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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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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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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 一切都好

    可是此刻在眼前那一朵朵白色的五瓣花,却是真真切切的七里香!

    在这个世界被称为木香花的七里香……

    不仅是七里香,还有那异色的郁金香和叠瓣抓丝海棠,那数种名品牡丹,也都不该是此际就开的花,但此刻朵朵娇艳婀娜,分明是怒放的模样。

    月色如水,空气中氤氲着各色花香混合而成的浓郁花香,无形而有质一般沁入肺腑,让人沉醉。

    凉亭檐下垂着一串串用米粒大的珠串连接的红色灯笼,只拳头大小一个,迎风轻摆,既袖珍可爱又喜庆活波。

    帽儿睁大了眼惊叹,“真好看!”

    纳兰笙一脸得色。

    凉亭中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摆满了吃食,还有一支长颈的白玉酒壶,配着两只两足的白玉酒盏。

    “喜欢么?六妹妹。”看着明思有些惊愣的模样,纳兰笙一脸卖弄,指着那些花儿,“六妹妹可是惊异这些花儿为何不当季便开了?”

    明思定定神,想了想,“定是因为此处地热,故而令得花期提前。”

    纳兰笙噎了噎,泄气无奈的摇首,眸光幽怨地望着明思,“六妹妹你就不能少聪明那么一丁点么?有你这般聪慧的妹妹,你让五哥我情何以堪啊?”

    明思笑了笑,看来猜对了。

    纳兰笙不过是故作埋怨,心里却是欢喜的,很快便换上一副明朗笑容,拉着明思朝亭子内走,“罢了,这大好日子的,五哥就不同你计较了——这些花儿,可是五哥特意同殿下借来的,花了好些心思呢!”

    大好日子?

    明思怔了怔,跟着纳兰笙在亭中坐下。“五哥,可有什么喜事儿?”

    纳兰笙执壶替两人倒了酒,闻言顿时哀怨,“六妹妹,莫不是连这你都忘了?”

    明思一愣,垂眸想了想,蓦地灵光一闪——今日是三月十八!

    霎时心明,露出盈盈笑意。素手端杯朝纳兰笙一迎,双眸莹亮,含笑道,“明思祝五哥岁岁有今朝,年年胜年年!”

    纳兰笙立时满意,端着哥哥的派头故作老成的颔了颔首,举杯同明思轻轻一碰,“多谢六妹妹——这还是六妹妹头回为我祝寿。”

    明思笑了笑,多年前虽送过一盘烤鹿肉,却是误打误撞。做不得数。

    两人将酒饮尽,纳兰笙朝明思眨了眨左眼。压低了些嗓音,“六妹妹先给我祝寿,待会儿到了子时,我再替六妹妹贺寿。”

    明思莞尔,“好!”

    帽儿看了两人一眼,愣了愣,有些想不明白。

    望了檐下随风轻摆的灯笼一眼。想起了秋将军和蓝彩的嘱咐,赶紧将手中的石青披风给明思穿上。

    明思微微一笑,取过一个碟子将各色吃食都装了些递给帽儿。“你先回去吧,待会儿五哥会送我回去。”

    明思的吩咐帽儿向来是无条件的听从,遂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朝纳兰笙福身一礼,捧着吃食碟子转身回了。

    园中便只剩兄妹二人。

    明思这段时日心情舒畅,故而眉目间自是一派清明笑意,纳兰笙唇边虽也带笑,心底却有许多说不出滋味儿的心事。

    父母、明汐、太子、秋池还有眼前笑意婉约的明思,林林总总的恩怨,起起落落的纠葛——不想去想,可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纳兰笙不觉惆怅。

    察觉到纳兰笙笑意里似有些牵强,明思微微生奇,“五哥,可是有心事?”

    纳兰笙垂了垂眸,轻轻抬起,“你我只差了两刻钟,六妹妹,你可怨过爹娘?”

    明思一怔,这还是纳兰笙头一次在她面前用“爹娘”二字。

    纳兰笙的心思,明思也是能看出几分,猜到几分。她也知道纳兰笙极重情义,即便对那样的明汐,他其实心里也是舍不得她吃亏吃苦的。

    可是,明思默然在心里道,那不是我的爹娘。

    即便三老爷三夫人是这具身体的父母,但从他们选择遗弃那一刻,明思就绝无可能把他们当做亲人。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这是今生明思给自己定的原则。

    只要触犯到自己的底线,那便永无回头之日。

    上辈子追寻得太苦,明思早已对自己说,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而三夫人三老爷的遗弃亲女的行为,恰恰是明思最不容的底线之一。

    虽不愿伤害纳兰笙,可有些话也必须说清楚。沉默片刻,明思抬起清亮如水的一双眸子,定定地望着纳兰笙,“我从未怨恨过三老爷三夫人,知道身世前是,知道身世后亦然。可我同他们之间,包括五姐姐在内,也永远是如今这般。这一生到如今,我已然知足。旁的,我不会求,也不想去求。或许我凉薄,可我不想,也不会勉强自己。我今生都只会是爹娘的女儿,对于三老爷三夫人,我无怨也无爱。”

    自明思那一声“三老爷三夫人”出口时,纳兰笙就明白了。明思语气虽温和平静,但他如何听不出,此事于明思,是真的无半分毫无转圜之地。虽有预及,还是免不了淡淡心伤和失落。

    垂首握着酒盏,半晌轻轻叹气,“我明白了,此事五哥再不会提及。”

    明思虽知他难过,却也只能无言默然。

    少顷,纳兰笙抬首清朗一笑,“好了,说了不说就不说,今日咱们得高高兴兴才是。五哥这一走,不知几时才能回来见六妹妹,今儿个六妹妹可要陪五哥尽兴!”

    明思讶然,“五哥你要走?去哪儿?”

    纳兰笙向来是自在闲人,怎会突然冒出要离开之言?明明说了陪她在这儿疗养的。

    “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封了我做特使,还赐了黄马褂,去各郡县勘察并统计各地人口。明日就得出发。”纳兰笙朝明思挤了挤眼睛,“还是托了六妹妹的福,这满大京里,你五哥这岁数受封黄马褂的,这可是头一份!”

    勘察并统计人口?

    明思愣了愣,顿时明白过来,微微蹙眉,“五哥是你去……”

    这个差事可不是好办的,稍不注意便会引人多心。

    明思未言尽,纳兰笙也知明思领会了,遂颔首,“殿下派了一队人手给我,六妹妹你就放心吧。”又笑,“大丈夫生于世,总得成些事儿。你五哥虽不才,可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也不好差得太远。”

    但凡稍有志气的男子,谁不想建功立业,做番事业出来。古往今来的名士雄才之所以避世,要不是已经成了功业,功成身退,要不就是乱世不堪为之。

    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看了那么多史书,明思自然是明白的。

    虽有不舍,但更多是欣慰,明思笑了笑,举杯相祝,“那明思就祝五哥此番事毕功成,得胜还朝!”

    纳兰笙朗朗而笑,举杯同饮。

    两兄妹抛开琐事,浅斟浅饮,侃侃闲谈,民俗雅事,各地风光,天文地理,虽大多是纸上谈兵,但却无一不涉及。

    愈是深谈,纳兰笙便愈是惊叹信服。

    明思所言,有些是他听过看过的,但有一些却是他生平都闻所未闻的。

    这一席言谈,竟然让他生出视野大开之感,不由惊异,“六妹妹,你到底看过多少典籍?”

    这个问题倒不好回答。前世外公书房的书几乎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这世四老爷也是一个书痴,明思自己也算不清。

    只笑而不语。

    望着明思,纳兰笙忽地生出怅然——这就是这样的明思,才能使得自己身边最出色的两位至交都为之沉迷而不可拔吧……

    可是,这究竟是明思的福气还是……他也无法结论。

    从内心而言,他其实更希望明思同秋池这般和乐的生活下去。

    经过了上官常妃一事,他对后宫也生出了厌恶之心。

    何况,如今太子后宫中也已经有了明汐明雪,即便太子有言,即便太子能安排好明汐明雪,可那条路绝不会是轻松坦途。

    但秋池……

    自那日太子扯开壁障言说后,他心里也生出了忐忑。

    看着方才明明情绪甚好,可一转眼,纳兰笙的面上却似忽生忧虑,明思有些不解,“五哥哥,在想什么?”

    纳兰笙沉浸在自己思绪中,闻声抬眼,愣了一瞬才明白自己面上露了情绪,遂强笑道,“无甚,不过是想着要离开一阵,有些舍不得你们。”

    明思莞尔,“这差事若要办完想必也非数月就能办妥,少不得要个一年两年的。陛下又未限定时日,你先往远些的地方去,慢慢望回走,临得近了,便回来一趟也不为过。”

    纳兰笙一想,也觉道理,“那倒也是,我动作利索些,争取早些回来看你们。”顿了顿,看向明思,“你如今同秋池那家伙如何?”

    明思微愣,想了想,一时倒不好结论,稍顿了顿后,俏皮笑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纳兰笙愕然不解。

    明思轻轻一笑,也不过多解释,只道,“五哥哥放心就是,我同秋池都并非小儿,我们都会对自个儿负责的。五哥哥的话,明思都听进去了,不用担心,眼下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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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两百五十章 春光明媚
    纳兰笙心里舒了口气,“那就好。”

    明思微微一笑,“常言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五哥哥不必为明思太过扰心。我这性子伱还不知么?我是断不会让自己太多受委屈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滢娘床前的承诺——照顾好爹娘,不让自己憋屈。

    纳兰笙笑了笑,又垂了垂眸,复抬眸,“六妹妹是如何看待殿下的?”

    司马陵?

    明思怔了怔,想了想,“有大志,也聪明,为人还不错。”

    抛开幼时的纠葛不提,如今的司马陵心眼儿的确还好。手段自然也是有的,但看他对身边人,从富贵到明柔纳兰笙,可以看出他还是会念旧的一个人。

    “就这些?”纳兰笙追问。

    明思颔了颔首,“我同他来往也不多,哪里能知晓太多。”又笑,“五哥哥同殿下相交十数年,怎么还来问我?”

    纳兰笙一噎,干笑,“不过是随便问问。”

    两人又坐了半个时辰,到了子时,又相互说了些喜庆祝愿的话儿,这才散场。

    纳兰笙把明思送到玉清宫,临别时,纳兰笙看着明思笑道,“明日就不用来送我了。我这人不喜离别,只喜团聚。他日等我回来,再同六妹妹好生相聚。来年,咱们在一起过生辰。”

    明思噙笑颔首,“好,那明思就在这里祝五哥哥一路平安,万事达意。”

    纳兰笙笑了笑,忽又想起一事,“对了,伱那镯子的事儿,我回去后会交待好,到时候做好了,自然有人送到伱府上。”

    明思微笑点头。

    夜风轻轻地吹,带着些许的凉意。

    纳兰笙抬首望了一眼。 月华虽亮,但因过了十五,那中天的银盘看上去微有残缺,并不圆满。

    不知为何,纳兰笙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伤怀。

    明思静静地看着纳兰笙,眸中带着和暖的笑意,“谢谢伱,五哥。今日我很高兴。”

    看着明思恬静和美的笑容。纳兰笙只觉万千话语涌上喉间,可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按捺住百般复杂,情真意挚的道了一句,“六妹妹,伱一定要活得快快活活的。”

    明思抿唇一笑,有些惊异纳兰笙今日的多愁善感,遂含笑颔首,“五哥且放心,我会好好的。”

    纳兰笙犹不放心。又追加了一句,“若是有人欺负了伱。回来告诉五哥,五哥定会为伱讨回公道。”

    明思失笑,抿抿唇,“好!”

    纳兰笙长长地舒了口气,“我走了。”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首,对站在廊下目送他的明思挥挥手。“伱赶紧回吧,外面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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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瞬又是几日。

    没有了纳兰笙的相陪,明思初时两日还有些不惯冷清。但又过了几日便渐渐习惯了。

    每日照旧练舞、习字、散步、泡温泉,连着十日下来,气色便好了不少。

    自我感觉精力也在逐渐的恢复当中,因此也心中喜悦。

    此际,时节已到了三月下旬,渐渐地风和日丽,显出一年中最美的时节魅力。

    春光明媚中,处处可见楼宇精致华美,小桥流水清幽,亭台楼阁别致,又有花红柳绿争艳,百花竞春争芳,偶尔枝头还可见毛色艳丽的翠鸟婉转啼鸣。

    明思的心情也随着这旖旎动人春光而日见明媚。

    帽儿看着明思的身体和心情一日复一日的渐好,心里也高兴得紧。

    这行宫也空旷,也不用担心碰见什么紧要人物,至于司马陵,明思心知他这段时日事务定然会不少,也将他排除。

    于是,主仆二人每日四处溜达,晒太阳,赏春光,好不自在。

    这一日黄昏,明思在玉清宫后的花苑中晒太阳。

    因为行宫内无人,又是在玉清宫内,故而两人逛累了后,帽儿将躺椅搬到了花苑中,明思躺在躺椅上阖眼养神,只在面上覆了张丝巾遮阳。

    夕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隔着丝巾面上也无炙热之感,闭上眼,却还是能感受视野中一片红红的暖意,却不刺眼,明思觉得很是舒服。

    司马陵缓步而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帽儿不在,只两个侍女垂首恭立花苑门前,见得太子刚想行礼,太子却挥了挥手,淡淡看了她们一眼,眼神示意。两个侍女一愣,会意噤声退下。

    司马陵站在门前静静地凝视。

    天气几分勳暖,明思没有再穿小袄,而是穿了一身白色绣花长裙,交衽的款式露出精巧的锁骨,盈盈不足一握的纤腰被一条鹅黄宫纱束起,宽大的水袖和裙裾上绣的蝶戏水仙活灵活现。将这款式简洁的素白长裙点缀出几分活泼俏皮。

    一头长发已经没有再染色,黑丝段般只挽了一个斜斜的坠髻在右侧,用数颗白色珍珠做的宝钿簪起,在阳光下乌油油的闪耀着顺滑的光泽。

    小巧却有肉的耳垂只坠了两颗白色珍珠做的耳坠,在夕阳中现出近似透明的粉红。

    面上一层薄薄的黄纱只盖到鼻翼上,露出粉润的菱形朱唇。

    再往下是纤巧的脖颈,精致的锁骨,虽被涂上了易容的颜料,却无损形状的美好。

    司马陵静静地看着,视线一点点的挪下,落到锁骨下方那处时,他只觉呼吸一滞——不曾想往日那厚厚的小袄下竟然掩藏这这般秀美的“峰峦叠嶂”,和那窈窕的腰身一衬,是真正惹人遐思的袅娜和浮凸有致。

    司马陵只觉自己有些面热,不知是为看到的这番美景,还是为此刻自己因偷窥而生出的那些朦胧幻想。

    下腹有些热意,喉咙也有些发紧,他不自觉的朝前迈了两步。

    明思听得脚步声,以为是帽儿端了燕窝过来,也未起身,仍阖着眼,微微带笑道,“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其实黄昏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黄昏有夕阳,晨起有朝阳。生生息息,各有各的美好。帽儿,伱觉得可是?”

    语声棉棉柔柔,带了些慵懒的随意。

    司马陵忍不住微微一笑,眉眼顿时柔和,语声温润,“甚以为然。”

    明思一怔,抬手取下面纱,坐了起来,眸光顿时愕然,“殿下?”

    只有惊愕,却无不自在,更无责意。

    司马陵心中顿时一喜,朝前缓步,轻笑道,“怎又叫殿下了?咱们不是说好的么?”

    不是帽儿,是……

    明思怔住,只见司马陵一身绯衣,华贵风流,五官更显俊美,唇畔浅浅笑意,似心情极好。

    呆了呆,明思回神心道,司马陵怎么来了?

    面上一愣之后,起身便欲行礼,司马陵上前一步抬手挡住,微微而笑,连眉心那一粒原本赤红如血朱砂似也变得色泽温润,“伱知道我向来私下不喜多礼,免了吧。”

    明思心生诧异,今日司马陵的心情也好得太好了些吧!

    心念一转,心道,莫非朝中的事情解决了?

    心里暗暗颔了颔首,明思笑了笑,“太子哥哥。”

    日后总要长相处,也没必要太过拘泥,就跟着明柔叫一声“哥哥”也是无伤大雅。

    这般一想,语气便自如了许多。

    司马陵顿时生出淡淡喜悦,眸光润润亮泽,注视着明思的双眼,缓声道“今日过来是想请明思妹妹到我东华宫赴晚宴。”

    明思愣了愣,“晚宴?”

    请她单独晚宴,这好像不合适吧。

    司马陵垂了垂眸,淡淡一笑,眸色柔和相望,“这几日事务繁忙也未来得及向明思妹妹道谢——我当感谢明思妹妹才是。只薄酒一杯,还望明思妹妹不吝赏面。”

    明思一怔之后,旋即明白,看来是纳兰笙那里露陷了,司马陵应该是知道那些主张同自己有关。

    明了之后,明思也未有太多惊诧,在决定同纳兰笙说之前,她也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之所以愿意开口,也是经过一番得失衡量的。

    司马陵有雄心壮志,也有变革之心,倘若真的能成功的话,这也是大汉百姓的福气。

    当然这种变革可能需要极长的一个时期,非一蹴而就,但无论如何,明思却还是欣赏他这种勇气的。

    再加上想到秋池和纳兰笙同司马陵的关系,加上明柔之事,还有此番的暖玉温泉,明思的这个决定下得也就比较坦然了。

    遂轻轻莞尔,“看来五哥哥还真不会说谎。”

    司马陵微愣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只微微一笑却未说明真相——不是纳兰笙不会撒谎,而是他还未来得及说谎,那衣襟中未藏好的纸张已经被他察觉……

    垂了垂眸,司马陵道,“莫说还有纳兰笙同秋池的关系,便是看在伱我的交情,明思妹妹也无需对我隐瞒什么——”顿住,唇角微微掀起,“明思妹妹当知道,即便我知晓了,也惟有惊喜感谢,断不会给明思妹妹带来其他无谓烦扰。”

    见司马陵说得诚挚,明思心下那最后一丝顾虑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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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一章 浅浅试探
    是夜,东华宫一片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只觉一派璀璨。

    晚宴设在长生殿,玉兰寻思了半晌还是撤下了原本的金漆雕龙凤合欢花圆桌,摆了一张长形食案。

    看着司马陵面色不虞,玉兰还是大着胆子陈恳进言道,“这长生殿按制本是殿下与太子妃共食之处。六**今日虽是应了赴宴,但奴婢想六**应当是不知此制。可这龙凤合欢圆案乃是夫妻进膳所用,六**定然是知晓的。殿下如今才同六**亲近了些,奴婢以为还是不要逾礼的好。”

    司马陵沉吟片刻,看了玉兰一眼,含笑颔首,“说得有理,就按伱说的办。”

    晚间酉时正,明思带着帽儿依言赴宴。

    一进长生殿,便见换过了一身雪白长衫的司马陵正负手静静立于南面窗前,似乎正若有所思。

    闻得脚步,司马陵蓦地转过身,只见衣襟下摆绣着几支墨绿文竹,银色的腰带上镶了一块青翠欲滴的翡翠外,通身便再无装饰。

    看到明思,他启唇轻轻一笑,“明思妹妹来了。”

    只见在满堂的烛火明珠掩映下,那绝美无匹的面容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泽,一双凤目中眸光清亮而柔和,而那眉心的一点赤红朱砂更将这份俊美添上了一笔犹如画龙点睛般的效果。

    白衣胜雪,墨竹清幽,玉面朱唇,玉树临风,气质儒雅,此刻的司马陵宛若谪仙。

    帽儿看得呆愣,愣了愣,才不由自主的惊叹低声,“**,太子殿下可真好看。”

    今夜的司马陵的确令人惊艳,难怪帽儿也看傻了眼。

    明思微微一笑,提步上前,也未多礼数。只颔首道了声,“太子哥哥久等了。”

    司马陵笑了笑,缓步到主位旁站定,“咱们也不是外人,今夜就自在些吧。明思妹妹请坐!”

    明思走了过去在下首坐定,司马陵也入了座。

    一旁侯立的玉兰见两人入了座,便朝外微微示意,两列侍女便奉着托盘将各色菜肴送了上来。

    司马陵朝明思颔首一笑。“先用膳吧。”

    明思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接过帽儿递上的象牙银箸便开始进食。

    司马陵眸光柔和地看了明思一眼,心中欢喜之极,定了定心绪,也接过玉兰奉上的象牙银箸开始

    用膳。

    两人安静地用了两刻钟,明思一碗用完,也就差不多饱了,见司马陵还有半碗未食完,她也未放箸。只挑了些喜欢的菜肴在碗中,慢慢吃着。

    司马陵余光得见。哪里看不出是明思故意体谅,于是,心里更添欢喜。

    这般静谧美好的时刻,他巴不得多一刻是一刻。是以,不但未加快速度,还刻意放缓了些,动作优雅地慢慢食用。

    玉兰在明思迈入长生殿时。便明白了殿下为何要在晚宴前换那一身衣裳。

    此刻两人均是一身雪衣,气质皆是优雅无匹,看着玉兰眼里只觉是真正一副绝美和谐。顿时心中暗赞。

    又用了一刻钟,司马陵才将那半碗饭用完。

    见两人放下箸,玉兰含笑招招手,一侧侍候的宫人赶紧鱼贯上前将菜肴碗盘撤下,又重新上了数盘酒筵所用的二十四盘冷热菜肴。

    明思看了看,和方才一样,荤菜多为鹿肉、羊肉等温补的材料所制,心里也猜到应是特意顾及她的身体所选的菜式,遂抬首一笑,“太子哥哥费心了。”

    司马陵微微一笑,虽会意却未接口,而是转开话题,“这几日身体可好些了?”

    提到这个话题,明思也忍不住眉眼生光,遂笑着用力点头,“还要多谢太子哥哥向皇后娘娘求了这个恩典,明思这两日觉得好多了。先前五哥说得神奇,我还只不信。如今才知这暖玉温泉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暖玉温泉其实也未有外间传说那般神奇,不过于驱寒而言,效果还是不错。”司马陵笑道,“明思妹妹若喜欢便多住些日子,有何需要,只管吩咐,我已经同行宫总管交待过了。”

    明思笑道,“秋池已经同我说了,让我在此住到他回来。太子哥哥放心,明思不会客气的。”

    听得“秋池”的名字,司马陵垂了垂眸,很快又抬起,笑道,“那就好。”转首看着四周侯立的宫人,“都下去吧。”

    闻言,宫人们行了一礼,退了十数步,转身退下。

    玉兰也朝二人分别福身一礼,退了下去。

    帽儿见状愣了一瞬,不知所措地看向明思,不知自己该留下还是退下。

    明思暗忖片刻,想着司马陵定然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人言,便朝帽儿颔首示意。

    帽儿领会,遂朝司马陵行了一礼,学着宫人的礼数,退了下去。

    殿中便只剩明思和司马陵两人。

    见帽儿退下,司马陵一笑,举杯平视,含笑道,“先以此杯,谢过明思妹妹此番相助。”

    明思怔了怔,也端起酒杯,“太子哥哥客气了。”

    司马陵轻轻一笑,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这可不是同秋池在一起,明思也不好讨价还价,见司马陵饮尽,也只好陪饮而尽。

    还好,酒味醇香,并不辣口,明思方觉心里好受些。

    见明思饮完酒,司马陵取过案上的八珍白玉金酒壶,明思呆了呆,伸手挡住,有些嗫嗫,“太子哥哥,还是明思来吧。”

    再不拘礼数,她也不敢让太子为她倒酒啊!

    司马陵望着她笑了笑,松开了手,明思接了酒壶,心里微微无奈,替两人斟满后,将酒壶放到了自己右手侧。

    司马陵看着她的动作,也未漏掉她眼底的那抹快速闪过的无奈,心里只觉逗趣,也未揭破,端起刚斟满的酒杯,笑看明思,“这一杯,多谢明思妹妹上回替我寻到常妃罪证。”

    明思愣了片刻,只见司马陵朝她笑了笑,动作优美地持杯饮尽,放下酒杯。

    心里无奈地摇了摇首,明思只能端起酒杯将酒饮尽,心里暗想,上回和这回的事儿都说完了,这下应该没了吧。

    心里这样想,可这酒还是要斟的,于是明思又替两人斟满。

    司马陵在明思斟完之后,又端起酒杯,唇畔浅笑温润,“前两杯是为谢意,这一杯却是致歉——当年惊雷害明思妹妹落水,虽非我本意,但终究是我这个主人失职。前些日子我才得知,原来那回的落水还给明思妹妹的留下了隐患,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这一杯便是请明思妹妹恕罪。”

    明思微微一怔后笑了笑,摇首道,“太子哥哥不必介怀,不知者不罪。事情已经过了许久,明思早已不介意。”顿了顿,眸光垂了垂,“再说,那回的事也怪不得太子哥哥。何况,这些许小事与太子哥哥对三姐姐和纳兰侯府的恩情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司马陵静静地看着她,垂眸笑了笑,“明思妹妹真不怪责我么?”

    怪责?

    明思摇了摇首,淡淡一笑,“时也,命也。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多事本无法只用黑白辨之。那时太子哥哥才九岁,明思如何能怪到太子哥哥头上。”

    “无法只用黑白辨之”,司马陵一怔,顿时明了明思只怕应是知晓了当日真相,故而言中才有这淡淡感概无奈。

    “明思妹妹虽不怪责,但我心里却是不能不自责。”司马陵举杯,定定望着明思看了一眼,“这一杯赔罪酒,本是该的。”

    说完便仰首饮尽。

    明思心里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首,也无奈地举杯饮尽。

    喝完后,又不得不认命的继续执壶替二人斟酒,只是替司马陵斟的却是九分,到了自己,却做了无意状,只倒了七分。

    司马陵余光一扫,不由暗暗生笑,也不出言点破,只看着明思一笑,白玉般颊侧浮出淡淡红晕,双眸却愈加闪亮,深深凝视着明思,“我原先脾气乖戾,明思妹妹想必也是讨厌过我的。”

    明思微微愣了愣,三杯酒下腹,身上暖洋洋一片,也生出些勳然,又见司马陵面上笑容随意温和,便笑着颔首,“嗯,也有过。”

    司马陵“哦”了一声,笑问,“分别是何时?说来听听。”见明思一愣,他轻笑,“这段时日有些心累,便想听听以前的事儿。明思妹妹若不介意就说来听听。”

    语声柔和带笑,也带着几分随意的好奇。

    此际气氛却是又和睦了几分。

    明思望着他笑了笑,“就是那回伱让人打了蓝星,后来我撞了伱弄脏了伱的衣裳,伱还说要杖死蓝星——”顿住,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便又是一笑,“那时,我可是真讨厌伱。”

    这一笑间,只见一双点漆乌眸若晨星般晶亮,颊边酒涡也若隐若现,因饮了酒而变得更加红润的唇也弯出一个可爱俏皮的弧度。

    看到在他面前第一次这般随意的明思,司马陵心里又是心喜又是怅然,面上顿时怔忪。

    明思见他愣住,却是一笑,带了几分认真,“不过后来我不讨厌伱了。”

    司马陵从明思的笑容中回过神,唇角浅浅笑开,伸手端了酒杯就唇轻抿,眸光却看着明思未转,语声带笑,“是么?那为何又不讨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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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两百五十二章 南辕北辙
    “以前了解不多,只觉伱脾气大,爱记仇,”明思抿唇一笑,双眸清亮若水含笑,“现在发现其实伱心眼儿还挺好,待身边人也挺好。慢慢地,也就不讨厌了。”

    司马陵唇角弯起,眉眼顿时生辉,看着明思,一双凤目湛然有神,“如此说来,明思妹妹不会再同我见外了?”

    明思笑了笑,点了点头。

    不说别的,既然决定留在大京,就看在秋池同纳兰笙同他的关系,日后接触定然也是避无可避的。既然避不开,还不如搞好关系。

    见明思点头,司马陵心中一喜,取过白玉金壶替自己斟满,举杯笑望明思,“今夜甚喜,当值一醉!”见明思苦脸,遂轻笑出声,“我尽饮,明思妹妹随意便是。”

    明思闻言心下一松,露出笑意,赶紧点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多谢太子哥哥容情。”

    这酒虽喝着香,此刻也未见有多大酒劲儿,可自己的毛病自己清楚,千万别喝多了乱说了话。

    听着太子赦言,明思自是高兴。

    司马陵轻轻摇首,笑道,“日后明思妹妹再莫对我言谢——”顿了顿,举杯饮尽后,将酒盏放到案上,轻轻用手把玩转动,垂眸淡淡一笑,“我虽贵为太子,但也并无几个知交。身边人虽多,但除了父皇母后和皇祖母,身边人不是阿谀奉承讨好,便是谨小慎微畏惧。除了伱五哥在我面前偶尔会随意些,就连秋池也是时常端着规矩。旁人还无谓,我却不喜他们如此——”

    顿住,抬眸一笑,“可是,却是甚难。”

    明思轻轻颔首,想到秋池那性格,不由一笑。当然也不好在司马陵面前评述秋池,便笑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每个人性格不同,不过太子哥哥也不必多虑,他们二人心里都是极亲近太子哥哥的。”

    司马陵淡淡一笑,动作优雅随意地取了白玉金壶来斟酒,待玉液平盏。将酒壶置回,才抬眸道,“我也知晓,”停住话头,眸色柔和,“明柔妹妹曾同我说过,明思妹妹见识卓绝,非同一般女子。往昔我多有得罪之处,而今明思妹妹既然答应不同我见外,那我只望明思妹妹同我说话能随意些。”

    听着这一串的“妹妹”明思只觉有些头大。见司马陵说得恳切,也不疑其他。便笑着颔首,“好!”她本是个自在的性子,应下之后又莞尔一笑,“太子哥哥唤我明思好了,这妹妹多了,我有些头晕。”

    司马陵顿时轻笑,语声温润。“也好。”

    明思一笑,望着司马陵上下打量了一番,偏首好奇道。“太子哥哥原先好像也不喜欢我——可是因为三姐姐和五哥的缘故?”

    司马陵静静看了她一眼,轻垂眼睑,带笑叹气,半真半假道,“原先是我眼拙,我已经甚悔,伱就莫要再戳我伤心处了!”

    明思莞尔笑道,“哪里如此严重,我也没三姐姐说得那样好。”

    司马陵笑了笑,端起酒盏,“来,陪我喝一盏!”

    明思一愣,还是端了杯,“好。”

    饮尽之后,不待明思动作,司马陵取了酒壶替两人斟满,明思见状笑了笑,也未争抢。

    放下白玉金壶,司马陵笑道,“我已经许久未像今日这般高兴开怀。”

    明思笑道,“朝中的事儿眼下可是好些了?”

    司马陵颔了颔首,忽地抬眸,“父皇寿诞那夜,伱可是故意的?”

    明思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指的襄城侯世子一事,心中顿时一颤,却又不知他知道了几分,只镇定道,“我先前听得他醉得有些胡言乱语,后来见他情形不对,便想着上去挡他一挡……”

    “果然这般——”司马陵轻轻叹气一笑,“他满嘴胡言,父皇最近身子也不大好,若真是冲撞了,还真是可大可小——我又多欠了伱一个人情。”

    明思看了他一眼,“那后来呢?襄城侯那事现在情形如何?”

    司马陵淡然一笑,“襄城侯世子对父皇大不敬,我将人证送到杜老夫人处,她向皇祖母请了罪,言明襄城侯乃是有愧圣恩而自尽,前几日已经将襄城侯的遗体领回,同襄城侯世子一道扶柩回乡安葬。”说着唇角淡淡嘲意,“至于其他人,眼下自然也不会再闹。”

    明思顿时了然——杜老夫人也是聪明人,也就是说她同皇室做了一个交易,用襄城侯一事的退让换了襄城侯世子的平安。

    司马陵看着明思神情便知她已经想明白了,遂微微一笑,举杯道,“此番真真多谢!”

    明思笑道,“方才不让我言谢,太子哥哥自己却要客气,岂非不公?”

    司马陵一愣,旋即清越一笑,“倒是我不对,那便自罚一杯!”

    言毕,一饮而尽。

    放下酒盏,只见玉面又添几分潮红,眼神却更加晶亮,定定地望着明思,“我往昔诸多不好,伱当真不再恼我?”

    看着司马陵眸光中的认真,明思微微一愣,眼前忽地浮现出滢娘的面容,神情顿时一僵,那欲出口的话也顿在了口中。

    半晌,明思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抬首清眸若水,“我以前曾很是恼过伱,可如今知道的事儿多了,也多明白了许多道理。过去的事儿咱们都不要再提了。”

    司马陵静静地望着她,他看得出方才那一瞬,明思是有些迟疑的。那一刻,他的心也有些悬起——可最后,明思还是说了不言及过去,也就是说她还是谅解了他……

    司马陵只觉心底万千滋味莫名,少顷,轻轻一笑,“好!”

    既是想着放下,明思神情中也是释然的笑意。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孩童,若真要论,自己也有过错,又岂能将过错都推到他身上?

    不如放开。

    遂轻笑道,“其实我不过假做大度,实际不过想靠着大树好乘凉——太子哥哥这棵大树可是金贵难得,他日若是明思犯了错,还望太子哥哥念着今日,莫要怪责才是。”

    司马陵微微一怔,顿时猜到了明思的心思——她此言应是半真半假之意。

    也许是为四夫人的身份埋下伏笔,也许是为她自己的那些隐瞒。以她的聪慧应该早已想到,长此下去,有些事儿未必是全然瞒住。

    她愿意同自己亲近,想必也有这些缘由在吧。

    想明白了,遂在心底无奈一笑。

    自己怎会舍得怪责于她?

    至于大树之言,自己倒是希望她靠得愈近愈好……

    望着明思面上那带了几分俏皮的笑意,司马陵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冲动地开口相询,却又硬生生地打住——明思太过聪慧机敏,他若说错了一句,今夜之功只怕就会前功尽弃。

    心里叹了口气,最后,他只温和一笑,“难怪明柔那般盛赞于伱,同明思说话,果然让人开怀——还是头一回有人将我比作乘凉大树。”

    明思抿唇一笑,听得他又再提及明柔,心中顿住一动,忍不住端详他的表情,只觉此刻司马陵的眼神温柔中似带了些无奈,又似有淡淡怅然……

    顿时一怔,眨了眨眼,心底生出些猜想——难道司马陵真是对明柔有意?”

    原先她是胡想过一回,不过也是乱猜想着取乐,没认真朝这方面去想。此刻见司马陵这般神情,她却还真觉得有此可能。

    在明思眼里,明柔虽不及明汐艳丽美貌,但也婉丽可人,而性格也比明汐好千百倍。如今对司马陵了解多了,也愈发不相信他能喜欢上明汐那样的女子。以明柔的聪慧可人,倒是大有可能。

    看着明思忽地变得探究的目光,司马陵微微一诧,笑道,“怎么不说话?老望着我作甚?”

    明思哪里敢直言,虽说眼下两人似近乎了些,可若要说这些儿女私情的话题未免还交浅言深了,遂一滞,赶紧收回目光,笑道,“只是觉得太子哥哥好似有些心事,并未像伱说得那样高兴。”

    司马陵怔了怔,未言语。

    明思又赶紧笑道,“每个人都有心事,太子哥哥若不方便,也不用说。我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心事……司马陵心中苦涩,自己如今最大的心事不就是她么?

    可是,却是无法言说。

    轻轻垂眸,他淡淡一笑,“不错,人人皆有心事。我也不能例外——不过,眼下的确不方便,”顿住,抬首,眸光深邃悠远,唇畔笑意似有似无,“等过些时日,我再讲给伱听,可好?”

    明思于“情”字一道本就比一般人迟钝,此际又想偏了,哪里能想到司马陵心中想的会是自己,见司马陵笑意中的淡淡苦涩,反倒让她对自己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

    又想到明柔曾提到过的,嘉惠帝同欧阳太后姐妹的故事……看着司马陵的目光便不由带了些同情,“太子哥哥若是想说便说,若是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一面说着,心里一面在猜测,明柔说过上官皇后是喜欢明汐的。就不知司马陵是因为上官皇后的原因选了明汐,还是因为知道明柔心里喜欢的是郑书远而放弃?

    如果是前者,那也不值得同情,若是后者,她却要敬佩他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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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三章 事非人愿
    看着明思眼里的隐隐同情,司马陵不觉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虽不知明思在想什么,但他敢肯定,明思定然是想岔了,心里无奈一笑,面上却笑得极温润,“明思放心,不会勉强的。”说着,便将话岔开,笑看明思,貌似随意的笑问,“伱同纳兰说的那几条,实在绝妙。不知是如何想到的?”

    那日听纳兰笙一说,他便知了轻重,否则也不会连夜赶回宫中。

    后来这几日,他愈是深想便愈是觉得精妙。尤其是那有关土地的主张,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方面,连两位幕僚也未曾想到!可昨日同两位幕僚一提,两人沉思良久之后,却是同时动容起身朝他深深一揖,程先生更是口称,“殿下此乃圣明之思也。”

    那一刻,他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惊愕。

    喜的是她果然是聪慧绝人,愕的是她如何能想到这般长远透彻?

    明思早已想好说辞,闻言微微一笑,“明思虽为女儿,但爹爹从小便将明思当成儿子教养。不瞒太子哥哥,我从未读过《女诫》《烈女传》这类闺阁书籍。三岁启蒙,爹便给我读的是《大汉史论》,后来长大了,也对这类史书生了兴趣。在纳兰府时,平素也无人理会我,我便养成了看书胡思乱想的习惯。那日听五哥提及,便联想起原先看书时也看到过类似的情形,故而胡言了几句,五哥却认为可行。我们那日说了一下午,才定了那些想法。其实也并非明思一人所想,有爹爹旧日的一些启发,也有五哥的功劳。”

    司马陵听得那句“无人理会”心中便是一软,语声不自觉地便又柔和了几分,“听纳兰说伱心情不好时,喜欢练字?”

    明思颔首莞尔,“看书、习字、胡思乱想。”

    司马陵心中轻轻叹息。眸光却更加温和,“那时可觉得苦?”

    明思摇首一笑,“不会。”又莞尔道,“我这般日子还道苦的话,也太不知足了——天下间不知该有多少百姓家的女儿活不下去了。”

    司马陵静静望着她,只见明思说话间目光清澈坦然,是真正的知足而并非虚言,顿时心里又生出几分感动怜惜。“明柔说她往昔待伱并不亲近,为何伱还愿意帮她,为她涉险?”

    司马陵提到明柔,明思又想岔了,望着司马陵笑了笑,“太子哥哥不也帮了三姐姐么?”抿唇一笑,“人与人之间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生出情谊。我同三姐姐原先虽不亲近,但后来发现彼此性子相投,慢慢地也就交好了。”

    说着,她又望了司马陵一眼。有意无意道,“其实我那几个姐妹大多都挺好。大姐姐和二姐姐性子温柔,七妹妹和八妹妹活泼可爱,心眼都挺好。”

    明雪是因为自己才进宫的,再加上明柔也说过,明雪是不想进宫的。己所不欲——施于人,明思多少是有些愧疚的。

    此刻说到这里,便故作随意地提了提。

    司马陵微微一怔。见明思目光游移,立时便明白过来,垂眸淡淡一笑。也不接话。取过白玉金壶再替自己倒了酒,又要替明思斟时,明思赶紧摇首挡住,“太子哥哥,我酒量甚差,真不能再喝了。”

    此刻微微有些酒意,但至少还控制得住,再喝下去,难免不出岔子。

    自己满身秘密,哪里敢放肆。

    司马陵见状,忽地想起十个月前,明思化身方世玉时在北将军府时的情形——她一开始谨慎之极,半字不肯多言,后来若非喝了几大杯那梨花酿,自己只怕还见不到她的真性情……

    顿时心中失笑,她同纳兰笙果真不愧是一母同胞,酒量都一般的差。同时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该嘱咐玉兰换那后劲儿足一些的“碧波生香”,她一直小心不肯多饮,明显对自己还未完全放下戒备。

    可此刻悔之也是不及,只好没奈何一叹,含笑道,“此酒乃是果酒,极浅淡,今日难得兴致,明思便再陪我饮一杯如何?”

    见司马陵如是道,明思也只能移开手,也是无奈,“只能一杯,再多真不成了。”

    司马陵笑了笑,堪堪注满了七分,白玉金壶刚刚见底,顿时摇首一笑,“看来还真是天意。”

    明思却眉眼笑开,端起酒盏,“今夜太子哥哥敬了数杯,这最后一杯便由我来敬吧。”

    司马陵端起自己的白玉酒盏,清朗一笑,“也好,不过明思若要敬酒,总要说个由头才是——不过,若是说得不好,这酒可不能喝。”

    明思轻轻一笑,喝了一晚上酒,这心防也歇下不少,一笑后,便偏首想了想,“我说的太子哥哥未必喜欢,不若太子哥哥说个愿望,明思来祝酒,这般可好?”

    看着明思此刻巧笑嫣然,又带了几分可爱俏皮的模样,司马陵不觉有些怔忪,垂了垂眸,片刻,抬眸轻声笑道,“难得明思许我一愿,不若此际先欠下,等日后我想到了,伱再还我。”

    明思不疑有他,颔首一笑,朝杯中酒看了看,眨了眨眼,“那这酒还喝不喝?”

    司马陵抬眉轻笑,一双凤目熠熠生辉,“自然要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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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夜过后,两人关系便亲近了不少。

    司马陵此番出来也是同建熙帝商议好了,待春闱学子金銮殿面圣之际才回朝,故而每日早间依旧去纯元观为太后诵经祈福,晌午后便回行宫。

    丁程二位幕僚也被接来行宫,每日下午,司马陵便同两位幕僚商议日后种种细则。

    隔上两三日,司马陵也会邀明思一聚,聊些闲话,偶尔也会谈论些政事。明思自然不会全然放开,只偶尔评述一两句。

    司马陵也知明思言语有所保留,但想着来日方长,因此也并不急迫,只态度日复一日的温和亲切。

    若是蓝彩在此,或许早已看出端倪,但帽儿生性憨直,只想着太子是因五少爷和秋池之故才多照拂明思几分。故而同明思一般,丝毫未疑及其他,反倒觉得太子为人真正不错,十分感激。

    如此般过了几日,正当司马陵心喜同明思的关系有所进益时,上官皇后却传来了书信。

    信中言道,明思虽是明汐明雪之妹,但毕竟为外臣家眷。如今纳兰笙也未有在侧,未免日后惹人非议,望太子还是避嫌为好。如若太子不想回宫,不若将明汐明雪二人一同接去。

    看完信中,司马陵虽是面色不虞,但还是下令回宫。

    回到宫中,上官皇后便将司马陵召到了坤宁宫。

    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司马陵气色尚好,便放了些心下来,笑道,“这几日可还在替伱皇祖母斋戒?”

    司马陵颔首,“先前斋戒了七日,这几日去诵经也都斋戒了。”

    上官皇后笑道,“伱皇祖母听说伱又去替她诵经,心里担忧得紧,只怕累伱伤了身子。这都催了我几回,说有这份诚心就够了,让我催伱回来。太子妃在一旁听了,也向我请旨,说是也愿去西山为伱皇祖母斋戒诵经。”

    司马陵垂了垂眸,转开话题,“皇祖母眼下可好些了?”

    上官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好是好些了,可瞧着精神却是大不如前。”顿住,又看向司马陵含笑道,“如今伱也大婚了,若是早日能有个皇嗣,给这宫里添点喜气,兴许伱皇祖母心情能好些。”

    司马陵轻轻垂了垂眼睑,“这子嗣一事也是缘分,并非儿臣所能意愿。”

    “话虽如此,可帝王家讲究雨露均沾,”上官皇后拉着司马陵在茶床上坐下,柔声道,“自大婚后,伱只去了侧妃处。母后也知那明雪性子讨巧,可明汐毕竟是伱正妃。这段时日下来,她性子也改了不少,也该差不多了。”

    司马陵微微蹙眉,“不过才一月,哪里就能看出什么,还是多等等吧。”

    上官皇后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大家嫡出**,如何能没些骄纵脾性。伱这般久未理会她,她能忍下已算难得。何况,这也不是伱自个儿的事,母后总也得向老太君和三夫人有所交待才是。民间也有个七出之条,明汐性子虽有些不好,但也并非大错。再说,就算她性子有不足之处,可如今伱们已经大婚,宗法在上,这嫡子却是紧要的。伱若担心她不会教导,日后生了孩子,母后自会监督教导。眼下朝中事务暂且不需伱插手,趁这段时日,伱就好生去陪陪太子妃吧。”

    司马陵还想开口,上官皇后却摆了摆手,“此事就此议定,我已经同明汐说了,在春闱学子面圣前,伱都会歇在她处。”

    司马陵愣了愣,见皇后面色便知此事无回转余地,便垂眸应下,行礼告退出去。

    回到仁和宫,司马陵当即沉了脸,把皇后的话说了一遍后,冷声问玉兰,“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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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两百五十四章 各自归返
    玉兰闻言也心里叹气,此事她是早有预料,只是未料到来得如此之快,连她也不得不佩服这太子妃的手段和隐忍。

    看了太子一眼,她低声道,‘听说这段时日太子妃同纳兰侯府常有书信往来。殿下不在的这段时日,太子妃每日都会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请安,还将那半支《清心长乐曲》教了宫中乐师,让乐师为陛下每日弹奏。还道要潜心修研乐理,将剩下那半支乐曲谱出。听说,太后娘娘也赞了太子妃几回。‘

    司马陵闻言脸色更是黑沉如水,眸色寒凛地沉默了半晌,瞥了玉兰一眼,冷声道,‘这事就交给伱想个法子!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我是绝不会一根指头都不会碰的!‘

    玉兰一噎,想说什么,看了看太子面色又收回,在心里再度叹了口气,正准备行礼退下,忽又想起一事,“殿下,秋老夫人回来了。”

    司马陵一愣,沉吟片刻,“北将军府的秋老夫人?”

    玉兰颔首。

    “几时到的?”司马陵问。

    玉兰道,“昨日晌午过后,六**身边那个大丫头今儿个早上在宫门递了牌子留的话。”顿了顿,“可要通知六**回来?”

    司马陵垂眸片刻,淡淡道,“不必了,她若知晓不回也不好,就让她安心调养,过了这个月再说。”

    玉兰望了太子一眼,没有言语,福身一礼,退下了。

    是夜,司马陵去到明汐寝殿。明汐见司马陵到来,自然是心喜,又见司马陵神色比往日和悦,更加喜出望外。

    听闻司马陵想听那《清心长乐曲》,明汐便满心欢喜的命紫茹取出瑶琴。

    正当紫茹要焚香,玉兰含笑拦下她。让她去伺候太子和太子妃酒水,自己取了香来点。

    明汐奏了一曲后,司马陵抚掌赞许,让紫茹给明汐斟酒送去。

    明汐面带娇羞地遮袖饮下,又问司马陵想听什么曲子,司马陵笑道,‘拣伱拿手的便是。‘

    明汐便挑了几首自己拿手的曲子一一奏来,每奏一曲。司马陵便命紫茹给太子妃斟酒一杯,自己也举杯邀饮。

    如此般几巡后,明汐便渐渐有些不胜酒力。

    醉眼朦朦之际,明汐只觉自己被扶上了锦榻,司马陵的面容在面前闪过。迷迷糊糊中,有人温柔的褪去自己衣衫,在自己身上轻柔爱抚……

    翌日一早,明汐醒来,身边已是无人,微微一欠身。便觉浑身有些酸痛,掀开锦被一看。自己却是浑身**。

    锦榻之上却有血迹几点,虽无完整印象,但联系入宫前三夫人和乳娘所言以及昨夜最初的印象,再加上此刻四肢的酸痛,她顿时便生出得意心喜。

    唤了紫茹进来,‘太子哥哥几时起身的?‘

    紫茹垂眸垂首,恭声道。‘殿下同玉兰尚仪道睡不惯这边的床,丑时走的。‘

    这也是常有的事,许多男子也有不在妻妾处过夜的习惯。

    明汐虽微有不快。但对此刻的她而言,这一点却是微不足道的‘瑕不掩瑜‘。

    遂慵懒一笑,面有得色,‘备水,本宫要沐浴。‘

    紫茹余光抬了抬,见得明汐面上得色后便迅速垂下,恭声应了,退出去备水。

    边走着,紫茹心里却是疑惑,昨夜她同玉兰尚仪将明汐送回寝殿后,玉兰尚仪便吩咐她退下。而后,玉兰尚仪却是一直留在殿内,最后和太子殿下一同出来。

    玉兰尚仪守在外殿也说得通,可她看得仔细,太子殿下的模样同进出之前分明别无二致,那神情怎么看也不像……

    想到此处,紫茹轻轻垂了眸,抚了抚自己那被拧得淤青斑斑的手臂,她淡淡地勾了勾唇。

    也许……太子妃娘娘,伱只怕高兴得太早了!

    ~~~~~~~~~~~~~~~~~~~~~~~~~~~~~我是分割线~~~~~~~~~~~~~~~~~~~~~~~~~~~~~~~~~~~~~

    司马陵的离开对明思来说也在意料之中,作为已经亲政的太子,自然不可能一直闲在这行宫。

    故而,也未多想其他。

    反倒是帽儿念了几回,对司马陵颇有好感。

    听帽儿念及第三回,明思忍不住笑问,‘就这么喜欢太子殿下?伱原先不是挺怕他的么?‘

    帽儿道,‘原先是挺怕的。不过如今瞧着,太子殿下人其实也挺和气,而且长的也好看啊。‘

    明思打趣她,‘看不出咱家帽儿也是个好色之徒--不如我寻太子殿下求个人情,把伱送去仁和宫伺候,如何?‘

    帽儿立时将头摇得似拨浪鼓,‘我不要。‘

    明思笑问她为何不去,她答得极认真顺溜,‘我人笨,只有在**身边才不会被欺负。太子殿下再好,也不会护着一个奴婢,**却会护着帽儿。帽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

    看着帽儿憨厚的神情,明思心中一暖,嗔笑道,‘真是傻丫头。‘

    帽儿只‘嘻嘻‘笑,‘蓝彩姐姐说了,傻人有傻福。帽儿这辈子能遇见**,就是帽儿的福气。‘

    明思轻笑无奈。

    日子过得轻松,便觉飞快。

    不知不觉,明思在西龙山行宫就住了近四十天。

    这后来的日子里,司马陵也没有再来过行宫。

    因早前玉兰尚仪郑重吩咐过,明思倒成了行宫上下一干人等唯一伺候的主子,且十分殷勤周到。无论需用什么,但凡只漏了个风儿,很快下面的人便会将东西送来。

    这种一堆人围着转且唯命是从的日子,帽儿从未体会过,很是有点狐假虎威的得意喜悦。

    还好的是,这个丫头不忘本,间中都会惋惜一句,说要是蓝彩姐姐也来就好了。

    就这样,到明思在行宫住满四十日的这日晌午后,玉兰亲自来了行宫。禀报了秋老夫人已经回京的消息。

    帽儿愣住,“玉兰尚仪,伱是说咱家老夫人已经回京二十多日了?”

    玉兰颔首微笑,“殿下想着六**难得来此休养一回,先前秋将军也是交待过的。故而未告知六**,以免六**为难。不过殿下已经遣过奴婢去同秋老夫人禀明情况。老夫人也道,既是如此,就让六**安心调养。”

    早先那些日子。帽儿同玉兰也混了个面熟,加之玉兰待人也和气,帽儿也不甚畏惧。

    此际便好奇道,“玉兰尚仪,伱见过我们老夫人,咱老夫人和气么?”

    一直未开口的明思看了帽儿一眼,出声道,“帽儿,不可没规矩。”

    怎么说秋老夫人也是自己长辈,向一个外人问如此问题。肯定是有些失礼的。

    帽儿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是怕老夫人心里不高兴……”

    明思笑着摇了摇头,对玉兰道,“这丫头被我惯了些,让玉兰尚仪见笑了。”

    “六**见外了。奴婢知道六**身边几个丫鬟都是极能干的,六**会调教人,又会疼人。奴婢心服还来不及。如何说得起‘见笑’二字。”玉兰含笑有礼道。

    明思笑了笑,沉吟片刻,“那就劳烦玉兰尚仪帮我们备车。我们收拾一下,便可启程。”

    现在走?

    此时启程,回到大京只怕都夜深了。玉兰原本想着明日一早出发送明思回去。

    玉兰一怔,有些迟疑,“现在出发,只怕回去会太晚了些。”

    明思微微一笑,“无妨,有玉兰尚仪在,关了城门也是不怕的。”

    司马陵给的牌子她出来前交给了蓝彩,以备不时之需。

    见明思虽笑着,但话意中明显是拿定了主意,玉兰也只好应下。

    主仆二人也无多少东西收拾,帽儿脑子不算灵光,但手脚却是极麻利。

    很快便拾掇好了。

    一路下山,拐上官道,明思大多时候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偶尔用点食水,同帽儿说两句话。

    跟了明思这几年,帽儿也能看出些明思的情绪。

    此际的明思不是有些心事,就是在思考什么紧要的东西,故而,也不打扰。

    同驾车的护卫坐在前端的玉兰听着车厢中的一片静默,又思及明思听到消息后的沉默,心里暗道,看来,六**应该是已经预料到了些……

    想起那日她去北将军府带话时,秋老夫人面上分明那未到眼底的殷殷笑意……玉兰轻轻垂了垂眸。

    即便是宫中特制的精良马车,回到北将军府时,也已经是亥时过半。

    夜色浓浓,天幕上一弯银勾,缀着无数忽闪闪的星子。

    四月下旬的初夏夜风带了些清爽的凉意,正是最舒服的天气。

    下了马车,明思向玉兰道了谢,拾级而上。

    门房已经打开大门,见得明思回来,面上顿时一派喜色,迭声朝内道,“少夫人回来了!”

    明思忙止住他,“夜深了,莫吵到老夫人。”

    帽儿笑嘻嘻地掏出碎银子塞过去,门房推辞不过接下,低声问帽儿,“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明思身边的两个丫鬟同将军府下人的关系都不错,多数敬服蓝彩,而又更喜帽儿的憨厚单纯,故而更亲近随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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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两百五十五章 通房丫头
    帽儿开心地猛点头,“好多了!精神头儿同原先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门房连声道,又四下看了看,凑到帽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帽儿神情霎时一呆,门房望了一眼前面几步的明思,拍了拍帽儿,低声催促道,“还不快去追夫人。”

    帽儿赶紧拔脚朝明思追去。

    到了跟前刚想说话,明思轻声道,“回去再说。”

    两人刚走到中厅前,便看见方管家和蓝彩快步行来的身影,蓝彩身边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魁梧的大汉,正是秋池副将包不同。

    明思忍不住露出笑容。

    方管家和蓝彩也是满面笑意。上前来,两人一个唤“夫人”,一个唤“**”,包不同待两人行了礼,也大步迈前朝明思行礼,行了礼,咧嘴一笑,“夫人,伱可回来了!”

    蓝彩淡淡瞟了他一眼,他面色一愣,脖子一缩,带着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挠了挠首,“我这不是盼夫人早些回来么?”

    话意神情都带了些陪小心的模样,衬着他那大块头,倒显得有些滑稽。

    明思望了两人一眼,抿唇笑了笑,岔开话题,“娘可歇下了?”

    方管家看了明思一眼,“已经歇下了。”

    明思点了点头,笑道,“先回院子吧。”想了想,又问方管家,“府中这段时日可好?”

    方管家笑容敛了些,顿了顿,恭声道,“还好。”

    明思看了他一眼,笑道,“那好,方管家去歇着吧。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儿,若有事,伱再来寻我。”

    方管家点了点头。又看了蓝彩一眼,蓝彩朝他颔首一笑,“您去歇着吧。”

    方管家这才朝明思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明思便带着帽儿蓝彩朝静湪院行去,包不同落了两步跟在三人后面。

    蓝彩忽地回首,“伱跟着我们做甚?伱又不是我们院子的奴才,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蓝彩面色不好看,话也有些不客气。

    极少见蓝彩这般发作。明思和帽儿都有些讶然失笑。

    不知这包不同哪里惹到蓝彩了?

    可看两人的情形,却分明是有些暧昧在其中。

    明思拉了拉蓝彩,含笑示意,“怎么说话的?”

    蓝彩沉着脸,垂了垂眸,只低声道,“**,我们回去。”

    包不同上前一步,望了明思一眼,苦着脸。“蓝彩,我……”

    蓝彩瞥了他一眼。扶着明思手臂,“**,我们走。”

    明思朝包不同抿唇笑了笑,“夜深了,包副将也回去歇息吧。”

    包不同应了声,又恋恋不舍地望了蓝彩一眼,没精打采地走了。

    回到静湪院。蓝彩帽儿好一通忙活,在净房备好了热水,伺候明思沐浴梳洗。

    天气暖和。明思沐浴完穿了寝衣,外面又披了件自己设计的丝袍,坐到妆台前,蓝彩拿着棉巾替明思绞头发。

    绞得半干,又换了一条干的替明思细细抹着。

    帽儿则在小厨房替明思熬淮山百合粥做宵夜。

    看着镜中蓝彩垂眸不语的模样,明思笑了笑,“包副将是几时回来的?他的差事办完了?”

    蓝彩手上动作未停,点了点头,“办完了,昨日回的。前些日子也回过两趟。”顿了顿,“如玉和莲花如今被调派到老夫人那边了。”

    今晚回来没见如玉帮手,明思就猜到了些,也不以为意。这府中下人本来就少,年轻点的丫鬟也就四个。还有两个年前刚刚配了下人,没出嫁的也就如玉同莲花两个。

    明思轻轻颔了颔首,“老夫人没带伺候的人回来?”

    蓝彩替明思抹发的手顿时一顿,明思一怔,转过身来,“怎么了?”

    蓝彩垂了眸,“老夫人带了一个姓田的妈妈,还带了两个丫鬟回来——”停住,面上带了些忍不住的气怒,“其中一个是秋将军的通房丫头。”

    明思霎时怔住!

    蓝彩抬首看向明思,咬了咬唇,秀丽的眸子中是满满地气恼,“除了这个叫云芳的,还有一个兰茹在苍郡。包不同那个混蛋!还说什么我只问了伺妾没问通房丫头……看着老实,却是个说谎连眼皮也不眨的!若不是,若不是……”

    蓝彩气得语声都发了颤,明思伸手按在她手臂上,“好了,没事了。我都没气,伱气什么?”

    蓝彩呆了呆,“**,伱不生气?”

    明思淡淡一笑,“有什么好气的?他那年纪,又是这样出身,有通房丫头也不足奇。再说,那也是过去的事儿了。我要气,也气不到这上头。”

    自秋老夫人回来,知道了那云芳的身份,蓝彩心里一直愧疚担心。如今看明思只愣了一会儿就云淡风轻了,心里稍稍安心了些,却还是担心,“**,伱真不难过?”

    明思淡淡笑了笑。

    难过倒不至于,但是不舒服肯定是有的。

    不过她方才转念一想,也是怪自己没同秋池沟通清楚。

    秋池那性子,她是有几分清楚的。这通房丫头他应该不是故意隐瞒,一则是她没问起过,二则是他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里。

    通房丫头在这世界,不过是多了一种功用的丫鬟,同样的下等奴才,比伺妾还不如。

    秋池这年纪应该早就有了通房丫鬟,不过看他这几年也是在大京的时候多,这通房丫鬟想必也不会经常“使用”。

    “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必生气?”明思笑了笑,“还是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见明思淡定,蓝彩也松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就没睡过好觉。

    将明思身子转过去,她又继续替明思抹头发,王老御医可是再三嘱咐过明思受不得寒湿之气。

    迟疑地看着明思,蓝彩轻声道,“若是将军留下这个云芳……”

    “留下没关系,其他的不必提。”明思看着镜中的自己,眸光清亮幽幽,“伱该知道我的性子——有些原则是永远不会退让的,不管是谁,都一样。”

    蓝彩吸了口气,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自然要配那天下最好的男儿。

    如果连许过的诺言都做不到,那也配不上她的**。

    望着镜中蓝彩一副誓师的神情,明思本来有几分郁结的心情也不禁失笑,“别紧张,咱们入了这道府门,许多事儿就应该有所预料。前些日子咱们过得太顺当了。人一辈子哪能有一帆风顺的。总要有些波折,这才是生活。”

    这时,帽儿端着托盘进来,笑道,“**快来,我在凉水里放温了,这时候刚刚好。”

    蓝彩摸了摸明思的发丝,也觉得差不多了,“**,还用染吗?”

    明思摇首,“不用了,我早一个月就没染了。”

    起身走到桌前,拿起调羹慢慢勺着吃,又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笑了笑,“都坐吧。”

    闻言帽儿在桌边坐下,看了蓝彩一眼,又看着明思,低声道,“**,罗大叔说——”顿了顿,“老夫人最近脾气不大好,府中好些下人都挨了训,连方管家都被骂了。”

    明思手中调羹一顿,又接着在碗里勺着,却未勺起,只在轻轻碗里调着,“还说了什么?”

    帽儿道,“罗大叔说,让咱们小心些,别惹了老夫人的怒。”

    明思放下调羹,看向蓝彩,“伱也挨训了?”

    蓝彩一怔,垂了垂眸,“也没什么,只说了几句。”

    明思垂了垂眸,拿起调羹又开始吃,不多时,吃完了,帽儿收了下去。

    待帽儿回来,明思将两人唤到内间坐下,这才抬首看向蓝彩,“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老夫人为何要骂方管家?又为何要训伱?”

    方管家为人一向持重,又在北将军府待了近三十年,又岂会轻易犯错?

    再说,这北将军府也就这个空壳子府邸在大京,并无产业,方管家向来是游刃有余。

    方管家也就罢了,蓝彩虽说是丫鬟,但毕竟是明思的陪嫁丫鬟,也没理由不给媳妇娘家面子的道理。再说,素来行事也是有分寸的,怎么会招了老夫人的训斥?

    蓝彩沏了壶灵芝茶过来,替明思倒了一杯。

    明思却又取了两个茶杯,淡淡笑道,“大家一块儿喝吧,估计咱们一时半会还睡不了。”

    蓝彩无奈地看了明思一眼,“**,伱还有心情说笑。”

    凭她对明思的了解,如何看不出明思对此刻府中情形已经有了猜测。

    明思端起茶盏,揭开茶盖,捧着吹了吹,浓密的长睫随即蒙上了一层雾气,那点漆乌眸却在雾气中愈加黑亮通透。

    明思抿了口茶,微微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可日子是咱们自己过的。有事,想法子便是。再不开心,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蓝彩叹了口气,“**,这回只怕没那么容易。”

    于是,将秋老夫人回来这二十来日的事情一一道来……

    一直说了近一个时辰,中间又夹杂了明思的问话,这才说完。

    说完后,明思未有言语,只静静垂眸。

    帽儿有些畏怕地瞅了蓝彩一眼,蓝彩心里纠结,也只朝她眼神示意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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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两百五十六章 婆媳初见
    明思暗忖了半晌,抬首却正好瞧见帽儿面上的担忧惊怕,遂一笑,“怕什么?老夫人也不会吃人,你平常也在咱们自己的院子里伺候,只要礼数周到些,她也不至于说什么。”

    帽儿点了点头。

    明思歉然地看着蓝彩,“这回倒是我拖累了你。”

    若不是她安排蓝彩去处理白玉楼加盟的事儿,蓝彩也不会遇险,还好遇见了包不同。否则银子事小,若蓝彩真被那群地痞欺辱了,她才悔不过来。

    却未想到此事被秋老夫人拿来做了训蓝彩的把柄。

    蓝彩摇首笑道,“如何能怪**?我行得端坐得直,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也是我自个儿不小心,那日去了钱庄出来,强哥儿本是要送我回府。我想着蓝灵最近害喜得厉害,便让强哥儿先走一步,这才被那几个无赖盯上。”

    说着,起身到柜前将匣子抱了出来,放到桌上打开,“一共签了二十一家,五十二万五千两,都在这儿。三张存的十万两,四张存的五万两。剩下我想着取用方便,就散存的,有一万的,也有几千成百的。”

    看着眼前的成果,明思心里也高兴,遂笑着颔了颔首,“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收起来吧,眼下暂时还用不着。”

    蓝彩将匣子锁好,放到柜子底部。

    头发也差不多全干了,明思起身,“都睡了吧,明日还要早起。”

    今时不同往日,懒觉是不能睡了。

    蓝彩让帽儿下去歇着,自己伺候明思上床,替明思拨好头发,掖好被子,蓝彩低声道,“**,老夫人身边那个田妈妈你可要小心些。”

    明思微微一怔。蓝彩看了一眼明思,“我那日被那几个地痞堵住,后来包副将打跑了那几人,同我一起回来。我回来时除了门房,就只碰见了那田妈妈。我在外头也是整理了下才回的,若非细心,也看不出什么。可第二日,老夫人便将我叫去训斥了。连我在外头被人揪扯的事儿也清清楚楚。后来我问过门房。罗大哥说我回来后,那田妈妈便出了府。”

    明思静静听着,听完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后面的日子咱们就注意些。她总归是将军的娘亲,这番回来定然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原则咱们不退让,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

    蓝彩默默点了点头。

    明思望着她抿唇一笑,“包副将人挺不错。”

    蓝彩秀丽白皙的脸颊蓦地腾起淡淡红晕,“**,你胡说什么?”

    明思朝她俏皮眨了眨眼,“俗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你**我以为,这话对男人也同样管用。”

    蓝彩面更红了。

    ~~~~~~~~~~~~~~~~~~~~~~~~~~~~~~~~~~~我是分割线~~~~~~~~~~~~~~~~~~~~~~~~~~~~~~~~~

    翌日卯时末。明思便起了身。

    梳洗过来,寻思片刻,明思挑了一件浅紫烟罗缎地绣花百蝶长裙换上,腰上用深紫色宫纱束了。除了一只翡翠镯子,同套的翡翠水滴耳坠,还有头上一把翡翠梳篦并一支翡翠蝴蝶簪,再无其他首饰。

    蓝彩看得十分满意。“**总是会搭配。”

    每回无论多么简洁的衣裳和首饰经明思一搭配,总是说不出的雅致好看。

    帽儿叹气道,“咱们天衣坊的衣裳才好看呢!**都没穿过。”

    明思笑了笑。“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天衣坊的衣裳虽好看,但太过打眼,如今,她却是不方便穿的。

    三人朝秋老夫人所住的秋棠院行去。

    秋老夫人回来没有住她原先住的白露院,却选了同闻雅院相邻的秋棠院住下。

    明思住的静湪院本与秋池的闻雅院相邻,明思从静湪院去秋棠院自然也不会太远。

    不到两刻钟,便到了秋棠院的院门外。

    院门是大开的,明思刚走进去便看见一个着藕色襦裙的年轻女子端着托盘从正房门口迈出。

    看了看托盘上的早膳碗盘,明思心里顿了顿,这秋老夫人起的好早,这么早就用过早膳了。

    那女子听得声响,在廊下停住脚步抬首往来。只见她二十一二岁年纪,中等身材,面容娟秀,梳了个螺髻。一见明思面容,她神情似怔了怔。

    蓝彩低声道,“这就是那云芳。”

    明思垂了垂眸,提步继续前行。

    到了廊下,那云芳才回神过来,有些慌张地朝明思福了福身,“奴婢云芳见过少夫人。”

    明思还未出声,一个穿酱色褙子的中年瘦削微黄脸妇人出现在门前,抬眼看了明思一眼,似笑非笑地半福了福,“少夫人来了啊。”

    明思淡淡一笑,“是田妈妈吧。我来给娘请安,不知现在可方便?”

    明思淡定的模样似让田妈妈微微一愣,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看着明思三人笑了笑,“老夫人每日卯时中便起身了。昨晚听说少夫人回来了,今早还特意起早两刻钟,正等着见少夫人呢。”

    提早两刻钟?

    那就是五点半就起床了。

    明思心底笑了笑。

    大京大家族中给长辈请安一般都在辰时中到辰时末,也就是八点到九点这半个时辰里面。她今天还是特意提前了的。这田妈妈倒有意思,好似还是她来晚了。

    没有说什么,明思只一笑,“烦请田妈妈引路。”

    待明思迈进门槛,那端着托盘站在一边廊下的云芳才转身匆匆而去。

    想着方才那云芳有些探究和情绪莫名的目光,明思只觉心里有些莫名发堵,低低叹了口气,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啊!

    走进正房,只见一色的崭新黄花梨家具。

    这都是方管家收到秋老夫人书信后,蓝彩亲自置办的。这秋棠院也里里外外翻新了一遍,所有东西都是重新添置的。

    秋老夫人婚后数月就跟着夫君去了苍郡,这二十来年从未回来过,原先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正房厅堂前端的雕花茶床上坐着一位年约四旬,打扮老成的中年妇人。

    白皙的肤色,秀美的眉眼,眼角虽有淡淡纹路,但却无损容貌的美丽。

    原来秋老夫人长这个样子,明思心道,秋池的五官倒有七八分同她相像。此际都有如此容颜,可想而知年轻时候应也是位列美人之流。

    可她的样貌虽美,却穿了一件半新旧的藏青缎地平针绣喜鹊穿牡丹长褂,又梳了个扁平反转的倭堕髻,故而整体看起来却显老了些。

    走到厅堂正中的团花地衣前,明思站定,只朝前方望了一眼便垂眸福身下去,“儿媳纳兰氏给娘请安。”

    秋老夫人定定地看着明思,目光在明思发黄的面容上停了一瞬,垂了垂眼睑,“起来吧。”

    明思起身,抬首微微一笑,“娘路上辛苦了,明思此番怠慢,还望娘恕罪。”

    秋老夫人眸光一闪,牵了牵嘴角,“坐下说话吧。”

    明思行到右侧靠背椅上落座,那田妈妈也站到了秋老夫人身畔。

    “你身子如何了?”秋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下明思,开口道。

    明思微笑,“劳烦娘挂心,明思好多了。”

    秋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端起左侧茶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放下,不疾不徐道,“这女人的身子最是紧要,你可要好生调养。我们秋家人丁单薄,我如今年纪也大了,也不想别的,就等着看池儿为咱们秋家开枝散叶。我日后也有脸面去见他爹和祖父祖母。”

    明思垂了垂眸,抬眼笑道,“娘哪里看得出年纪大?明思方才还惊一跳,还真未想到娘如此年轻好看。”

    秋老夫人似愣了愣,田妈妈瞥了明思一眼,笑道,“少夫人倒会说话,难怪将军写信都只说少夫人的好。”

    只说少夫人的好?

    明思抬眸看了一眼她,这田妈妈倒是话里有话呢。

    厅中霎时有些沉寂。

    少顷,秋老夫人看向明思,“听说,你给府里下人涨了月例?”

    明思颔首,笑了笑,“因娘不在,府中下人月例多年未变。明思便自作主张,略做了些调动。明思也无经验,娘可以再看看,若有不合适的,该如何改动,娘做主就是。”顿了顿,“之前是娘不在,如今娘回来了,明思也该将账本交回。”

    明思说完,蓝彩从身后走出,将手中几册账本奉上。

    秋老夫人看了明思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沉色,“不必了,池儿既然交给你,你拿着便是。”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朝蓝彩示意,蓝彩退了回来。

    秋老夫人望了蓝彩一眼,“你出身大家,身边的人也该悉心调教才是。女子讲究的是贤良淑德,这‘礼义廉耻‘四字需当谨记。我虽常年不在大京,可北将军府也不能没有规矩。你这丫鬟上回在府外惹了是非,你可知晓?”

    明思垂眸在心里吸了口气,抬首,面上笑意淡了一分,“因我不在府中,故而留了些差事让蓝彩去办。这事是明思想得不周,以后会注意的。”

    秋老夫人淡淡看了明思一眼,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明思抬眼一看,却是那云芳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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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七章 鸿雁远来
    秋老夫人目光在云芳身上一扫而过,转首看向明思,淡淡道,“如今你院中只得两个丫鬟伺候,人也少了些。云芳一直伺候池儿,就把她拨给你吧。”

    明思轻轻笑了笑,“好。”

    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明思一眼,“那就好,”又朝云芳看了一眼,“还不跟着少夫人下去!好生伺候着。”

    云芳低低应了一声。

    明思起身,“那明思就不打扰娘休息了,明思告辞。”

    待明思四人离开,房内便空落了下来。

    田妈妈给秋老夫人续了茶水,小心地瞄了一眼秋老夫人的面色,“老夫人……”

    秋老夫人面沉如水,瞥她一眼,淡淡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田妈妈看着秋老夫人,小意道,“奴婢在想,老夫人何不接了那账册。咱们刚回来那几日,府中下人个个张口闭口都是少夫人,还不是因少夫人当着这家。反正老夫人这次回来也打算长住一段时日,这家自然是该老夫人来当才对。”

    “当家?”秋老夫人冷冷道,“怎么当?池儿的饷银都是直接汇到苍郡的,这账面上的银子都是年前留下一整年的开销。如今这月例涨了,厨房定例涨了,连下人每季的衣裳都加了两套。你让我接过来,是让我做这恶人,还让我出这银子是?”

    田妈妈一滞,“奴婢一时思虑不周……”寻思片刻,“那少夫人交出这账本岂不是想故意为难老夫人?”

    秋老夫人沉脸不语,只端了茶水来喝。

    田妈妈看着秋老夫人,面上带了几分疑惑之色,“这少夫人这般容貌,再说将军素来稳重。怎会说出那‘不纳偏房伺妾’之言?”

    看到了明思的模样,田妈妈一直想不通。

    作为婆婆,秋老夫人对自己的媳妇自然是好奇,可将军却一直语焉不详。

    一月半前,她才从一位刚从大京过来探亲的军眷那里得知了有关少夫人和将军的两个消息,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让她惊愣无语。

    幼年曾经痴傻,容貌被药性所冲还罢了,可那“不纳”之言却是真真骇了她一大跳。赶紧回去同秋老夫人禀报。

    秋老夫人惊了半晌,当下便决定返京。

    没想到,这一回来更不得了。

    这少夫人不仅将老将军留下的旧例全都改了,还用府中正院收容过下人的亲属。

    老夫人回来不见人,说是去了西龙山行宫调养。再一打听,原来这少夫人还是先天不足,胎里带寒的……

    有些经验的女人都是懂的,这女子先天体寒者原本就难易受孕,还不让将军纳偏房伺妾,这不是存心绝北将军府的子嗣么?

    可田妈妈就不明白了——将军向来是持重有数的。这回怎会出这样的异数?

    该不是外间胡乱传的吧。

    秋老夫人将茶盏放回茶案,“不论真假。且先看着吧。”又沉了沉脸,“莫说什么不纳偏房侍妾,若是她真个不能生,我也不能看着我北将军府无嫡子传嗣!”

    田妈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宽慰道,“将军素来孝顺,老夫人也不必太过多虑。老夫人的话。将军定然是听的。”

    提到秋池,秋老夫人面上露出些暖意,笑看了田妈妈一眼。“我自己的儿子,我自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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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思回到静湪院,那云芳跟着到了正房。

    明思落座之后,“你如今住在何处?”

    云芳望了明思一眼,低眉顺眼道,“老夫人让奴婢住在闻雅院。”

    明思点了点头,“既是老夫人安置的,那就照旧吧。”

    云芳一愣,瞬即露出一丝喜色,一抬首见明思看着她笑得淡然,心里一惊,又赶紧把那丝喜色收起,“奴婢定会好生伺候的。”

    明思心里其实很是憋的慌,又见这云芳诚惶诚恐地模样,心里只得没奈何的苦笑一声。心想,这“伺候”还指不定指的谁呢。

    忽然间觉得有些心累,明思看了蓝彩一眼,“你带她下去交待活计吧。”

    蓝彩将云芳带下去,不多时回转,明思已经在书房开始练字,外间桌上摆着用了一半的早膳。

    蓝彩走进书房,只见清晨的阳光透过碧绿的窗纱投射在明思右侧脸颊,生出一种明亮而柔和光影。

    明思端坐执笔疾书,神情极为认真。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单薄中现出一种坚决。

    “我让她负责针线,寻了几个帐子让她绣。”蓝彩轻声道。

    明思没有抬首,只微微颔首。

    蓝彩心里也憋屈,“**,你为何还让她住闻雅院,老夫人分明是想——”

    “只有千年做贼的,何来千年防贼的?”明思未抬首,语声淡淡,“我也不愿外人到我这院子来。”

    帽儿看了蓝彩一眼,心里也难受得紧,这老夫人一回来,虽还是同样的院子,可呆着就觉着好似比以前无端端憋闷了许多。

    她虽不聪明,今日这一见,也看得出老夫人对**是并不友善的。

    忍了半晌,帽儿忍不住开口道,“**既然不喜欢,为何不拒绝呢?若说人不够,咱们把如玉要过来也是一样啊。”

    看着两个丫鬟的一脸凝重担忧,明思叹了气,看来,这字儿是没法写了。

    将细豪笔搁回砚台,明思静静地看着两个丫鬟,轻声道,“老夫人这番回来,想必是因为听了些风声。应是与那镜湖之言有关。老夫人今日虽是旁敲侧击,但并未直言。我又何必将矛盾挑破?”

    蓝彩蹙眉。朝外间望了一眼,低声道,“那这云芳……**就一直让她留在咱们院子?”

    明思淡淡一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要她不生事,一切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她自然不想让这个云芳天天在她身边打转,可如今秋池不在,她也不能一见面就同秋老夫人对上,让秋池难做。

    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没把话说白,她自然不能让人落下话柄。

    如此般过了几日。

    明思仍然是每日一大早便去向秋老夫人请安。

    因着那田妈妈的话,明思虽不惯早起,还是每日卯时中就起了身,卯时中两刻,便准时到了秋棠院上房。

    秋老夫人看着明思也是神情淡淡,每日说了两句便是些敲打的话,明思大多笑而不语,偶尔笑着回两句不痛不痒的。

    看着明思淡定平静的微笑模样,秋老夫人心里愈发郁结。

    而那云芳却是勤快之至。虽明思未唤她进正房,但每回见到蓝彩和帽儿干活便会主动上前来帮手。看到明思。态度更是谦卑恭敬。

    每日明思不过去秋老夫人处请安一次,她却每日照三餐的,在正房门前向明思行礼问候。

    每回明思出了房门,她更是紧随不放。

    明思说了几回,她也照旧,只小意陪笑脸道,她初来大京不懂规矩。想跟着少夫人好好学学,请少夫人莫要嫌弃她云云。

    故而,明思虽是不厌其烦。但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更别说这笑脸人还是一副可怜样。

    说得稍重了,她便咬唇垂眸,红了眼圈。这样一来,明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她。

    可无奈之余,心里也更加憋闷得慌。

    回来这数日,唯一让明思心情开怀的便是收到了四老爷和明柔还有晟绣娘三人的书信。

    四老爷的家书是寄到府中的,明柔和晟绣娘的书信则是寄给了方师长,然后由蓝灵偷偷转交过来的。

    三人信中对目前的生活都极满意,明思看着也不禁为他们高兴。

    四老爷信中除了让明思不要为他们二老担忧外,还表露了对秋池的赞许,隐隐有期许之意。

    而明柔和晟绣娘却不约而同问明思,何日回边郡同她们相见……

    明柔还大肆描绘赞美了一番元国的山水景貌,言下颇有引诱之意。

    明思看完不觉莞尔,心道,这个明柔也不说她和郑书远如今究竟如何。不过看其言辞,满满都是幸福愉悦洋溢,想必应该过得很好吧。

    将四老爷的家书收好,明思让帽儿端出铜盆,将明柔和晟绣娘的书信点着化了。

    燃完之后,帽儿端着铜盆出去,云芳出现在正房门前,目光落在帽儿手中铜盆里。虽成灰烬,但隐隐还是看得出是书信的模样,眼底顿时显出微微愣色。

    这段时日,因她贴明思得紧,帽儿极不耐烦她,皱了皱眉,“你挡着我了。”

    云芳一愣,回过神,赔笑道,“老夫人让少夫人过去一趟。”

    明思从书房走出,在云芳面上一扫,目光转向帽儿,“你去忙你的便是。”

    云芳慌忙让过一步,帽儿垂首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出,将青石地板踩得“蹬蹬”做响。

    云芳看着帽儿的背影一眼,转首又看了明思一眼,微微垂首。

    明思垂眸片刻,抬首,“老夫人可说了何事?”

    这几日来,秋老夫人从未主动唤过她,这还是头一回。

    云芳没有抬眼,只轻轻摇首,“奴婢不知。”

    “你先去吧,同老夫人禀报一声,我换了衣裳就来。”看了她一眼,明思转身回房换衣裳。蓝彩替明思整理腰带,低声道,“我看那云芳的神情应该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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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三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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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8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两百五十八章 杀鸡儆猴
    明思淡淡而笑,抬起双手。眸光穿过糊了碧纱的隔扇窗,看着外面的那晌午后的一片亮色朦胧。乌黑的眸子显得有些悠远无奈,“她平素再是殷勤,可中间隔了将军在,我和她永远不可能贴心。我不喜见到她,你当她看着我时,心里就舒服么?”

    不过是彼此碍眼罢了。

    不同的是,自己可以表现出来,她却只能藏起。

    明思心中低低叹气。

    换了衣裳,留下帽儿看院子,明思带着蓝彩朝秋棠院行去。

    走到临近闻雅院的岔道处,明思停住脚步,望向从闻雅院大步而来的包不同。

    待包不同走近,明思微微一笑,“包副将。”

    包不同瞄了一眼一见他就沉了脸的蓝彩,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些嗓音,却带了喜悦,“夫人,属下刚刚收到将军的信鸽。将军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蓝彩闻言,心里一喜,也忘了生气,“当真?多久能到?”

    看着蓝彩露出笑脸,包不同脸上更添喜色,忙不迭点头,“真的,真的,最多还有四日,应该就能回府了。”又看着明思,“将军让夫人莫担心,说他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看着包不同喜上眉梢的模样,明思有些无语——你是很好,可我很不好……

    不过能在信中提到她,这也算进步吧。

    明思自我安慰。

    蓝彩瞥了一眼包不同,“你同将军说了老夫人的事儿么?”

    “属下有同将军提了老夫人来了。“包不同颔首道。

    说了一句后,他转念想到最近府中的气氛,不觉一滞,立时明白蓝彩的话意。他虽粗枝大叶,也感受到了自老夫人来后。府中气氛的不同。何况,老夫人还在他面前沉脸提过几句,言下隐隐对他也有些不满。他也明白,老夫人是不满他隐瞒了少夫人的容貌,还对少夫人诸多赞誉。

    包不同也有些无奈。

    别说他觉得少夫人并不难看,少夫人的容貌也不是他一个男子所能随意评述的。而那些赞誉之词也字字发自内心。他包不同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屑于阿谀奉承。

    犹豫片刻,他低声道。“信鸽不能负重,属下也未有多言。少夫人且等等,待将军回来便好了。”

    明思笑了笑,未有多言,只道,“有劳包副将了。”

    “不劳烦,不劳烦。”包不同“嘿嘿”笑着,又看蓝彩一眼,只见蓝彩虽未看向他,面色却是好了许多。顿时那浓眉大眼的脸上,笑容又扩大了了些。

    明思扫了二人一眼。抿了抿唇,提步前行。

    本来添了些阳光的心情,一迈进秋棠院就戛然而止。

    正房廊下,田妈妈正拿着一根又长又厚的木尺高高举起,而跪在她面前挨打的正是如玉。

    如玉圆胖的脸上满是泪痕,那伸出摊开的双手掌心上已经红肿一片,拇指根部破了皮。渗了些血丝出来。

    看到明思走到庭下,田妈妈抬眼望了明思一眼,又目无表情地回转过头。那高举木尺重重地落下打在皮肉上,只听“啪”地一声,如玉哀哀低叫了一声,又咬住唇,没有朝明思这里望一眼。

    在外间就听见声响,明思却没有想到进来后竟然在惩戒如玉。

    在纳兰府虽然也听闻过责罚下人的种种,但明思却从未亲眼见过,顿时一呆。

    田妈妈却没有再抬首,明思眼见那木尺又要落下,迈前一步,“田妈妈——”

    田妈妈抬首起来,黄瘦的面上似笑非笑,“这丫头弄坏了老夫人的东西,是老夫人让奴婢执行家法,少夫人就莫要阻碍奴婢的差事。还有八尺没打完呢。少夫人赶紧进去吧,老夫人还等着呢。”

    还有八尺?

    按她方才的力度,那如玉这手还不得废了!

    只觉一股怒气冲起,明思吸了几大口气才按下,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道,“不知她弄坏了娘的什么物件?”

    田妈妈抬了抬眉梢,“少夫人,这是老夫人的院子,奴婢不必事事向少夫人禀报吧。”

    明思看了她一眼,“娘让我管家,这府里下人出了事儿也是我的失职,自然该查问清楚。”

    说话间,只听脚步声从房内传来,很快,秋老夫人的身影现出门前。

    今日她穿了一件九成新的褐红缎地绣流云纹素罗大袖,此刻看着倒比早间看到的那身半旧的深蓝缎直裾禅衣显得年轻多了。

    但此刻,那面上却带了些沉色,秀美的眉眼间也有些凌厉,“是我吩咐的。这丫头摔了我的镯子,让田妈妈打她二十尺涨涨记性!”说着,冷冷地瞟了一眼如玉,“这府里也该好生整治下了,没得乱了规矩!”

    如玉被秋老夫人看得身子一颤,手心火辣辣疼,却不敢吱声,也不敢朝明思望一眼,只咬紧了下唇忍住,眼泪却“哗哗”直流。

    她知道是田妈妈故意撞她害她失手,她也知道老夫人是故意在少夫人面前责打她。

    所以她明白自己不能出声辩驳,只能死死忍住。

    这一个月来,她早已看出老夫人对少夫人的不满,她不能让少夫人难做。

    明思垂了垂眸,吸了口气,抬首道,“娘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又把云芳给了儿媳。若是再打下去,这丫头的手只怕就废了。念她是初犯,娘就饶她这一回吧。”

    秋老夫人瞥了一眼如玉,回首看着明思,语声淡淡,“既是少夫人求情,那就别打手了,换个地方。”

    田妈妈应了一声,拿着尺子走到如玉身侧,高举后,迅疾地朝如玉背心落了下去。

    “啪!啪!啪……”

    听着那有些发闷的击打声,看着如玉身子不住轻颤,那圆胖的脸色更是痛得扭曲成一团……

    明思紧紧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秋老夫人看着明思,眸光微闪,语声却淡然,“我们北将军府向来家风严谨。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在苍郡时便是以军风治家,池儿的祖父也是赞同的。你如今入了我们北将军府,这些规矩也该多学着点。初犯不严惩,日后便是再犯,再三。下人要守下人的规矩,主子也有主子的规矩。便是我,也守了这么些年,如今到了你这辈,这祖传下的规矩,也是需谨记而行的。”

    说话间,那八尺终于打完,秋夫人瞟了一眼已经有些跪不稳的如玉,冷声道,“还不下去!”

    如玉颤颤地起身,强忍着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没有去看如玉,明思垂下眸子,“娘唤明思来,不知有何事?”

    秋老夫人定定地看着明思,“你身子如今如何了?”

    明思抬眼,在她面上一扫,却看不出情绪,心里顿时有些疑惑,“劳娘挂心,明思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秋老夫人掀了掀唇角,“我请了荣安堂的陈老大夫来看诊,也顺便替你看看。陈大夫稍晚便到,替我看过之后,再去你那里。你回去准备下。”

    明思愣了愣,心下犹疑,还是问了句,“娘身子不舒服?”

    秋老夫人未开口,田妈妈走到秋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的腿在苍郡受了寒,每年冬日都睡不好。陈大夫治寒湿拿手,便让他来看看。”

    明思轻轻颔首,“那我先回去了。”

    秋老夫人望了明思一眼,“唔”了一声。

    明思转身离开。

    见明思的身影走出院门,田妈妈扶着秋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您腿不好,站了这许久,进去歇着吧。”

    秋老夫人淡淡一笑,“在苍郡二十年都呆了,这大京天气暖和,这会儿子算得了什么?”说着,也转身朝内间走,“你看她方才如何?”

    田妈妈扶着秋老夫人,笑道,“我看少夫人方才脸都吓白了——她年纪轻轻地,又未经过什么大场面,如何能同老夫人比得?这府里的下人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也不过是被用银子笼络。若论真本事,少夫人哪儿能及得上您的一星半点儿。老夫人您就放心吧,有了这一出,少夫人想必也能在您跟前乖巧些。”

    秋老夫人走到茶床坐下,“也是怪我一直疏忽,若早替池儿好生打算打算,也不至今日才来操这份心。”说着脸色又沉了下来,“池儿素来有分寸,怎会娶了这样一个不懂规矩的?她当我看不出来,这几日她对着我不过是阴奉阳违,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我说一句,她要不就不吭声,要不就前言后语不对的应上一句。她当我看不出她是在敷衍我!那我这几十年饭算是白吃了!”

    说到后来,脸色愈加寒厉,最后一句,语声重重落下,倒把田妈妈吓了一跳。

    赶紧上前替秋老夫人抚着后背,“老夫人您可别动怒,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就不值了。你得保重身子才是,将军可离不得您!”

    秋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摆摆手,“别按了,让我靠会儿。”

    田妈妈赶紧取了靠枕过来替秋老夫人塞在腰下,秋老夫人歪在茶床上,背靠着镶了云石的雕花椅靠,阖了眼,“陈老大夫说了几时能到?”

    田妈妈抬眼看了一眼更漏,“应该就快了。”

    秋老夫人闭眼不语。

    “老夫人,若是少夫人真的子嗣艰难,那……”

    “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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