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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薰衣草

[架空古风] 《衣香》作者:15端木景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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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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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节拒绝(3)

    盛夫人的胃疼是旧疾复发,盛修颐并没有太多担心。

    他晚夕从太子府回来,先去元阳阁给盛夫人问安,而后就回了静摄院。

    东瑗把林二姨娘想出去的事说给了他听,道:“……她和林大姨娘是同胞姊妹,祭拜无可厚非。可她要出去庄子上祭拜,我心里总觉有事,就没有同意。不会让爹爹难做吧?”

    盛修颐眉头微拧,思量了一瞬,淡淡笑道:“你是照规矩办事,爹爹有何为难的?”

    东瑗不由想起在元阳阁时那些奇怪的思绪,心头微动,话就脱口而出:“自有为难。你不是感同身受?”

    盛修颐正在想林二姨娘要出门有何蹊跷之事,倏然听到东瑗这样一句满含调侃的话,不禁抬眸看她。她脸上虽带着狡黠的笑意,可眼波闪动,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他不由心里暗思,最近家里还有旁的事情不成?

    他看了眼东瑗。

    东瑗正懊悔自己失言,被盛修颐平静似墨濯石般眼眸一扫,她脸颊微烫,微笑着垂首,避开盛修颐的目光。

    盛修颐起身,坐到她身边的炕上,柔声问她:“最近姨娘们可有不安分的?”

    果真是误会了。

    东瑗很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那句怨气十足的话,她说出来真的是毫无根据的无理取闹,无缘无故自己胡思乱想也够了,偏偏还脱口说了出来。盛修颐又是个心细如发的男子,他自会留意到东瑗情绪的变化与语气里的不愉。

    这…….应该如何解释?

    东瑗眼底便有了几分惭愧。

    她笑道:“没有,她们都很好……”然后就喊了蔷薇进来服侍。起身去了净房盥沐。

    盛修颐望着她的背影,疑惑的蹙了蹙眉。

    东瑗从净房出来,盛修颐才去洗漱。等他回来,东瑗坐在临窗大炕上看账本。她面前没有算盘。就是拿着账本翻来翻去打发时光。

    盛修颐见她秀眉轻拧,难得一见的闷闷不乐,心里不免又是担忧:到底发生了何事?

    临睡前他又问了一遍:“你可是有心事?”

    东瑗就躲闪着回道:“真没事……”语气很心虚。怕盛修颐再追问下去。

    盛修颐越发不解。

    可东瑗不愿说,他也不好强求,搂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喃喃道:“倘若有为难之事,告诉我一声。”

    东瑗就含混应了声好。

    次日盛修颐回府,盛夫人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东瑗也恢复了从前模样。好似真的什么都不曾发生。他担心了一天的心,这才放回原处。

    ——————

    杨二夫人欲招韩乃华为婿,在东瑗和盛夫人这里碰壁之后,又去了薛家。

    大夫人忙着迁府之事,又因为杨家是五夫人的娘家。不想插手,委婉拒绝了杨二夫人。

    杨二夫人一张巧嘴,又求到三奶奶蔡氏那里。三奶奶蔡氏如今是世子夫人,她虽然年轻,可出面也颇有分量。

    三奶奶跟三少爷薛华轩在四|川多年,处事不及家里其他妯娌圆滑,为人实在些。杨二夫人又是出了名的能言善道,三奶奶年轻面薄,架不住她左右相求。好话说尽,居然就答应了去探探口风。

    当初,三奶奶嫁到薛家没三个月就跟着三少爷去了四|川,家里人对她亦不甚了解,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脾气秉性,都不好贸然亲近。更加不好直接去告诉她别管五夫人娘家的事。

    要是直接说了出来,就有挑拨离间之嫌。

    老夫人最恨家里的妯娌小姑之间内斗,薛家的女眷们也是谨慎惯了的。

    要是三奶奶是五夫人那种性格,说不定转脸就把旁人告诫她的话说给五夫人听。

    薛家的女人在薛老夫人手下久了,个个不愿意出风头去惹人嫌。

    大夫人有心教导三奶奶,怎奈她自己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抽不出空儿;而杨二夫人下手又太快了。再者三奶奶是侄儿媳妇,不是自己的儿媳妇,隔了一层,亦不好说在太明显。

    三奶奶跟韩家也算亲戚,她为人又实在,次日就亲自去问了韩大太太。

    “是五婶的娘家,建衡伯杨家,也算百年望族。杨家四**闺名薇,我也见过几次,长得标致,言行举止温婉大方,性子也和顺……”三奶奶把杨二夫人的意见透露给韩大太太后,也顺口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韩大太太脸色顿时不好看。

    她碍于三奶奶是镇显侯世子夫人,不好发作,只是笑容微淡问了句:“杨家怎么想着和我们家结亲?听说当年你们家五夫人可不喜欢瑗姐儿。我们家老太太听说了五夫人对瑗姐儿不好,气的不轻呢……”

    三奶奶虽然实在,却也不笨,听着这口气,再瞧韩大太太不自然的笑容,瞬间明白自己办了怎样的糊涂事。

    她讪讪笑了笑:“舅母,我才回京都,也不太懂事。杨家二夫人磨得紧,倘若我说错了什么,您可别往心里去。”

    认错很真诚。

    韩大太太也不拿乔,心里一口气也顺过来,笑着拉了三奶奶的手,道:“哪里话?你惦记着替乃华说亲,舅母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岂有说错之理?只是这杨家……”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虽然乃华在京都,离老太太远着。可乃华的亲事,定是要先告知老太太的。我们家的事,你也是听说过的。老太太对三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后听说继母杨氏对瑗姐儿不好,老太太气得骂了好几回。我们家离得远,也不能替瑗姐儿做主。虽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可叫人心里怎么痛快?哪怕杨家再显赫。我们韩家也攀不得他们这门亲事的。”

    三奶奶听着,连连颔首。

    回去的路上,她却为难起来。

    她应该怎么回杨二夫人?就说韩大太太因为薛家五夫人对东瑗不好,所以不想和杨家沾亲带故?

    这种说法。多少有些小家子气。

    三奶奶不够精明,却也明白些事理。

    韩大太太不想和杨家结亲是真的,可这个理由却只是其中一部分。

    她想了很多。仍是不知该如何去回复,懊恼着不该着了杨家二夫人的道,去办这件事。

    回了镇显侯府,三奶奶先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眯眯问她去了哪里。

    三奶奶也不敢瞒着,一股脑儿把杨二夫人求她的话、韩大太太的态度等,都告诉了老夫人,放佛小孩子诉说委屈似的。

    老夫人瞧着这孙儿媳妇。觉得她有些像三夫人,为人实在,心里算计太少,心里既喜欢也着急。

    为人诚实是种美德,老夫人也很喜欢。

    可三奶奶将来要掌管整个镇显侯府。她不能太过于实在。就像钢条,过刚易折。

    老夫人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敛了一向和蔼的笑容,遣了满屋子服侍的人,才问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三奶奶对老夫人向来敬畏,一听老夫人让她说说对韩大太太拒绝杨家亲事的看法,她心里忐忑起来,犹豫半晌。支吾着道:“想不出来。杨家是太祖时就封了爵的清贵高门,薇姐儿人品样貌皆出众。舅母是见过薇姐儿的,应是门好亲事……可舅母却说五婶和九姑奶奶的话,来拒绝杨家,我不太懂……”

    老夫人淡淡笑了笑,道:“杨家门第的确不差。韩家从前在京都有些声望。可到了韩尚书这辈,也败得差不多。而后又是十几年离京,不跟众人来往,现在的韩家,若是和杨家结亲,的确是高攀,舅母应该不会拒绝……”

    三奶奶连连颔首:“我当时也是如此想的,才应了杨家二夫人,去舅母那里问问……”

    “可舅母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是不是?”老夫人眼眸带笑,望着三奶奶。

    三奶奶惊叹老夫人料事如神,又是连忙点头,一脸苦恼困惑的模样,似个孩子般。

    老夫人忍俊不禁。

    “乃华那孩子长得好,学问、教养都好。”老夫人敛了笑,分析给三奶奶听,“又是今年的新科榜眼,皇帝器重的少年进士。任谁见了都喜欢几分。韩大太太心里清楚,她的儿子尚公主都不为过。韩家门第落寞得厉害,乃华兄弟要想立足,就等于重新打下一片天下…….权势,才能让乃华兄弟以后的官途顺畅。杨家门第高,可杨家如今无实权,是入不了韩大太太的眼。这些话,她岂会明着告诉你?”

    三奶奶如梦初醒。

    她怔怔望着老夫人,半晌才喃喃道:“祖母,您外头的事都清楚……”语气里既佩服又羡慕。

    老夫人无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这哪里是外头的事?这就是里头的事。你才来京都,走动得少,知道的事也少,自然想不通。以后若是有事拿不定主意,先问问你大伯母。”

    而后想了想,又道,“你总是呆在家里不成。明日我和你大伯母说,叫她事事带着你,和你大嫂一样,处处跟着你大伯母学学……”

    三奶奶道是。

    老夫人又叮嘱她:“韩家的事,你就照舅母说的,告诉杨家二夫人……”

    三奶奶错愕。就那样直接说?那样说,不是得罪了杨家么?

    “那杨家二夫人会不会心里记恨舅母?”三奶奶轻声问。

    老夫人笑起来:“舅母就是这样告诉你的,她都不怕得罪杨家,你怕什么?傻孩子,你不直接说,将来乃华订了亲,杨家还怪你,你要替韩家受过么?不要怕得罪人。不得罪几个不知进退的,旁人就会以为你软弱好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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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08节报应
    薛家三奶奶蔡氏果真是把韩大太太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杨二夫人。
    杨二夫人错愕半晌,向来和颜悦色的脸上一片难堪的灰白。

    回到建衡伯府,把这话告诉了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当即气的摔了只密瓷茶盏,怒道:“不过是借口!韩家是个什么东西,眼皮浅薄,胆敢小瞧我们建衡伯府。以为攀上了薛家和盛家便可以一步登天,我倒要瞧瞧,他韩家能娶个什么媳妇!”

    杨二夫人既难堪又委屈,想起丈夫当初劝诫她莫要丢人现眼,千万别像和煦大公主一样成为笑话。她利令智昏,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心看中了韩乃华的才识和相貌,想着韩乃华成为佳婿。

    结果……

    如今丢了这么大的脸,叫她和薇姐儿以后如何做人?

    想着,杨二夫人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她懊恼不已,悔不该当初。

    杨家四**杨薇听闻韩家拒绝了杨家的好意,也羞愧难当,躲在绣阁哭了整夜,怎么劝也不肯出门。

    杨大夫人没有笑话,很同情杨二夫人的遭遇,也怕家门从此惹上闲话,倒是上门劝慰不少。

    而韩大太太虽然拒绝得很干脆,却没有四处宣扬,闭口不谈此事,为两家的关系保留了余地。

    过了五日,定远侯姚府唱堂会,请了京都众女眷。

    杨二夫人不知实情,以为满京城都知道了,不敢出门。让杨大夫人出去探探口风。

    姚家的宴会上,见一向活络的杨二夫人没有来,大家问起杨家二夫人。众人皆是关切口吻,没有冷嘲热讽看热闹的意思。

    杨大夫人心里明白。韩家大太太没有把话说开,除了薛家三奶奶和盛家婆媳,旁人不知道这件事。

    大夫人心里侥幸。亦暗赞韩大太太为人厚道,总算给杨家留了几分体面,杨薇以后说亲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杨大夫人压在口头的巨石落地,人也轻松不少。回到府里,把这话告诉了杨二夫人。

    杨二夫人也是又惊又喜,反复问了大夫人是不是实情。

    “宴会上那些人,总有三言两语。难不成我专门出去替你打听,还回来蒙你?韩家太太的确不曾讲出去,你也安心吧。”杨大夫人笑道。

    杨二夫人长长舒了口气,心情愉悦。

    正当杨二夫人放下心中重石,准备替杨薇寻下一门亲事的时候。薛家五夫人杨芷菱突然回了娘家。

    “我听说韩家想娶咱们家的薇姐儿?”杨芷菱给杨老夫人请安后,径直来了二夫人的院子,直接问及此事。

    不是说杨家想嫁女儿到韩家,而是说韩家要娶杨薇。

    杨二夫人心中一动,讪然笑了笑,道:“哪有这事?”心想这韩大太太虽然看不上杨家,为人却也磊落,没有在外面损杨家一句,反而句句维护杨薇的名声。抬高杨薇的身价。

    男子求亲不得并不算什么丢人之事。

    好女多家求,总有失败者,旁人不会因此而嗤笑。

    女孩子的名声和矜贵却比较重要。

    杨二夫人此刻是感激韩大太太的。

    “二嫂,你甭瞒着我!”杨芷菱冷脸道,“二嫂,你可切莫昏了心。看中韩乃华!少年进士有什么了不得?韩家可是布衣之族,怎么配得上我们建衡伯府。倘若和韩家结亲,不是叫人笑话?”

    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冷了。

    杨二夫人顿时就心里烦躁起来。

    她这个小姑,跟她婆婆一样,骄傲自负。

    韩家配不上建衡伯府?

    人韩家根本就瞧不上建衡伯府。

    杨二夫人攥了攥掌心,把满心的不悦压了下去,勉强支起笑容,道:“五娘从哪里听来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和韩家又不熟,岂会谈婚论嫁?”

    说到最后,她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杨芷菱见二夫人言辞闪烁,便更加肯定了传言属实。她不满的高声喝道:“二嫂!你句句隐瞒,不肯对我说实话,难道真的看中了韩乃华?我私下里和你说,你若是听不进,我就要告诉娘了!”

    杨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家里的大权却还是握在手里,对媳妇们要求苛刻。

    杨二夫人要嫁女儿,定要动用中用财物做嫁资,她可不敢得罪婆婆。要是得罪了婆婆,她两个女儿不能风光大嫁,将来在婆家吃苦,被婆婆和妯娌瞧不起。

    哪怕对这个小姑再不满,杨二夫人亦不敢表露出来。她苦笑:“五娘,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娘。孩子们的婚事,自然要娘过问的,我岂敢越过娘去?”

    这话倒也不错。

    杨芷菱将信将疑,跟着杨二夫人又去了杨老夫人处,亲口问杨老夫人。

    杨老夫人脸色刹那难看,冷冷道:“跟韩家谈婚论嫁?韩家是个什么东西,能娶贵胄之家的千金**?”

    杨芷菱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是道听途说。我那个寡嫂,自从蓉姐儿被逐出京都,就不问世事。昨日却问什么韩家和薇姐儿的婚事如何了,把我吓了一跳。没事便好,没事便好。娘,倘若咱们家和韩家结亲,旁人定以为咱们家落魄到了何等境地,以后我在婆家怎么自处?”

    句句都是担心自己。

    杨二夫人坐在一旁听着,眼底有了些许怨怼。

    韩大太太说因为杨芷菱不愿意娶杨薇,杨二夫人一直以为是借口。如今瞧着小姑这般作为,杨二夫人瞬间闪过某种念头:也许并不是借口,韩大太太就是不想被杨芷菱缠上,才推辞的。

    薇姐儿的婚事变成丑闻,并不是别人的错。都是自家人在坏事。

    想着,杨二夫人对杨芷菱就有了些恨意。

    她不敢在婆婆面前表露出来,垂首静静喝茶。

    杨芷菱得到了确切答复,兴高采烈回了镇显侯府。

    没过两天。就传出了韩家求娶杨薇,被杨家狠狠拒绝的闲话。

    京都近来没什么趣事,这话一传出去。顿时快速传播,又过了一天便家喻户晓。

    众人皆是吸了一口凉气:韩乃华那般俊朗不凡,才十五岁就中了榜眼,尚公主都不为过,杨家居然不要这女婿?

    这怎么说得通?

    “杨家难道想出皇妃?”有人猜测道,“韩榜眼都瞧不上,想要什么样的女婿啊?”

    “只怕是误传。倘若说镇显侯府拒绝了韩乃华的提亲。倒也可信。可杨家……”有人咋舌,“会不会是杨家故意诬陷?”

    “韩家家底单薄,杨家却又公侯之家,拒绝也是情理之中么。”同样清贵人家骄傲的肯定了这种说法。

    可这种说法是少数。

    大多数的说法是:要么杨家想把杨薇送给太子为良娣;要么杨家在撒谎贬低韩乃华。

    这件事也很快传到了韩大太太耳里。

    韩大太太气得不行,跑去薛家跟薛大夫人诉苦:“我好心好意替他们家姑娘留了体面。结果他们家却传出这样的话来,叫人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薛大夫人荣氏也觉得杨家这事办得不够体面。

    “他们不仁咱们不义。”薛大夫人压低声音道,“杨家姑娘名声重要,乃华的名声就不重要?”

    韩大太太见薛大夫人这样支持她,心里的斗志就熊熊燃烧起来。

    她也低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咱们家的名声,也不能任由杨家糟蹋。”

    于是韩、杨两族的绯闻又有了新内容:杨家二夫人想把女儿嫁到韩家,被韩大太太以高攀不上为理由拒绝,于是杨家便说韩家求娶不成。

    众人更加相信后一种说法。

    于是乎,杨薇的名字就响彻京都。

    因为这件事。杨薇一直无人问津。明明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家,却声名在外,成了笑话,稍微顾忌体面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她。

    杨薇一直到二十岁才远嫁到广州,这是后话。

    推波助澜的,除了薛家五夫人杨芷菱、薛家大夫人荣氏、韩大太太。还有十月中旬韩乃华和观文殿大学士柴文瀚的长女定亲。

    众人就更加肯定了当初是韩家拒绝了杨家。

    而杨家不甘落败,居然散播谣言来诬陷韩家,令人不齿。

    杨薇就成了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接了。

    杨二夫人因为这件事,气的病了一场,从此也跟薛家五夫人杨芷菱断绝来往。

    原本没事,偏偏被自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杨大夫人对杨芷菱的心也冷了不少。

    杨老夫人也因为这件事,不敢再强求媳妇们替杨芷菱做主。她虽然不说杨芷菱的不是,却也不好劝她们姑嫂和好。

    五夫人杨芷菱为此也是气了一场。

    她四处跟人说杨二夫人无理取闹。

    大家便知道谣言从何而起了。

    杨家一时间彻底沦为笑柄。

    薛老夫人无法,只得重新禁了五夫人的足。

    东瑗和盛夫人一直在观战,可事情闹得那么沸沸扬扬,影响之大,出乎了她们婆媳的预料。

    韩家的事虽然说得热闹,可舆论都是偏向韩家,东瑗并没有太多担心。这些日子,盛家却是平静极了。

    **奶葛氏忙着替蕙姐儿说亲,不再找东瑗的麻烦;盛修颐的姨娘们依旧如常,各守本分。

    只是盛昌侯的林二姨娘,时常到盛夫人面前服侍,也给东瑗和诚哥儿做了好几双鞋袜,热情不少。

    她原本想出门,被东瑗拒绝后,倒也没有下文。

    东瑗和盛修颐却一直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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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09节雪夜

    光阴暗转,转瞬间到了十月中旬,东瑗的表兄韩乃华定亲,明年八月迎娶柴家大**。
    柴家办事果断,定亲不足一年就同意大婚,韩大太太高兴至极。她不仅仅添了家里的下人用度,亦大张旗鼓修葺院子。

    韩家以后要在京都住下来。

    东瑗去看韩大太太,韩大太太拉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计划都说给东瑗听:“从抱琴院那里隔开,东边我们住,西边你二舅一家人住。东南角有出景色别致的,修了小院,给老太太住。老太太最喜清净……”

    语气里有种踌躇满志。

    东瑗听着,不由细细打量院子,心里升起些许盼望。生活了这些多年,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薛东瑗,韩家也在她意识里成了亲人。听说亲人要来,那份期盼就油然而生。她问韩大太太:“外祖母也来么?”

    韩大太太笑:“自然来的……”而后想起韩老太太身子一直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上京的颠簸,心里担忧起来。

    可这泄气话不好在东瑗面前说。

    “我九岁的时候摔了一跤,很多事忘记了,小时候的事就记不太清楚。”东瑗道,“也不知外祖母如今是否健朗……”

    “老太太身子骨一直不太好。”韩大太太如实道,语气里有几分担忧。

    东瑗也担心起来。

    到了十月十八那天,从早晨的细雨突然下了雪。

    这是京都的初雪,比往年晚了些。

    不到半个上午,地上、树梢、屋脊已经白皑皑一片。

    静摄院中的几株腊梅便傲雪盛绽,满庭院幽香四溢。

    天气冷,诚哥儿每日从桢园到静摄院来颇有不便,东瑗便把静摄院的暖阁收拾出来,给诚哥儿住。

    诚哥儿身边的管事妈妈依旧住在桢园,只有丫鬟竹桃和乳娘乔妈妈跟过来服侍。其余的。都是东瑗这边安排丫鬟婆子。

    盛修颐除了给太子讲学,还监督太子骑射,偶尔也三两好友相聚,白天几乎不回内院。晚夕回来。抱着诚哥儿逗趣,有时也喊了长子盛乐郝到跟前说话,跟东瑗的交流反而越来越少。

    而下雪这日,却意外回来得很早。

    他先去给盛夫人请安。

    来安却吩咐小厮们抬了坛酒回来。

    东瑗有些吃惊,问这事谁家送的。

    来安道:“世子爷从天醪酒坊买的,叫小的抬进来。”

    东瑗不知何意。既然送了进来,东瑗打发了小厮赏钱。就让粗使的丫鬟婆子们把酒坛抬进了小厨房。

    盛修颐回来,两鬓落满了皑皑白雪。

    东瑗服侍他更衣,就问了他那酒。

    盛修颐接过东瑗递过来的温热帕子擦脸,笑道:“今日不是初雪?那是青梅酒,酸甜可口,很有有名,我特意买回来给你喝的。”

    下雪天赏梅饮酒,颇有诗意。

    东瑗心里顿时暖融融的。她笑着道谢。让人去把酒温了。

    诚哥儿吃了奶早早睡下,东瑗就让小丫鬟去折了几株腊梅回来,插在汝窑梅瓶里。摆在内室临窗大炕上旁。她自己又折了几枝,摆在窗台上。

    内室里顿时暗香浮动。

    丫鬟们摆了下酒的小菜,又把温热的酒坛搁在一旁,全部退了下去。

    东瑗撩起一角的防寒帘幕,推了半扇窗子,寒意缓慢席卷而来。

    盛修颐进来,坐在东瑗对面,东瑗亲自替他斟酒。

    “今日怎么如此雅兴?”她自己亦饮了半盏,笑着问盛修颐。

    下了整日的雪,窗外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映得天地间明晃晃的。屋内烛火虽然很幽淡,盛修颐依旧可以看到东瑗那秾丽的脸。
    他笑容便从眼底荡开:“什么雅兴?路过酒坊,闻到了酒香,就想起青梅酒好喝。怎样,名不虚传吧?”

    东瑗又抿了一口,虽然酸甜。可不掩酒的辛辣。缓缓入喉后,才有醇厚的香甜泛起。

    “好喝……”她赞赏。

    盛修颐瞧着她的神态,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两人聊着琐事,一盏盏酒入腹,东瑗渐渐不济。她脸上燥热起来,火烧般倒也感觉不到寒意。心跳得有些快,捧住酒盏的手开始微抖,她知道自己快醉了,就不想再喝。

    盛修颐却又给她斟了半盏。

    东瑗推给盛修颐,舌头有些大:“……不行了。你喝吧。”

    两颊生烟的妩媚,撩拨得盛修颐心头微动,身子很诚实的有了反应。他见东瑗支肘在炕几上,半缕青丝微落的娇态,喉结滚动。

    “真不顶用。”他笑着站起身,走到东瑗这边,将她搂在怀里。混合着酒香的女子体香更加诱人,盛修颐心头又是一激。

    东瑗斜倚在他怀里,把自己的酒盏替给他,笑道:“你喝了吧,倒了可惜。这酒味道不错……”

    盛修颐啼笑皆非,她不过饮了两盏就醉的不成样子,还敢做主品酒高手的姿态。

    他接过东瑗手里的酒盏,想往口中送,却见她红唇轻启,别样勾魂夺魄。酒盏就不由自主滚落在一旁,盛修颐俯身攫住了东瑗的唇。

    突如其来的深吻让东瑗蒙住。

    他添咬着东瑗的唇,缓慢撬开贝齿,舌尖在她口中逗弄。东瑗有些窒息,不住想后退,盛修颐却步步紧逼,最终将她的身子压在炕上,唇却依旧不曾离开。

    舌头挑逗着东瑗,他的手便沿着纤柔腰际上游,隔着衣衫抚摸东瑗。

    隔着厚厚的裘袄,摸不到肌肤的柔滑。

    盛修颐的唇终于离开,东瑗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她大口大口喘气,因为憋气而双颊更加艳红。还没有等她回神,盛修颐已经解开了她裘袄的衣襟。单薄的中衣难抵酷寒,东瑗身子微颤。

    盛修颐将中衣褪去,才将她的身子从裘袄里拨出来,葱绿色的肚兜越发撩人。他快速褪了自己的衣裳,让东瑗半坐在自己怀里,一双带着薄茧的手从肚兜底下伸了进去。

    手有些凉,东瑗惊叫一声。

    当这双微凉又粗粝的手抚上了她的玉|乳,东瑗感觉一阵激流在四肢百骸荡开。她尚未从中回味过来,又酸又麻的感觉又从胸口传来。

    盛修颐用力揉搓着她的娇乳。

    东瑗不由喘气起来,下体似乎有什么热浪在翻滚,缓缓在小腹处腾起。她咬紧了牙关,却被盛修颐的攻击弄得难以忍受。

    “好疼……”东瑗低呼,“你轻一点……”

    盛修颐这样蹂躏她的乳|房,让东瑗有种承受不住的感觉。她从未经历这种粗暴的对待。

    盛修颐却不顾,一把扯开了肚兜,将她那玉峰顶端那枚红艳艳的果子含在口中,又是吮吸又是轻咬,另一只手揉捏着另外一个娇乳。

    东瑗放佛被丢在油锅里,全身沸腾般的煎熬,那种熊熊燃烧的欲|望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不由大口大口喘气,口中胡乱喊着“天和”,手指陷入了他结实的肩头。

    盛修颐一只手蹂躏着**,另一只手却向下探去。东瑗茂密的丛林早已湿漉漉的,他微笑,找到了那花蕊,轻轻揉搓着。

    东瑗猛然颤栗,她的身子瑟瑟,头不由摆动,来遏制这种燃烧般的沸腾。脑海里似烟火夜空,绚丽夺目,反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硕|大入侵,被填满的充实感让她缓缓吸了口气。

    “阿瑗……”盛修颐双手紧握她的纤腰,将自己的炙热坚挺送入她的体内,感受着她的温热,而后才缓慢抽|插。

    渐渐感觉到她呼吸越来越重,盛修颐的抽|插也越来越激烈,似狂风暴雨般席卷着,波浪拍案的声音充盈着东瑗的耳朵。

    她又酸又麻,被顶到花心,就有一种被抛上高空的错觉。当退下时,她又有跌入低谷的错觉。

    随着他抽|送的节奏越来越快,东瑗终于忍不住,呻|吟出来。她身子一颤,一股暖流倾泻,打在盛修颐那硕|大的云头,让他也微颤。

    他停下来,忍住了释放的**。

    看着东瑗目光迷离瘫软下去,盛修颐撤了出来,将她翻过身子,让她伏在炕几上。

    东瑗身子无力,想反抗,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炙热从身后滑进幽径里,更加深入紧致,盛修颐舒了口气。

    他抽送着自己的欲|望,却见东瑗缓缓摊下去。盛修颐无法,松开了她的腰,俯身将她的双|乳擒住,又是一番揉搓。

    这场欢愉什么时候结束的,东瑗不是很清楚。

    她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次日早晨。

    昨夜醉酒,她头疼得厉害,又口渴的紧,喊丫鬟进来服侍她。盛修颐却先醒了,披衣下床从暖壶里倒水给她,还问她:“可有不舒服?”

    想起昨晚的事,东瑗心里又羞又气,撇了脸不理他。

    吃了早饭,两人去给盛夫人问安。外头依旧是鹅毛大雪纷飞,盛修颐和东瑗共撑一柄伞,两人并肩而行。

    东瑗就低声道:“你昨晚是不是早有预谋?”

    盛修颐一脸无辜的反问:“昨晚怎么了?”

    东瑗语结,恨恨瞪了他一眼。盛修颐这才暗爽的笑起来。

    两人缓步去了元阳阁,说了会儿话,盛修颐去太子府讲课,东瑗陪盛夫人闲话家常。

    林久福却跑了进来,禀东瑗和盛夫人:“宫里降了懿旨,请大奶奶接旨。”

    东瑗心口猛跳,暗猜到底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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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10节进宫(1)
    东瑗跟在林久福,去了盛府外院接旨。传旨的是皇后娘娘坤宁宫的太监总管,阴柔傲慢读着。

    皇后娘娘懿旨召东瑗进宫,并未言明何事。懿旨很简单,就是宣东瑗今日午初一刻进宫。

    东瑗接旨后,回内院告诉了盛夫人。

    盛夫人不曾深想,还替东瑗高兴:“娘娘怕是想念家里的姊妹了。”然后还抱怨东瑗,“你也是,从来不去看皇后娘娘,哪有你这般的?”

    东瑗无奈笑笑。她是御赐的柔嘉郡主,是可以进宫的。

    她的堂姐是皇后,亲妹妹是宠妃,她若是圆滑些,也应该时时和贵人们走动。虽然盛家不需要她去添这些富贵噱头。

    可东瑗从未主动请旨进宫。

    “娘,我回去换身衣裳,这就去了。”东瑗说着,声音却莫名的虚弱。

    盛夫人并未留意到她的不同寻常,催着她快去,莫要让娘娘久等。

    东瑗道是。

    从元阳阁出来,漫天鹅毛大雪纷飞,夹道上积了厚厚一层。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们正在小径上扫雪。刚刚拂去,片刻又被盖上。

    蔷薇替东瑗撑伞,忽见东瑗脚下一滑,差点跌了。蔷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关切道:“大奶奶,您没事吧?”

    她这才注意到东瑗面无人色。

    东瑗懵然回神,敷衍说了句没事,任由蔷薇和一个小丫鬟左右搀扶着她,缓慢回了静摄院。

    她手掌攥得紧紧的,掌心一片湿濡。脑门上也沁出了虚汗。

    罗妈妈和橘红、寻芳和碧秋等人正指挥着粗使的丫鬟婆子们扫雪,见东瑗回来,几个人忙迎上来。

    东瑗脸色不好,除了罗妈妈和橘红。其他几人纷纷落后几步。

    “怎么了?”进了屋子,罗妈妈上前服侍东瑗,担心不已。 “瑗姐儿,可是出了事?”

    问着东瑗,眼睛却瞟向了蔷薇。

    蔷薇轻轻摇头,表示她不好替东瑗回答。

    东瑗瞧见了她们的小动作,淡笑道:“没出事。皇后娘娘宣我进宫,快把郡主朝服寻出来……”

    罗妈妈脸色微变,不放心又追问道:“突然宣你进宫做什么?你脸色这样难看。岂是没事的?”

    东瑗也懒得再解释。

    她心里突然怕的厉害。

    去年的时候,她见过一次皇后娘娘。那时皇后娘娘还是皇贵妃,模样端庄秀丽,不苟言笑。看到东瑗的容貌,皇后娘娘对东瑗的忽视里有种戒备。那次的事让东瑗明白。皇后娘娘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堂妹。

    她们家姊妹众多,情分其实很淡。皇后娘娘又比东瑗大太多。东瑗犹在襁褓,她已经出阁,就更加没什么情谊,跟陌生人差不多。

    又有元昌帝的事搅合在里头,东瑗心里不由打鼓。

    进了宫,能不能平安出来,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到底为何突然宣她进宫?

    虽说盛修颐为太子少师,却没有太多实权。盛家已经从权利的顶端退了下来。东瑗着实不明白皇后娘娘突然宣她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叙叙姊妹情分?

    还是元昌帝……

    东瑗整日关在内宅,却也时常去蔷薇打听消息。她知道元昌帝自从中箭受伤后,一直用良药保命,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想到这些,心就如乱麻般再也安静不下来。一遍遍暗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却发现无济于事。东瑗的唇色苍白如纸。

    一想起皇宫,她背后就寒意顿涌。

    橘红寻了郡主朝服出来,几个丫鬟服侍东瑗更衣。而后橘红和蔷薇服侍东瑗梳头上妆。
    东瑗眉头依旧微蹙,心事重重。

    蔷薇和橘红想安慰一句,却不知该说什么,两人沉默着在一旁服侍。东瑗想着心思,眼神放空。

    装扮好了之后,揽镜自顾,胭脂水粉已经遮掩了东瑗的苍白。浓妆下,镜中女子曼妙妩媚,容颜秾丽。

    东瑗都没有想到去怨恨自己长了这么一张脸,而是先去看了诚哥儿。

    诚哥儿睡熟了,东瑗在他床前站了一瞬。看着儿子越来越嫩白的小脸,微嘟的嘴巴,十分讨喜,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下,有些闷闷的疼。

    罗妈妈跟在身后,拉东瑗的衣袖,装作若无其事笑道:“皇后娘娘召见,你还在诚哥儿这里磨蹭?快去,回来看个够不好么?天天看都看不够,没见过你这样疼孩子的。”

    这话是想告诉东瑗,什么事都不会有。

    东瑗明白罗妈妈的苦心,终于扬脸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时辰还早,不及的。哪有不疼自己儿子的娘亲?我看诚哥儿,就是看不够。”

    屋里服侍的众人都笑。

    东瑗回身,扫视了眼满屋子的人,道:“橘红陪着我,蔷薇留下吧。”

    蔷薇和橘红都微微吃惊。

    “倘若皇后娘娘留我说话,回来晚了些,让世子爷不用担心。”东瑗看了眼迷惑的蔷薇,补充道。

    蔷薇顿时明白过来:大奶奶是怕世子爷担心,不知出了何事,所以让自己留下来解释给世子爷听。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们,蔷薇言辞爽利,又是常跟着东瑗的。她的话,盛修颐更加相信。

    大奶奶不想家里人担心。

    蔷薇反而更加担心:难道真的有事?又是看诚哥儿,又是留自己给世子爷传话,怎么都有些不吉利的意思。她看着东瑗,目露担忧,正好和东瑗的目光撞个正着。

    东瑗眼波收敛,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触及蔷薇担心的眼眸,她目光顿时决定下来,微微一笑。

    蔷薇的心口放佛松了些许。

    罗妈妈亲手帮东瑗披了灰鼠缂丝披风,又帮她穿了木屐,让她快些去。

    从静摄院出来,有粗使婆子抬了软轿,等着东瑗。

    盛府门口,早有备好的华盖折羽流苏马车。停放片刻,马车顶端便有薄薄一层积雪。鲜红的流苏穗子被雪打湿,更添艳丽。

    橘红扶东瑗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把一个盘螭铜手炉递给了东瑗。又问东瑗是否冷。

    车厢夹壁有厚厚的毡绒,寒风无法吹入,又铺了羊毛地毯,并不寒冷。

    东瑗手里捧着铜手炉,更加感觉不到寒意,她如实道:“我不冷。”

    而后,车厢里又静谧下来,唯有马车辕子滚动的声音。

    “大奶奶!”橘红一直沉思,猛然想起什么,失声喊道。

    东瑗也在想心事,突然被她一喊,吓了一跳。她原本就精神紧绷,这样毫无防备一喊,一个激灵,心都要从口里跳出来。

    “怎么了?”东瑗平复心绪,抚着胸口问她。

    “今日是不是皇后娘娘贵降的日子?”橘红目露惊喜,问东瑗。她虽然不知道东瑗在害怕什么,却知道东瑗对皇后娘娘请她进宫的目的一直猜不透,正在担惊受怕。

    橘红在薛家也服侍了些日子。

    她最开始进薛家,就是在大夫人荣氏的院子里当差,荣妈妈亲自调教她们新进来的婢女。那时也是十月中下旬,具体的日子不太记得,却也是个下雪天,大夫人让荣妈妈去给良娣送生辰礼。

    那次橘红和另外一个小丫头当差,负责照看茶水。那小丫鬟毛手毛脚摔坏了一只茶盅盖子,荣妈妈就罚橘红和那个小丫头跪在雪地里。

    橘红清楚记得,漫天大雪纷飞,寒气从膝盖处冒上来,那个小丫头吓得偷偷啜泣。

    而后大夫人出来,对荣妈妈说,今日是良娣的生辰,就算替良娣积德,饶恕了这些小丫头。还催着荣妈妈快些把良娣的生辰礼送去太子府。

    那时的薛良娣,就是今日的皇后娘娘。

    倘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请了家里姊妹前去,倒也说得通。东瑗听着这话,也是微愣。

    她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生辰。

    她到薛家的时候,皇后娘娘早就成了太子良娣。她几乎没怎么见过那位堂姐。

    “是吗?”东瑗反问。

    橘红也拿不定主意,就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年月太久了,我不记得具体是哪一日。可那时也像今日一样,下着大雪,想来差不了……”

    东瑗细想,也觉得靠谱。元昌帝还病着,皇后娘娘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办生辰宴。可是到生辰这日,请了家里姊妹前去团聚,倒也可能。

    她的心仿佛松了几分。

    没有见到皇后娘娘,一切都还不能下结论,东瑗又是暗暗叹气。对于皇宫,她是不是有些杯弓蛇影?

    她从来没有在那里生活过,只是凭借后世的影视作品,就判定那是个吃人的地方,是不是有些武断?

    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子而言,不管在哪里都不得自由。

    随着马车缓慢前进,东瑗终于到了禁宫东华门。

    盛府的佣人和马车被拦在东华门外,东瑗递了名帖,乘坐禁宫的马车,往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去。

    马车绕了片刻,东瑗一直静静坐着不敢动。

    等马车停下来时,便有女官上前,搀扶了东瑗下了马车。

    雪依旧在下,坤宁宫前的丹墀上一片雪白,把青灰色的地砖覆盖。地上湿滑得厉害,哪怕是笨重的木屐也有些站不稳脚。

    东瑗小心翼翼搀扶着东瑗的手,缓步进了坤宁宫。

    这一刻,她慌乱的心莫名静了下来。不管是皇后娘娘的生辰还是其他原因,她已经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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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11节进宫(2)
    对于皇后娘娘的坤宁宫,东瑗第一次踏入。
    之前进宫一次,是在太后娘娘的慈宁宫。那次进宫的心情比此刻更加忐忑不安,东瑗不敢东张西望,唯一就是把禁宫的地砖颜色样式看得一清二楚。

    而这次,她微微扬脸,把坤宁宫的宫门看个遍。

    大雪遮掩下,更添肃穆庄严。

    这里,曾经多少女人梦寐以求,使尽百般手段。若成功,便是母仪天下、千古留名;若失败,一缕孤魂黯然逝,香消玉殒。在偌大的皇宫里,应该不会有谁记得离去的人。

    这里,东瑗从未向往。

    女官见她打量着宫门,低声喊了声:“郡主,小心足下。”

    东瑗回神,淡笑着多谢。她跟在女官,小心翼翼行走,进了前殿。绕过几处两进两出的暖阁,才到了皇后娘娘的正殿。

    东瑗踏入正殿,便闻到一股幽淡的清香。

    坤宁宫的正殿跟普通人家宴息起居处一样,垂了厚厚的防寒帘幕,四口青铜大鼎里燃烧着银碳,将热流源源不断送入殿内。殿内温暖入春,却悄无声息。

    东瑗没有抬头,在女官的牵引下,跪下给皇后娘娘行了大礼。

    “起身吧。”须臾,东瑗才听到皇后娘娘慈和温和的声音道。

    这声音很陌生。

    上次进宫见到皇后娘娘时,她还是皇贵妃,虽众妃之上,却在皇后之下,声音里不似这般亲切,有些卑躬屈膝。如今,她是这后宫之主,她理应拿出正宫娘娘的宽容气度来。

    东瑗道谢,缓缓起身。

    她微微抬眸,看到坐在凤塌上的女子,衣冠壮严,面容慈祥。东瑗打量她。她也正在看东瑗。

    两人目光一幢。都带着探究。

    东瑗慌张垂首。

    皇后娘娘已经笑起来:“给郡主赐座。”

    东瑗道谢,半坐在内侍搬来的椅子上,垂首不敢再去看皇后娘娘。方才的一瞥,东瑗发觉如今的薛皇后,越来越像大夫人荣氏。比起上次见面,现在自信温和的皇后。容貌更加相似。

    皇后已经是上位者,不再需要刻薄,所以从她的面容上看不出她的性格。可东瑗对她仍是存了一份好感。

    在东瑗潜意识里,对大夫人的好感转移了些到皇后娘娘身上。

    如此一想。东瑗居然放松不少,不似刚刚那么不安。

    “盛昌侯近来可好?”皇后娘娘含笑和东瑗寒暄,“盛夫人身体是否健朗?”

    东瑗恭敬道:“都好,多谢娘娘挂念。”

    “盛昌侯是国之功臣。他突然请求致仕,陛下再三挽留,无奈盛昌侯去意已决,陛下才忍痛同意。每每提起。陛下总说自己少了左膀右臂,处处掣肘,要是盛昌侯在旁,岂会如此?陛下总是念着盛昌侯……”皇后娘娘提起东瑗的公公,语气里满是不舍。

    可当初到底怎么回事,作为盛家长媳的东瑗最是清楚。

    陛下和皇后对盛昌侯绝对没有挽留的意思。

    现在这样说,不过是给盛家体面。字字句句,居然有些巴结盛家的意思,东瑗突然就对皇后娘娘请她进宫的目的不明白起来。

    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宣她进宫?

    “多谢陛下和娘娘挂念。”东瑗低声道。“侯爷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大夫说他早年征战,体有旧疾。倘若还是劳心劳力,只怕寿命难续。侯爷也有心为社稷出力,只是力不从心,辜负了陛下和娘娘的厚爱。”

    皇后娘娘就看了东瑗一瞬。

    她好几次听母亲说,祖母很喜欢排行第九的小堂妹。上次相见,皇后娘娘觉得东瑗不过是容貌出众些,并无什么才德。说话也是中规中矩的。心里一直疑惑东瑗是如何得了祖母的青睐。

    对于祖母,皇后娘娘一向敬佩有加。

    薛家的儿女。无人不服老祖母的。

    如今听东瑗这番话,果然是个心思巧妙的。皇后娘娘不过是客套说了几句盛昌侯,她就以为皇家对盛昌侯不放心,怕盛昌侯东山再起,所以对说盛昌侯身体不行了,可能不久于人世,让皇后放心。

    这个小九妹,只怕比十一妹还要机灵几分。

    皇后娘娘微微颔首。手边的茶盏端起来轻抿了一口,皇后继续问:“盛夫人怎么不到本宫这里坐坐?盛贵妃也时常念叨盛夫人。你回去和盛夫人说声,倘若没事,时常来走动走动……”

    听这语气,好似和盛贵妃关系很好。

    东瑗自从嫁人,就明白一个道理:分享同一个丈夫的两个女人,永远没有真心。就算不是恨之入骨,也是看不顺眼的。

    特别是那个女人还曾经很受宠爱。

    盛夫人若是常到皇后这样走动,只怕皇后会觉得她是来恶心自己的。

    “是。”东瑗没有反驳,低声应了是。答应归答应,来不来就是盛夫人的眼色了。

    东瑗觉得盛夫人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不会来给皇后添堵。

    说着话儿,女官进来通禀,说单国公夫人到了。

    单国公夫人,就是大夫人的第二女,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薛东喻。

    二姐也来了,大约真的是皇后娘娘找家里姊妹相聚。她先找东瑗来,也许有别的用意,却可能并不是因为元昌帝。

    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口气缓慢输出来,东瑗紧紧攥着的掌心微动。

    皇后一听单国公夫人来了,眼角的笑意更浓,忙说请进来。比起东瑗,她和薛东喻可是同胞姊妹,感情深厚。

    片刻,便有穿着一品夫人朝服的女子婀娜进了正殿。

    单国公夫人上前,缓缓下拜:“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快起来,赐座。”皇后娘娘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态度也更加温和。

    单国公夫人起身,就看到了东瑗。

    东瑗也连忙起身,和她行礼,而后再分了主次坐下。东瑗坐在单国公夫人的下首。

    “九妹比我来得早。”单国公夫人看到东瑗,一点也不惊讶,而是笑着和她寒暄。

    她可能早就知道东瑗也会来。

    东瑗心里顿时明白:今日真的是皇后娘娘贵降的日子,她是请了姊妹们来祝寿,所以二姐看到东瑗才不会吃惊。

    “是我来早了。”东瑗含笑道。

    没过片刻,内侍进来通传,说薛淑妃娘娘来了。

    东瑗和单国公夫人都连忙起身。

    外间传来环佩悦耳之声,一行人衣袂索索,脚步急促。有人踏入正殿,东瑗来不及抬头,就听到薛东姝的声音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免了她的礼,东瑗才和单国公夫人给淑妃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了……”薛东姝亲自上前搀扶她们。她搀扶到东瑗的时候,说快起来的声音不由轻微哽咽。

    东瑗道谢,这才敢抬眸打量她。

    她穿着水粉色淑妃朝服,头戴百蝶穿花宝钿,浑身珠翠,富丽堂皇,把她的面容衬托得很富态。比起在娘家的时候,她丰腴了不少,也更加成熟妩媚。

    “九姐……”她拉着东瑗的手,眼里有了泪光。

    自从去年四月底,她们已经整整一年多不曾相见。

    也许在娘家时并不亲热。可出阁了,庶女出身的薛东姝过继到东瑗生母名下,她就是东瑗唯一的姊妹。

    如今再一相见,放佛她们从前就很亲密,薛东姝不由动容。

    “娘娘……”东瑗低声劝慰,“娘娘莫要伤心,保重身体。”

    薛东姝忙敛了泪意,重重捏了捏东瑗的手,嗯了一声。

    皇后娘娘的内侍也给薛东姝添了座位。

    “娘娘,这是妹妹的寿礼。”薛东姝坐下后,从身边女官手里接过锦匣,上前几步,跪下恭敬道,“祝愿娘娘福寿永享。”

    皇后娘娘呵呵笑着,让女官接了薛淑妃的寿礼。

    果然是祝寿,东瑗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她正在为难之极,身边的女官突然将一个小小锦匣不着痕迹递给她。

    东瑗虽不知这女官是谁授意的,却不敢回头,亦不敢多问,忙不迭接在手里,藏在袖底。

    她的反应很机敏。

    等单国公夫人上前献了寿礼,东瑗也上前,说了些客气话,把自己的寿礼献上去。

    “让你们破费了。”收了她们的寿礼后,皇后娘娘笑道,“我原是不打算做寿的。淑妃妹妹说,不如借机把家里有封号的姊妹请进来团聚,圆了我们思念亲人之心,这才请了你们来。”

    东瑗听着,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

    “是啊。”薛淑妃接口道,“娘娘非说不办。我就想以公谋私,才劝动了娘娘。”

    “是我们的福气。”单国公夫人道,“如今家里姊妹也念着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总督促自家夫君勤勉。也许再过几年,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也能在宫里见到四妹、六妹了。”

    出阁的姊妹中,三姑娘、七姑娘、八姑娘是庶出,她们嫁的人只怕难以封妻荫子。四姑娘和六姑娘是嫡女,而且都是公侯之家的媳妇。她们迟早会有诰命封号的。

    “那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面露欣喜,而后想起什么,脸色微黯道,“只是五妹……”

    东瑗微愣。

    她有些不明白了。

    这样的日子,皇后娘娘为何突然其他五姑娘薛东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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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12节进宫(3)
    五姑娘薛东蓉是二房的次女,当初待嫁时使计嫁入萧家为庶子妻。虽然流言褒奖她重情重义,可谁都知道,身为侯府嫡女的她,让薛家丢尽了颜面。最后萧家做了补偿,也弥补不了薛家的损失。

    自从她随着萧家五公子萧宣钦流放,薛家鲜少提起她。

    东瑗更加不明皇后娘娘为何会在此刻提起,还亲切称呼为“五妹”。

    她心里有些戒备。

    皇后娘娘主动提起五姑娘薛东蓉,可其他几人都没有接口。大家心知肚明,不知道娘娘到底意欲何为,都不敢去触霉头。

    “……等陛下身体好些,本宫定要向陛下求情,让五妹回京都。咱们姊妹虽多,可咱们自家姊妹都不相互扶持,谁又会替我们着想?”皇后娘娘感叹道。

    薛淑妃心头一动,她想起了什么,微微垂首不语。

    单国公夫人向来谨慎惯了。虽说皇后是幼年时疼爱自己的亲姐姐,可君臣之礼不可废。她也不敢上前亲近,说些体己话。

    东瑗更是心中疑惑不已,自然不会接腔。

    “也不知道五妹近来如何,你们可有她的音讯?”皇后娘娘问单国公夫人和东瑗。

    单国公夫人想了想,道:“五妹和五妹夫离得不远,就在济南府的乡下。祖母说把济南府的庄子给五妹,五妹夫不要。上次回去听娘亲说,他们租赁了些田地,五妹夫自己下地做活。家里送去的接济,五妹夫都不要。后来也不好再送了。五妹夫身强体壮,倒也没饿着五妹。”

    皇后娘娘听着这话,微微愣住。

    而后,她叹气道:“都说萧家五公子是个纨绔之极的。如今看来。倒有一把硬骨头。”

    说着,语气里便有几个欣慰。

    这些话,东瑗早先也听盛修颐说过一些。

    对于萧宣钦的行为。薛家有褒有贬。

    老侯爷和老夫人对萧宣钦的硬气很欣赏;其他则嘲笑他不识时务。二夫人承受不了,好几次偷偷抹泪,也时常让三少爷给薛东蓉送些金银钱财去。萧宣钦照样不收。

    薛东蓉则事事听丈夫的,气的二夫人又是彻夜抹泪。

    东瑗和盛修颐都觉得萧宣钦不错,是萧家连累了他。

    “如今也不好开口。”皇后娘娘道,“等寻个好时机,本宫就跟陛下说说这番话。让五妹夫和五妹回京。他们只是旁枝,又不曾跟着萧衍飞为非作歹。陛下能饶恕那些附庸的官员,还不能饶恕旁枝的庶子?”

    “娘娘,如今陛下身子不好,脾气也不太好…….”薛淑妃在一旁低声提醒。

    陛下的状况。难道皇后不知?可薛淑妃还是告诉了皇后,可见她一直都是皇后在皇帝身边的情报员。

    东瑗看着薛淑妃,也明白了她为何得了皇后的青睐。

    皇后娘娘就笑起来:“本宫知晓,自不会去跟陛下争执。可总会有大喜之事。等到太子新婚大喜,不该大赦天下么?”

    太子新婚?

    东瑗一个激灵。

    她觉得,这次宣自己进宫的主要目的,皇后娘娘终于谈到了。

    单国公夫人没听说太子选了妃子,突然听皇后这样一说,她微讶。问道:“娘娘,太子爷要大婚了么?”

    皇后娘娘笑着,目光往东瑗身上一瞟,继而才道:“陛下身子不好,想在太子爷十岁的时候替太子爷选妃。明年太子爷就要满十岁了……”

    就是说,明年太子爷就要成亲了。

    “恭喜娘娘。恭喜太子爷。”单国公夫人由衷高兴,皇后娘娘的儿子要成亲了,自然是大喜事,她又问道,“太子妃是哪家的千金?”

    “还没定……”皇后娘娘道。

    东瑗抬眸去看,就见皇后娘娘望向自己。

    她心里隐约猜到了七八分。

    害得她这么紧张,还以为是元昌帝宣她进宫,原来不是!她的心终于归位了。

    太子妃的人选还没有定,皇后娘娘就说太子大喜时特赦让五姑娘薛东蓉回京。

    这话表面上是许诺给薛家的好处,可东瑗此刻却听出了深意。

    她正想着,又听到单国公夫人问:“有人选了么?”

    皇后娘娘温和笑了:“我听陛下身边的近侍说,好像定了几家的**。头一分,是文靖长公主的嫡长孙女。文靖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姑姑,亲上加亲自然最好;第二嘛,就是雍宁伯的嫡长孙女。雍宁伯是太后的堂兄弟,也是亲戚,况且雍宁伯府的嫡孙**虽然年幼,却有贤名,自幼聪颖过人,不管是读书识字还是针黹女红,样样出挑;还有一个,就是咱们家瑞姐儿……”

    瑞姐儿,是东瑗大哥薛华靖的长女薛凤瑞。

    皇上要替太子选妃,头一个选了自己姑姑的孙女;而后又选了太后娘家的孙女;最后,才是皇后娘家的孙女。

    皇帝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让薛家的女儿入选,免得将来太后、皇后的娘家都是薛家。

    薛家外戚太过于权重,压制皇帝!

    用曾经的后族来制衡新的后族,大约就是皇帝想要的。

    而皇后娘娘想要在后宫永远位尊权重,她就需要一个和自己同心的皇后。有谁比自己的亲侄女更加稳妥?

    哪怕太后和皇后将来会有分歧,可她们想要维护权利的后盾都是薛家,这一点她们不需要去争斗。

    人一旦尝到了权利的美味,就不想放手。

    皇后娘娘十几岁进太子府,那时她和盛贵妃娘娘都比太子年长几岁,看着太子和同龄的太子妃情投意合。她们永远旁观。

    而后太子妃性格一天天变了,也渐渐失去了太子的欢心。可薛良娣年纪也一天天大了。那时的太子爷对女人的爱情,只会转移到更加年轻女人身上。而不会是她这个比太子年长的良娣。

    她大概一生都不曾享受丈夫的爱情。

    她从良娣熬到太子登基,成了皇贵妃。又被太后和皇后压制,直到皇后娘家作乱,皇后暴毙。太后发病,她才能出头。

    从最青春岁月留下的阴影看来,现在的薛皇后不管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至少她都是个对权利很看重的人。

    东瑗明白过来,皇后娘娘唯一可能帮助那个病重的元昌帝私会东瑗的原因,就是太子妃的问题。

    而现在,皇后娘娘大约还没有和皇帝摊牌。

    “本宫虽然是太子的母亲,可太子选妃乃国之大事,岂是本宫能插手的?”皇后娘娘笑容里有了几分无奈,“陛下如今看重祖父。除此之外。大约就是观文殿大学士柴大人、兵部尚书秦大人。太子选妃,陛下定要过问他们几人。不过本宫几次听陛下夸赞太子少师盛修颐,太子也在本宫面前时时提起盛少师的好…….”

    东瑗已经十分能肯定皇后娘娘宣自己进宫的目的了。

    她需要盛修颐站队,站在薛家这边。

    皇帝和太子对盛修颐的意见都很看重,盛修颐的态度很重要。

    有了镇显侯和太子少师的分量。大概能为薛凤瑞增添不少的筹码。

    “娘娘谬誉,陛下和太子爷过奖了。”东瑗谦虚道,“外子学问浅薄,不过是仗着祖父引荐,才能为太子爷出力……”

    “九妹不必过谦。”皇后娘娘打断东瑗的话,“本宫知道九妹夫的本事。本宫就你们这些亲姊妹。这些妹夫,将来都是本宫和太子依仗的。”

    东瑗心里苦笑。

    原来这就是政治。

    东瑗只得表态:“外子定会对陛下、娘娘和太子爷忠心耿耿的。太子爷既是外子的主子,也是外子的学生。只有太子爷事事如意,外子才能放心……”

    皇后娘娘这才满意颔首。

    而后又说了半天的话。临走的时候,她还夸东瑗聪慧,盛修颐有贤妻如此,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东瑗和单国公夫人从坤宁宫出来,刚走了几步,薛淑妃就追了上来。

    “九姐姐。你可有去祭拜过十姐?”薛淑妃眸中有泪。

    单国公夫人不好呆在一旁,只得先告辞。

    等单国公夫人走远了些,薛淑妃就倏然脚下一崴,差点滑了,东瑗和一个女官忙搀扶了她。

    她推开女官的手,只让东瑗搀扶着。

    两人靠的很近,她低声对东瑗道:“九姐姐,不要忤逆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孝子,陛下身子不好,撑不过明年春天了。”

    她的意思是说:陛下身子不好,最迟明年春天就要驾崩;而太子当权后,自然会事事孝顺他的母亲。皇后娘娘不喜欢旁人忤逆她。倘若这次没有让她如愿以偿,大约以后会报复盛修颐和东瑗。

    薛淑妃也听出了皇后娘娘的意思。

    而后,她站直了身子,这才跟东瑗正式告别。

    “娘娘放心,臣妾心中有数。”东瑗给薛淑妃行礼,“娘娘福寿安康,小公主千岁。”

    薛淑妃视线就变得有些模糊。有皇后娘娘的女官送东瑗,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缓步回了自己的宫殿。

    东瑗回头去看望。漫天大雪里,她穿着青灰色风衣,背影纤柔婀娜,却带着清寂。

    东瑗想起她那时刻流露出的不舍,心里就有几分心酸。皇后娘娘还能时刻见见母亲和姊妹,而她,只能孤守着寂寞的宫殿。

    见她对皇后性格如此了解,又得皇后的喜欢,总算有了份依仗,东瑗的心才好受些。

    缓步走出了坤宁宫,女官搀扶东瑗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了正殿。

    皇后娘娘一直在等这女官的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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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13节站队(1)
    皇后娘娘等着那女官回话。
    所以送走东瑗后,那女官急急回了正殿。

    皇后娘娘斜倚在凤塌上,有些无力支着脑袋。虽说是见自己的姊妹,她却并没有太多愉快,而是很疲惫。

    最近,她越来越不喜欢这等应付。

    她越来越喜欢旁人的迁就,也越来越喜欢旁人的谄媚。曾经那么厌恶做的事,她现在却喜欢上了。

    可不管是有求于盛修颐的妻子薛东瑗还是在自己的亲妹妹单国公夫人薛东喻面前,皇后娘娘都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强势。

    东瑗是其次,皇后娘娘最在乎单国公夫人。将来母亲会老,会先她一步离开尘世,也许自己能亲近的、疲惫时能说说话的,只有自己这个亲妹妹了。皇后娘娘不想把后路都堵死。

    虽然不愿意,她还是打起精神。

    此刻,她再也没有笑意,冷冷问那女官怎么样。

    “柔嘉郡主走的时候,淑妃娘娘和她说了句什么,大约是听懂了。”那女官低声道,“娘娘,淑妃向来聪颖,就算柔嘉郡主没有听懂,淑妃肯定是懂了。她已经在提醒柔嘉郡主。”

    皇后听着,满意颔首:“当时家里说送个姊妹进宫来,本宫心里也不喜欢。就怕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可祖母是多好的眼力,把淑妃送了进来。她的确是替本宫省了不少事。又是个通房抬姨娘生的,薛子明对她又不好,她只能忠心耿耿……”

    说着,眼角就浮起满意的笑。

    对薛东姝,皇后娘娘不仅仅满意她的衷心,也满意她的机灵和手段。更满意她的冷静和聪慧。皇上对她那么宠爱,她都不敢站在皇上那边,而是一直靠着皇后。

    不管有什么事,她都会先告诉皇后。

    她知道。皇帝的恩宠有可能会被人取代的一天,而皇后的信任却可以让她保命,让她活下去。她没有想入非非,以为凭借皇帝喜欢就可以一步登天。

    聪明、衷心。又识时务,这样的人,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喜欢。

    况且这个人还是皇后娘娘自己的族妹。

    “淑妃对娘娘一向没有二心。”那女官帮着抬举薛淑妃。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她是相信这话的。因为薛淑妃没有第二个选择,她只能衷心。她顿了顿,又问那女官:“那柔嘉郡主呢?”

    “奴婢觉得,柔嘉郡主也听懂了娘娘的话。”那女官道。“柔嘉郡主不知道今日是娘娘生辰,不曾备礼。奴婢叫人给她锦盒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就收下,而后又很自然拿给娘娘。奴婢在一旁瞧着,柔嘉郡主心思缜密,又不显露于外,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皇后娘娘又是一笑:“也难怪祖母喜欢她。我们家这些姊妹,倒没有一个是会添乱的。本宫很欣慰…….她能听懂最好。如今盛家除了盛修颐,可是没有旁的依仗。盛修颐会不会站在本宫这边?”

    “自然会。”那女官道,“娘娘和太子爷好。薛家就会更好,柔嘉郡主也会更好。盛修颐难道不希望薛家的帮衬?他如今是太子爷最信任的人,将来定会平步青云。可他到底根基不稳。有了薛家和娘娘的帮衬,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倘若盛修颐不傻,自然会站在娘娘这边……”

    皇后娘娘听着,心里松了口气。

    这女官分析的话,都是她心里所想。可她总怕自己没用考虑周全。当她听到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说出来的话跟自己想法一致,她就肯定了自己没用做错。

    皇后娘娘是太子府的良娣出身。

    她知道从太子到皇帝这一路的艰难。

    虽说现在的太子不会有强大兄弟的威胁,可皇后娘娘还是草木皆兵,希望太子可以一路走的平顺。

    至于太子妃。定要是她娘家的侄女。

    皇后娘娘可不希望有个女人夺走了她的女儿,还要分享她的权势。她没有得到丈夫完整的疼爱,所以她需要完整的权势来掌控。她绝对不会把后宫的掌印交到一个陌生女人手里。

    对于薛家的嫡长孙女薛凤瑞,皇后娘娘也不能确定她是个怎样的性格。

    可她对自己哥哥很了解。

    她的长兄薛华靖是个温和大度的人,听说他的妻子同样乖巧听话。那么他们的女儿,自然不会是刁钻泼辣之人。这样的侄女很好掌控。皇后娘娘需要这样的儿媳妇。

    而其他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文靖长公主的孙女。

    文靖长公主那等见风使舵的性格,皇后娘娘看不起,她的孙女又能是怎样的秉性?

    另外一个贤名在外。既然从小就有贤名,只怕是被人捧在手里的,是不是个聪明识时务的,皇后娘娘不知道。她不想冒风险。

    “本宫若不是怕担上内宫干政的骂名,就自己去找盛修颐说了。”皇后娘娘喃喃低语,“要是柔嘉没有听懂,不是白费了本宫一番心思?”

    她说着,就微微阖眼。

    她并不是在问谁的话,而是在喃喃自语。

    对太子爷选妃之事,皇后娘娘一直放心不下……东瑗出了禁宫的东华门,就看到自家马车旁边,除了橘红和车夫,还有一个青灰色的颀长身影。

    他不像橘红那般东张西望,也不像车夫那样跺手跺脚御寒,而是笔直站着,望着东华门的方向,目不转睛。

    看到东瑗出来,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

    橘红而后才看到东瑗,忙快步迎了上来,搀扶东瑗往回走。

    “你怎么来了?”东瑗问盛修颐。

    盛修颐却道:“上车再说。你不冷么?”

    冷风刮在脸上,似刀割般的疼,岂会不冷?东瑗感觉脸颊都要冻伤了。

    她上了马车。

    盛修颐也上了东瑗的马车。

    而橘红则上了盛修颐乘坐来的那辆马车。

    “皇后娘娘宣你何事?”盛修颐问道。见东瑗正在找铜手炉,他随手拿起来递给她,却发觉手炉凉了,炭早已烧尽。

    橘红只顾担心东瑗,都忘了替手炉替添炭。

    盛修颐就把东瑗冰凉的手握在掌心。

    马车滚动,东瑗整个人就栽在他怀里。

    “还没说你怎么来了。”东瑗笑着道,“不是我先问你的么?”

    盛修颐笑起来,把她的手往自己胸口送,让她取暖,而后才道:“我今日回去早,听说你进宫了,所以来接你。”

    是不是怕元昌帝…….

    东瑗不敢问,笑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所以叫了我们几个姊妹来祝寿,不曾有事。”

    盛修颐却看着她。

    “是真的。”东瑗见他目露狐疑,很肯定道,“我骗你做什么?”

    “只有这件事?”盛修颐声音低了下去。

    东瑗顿了顿,就把皇后娘娘的话,告诉了盛修颐。

    “太子选妃之事,她是说不上话的。可做母亲的,哪个不是怕自己的儿子选不到可心的人儿?我倒是挺明白她的。将来咱们诚哥儿娶妻,难道我能放心交给你么?”东瑗故意说得很轻松,“我娘家的侄女,叫瑞姐儿,娘娘看中了她。”

    盛修颐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东瑗却不再问多了。

    她知道,倘若薛凤瑞能顺利当选,皇后娘娘就不会找东瑗了。她找了东瑗,又不曾许诺东瑗好处,这是在告诉东瑗:她不是在求薛东瑗和盛修颐,而是在给他们站队的机会。

    假如愿意选在皇后这边,就帮着皇后达成所愿。

    要是站在皇帝那边,就等着皇帝死后秋后算账。

    还加上东瑗曾经和元昌帝那点暧昧不明,皇后娘娘还替东瑗牵过一次线,她最是清楚。

    她想要报复盛家和东瑗,手段很多很。

    东瑗想起当初太后娘娘是如何整治先皇宠妃的娘家的。

    皇后娘娘可能会顾忌祖父、祖母。可等到祖父、祖母一去,她定是要对东瑗不利的。

    盛家现在,再也没有资格和皇后斗了。

    东瑗很怕盛修颐会说出其他的理由来。

    朝堂的争斗向来残酷,东瑗不知道盛修颐一直站在哪边的。可让他投靠内宫的女人,他会不会觉得很没有面子?将来他位极人臣,会不会怕别人说他没本事,只是靠着太后起家的?

    政敌的攻击,一向恶毒。

    所以东瑗没有再说什么。她不想逼迫盛修颐选择,而是把事实告诉他。东瑗的事,盛修颐更加清楚。

    她能想到的,盛修颐也能想到。

    他如果愿意维护她,自然会替她考虑;如果不能,也是他的逼不得已。

    何必多说,给他添烦恼?

    “我知道了。”盛修颐半晌后才道,“下次娘娘若是再宣你进宫,你就明白告诉娘娘,娘娘的意思我心中有数了,让娘娘放心。”

    东瑗微讶,不由抬眸去看他。

    刚刚不是冷脸了么?

    现在怎么回答得这样痛快?

    “是不是很为难?”东瑗问道。问完,又觉得自己很虚伪。明明是她希望盛修颐这样做的,可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不会。”盛修颐这才笑起来,把她的手紧紧捂在胸口,转而问她,“还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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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14节站队(2)
    今日皇后娘娘这番行为,让东瑗明白,在太子选妃这件事上,她是无法脱身的。皇后娘娘强硬的把她一个内宅女子和盛修颐的官场派系绑在一起。

    只要盛修颐不是站在皇后那边,东瑗定要被牵连。

    回去的路上,东瑗半晌一言不发,默默坐在盛修颐身边。

    这已经完成超出了她能奋斗的范围。

    内宅之事她可以为盛修颐而努力。可官场上的争斗,她只能任由皇后把她当成棋子,成为盛修颐的掣肘。官场争斗的残酷与复杂,千丝万缕的联系,远远不是她一个关在内宅小女子能掌控的。

    倘若轻举妄动,会让盛修颐更加被动。

    “我听皇后娘娘的意思,陛下替太子相中的太子妃,是文靖长公主的孙女。那是不是五姑奶奶的女儿?”东瑗安静下来后,想起文靖长公主,才起来盛家的五姑奶奶盛文柔是文靖长公主的大儿媳妇。

    文靖长公主的嫡亲孙女,不就是五姑奶奶的女儿?

    “是啊。”盛修颐道,“今年十三岁,从小是文靖长公主亲自教养。”

    居然真的是盛文柔的女儿。

    东瑗心里不由感叹:这些世家之间,简直是错综复杂的交情。

    “她比太子爷大三四岁。”东瑗想了一会儿,低声喃喃道。

    盛修颐失笑,而后解释道:“太子年幼,倘若早早践祚九五,母仪天下的女子怎能一团孩子气?年纪大些,也持重些。再者,太子选妃,乃国之大事,关乎国本。岂会考虑二人是否年纪相当…….”

    这话是说,皇帝可能不行了,太子这两年定要当权。太子妃和太子的婚姻就是政治联姻。容貌、年纪这些普通人家看重的东西,皇家都可以无视。太子妃身后的势力,才是关键。

    “陛下为何偏偏看中了文靖长公主?”东瑗疑惑问道,“文靖长公主府,不是没什么势力么?”

    盛修颐沉默须臾,才道:“不一定是文靖长公主府。”

    东瑗恍然。

    难道陛下早已看出皇后娘娘想要干涉太子选妃之事,所以声东击西?陛下看中的,并非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而是另有其人?

    盛修颐见东瑗沉思,怕她再问,就把话题转移开来。

    两人到了盛昌侯府,天色已经昏暗,天地间灰蒙蒙一片。盛府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光线里犹见漫天飞雪。

    东瑗感叹道:“今年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两日,着实奇怪。往年虽然有大雪,却也不见这样下的。”

    盛修颐眉头蹙了蹙:“若是大雪成灾。西北只怕又会不得安宁。”

    每逢雪灾年,西北牧民的营地被大雪覆盖,牛马羊冻死。他们就没有了赖以生存的食物,只得抢掠边境百姓。

    有抢掠就有抵抗,有抵抗必然流血,到了最后,可能会引发浩战。

    西北国家的国主害怕大雪灾年,本朝的皇帝和臣子们也怕。

    除了好战分子,谁都不喜欢战争。战争会让经济倒退好几年,好不容易国泰民安的繁荣又要化为乌有。

    东瑗忙打断他的话:“呸呸呸,什么大雪成灾?这叫瑞雪兆丰年。去年也有大雪,今年不是风调雨顺!念过那么多书的。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她这样紧张的语气,令盛修颐忍俊不禁,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转不少。

    夫妻两人先去盛夫人的元阳阁,给盛夫人请安。

    “怎么这么晚才回?”盛夫人有些担心问东瑗,“皇后娘娘身体都好吧?”

    东瑗忙道:“娘娘凤体祥和,一切都好。今日是娘娘贵降的日子。不仅宣了我,还宣了单国公夫人和淑妃娘娘。大家一处说话,就忘了时辰,所以出宫晚了,让娘担忧了。”

    盛夫人这才放心,笑道:“原来今日是皇后娘娘贵降的日子,我们竟然一概不知……”

    “陛下身子不好,娘娘也不想操办,所以只宣了自家姊妹。”东瑗解释道。

    这个道理盛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她微微颔首。说了会儿话,让东瑗和盛修颐早些回去歇息。

    两人告辞,回了静摄院,东瑗先去洗漱一番,盛修颐则去看了诚哥儿。

    诚哥儿今日兴致极好,乳娘乔妈妈抱着他在暖阁里说话,他咯咯笑得开怀。看到父亲进来,就笑得更加开心。

    穿着厚厚的裘袄,他的动作十分笨重,艰难向盛修颐张手,要盛修颐抱他。

    盛修颐就将他抱在怀里,往他脸上使劲亲了亲。

    可能是盛修颐的脸有些凉,诚哥儿顿时不笑了,小鼻子蹙了起来,推盛修颐,忸怩着要乳娘抱。

    盛修颐不明所以,微讶看着乳娘。

    乳娘就把自己的猜测告诉盛修颐:“世子爷,诚哥儿最怕凉……”是说盛修颐刚刚从外头回来,脸上太冷了就往诚哥儿脸上贴,惹得诚哥儿不快了。

    东瑗洗漱完毕后,换了家常的褙子,站在暖阁门口看到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盛修颐啼笑皆非,捏了捏诚哥儿的小手。

    东瑗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

    回来逗弄孩子,东瑗也不再提太子爷选妃之事,盛修颐自然也闭口不谈。

    次日,大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日头悬挂在树梢,光芒万丈,虬枝梢头的晶莹积雪泛出夺目银光。

    化雪的日子才是最冷的。

    果然,而后的几天冷的刺骨。

    盛修颐依旧每日去太子府教学,东瑗在家里生活如常。每隔三天见一见家里管事的婆子们,平常就是给盛夫人请安,带诚哥儿玩。每日姨娘们来请安,盛乐郝和盛乐芸兄妹也来坐坐。

    东瑗偶尔会问问盛乐郝功课的话,也会让盛乐芸到自己跟前做针线。

    下雪后放晴,更加冷了,东瑗让几个贴身丫鬟把她从娘家带来的毡绒全部寻出来。

    她出嫁的时候,老祖母给了四块从西北营地带回来的毡绒,比平常市面上的要轻软很多,最是防寒暖和。

    “拿这些东西做什么?”罗妈妈见东瑗全部翻出来,就知道她又要做人情了,有些心疼道,“家里又不是没有毡绒。这些东西可是老夫人压箱底,是疼爱您才给您的。以后下雪的日子还多着,您现在全部翻出来做什么?”

    东瑗笑笑:“再珍贵的东西,藏在箱底也一无是处。我准备做些帽子、围脖、护手给夫人和少爷**们。”

    要是这样,倒不需要太多的料子。

    罗妈妈松了口气。

    东瑗见罗妈妈一副守财奴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惹得一旁的橘红和蔷薇也跟着偷笑。

    罗妈妈回味过来,老脸微讪,不好骂东瑗,就跺脚骂橘红和蔷薇。她骂人不够泼辣,反而惹得东瑗她们又是一阵笑。

    笑了一场,屋里的气氛变得更好融洽。

    东瑗拿着几块毡绒,问罗妈妈等人哪一块最好。大家选了半天,才从中选出一块来。

    突然外头的小丫鬟进来禀告,说罗大庄来给大奶奶请安。

    罗大庄是东瑗身边从前大丫鬟橘香的男人,也是罗妈妈的侄儿。

    听说大庄来见大奶奶了,罗妈妈猛然一拍大腿,哎哟一声:“莫不是橘香生了?”

    东瑗也是一惊。这天寒地冻的,坐月子可够大人小孩受罪的。她忙道:“快让他进来。”

    小丫鬟忙道是。

    东瑗让橘红他们把毡绒收拾收拾,自己去了东次间见罗大庄。

    罗大庄身材魁梧,脸色黧黑,是个结实的庄稼汉子模样。样子不够英俊,瞧着十分老实本分。

    “橘香昨日夜里生了,是个女娃娃。”罗大庄在东瑗面前说话有些结巴,他磕磕绊绊说道。

    果然是橘香生了。

    东瑗不由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你回去好好照顾橘香,我等会儿派人去瞧她。”

    罗大庄道是。

    罗大庄一走,东瑗就叫罗妈妈准备些药材补品,拿些布料,派人去瞧瞧橘香。

    “橘红和妈妈一起去吧。”东瑗道,“你们一个是妯娌,一个是婶婶,都去瞧瞧她。等她出了月子,再把孩子抱进来我看看。”

    罗妈妈和橘红道是。

    东瑗又想起刚刚翻出来的毡绒,吩咐蔷薇道:“拿一块毡绒也包好,一起送去。”

    罗妈妈忙阻止,道:“太贵重了。橘香和孩子哪里承受得起?您这样,不是叫橘香为难么?”

    “什么贵重?”东瑗笑道,“不过是东西稀少而已。今年冷的早,她又是在月子里,拿去给她们母女用。放在箱子底生虫么?”

    罗妈妈还要推辞,蔷薇就帮着一起劝,罗妈妈只得收下。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忙着替罗妈妈和橘红收拾东西。

    橘红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和橘香是妯娌,只不过比橘香晚出嫁几个月。如今橘香生了女儿,只怕回去婆婆又要念叨她。想着这些,橘红心里就不痛快。

    她很烦回去。二庄像个木头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热乎气,根本不像是丈夫,而是个陌生人。婆婆嘴巴碎,时常念叨,令橘红对那个家没有半点留恋。

    而橘香和大庄感情又太好,相比较之下,橘红就更加排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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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15节站队(3)
    橘红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不仅仅东瑗看见了,蔷薇和其他几个大丫鬟也瞧得分明。

    大家都不说话。

    等罗妈妈和橘红一走,东瑗就问她们:“怎么瞧橘红那样子,是不是每个月让她出去,她都不太愿意?”

    寻芳、碧秋是从盛夫人身边到东瑗身边的,橘红又是东瑗身边的老人,她们是不敢妄议橘红的;夭桃是从二等丫鬟升为一等丫鬟,她一向不太抬高自己,把自己放在橘红和蔷薇等人相同地位,她也微微垂首不语。

    蔷薇见东瑗问,又见众人不说话,这才开口道:“时常也听她提起,说婆婆总是念叨她和二庄……”

    寻芳不想做出头鸟,蔷薇开口了,她才敢接话:“我有次听橘红姐姐说,二庄姐夫不爱说话,她也不会说话,两人在家里很少说一句。她婆婆就总说橘红姐姐笨拙,不像橘香姐姐那样和大庄姐夫感情好。”

    这些事,东瑗一早就知道。

    橘红嫁过去的时候,她就说过二庄不喜欢说话,他们俩很少沟通。

    怎么过了这么久,两人的问题没有改善,反而越来越差?

    因为和丈夫沟通少,两人原本就如履薄冰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所以婆婆都不满了么?

    东瑗近来一直忙着家里事,对身边的丫鬟们缺少些关心,的确没有精力去管橘红的事。

    而且东瑗觉得,到底是橘红自己的婚姻,东瑗想管也插不上手。夫妻之间的事。旁人参与进去只会更加复杂。夫妻感情,旁人是使不上力气的。

    只能她和二庄自己解决。

    看来橘红必须像橘香那样出去了。

    只是,蔷薇马上也要嫁了,橘红出去。橘香还在月子里,她身边的事怎么办?想到这些,东瑗也头疼不已。

    蔷薇的亲事。当初和来福说好是年底的,如今都十月了。腊月之前定是要让蔷薇出嫁的。

    橘香刚刚诞下女儿,她至少要在孩子一周岁左右才能进来服侍。

    东瑗没有再说什么,让众丫鬟帮着她裁剪料子,准备做些防寒小东西送人。她准备替盛夫人做一顶绒帽,替芸姐儿做一双护手,再替盛乐郝做一件贴身小马褂。夜里念书可以穿上。

    盛夫人和芸姐儿的东西用料少,但是是穿戴在明眼用,针线要做得精致;盛乐郝的马褂虽然用料多,却是穿在里头,不需要精美的花纹。做起来反而容易。

    东瑗就先替盛乐郝做马褂。

    正在剪裁料子,外院的管事突然跑来通禀,说宫里赏了东西给盛夫人和东瑗,是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内侍亲自送来的。

    东瑗忙放下剪刀,去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而后,婆媳俩去了外院,接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又给了那公公些许回礼。

    回到内院,盛夫人和东瑗让人把皇后娘娘赏的东西拿进来瞧。

    皇后赏的东西不少。有一顶精致的灰鼠皮绒帽,玄青色的牡丹花开纹,很适合盛夫人戴;两只崭新的黄铜盘螭手炉,轻巧好看,手柄上还用红宝石装饰成蝴蝶模样,大方又贵重;还有几块暖玉和一柄如意。

    “都是借了你的光。”盛夫人笑着对东瑗道。“天气一寒,娘娘就想着你,才赏了这些东西。”

    的确是因为东瑗,却绝对不是盛夫人想的那般姊妹情深。

    东瑗也不想辩解,笑着拿起拿顶灰鼠皮绒帽给盛夫人戴:“您试试这个暖和不暖和?”

    盛夫人身边的康妈妈和香橼就帮着盛夫人摘了头上的帽子,换了这顶绒帽。

    正好合适,不大不小,盛夫人笑道:“暖和极了,还轻巧。宫里的东西就是比咱们用的巧些。”

    “那您别摘下来,免得冻了头。”东瑗笑道,“我刚刚还翻出家里祖母给的毡绒,准备替您做顶帽子。如今有了这个,我改替您做个护手吧。”

    盛夫人一听这话,眼睛里就堆满了笑。她嗔怪东瑗:“这样冷的天儿,家里事事你操心,还要带着诚哥儿,做那些东西干什么?我这里又不是缺少绒帽?不用不用,帽子、护手,娘这里多得用不过来……”

    “您这里是您的,我做的是我的。”东瑗笑道,“您别嫌弃不好就成。”

    而后不给盛夫人拒绝的机会,又问她:“这手炉我拿一个,给二弟妹一个,您看成么?”

    “你都拿着。”盛夫人道,“家里还少手炉么?这是娘娘赏的,你留着自己用。”

    “我也不少这些。”东瑗笑道,吩咐香橼把其中一个铜手炉包好,等会儿给**奶送去。

    剩下的暖玉东瑗拿了一块,其他的全部留给盛夫人。

    盛夫人见她的确是诚心,也懒得和她推来推去的,就让康妈妈都收起来。将来自己去了,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东瑗的,不过是暂时替她保管,犯不着为这个和东瑗推辞。

    况且东瑗陪嫁丰厚,这些东西虽然精贵,却也入不了她的眼。

    皇后娘娘赏赐东西,无非是提醒东瑗该找个理由进宫去看望娘娘了。有了这次赏赐,东瑗难道不该进宫去谢恩?

    皇后大约还是想知道太子选妃的最新进展。

    东瑗也不知道。

    回到静摄院,东瑗让蔷薇把这个手炉里添了新炭,摆在炕几上比较明显的地方。而她自己,继续替盛乐郝坐着马褂。

    晚夕盛修颐回来,见她埋头做针线,就问她做什么。

    “天气冷了,给娘和孩子们做些小东西。”东瑗头也不抬回答道,“去年我怀着诚哥儿,也没有精力做这些,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的。”

    盛修颐见她一直垂首,就伸手把她的针线夺过来,道:“歇会吧,脖子不酸么?”

    他一说,东瑗真的觉得脖子酸的厉害。

    她抬头晃了晃脖子,轻轻捶了几下后颈,很听话的放了针线。而后,就把皇后娘娘今日赏的手炉拿出来捧在手里,还问盛修颐:“这个手炉好看么?”

    盛修颐没有发现这个手炉和家里的有什么不同。他看了看,问道:“谁给的?手炉而已,花这么多心思……”

    他是说这个手炉的装饰太过于豪华,刻纹又太过于精致,有些本末倒置。手炉不过是用来暖手的,差不多就行。

    “娘娘赏的。”东瑗笑着,把今日皇后娘娘赏赐东西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明日递牌子,进宫去谢恩。”

    盛修颐顿时明白皇后的用意,也明白东瑗想问什么。

    他犹豫片刻才道:“太子选妃的事,只怕暂时定不下来……”

    东瑗问:“不是说陛下很着急此事么?怎么到现在还是定不下来?陛下和朝中大臣的意思呢?”

    “还在商榷。”盛修颐道,“这其中关系颇大。我只是太子少师,陛下若是问我,我自然会推荐薛家**。只是……”

    东瑗微微沉默。

    “陛下要学前朝,撤了太傅之职,组内阁辅政……”盛修颐半晌才道,“薛老侯爷不同意。薛老侯爷的意思是,每次的改变必然有动荡。陛下身子不好,太子年幼。倘若陛下百年,主少臣疑,朝政不稳。这个当口若是撤太傅、组内阁,只怕……”

    原来还有这件事搀和其中。

    东瑗虽然不太懂政治,却也明白一件事:革新制度十分艰难。又是在陛下身子如此不好的情况下,就更加艰难了。倘若陛下突然驾崩,新主在老臣面前没有威信,朝中局势面临瘫痪。

    薛老侯爷历经三朝,他所经历的事非元昌帝可比。

    这件事未定,朝中形势不明,后族的选择也变得更加艰难。

    可皇后娘娘她是否知道这些?

    东瑗有些头疼。

    想了半晌,她才道:“我明白了。我会跟娘娘说,你一直站在薛家这边,听从祖父的安排。祖父若是同意瑞姐儿为太子妃,你自然会助力;祖父若是不同意,你也无能为力。”

    盛修颐猛然抬眸看着东瑗。

    不是怕得罪皇后么?怎么现在又愿意替他在皇后面前说这样的话?

    东瑗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动,笑道:“天和,我想要的,是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依靠着你。不管将来如何,你不是都会保护我么?娘娘想要的,远远比不上祖父想要的。朝政若是不能安稳,瑞姐儿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又能如何?”

    看着妻子明艳脸上的果决,盛修颐突然心头激荡。

    他起身,把东瑗抱在怀里。

    “总想让你少些担忧。”他喃喃道,“是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对待你。”

    东瑗笑起来:“哪里话?皇后娘娘是我的堂姐,这难道也是你的错么?”

    这般故作轻松安慰他,令盛修颐更加感激。他紧紧抱着东瑗,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呢喃喊着阿瑗。

    第二天,东瑗进宫去,把这番话告诉了皇后。

    皇后娘娘当即就有些懵了。她不太明白东瑗此话何意,让东瑗退了出去,而后就叫内侍去打听薛老侯爷最近在忙什么。

    得知薛老侯爷极力鼓动陛下让文靖长公主的嫡长孙女成为太子妃,皇后娘娘只差一口鲜血喷出来。

    祖父难道老晕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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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216节私情(1)
    东瑗进宫,把盛修颐愿意跟随薛老侯爷脚步的话,告诉了皇后娘娘。

    盛修颐是不会忤逆皇后的。盛家只会跟随薛老侯爷,不管朝中风向偏向哪里,盛修颐都会跟着薛老侯爷。皇后娘娘若是对朝政不满,也怪不到盛修颐头上。

    盛修颐只是太子少师,只是跟随薛家而已。

    从此后,皇后娘娘的确不曾在召东瑗进宫。

    她大约也明白了这件事。

    元昌帝怕自己命不久矣,急着替太子铺平道路,所以力主革新。他以为肯定会得到薛老侯爷的支持。

    毕竟他认为,这样的革新对太子绝对有利。

    可薛老侯爷是反对声音中最坚定的。

    薛老侯爷比元昌帝更加清醒,现在的革新不会让太子爷将来安稳,而是给太子爷留下无穷的后患。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的元昌帝被气得又是吐血,昏迷过去。而后,他的神志越发不清晰,再也无力上朝。

    不仅仅太子选妃之事耽搁,朝政也全部交到了薛老侯爷和秦尚书手中。

    后来发生的这些事,东瑗是从盛修颐简单描述里得知。她的生活,依旧是盛府内宅方寸之间。

    明年三月初一是三爷盛修沐的婚期,东瑗一直帮衬盛夫人准备三爷娶亲之事。

    三爷的院子盖在元阳阁的东南向,离元阳阁最近,已经基本上竣工。

    盛昌侯商议盛修颐和盛修沐,给院子取什么名字。

    盛修颐只说听爹爹的。

    三爷盛修沐对亲事一直有抵触,他懒懒说随便爹爹。

    盛昌侯看得出他们兄弟的不上心,心里一阵好气,而后又生生压了回去。自从辞官后,盛昌侯时时练字、作画,旁的不说,忍耐力比从前好了不少,一点就爆的脾气颇有收敛。

    他自己想了想。对盛修颐道:“沐哥儿的院子,就叫沐恩院吧。”

    盛修沐的爵位封号叫沐恩伯。

    可见盛昌侯也是懒得替盛修沐费心。

    盛修颐道是,而后把这个名字告诉了外院的管事林久福,叫人刻了牌匾回来。

    传到内院。盛夫人听说三爷的院子以后叫沐恩院,倒是喜欢。

    次日家里众人去请安时,盛昌侯也在,盛夫人就说起三爷院子的事,极力夸赞盛昌侯取的好名字。

    三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笑不敢笑。

    盛修颐一脸正气,好似没有听懂般。点头附和盛夫人的夸奖。

    东瑗、**奶葛氏和二爷盛修海则忍俊不禁,三人皆低头偷笑。

    盛夫人这样明显的给盛昌侯捧场,让人感受到她对盛昌侯有种近乎孩子般的宠爱。

    年纪大了,都喜欢听奉承话。孩子们不愿意说,只有老伴愿意捧场。

    哪里是什么好名字?分明是御赐的封号直接用的。

    虽然听着想笑,心里却觉得他们很恩爱甜蜜,东瑗和**奶等人皆是心头一动。少年夫妻老来伴,到了这把年纪还能如此对对方着想。难道不是幸福?

    **奶想着,就忍不住回眸看了二爷一眼。

    平日里总觉得不争气的丈夫,此刻看来却又种难以言喻的踏实。她不禁微笑一下。

    盛昌侯听着盛夫人夸张的赞誉。尴尬咳了咳,却没有反驳盛夫人的话。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

    盛昌侯扫了眼儿子媳妇众人,从前看不惯长子的沉默寡言、次子的阴沉薄恩、三子的急躁纨绔,如今瞧着他们一个个模样周正,衣着得体,都是翩翩佳公子,难得的一表人才,心里倏然就有种安慰。

    心态变了,看孩子们也觉得不同。

    “不用守在这里,都忙去吧。”盛昌侯起身。对众人道。

    他自己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便纷纷告辞。

    东瑗回了静摄院,先看了诚哥儿,而后抱着诚哥儿玩了会儿,就拿出针线来,替盛乐郝做马褂。

    看似简单的一件衣裳,东瑗已经缝了六天。快要收工了。

    到了下午,堪堪做完,又急忙把盛乐芸的护手拿出来做。

    丫鬟们在一旁服侍,橘红甚至说:“大奶奶,我替您做吧?您近来总是低头做这些,小心脖子酸。”

    这些小东西,虽然活计不太,却很费心力。

    东瑗头一次给盛修颐的孩子们做活计,不想落在口实,所以一针一线都是自己完成。

    “不用的。”东瑗笑笑,而后想起前些日子的话,跟蔷薇众人使眼色,让她们都出去忙,只留了橘红在跟前。

    橘红顿时就不自在。

    她早就从寻芳那里知道,东瑗对她回去之事有了注意,还特意问过了。

    “你坐下。”东瑗指了指炕旁边的小锦杌,对橘红道,“咱们说说话儿。”

    橘红不肯坐,勉强笑道:“您说吧,我站着听。”

    东瑗便不再勉强。针有些刃了,东瑗在头上抹了下,仔细穿针走线,漫不经心问橘红:“上次回去,你婆婆说你什么了么?”

    橘红知道瞒不过,也不准备说假话,她声音低了下去,半晌才道:“左不过还是那些话。二庄性格冷得很,婆婆是知道的,总不说自己儿子,只念叨我不会哄他……”

    说着,就是满心委屈。

    东瑗手里的针线微微一顿。

    “那二庄知道不知道你婆婆总在背后说你?”东瑗继续做着活计,不曾抬头,问橘红道。

    橘红没有想到东瑗会这样问,有些吃惊。回想了下,好似二庄知道。她道:“每次婆婆说我,他都知道……他会跟我说,别听娘的。娘年纪大了,啰嗦得很。”

    这种不咸不淡的话,根本不能安慰婆婆给橘红带来的不快,所以橘红从未把二庄这话放在心里。

    他的安慰对她毫无用处。

    现在东瑗这样一提,橘红才想起来,二庄那么个闷葫芦,居然每次都会安慰自己,这不是很难得的么?

    是自己忽视了什么吗?

    想着,她脸上一热,对那个跟木头人似的丈夫怨气突然减了些许。

    东瑗听着橘红的话,这才放了针线,把她拉到自己对面个的炕上坐了。

    “你是不是从出嫁就不太喜欢二庄?”东瑗低声问橘红。两人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东瑗还是那个小姑娘,拉着橘红的手,跟橘红说她没关系,写字、绣花一点也不累,只要祖母高兴就好。

    橘红又仿佛看到了自己从小服侍的那个**,熟悉的笑容让她心头发暖。

    什么喜欢不喜欢?

    橘红想着,就羞红了脸,微微低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是不是看不中二庄?”东瑗见她羞得厉害,换了种问法。

    “他总是不说话。”橘红半晌才喃喃道,“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一天说不了两句话,你对他好他也不明白。跟他过日子,自己都没有什么盼头……”

    好似把小碎石投入大湖,片刻涟漪就消失了,根本起不了波浪。橘红对丈夫的温情得不到回应,自然就心里不平衡。

    况且从大庄的容貌看来,作为双胞胎弟弟的二庄,应该也不算个好看的男人。长得不算俊俏,又是个木头一样的,叫橘红一个年轻女人去付出,的确够为难她的。

    他们本就是结了婚才认识的,橘红又不是追着要嫁给二庄的。

    大庄和橘香又是恩爱不已,让橘红更有挫败感,对丈夫也就越来越不满意了。

    “你瞧,那么个木头人,还知道你委屈了,让你别多想…….”东瑗轻声道,“你婆婆总不是当着二庄面说你吧?你背后受委屈了,他也心里明白着。你对他好,还是不好,他心里都清楚呢。有些人就是不爱说话。可心里明白,不是难得么?总比那些嘴上油滑,心里却糊涂的强些?”

    橘红也有些后悔自己对丈夫的漠视。

    除非丈夫没了,否则那个男人是要跟她过一辈子的。她当然也希望两人感情更加融洽些。

    现在东瑗这样一点拨,橘红突然发觉她自己也是个木头人。

    也许二庄心里跟她一样,想把日子过好。结果二庄不擅长表达,橘红也是个闷葫芦,两人的日子就越过越糟心了。

    橘红闷闷点头:“大奶奶,我知道了…….”

    东瑗缓慢松了口气。她道:“你和橘香、罗妈妈在我很小时候就服侍我,除了老祖宗,家里就你们跟我最亲。我也没什么本事,不能说将来能给你们什么,总盼着你们日子过得舒心。橘香过得顺风顺水,我是高兴的;你却这样,我也难过。夫妻俩过日子,他愿意迁就你一点,你也就多替他委屈一点,他心里都明白,你也不冤枉,是不是?你们都踏踏实实过好,我才放心呢。”

    语重心长的一席话,橘红不由动容。

    她缓缓点头:“大奶奶,我明白。过了年,您这边都安排妥当,我就出去。我不让你担心。”

    东瑗轻轻拍着她的手,微笑起来。

    两人说着话儿,东瑗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听橘红说她婆婆和丈夫的事,转眼间就到了姨娘们请安的时辰。

    外间服侍的蔷薇说邵姨娘、薛姨娘和范姨娘等人来了,东瑗就让橘红收了针线簸箩,见了三位姨娘。

    三人都穿戴严实,规规矩矩给东瑗请安。

    “大奶奶,奴婢给世子爷和您做了两双鞋。”邵姨娘上前,把一个青布包袱递上前,给东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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