将顾家打量得差不多了,郑太公家和陈家是世交。常老夫人和陈老夫人更是有一层表亲的关系在里头。陈老夫人昨个拜访她,提出想让她帮忙说媒的事,常老夫人满口答应。不过这顾家……却有点不配陈家的身份……

    顾家在燕京那最多能算个二等的世家,恐怕还要略逊一些。从她进门开始看,顾家的格局摆设、丫头的穿着都实在局促。冯氏过来迎接她,还特地换了件刻丝祥云纹的长身褙子,一点褶子都没有。

    恐怕是早就备下了……常老夫人暗想。

    她接过茶之后品了小口,就将茶杯放到一边,笑着说:“和顾老夫人素日来往不多。难得登门拜访一次,倒是招待得妥帖。我便也不和老夫人绕圈子,我这来啊,是要给贵府**提亲的。”

    冯氏心中一喜,果然是来替陈三爷提亲的!

    “老夫人且说,我这厢听着呢。”她把自己手上的茶杯也放下了。

    常老夫人就和蔼地笑了笑,说道:“昨儿陈老夫人嘱托老身前来提亲,今儿我就过来和你说了。说亲的是陈家的陈三爷,您也是知道的。如今的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原先的陈三夫人江氏两年多前就没了,陈三爷替江氏守制两年,那也是有情有义之人。顾老夫人觉得没甚问题吧?”

    冯氏既然早有准备,那应该是知道这事的,常老夫人也就不和她打太极了。顾家能攀上陈家,而且是陈家头一份的陈三爷,那简直不是高攀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他们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啊。

    常老夫人觉得顾家怎么也不会拒绝这样一门亲事,说话就轻松了许多。

    冯氏简直恨不得握住常老夫人的手立刻答应下来。

    她镇定了片刻,直起了身子微笑道:“陈家看上我们家姐儿,也是我们的福分,这事不如等我们思量几日,再给老夫人答复,您觉得如何?”

    这是自然的,当面就应允了岂不是显得人家女孩儿太轻贱了。

    常老夫人点头道:“老夫人尽管斟酌着,我这就要回去了,等定下来了就派人到降香坊告诉我一声。不过你也要叫你们朝姐儿先知道了,心里有个准备,可别贸然不问姑娘的想法。”

    这是陈老夫人叮嘱过的,一定要和顾家说清楚,还要问了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冯氏笑着点头:“这是自……”她脸色一变,不对吧,常老夫人说的是朝姐儿。

    这和朝姐儿有什么关系!

    冯氏试探性地问:“常老夫人,这……这和朝姐儿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有什么要我们朝姐儿做的?”

    常老夫人觉得莫名其妙:“老身来说亲的就是你们顾二**,顾锦朝啊。看顾老夫人早有准备,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冯氏愣了半天没回过神。

    怎么会是顾锦朝呢!姚夫人明明说过是顾怜的,她还因此退了和顾怜的亲事。

    怎么可能是顾锦朝呢?陈三爷怎么看得上她啊!

    冯氏又是震惊又是混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顾锦朝……昨天顾怜还想要顾锦朝的丫头,她还半推半就帮着说了几句。她一向看不起顾锦朝,觉得她能嫁个寒门小户的秀才或是举人就不错了,待她也比顾怜轻慢。结果人家如今要飞枝头做凤凰了!

    冯氏的手紧紧攥着汗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常老夫人觉得她神色不对,柔声问道:“顾老夫人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你想什么都尽管和老身说了,老身也好回去和陈老夫人商量。”

    冯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没有不妥的,只是想到别的事而已……眼看着日头都高升了,常老夫人不如留下进了午膳再走吧。”

    常老夫人笑笑:“可不敢多留,老身还要去和陈老夫人说一声。”

    冯氏几番挽留无果,才起身送了常老夫人出门。

    回来她就瘫软在罗汉床上,茯苓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她。

    “太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冯氏觉得自己额头发冷,手一摸竟然全是汗。她过了好久才镇定下来,低声道:“赶紧去把老二媳妇给我叫过来!”

    二夫人很快就到了东跨院,和冯氏好一番密语。人出来的时候脸都白了。

    冯氏又派了人去请顾锦朝过来。

    不是晨昏定省的时候,冯氏请她过去肯定是有事的。顾锦朝让采芙把针线收了,心想常老夫人才来过,难不成冯氏想和她说顾怜的事?不过这样的事冯氏可从来不会找她的。

    她心里怀着疑惑到了东跨院,冯氏正坐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闭目养神,她向冯氏行了礼问安。冯氏才睁开眼看着她。

    锦朝从来没见冯氏这么看过她,好像是第一次真的从里到外打量她一样。眼神也十分古怪。

    锦朝心想自己今天穿的是件湖色折枝纹的褙子,一条素色湘**,石蓝色的腰带……没有穿错的吧!

    冯氏却招她过去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双手仔细端详,笑着说:“我今天倒是第一次注意到,咱们朝姐儿真是长得国色天香。”

    冯氏以前不看重顾锦朝,只晓得她好看,却没真的在意过。如今从头到尾的看她,才惊叹果真是美人。如果只是容色上的娇艳也就罢了,偏偏她气质澄净如水,平和温柔。一种十分极端的好看。

    冯氏觉得自己真是被鹰啄了眼睛,以前竟然这么对顾锦朝。早知道她能有今天的造化……她怎么着也得把这人捧在手里啊!现在也只能尽力补救了。

    顾锦朝听到冯氏夸她,心里更是觉得古怪。

    怎么夸到她的长相上来了,以前冯氏再怎么夸她,也不过是‘聪明、懂事’这几个词。

    冯氏却柔声和她说起话来:“今天常老夫人来咱们府上了,是来说亲事的。祖母想问一下你的意思……”

    顾怜的亲事,问她什么意思?

    “宛平陈家你知道吧,常老夫人是替陈三爷来给你提亲的。等你父亲下了衙门,我再找他商量,你们要是都觉得可以,这亲事咱们就定下来了。祖母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还真是舍不得你出嫁。不过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实在是咱们占了便宜了。虽说是续弦,但陈三爷如今才过而立之年,又是户部尚书,内阁阁老……”冯氏说得自己都觉得心惊,这样的官职,压死顾家都没问题!

    顾锦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常老夫人是来给谁提亲的?

    陈三爷向她提亲?

    不是顾怜吗!

    冯氏见她不说话,就笑着问道:“朝姐儿觉得如何……祖母倒是觉得不错,陈家还有陈二夫人,如今是宗妇。你嫁到陈家,既不用主中馈,也不会被人轻看了……”

    顾锦朝只觉得心乱如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冯氏也没有勉强,让茯苓送她出去。说好好歇息着,想清楚了明天再来回禀她也不迟。

    顾锦朝坐在书房里想练字静心,却看到书案上还放着她正在临摹的墨竹图。陈三爷的画中修竹数枝,高低错落有致,挺拔清秀。用笔道劲圆润,竹骨纯用淡墨,与竹叶浓淡相映。

    她还是想不通,陈三爷为什么向她提亲了?

    前世不明白的事,这世一样不明白。娶她对陈三爷来说实在没有好处。

    她想起陈三爷对她说过的话:你这么聪明,肯定想得明白的。我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这么好呢……

    他这样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这么好的。

    顾锦朝一字没写,笔尖却晕开一团墨。

    她苦笑了一声。如果按照她如今的立场看,能嫁给陈彦允绝对是最好的,他不仅能护着自己,还能护着四房。而陈家的情况她最是熟悉不过,嫁过去也不会行差踏错。

    但她的顾虑也很多,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陈玄青,难不成还要嫁给陈彦允当他的继母吗?她前世对不起三爷的地方实在太多,如果今生嫁给他,会不会也害了他……

    这个人可是陈彦允啊!

    顾锦朝索性丢了笔,轻吐了口气道:“青蒲,拿小绷过来!”

    一个字都写不好,还是练刺绣算了。

    冯氏却根本坐不住,吩咐丫头去影壁守着,顾德元回来了就赶紧让他过来。又站起来走了一两圈,还是觉得不稳妥,对茯苓说:“算了算了,服侍我换衣裳,我亲自去等着!”

    顾德元一下马车就看到冯氏在影壁前头踱步,吓得好歹:“母亲,您怎么到外头来了!”

    冯氏懒得解释了,拉着他边走边把事情说了。

    顾德元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脸色很不好看:“怎么会是顾锦朝!那姚家又是干什么,为什么跟我们说是怜姐儿……还把怜姐儿的亲事退了!”

    冯氏摇头,她也觉得这事古怪!

    “和怜姐儿退亲,对他们也没好处!我估计也是稀里糊涂听错了……”冯氏有些踟蹰,“如今四房是有造化了,我看常老夫人的样子,恐怕陈三爷早就看好这门亲事了……”

    有了这门亲事,四房今非昔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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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三章:不甘
    顾德昭回来之后立刻被叫去了东跨院,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想到冯氏从未如此急迫地叫他过去,应该是有急事的,他走得很快,等到了东跨院,冯氏却招呼他坐着喝茶,顾德昭也是渴得很,揭开茶盖就喝起来。冯氏趁此机会把陈三爷向顾锦朝提亲的事说了一遍。

    顾德昭一口茶水喷出。

    冯氏忙拿了汗巾给他:“你慢点喝!”

    顾德昭茫然地看着冯氏问道:“母亲,是……陈三爷?你没听错?”

    冯氏含笑:“这种事能有听错的,还是朝姐儿有造化啊!”

    顶头顶头的上司想成他的女婿?

    顾德昭只觉得自己想冒冷汗。虽说他比陈三爷大了十岁,但人家地位超然,他在人家面前大气都不敢喘,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如今就要翻身做陈三爷的岳父了……

    不对……他怎么就想到岳父上面去了!这话他还没答应呢!

    顾德昭终于镇定下来,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把茶杯放下比较好。他咳嗽了一声才说:“母亲,这事咱们要从长计议。陈三爷虽然很好,但这事着实古怪啊。他怎么就看上朝姐儿了,两人可见过面?凭着陈三爷的身份,想娶谁不行呢,何况还是续弦,我不想朝姐儿去受这个苦……”

    冯氏觉得这儿子不开窍:“怎么苦了,嫁了陈大人就有人护着,还不用主陈家中馈,陈大人如今有两子一女,俱都年岁大了,更不用她抚育幼子。以后若是陈大人有功于朝廷,还能为她请封诰命……这何等荣耀的事。岂不是比你找那些个寒门子弟靠谱多了!”

    顾德昭皱了皱眉。

    他已经对不起纪氏了,绝不能害了他们的女儿。

    “母亲,这事我就不说什么了。都看朝姐儿的决定。朝姐儿要是同意我就没意见……她要是有一点为难,这亲事我也坚决不同意!”顾德昭十分坚决。

    冯氏心中气闷。顾老四就是个木头!他要是认定了那也是犟得很。不过是他自己拿主意的时候比较少罢了。老二还眼巴巴盼着呢,落到他头上了,人家竟然还一副爱要不要的样子。

    “你怎么也不想想,陈大人可是户部尚书,你不过是户部一个小官。你这样驳了人家的面子,以后能讨着好吗?咱们顾家能讨着好吗?”冯氏气得手发抖。

    顾德昭想到陈三爷在大兴粮仓的事上帮他甚多,甚至救了他一命,心中也有一丝愧疚。虽说是要报答。但是他可以赴汤蹈火,却不会把女儿送出去!他说:“您不用劝我,您也不要威胁朝姐儿……就等朝姐儿自己做决定。她怎么说我都觉得好!”

    顾德昭说完就离开了,冯氏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这四房的人个个都不正常!

    ……

    在顾家提完亲的常老夫人则乘着马车去了宛平,陈老夫人请人进了西次间说话。

    常老夫人笑眯眯的:“老姐儿别担心,且没问题的!顾家能攀上这门亲事,就是造化了!”

    陈老夫人闻言心中一松,留了常老夫人吃晚饭。

    等儿子下了朝回来,陈老夫人就带了丫头去他那里。

    陈彦允则在听陈义说姚家的事:“……姚平和王玄范如今是闹僵了,退亲的事没传开。传开了对姚家来说就是个笑话了。姚大人就想叫姚夫人赶在咱们之前去去顾家,再把亲事说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姚夫人却在路上被事耽搁了……常老夫人今晨去顾家了。一切都好。”

    陈彦允解下斗篷放在横枨上,看到窗外夜色刚起。

    她知道自己提亲,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陈彦允柔声道:“继续盯着顾家。”

    陈义应诺,他心里很犹豫。想到被陈三爷调去保定监督修祠堂的江严,他觉得自己不该多问。陈三爷做什么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过了片刻才道:“冯先生说陕西送来密信,要江先生过目。不知三爷何时让江先生回来?”

    陈彦允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伸出手:“信呢?”

    陈义却没反应过来,陈三爷要信做什么?

    陈彦允仍然笑着,语气十分平淡:“江严不在。信我亲自来看。”

    陈义吓得冷汗直冒:“哪能由您亲自来看,冯先生一会儿就过来了!”他再也不敢多说。告退后退出了书房,却遇到了正迎面走来的陈老夫人。

    陈义行了礼道‘老夫人安好’才退去庑廊。陈老夫人颔首后整了整褙子,慢悠悠地跨进了儿子的书房。

    陈彦允正在远在陕西的二爷写信。

    如今大理寺官员擢升贬黜的很多,王玄范在大理寺的势力被打压得很厉害。大理寺卿郑慈和王玄范是同科进士,向来关系亲密,而郑慈则是陕西临潼人。要把王玄范的势力从大理寺拔出,还要从郑慈入手。不过郑慈掌管大理寺七年之久,恐怕会有些棘手。

    陈老夫人见儿子正在写字,就坐在一旁等着,书砚忙去给老夫人沏茶过来。

    等陈彦允放下笔了,陈老夫人才笑眯眯地道:“事情我给你谈妥了!等顾家回了话就可以议亲了。我倒见你不慌不忙的样子……”她还迫不及待来告诉儿子,倒显得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陈彦允却道:“您要是真为我谈妥就好了。”

    陈老夫人觉得疑惑:“凭咱们陈家,凭你的身份,难道他顾家还会不同意?”

    陈彦允笑着摇头:“这怎么和您说清楚,我明天要去顾家一次,到时候才知道。”

    陈老夫人觉得儿子是不是患得患失了。

    陈彦允心里却很明白,凭顾锦朝那样的性子,不逼她是不行的。

    他还是要去和她谈谈,她的看法当然是重要的,总不能罔顾了她的意愿。

    不过这事容不得她任性,她以前如何敷衍他都算了。

    陈彦允觉得他虽然很好说话。但这事是绝对不能谦让的。

    顾家今晚却没几个人睡好了。

    常老夫人来顾家提亲,这可是大事一件,比姚家退亲的事还传得快。没多久就传到了顾怜的耳朵里。她觉得十分不可置信,又很是不甘心……顾锦朝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就攀上陈家了!她自己在房里想了好一会儿都觉得不对。下床趿了鞋去二夫人的娴雅堂找她。二夫人则在屋子里和顾德元说话。

    顾怜走进了西次间。见西梢间的门关着,就知道父亲和母亲肯定在里面,门口还守着母亲的贴身丫头。她眼珠子一转,对那丫头说:“母亲说今天炖了川贝乳鸽汤,你去外院厨房替我端过来。”

    丫头犹豫片刻,二夫人更是吩咐过让她守在门口的……

    顾怜冷冷地看着她:“你还愣着做什么?”

    想到那个打碎顾怜花瓠的小丫头最后的下场,这丫头才福身行礼出了西次间。

    顾怜让另两个二等丫头先到外边候着,这里有她看着。等人一走。她就把耳朵贴到了门扇上,兰芝小声道:“**,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顾怜挥手让她退到一边去。

    房中传来二夫人的声音:“……本来是要说给怜姐儿的,这下可好了,竟然是听错了人。姚家把亲都退了,这边人家陈三爷想娶的却是顾锦朝,唉,咱们怜姐儿该怎么办啊……”

    又是顾德元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事不能怪我们!还不是那姚家惹得祸!自作聪明……”

    “你放心,那姚家也没好处,他们恐怕是不想得罪陈家。才找了‘姚文秀相中他人’的借口,要是陈彦允真是提亲的怜姐儿身上,别人自然能懂。现在他们弄得里外不是人……”

    顾怜听到这里已经愣住了。

    她后退了一步。她就说觉得不太对!明明是她能攀上更好的亲事,怎么落到朝姐儿头上去了!

    原来是姚家听错了人!

    她这边亲事退了,人家陈家想娶的却是顾锦朝!

    顾怜觉得自己气得心肝都在痛!本来荣华富贵是她的,怎么变成顾锦朝的了。

    她前天还对顾锦朝说过‘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样荒唐的话。这话应该人家对她说才对!

    顾怜的脸色十分难看,她一向觉得自己比顾锦朝好,比她名声好,比她地位高。这样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人竟然踩到她头上去了,而且还是夺走了本来属于她的东西!

    如果没有错。陈家提亲的不应该是她吗?结果不仅不是她,还把姚家的亲事也说黄了。

    兰芝也把话听得差不多。吓得小脸煞白,小声地说:“**。这该怎么办……怎么会弄错了呢……”

    顾怜拉着她走出西次间,才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过了会儿,她又想通了一般笑起来。

    “就算她能嫁一个阁老又怎么样,那还不是个续弦而已!那陈三爷既然能当上阁老,年龄也该很大了,给一个糟老头子做续弦,这有什么好的。”顾怜哼了一声,“我还应该庆幸不是我才对!”想到那陈三爷指不定是什么大腹便便的半百老头子,顾怜心里舒服了不少。

    要不是个糟老头,怎么会看上顾锦朝呢!嫁了这样的人,再多的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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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四章:谈话

    锦朝还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结果反倒睡了个好觉,什么梦都没有。

    醒时看到槅扇外已经天亮了。

    她起身后唤了一声青蒲,挑幔帐进来的却是徐妈妈,把幔帐用雕镂牡丹的银勾挂好,身后跟着捧衣裙的小丫头。锦朝看了一眼,放在大红漆方盘上的是件锦缎茜红宝相花纹提花褙子,石蓝色十二幅的月华裙,紫罗兰色嵌米粒大珍珠的腰带,另一个大红漆盘上还放着对紫蓝双色流苏白玉坠儿。

    徐妈妈笑眯眯地道:“我来服侍**穿衣吧。”

    锦朝沉默片刻才说:“徐妈妈,八字没一撇的事,不要着急。”

    徐妈妈走到她面前服侍她起身,继续笑着说:“这也是太夫人连夜吩咐过的。**您今后的装扮要慎重,太夫人还特地派了陈永媳妇过来,一会儿伺候您梳头……”

    顾锦朝不再说什么,任由丫头帮她穿好了衣裳。徐妈妈又特地帮她系玉坠儿,柔声说道:“……奴婢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伺候夫人半辈子,如今就盼着**出嫁了……”

    徐妈妈是母亲的乳娘,在通州还有一子,丈夫却早几年死了。儿子前些年娶亲,还是母亲帮着张罗亲事。徐妈妈年纪也大了,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锦朝心中暗想着,徐妈妈的儿子还在纪家的米行里做事,如今都要做上二掌柜了。

    还真是伺候了母亲半辈子,劳苦功高。

    锦朝叹了口气,徐妈妈自然是觉得这门亲事十分不错的。这是想劝她答应,但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顾虑。

    一会儿陈永媳妇果然进来了,替她梳了个垂髫分心髻,髻上用两只赤金莲花纹的簪子。又替她选了对玉兔耳坠。锦朝瞧着镜中的自己,她为母亲守孝,这一年都穿得素净。除了服也没有改过来。

    明知道自己是适合明艳打扮的人,偏偏还要穿得素净。

    如今却像是所有压抑她的东西都没有了。人也轻松了几分。

    这样打扮也没什么不好的……锦朝心中暗想,她整了整衣服起身,回过头时却连陈永媳妇都看惊了。

    锦朝让采芙打赏陈永媳妇两个八分银裸子:“麻烦媳妇替我梳头,一切都好,你先回去禀祖母吧。”

    陈永媳妇有些结巴:“二**客气,这是……奴婢的福分!”她接过银裸子退下了。

    锦朝进了早膳后去冯氏那里请安,一看大家倒是难得来得齐,二夫人、五夫人、顾怜、顾澜。甚至还有二伯父家的两个庶女,正在和冯氏说话。

    她走进去后,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朝她看过来,表情俱是十分惊讶。

    锦朝觉得奇怪了,就算她穿得明艳些,相比顾怜今天穿的水红色织金丝海棠花褙子还算素净吧!个个都盯着她看,平日也不知道见了多少,有什么稀奇的!

    冯氏咳嗽了一声,笑着让她到自己身边坐。

    顾澜才笑着称赞:“长姐今天真好看。妹妹看到都觉得好呢。”

    以前都是众人捧着顾怜,她在一旁看着不说话。现在个个都要夸她几句,让她觉得哭笑不得。

    陈三爷……果然谁都不会小觑。她和陈三爷扯上关系。别人都要高看她了。

    五夫人的表情却很古怪,手中锦帕攥得紧紧的。过了会儿就说十一**该饿了,表意要离开,冯氏就让她先回去。

    等五夫人走了,二夫人就携着顾怜的手,笑着跟锦朝说:“……以前怜姐儿不懂事,说话就直了些。”二夫人说到这里就觉得眼皮跳,原先是没在意过顾锦朝,现在想想顾怜做的那些事……就是不懂事能说过去的?于明瑛的碧玺手串丢了。顾怜就敢直接指了顾锦朝让她顶罪。上次还敢开口要顾锦朝的贴身丫头……

    “朝姐儿也知道,你这个妹妹。从小就让咱们给惯坏了,做事没个分寸。但是心眼不坏。”二夫人又笑着拉了顾锦朝的手,“这儿要让你怜妹妹给你陪个不是,以往的那些,都是她的错!”

    顾怜咬了咬嘴唇,想到昨晚母亲叮嘱她的话,过了好久才说:“二姐,是我不懂事,你可要担待!”

    顾锦朝原先不和她计较,现在自然也不想和她计较。不过做错事用一句不懂事就掩盖过去了,却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看众人的样子,似乎这门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一样。

    锦朝心里苦笑。

    又对顾怜说了句:“我自然不怪你。”

    二夫人和冯氏的神色都松下来。

    冯氏还要和顾锦朝说什么,许嬷嬷却挑了帘子进来通禀:“太夫人,陈大人拜见。二老爷接了拜帖,让您赶紧去西跨院宴息处……”

    尽管知道陈家肯定会来人。冯氏听到也觉得实在太早了,有些不可思议,她问了句:“是陈阁老陈大人?”

    许嬷嬷点了头。

    冯氏忙让许嬷嬷服侍她换衣裳,又让其他人先出去,只留下顾锦朝。“……一会儿你就在宴息处幔帐后面等着,也好见见陈三爷是什么样子。”冯氏觉得顾锦朝没见过陈三爷,想到陈三爷那样的人……恐怕很少会有女子不动心吧!顾锦朝见了说不定就同意这门亲事了!

    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不是政务繁忙吗……

    锦朝心里滋味莫名,一想到要见陈三爷,一想到他竟然向她提亲了,她就想转身跑人……

    她自然被冯氏带去了西跨院。

    顾怜和顾澜走出一断路,越想越觉得很不舒服,就跟顾澜说:“不如咱们偷偷去西跨院看看吧……我还没见过那陈大人长什么样子……”

    顾澜心里早就想去看看了。其实她在得知顾锦朝被陈家提亲的时候,就恨不得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就想娶顾锦朝了。听顾怜提出了,还要犹豫一下:“……要是被祖母发现了怎么办?”

    顾怜才懒得管冯氏发现不发现,拉着顾澜就去了西跨院。

    宴息处里。

    顾德元正笑着同陈三爷说:“……上次陈大人来寒舍,也没顾得上说话。难得能再见。我仰慕陈大人才学已久,要是时间合适,可要多问问您学问上的事。”

    顾德元坐右一的位置。顾德昭坐右二,陈三爷则坐在顾德元对面。

    他穿着件的有斓边的蓝色直裾。乌发用竹节纹玉簪挽起,宛如寻常的读书人装扮。反而让顾德元的一身正四品官服显得太隆重了。陈三爷靠在太师椅椅背上,端起放在高几上的茶品了一口,闻言微笑道:“有时间吧。”却突然对顾德昭说,“顾郎中说,这茶是新的黄山雾茶?”

    顾德昭突然被问话,忙道:“是新的,不敢用陈茶招待您。”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连忙又说:“黄山雾茶性暖,比别的茶更养生……”

    陈三爷觉得这个岳丈冒冒失失,心眼却不坏。他这是来提亲的,怎么会给老丈人找不痛快呢。自然也要帮他圆场了,就笑着说:“上次我说了一句,您竟然就记住了。”

    听到陈三爷说这句话,顾德昭突然反应过来。人家陈三爷今天连官服都不穿,这是上门来提亲的。要是提亲成功了,他可是陈三爷的老丈人,他可不敢驳自己的面子。

    不管怎么说。他也该拿出点款来。不管锦朝满不满意这门亲事,他也别在这上面给她丢脸了。

    顾德昭就坐正了,咳嗽了一声道:“……说起来。我还是先你一科的进士。陈大人一会儿说完了正事,不如陪我去喝两杯,也好多谈论谈论你说的事。”

    陪我去喝两杯……

    顾德元听得额头直抽抽。直想拿帕子出来抹汗。

    陈三爷不喜欢喝酒,不过既然老丈人都发话了,他也没有不从的道理。便点了点头:“随你所说的。”

    顾德元把脸转过去片刻,再回过头才恢复了正常。

    外头终于有小厮通传,说顾老夫人过来了。

    趁着冯氏和陈三爷说话的片刻,顾怜已经和顾澜躲到了另一边的幔帐下。

    顾怜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就是陈阁老?”顾怜喃喃地道,“都是阁老了。那不应该知天命了吗……”

    顾澜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自己,她也说不出话来。

    宴息处外还站着两个穿程子衣的护卫。那男子身材高大,穿了件斓边蓝色直裾。长相极其俊朗,却又有几分模糊年岁的儒雅。嘴边笑意淡淡,眼神却犀利深沉。读书人身上自有风雅气度,却也不少沉稳。

    男子要是一坛酒,他就是因为年岁渐长了,越发的温醇深厚。

    顾怜越看心里越难受,怎么看上去最多三十的样子……他不该年纪很大了吗?

    里面冯氏却笑着说:“既然是来商量朝姐儿的事,不如陈大人稍坐,咱们慢慢说着。”

    陈三爷看了看一边垂落的幔帐,笑着道:“老夫人这倒先不急,我想和朝姐儿说几句话。您可信得过我?”

    冯氏愣了愣,这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对于陈三爷来说,却也没有什么规矩了!

    顾锦朝站在另一边幔帐后,心里很犹豫,他要和自己说什么……

    前世提亲的时候,仅仅是陈家请人来提亲了,父亲和宋姨娘一合计就同意了下来。她被顾澜劝了几句也同意下来。这世却好像完全不一样了……记忆中的陈三爷,也因此变得十分清晰。

    两人在花厅见,冯氏派了丫头在不远处的青砖路上站着。

    陈三爷背着手等她走过去。

    锦朝咬了咬唇,才低声说:“你不是应该很忙吗?”

    陈三爷笑着嗯了一声:“婚姻大事,不敢马虎了。我自然是很忙的。”

    锦朝觉得这个陈三爷有点无赖了。

    她深吸了口气,这时候才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占去了先机。事情要说清楚才行。

    她指了指石墩请陈三爷坐下,很认真地开始说:“陈大人应该知道的,我坊间名声不好,又是丧母长女,家世地位更是不能和您相配。我不知道您是怎么决定的。但是我觉得您是不是决定才仓促了……”

    陈彦允脸上的笑容淡下来,好像叹了一声:“嗯,我都知道。”

    “您不介意吗?”顾锦朝直看着他,即便那目光再怎么深邃,她也能稳住。

    陈三爷却不再说话了,他手指扣在石桌沿上,静默了片刻才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怎么嫌弃他年纪大。

    锦朝摇摇头:“自然不会。”

    陈三爷顿了片刻,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道:“你可不能偏心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能在什么时候遇到她,他再怎么足智多谋,也不可能把这些都谋划好……想到这上面,他也是无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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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五章:应允

    他比她大了十五岁。

    即使他看上去再怎么年轻,这也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锦朝却没有明白他说的那句话……她怎么可能嫌弃三爷年纪大呢,她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摇了摇头:“这是绝对不会有的事。”

    陈三爷抬起头看她,淡淡地道:“既然你也如此,我怎么会在意那些呢。”

    他站起来走到锦朝身前,背手立着,声音却压低了些:“大兴通仓之事有人知道了。”锦朝还没有说话,他就继续道,“两个后果……我如果说是因袁仲儒而帮,必定会被张大人摒弃。但我说是因你,却不会有什么……”他目光微沉,声音轻柔,“道理你可懂得?”

    凡篡夺权力者,无不怕后起者夺人之权,所以古时才有宋太祖杯酒释兵权。

    陈三爷是因为帮她而被拖累,不然以他谨慎的性子,是不会做这种虽说符合道义,却不符合权谋的事。

    锦朝点点头。

    陈三爷就继续说道:“何况……你说过要帮我一个忙的。我觉得以后我也无甚让你帮的,不如现在你就帮了吧。”他想了想,温和地对她道,“既然你不嫌我年纪,那就没什么可嫌弃的了。”

    锦朝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她说过要帮三爷一个忙,但她可没想到陈三爷要她帮这个忙……锦朝其实都想好了,反正三爷也没有要她帮忙的地方。要说她唯一能帮到他的,只有四川剿匪一事。她可以告诫他终生不去四川。

    但是……三爷要她嫁给他。

    他步步铺陈,不疾不徐,把局势都算计好了。

    如陈三爷所说,她现在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成了嫌弃他年龄大,又不守信义的人了?

    花厅开着西府海棠,粉白如云雪堆积。

    锦朝看着盛开的海棠。心里盘算着这件事。

    其实……除开陈玄青的因素,她能嫁给陈三爷绝对是一桩极好的亲事。何况她心里对陈三爷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她竟然有点害怕他……她前世是深闺妇人,虽说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但她知道的东西绝对是有利于陈三爷的。

    其实陈三爷想娶她,大可不必询问她的意思。姻亲的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冯氏答应了,父亲答应了,她能说什么呢。但他还要特地来询问自己……

    锦朝叹了口气:“陈大人,我原先做过些荒唐事……”

    陈玄青的事实在不好说。毕竟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也仅有她和顾澜,还有适安已经疯癫的宋姨娘。顾澜没这么傻,这事要是说出来,除了会害了她的名声,还会连累顾家众女眷。到时候她也别想落了好下场……

    想了许久,锦朝才下定决心说,“以后无论如何,您要信我。”

    陈彦允也不问她究竟是什么事,这小姑娘样子信誓旦旦的,十分坚决。

    倒是很可爱。

    他点头道:“既然你都说以后了。我岂有不遵从的。”

    锦朝心里松了口气,朝他笑笑:“那就这么定了!”

    她笑容淡淡,面如桃花。却毫不避讳。

    陈三爷嘴角微翘,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宛如安抚孩子般:“嗯,好。”

    顾锦朝愣了愣。

    他已经收回了手,瞧她竟然愣住了,就叹了口气:“不怕,丫头没有看到。”

    略整衣袖,陈三爷继续说:“顾家的人似乎待你不是很好,我怕他们亏待了你。”他说。“你随我一起过去。”

    锦朝两世为人,和男子相处的经验却是极少。她僵硬地跟在他身后往宴息处去。远远离了他一段路。锦朝看着陈三爷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高大挺拔。儒雅清然。他步子放得很缓,似乎很将就她。

    宴息处里众人都喝茶等着他们,顾德元和冯氏低声交谈着,却心不在焉。

    等了一会儿才见陈三爷跨门而入,冯氏忙笑着走过来:“陈大人话说完了?”

    陈三爷笑而不语,却回头虚手一招,“来。”

    他身后跟着缓缓走来的顾锦朝,锦朝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她略一低头跨过门。等她坐下了,陈三爷才和冯氏说:“老夫人不用担心,一切尚好……我来这一次,本是不合规矩的……”

    锦朝却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等她抬起头时,却只看到左边晃动的幔帐,还有幔帐下一闪而过的水红色织金丝海棠花褙子。

    这样的场合本不该她坐下的,锦朝坐了片刻就向冯氏说了声,回了妍绣堂去。

    一会儿后青蒲过来跟她说:“陈大人走了,没留下吃午膳……太夫人派了茯苓过来,请您过去。”

    冯氏肯定要和她说陈三爷的事,锦朝并不惊讶,收拾片刻去了东跨院。

    东跨院里,冯氏正在沉思。

    陈三爷来就说要和顾锦朝谈话,冯氏心里顿时就明白两人之前是见过的。这就让她觉得疑惑了,顾锦朝原先住在适安,与宛平相距甚远,她又是个不出闺阁的女子,能在哪儿见到陈三爷呢……她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五夫人刚生产完的时候,她带着顾家女眷去宝相寺上香。

    那天雪下得铺天盖地,顾锦朝一个人去灯塔供奉长明灯,却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她们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陈三爷,她让人给陈三爷送了东西,陈三爷收下了……

    冯氏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也是老糊涂。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上面去!

    丫头隔着新换的湘妃竹帘传了话,顾锦朝才挑帘走进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嫁给陈彦允了,锦朝言语之间就不再避让了。

    冯氏知道这亲事多半是没有问题了,心里松了口气。却还有淡淡遗憾,要是陈三爷看上的是顾怜该有多好,顾怜从小就听她的。而顾锦朝却是个她把握不住的人,就算是嫁入了陈家,恐怕也不见得对顾家有多好。

    冯氏不想这些事。和锦朝说起嫁妆:“……你母亲留下的东西,祖母分毫不动。你要拿多少给锦荣。却是你自己决定了。这等大喜事,我也派了人去国子监告诉他一声,你外祖母那里,也是传了话的。应该没几日就要过来了,等陈家再来人,我们才说亲迎的事……”

    看到陈三爷对顾锦朝慎重的样子,冯氏也不敢怠慢了顾锦朝。她的嫁妆冯氏更不会插手了。

    正说到这里,许嬷嬷却挑帘进来了。附身在冯氏耳边低语几句。

    冯氏脸色微变,回头对锦朝笑道:“祖母这儿还有点事,你先回去歇着吧……”

    顾锦朝应诺后退出了东跨院,却看到姚夫人由丫头婆子围拥着远远走过来,随后进了东跨院。

    姚夫人过来做什么?

    前几日她过来退亲也十分古怪,退亲之后冯氏还很是高兴了几日。

    锦朝回了妍绣堂后想了片刻,姚夫人亲自过来,肯定还是为了顾怜的亲事。联想到顾怜前几日对她的态度,锦朝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冯氏肯定以为有更好的人家要来给顾怜提亲。

    常老夫人过来的时候,她就以为是来给顾怜提亲……却没想到是来给她提亲的……

    锦朝想了想。先去书房给外祖母写信了,她要把这门亲事先给外祖母解释好。

    至于顾怜的事,自有冯氏和二伯母等若干人替她兜着。也用不着她过问。

    姚夫人携了两盒带骨鲍螺进西次间,冯氏就坐在罗汉床上喝茶,见着她便笑笑:“这不是姚夫人吗,快过来坐!”让丫头搬杌子进来。

    姚夫人脸色一僵,如今顾家攀上陈家了,自然是今非昔比,冯氏待她也不如原先客气了。

    要不是因为大儿媳的事耽搁了,她也不会现在才过来。

    姚夫人把两盒带骨鲍螺递给旁边的茯苓,笑着道:“听说老夫人喜欢带骨鲍螺。刚好老大从江南回来给我带了两盒,特地给您送回来。”

    冯氏垂下眼笑:“你有心了。”

    姚夫人面不改色继续道:“本来昨个就该过来的。不过是老大带着儿媳从江南回来了,大儿媳又是水土不服。生了场病,这才没赶上来……陈家的事我也听说了,是我们听错了,才错退了亲事。”姚夫人叹了口气,“好好的一桩喜事,竟然因为误会弄成这样……”

    冯氏才不着急,姚家来退亲的时候姿态放得低,如今有得姚夫人委曲求全的。

    冯氏多精明的人,一猜就知道姚夫人过来,是想把亲事再圆回来。不然他们儿子那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不过凡事也不可太过了,等人家反感了可就不好了。

    等姚夫人说完,冯氏顺着杆子就下来了。

    她也长叹一口气:“我这儿倒还好说,就是怜姐儿伤心得不行。姚家也是书香传世,怎么闹出这样的事情出来……如今你想重结亲事,我自然没意见,不过怜姐儿那儿恐怕不好说……”

    姚夫人在心里把冯氏骂了好几遍,当初是谁听说了陈三爷的名头,就迫不及待退亲的。现在还要拿顾怜来说事,冯氏说这些,不就是想让她在聘礼上多出点血吗!

    想到姚大人的叮嘱,她只能忍气吞声地道:“我也怜惜姐儿受苦了,等回去打几副头面送过来……”

    冯氏心里很是满意,姚家服了软,以后也不会随意拿捏顾家了。

    亲事重新定下来,对两家都没有坏处,她要好好把二夫人找过来说一说才行。这可是大喜事,顾怜那丫头应该正伤心呢,听了这事指不定就高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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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六章:知晓

    已经过去三天了。

    李先槐在叶限的书房外徘徊,轻轻地吐了口气。

    书房外站着长兴侯府老侯爷的亲兵,八个身材高大穿胖袄的铁骑营兵,将书房团团围住。

    知道的明白书房里面是世子爷,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了个犯人!

    李先槐轻手轻脚地走出庑廊,巡夜的护卫看到了,向他拱手:“李护卫,都二更天了您还不睡呢……”李先槐随意点头,心不在焉。巡夜的接着说:“咱们这儿正要换班了,左兄弟买了两挂卤肥肠,不如您和我们去喝两杯酒吃个菜……”

    李先槐不耐烦地挥手:“一边儿去,就你们喜欢吃这么臊的东西!”他伸长脖子朝书房看,那几个黑影纹丝不动。他又往庑廊里走去,抬头看到黑夜里虚浮的星辰,心里猫爪一样的不安。

    这事应该很重要才是,无论如何都要和世子爷说一声……

    李先槐走到门口,又被几个铁骑营兵给拦下来了。两把寒光凛凛的大刀竖在他面前,说话也冷漠无情:“老侯爷吩咐,闲杂人不能进去,你快躲开!”

    铁骑营兵都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最不怕的就是杀人了。李先槐虽然身手好,但那是江湖讨生活练的,轻易不敢和这种人对上。一个练来保命,一个练来杀人,这可是不一样的。

    李先槐笑了笑,等走出几步远才低声用川话骂了句‘龟儿’,觉得心里无比烦闷。

    就算是铁骑营老侯爷亲兵,也没必要这么目中无人吧!

    他往书房旁边看了看。

    世子爷的书房周围遍值修竹,从后罩房过去有一个被削死的透气高窗,里头放了一架多宝阁……从厢房侧过去,却是个夹道。很显眼,但是那里的槅扇从来不打开。因为世子爷喜欢在那里布置弩箭,不明所以的人偷进了长兴侯府。恐怕很难活着回去……

    擢升大理寺少卿后,世子爷忙了不少。前几日又刚审了湖广贪墨案,从巡抚到知县,上上下下牵连五六十人。官官之间包庇纵容,腐朽程度令人怵目惊心。这批人刚从湖广押送到京,大理寺、按察司、刑部都被震动了。世子爷在大理寺呆了小半个月,回来还要在书房里忙……

    最古怪的就是老侯爷了,还派了铁骑营的亲兵来守着。连送饭都是侯夫人每日亲自来的……

    这是在长兴侯府,保卫还不必如此森严。

    李先槐想了一会儿。趁着天黑侧身进了竹林里绕到了后罩房,他把短褐衣下摆扎进腰带里,往手上抹了吐沫,纵身一跃抓住了竹干。竹干长滑无分枝,很难支撑住,李先槐又不敢惊动了外头的人。随即轻轻一跃,抓住了屋檐下一只榫卯,脚踩在仅有一尺宽的窗沿上。

    他额头细汗密布,却不敢伸手去擦。如此危险的地方,轻功再好的人都不敢轻易尝试。

    李先槐稳住身体后从袖中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匕首削铁如泥,轻轻挑开高窗削死的木条。他轻轻一推窗扇,一脚踩到了书房里的多宝阁上。

    李先槐轻轻吐了口气。把头也钻进去,小心地掩上窗扇。但他随即就愣住了。

    穿着皂色斓衫的世子爷正坐在太师椅上,举着把弩箭对着他。

    李先槐压低声音笑了笑:“世子爷……”

    叶限手中的弩箭还没有放下,淡淡地看着他:“要不是看到短褐衣,你现在命都没了。”

    李先槐嘿嘿笑了两声,从多宝阁上跃下来小声道:“走不得正道过来,您书房外头守了八个人那……小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得要紧事,不过着实古怪。”

    叶限起身关槅扇,问他:“究竟找我何事。”

    他书案前面还摊开着许多案卷。

    李先槐就道:“您不是一直让我看着姚阁老的动静吗……前大理寺少卿被抓后。姚阁老和王玄范走得很近,还去刑部为之递了话。如今姚阁老又莫名和王玄范交恶了。您再也猜不到是因为什么事……”

    他也没卖关子,继续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接着说:“姚平和王玄范都被陈彦允给算计了,这陈彦允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谁都不知道这陈阁老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就去给顾二**提亲了。现在这门亲事整个燕京都传开了,着实让顾家好好风光了一次……小的看着觉得太古怪了,您又和顾二**有往来,您看看这究竟是为什么?”

    叶限坐在太师椅上,撑着下巴都快睡着了。闻言倦倦地抬起眼皮:“顾二**……关我什么事?”

    顾锦朝那个不成器的堂妹,他连看都没仔细看过。

    李先槐挠了挠头,“啊……那我白冒险进来了。我还以为您挺关心她的亲事呢,上次顾二**表哥向她提亲,您还让我去查人家祖上……”

    叶限这才完全睁开眼,皱眉:“顾二**……”顾家重新排过行第了,顾二**……李先槐说的是顾锦朝!

    叶限差点从太师椅上跳起来,一把抓过李先槐的衣襟:“你说清楚,陈彦允和顾二**……顾锦朝定亲了?”

    李先槐被世子爷吓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小的也纳闷。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陈彦允怎么看上顾二**的……”

    叶限也觉得自己失态了,松开李先槐,自己在书房里踱步起来。

    陈彦允……一想到此人,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张笑眯眯的脸,还有此人看不透的眼神和堪称冷酷无情的心性。这样的人,怎么会想娶顾锦朝呢,对他无益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他不是死过一个老婆吗,还有个儿子,去年乡试还考了北直隶的第三名……那娶顾锦朝就是续弦了。

    顾锦朝又怎么会答应呢?

    叶限紧抿着嘴唇。难怪,这些天李先槐不能进来,每天给他送饭的都是母亲……他揉了揉眉心,一阵心烦。他最近太忙了,连这点小事都没看出来……

    “把我的斗篷拿过来。”叶限对李先槐说,拿起了弩箭。

    李先槐拿了世子爷玄青色的杭绸斗篷过来,叶限把小巧的弩箭纳入袖中,低声说:“你还从高窗出去,在外面找好我们的人,把马车备好。”

    他则跨过围屏,打开了书房的门。

    门口果然立着铁骑营的兵,看到世子爷出来,为首的拱了手道:“世子爷您出来了……”又偷偷向旁边的护卫递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去给老侯爷通传一声。

    叶限笑了笑:“谁让你们守在这儿的?”

    为首的忙回道:“您最近公务繁忙,我等奉老侯爷的命令相护。”

    叶限嘴角带着笑容直盯着他,明明精致秀丽如女子,目光却变得阴沉。铁骑营的护卫都在廉亲王宫变那天亲眼看到叶限如何救长兴侯爷,又是如何毫不留情地杀了萧游的……再被他如此目光一看,不由得冷汗直冒,腿脚发软。

    叶限慢慢地道:“是护我还是软禁我?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别忘了,以后长兴侯府是我当家。谁得罪的起谁得罪不起,你分得清楚吗?”

    他不再理会此人,整了整衣襟径直往外走。为首的侍卫鼓起勇气再次拦住他:“世子爷,老侯爷说过,您不能擅自出去,您可怜小的一次。您要是出去了小的会没命的……”

    “我现在就让你没命如何?”叶限笑了笑,手中的弩箭抵着他的脖子。

    铁骑营的人终于让开了。

    李先槐已经准备好了车停在影壁,叶限豢养的死士将车团团围住。他从小就喜欢培植自己的势力,这**人都只听他一个人的。等叶限到了影壁,立刻吩咐李先槐去大兴顾家。身后老侯爷才带着人追上来,还跟着一脸焦急的高氏:“叶限,你给我站住!”

    “祖父,孙儿有要事要去做。您有话等我回来说吧。”叶限说。

    老侯爷气得发抖:“闭嘴,我还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糊涂,你姐姐把什么都给我说了!上次我就觉得奇怪,你还特地去找高敬尧,让他把香河的通运权给罗家……孽障,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不管是陈家还是顾家,你都不准插手。为了一个女子,你要置长兴候府于何地?”

    高氏接着道:“母亲已经请媒人去何家提亲了,你这时候不要出岔子。怎么就不听母亲的话呢,那女子还迷了你的眼睛不成……”

    叶限点点头:“为了不让我知道此事,您还特地找铁骑营看着我。”他又转向高氏,“难怪我最近总觉得嗜睡……您每日送给我吃的饭菜,应该加了点安神的药物吧。”

    高氏说不出话来。

    叶限又对老侯爷说:“祖父,父亲躺在床上重病不起的时候,您就说过长兴候家是我来担当了。既然是我担当,就按照我的方式来,我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谁都不要多嘴。”

    长兴候家欠顾锦朝一份大情。要是没有顾锦朝的那几句话,恐怕如今长兴侯府都灰飞烟灭了。

    叶限说完后就挑开帘上了马车,车随即驶出了长兴侯府。几百把长刀指着,那些死士都毫不畏惧。

    老侯爷长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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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7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七章:前来
    和陈家的亲事定下来之后,锦朝大部分时间就用来做女红了。

    那日姚夫人过来之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两家的亲事照旧。

    锦朝再看到顾怜,心里却很明白,她终归是没有这么开心了。

    “……眼看着天就要热起来了,再给大家做一身夏衣吧。”锦朝把徐妈妈找过来说,“白芸的年纪到了,也该寻摸着合适的婆家,你暗中留意着,等找到合适的就和我说……”

    白芸这丫头虽然不聪明,但胜在不惹是生非。不过白芸都过十六岁了,再伺候她难免耽搁了。在她嫁去陈家去之前,最好就能定下来,免得去了陈家还要再适应。

    徐妈妈应诺,说:“白芸姑娘也是您贴身的丫头,我寻摸着该嫁个掌柜儿子或者田庄管事……”

    锦朝又握了她的手:“还有您,伺候我母亲半辈子了,也该到了享清福的时候。等把白芸的亲事操持了,您就回通州养老吧。我在通州给您置一座两进的宅子,地契您亲自拿着,让您儿子、儿媳也搬来同住照顾您。我每月派人给您送米面过来,您觉得如何?”

    锦朝事事都考虑了,徐妈妈哪有听不明白的。

    她最近是觉得身体没有以前好了,咳嗽反反复复好不了。而且自己在通州的儿子……也快两年没见过了。她和自己的儿子疏远,却是看着顾锦朝长大的。除了主仆之情,更多的还有怜爱。

    徐妈妈要跪下谢顾锦朝,锦朝忙拦住她。

    “您也别跪我了,母亲要是还在,也肯定也不会亏待您……”

    明天,就是徐静宜进门的时候。

    徐妈妈叹了口气。只屈身行礼:“还是要谢过**。年老体衰,能得**庇护就是有幸了……”

    等徐妈妈走出去了,锦朝就让青蒲把装针线的笸箩收起来。该午睡了。

    隔着竹帘却传来绣渠通禀的声音。顾德昭过来了。

    锦朝只能打起精神,在花厅见父亲。

    “……明天就是亲迎的时候。恐怕府里会很忙。”顾德昭说,“在这之前,我想和你说说嫁妆的事。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全部是你的嫁妆,你什么都不留给顾锦荣。父亲这里,还有东西要给你,八十担嫁妆,父亲肯定给你置办得整整齐齐的。”

    顾德昭数给她听:“红漆描金瑞兽拔步床,大理石彩绘围屏。象牙妆拣……”再小到梳子、镜子的样式,顾德昭都说得出来。锦朝听着父亲絮絮叨叨地说着,好像要给她什么承诺一样。

    “父亲在适安有两家南货行、一家造纸的作坊、两家布行、在宛平有一个五百亩田庄在宣武,还有一个八百亩田庄在石景山。这些都给你……”总的加起来,少说也有八千两。

    顾锦朝道:“父亲,宛平两个田庄可以给我。适安的几家铺子还是留给锦荣吧。”这些东西给了她,父亲的财产就去了小半了。顾锦朝手里就握着近两万两的财产,根本不怕嫁妆不够。

    顾德昭摆摆手,“你都拿去,荣哥儿以后可以自己挣……”但她一个妇人。怎么去挣呢?还不是一切要靠娘家和夫家。陈三爷那样的家世,嫁妆不够就更没有底气了。

    他的声音低了些:“都是你母亲辛苦经营得来的,自然该给你……”他深吸了口气。眼眶却慢慢变红了,“我一辈子对不起她。”也一辈子都不敢忘了她。

    要是原来,锦朝肯定会反问父亲。您对不起母亲,就要以此缓解您的愧疚吗?但看到父亲微红的眼眶,锦朝就不再推辞了。等她同意把东西收下了,顾德昭才慢慢站起身走出去。

    明天就是亲迎的时候,徐静宜就要进门了。顾家前几天府里就开始张罗结彩的,准备要办一场大宴,还有顾家的各类堂表亲……自从锦朝和陈家确定婚约之后。想和顾家往来的就更多了。

    这些事都有冯氏和二夫人帮忙打理,她是待嫁之身。不好帮着操持。

    顾德昭跟锦朝说完了这事,还要去给冯氏说。

    冯氏听了他说的嫁妆眼皮直跳。

    现在那些东西可不完全算是他的。也该算是顾家的了。竟然给了这么多给顾锦朝……冯氏不好说什么,只得温和地劝道:“朝姐儿手头是相当阔绰的,你给她的八十抬嫁妆也完全够了。犯不着再加上这些铺子,她以后又怎么去经营这些地方……”

    顾德昭很坚持:“母亲,有管事帮忙看着,怎么会有问题。朝姐儿是要嫁给陈三爷的,本来地位就差很多了,要是嫁妆上再不如,以后可还有地位可言?”

    一想到和顾锦朝定亲的是陈三爷,冯氏就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德昭把房契、田产拿来给顾锦朝陪嫁。心里却痛得不得了,这些东西的收益可都是她这儿管着。

    等到了下午,冯氏又找锦朝过去说事,去的时候,顾怜和顾澜也在冯氏的西次间里。冯氏让丫头端了笸箩给她们做针线:“我和郭夫人也都说好了,澜姐儿的亲事等八月再议。对方听说了咱们的澜姐儿,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冯氏拉着她的手说,“眼看着都是要嫁人的了,都不如你沉稳。我拘着她们多做些针线,也好练练性子……”

    锦朝笑笑不说什么。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自己决定嫁给陈三爷像是做梦一样。这可是陈三爷……她好像还没准备好,嫁给他以后该怎么办?她对陈三爷的感觉很复杂,那陈三爷对她呢?

    虽说前世也是嫁给他,但那个时候她从没有在意过。甚至没有和三爷一起生活。半点都谈不上心动,现在听别人提起她的亲事,她却觉得有些不安了。不知道自己嫁过去会是什么样子……

    顾澜在旁听着,收边的针刺得密密麻麻的。

    她心里在冷笑。

    别人是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的。顾锦朝和陈玄青的荒唐事,她对陈玄青的深情。顾锦朝嫁给陈三爷着实让人觉得莫名其妙,顾澜听了之后也是不舒服了很久。但是一想到陈玄青,她心里却释然了。

    顾锦朝嫁过去才有得她心烦的。她就不信顾锦朝已经忘了陈玄青,毕竟她曾经那么喜欢陈玄青。

    她怕受牵连,这个秘密一直没说过。她也不傻,这事虽然能伤害到顾锦朝,但是对她们的影响也很大。亲事要是告吹了,顾家女眷的名声就全完了,到时候谁都没得逃。而且冯氏也肯定不会放过她,父亲更会恨她入骨。顾澜才一直把这事深埋心底。

    如今想想,她还不如静观其变。嫁到陈家固然是好事,但是有个陈玄青就未必了。

    说了会儿话,冯氏就要和锦朝去西跨院,看给徐静宜新装出来的宅子。等人一走,顾怜却再也坐不下去了,把手里的小绷塞到顾澜手里,压低声音说:“好澜姐儿,帮我把这个也绣了吧!”

    顾澜道:“一会儿祖母回来,又该说你了。”

    顾怜哼了声:“她现在心头就一个顾锦朝,能说我什么!做女红又有什么用,还说要养性子,那还不如写字……你帮我做了就是,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她也想去西跨院看看。

    听说自己这个新的四婶婶长相不太出色,年纪又大了些。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徐家还派了婆子过来布置新房,指不定就能看到徐家的人……

    顾怜带着丫头去了西跨院,留下顾澜一个人在东跨院做给冯氏的绫袜。

    她心里充满了不甘。顾锦朝能嫁给陈三爷,顾怜和姚文秀的亲事也都是好的。唯一不好的只有她而已,竟然要嫁给一个举人的儿子……

    要是她就这么嫁了,以后恐怕才是永远翻不了身了。

    旁边的木槿看到顾澜的手,低呼了一声:“**,可别把顶针握得太紧了!”忙把她的手掰开,但是血已经流出来了。木槿忙掏了汗巾帮顾澜包住手指,叫外头伺候的小丫头进来。

    顾澜看着给冯氏做的绫袜浸上一抹血色,突然觉得有种奇异的美。

    她嘴角微微一弯:“不用了麻烦包扎了,小伤而已,包扎了反倒动不了手了。”把血擦干净,顾澜道,“见血了就不吉利了,你另外给我拿一段绫布过来。”

    她要是再不做点事情,可就要任别人鱼肉了,她肯定要做点什么才行。而且是大事,无关痛痒的小事,冯氏现在是根本不在意的。

    叶限的马车这时候刚到顾家。

    已经是第二天一早,来往的宾客很多,顾家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叶限脸寒如冰,十分的阴沉。顾家这分明就是在办喜事了,难不成顾锦朝今天就出嫁?

    那他岂不是来得太迟了!

    看到是长兴候家的马车,小厮就单独迎了进来。众宾客只看到里头下来一个穿皂边玉白斓衫,面如冠玉清秀的少年。少年由众侍卫围拥着,一脸阴沉地往顾家内院去了。

    一看之下不由十分惊艳,众人再问别人才知道这竟然就是鼎鼎有名的长兴候世子爷,谁都要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虽然年轻,但实在太出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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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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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百九十八章:请求
    锦朝却正在西跨院正堂偏厅见客。

    纪吴氏携着大舅母宋氏、三表嫂刘氏,以及四表嫂陈氏过来了。

    许久没见外祖母了,锦朝也很想念她。向宋氏、刘氏行了礼,看到陈氏的时候却有些犹豫……陈暄是她表嫂,但却要喊三爷为三叔,她这要怎么称呼好。

    纪吴氏就笑着拉过她的手:“告诉你个喜事,你四表嫂已经有身孕了……”

    锦朝向陈氏道贺,她脸都羞红了。映衬着鬓边嵌宝石的福寿鬓花,显得格外动人。

    一会儿二夫人过来,她今天整齐地穿了件绛红色双喜纹杭绸褙子,先给纪吴氏行了礼,又请大舅母几人去花厅。定国公府、永阳伯府都来了女眷,正好能凑起来打马吊。

    大舅母带着两位表嫂去了。纪吴氏则让锦朝陪她出去走一会儿。

    锦朝扶着外祖母的手,两人走在西跨院曲折的回廊上,后面丫头婆子拿着杌子等物簇拥着。纪吴氏则长叹了一声,跟她说:“和陈三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锦朝沉默了片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外祖母说这事,只能道:“……原先见过,觉得也合适。”

    纪吴氏继续道:“外祖母接到你的来信,可是吓了一跳的。陈三爷是怎样的人,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还年轻,他却官居户部尚书,虽说看上去也是儒雅温和的人,但实则心思深沉,狠得下来……我怕你吃亏了。何况陈三爷比你大了许多,家世地位更是远胜于你……”说过来说过去,纪吴氏是放心不下锦朝。

    她捧着手里,满心宠着的孩子这就要嫁人了。

    只可惜。她护得了锦朝一时,却无法护她一世。

    原本还想她能嫁给纪尧的,却没想出了赵氏那样的事……纪吴氏又想起那天。听说锦朝的亲事后,纪尧沉默了许久。却只道了一声:“她喜欢就好。”纪吴氏看着他长大,怎么不知道他心里的难过。

    纪尧书房的烛火点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去了蓟州处理货行的事,现在都没回来。

    锦朝想了想说:“外祖母,这些我都是考量过的,您不用担心。可要信得过我啊。”

    纪吴氏笑了笑说:“自然信得过你,你过得好外祖母就心满意足了……只要三爷对你好,是不是继室也没什么。我原先也是见过江氏的。贤淑温柔,和陈三爷相敬如宾,却有些疏远。陈三爷那样的人责任感很强,即便不喜欢,只要你身上有他的名号,也会一辈子护着你……”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锦朝还想带外祖母去妍绣堂坐坐。后面却有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锦朝回头看去,来人是采芙,追上来之后匆忙行了礼,低声道:“**。世子爷要见您。”

    锦朝皱了皱眉,叶限过来做什么?

    “他可说了是为什么过来的?”

    采芙摇摇头:“为什么不知道,世子爷就在妍绣堂坐着等您。带来的护卫都拿着兵器。迎他进来的小厮都吓着了,跑去告诉太夫人了……”

    锦朝心里一沉,吩咐采芙先陪外祖母去花厅,她带着青蒲回妍绣堂去。

    他大张旗鼓地过来……这分明是想告诉别人他和自己有关系。锦朝有些头疼,他怎么就一点都不顾虑别人呢!

    等锦朝回了妍绣堂,果然看到门外站着**腰间佩刀的侍卫,个个人高马大,面无表情。进去后白芸正焦急地张望着,见到她回来忙走过来:“……世子爷在中堂。”

    锦朝道:“你跑一趟东跨院。把这事告诉太夫人。”不论怎么说,她这里也要告知冯氏一声。

    白芸应诺去了。锦朝才提步往中堂走去。

    叶限坐在太师椅上喝茶,阳光明亮。他的脸淬玉般莹白。

    听到声音后他转过头看,锦朝穿着件白底淡青竹叶纹的褙子,湖色湘**,眉宇之间并无不同。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责备和不解……她走进了中堂,向他行了礼:“世子爷安好,府上正在办喜事,您可是来观礼的?那该去西跨院才是。”

    叶限站起来走到她身前,“我以为要出嫁的是你……”

    锦朝笑着摇头。“是父亲续弦,一会儿徐家送亲就要过来了。不如您随我去西跨院吧。”

    两人要是再在这儿呆下去,可才是真的说不清楚了。顾家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相熟。

    锦朝先走出一步,想请叶限去西跨院说话。他却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锦朝要嫁给陈三爷是别人逼迫的,顾家、陈家,谁都会给她施加压力。她应该过得很可怜才是……他是来救她的。但是锦朝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轻松镇定。

    顾锦朝被世子爷吓到了,他原先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世子爷,你放手!”她挣扎几下叶限的手却纹丝不动,有些恼火,“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我要怎么分辩。我都是定亲的人了,您不能再这样了……”

    叶限稳稳地抓着她的手,低声问:“你和陈彦允定亲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锦朝狠狠地瞪着他:“世子爷,你要是来参加筵席的,尽管去西跨院就是。你可不能这么害我……”

    叶限静静地看着她说:“你不能嫁给陈彦允……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他连自己的手下都可以拿去送死,对自己同胞的兄弟都狠得下心断路。你这么笨,嫁过去怎么和他斗?”

    锦朝真是有些生气了,低声道:“叶限,你可别耍无赖。我的事和你没有干系,陈三爷是怎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也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叶限却笑了。她的事和自己没干系……是啊,顾锦朝帮了他一次。他觉得这是顾锦朝的恩情,以为顾锦朝是受了别人的欺负。想帮她推脱这门亲事。但是知道这门亲事是她愿意的,心里却更不舒服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不管不顾抓着她的手,似乎心里还有种‘别人看到就看到吧。看到了反而好’的想法了。女子的名声不能坏了,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片清明。“陈三除了地位高,别的还有什么好。”

    他继续淡淡道:“你要是想嫁给个地位高的……那不如嫁给我。侯夫人的地位不低吧?以后有我护着,谁也不敢欺负你。”

    叶限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反正他也要娶亲了。娶顾锦朝多好,她又那么有趣。

    冯氏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话,吓得差点脚底打滑。

    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看上顾锦朝了?

    一个顾锦朝,陈三爷来求娶还不够。这下连世子爷都来了。她究竟有什么造化啊!

    顾锦朝听到声音,逼急了就在叶限手上咬了一口。他吃痛的低呼了一声,顾锦朝趁机才脱开手。

    冯氏咳了一声,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立刻吩咐许嬷嬷合上院门,在这儿守着不要别人进来,她带着茯苓走上来。笑着说:“世子爷难得过来,怎么就往朝姐儿这儿过来了。她一个女子,没见过世面,怕招待不好您。”说着走到了顾锦朝前面。

    无论怎么说,顾锦朝都和陈三爷定亲了。这时候再折腾出事情来,她的名声可真就完了。

    就算这人是世子爷,那也是一样的。

    长兴候世子爷。顾锦朝招惹不起。

    叶限把手纳入袖中,她那一口咬得又急又重,他手都疼木了。他再去看顾锦朝,她却把目光转向一边看着一盆绿萝,理都不想理会他。

    他这才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清醒过来。顾锦朝分明是被他逼急了。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过分了……

    锦朝深吸了口气,叶限的任性妄为她是有见识的。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她行了礼对冯氏道:“祖母,我有几句话对世子爷说……”让她先避出中堂。反正话她是要说明白的,也不在意别的东西了。

    冯氏看了顾锦朝一眼。欲言又止,却还是退了出去。

    锦朝想了想。对叶限道:“世子爷,您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您是世子爷。世俗的东西在您眼里算什么呢。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个女子,而且就将要嫁人了,我还能怎么办?”

    叶限看着她许久,才开口说:“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锦朝要被他气笑了。

    “您是不怕,但是我怕。您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来找我了……”

    锦朝屈身行礼,“就当是,我帮过您的回报吧。”说完走出了中堂。

    她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吧,心中肯定还恼怒他做事莽撞。

    叶限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闹剧一样。他带着死士从长兴侯府出来,想来救她,顾锦朝却嫌他是个麻烦。

    叶限所有强压的疲惫都涌上来,他毕竟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他走出中堂之后站了许久,顾家到处张灯结彩,能听到一墙之隔外热闹的声音。冯氏还站在一旁,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叶限却摆了摆手,低声对李先槐说:“回府吧。”

    他说过有求必应的。

    不能肆意妄为,害了她。

    只要这事是她愿意的,他没有理由插手太多。而且锦朝也不愿意他插手……

    叶限的手紧紧的握着,被咬的伤口隐隐地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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