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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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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0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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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考学
    到了陈老夫人那里时,二房的人已经过来了。

    陈老夫人正在问陈玄安和陈玄平的功课。“余先生讲的课,你们听得习惯吗?”

    两人原来在别院读书,西席回家奔丧之后就和陈玄新一起念书。陈玄新的老师是从国子监退休的一个侍读学士。

    陈玄安笑着回答:“余先生给十一弟讲课才讲到《大学》上,跟上是没有问题的。”

    陈三爷和顾锦朝进来了,两人给陈老夫人行礼,几个小辈又给他们行礼。

    陈四爷竟然也在这里,顾锦朝在内院很少见到陈四爷。他穿着一件宝蓝色杭绸直裰,虽然人近中年,但是不显老,人显出几分清秀,他跟陈三爷说昨天去宝相寺看望陈六爷的事。

    “老六现在每日听鉴明大师诵经,不沾荤腥,看上去人都精神了许多。我看他也静得下心来,不如早点接他回来,毕竟快要入冬了,到时候山上更清苦。”

    陈三爷摇头:“我也知道他那性子改不了,就是想让他吃点苦,以后做事知道三思而后行。等过年的时候准许他回来一趟吧,不过一年的期限就不能改。”

    陈老夫人听了就嘱咐陈四爷,“你多送点棉衣、银霜碳过去,别冻着他了。”

    陈三爷安慰她:“您别担心,宝相寺里我的人多得是,不会冻着他的。”

    陈玄青和陈玄新过来请安了。

    看到顾锦朝和陈三爷也在,陈玄青愣了愣,顾锦朝有孕之后,很少这么早来给陈老夫人请安了。

    陈老夫人让陈玄青坐到她身边,笑着问他:“再过半个月。你就要成亲了,心里高兴吗?”

    陈玄青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他余光里注意到顾锦朝正看着他,其实所有人都注视着他,回答得更含糊了:“……算是吧。”

    王氏笑着说:“您再问,七少爷就该脸红了。”

    陈老夫人拉着他左看右看,说:“还真有点脸红!”

    陈玄青紧抿着嘴唇,心想他哪里脸红了。

    陈三爷见他人不自在。就问他陈玄新的功课:“……你教导你弟弟的功课。现在怎么样了?学到《大学》的哪一篇?”

    陈玄青回答:“学到第五章了,这章是明善之要,我已经让他细读了。”

    陈三爷便招手让陈玄新过来:“过来。父亲考考你学得如何了。”

    陈玄新在父亲面前一点不敢逾矩,站得笔直回答:“……右传之五章,盖释格物致知之义,而今亡矣。闲尝窃取程子之意。以补之曰: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

    “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至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你作何解?”陈三爷随口问他。

    陈玄新看着陈三爷就有点紧张,回答说:“说的是‘格物穷理’。格物也就是‘至’物。与事物直接接触而穷究其中之理,‘穷’理是格物的目的,面对不可胜数的天地万物,既要看到一草一木、一昆虫之微,‘亦各有理’,穷理必然有其‘积习’的阶段。”

    陈三爷笑了笑:“不必紧张,答得尚可。回去再仔细读《四书注解》,把朱子说的要义记下来。”

    陈老夫人就拉了拉陈玄安:“难得你三伯父在,快让他也指点你一番。”又跟陈三爷说,“玄安的《大学》是学完了的,你也问问他学得如何吧。”

    能有三伯父指点,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听说他原来在詹事府的时候,还参与过会试出题。

    陈玄安刚才站在旁边,还不懂陈玄新面对自己父亲心虚什么。等走到陈三爷面前,才觉得喉头发紧,三伯父对人很温和,但只要一看着他的眼睛,就忍不住觉得心慌。

    既然是母亲说了,陈彦允也不好拒绝,抽了第六章里面的话:“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你应该看了《四书注解》吧,怎么说为好?”

    陈玄安支支吾吾地说了大概意思,却讲不出个究竟。《四书注解》他也没看过,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刚才才在祖母面前夸下海口说跟得上余先生讲课,现在却连三伯父的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陈玄安心里也知道,第六章讲诚身之本,和陈三爷问陈玄新的问题比起来简单多了。

    陈四爷见他回答不上来,脸色也不好看了。

    陈彦允就说:“可能是学太久忘记了,回去再看看就是。”

    陈玄安看到两个弟弟都看着他,心里觉得很丢脸,面红耳赤地退回王氏身边。

    这时候丫头端了几盘点心上来,陈老夫人招呼大家吃点心。

    陈玄新拉了拉陈玄青的袖子,小声地和他说话。一盘酸枣糕放在陈玄青身边,陈老夫人就跟他说:“把酸枣糕递给你母亲,她现在爱吃酸的。”

    陈玄青从头到尾都没往顾锦朝的方向看过。闻言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端起那盘酸枣糕递给她,看到顾锦朝微笑着道谢,脸映着阳光,白如莹玉……他很快又别过头。跟陈玄新说:“那我和你一起去看吧,免得一会儿看不到了。”

    陈玄新很高兴:“那行,咱们现在就去!”拉着陈玄青告退离开了。

    顾锦朝觉得陈玄青古怪,以为他心里还生气,也没有理他。

    其实她怀孕到现在,口味变化不大,还是不喜欢酸的东西,怕拂了陈老夫人的面子,才少少吃了两块。

    陈三爷看在眼里,低声跟她说:“不喜欢吃就算了,别勉强……”把酸枣糕放到一边,递给她一把刚剥好的核桃,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盘酸枣糕也没有人再动过了。

    ……

    从陈老夫人那里回去,陈四爷就开始冷着脸。

    王氏问他怎么了,陈四爷忍不住就开始数落她,说她没有把陈玄安教好。

    王氏刚开始还是听他数落,到最后忍不住了,也反唇相讥:“这也能怪我吗!我早说过让他跟着他二哥在国子监读书,你不肯。我说让他跟着三房请的西席读书,你又不肯!偏偏要自己在别院里找先生教他。我一年到头都难得看到他,他怎么学的我怎么知道!”

    陈四爷冷笑:“他是你生的儿子,你会不知道?读不好书就算了,还让我在三哥面前落了面子。你不是连我在尤姨娘那里吃了什么菜都知道吗?”

    王氏不甘示弱:“你连熊掌鹿茸都往她那儿送,我能不知道?你也是堂堂两榜进士,二爷、三爷都在朝为官,偏偏你要做铜臭生意,你有能耐,怎么不去当官呢!”

    陈四爷听后紧皱着眉,呵斥她:“你闭嘴,这话传出去你让二哥三哥怎么想!”

    ……吵得王氏的丫头都觉得心虚,连忙退出去,让周围守着的人避开。

    王氏气得眼眶通红:“我瞒着,我什么都帮你瞒着。你身边那丫头和小厮暗通曲款,你嫌丢人,还不是我把人弄出府的。我心里委屈,还谁都不能说……”

    陈彦文不想和她多说了,冷冷地看着她:“为人妻三从四德,你心里清楚吗?家丑不可外扬,你看看你,恨不得有什么事让全天下都知道。我让陈玄安在别院读书,还不是想他能考个好功名,我整天在外面忙,家里就只有你看着。他没读好书,你难道就没责任?自己好好想清楚!”说完不再理会王氏,出门去吩咐丫头,把陈玄安找过来。

    王氏伏在迎枕上呜呜地哭起来。

    过了会儿叫了石榴进来,打水洗脸。石榴很忧心,安慰她说:“夫人,别在意那丫头的事了,反正人都死了。您再怎么生四爷的气,也得顺着他啊……四爷这一生气,肯定好几个月不理您啊。”

    王氏只觉得眼前雾茫茫的,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怕是着风寒了。

    捂着汗巾打了个喷嚏,她才回头问石榴:“你说……宝月死了?”

    石榴点点头:“自己上吊死的,您说这人也是的。刚开始哭着喊着要活,出去就自己上吊了……”

    王氏眉心紧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心里冒寒气。

    石榴小声说:“您知道四爷最记仇了……谁说他一句不好都要记几年。还是别和四爷置气了。”

    王氏无意识地点点头,心里不由浮现陈彦文那张略带几分阴柔的脸。

    ……

    顾锦朝早上收到大兴来的信,跟老陈夫人说了。二夫人和顾怜却是第二天才到宛平。

    顾怜是第一次来陈家,没想到陈家竟然修得这么大,门口守着的也不是护院,而是穿程子衣的侍卫。那不就是金吾卫的人吗,就应该是伺候皇上的……怎么会在陈家当差?

    顾怜想问来接她们的孙妈妈,又怕显得自己没见识,还是憋着没说话。

    马车进了垂花门,却还没有停下来,孙妈妈笑着解释:“……内院的路太长了,免得两位难走。”

    马车沿着宽阔平坦的青石路往里走,先是走过太湖石堆叠的假山,有清泉自上流入小池子,经过池子上的汉白玉拱桥,才看到远处一座三进的院子。沿着粉墙往里驶去,路上的景色十分雅致,和北直隶传统的建筑格局不太相似。顾怜看着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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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0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六十九章:拜访
    陈曦一早就过来看她,问她:“母亲,您说今天您的妹妹要来看你?”

    顾锦朝说,“是啊,一会儿记得喊人。年轻的是小姨,年长的是伯祖母。”

    陈曦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说:“母亲,小姨和伯祖母会带好吃的吗?”

    “会的。你少吃点甜的,正是换牙的时候,可别把新牙吃坏了。”锦朝捏了捏她的脸,陈曦前几天才掉了一颗牙,安嬷嬷已经开始限制她吃糖了。

    陈曦乖乖嗯了一声。这孩子几乎不会在这方面闹腾大人。

    顾锦朝牵着陈曦去木樨堂外等,远远看到马车嘚嘚跑过来。在木樨堂门口停下,婆子放了轿凳,扶顾怜和周氏下了马车。

    顾怜梳了妇人发髻,别的都没什么变化。

    顾怜却很快打量了顾锦朝,她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身穿浅粉色宝相花纹长身褙子,水红色湘**,绾了堕马髻,戴了赤金宝结和嵌黄色碧玺石的雕花簪子。再看她手上牵的小女孩,一身白底樱花纹褙子,小脸粉雕玉琢,有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脖子上戴了个金项圈,上面嵌了颗几乎有龙眼大的珍珠……

    如此大的珍珠价值不菲,这小女孩应该就是陈三爷的嫡女陈曦了。

    周氏先笑着走上前,锦朝给她行礼。陈曦小声地喊了伯祖母。

    顾锦朝的目光落在顾怜身上。

    顾怜嘴角这才扯出一个笑容,走上前和她见礼:“二姐这里真气派,进垂花门也要用马车!”

    顾锦朝知道顾怜就是这个性子,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让陈曦喊她‘小姨’。

    顾怜柔声说:“这就是四**吧,长得真可爱!”说着要去牵陈曦的手。

    陈曦刚才还和锦朝说得好好的,现在却有点怕生人,怯生生地躲在锦朝后面,手往后一缩,小声跟锦朝说:“母亲,外面风冷,曦姐儿想进去了。”

    顾怜一愣,这小东西和顾锦朝这么亲密,怎么还会怕生呢。

    顾锦朝就请她们先进屋歇息喝茶,休息一会儿再去拜见陈老夫人。

    顾锦朝知道她们是想说服她救顾德元。不过二夫人也是精明的人,自然不会一来就提。而是先恭喜了顾锦朝有孕的事,说自己带了什么滋补的东西给她。

    然后才提起顾二爷因为贪墨被抓的事。

    “你二伯被关在大理寺里,没吃没喝的,人瘦得不成样子……”说到伤心处,周氏从怀里掏出帕子擦眼泪,“你父亲为了救他,也是整日奔波,母亲愁得嘴边起燎泡了。怪我们这些妇孺无能啊……”

    顾怜也哭起来:“二姐,原先都是我不好。那时候我是不懂事啊,其实我可没有害你的意思……往日的恩怨都算了,现在我父亲被拘禁,你可得帮帮忙啊。”

    母女两一时哭得很伤心。

    孙妈妈在外头听到,让丫头去小厨房把点心端过来。她亲自端了送上去,笑着说:“……夫人早早就让人把点心备下了,您二位尝尝这些点心。”

    顾锦朝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才说:“来,别哭了,尝尝这道蟹壳黄吧。”然后叹了口气,接着说,“二伯的事我也知道,不过既然事情都这样了,恐怕你们还要想想接下来怎么做。我听说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是二伯父的好友,又是二伯父的上司。二伯父有他帮助,应该不至于丢官吧?”

    周氏一愣,顾锦朝怎么知道副都御使的事?

    “就算能保下来,也只能当个六七品的小官了。你也知道你二伯那人,最是好面子了……”周氏叹气,“恐怕是一辈子都升不上去了,咱们顾家……以后就难了。”

    顾锦朝心想要是你知道前世顾家几乎家破人亡,就知道能保个小官做是多幸运的事。

    她觉得他们有点人心不足蛇吞象了。顾德元贪墨在先,想完全保住官职,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你们难得来看我,说这些徒增伤心。先吃点心,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拜见太夫人。”顾锦朝笑笑说。说完叫了小丫头过来,安排两人住在西厢房。

    原来的事都过去了,她又不是和二房有深仇大恨,早就不在意她们做过什么了。

    顾锦朝携着两人去拜见了陈老夫人,回来之后她先歇息,顾怜和周氏被小丫头引着去西厢房休憩。

    顾怜小声和周氏说话:“那陈老夫人怎么一点架子都没有,像个菩萨似的。这样怎么拿得住儿媳妇……”不像她在姚家,姚夫人还要她每天去服侍早膳,除了身子弱的大儿媳,其他两个儿媳轮流来。

    周氏说:“也不是每个家都要拿捏儿媳妇的,你就是看你祖母看多了。像陈家这样的大家族,都讲究以‘孝’治家。子女不重孝道就是大忌,也用不着拿捏了。”

    顾怜想到顾锦朝那里随便用的茶杯都是德化白瓷,炕桌是整块的金丝楠木。伺候人的丫头训练有素,不相互说话,走路都没有半点声音。在陈老夫人那里吃饭,规矩就不用说了,甚至旁边还有专门挑鱼刺的丫头,饭后用专门的汤做漱口水……这才是大家族该有的样子。

    如果当初……陈三爷提亲的就是她,而不是顾锦朝,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她的!

    顾怜想着想着有点出神,当初她听到可能要嫁给陈三爷,还百般的不愿意……

    她正想着,却听到母亲叫住了领路的小丫头,递了银子给她,“这位小姑娘,我想问你几句话。”

    小丫头拿了银子,笑眯眯地说:“您问就是。”

    周氏就问:“不是说陈三爷有三个姨娘吗,我怎么没见着她们?”

    小丫头回答道:“姨娘?姨娘们住在羡鱼阁,远得很,只有初一十五才过来给夫人请安。”

    周氏又问:“既然是姨娘,总要伺候老爷的,住这么远方便伺候吗?”

    小丫头笑嘻嘻地说:“用不着姨娘伺候,我们伺候夫人,夫人伺候三老爷,人已经够了。”说着已经到了西厢房,里面已经有两个丫头开门等着她们。

    周氏很诧异:“姨娘们……都不侍寝吗?”

    小丫头摇摇头:“三老爷就住在木樨堂,哪里都不去,姨娘怎么侍寝?”

    小丫头拿了银子走了,周氏还怔了很久。

    顾怜也怔住了:“这……这不就相当于没有姨娘了,我说顾锦朝怎么这么快怀孕了,难怪啊!”她心里感受十分怪异。不是说天下的男子都管不住自己么,怎么让顾锦朝捡到一个洁身自好的。

    周氏却淡淡地说:“这才是好的,证明她的确能说动陈三爷……要是母亲在就好了,偏偏是我们来,想压她又没有身份。”周氏打定主意,明天还得好好游说她,实在不行还要抬出冯氏来,顾锦朝毕竟是顾家的人,长辈的话总要听的。

    ……

    顾锦朝睡了午觉起来,靠着大迎枕看书。

    孙妈妈拿了一锭八分的银子过来,把周氏问小丫头的话转述给顾锦朝听。

    顾锦朝听完后沉思片刻,吩咐孙妈妈:“赏那丫头一袋银裸子吧,这事就算了。”孙妈妈应是去了。

    顾锦朝继续看书,她才不管两人打听什么,反正无论怎么说,她是咬死不会帮忙的。周氏又能拿她如何?

    下午陈三爷从外院回来,看到她在看书。

    “整日不是看书就是做绣工,你小心伤眼睛。”陈三爷把她的书取走,放到了多宝阁的高处,她伸手够不到的地方,“我陪你去走走,怀孕了可不能不走动。”

    顾锦朝仰头看着他,“您陪妾身去哪里走动?正是秋风吹落叶的时候,又没什么好看的。”

    陈三爷笑着摇头:“越来越懒了……快起来,不然我抱你起来了。”他俯身下来,作势要抱她。

    顾锦朝连忙坐起来,可怕了他抱她了。

    顾锦朝和陈三爷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孙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她了。看到她就迎上来,“顾二夫人说要见您,在西厢房等着。”

    顾锦朝便和陈三爷说:“不然您先回去,我去和二伯母说会儿话。”

    陈三爷微微一笑,不容拒绝地说:“我跟你去。”

    顾锦朝有点犹豫,她觉得这件事她处理就好,不需要陈三爷介入,他介入反而麻烦了。

    陈三爷却率先往西厢房走去。顾锦朝只能跟在他身后,陈三爷伸手来牵她,顾锦朝便什么都没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却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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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0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七十章:拒绝

    丫头过来说陈三夫人很快就过来了,周氏又叮嘱了顾怜几句:“你尽量别开口,我来说就好……”

    顾怜不知道母亲是何用意,问她:“祖母不是说让我也帮忙劝吗?”

    “你一说话就得罪人。”周氏看到顾怜的样子,就想起她和姚文秀的事,心里一阵烦闷。

    她的贴身丫头很快走进来,语气有点紧张:“夫人,我看到一个男子陪着二**过来,长得很高大……可能是陈三爷。”

    按理说她是长辈,过来看顾锦朝陈三爷应该见一见。但这可是陈三爷,就算他从头到尾不理会她们,周氏也不敢有微词。听说前段时间陈三爷意外受伤,就一直在家中静养,应该是陪着顾锦朝过来的。

    那她那些话当着陈三爷的面还不好说了……

    顾怜却很高兴:“娘,既然陈三爷过来了,咱们直接求他不就好了,免得还要看顾锦朝的脸色。”

    周氏说:“你懂什么!该哭的时候哭,别的就不要插嘴了。”

    叮嘱了顾怜这句话,丫头已经打了帘子。

    既然陈三爷过来了,肯定不能围着炕说话。周氏坐到了旁边一个小厅里,这个小厅摆了六把太师椅,正对槅扇的墙上挂了幅孔子像,供了一个鎏金的香炉。

    顾锦朝先走进来,随后果然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顾怜这是三次看到陈三爷了,一次是陈三爷来顾家提亲,还有是他来府里接顾锦朝回去。但是两次都只是远远看着,从来没有近看。再一看她也不由愣住了,这人一眼看过去。倒不是就觉得英俊,而是看得越久,越觉得他实在好看。儒雅清俊,沉淀着一种智者的气质。这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他。

    周氏忙拉着顾怜站起来,给陈三爷行礼。

    陈三爷示意她们坐下:“伯母不用客气,只是锦朝如今怀有身孕还不到四个月。我放心不下她,才跟着过来的。大夫说她前几月没休息好。如今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倒是不假。顾锦朝这胎怀孕虽然不呕吐,却吃不下东西,折腾到十月才稍见好转。

    周氏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心想这人果然是精明,堵她的话都不动声色的。便笑笑说:“您放心,我就是想和朝姐儿聊些家常。她也几个月没回去了。”

    陈三爷笑笑:“你们说便是,我等她。”拉了把太师椅坐下来。开始喝茶。

    顾锦朝却发现顾怜无意识地手里绞着汗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主动问起家里的事:“漪姐儿的及笄礼办得好吗?可惜那时候我刚知道自己怀孕。不能去参加,礼还是让孙妈妈捎过去的。”

    周氏说:“你母亲请了槐香胡同的曹夫人替她插笄,武清杜家派人送了一整套的赤金头面,办得挺好的。现在两家开始商量婚期了。等定下来再给你发请柬。”

    顾锦朝又问顾锦荣:“……上次秋闱没考过,还写信和我说。现在读书认真吗?”

    周氏笑笑:“放榜那天就收拾东西去国子监了,你母亲说他读得用功。夜里挑灯都看书。”

    想到秋闱她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姚文秀秋闱落榜了……顾锦荣落榜情有可原。毕竟他年纪小。但是姚文秀已经要十八岁了,举人没考中,以后怎么去考进士?听说放榜那天,姚大人发了他好大的火,说他‘业精于勤荒于嬉’,就是自己懒散才考不中。

    听到秋闱的事,顾怜忍不住想说什么:“荣哥儿考不过也正常,毕竟连文秀都没有考过呢!文秀说是今年的题太偏了,不好起股……”

    周氏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伸手把一盘桃酥退到顾怜面前:“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吃点心吧。”

    顾怜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没说错啊,怎么就不让她说话了,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一边。

    顾锦朝依旧微笑着,反正周氏说是聊家常,她就跟她聊啊。和顾锦朝绕了半天的话,周氏心里有点急了,怎么全被顾锦朝带着话走,正事一句都没有提。

    正好陈三爷在这里,有些话现在说才好!

    顾锦朝又问起十一**顾锦棠:“……她现在会说话了吗?我记得上次看她,已经能坐起来了。”

    周氏觉得这么接上去也太生硬了,但她顾不得了,再这么聊下去就要天黑吃饭了。

    叹了口气,周氏眼眶微红。又忙掏出汗巾擦眼睛:“瞧我,好好说着话,又想到你二伯父的事,想到他在大理寺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我心里不好受啊!”

    顾锦朝嘴角一抽,周氏这也太明显了。

    周氏拉住锦朝的手,继续说:“想你出嫁的时候,你二伯父还让我给你的添箱一定要好,怕你受了委屈,特地要娘给你多封几担嫁妆。你们从适安回到祖家,你二伯也是尽心尽力照顾你们,你父亲上次出事,差点丢了官。不也是你二伯帮忙才躲过的……锦朝,现在你二伯父有难,于情于理,你也不能不帮啊!”

    抬出恩情来压她,她要是不答应不就成不义之人了。

    何况是在陈三爷面前。

    周氏继续说:“你祖母……叮嘱我一定要把话传到。你要是不答应,她老人家就要亲自过来了,她年纪大了,你也不忍心看她折腾吧?你也知道你祖母的性子……唉,现在全家上下都忙着想救你二伯,可惜有心无力啊!在这么下去,你祖母气出个好歹,咱们家更是要手忙脚乱了……”

    顾怜忍不住想插嘴,被桌下周氏的脚死死踩住。只能不甘心地低下头,咬着唇等周氏说。

    周氏看到顾锦朝不说话,心里松了口气。顾锦朝能拒绝吗?拒绝就是不孝不义,陈三爷还坐在这里,她不会这么直接的。就是陈三爷听到,也不好意思不答应!

    顾锦朝心里直想笑,周氏这些事也敢搬出来。就说嫁妆的事,父亲的家业充公,每年的收益近万两银子都是顾家的。她的嫁妆在其中算不上什么,何况要不是她要嫁到陈家,冯氏会给她这么多嫁妆?她在顾家一年,冯氏要拿捏她,顾怜看她不顺眼,做了多少对她不好的事?冯氏想把青蒲指给徐厚才,顾怜想让她帮自己顶罪……现在这些人都来问她要恩情了!

    也是,父亲原来出事,二伯父也帮过他。但一码归一码,她不会拖陈三爷下水。况且父亲那次脱罪,并不是二伯父帮忙,而是陈三爷暗中相助。周氏这颠倒黑白,恐怕是连事情都没问清楚!

    二伯父要是遭人陷害,顾锦朝也不会真的不帮忙。但他不是,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二伯父的难处我明白,但是二伯母也知道,明知故犯的事有多严重。二伯父想完全保住官职是不可能的……况且我也是个内宅妇人,想帮也不知道怎么帮啊。”顾锦朝说。

    周氏喉咙一哽,她不知道怎么帮,她不知道陈三爷知道啊!

    余光往旁边一瞟,发现陈三爷正闭目养神,好像根本没听到她们说话……这陈三爷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她哭起来:“朝姐儿,你心不诚啊!你摸着良心说,该不该帮你二伯父……”

    “锦朝。”陈三爷突然叫了她一声。

    顾锦朝侧头看他,陈三爷手里摩挲着茶杯盖,“你下午还有一盏药要喝,该回去了。”又看向周氏笑道,“她现在身子娇贵,受不得累,伯母见谅了。”

    说着就站起身,牵顾锦朝起来。

    周氏慌了神,忙说:“陈三爷……这、您不说句话吗?”

    陈三爷不喜欢她那些明着暗着要挟顾锦朝的话,他在旁边一直忍耐着听完了。

    他转过身直看着周氏:“二伯父是都察院官员,我已经找冯先伦谈过,他会保二伯父不至于丢官。二伯母想要让二伯父官复原职,就去问问那几个活活被罗泰打死的人的家人,或者去问问被他害了的安司同一家,看看他们同不同意吧。问锦朝你也问不出什么来。”

    周氏目瞪口呆,冯先伦就是左都御使,顾德元的顶头上司。陈三爷已经和他谈过了?

    陈三爷牵着顾锦朝走到门口,又回头淡淡地说:“对了,岳父那次出事是我救的,二伯父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他当时怕把自己牵扯其中,早就先写好了陈情书,准备一旦事发就立刻脱身。二伯母回去问清楚再说吧。把这事说给岳父听也好,免得忙里忙出却连句感谢都换不来。”

    顾锦朝都听愣了,陈三爷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走吧。”他轻声对锦朝说,随后牵着她走出西厢房。

    顾锦朝才挣脱他的手,问他:“三爷,我父亲那次被人陷害……你怎么知道二伯父的打算?”

    陈三爷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你夫君我什么不知道。当时我要帮你,自然要把事情查清楚。你二伯父为人诟病太多,我只是觉得你知道了徒增烦恼,就什么都没说。”

    他先走在前面。

    顾锦朝看着陈三爷的背影,心中却有些担忧。他什么都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估计他也曾经查过顾家的事……那自己跟陈玄青的事呢?

    他知不知道自己原来曾经……喜欢过他的嫡长子?

    如果他知道了,她该怎么办?

    顾锦朝指甲都掐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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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不甘
    等到两人走得老远了,顾怜才拉住周氏问她:“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周氏脸色阴晴不定,她不知道陈三爷竟然这么护着顾锦朝。而且……两人应该早就认识!

    陈三爷为什么要帮顾德昭?他身为户部尚书,没必要理会一个郎中的小事。但如果……他是为了顾锦朝呢?这么一解释,原来那些令周氏疑惑不已的事情就都有解释了。

    如果陈三爷原来不认识顾锦朝,又为什么要娶她。他明显早就和顾锦朝相识……甚至……甚至当初姚家先放话说是陈三爷想娶顾怜,最终提亲的却是顾锦朝,这都可能有陈三爷的参与!

    顾怜看母亲的脸色不好看,又怒气冲冲地说:“我看顾锦朝根本就不想帮我们……实在是忘恩负义,要不我去找她说好了,您不是还要祖母的书信吗?我拿给她,她要是不肯松口,就写信请祖母过来,她总不能违背祖母的意思吧!”

    周氏叹了口气,觉得把顾怜带过来就是个错误。她瞪了顾怜一眼说:“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不要随便去找顾锦朝!”

    顾怜想到父亲在大理寺受苦,心里就着急:“那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降职吧,以后四房还不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周氏皱眉:“我也没想到那陈三爷如此果断,顾锦朝应该跟他说了顾家的不少腌臜话,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对我们……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不然等你父亲出来,还不责怪死我们。等明日陈三爷不在的时候,我们再去见她。你可要听我的,不能擅做主张。”

    顾怜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顾锦朝这一夜也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又侧身看着陈三爷熟睡的眉眼,心里幽幽叹气。

    帷帐外头的烛光洒在他脸上,看起来格外柔和。

    顾锦朝睡不着。有点想坐起来看书。又怕吵醒了陈三爷。只能看着承尘想事情。

    她再翻了一个身,却感觉到陈三爷似乎被吵醒了,可能是感觉到她又没睡好。下意识地侧过来,要把她搂进怀里。

    原来晚上顾锦朝总是睡不好,都是他搂住睡,竟然还睡得很踏实。但是锦朝有孕之后。两人都是分了被子睡,除非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纠缠在一起了。顾锦朝第二天醒来必然被他紧紧抱着,偶尔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亢奋。顾锦朝有时候在他怀里蹭两下,都会感觉到他的紧绷,陈三爷挺无奈的。有一天半睁着眼睛把她压在身下,低声威胁她:“男子刚睡醒的时候都很危险,意识尚不清楚。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锦朝也就不会睡着睡着跑到他的那边去了。

    她还没回过神,就被陈三爷抱住了。手还压着她。

    顾锦朝暗暗叹了口气,看到他微开的衣襟……那个伤口已经好了,不过留下了暗褐色的伤疤,十分狰狞。顾锦朝伸手摸了摸他的伤疤,闭上眼睛还是准备睡觉,毕竟明日还要早起。

    她不知道自己闭上眼之后,陈三爷却睁开了眼。注视着墙壁许久,才缓缓闭上眼。

    十月的天,已经完全冷下来。

    夏天穿的凉薄衣物早就收起来了,竹篾、凉席早换成了软垫。昨晚下过一场雨,更冷了一些。

    怀孕已经过了头三个月,顾锦朝觉得自己还是每日去给陈老夫人请安比较好。虽然没人会闲话她,但不去晨昏定省,难免会让别人觉得她娇气了。所以等陈三爷走之后她就起床了,丫头进来服侍她梳洗。

    青蒲端了一盆开得正好的墨菊进来,屋子里顿时充满一股似有若无的菊花香。

    顾锦朝问她:“墨菊都已经开了吗?”墨菊一向晚于别的菊花开放,应该还没开才是。

    青蒲笑着回答:“许是今年的天气寒冷得早吧,花房里好多菊花都开了。”

    顾锦朝看她样子轻松,反倒显得比平时心平气和,心里松了口气。

    青蒲的亲事已经安排好了,顾锦朝本来还想在陈家给她找,但挑来挑去都没有合适的。原来以为那个林远山挺不错的,谁知道他在老家早就有婚约了,是他父亲早年口头定下的婚约,是一个秀才的女儿。

    顾锦朝察到他已经有婚约在身。她就没有派人再去问过,免得让别人察觉了。何况林远山的确没有喜欢青蒲的意思,还真是觉得她和自己娘亲长得像,所以才亲近几分罢了。

    顾锦朝希望青蒲嫁一个喜欢她的人,家世倒是不重要,人品好就可以了。

    既然林远山不行,顾锦朝还是把希望放在自己的陪房身上,毕竟是她手底下的人,更知根知底一些。

    这样还真找到一个合适的,是父亲给她陪嫁在宣武的田庄,庄头胡永昌的大儿子胡进。顾锦朝刚嫁到陈家的时候,胡永昌带着一家子过来拜见她,那时候胡进就看到过青蒲。听了媒人牵线搭桥,觉得倒是真不错。又听说是因为伺候夫人,所以才耽搁了出嫁的年龄,心里唯一的顾虑也打消了。

    顾锦朝打算亲自见见胡进,如果合适,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

    她跟青蒲说了,青蒲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看样子也渐渐接受了。

    吃了鸡汤熬的白粥,锦朝一早就去陈老夫人那里请安。

    陈老夫人很高兴,拉着她多吃了两个糯米包芝麻的团子。

    顾锦朝想到周氏和顾怜还在,就不好多呆,先回了木樨堂。丫头过来禀报,说西厢房那边的早膳端进去后动都没怎么动,还说等顾锦朝回来就立刻去她们那儿说一声。

    顾锦朝皱起眉,“你们如常送过去,别的不用管。”

    说是她们不死心,还不如说是冯氏不死心。依照冯氏的性格,是不可能让冯氏被贬官的。

    陈曦由安嬷嬷陪着过来给她请安了。小丫头一蹦一跳的。顾锦朝忙让她坐下来,笑着问她:“我们曦姐儿今天这么高兴啊,是不是得了先生的夸奖?”

    陈曦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先生今日沐休,七哥一会儿要过来教我练琴!他最近都不经常来看我了……昨天下午我在祖母那里碰到他,说了半天好话他才答应的!”

    顾锦朝觉得有些奇怪,问她:“你七哥现在早上不去檀山院请安吗?”

    陈曦声音嫩嫩的:“七哥说现在翰林院很忙。他要早些过去。我早上都见不到他了……”

    难怪她这段时间也很少见到陈玄青。

    顾锦朝带着陈曦去花房看了一会儿菊花,给她的房里搬了两盆绿牡丹。安嬷嬷才过来跟陈曦说:“七少爷过来了,在后院等您……”

    陈曦从花丛里站起身。顾锦朝摘下她裙子上的一枚叶子,笑着说:“快去练琴吧。”

    顾锦朝心里觉得陈玄青好像在躲她……平日两人碰不到就算了。他过来教陈曦练琴,必然是要给她请安的……不过顾锦朝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随他去吧。

    锦朝剪了一捧菊花。让丫头送到陈三爷的书房里,她才回了西次间。

    周氏和顾怜却已经等着她了。

    顾怜手里提了一个食盒。摆了三盘点心在桌上,笑着说:“……这是我从京城带回来的点心,特地给二姐捎过来的,二姐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你喜欢吃。我回去再多送一些过来。”

    顾锦朝不紧不慢地在罗汉床上坐下来,炕桌上摆了一盘云麻叶果糕、一盘黄饼、一盘佛波罗蜜。

    她看了看顾怜,笑着问:“怜姐儿对我这么和善了?”

    顾怜强笑道:“二姐见谅。原来不懂事而已……听说你有孕,我可一直惦记着你。”

    周氏先拿了一块云麻叶果糕吃:“我早上胃口不好。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个味道倒是香甜。”又招呼顾锦朝一起吃,“怜姐儿拿回来的糕点,她祖母都还没吃过,特地给你拿过来的。原来那些都不说了,你尝尝这点心如何……”

    顾锦朝这才吃了一块云麻叶果糕,就不再吃了。“早饭吃了许多,现在没胃口了。”又微微一笑,“二伯母要是有话,就赶紧和我说吧。一会儿还想带着你们去陈家到处看看。”

    顾怜看了周氏一眼,这才从袖中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顾锦朝:“……这是祖母给你的。”

    顾锦朝打开看了。

    半晌把信放到一边,喝了口茶。

    顾怜忍不住皱眉:“二姐,祖母的意思,你明白吗?”

    锦朝抬起头看着她:“我明不明白又如何?”信中的内容她早就猜到是什么了,也果然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冯氏一贯的作风,就是命令加胁迫她,甚至还说了‘她要是再不答应,她就亲自上门求她’的话。

    “祖母年纪大了,不宜操劳过多。你们也回去劝劝她,但凡家族总是有起落的。二伯父有了这次教训,以后也知道谨慎言行了。这时候让二伯父官复原职,别人怎么想,到时候顾家真的不会被人非议?”顾锦朝淡淡地道。她已经够客气了,冯氏逼人太甚,就不要怪她了。

    顾德元出事,最应该帮忙的是谁?还不是姚家!

    但是姚家动都没动,怎么冯氏不去要求顾怜,要来要求她呢。她还不过是隔房的女儿!还不是冯氏不甘心,觉得既然花这么多嫁妆把她嫁到陈家,就要她发挥自己的价值,免得浪费了。

    顾怜要是真这么在意,早就该去求姚平了,还不用在这里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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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意外

    周氏顿时脸色不好看。

    顾怜站起来,忍不住说:“二姐,你这是什么话!现在你是陈三夫人了,有面子了,也就不用管顾家了是吗?当初我们待你也不薄……”顾怜深吸一口气,当初本来是属于她陪嫁的的一处铺面,还让冯氏给顾锦朝了,顾锦朝现在就这么忘恩负义了?

    “人家是怕穷亲戚打秋风,我看二姐是怕我们连累你的富贵生活吧?”

    顾怜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吵架的功力是很好的。掐住痛点能数落别人半天。

    顾锦朝笑了笑:“怜姐儿,我现在待你们也不差了,要是怕你们连累我,你们肯定连门都进不了。坐下来好好说话吧,我问你,你让我救二伯,你自己呢?你可是姚阁老的儿媳妇,没有办法吗?”

    顾怜听了脸一红,更是恼羞成怒:“顾锦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想过办法……你、你不要乱说话!难道我不关心自己父亲的前途吗。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没必要说我!”

    顾怜性子骄傲,和别人吵架都不会轻易低头。肯定是一碰壁就算了,不可能求到姚平那里。顾锦朝估计姚平也不怎么想帮忙,她不信姚平贵为阁老,会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想到陈曦和陈玄青还在后院练琴,顾锦朝不想和顾怜争执,免得让别人看笑话。

    她淡淡说:“你不心虚最好,我只是问一句而已。”

    周氏拉着顾怜坐下。“陈三夫人不答应就算了,我回去跟娘说一声。到时候等她老人家来说话吧。”

    顾锦朝又笑,冯氏对她好,她倒是没看出来。当初这些人如何算计她的事。她都已经既往不咎了,现在来说她,未免太过了。不想再挑起争端,她也没说重话:“随二伯母怎么说吧,您求我,还不如让怜姐儿去和姚大人说。但是二伯父的事,我还是劝你们慎重为好……”

    顾怜冷哼一声。她心里也知道。这是在陈家,顾锦朝肯定不想把她姐妹不和的事闹得众人皆知,反倒有几分依仗了。“二姐。我还要劝你慎重。看到自己二伯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冷血吗?人家都是上下一心,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你不就是记仇吗?不就是担心连累你自己吗?”

    她走到顾锦朝身前,周氏这次也没有拦她。

    面对这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如今却压在她头上的人,顾怜已经忍很久了。她这样讨好顾锦朝。她却还不给自己面子,她心里很不痛快。

    “二姐,我还告诉你,要是我父亲真的被降职了。你也不会好过!顾家始终是你的外家……”

    顾锦朝看到顾怜逼近,说话声音也不加节制,恐怕会让别人听了去。不由皱眉。刚想提醒她小声一点,却觉得腹中突然一疼。刚开始只是抽了一下,随后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顾怜看她不说话,脸色发白,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怎么了?你说不出话了?”

    旁边伺候的采芙刚开始不好说话,觉得顾锦朝样子不正常,忙走过来一把推开顾怜:“夫人,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锦朝捂着小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说肚子疼,手却把旁边的菊花盆碰倒了,瓷器砸得粉碎。她喘了口气,趁着疼痛还不剧烈,低声说:“去找大夫……”

    动静太大,一时间外面的几个丫头婆子都进来了。

    陈玄青本来在教陈曦弹《平沙落雁》,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

    陈曦望着前面的正房:“好像是从母亲那里传来的,刚才就似乎有人吵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玄青眉头紧皱,手下就弹错了弦。顾锦朝是不是真的有事……

    陈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七哥已经先走出了书房,朝正房疾步而去。她也连忙跟上去。

    正房已经一片混乱,丫头四下去通知陈三爷,或者找大夫。采芙打了盆热水,帮着顾锦朝擦额头的冷汗。顾怜和周氏已经看傻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肚子疼了?

    陈玄青已经走到西次间,一时间也什么都忘了。直奔顾锦朝而去,看到她躺在罗汉床上,疼得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顿时心中酸涩地疼。差点伸手就想拉住她,幸好还注意到周围的人,他才问:“母亲……你疼得厉害吗?是怎么样的疼?”

    顾锦朝哪里能分辨是什么疼,小腹一抽一抽的,就像来月信的疼,但比那个更强烈十倍。她就怕是孩子……孩子有意外!焦急得要哭出来:“等……大夫过来……”

    陈玄青从来没看到她这么羸弱,泫然欲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心里真想抱着她安慰。

    ……他知道这肯定不行的,顾锦朝又不是他的妻子!而且是他继母,这本来都不关他的事,他不该管。

    陈玄青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安慰她:“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什么要远离她的念头都没有了,陈玄青现在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怎么人突然就成这样了。

    他直起身,脸色阴沉地问绣渠:“究竟怎么回事?”

    绣渠回答说:“奴婢在外头服侍,没听得太清楚,只听到姚三太太和夫人争执……”

    陈玄青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周氏和顾怜身上。

    顾怜被吓了一跳:“不……不怪我,我什么都没做过!她、她是突然就……就肚子疼!”她也就是气急了,言语上冲撞几句。怎么敢真的对顾锦朝做什么,顾锦朝现在是陈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陈三爷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陈玄青冷冷地问:“你们知道她有孕吗?”

    周氏脸涨得通红,现在肯定说不清楚了,她们这次是闯大祸了!

    叫顾锦朝‘母亲’,又是少年的样子。应该就是陈三爷的嫡长子,新科探花郎陈玄青了。她勉强说:“七少爷。是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和朝姐儿说话,也没有什么争执,不会平白就肚子疼的。这还要等大夫看过再说,我也是朝姐儿的二伯母,不会害她的。”

    陈玄青却根本不信:“屋子里就你们两个人在,难不成是母亲自己撞着肚子了?”叫了两个丫头过来,“你们好好看着她们。等到事情问清楚再说。”

    他看到桌上还有三盘点心。又说:“把那三盘点心也收起来看好。”

    顾锦朝半睁着眼,只看到陈玄青隐约的背影,听到他在和周氏说话。她疼得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肚子疼。虽然说顾怜和她争执,但她并没有动气,怎么就突然肚子疼呢?上次大夫把脉,说孩子怀相不好。要格外注意。而且第一胎都是很艰难的……

    幸好现在还没有出血,不然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陈玄青又很快到罗汉床边。想看看她有没有好转。采芙却反应过来,忙说:“七少爷还是在外面等吧,您也帮不上忙。”

    陈玄青看着顾锦朝一会儿,他在这儿确实很不适合。他才退到正房。看到陈曦也守在外面,却没有进去。看到他出来,忙拉住他问:“七哥。母亲怎么了?”

    陈玄青想安慰她,却觉得自己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地说:“……会没事的。”

    不到一刻钟,陈三爷就接到了护卫传的信。他很快就赶到了木樨堂。

    陈玄青看到父亲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穿程子衣的护卫。父亲这样的表情……那就是生气到极致了!陈玄青想跟他说说顾锦朝的情况。

    陈彦允看到陈玄青上前,似乎要和他说什么,他摆摆手示意他止步。

    他则先进了正房之中,身后的一**护卫立刻排开,将周围防守得严严实实。

    陈彦允走进西次间,先听丫头简略说了一遍,便吩咐江严把周氏和顾怜先带到耳房看守,一会儿再问话。周氏被陈彦允冰冷的眼光瞟一眼,吓得嘴唇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顾怜更是整个人都傻了。

    顾锦朝疼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拍着她的背说:“锦朝,没事的,别哭了……我在这里。”

    她哭了吗……顾锦朝自己都不知道。

    她就是怕而已。

    顾锦朝勉强说:“三爷……”声音一出口,果然带着哭腔。“大夫来了吗?”

    “嗯,快来了。”陈彦允怕抱得紧她更疼,只是轻轻搂着她,安慰一般抚着她的背。

    顾锦朝闭上眼,看到陈三爷之后她就莫名地安定下来,她是真的开始依赖他了。她努力调整气息,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她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前世那么折腾她,不也好好出世了。

    一定会没事的。

    很快季大夫就过来了。

    陈三爷把顾锦朝抱到了东次间的大炕上,炕上也早就被婆子清理干净了。

    季大夫搭脉听诊,闭上眼过了片刻。什么都没说,立刻就到旁边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旁边的孙妈妈:“立刻去煎药,煎得浓浓的给夫人服下。”

    季大夫是京城极有名望的大夫,原来在太医院述职,后来辞官开医馆了。祖上几代人都是大夫,和陈家的关系很好。把药方交给孙妈妈后,季大夫随着陈彦允到了外面,才拱手说:“三爷放心,孩子暂时没问题,喝了药应该疼痛就缓下来了。幸亏夫人底子好,不然还真有几分凶险……”

    陈三爷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他低声问季大夫:“依你所看,这是什么缘故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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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意外

    周氏顿时脸色不好看。

    顾怜站起来,忍不住说:“二姐,你这是什么话!现在你是陈三夫人了,有面子了,也就不用管顾家了是吗?当初我们待你也不薄……”顾怜深吸一口气,当初本来是属于她陪嫁的的一处铺面,还让冯氏给顾锦朝了,顾锦朝现在就这么忘恩负义了?

    “人家是怕穷亲戚打秋风,我看二姐是怕我们连累你的富贵生活吧?”

    顾怜虽然不会说话,但她吵架的功力是很好的。掐住痛点能数落别人半天。

    顾锦朝笑了笑:“怜姐儿,我现在待你们也不差了,要是怕你们连累我,你们肯定连门都进不了。坐下来好好说话吧,我问你,你让我救二伯,你自己呢?你可是姚阁老的儿媳妇,没有办法吗?”

    顾怜听了脸一红,更是恼羞成怒:“顾锦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想过办法……你、你不要乱说话!难道我不关心自己父亲的前途吗。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没必要说我!”

    顾怜性子骄傲,和别人吵架都不会轻易低头。肯定是一碰壁就算了,不可能求到姚平那里。顾锦朝估计姚平也不怎么想帮忙,她不信姚平贵为阁老,会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想到陈曦和陈玄青还在后院练琴,顾锦朝不想和顾怜争执,免得让别人看笑话。

    她淡淡说:“你不心虚最好,我只是问一句而已。”

    周氏拉着顾怜坐下。“陈三夫人不答应就算了,我回去跟娘说一声。到时候等她老人家来说话吧。”

    顾锦朝又笑,冯氏对她好,她倒是没看出来。当初这些人如何算计她的事。她都已经既往不咎了,现在来说她,未免太过了。不想再挑起争端,她也没说重话:“随二伯母怎么说吧,您求我,还不如让怜姐儿去和姚大人说。但是二伯父的事,我还是劝你们慎重为好……”

    顾怜冷哼一声。她心里也知道。这是在陈家,顾锦朝肯定不想把她姐妹不和的事闹得众人皆知,反倒有几分依仗了。“二姐。我还要劝你慎重。看到自己二伯身陷囹圄,却无动于衷。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冷血吗?人家都是上下一心,你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你不就是记仇吗?不就是担心连累你自己吗?”

    她走到顾锦朝身前,周氏这次也没有拦她。

    面对这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如今却压在她头上的人,顾怜已经忍很久了。她这样讨好顾锦朝。她却还不给自己面子,她心里很不痛快。

    “二姐,我还告诉你,要是我父亲真的被降职了。你也不会好过!顾家始终是你的外家……”

    顾锦朝看到顾怜逼近,说话声音也不加节制,恐怕会让别人听了去。不由皱眉。刚想提醒她小声一点,却觉得腹中突然一疼。刚开始只是抽了一下,随后疼痛感越来越强烈。

    顾怜看她不说话,脸色发白,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怎么了?你说不出话了?”

    旁边伺候的采芙刚开始不好说话,觉得顾锦朝样子不正常,忙走过来一把推开顾怜:“夫人,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锦朝捂着小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说肚子疼,手却把旁边的菊花盆碰倒了,瓷器砸得粉碎。她喘了口气,趁着疼痛还不剧烈,低声说:“去找大夫……”

    动静太大,一时间外面的几个丫头婆子都进来了。

    陈玄青本来在教陈曦弹《平沙落雁》,听到声音也吓了一跳。

    陈曦望着前面的正房:“好像是从母亲那里传来的,刚才就似乎有人吵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玄青眉头紧皱,手下就弹错了弦。顾锦朝是不是真的有事……

    陈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七哥已经先走出了书房,朝正房疾步而去。她也连忙跟上去。

    正房已经一片混乱,丫头四下去通知陈三爷,或者找大夫。采芙打了盆热水,帮着顾锦朝擦额头的冷汗。顾怜和周氏已经看傻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着说着就肚子疼了?

    陈玄青已经走到西次间,一时间也什么都忘了。直奔顾锦朝而去,看到她躺在罗汉床上,疼得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顿时心中酸涩地疼。差点伸手就想拉住她,幸好还注意到周围的人,他才问:“母亲……你疼得厉害吗?是怎么样的疼?”

    顾锦朝哪里能分辨是什么疼,小腹一抽一抽的,就像来月信的疼,但比那个更强烈十倍。她就怕是孩子……孩子有意外!焦急得要哭出来:“等……大夫过来……”

    陈玄青从来没看到她这么羸弱,泫然欲滴,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心里真想抱着她安慰。

    ……他知道这肯定不行的,顾锦朝又不是他的妻子!而且是他继母,这本来都不关他的事,他不该管。

    陈玄青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安慰她:“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什么要远离她的念头都没有了,陈玄青现在又是焦急又是愤怒。怎么人突然就成这样了。

    他直起身,脸色阴沉地问绣渠:“究竟怎么回事?”

    绣渠回答说:“奴婢在外头服侍,没听得太清楚,只听到姚三太太和夫人争执……”

    陈玄青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周氏和顾怜身上。

    顾怜被吓了一跳:“不……不怪我,我什么都没做过!她、她是突然就……就肚子疼!”她也就是气急了,言语上冲撞几句。怎么敢真的对顾锦朝做什么,顾锦朝现在是陈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陈三爷肯定不会放过她们!

    陈玄青冷冷地问:“你们知道她有孕吗?”

    周氏脸涨得通红,现在肯定说不清楚了,她们这次是闯大祸了!

    叫顾锦朝‘母亲’,又是少年的样子。应该就是陈三爷的嫡长子,新科探花郎陈玄青了。她勉强说:“七少爷。是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和朝姐儿说话,也没有什么争执,不会平白就肚子疼的。这还要等大夫看过再说,我也是朝姐儿的二伯母,不会害她的。”

    陈玄青却根本不信:“屋子里就你们两个人在,难不成是母亲自己撞着肚子了?”叫了两个丫头过来,“你们好好看着她们。等到事情问清楚再说。”

    他看到桌上还有三盘点心。又说:“把那三盘点心也收起来看好。”

    顾锦朝半睁着眼,只看到陈玄青隐约的背影,听到他在和周氏说话。她疼得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肚子疼。虽然说顾怜和她争执,但她并没有动气,怎么就突然肚子疼呢?上次大夫把脉,说孩子怀相不好。要格外注意。而且第一胎都是很艰难的……

    幸好现在还没有出血,不然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陈玄青又很快到罗汉床边。想看看她有没有好转。采芙却反应过来,忙说:“七少爷还是在外面等吧,您也帮不上忙。”

    陈玄青看着顾锦朝一会儿,他在这儿确实很不适合。他才退到正房。看到陈曦也守在外面,却没有进去。看到他出来,忙拉住他问:“七哥。母亲怎么了?”

    陈玄青想安慰她,却觉得自己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地说:“……会没事的。”

    不到一刻钟,陈三爷就接到了护卫传的信。他很快就赶到了木樨堂。

    陈玄青看到父亲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穿程子衣的护卫。父亲这样的表情……那就是生气到极致了!陈玄青想跟他说说顾锦朝的情况。

    陈彦允看到陈玄青上前,似乎要和他说什么,他摆摆手示意他止步。

    他则先进了正房之中,身后的一**护卫立刻排开,将周围防守得严严实实。

    陈彦允走进西次间,先听丫头简略说了一遍,便吩咐江严把周氏和顾怜先带到耳房看守,一会儿再问话。周氏被陈彦允冰冷的眼光瞟一眼,吓得嘴唇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顾怜更是整个人都傻了。

    顾锦朝疼得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拍着她的背说:“锦朝,没事的,别哭了……我在这里。”

    她哭了吗……顾锦朝自己都不知道。

    她就是怕而已。

    顾锦朝勉强说:“三爷……”声音一出口,果然带着哭腔。“大夫来了吗?”

    “嗯,快来了。”陈彦允怕抱得紧她更疼,只是轻轻搂着她,安慰一般抚着她的背。

    顾锦朝闭上眼,看到陈三爷之后她就莫名地安定下来,她是真的开始依赖他了。她努力调整气息,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她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前世那么折腾她,不也好好出世了。

    一定会没事的。

    很快季大夫就过来了。

    陈三爷把顾锦朝抱到了东次间的大炕上,炕上也早就被婆子清理干净了。

    季大夫搭脉听诊,闭上眼过了片刻。什么都没说,立刻就到旁边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旁边的孙妈妈:“立刻去煎药,煎得浓浓的给夫人服下。”

    季大夫是京城极有名望的大夫,原来在太医院述职,后来辞官开医馆了。祖上几代人都是大夫,和陈家的关系很好。把药方交给孙妈妈后,季大夫随着陈彦允到了外面,才拱手说:“三爷放心,孩子暂时没问题,喝了药应该疼痛就缓下来了。幸亏夫人底子好,不然还真有几分凶险……”

    陈三爷这才松了口气,刚才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他低声问季大夫:“依你所看,这是什么缘故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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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0 10: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七十三章:审问
    季大夫沉思了一下,道:“这不好说……虽然夫人怀孕开始并不安稳,但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必定是外力所致,如果没有磕到碰到,那就是接触了什么伤胎的东西了。”

    季大夫说到后面更是犹豫。

    像陈家这种大家族,内里肯定还有什么说不出的秘事。堂堂陈三夫人,如果是无意接触了伤胎之物,难道身边的人不会提醒吗?那这肯定就是有人故意所为的,他不应该说得太多。

    陈彦允听后想了一会儿,说:“劳烦季大夫了,你在堂屋稍等吧,一会儿我就把夫人今日吃过的东西都拿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季大夫点头,很快就有护卫领他去堂屋坐。

    陈老夫人过来了,很快秦氏、王氏和葛氏都过来了,怕影响了顾锦朝休息,都只是进去看了一眼,然后去了西次间坐着等。

    陈老夫人叫陈三爷过去问话。

    陈三爷道:“母亲不要担心,锦朝的孩子没事。”别的就不再说了。

    他抬起头把坐在这里的扫视了一眼,如果说是这里有人要害顾锦朝,那么只有秦氏有这个可能。二房是庶出,以后陈家的宗妇是顾锦朝,秦氏很可能因为舍不得放手而提前做什么。

    秦氏背地里做过很多小动作,他都知道。但是想到陈二爷为了避讳他,还要远调陕西,他就没有理会秦氏暗中的动作。一个女人而已,就算是私吞陈家的财产,也不敢真的做什么。

    但是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不可能是秦氏。

    秦氏面对他的目光,露出了几分疑惑和戒备。如果真是她下手。必然不动声色。

    秦氏却感觉被陈三爷扫了一眼,浑身都冰冷了。但是只有一瞬间,陈三爷很快就不再看她。

    陈三爷叫了孙妈妈和江严过来,对孙妈妈说:“夫人今日吃过什么东西,你都收集起来,交给江严。”他对江严颔首,江严立刻知道该怎么做。拱手和孙妈妈去收拾东西了。

    陈三爷先去了东次间。

    锦朝喝了端来的汤药。腹痛就渐渐减轻了。虽然还不能站起来,但人也有点精神了。

    她先看了一眼采芙,采芙眼中含泪地对她点点头。顾锦朝就知道孩子没事。她心里松了口气,手不由放在自己的腹部,虽然还不能感觉到这小家伙的动静,但好像这样就能安心一点。

    她开始分析自己突然腹痛是怎么回事。

    这肯定不是突如其来的。

    顾锦朝首先想到的就是顾怜。但是立刻就被她否定了,顾怜没有害自己的理由。如果她还想活着从陈家走出去。就不会傻到等几人独处这种说不清楚的时候下手。

    如果是陈家的人,谁回来害她?三位姨娘不说,她们没有那个本事把手伸到木樨堂来。别说现在,就是前世。那三个人相互咬的时候也不敢动到她头上。除此之外,陈家唯一和她有利益冲突的人就是秦氏。但是这不像秦氏的做事风格,秦氏不会对她下这么大力气。风险太大不说。也没有必要。

    ……这还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她正想不出头绪的时候,陈三爷走进来了。

    他坐到床沿。把她搂进怀里:“……肚子还疼吗?”

    顾锦朝摇摇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三爷,您把妾身吃过的东西收起来看看。妾身觉得这腹痛不太寻常……”

    陈三爷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别操心,都有我呢。你先好好睡一觉,等起来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顾锦朝苦笑,原先她什么都习惯自己来,现在却什么都要靠他,她觉得很不习惯。

    她固执地摇摇头:“我不想睡,我等着您。”

    说着让青蒲帮她把迎枕摆好,她要坐起来。

    陈三爷却牢牢地按住她,低声说:“你必须要休息。”她小脸还很苍白,声音也很轻细,陈三爷也不忍心对她太严厉了。其实看到她蜷缩在床上那样子,他心里除了疼惜,还有十分的怒气,在他的保护之下,在陈家,竟然有人敢对顾锦朝出手,这实在不是他能容忍的事。

    “三爷……”她抬起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轻声说,“我怎么说也是陈三夫人呢,以后也是要管一大家子的。况且我现在也真的不想休息,倒是有些饿了……”

    陈三爷先试了试她的脉搏,平稳有力。他才退让了一步:“那我叫人给你熬一碗粥吧。”

    吩咐锦朝的几个丫头好好看着她,陈三爷才去了堂屋。

    季大夫名医圣手绝不虚传,很快就让他瞧出了什么东西有异样。

    那三碟点心。

    立刻有人去叫了采芙过来问,采芙很惊讶:“这点心……是姚三太太拿过来的。”

    陈三爷听后皱了皱眉。

    半片刻后他让人把那东西包起来,亲自带着人去耳房。

    耳房里堆放了许多东西,两架紫檀木的围屏,几个堆叠的红漆铜环柜子。一套圆桌绣墩。都是大件的家具,暂时用不着才收到这里。不经常打扫,周氏和顾怜进去的时候还扑起一阵薄灰。

    顾怜紧紧攥着母亲的袖子,心里有一种闯祸后的惶恐。“母亲,这下该怎么办……要是顾锦朝有事,陈家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她怎么突然就肚子疼了……”她突发奇想,“您说,她是不是因为不想帮忙,所以才用肚子痛来讹咱们,想把咱们吓住。”

    周氏心里也很混乱。她再怎么厉害也就是个妇人,要是别人流产就罢了……但这人是陈三夫人!她冷声说:“装?你能装得这么像吗!”看到门口有两个护卫守着,她声音压低了些,“一会儿估计会有人过来问话,你什么都别说……”

    顾怜点点头,只要有母亲在。她就什么都听周氏指挥。

    但其实周氏心里也没有底,这是陈家,不是她熟悉的顾家。谁知道陈三爷会这么对她们。这下可惨了,要是顾锦朝的孩子真的保不住,惹恼了陈三爷,别说救顾德元了,把二房和顾怜都搭进去都有可能……

    周氏紧紧握着绣帕。看着屏风上的花纹发呆。

    有丫头进来送了一壶茶。摆了三个茶杯。

    周氏立刻紧张起来。

    果然片刻之后,帘子被人挑开,陈彦允走进来。

    他选了个绣墩坐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端起茶杯喝茶。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却把顾怜吓得退后好几步,站到周氏身后。

    周氏脑子里嗡嗡作响,这陈三爷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又没有多余的话。事情多半糟了……

    她勉强坐下来,看到陈三爷放在桌上的是那碟顾怜从京城带回来的三碟点心。

    她强笑着问:“陈三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早就说过了。朝姐儿突然肚子疼,与我们无关。这点心我也吃了,并没有问题,我们可没有在里面下毒……”

    陈三爷放下茶杯。淡淡地道:“我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周氏眉一皱,陈三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旁边的江严立刻说:“这些东西都被人动过手脚。里头掺了东西。要是有孕的女子吃了,可能导致流产。要是一般女子吃了。则会有损身体,导致宫寒无孕。”

    周氏脸色煞白:“这……这怎么可能呢!这些都是怜姐儿从京城带回来的,我们并没有动过手脚。”她忙走到陈三爷身边,“三爷,您可要想想啊!这不可能是我们做的,我要是真要做,也不会这么笨啊。这种事当场被抓现行,说也说不清楚。何况我还要求朝姐儿做事,怎么会害她呢!”

    陈三爷抬头看她一眼:“你先闭嘴。”

    周氏都不知道一个人的目光可以这么可怕,她好像被人掐住喉咙,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陈三爷才对顾怜说:“来坐吧,跟我说说,你这点心是怎么来的?”

    陈三爷心里也知道,周氏在其中没有参与,她不会那么笨。这东西既然是顾怜从京城带回来的,自然要问她了。

    顾怜吞咽了一下,勉强说:“我……这点心就是我在家里拿的,是我婆婆赏给我的。”她说完之后自己脸色都变了……姚夫人赏给她有问题的点心?姚夫人要害她,结果不小心害了顾锦朝?

    这不可能,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她看向周氏,喃喃地说:“母亲,我知道了,是顾澜做的!是她要害我,顾锦朝就是被牵连了!对,一定是的。”

    顾澜?那不是顾锦朝的庶妹吗。

    陈三爷继续问她:“你怎么知道是顾澜做的?”

    顾怜咬咬牙:“我不知道!但是姚家只有她会跟我作对,她知道我们害她不能生育,所以也想害我,一定是的!母亲,我们赶紧回去,我非掐死这贱东西不可!”

    周氏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陈三爷手指扣了扣桌面,细想片刻。他原来以为是有人想害他,结果动到了顾锦朝头上。顾怜是姚家的人,自从王玄范调任扬州知府,新任阁老竟然选中的是资历较浅的范晖,而非季秋平之后,姚平就有点脱离掌控了。但是这样说很牵强,毕竟姚夫人不能保证赏赐的点心,一定会被顾怜拿给顾锦朝。所以他才想来问顾怜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巧合?

    如果真是后宅斗争无意殃及锦朝,那这事就简单了。

    陈三爷想事情一向习惯多种可能,把所有的情况都预料好,再慢慢否定不可能猜测。

    他站起身走出耳房,示意江严跟他出来。

    周氏扶着顾怜坐下来,才发现顾怜浑身发抖,忙递了盏茶给她喝下。

    江严很快进来,笑道:“三爷请两位现在就离开陈家,我送你们回大兴。”

    收拾了桌上的糕点,做了请的姿势。

    周氏犹豫了一下,现在陈三爷肯让她们离开就是万幸了,这证明顾锦朝的孩子是保住了……那顾德元的事呢,陈家还帮忙吗?

    江严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继续说:“三爷说了,现在他要是插手,就是直接让顾二爷削官流放了。您还是不要再去说话比较好,趁着三爷现在还算客气,赶紧离开吧。”

    周氏这才咬咬牙,跟着江严离开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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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百七十四章:看望

    顾锦朝喝了碗黑米粥,很快采芙就走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夫人……是姚三太太拿来的点心有问题,三爷已经询问过她们,现在连夜请出陈家了……”

    顾锦朝听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怜要害她?

    顾锦朝首先觉得不可能,顾怜没有这么恨她,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顾怜说这些点心是从京城姚家带回来的,难道是有人要害她,结果被自己误食了?那么是谁要害她呢,她才嫁到姚家多久,姚文秀就只有顾澜一个妾室。难道是顾澜?

    顾锦朝问采芙:“三爷在里面问她们的话,你听到了吗?”

    采芙摇摇头说:“奴婢站得远远的,耳房里也只有三老爷的人在。一会儿三老爷就要过来了,不如您问问他吧。”

    顾锦朝就怕陈三爷不肯告诉她。

    陈三爷问过顾怜和周氏,肯定还不放心,要派人去姚家调查清楚才算完。

    顾锦朝闭上眼,突然觉得真有点累了。今天下午折腾得她精神都没有了,她刚闭上眼休息片刻,陈老夫人就走进来了,秦氏、王氏和葛氏跟在陈老夫人身后。

    采芙立刻想叫醒顾锦朝,陈老夫人却抬手阻止她,叹了口气说:“这孩子……遇到这种事也不容易,还是等她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看她。你们几个把她照料好,这几日就不要到处走动了。”

    众丫头齐齐屈身应诺。

    秦氏有些忧心地道:“我看三弟妹这样子,可没办法操持玄青的婚事啊。”

    陈家已经和俞家交换了庚帖,陈老夫人这几日已经在草拟宴请名单了。再过两天就要搭棚抬灶,送催妆盒子去催妆了。

    陈老夫人想想也是,顾锦朝现在怀着身孕,又出了这样的事,不好操持陈玄青的婚事。陈三爷作为堂堂阁老,很多事情他是不能亲自出面的。带着几个儿媳走出东次间,对秦氏说:“玄青的婚事你先帮着办吧,老四媳妇帮衬你。要是有什么拿不稳的就过来问我……”

    秦氏笑着点头。

    陈老夫人看到陈三爷从耳房里出来,很快,周氏和顾怜也紧随着出来了。便让身后跟着她的人先回去,她去找陈三爷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锦朝是因为同族姐妹的东西出现问题的,陈三爷自然不会跟陈老夫人说,只说是两人稍有争执,锦朝一时动气了才会肚子疼。安抚了她一番:“……眼看天都黑了,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别累着了。”

    陈老夫人年纪也大了,确实觉得有点吃不消,又嘱咐了陈三爷几句才带着丫头回去。

    陈三爷看了看外面守备森严的护卫。

    当时顾锦朝出事,他一时不能断定是什么缘故,如果是有外人潜入,那就要先把木樨堂防备好。现在已经没用了,陈三爷就让他们先退回鹤延楼,只留了一小队人守在前院去。

    回到东次间,看到锦朝竟然躺在迎枕上睡着了,他脸色的神情才放松下来。

    轻柔地把她抱回内室放在拔步床上,陈三爷又让丫头打了盆热水,他亲自给她擦脸。

    帕子递给旁边的小丫头,他俯身帮她脱鞋袜。

    感觉到脚上一凉,顾锦朝就清醒过来。看到陈三爷在帮她脱鞋袜,她吓了一跳:“三爷……您别……”她没有服侍他就算了,怎么能让陈三爷帮她脱鞋袜。

    “躺着别动。”陈三爷低声说,同时顾锦朝感觉到自己真的动不了。

    他的大手能把她的脚踝紧紧扣住,纹丝不动。

    这个男人沉默地替她洗了脚,一句话都没说。丫头们自然都不会这个时候吭声,端了热水出去。

    顾锦朝看着头顶的承尘,心想陈三爷应该在想什么呢。

    他平时这么看重她,就是不小心伤了手指也疼惜的不得了。刚才她的孩子差点没有了……

    顾锦朝还记得那个混乱的时候他哄自己的时候,轻柔又充满了安慰,她听到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

    陈三爷放开她,帮她盖好被褥。他俯身下来的时候,顾锦朝就伸手抱住他,陈三爷沉默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叹了口气翻身上床,任她搂住自己的脖子。

    顾锦朝把自己埋入他怀中,也不说话。

    她鲜少这么主动地靠近自己,即便有,那也多半是有所求或者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陈三爷过了片刻才伸出手回搂住她,让她抱得更紧一些。

    “三爷,怜姐儿有没有说究竟是谁做的?”顾锦朝也没有抬头,就这样问他。

    她听到陈三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暂时还不清楚,要查了之后才知道。”

    顾锦朝又问他:“您要怎么查?这事可能是意外,我觉得顾怜不可能做这种事。”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他说。

    顾锦朝从他怀里退出一些,抬头看着陈三爷说:“顾怜有没有提到顾澜?”

    “嗯。”陈三爷说,“可能是内宅争斗牵扯到你,也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这还不好说。你现在别多想了,快些睡吧。”

    顾锦朝就知道陈三爷不会说给她听,她又闭上眼,想睡到自己的被褥里去。

    陈三爷却抱住她说:“没关系,今晚就这么睡。”

    他什么都没有问她。

    顾锦朝在他温暖的怀里睡得很舒服,早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他细碎地亲吻自己的侧脸,呼吸慢慢变得粗重了。但是很快他就起身了,净房里传来洗澡的水声。

    已经是初秋了,没必要早上再洗澡了……顾锦朝心想。睁开眼看到槅扇外面,天还没有亮,远远传来打鸣的声音,应该才到卯时。但是陈三爷一向起来得很早。

    顾锦朝闭上眼,又陷入沉睡中,等到醒来时已经天亮了。

    她吃了早膳,喝了药,陈曦过来看她。

    顾锦朝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宜走动,就派孙妈妈去陈老夫人那里说了一声,这两天都不能去请安了。

    各房就送了滋补的东西过来,采芙都清点后放到了东梢间。

    王氏离她最近,第二天又过来看她,跟她说陈玄青的亲事:“……现在是二嫂看着,你尽可放心。二嫂主中馈这么多年,办亲事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你要是闲着无聊,我就常来陪你说话。”

    陈玄青的亲事……前几天陈老夫人才找她过去商量,要大体定下宴请的人,先把请帖做出来。

    应该是看自己身体有恙,陈老夫人才先交到秦氏手上了。

    顾锦朝笑了笑:“你能来陪我,我自然高兴。听三爷说,玄安和玄平就不回别院了,以后跟着家里的西席读书?这样也不错,玄新总有个伴。”

    王氏突然跟她说陈玄青的亲事,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

    顾锦朝作为三房的管事的,陈玄青的婚事应该由她操持才是。也不是多累人的事,她就算身体不适,也管得过来。不然三房的少爷成亲,办事的却是秦氏,这让别人怎么看?

    听到顾锦朝提起陈玄安,王氏勉强笑笑:“别院一来二去也要四天,四老爷嫌路太远了。在家里还能有七少爷指点,可不比在别院强吗。”

    顾锦朝知道王氏和陈四爷不和,特别是在孩子的举业上。四房的两个孩子出息都不大,陈四爷一直因此对王氏不满。一直到陈家分家,顾锦朝再也没有见过王氏,也不知道她最后究竟如何了。

    两人正说着话,陈玄青过来了。

    陈玄青昨晚很晚才回去,等事态进一步扩大的时候,他就带着陈曦先回后院,让安嬷嬷先哄陈曦睡了。他则在后院的亭子里坐了很久,听到前面没什么动静了才离开。

    回去之后,他喝了一壶酒。

    陈玄青不是没喝过酒,那时候还是陈玄然带着他,偷偷给他喝十年陈的花雕酒。

    想不到他竟然在喝酒上也有天赋,小半坛子花雕也没喝醉。陈玄然啧啧称奇,看他满脸通红,怕被三叔发现了,又赶紧带他去荷塘吹风。直到半夜觉得他还算正常,才送他回去休息。这是他小时候干过为数不多的出格的事。

    但是从此后陈玄青就再没喝过酒了,他就是觉得酒不太好喝。搞不懂书上为什么说酒是琼浆玉露,他觉得从口辣到喉咙,一点都没觉得香。陈玄然再偷偷带他去酒楼,他就点壶茶一个人坐半天。

    他喝过酒依旧没什么感觉。闭上眼之后脑中各种杂乱的念头却更加杂乱,陈玄青翻来覆去的,一整宿没睡。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他就想过来看看顾锦朝。

    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昨晚没有大动静,孩子应该是保住了。

    他却等到要中午了才过来,碰到顾锦朝正在和王氏说话。

    王氏看着他笑:“竟然是咱们七少爷过来了。”陈玄青可能是日后陈家最有出息的人,各房都对他很客气。

    陈玄青淡淡地说:“只是过来看看母亲,”又问顾锦朝,“您好些了吗?”

    顾锦朝点头,看到他虽然收拾得很整齐,但是神色落魄,下巴还冒出点胡渣,就问道:“你昨夜没有休息好吗?现在夜里冷了,记得加一床被褥。”

    陈玄青笑了笑,依旧低垂着头:“没关系。”就连冬天他都是一床薄被,更何况这点冷意了。

    外头小丫头通传,说陈三爷回来了。

    陈玄青先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吧。”丫头给他挑帘,出了西次间。

    顾锦朝现在是完全看不懂陈玄青了,既然他不再躲避自己,应该已经不计较过去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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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商议
    陈玄青看到陈三爷远远走过来,停下来行礼道:“父亲。”

    陈三爷看着他嗯了一声。

    陈玄青看着自己皂色的鞋面,有点不能面对自己的父亲。他抬起头,发现陈三爷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你来看你母亲吗?”他淡淡地问。

    陈玄青默默点头。

    “我听说你昨天最先到西次间,也是及时。你母亲幸亏有你帮忙。”陈三爷继续说。

    陈玄青心中一跳。父亲可能没有任何意思,但他就是忍不住有点紧张。“昨天我过来教曦姐儿练琴,听到正房有争执的声音,觉得不妥所以就过来看看。毕竟是母亲,谈不上什么帮忙。”

    “回去好好歇息吧。”陈三爷终于笑了笑,“你好像精神也不太好。”

    “儿子昨天读书晚了点,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太迟了。”陈玄青尽量使自己显得很镇定。

    父亲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破绽。他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有没有看出什么,他问自己的问题并没有异常,但是接触到父亲的目光,陈玄青就觉得他肯定已经看出了什么。

    人要是心虚起来,看什么都是怀疑他的。

    “你就要娶亲了,不必再看书了。”陈三爷说,“明日我让你祖母拨两个丫头,贴身伺候你吧。”

    陈玄青抬起头,正想说什么。陈三爷已经进去了。

    男子成亲之前……都有人教导房事。如果是嬷嬷教导,只给一本房中术的书。如果是丫头教导,那多半是要有肌肤相亲的,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让他收通房吗?

    正常情况下,他早该有通房了。只是陈三爷不说。祖母不提,就没有人提而已。

    王氏看到陈三爷回来了,就先向顾锦朝告别。

    顾锦朝笑着说:“您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三爷却先看了她一眼,才缓缓说:“我放心不下,还是亲自看着好。”他从多宝阁取下自己常看的书,他坐到锦朝身边,“你们聊得倒是高兴。和四弟妹说了些什么?”

    “说七少爷的婚事。我上次看到俞家**,真是个美人。她嫁进来后咱们三房就热闹了。”锦朝笑着说,“我看等俞家**嫁进来。就安置在旁边的束雅阁好了。到春天还摘香椿来吃。”

    陈三爷的目光落在书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顾锦朝称陈玄新,就从来不会叫他十一少爷。可能是真的心虚,可能是觉得陈玄青已经成年了。她需要避嫌。那么究竟是哪一种呢?

    心里的怀疑一旦种下,就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但他一贯不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因为好奇心的背后,可能不是什么好结果。

    陈三爷合上书,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好像长大了一点。”锦朝太瘦了,三个月才开始显怀。

    顾锦朝说:“孙妈妈说这也是正常的。妾身平日也吃很多了,就是胖不起来。”

    “孩子小也好,好生一些。”陈三爷说。

    锦朝觉得他看自己肚子的目光也格外柔和。笑着说:“我喜欢孩子胖乎乎的,养个小胖子吧!”

    陈三爷亲了亲她的额头。低低地说:“嗯,都好。”

    江严过来了。

    陈彦允到书房去见他。

    “三爷,您吩咐的事已经摸清楚了,范晖的背景很干净,并没有和任何人私交过密的现象。也不是张大人暗中布置在工部的人。不过季秋平倒有异常……半年前他有个侄子被征进入军营,现在在努尔干都司的卫所任千户,听说和兵部的人来往过密。铁骑营也参驻扎过努尔干都司,给此人行了不少方便。”

    也就是说,并非范晖有背景,而是季秋平和长兴候家扯上关系了。

    江严接着说:“张大人最忌惮的就是长兴候死灰复燃,季秋平可能是因为他侄子的原因,才没被选入内阁。属下看范晖就算进入内阁,也不可能兴风作浪。”

    “再修养半个月,我也该去内阁了。就算是要示弱,也该是时候了……”陈三爷说,“不过干净的人未必就干净,你从范晖入手应该不会有进展了,查季秋平和他这个侄子的关系吧。”

    要是季秋平真的和长兴候家有关系,会大刺刺地把这种关系摆出来吗?

    江严细想后觉得也是,准备退下。

    “……你在查姚家的时候,再打探一下夫人原来的事吧。”

    江严以为自己听错了,陈三爷昨天吩咐过,让他查姚家内究竟是谁在作梗,想害的究竟是姚三太太还是夫人。但是陈三爷为什么要让自己查夫人?

    江严抬头看,发现陈三爷站在窗前,看着天色沉默不语。

    “属下知道了。”江严才说,他走出书房,看到外面的天色十分阴沉,

    应该快要下雨了吧。

    ……

    顾怜和周氏回到大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路上连水都没有喝,口干舌燥的。在马车上东摇西晃也没有睡好,两个人都显得格外疲惫。

    回到顾家都来不及去和冯氏说话,两人先吃了碗面填肚子。冯氏听说她们回来了,很是惊讶,竟然回来得这么早,难道事情就办妥了吗?

    她让茯苓给她换了件外衣,亲自去西跨院问两人话。

    周氏连连叹气,把这几天的事给冯氏说了一遍。

    “我猜测应该是有人想害怜姐儿,不过弄巧成拙害到顾锦朝身上了。顾锦朝又是有身子的人,娘,您是不知道,顾锦朝孩子差点不保的时候,那陈家人恨不得把我和怜姐儿活剥了……陈三爷没把我们扫地出门算是客气的,再想求他办事,恐怕他会直接把德元往死里弄了。所以我才不敢多说,先回来了。”

    冯氏目瞪口呆:“这事就这么算了,老二的官位怎么办?”

    周氏叹气:“娘,顾锦朝现在是陈三夫人,不是原来那个顾锦朝啊。有陈家护着她,咱们谁去都没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事,周氏有点累了,她现在觉得顾德元只当个小官也好。

    人在做天在看,她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冯氏坐在杌子上顺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是,出了这样的事,就是她亲自上门去要求顾锦朝,她也不会答应了。何况她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冯氏长叹一声说:“你们一个二个,都指望不上!以后我这老婆子死了,都没脸见地下的先人啊!”明明两个孙女就嫁得好,偏偏没一个能帮顾家。

    都是不争气啊!

    周氏扶着冯氏坐在炕上,劝她:“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还是别想这么多了。”

    冯氏又坐直了身子,不想在一贯拿捏的儿媳妇面前露出颓相。冷冷地说:“没上进心的东西,你倒是说得轻巧!难怪教出来的儿子都中不了举。”

    周氏不敢还嘴。

    冯氏又问她:“怜姐儿从京城带回来的点心,究竟是谁动了手脚,她知道吗?”

    顾怜回来之后整个人精神就不太好,周氏心疼她,让她先去睡了。

    “她说是顾澜,不过这是没有证据的事。她随口说的。我左思右想觉得也有可能,东西是姚夫人赏给她的,总不会是姚夫人想让她不能生孩子吧!”周氏低声说。

    冯氏道:“……就算不是她做的,她也脱不了干系!让她活到现在,实在是我们的错,干脆下狠手弄死她算了,免得以后还要碍手碍脚的。”

    周氏没有说话,冯氏说弄死倒是轻巧。这么大个活人,现在又在姚家,难道想弄死就能弄死吗?

    冯氏慢慢说:“你平时对付那几个姨娘不是挺有手段的,怎么现在憋不出话了?”

    周氏面露难色:“……您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证据,你们就不会找证据吗?”冯氏冷冷说,“随便找个丫头,就说是亲眼看到顾澜动的手脚,说是她想毒害主母。再让两个婆子勒死就算完了。”

    周氏低声说:“您不知道……现在怜姐儿正和姚文秀闹别扭,要是在弄死他的姨娘,恐怕……”

    冯氏听到这里,叹息说:“我早知道她是留不住人的,她那个性子……倒不如在怜姐儿身边的选个丫头,即听话性格又温顺的开了脸。自己的丫头,只要别抬姨娘,不也是留在怜姐儿房里吗。”

    周氏听后沉默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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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亲事

    锦朝修养了两天就不再懒在床上了。

    这两天没怎么动弹,锦朝觉得骨头都软了。她一晨起来就围着木樨堂外面的石径走了好几圈,出了一身热汗,沐浴之后才觉得人清爽多了。换了件绛红色刻丝缠枝纹褙子,梳了堕马髻,锦朝才去了檀山院。

    绿萝正帮着陈老夫人剪指甲,指甲剪得平平整整,修得光滑圆润。

    陈老夫人让婆子搬了杌子给她,笑着说:“我早上喝的是红枣薏仁粥,小厨房做得很好吃,要不是你怀孕也能吃一碗。”孕妇不能吃薏仁。

    锦朝笑着递香膏过去,“绿萝姑娘服侍您真好,难得她这么细心。”

    陈老夫人均匀地抹了香膏,叹息地说:“她服侍我也有八年了,眼看着就到了要放出府的时候。我听说你身边的青蒲要嫁人了?她可是你贴身的大丫头,夫家如何?”

    锦朝回答道:“夫家也是我陪房的人。老实本分,人也妥帖。”

    胡进前天来见过她了。

    估计是因为要来见她,所以他还特意捯饬了一下。穿了件不太合适的檀色团花纹圆领长袍,皂色长靴,因为前两天下雨沾了泥浆。长得手大脚大的,看得出很有力气。

    虽然没有林远山俊朗,但是长了张方正脸,五官端正,一对浓眉。

    锦朝让青蒲躲在帷幕后面偷偷看。

    她问他话:“听说你虚岁也有十九了,怎么到现在没娶亲?”

    胡进笑得不好意思:“原来家里穷,也没人愿意嫁我。就是前年爹当了庄头,提亲的人才突然多了。不过我娘觉得都是一些贪财的人,就都回绝了。”

    锦朝又问他:“你原来见过青蒲吗?”

    胡进回答道:“见过一次,我和爹一起来拜见您的时候。青蒲姑娘给我们上的茶……不过她肯定不记得了。我记得青蒲姑娘那天穿了件绿色的衣裳。”

    锦朝不由和孙妈妈相视一笑,她最后问:“青蒲虽然是我的大丫鬟,但她不爱存银子,我平日赏她东西她也不要。嫁给你可没有什么嫁妆的,所以你要是觉得还想在考虑一下,就回去想想吧。”

    她怕胡家人让胡进娶青蒲是为了钱财,青蒲作为她的贴身丫头,陪嫁肯定是非常丰厚的。

    胡进露出沉思之色,说:“原来是我和我娘觉得青蒲姑娘好,又是伺候过您的。但是我爹还在犹豫……娶亲是大事,您要是再让我考虑的话,我就再回去问问我爹。”

    锦朝听后有些失望,却也没露出什么异样,让胡进先回去了。

    她下来就安慰青蒲,青蒲就笑笑:“没关系,要是奴婢嫁不出去,就伺候夫人一辈子。等奴婢老的时候,您赏奴婢一间屋子,奴婢就一个人过了。”

    顾锦朝当然不可能让她孤独终老,筹谋着再找个合适的人选。

    不料第二天胡永昌就由媒人带着过来了,正式给青蒲提亲。

    大家都高兴极了。不过府里十月初五就要办喜事,避免冲撞,商量之后锦朝把青蒲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胡永昌带着媒人回去准备了。

    陈老夫人听后点点头,让绿萝开了箱笼,她找了一对和田玉的簪子送给青蒲。

    这一对和田玉簪子是同等金簪价值的十倍。

    青蒲忙跪下道谢。

    陈老夫人笑着摆摆手:“你这丫头少言寡语的,我平时就喜欢你。这先给你做添箱,以后到夫家就戴戴,人家也不会亏待你。”

    青蒲红着脸应诺,接过大红掐丝的长漆盒退到一边。

    锦朝笑着说:“倒是让您破费了。”心想陈老夫人这礼送得好,一对和田玉簪子的价钱高,她要是想贴补青蒲的嫁妆就不会束手束脚了。

    “身外之物而已,反正我平时也用不着这些了。”陈老夫人说。又拿出一本佛经,翻开后拿出一本绸布包面的红折子给顾锦朝看,“这是我和你二嫂先拟定的宾客名单,你拿回去和老三商量,看看有没有要添减的。看好了就送去回事处,明儿就把请帖发出去。”

    锦朝打开看了一眼,她前世主中馈,陈家的交际情况她清楚。一眼望去很多名字都熟悉……把折子递给了旁边的孙妈妈收好。“正好七少爷的婚事我还想和您商量几句。我现在虽然怀孕,却也不好什么都让二嫂帮着我做,不如摆宴席招待女眷的事还是我来做,免得累着二嫂了。”

    这些都是喜宴里最辛苦的工作,特别是准备筵席,寅正就要起来监督厨房做蒸菜、炖菜了。

    陈老夫人是看锦朝本来就年轻没经验,又刚好有孕,就不想她太操劳了。不然陈玄青的亲事应该是她操持的,让秦氏帮忙,就怕锦朝以后会在众管事婆子里没有威信。

    虽然陈老夫人并不偏心嫡庶,但是陈家以后的主母肯定还是三房的人。

    “难得你这么懂事……”陈老夫人柔声叹气,“你管三房也是井井有条的,我心里很满意。我还想着再等几年,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满周岁了。我就想让你接管家里的事,到时候你二嫂就不用这么忙了。”

    陈老夫人果然还是属意三房主中馈的。

    锦朝心想她前世荒唐成那个样子,陈老夫人都愿意扶持她,何况是现在了。

    顾锦朝倒不是追求主母的地位,而是她作为陈三爷的妻子,这是她不能逃避的责任。

    两人正商量着事情,二房过来请安了。

    屋子里顿时充满孩子的欢笑声,献哥儿和筝哥儿争着要让陈老夫人抱,献哥儿还要念弟子规给她听。念得磕磕巴巴,童稚有趣。

    陈老夫人听完很惊喜,点点献哥儿的额头说:“你才这么点大,就会背弟子规了!”

    大长孙媳庄氏就很谦逊:“是妾身教他背的,还背得不好呢,他就知道显摆!”

    “再过两个月,玄风就要从高淳县回来了吧。到时候听到他会被弟子规了,肯定也高兴。”陈老夫人摸了摸献哥儿的头,献哥儿却坐不住了,要下去找小姑姑玩。

    陈玄风中举之后就没有再考了,在应天府高淳县做了个知县。再过几天国子监下学了,陈玄然、陈玄让还有六房的陈玄玉就要回来了。等要过年的时候,陈玄风和陈二爷才会赶回北直隶。到时候陈家才真正热闹起来。

    陈老夫人老了,就盼望看到儿孙满堂的场景,对过年也很期待。

    顾锦朝趁这个时候和秦氏说陈玄青的亲事,秦氏脸色一僵。

    倒不是她有多想帮陈玄青办婚事,而是她习惯府里大小事都是她管了,也习惯主母的身份和别人对她的尊重了。听到顾锦朝胎位不稳,她心里还有一丝高兴,巴不得顾锦朝是那种娇滴滴磕不得碰不得的**,她手头的一切就不用让给别人了。秦氏微微一笑:“你怀着身孕,让你操持也是辛苦。不如我协助你吧,免得你没经验,不知道该忙什么。”

    顾锦朝听后也没有拒绝,说:“那就麻烦二嫂了。”

    秦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府里开始张灯结彩,刚好这几天都是秋高气爽的,一切都合适。婚事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陈三爷和陈老夫人商量,定了两千两银子的彩礼钱,聘礼是锦朝和秦氏商量着选出来的。锦朝字写得好,却不大气,央着陈三爷亲自眷了一遍彩礼单子,她自己拿着看了看,笑道:“这彩礼单子也值一百两,咱们的彩礼钱可有两千一百两呢。”

    陈三爷收了毛笔,笑她:“掉钱眼里面了。”

    锦朝拉着他的胳膊问:“等七少爷的亲事过了,您就要每日早出晚归了。不如您这段时间教妾身练字吧,妾身一直想学隶书,就是找不到人教。”她一向喜欢隶书的厚重。

    陈三爷说:“我的隶书也一般。”他学的主要是馆阁体,只有翰林院那些大儒的隶书书法才最好。看到锦朝望着自己,才缓缓说,“当然教你还是够的。”

    铺了澄心堂纸,陈三爷蘸墨给她写了一篇《后赤壁赋》。“隶书字帖不好找,我给你写一篇,你先描红。描二十篇我再教你怎么运笔。”

    锦朝拿过他写的字帖看,心想这也叫一般。

    又拿起他刚才用过的毛笔,覆了一层纸开始描摹。

    陈三爷在一旁喝茶,静静地看着顾锦朝。她写得很认真,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玛瑙手串,垂下来一个吉祥结,显得她的手腕格外纤细优美。她认真的时候显得格外温和。

    顾锦朝回过头,她突然觉得陈三爷的表情格外平静,这和他一贯的平静不一样,他几乎是不动声色地注视她。锦朝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陈三爷很快就问:“你写好了?”

    顾锦朝把自己写好的一页递给他:“您看看怎么样。”

    陈三爷只扫视了一眼,笑着摇头说:“我要是你先生,就该罚你再写二十篇了。幸好我是你夫君,所以……写得还不错,你继续努力总能写好的。”

    顾锦朝并没有被他打击,她说:“妾身天分不好,小时候没少被先生打手板,现在一看到戒尺就怕。反正人总是勤能补拙的。”她又不用去考举人,就慢慢学呗。

    心里那点淡淡不适感却没有消失,她觉得陈三爷心里肯定在想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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