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仙途》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薰衣草

第四十八章：灵火阁

　花碑集市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小春进了宝阁换了灵石出来，只看见人来人往，有凡人也有修仙者，凡人们往往穿着布衣，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修士很好区分，他们大多喜欢独来独往，便是服饰气质，也是完全不同的。
　　小春觉得修士其实离这个凡人的世界很远，他们一心追求大道，打坐修炼，游历山河，独来独往。那真的是大道吗？小春觉得疑惑，难道大道就是脱离凡俗，就是飘然如仙？
　　她却不这样认为，万物皆有道，凡人的道是万物之道的一种，她喜欢就这样走在凡人的街道上，感受这种热闹，感受到阳光洒在身上，感受到内心的一种宁静。
　　她的嘴角出现一抹笑容，踏入阳光所在的界限，入秋之后已经少见如此阳光了。她的储物袋中现在有一百八十块灵石，对她来说，已经是一批巨款，如果赤尾黑蜂越来越多，那么她的灵石困境也就能够解除了。
　　小春现在想去一个地方，她想去找那个卖她法器的修士，还钱的日期还没有到，她暂时也不缺少法器，但是她想去看看。可惜等她慢慢走到那条街上，找遍了地摊的摊位，也不曾见到老修士的身影，他原来摆摊的地方被一个练气七层的同门师姐占据。
　　小春心中虽然有失望，但是她也不在意，反正一年之后她还要来还他钱，总还是会再见的。
　　小春运起轻身术回了行仙门，这几日门派大比正式开始，大家忙着准备战斗，不准备战斗的忙着观战，膳斋的活计倒是清闲了不少。按照以往的经验，为了公平公正，修士能得到充分的修养，门派大比将会持续两个月余，这两个月中膳斋都不会太忙碌。小春便像殷管事请了十天的假期，准备去鞠勤峰的灵火阁实践一下炼制法器。
　　等她到那鞠勤峰之下时，已经是日薄西山，金色的余晖洒在鞠勤峰宝剑一般的顶部，看上去壮观美丽。鞠勤峰上还不断有修士飞来飞进，有些修士还驾着飞行法宝，看得小春一阵羡慕，那可是筑基师叔，只有到了筑基期才能御器飞行，炼气以下只能苦苦用着消耗灵力不少速度又不快的轻身术或者御风术。
　　不过说来这些筑基师叔也是怪人，怎么好好的宅子不住爱住山洞。他们喜爱的是苦修的氛围吗？也许境界高了看待问题的角度便不同吧。不过鞠勤峰上住着的大半还是炼气期的外门弟子。
　　小春围着鞠勤峰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灵火阁，便停下来，随手拦住一个男修士，拱手问道：“这位师兄好，小妹是秀山峰的修士，并不识得这鞠勤峰的路，小妹想找那能租用灵火的灵火阁，请问师兄可否给小妹指路？”
　　那男修士头发高束着，身材高大，面容坚毅，也算是俊朗。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布衣，腰上配着一块奇怪的有八卦图案的镜子。看了一眼小春，并不感兴趣地指出：“从那边第一个洞口进去，地下一层便是灵火阁。”
　　“谢谢这位……”小春道谢的话还没说完，男修士已经用起御风术飞上了鞠勤峰，小春看着他上飞的身影摇摇头，太冷淡了吧，也不听她把话说完。
　　小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不管他是个什么冰山角色，小春都能手到擒来，饶是百炼钢，也成绕指柔。有时候她都觉得奇怪，如果只是外貌的美，那种美是有限度的，但是有种人的美却超越了外貌的限度。这种人也不是没有了，她见过的还有便是莲大人和晨山，他们身上有种非常独特的东西，可超越外貌对一个人的美丽形成影响。
　　现在想想，其实美貌也是有好处的。
　　小春微微一笑，朝着刚才那师兄指的洞口前去。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这灵火阁还是有招牌的，招牌直接就刻在了石洞上方，但是一点儿也不醒目，很容易淹没在鞠勤峰如此多的大大小小的洞口中。这洞口也没有什么人，她走进去后，便是一个台阶通道，直接可以下到地下一层。
　　进入地下一层后，景色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很大的石室，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石室的中间放着一个铜色的炉鼎，鼎中升腾起明黄色的火焰，照得这里如外面一般透亮，石壁上也是为数众多的石门，石门上刻着等级和所需灵石数目。那火焰后方，坐着一名筑基修士。
　　他前方摆放着一张黄木古桌，古桌上挂着块木牌，上书‘灵火阁’，字法草率，不过是用朱砂随便写上去的。档次看上去和藏书阁差了很多个级别。修士的胡须茂盛，半张脸都淹没在胡须中，道袍也不好好穿着，一条腿就这么抬起，放在桌子上，他手里拿着本书正在看，小春觉得疑惑，这筑基修士很少看纸质的书，因为他们神识强大，一目十行都是少的，一页书信息量小，不适合筑基修士阅读。
　　她上前说道：“这位师叔，弟子是秀山峰前来的，想租借黄级灵火一用。”
　　师叔动作未变，也没有看她，而是慢慢翻了一页书，仔细看着，小春也没催促只是耐心等着。等师叔似乎看完了某个部分，才将书放下，小春一扫书名，顿时明了为什么这筑基师叔要看纸质的书，这明明就是凡俗的书，书名为《陆世传奇》，讲的是一个毫无天资的小子一路奇遇不断修成神功最终成了江湖一代豪侠还取了七个老婆的故事。小春在季惊然的书房中也看过，她也是闲来无聊看的，那段季府的日子清闲得很，她是各种杂书都看过了。
　　筑基师叔说：“你想要哪扇门，交灵石来便成。”
　　小春看了一遍石门，有些犹豫，她问道：“师叔，为何同是黄级灵火灵石的价格会不一样呢？”
　　筑基师叔有点不耐烦，这女孩打断他看书，还忒多问题。他说：“黄级灵火也总有自己的上下高低，你要租便快快交灵石来，不租就快走！”
　　小春又看了一遍，选定了灵石价格中等的黄级灵火门，对筑基修士说：“麻烦这位师叔，我便要第十一号门吧，这是五十块灵石，我租用十天。不过弟子还有一事要问，若是灵火不合适，灵石可否退换啊？”
　　筑基修士说：“你自己可要选好了，选了就不能退的。”
　　小春点头，恭敬道：“弟子知道了。”筑基修士收了灵石，手中灵光一点，第十一号门便开启了，小春提步入内，想起了什么，又说：“师叔，弟子喜欢第一百七十三回，陆世大战六大门派，酣畅淋漓，很好看。”
　　

第四十九章：血蕊杀针

　小春进入了石室中，这石室中十分简陋，不过一个嵌入地中的炉子，一个石台，还有便是炉子旁边的蒲团。
　　小春走进看那炉子，顿时骂道：“太不厚道了！”那炉子周围还有五个小孔，一看就是拿来放灵石的，他们在外面收了灵石还不够，这里还要赚。小春也无奈，只能掏出辛辛苦苦得来的灵石放上去，灵石光芒一闪，颜色暗淡，但是炉子中腾起幽蓝色的火焰，温度立刻上升了很多。
　　小春盘腿坐到蒲团上，慢慢回想《穴杀》和《器风》中的内容，《穴杀》是法器中的暗器，讲究的便是无形无色，它的原理也很简单。尖锐的东西突破护罩总是比别的东西要容易些，护罩的级别越低便越容易被突破，同理，若是法器的级别同时升高，也更容易突破护罩。
　　但是一般的暗器即便是突破了护罩也是没用的，暗器淬毒，寻常毒药修士一颗避清丹就可以解决。暗器入体，若是细小也根本不碍事，逼出来就好，若是大些的暗器，突破护罩也就没那么容易。
　　《穴杀》初级阶段运用特殊的法决和运作方法，瞬间将暗器布入修士的穴位中，堵塞灵力，迟缓动作，虽然不能做到击杀，但是也给使用者以缓和的时间。
　　人体穴位总共三百六十五处，其中一百零八处要穴，三十六处死穴。根据穴位特点，《穴杀》只有三个阶段，封、伤、杀。三十六处穴位只能封，一百零八处能伤，而若是能同时封住三百六十五穴，而为及时取出，则可取之性命！而那对神识的要求极其之高，毕竟瞬间将暗器如此精准封入很难做到。
　　一天之后，小春冷着脸出了石室。
　　那筑基师叔仍然在看书，四周静静的。小春走到他面前，说：“麻烦这位师叔了，弟子想将火换成玄级灵火，选第三十门，这是一百块灵石。”
　　她现在才想起，那赤尾黑蜂的尾针是极其厉害的，在秦怀天的灵炎符的炙烤下，都没被损坏，黄级灵火根本无法将之炼化分毫，她从火上取出尾针时，入手还是冰凉的，连一丝温度都没有升高。
　　筑基师叔抬眼看她，收过灵石，手指一指，第三十道门应声而开。小春谢过了，就要往地三十道门去。“这位师侄。”筑基修士喊住她，小春回过头，筑基修士拿出一堆灵石，说：“这是四十五块灵石，退给你的。”
　　小春微有惊讶：“可是师叔说过，这灵石是不退的。”
　　筑基师叔哼了哼：“规矩就是我订的，我说退便退，我说不退便不退，给你灵石你还这么多话，到底是要还是不想要！”
　　小春将灵石收起，只觉得这筑基师叔人也不错，对他笑了笑，说：“多谢师叔了！”
　　筑基师叔又不理会她了，埋头看自己的书去。小春这才进入了第三十道门。这门中布置和十一道门也没有区别，不过就是灵石启动由五块转变成了十块。她肉痛地吸了口气，放入了十块灵石，也不过转瞬，灵石的灵气就被吸收干净，炉中腾起红色的火焰。
　　虽然是玄级的灵火，但是仿佛温度并不高，小春都没有感觉到灼热的气息。她盘腿坐下，取出三十六根尾针浮于空中，先打入一根，在玄级灵火的作用下，尾针的形态微有变化，小春双手结印，不断对着尾针打出法决。
　　慢慢的，原本赤红色的尾针颜色褪去，逐渐变得透明，细长的锥形也不断被揉整重塑，这尾针中还要用灵石刻入更加细微的阵法，小春虽然还没有系统地学过阵法，不过根据《穴杀》所说，也是参悟过这个阵法的。
　　阵法用灵力绘制本就不易了，还要如此细微，小春神识集中，仔细绘出那个微小的阵法，刚绘到一半，却听到炉中传来呲的一声，那根赤尾黑蜂的尾针已经化作了飞灰。
　　“不用将阵法绘得如此细小。你绘出寻常大小的阵法，再用这套法决将之缩小便是。”青莲玉中的莲大人说道，他正坐在忆春花树下，看着她的方向。他手指结印，给她示范了一遍法决。
　　小春微点头，又重新开始制作，好在她所带的赤尾黑蜂的尾针足足有百数之多，经得起消耗。
　　两天过去了，小春遭遇了接连的失败，不是火候过了便是法阵打入的时间不对。炼器的这种微妙时候很难掌控，她对法阵的理解又还不深刻，绘制起来不够纯熟。小春变得有点泄气了，自她开始修仙以来，还未遭受过如此失败。
　　她的修炼天赋极好，学习各种法术都不算难，几次险中逃生，对于厨艺，也是极有天赋的。她虽然日子过得穷困，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将来会好起来的。
　　这手炼器，却第一次真正的挫折。
　　莲大人注意到了小春的状态，对她说：“各人有各人的天赋，不能强求，尽力就好。小春你是知道的。”
　　小春也觉得自己心神不宁，对莲大人说：“我知道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物离弃，则知其不留，若往来矣，缘分使之。而我于天地，清风耳，穿庭不留浊露，拂规不取片云，其惧人之口舌焉……”莲大人慢慢念到。
　　小春再次闭上眼，心神宁静。再次将一枚尾针打入火中，缓缓炼制。火中的尾针发出微微的蓝光，一根细长透明的尾针终于炼好，飞出灵火之中。
　　小春的表情并无变化，继续炼制别的尾针。《穴杀》第一层需要的尾针总共三十六枚，需要慢慢炼制。
　　第八天的时候，小春的尾针终于炼制完毕，一套三十六针组成法阵漂浮在灵火中，法阵玄奥复杂，有蓝色荧光飘逸而出。小春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将心头之血闭出指尖洒到法阵之中，血立刻发出耀眼光芒，随着法阵的纹路隐匿入尾针中，在每根尾针尖部，出现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红。
　　她睁开眼，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现在可得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她想了想，说：“便叫血蕊杀针好了，一听上去就让人觉得是套好法器。”血蕊杀针发出一声细音，如那种拨动琴弦所发出的的声音一般，它承认了这个名字。小春手一挥，将一套尾针收入识海之内，就悬浮在弦月刀的周围，仍然组成一个法阵。
　　这一炼制法器都过去十一天了，她可还没有忘记，自己只请了十天的假期。以为十天之内自己也该完成，谁知途中出现如此多变数，也是她考虑不周啊。
　　小春出了石室，与那筑基师叔道别后，运起轻身术向涧西峰而去。原本自己请假的时候，殷管事就满脸的冰冷，就差没克扣她的工资灵石作为惩罚了。现在回去晚了一天，还不知道他要如何说道呢，想起来便头疼。
　　（考证君：咳咳，我们来谈一下人体穴位多少，这个问题查证了很多资料，最普及的说法是，人体有409穴位名，共830个穴道。但是在武术的说法中，穴位便有365个。我们这里和武术比较接近，我就取了武术的说法。）
　

第五十章：厨艺比试（一）

　她降到了膳斋的门口，却见今天来吃饭的人还不少，想来厨房应该很忙碌。正准备进去，便被一个人拉住。
　　小春无奈回头，那人满脸讨好的微笑，微胖的脸，可不正是祝文尚嘛。
　　“季师妹，你看，你带我进去好不好。师兄最近被殷管事下了禁止令，一进膳斋就会被子规拿着扫把轰出来，这几天师兄饭都是在食所吃的，可真是无比的可怜啊。”说罢挤出一脸的委屈，看得小春直起鸡皮疙瘩。
　　“祝师兄。”小春把他的手拿下自己的小胳膊，耐心说，“您要是不缠着殷管事非要他教你做菜，他也不会烦不胜烦给您下禁止令。这件事师妹帮不了你，师妹要是带你进去了，可是会被殷管事责罚的。”
　　祝文尚一听，忙说：“季师妹这可是误会我了，我今天前来，并不是为了让殷管事教我做菜的。”
　　小春问：“那是为何？可是你肚子里的馋虫叫唤了，你要来这儿吃饭不可？”
　　祝文尚看看四周，人挺多。他拉过小春，在她的耳边说：“我听说，殷管事出事了。他的死对头来找他算账了，此时正在膳斋大堂中呢。我可是一定要去看看的，要是殷管事有半点闪失，我可是要心疼的。师妹，你带我进去吧！算是师兄求你了！”
　　听到那句‘我可是要心疼的’，小春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看了一眼祝师兄，心里嘀咕，他应该没有那样的爱好吧，殷管事长得也是好看的，他要是因为敬佩而产生爱意也不是不可能。
　　“季师妹！你倒是答应我啊，怎么还发呆了……”
　　小春一笑：“哦，师兄啊，这样吧。你在门口站着，要是人多，你趁乱便进去了。要是人少……师妹也是没有办法的！”她运起轻身术就跃开，祝文尚一看，这季师妹如此狡猾怎么了得。也是上来便抓，可是这里离膳斋大门如此之近，小春两步一跃就进入了膳斋大门，祝文尚只得老老实实停在门外，因为门口正坐着一只拿着扫把的子规呢。
　　这小娃娃他当然不怕，可是他怕他欺负了这小娃娃，殷管事更加不会见他。祝文尚这个没脑子的粗人，也只得抓抓脑袋，踮着脚想往里面看，心里不住的焦急。
　　小春刚一踏进这膳斋之中，便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
　　那些人哪儿是来吃饭的，分明是来看热闹的，各自坐在桌边看着中心区域，三两成群，不住细声交谈，还有人轻轻地拿出灵石下赌注，庄家把灵石收起来，摆出几根筷子不知道是何用意。看那些人想看热闹的程度，就差没买袋瓜子边看边磕了。
　　中心自然是被小春那修士厨房的二十个师兄师姐围着，穿着浅青色的厨师服。而另一群人人数要稍微少一些，穿着与行仙门样式不同的厨师服。从小春这儿看去，可以看见桌边坐着一个人，虽与殷管事一样穿的黑衣，却更加洒脱随意，男子的头发随意散着，一张脸平平无奇，但是气质不错。
　　小春再一看，心中暗惊，这可是筑基修士啊。便是殷管事的死对头？
　　这时，那男子悠悠说：“殷道友，在下很久没有来看过你，不知你可否厨艺退步，在下可是要来品鉴一番的。”
　　“道友二字不敢当。”殷渐衣的声音极冷，“论修为，我可得叫阁下一声前辈呢。”
　　男子一笑，平凡的脸也是魅力不凡。“殷道友这话怎讲，你不过是修为掉下去了而已，你以前也可是筑基修士啊，那时候，在下心中，可是非常敬慕你的。”
　　“不敢当。”殷渐衣说完这三个字，转身就走，出了人群向着门的方向过来。
　　“殷道友，你这样弃友人而去，是不是不太礼貌啊？”男子脸色一沉，身形一晃就来到殷渐衣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友人？”殷渐衣冷笑，道：“阁下与在下的关系可远远不是友人，在下不敢高攀阁下，只能就此离去，以免阁下威名因为结交在下受损。”
　　“殷渐衣。”男子眼睛一眯，笑着说，“我如今修为比你高，我要你如何你便如何，不然我就费点力气，让你的修为再降些好了。如今剑乾门与行仙门关系交好，想必行仙门看在我元婴师父的面子上，也不会因为一个个区区炼气期的弟子太为难我的。”
　　殷渐衣面色极冷，他的手在身后无意收缩，小春猜测，这是他在忍耐的动作。他的睫毛微动，闭上眼睛，冷笑着说：“让我修为下降？这不就是你惯用的手笔吗？我已经从筑基降至炼气，还怕再降下去吗？你要是想动手，尽管动手好了，杀了我又何妨。”
　　这人怎么如此倔强？在小春的生存手册里，奉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时妥协又有什么，不就是羞辱吗，以后等她实力上来了，再报复回去也不迟啊。这殷渐衣偏不，小春摸着下巴边看戏边想。又觉得这样不对啊，好歹人家殷管事是行仙门同门，又做得一手好菜，虽然平时对大家都不好，但是她也应该帮帮吧。
　　不过这要如何帮？以她的修为可是没办法参与的，算了，还是好好看戏吧。小春打定注意，龟缩到角落的位置上，很无奈地想，殷管事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也没有那能力啊。
　　师兄师姐们也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大家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挑出了修为最高的赵师兄出面，赵师兄走到两人旁边，拱手道：“徐前辈，殷管事脾气不好您可不要见怪。您若是想吃什么，向我们说便好，我们一定给您做出来。”
　　男子看了他一眼，很不在意：“你们？哼。”他冷笑着说：“这行仙门中，除了殷渐衣，你们何人能悟出厨道？没有悟出厨道做出来的菜谁会吃，给我滚开！”
　　这人说话如此不敬，赵师兄也挂不住面子，脸色一阵僵硬。
　　“谁说行仙门之内除了我没人悟出厨道的。”殷渐衣突然说。
　　“什么……”男子玩笑一般说：“倒是何人，你指出来我可要请教几手的。”
　　“季小春，你不要再躲了，我看到你了，从盆景后面出来。”殷渐衣淡淡说。
　　小春一看到他的目光往她的方向瞟来，心中油然而莫名的生危机感，连忙躲到门口巨大盆景后。谁知这老奸巨猾的家伙还是发现了她。众目睽睽聚到盆栽上，小春只得慢慢挪出盆栽挡住的身体，露出个微笑，很僵硬地挥手：“嗨，大家好……”
　　“这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男子说，“殷渐衣，你以为我是好哄的不成？”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殷渐衣说。
　　“那好，就让她来一试，但若是她不行，就你来。”男子又看了一眼小春，终于说。
　　殷渐衣点头，说：“既然如此，公平起见，你也派出一个人，两人一起比试，便也不能光让你们占尽了便宜。”
　　“这倒也无妨，”男子一看小春年纪小，看上去也不过平平的样子，自然不是很在意，只当他是在拖延时间，等刚才悄悄出门的一位女弟子去搬救兵。不过又能搬来什么救兵，他现在在剑乾门身份高，一般人轻易不能动。
　　他指了一位年约三十，平日里也是天赋很好得他重用的炼气弟子出来。
　　那弟子一脸的朴实，站到小春旁边，也对她笑笑。
　　“菜题就用海天筵席好了。殷管事，你不会反对吧？”男子笑着问。
　　“不会。”殷管事淡淡回答。

薰衣草

第五十一章：厨艺比试（二）

　什么是厨道？
　　天下万物皆有道，厨也有，以厨入道亦可沟通天地。这种旁门左道，向来参悟透的人很少。道的种类何其之多，小春现在参悟透的……根本没有。
　　她虽然有现代经历，但是历经劫难不够，对事物没有深刻体会，她还需要历练。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厨道。
　　殷管事这是在干什么？小春拿眼神拼命示意殷渐衣，要不是传音术是练气八层之后才能学习的她倒是很想传音质问他。殷管事表现得很淡然，似乎有十足的把握。他没有看她，背着手站在一旁。男子坐下来，手指扣着酒杯，说：“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大堂之中比试，也免得出现作弊的情况。”
　　他身后一个弟子走出来，手一挥，将需要的材料摆到了桌子上。赵师兄和许师兄从厨房抬出了灵火炉。此炉中的火并非灵火，却可以用灵气控制火势的大小，故名灵火炉。小春和那男弟子所站的地方形成中空地带，小春挥手招来一张桌子，拿出刀具，闭目凝神。
　　事到如今，就算她压根不懂厨道，也只能硬上了。
　　海天筵席是一道极难的菜，在菜谱的最后几页。它用冰海深处所产雪晴鱼、天上兽期三阶的天池鸟做成，手艺考究，她也是研究过很多次了。雪晴鱼腥味极重，在不能用辛辣味材料调和的情况下，必须选用能中和它腥味的菜，而这个菜常用紫芹。小春试过紫芹，却觉得紫芹味道太重，压制住雪晴鱼腥味的同时也压住了鲜味，她有心想找一种蔬菜来替代，可是一直没有实践过。
　　但是这个节骨眼，她可不敢随便乱试。
　　小春将紫芹吸过，突然心中产生一种想法，手中刀动，将紫芹的外部削去，只留中心最嫩的紫芹心。手又吸过雪晴鱼，雪晴鱼不过巴掌大小，通体透明可以看到淡青色的骨头，它浑身散发着寒气和灵气。
　　男弟子已经洗好雪晴鱼，拿出一把弯刀将紫芹削成卷曲的丝状。锅中加入的檀猪油油温已经足够，他将雪晴鱼抛到空中，手中弯刀动，薄薄的雪晴鱼肉片落到盘子上，而淡绿色的骨头落在桌上，骨架上已经没有丝毫鱼肉。
　　他手中出现一碗，将盘子的鱼肉放入碗中搅拌，而紫芹已经下锅，大堂内顿时香气四溢。碗中的鱼肉在他的控物术下飞出，伸展成薄薄一片时，已经涂抹了一层白色浆液。行仙门厨房众人均感诧异，这道工序可是行仙门菜谱中的海天筵席没有的。
　　“我剑乾门膳堂将这道菜进行了改造，用特配的汁液涂抹鱼肉，可以在保持鱼肉不被紫芹侵蚀的鲜味的同时，保持鱼肉的滑嫩质地。”男子悠悠说道。
　　殷渐衣表情仍然平淡。
　　小春用探灵术仔细观察了这条雪晴鱼的灵力分布后，才将手中刀挥动，同时在这把刀中注入灵力，在削出鱼肉的同时梳理鱼肉中的灵气。别人可能看不出她在干什么，但是男子和殷渐衣看出来了，男子笑容一收，殷渐衣则垂下眼睑，嘴角一勾。
　　季小春有天赋，在她做冰火檀腿的时候殷渐衣就看出来了，她做菜隐隐有厨道的雏形，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紫芹要先炸一下，然后处理天池鸟。天池鸟只在昆虚仙境中终年冰寒的昆虚之脉才有，此鸟筑巢于雪洞之中，以雪莲为食，极其珍贵罕见。
　　她平日练手可得不到如此珍贵的材料，因此也是仔细观察，这只天池鸟已经处理好，肉质淡褐，却在鸟冠部生出一朵冰莲。她拿出调料，在天池鸟身上刷了一层，又在其腹部加入青心莲子和软香糯米，上蒸笼。
　　雪晴鱼肉一入锅中，便不是香气如此简单。两种灵力丰富的食材相混合，而灵气属性却并不一样，顿时两人的锅中均灵气环绕，有暴虐气息的灵气让众修士纷纷退让。
　　灵力中心的两人却并未受影响一般，手中白色灵光暗涌，覆手到锅中菜肴之上，指尖微动。无数灵力丝线涌下，与雪晴鱼和紫芹交融在一起，另一只手加入调味料，控制火候。
　　小春闭着眼，完全用神识在感知灵力的分布与交融。
　　菜中的灵力并不是如此好调和，她没有经验，只能尽量用自己的灵力去疏导。
　　“五行均相生相克，雪晴鱼属性水，紫芹属性木，水可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如此循环，便可将灵气调和。用你的灵力做转折，创造相生之态……”
　　她的识海中响起如此声音，却不是莲大人。小春嘴角微翘，这声音淡淡的，是殷渐衣，他在指点她厨道。
　　厨道？
　　什么是厨道？
　　便是将那些材料做成菜肴，获得至高的美味吗？
　　还是将厨道与天道相通，领悟得大道？
　　厨道单纯还是复杂？世人所探究之中，究竟是对厨艺的热爱，还是只是想借助厨道领悟天道？我又为何要问这些问题？我在想什么？
　　小春心中突然响起这些声音。她原本轻松了脸色又紧绷起来，手中的动作也是一停。
　　众人惊讶，季小春这是怎么了，师兄师姐们按捺不住了，那雪晴鱼与紫芹的火候明明就要过了，小春师妹怎么还没动作？
　　那位徐前辈的男弟子也是专心于厨艺之人，并未受到小春的影响，他的紫芹先出锅，然后是雪晴鱼肉。紫色丝状菜上雪白又温润的鱼肉，看上去如此引人食欲。他的天池鸟火候也到了，手轻拍桌面，笼盖自然飞开，一只蒸得色泽诱人的天池鸟出笼，落在鱼肉之上。
　　海天筵席，此菜之中既有海产也有天产，中间以属地的紫芹相配，寓意天地海万物为一，自然不会简单，男弟子朴实的脸上只剩专注，手中灵力一动，火球升起，盘子在火球上旋转，男弟子又用灵力梳理起菜中的灵力，整道菜此时灵气缠绕，经过烹饪和灵力炼制，饱含的灵气已经比材料本身的灵气要多了。
　　众人看着男弟子正专注，小春一干师兄师姐们却焦急万分，是再也沉不住气了，几人嘀咕了一会儿，看殷管事站得远，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选了一个师姐上前提醒小春。
　　她的紫芹火候过了，灵气已经开始逸散。小春却没有想要将紫芹盛出盘的意思，她站在锅前，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喜悦、悲伤、漠然……似乎都在纷呈上演。
　　徐前辈随意的目光渐渐变得严肃，看的却不是自家的男弟子，而是看似搞砸了菜品的季小春。
　　看到师姐上前，徐前辈几乎就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止。有一个人却已经阻挡了刘师姐的步伐。殷渐衣挡在小春之前，挥手放出一个灵光罩。
　　他说：“她现在不能被打扰，不然将会走火入魔。”
　　

第五十二章：厨艺比试（三）

　男弟子的菜已经做好，放置在桌上，然后他恭恭敬敬到徐前辈身后垂手站着。但是徐前辈和殷渐衣却没有要上前品尝的意思。
　　一干修士有些嘴馋的早被那香味勾得心中发痒，此时却不好上前试吃。有些看戏看得正好，紧紧观察者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春。小春的师兄师姐们虽然也不知这是如何了，但总知道是紧要的关头，只在一旁没有做声。
　　而小春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境界。
　　那是一个温暖的、阳光普照的世界，山林静寂，溪水平和。她觉得很高兴，像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她在草地上打滚，静静感受着这个温暖世界。
　　突然，阳光褪色，这里又变成了冰雪肆掠的世界，入目之中全是冰川，寒风凛冽，纷落的雪花却几乎如刀片一般要刺入皮肤之中，她只能环抱着双肩勉强躲避。
　　这里忽然又是春日里的景象，粉红的桃花纷纷漫漫，迷眼的春色中，远处有一直蔓延到天际的菜花之田。然后画纸晕开，又是雨夜深巷，淅淅沥沥，潮湿的油纸伞落在巷子里，温润的青石砖，但是寂渺无人，悄怆幽邃。
　　她甚至到了画舫中凡人集市，像是清明上河图中的繁忙景象，很多人在买卖，热闹地交谈，她却觉得周围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因为画面寂静无声。
　　最后她又回到阳光之下，这次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了，什么厨道、天道，都不再干扰她的思想，她的脑海中现在是一片安宁。
　　星辰跃然天际，秋高气爽，寒星也只是寥寥几数。除了众修士中有些有事忙碌，别的人都在等着，也不知道等的是什么。他们今天来看戏的，本就是些不喜欢清修的炼气修士，如此好玩之事不看到结尾也实在不过瘾。早该关门的膳斋却还未关门，门中亮起了隐隐绰绰的灯光。
　　等小春慢慢睁开眼，看到了就是一锅黑糊糊的东西，早就没有了紫芹或是雪晴鱼的外形。她看着殷渐衣苦笑：“殷管事，对不起，我好像是输了。”
　　“为什么？”徐前辈没有再看小春，他看向殷渐衣，站起身，慢慢走向他。
　　“为什么是这样？你不想告诉我吗？其实你知道的，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何至于这样对你？”
　　殷渐衣微微一笑，他好像很少笑，这笑便是淡淡的，刚浮现就透明不见了。细长的睫毛也微垂着，他说：“你杂念太多，你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徐前辈一愣，很坚决地说：“我要的是什么，我很清楚。”
　　“真的吗。”殷渐衣说。他语调平淡，这个句子并不是问句。
　　殷渐衣举目望向膳斋门外，他的表情冰冷，随即举步向外走去，一众修士眼睁睁看着他不过几步就没了踪影，这是种高级步法，名为缩地成寸，极难修行。
　　而徐前辈也没有阻拦。他看着殷渐衣远去，手背在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他看了小春一眼，问她：“你是殷渐衣新收的徒弟？”
　　小春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刘师姐就很恭敬地说：“回前辈的话，殷管事说过，此生不再收徒，小春只是我们的师妹，并不是殷管事的徒弟。”
　　徐前辈点点头，又沉默了很久，挥了一下手，带着自己的弟子走了。
　　两大中心都已经退场，只剩下师兄师姐和一头雾水的小春和同样一头雾水的众修士观众。小春看向自己的师兄师姐们。
　　师兄师姐们却脸色凝重。赵师兄向着众修士一拱手，说：“各位道友，膳斋已经到了关门的时候，还请各位道友先行离去吧。”
　　众修士见也没什么可看，自然无趣了。三三两两也就走了，一位师兄上前关了膳斋的大门。“小春，你可是什么都不明白？”刘师姐问她。
　　小春苦笑说：“还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来吧，我告诉你殷管事和徐前辈的渊源。”刘师姐向她招招手。
　　刘师姐慢慢向她讲述了殷渐衣和徐敬的渊源。
　　徐前辈原来叫徐敬，他以前不是剑乾门的弟子而是行仙门的弟子，而且是殷渐衣的徒弟。在二十年前，殷渐衣才是筑基修士，而徐敬是炼气修士，因为徐敬无意中救了剑乾门的元婴师祖渡厄道君，所以被渡厄道君收入门下，他在行仙门也不是什么人物，行仙门想与剑乾门交好，自然不会不允许。
　　有了渡厄道君的庇佑，徐敬很快成了筑基修士。却不知当中发生了什么，殷渐衣有次出外归来，受了极重的伤，修为也退回了炼气期。大家根据蛛丝马迹，猜测此事为徐敬所为。
　　殷渐衣虽然是膳斋的管事，又悟了厨道，但在行仙门却没有靠山，自然行仙门不会有人去责问徐敬此事，况且也没有丝毫的证据。此事就这样搁浅。
　　所以每剑乾门到行仙门一次，殷渐衣就要遭受一次徐敬的侮辱。而此事还是刘师姐他们听原来的师兄师姐们传下来的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不符合事实的地方，不过大致是没有错的。自此以后，殷渐衣就不再收徒。而祝文尚来得晚，是不知道这段渊源的。刘师姐他们也提点过祝文尚几句，这厮却是个倔强的，非说要感动殷渐衣不可，大家也拿他没有办法。
　　小春听了，却更觉得迷茫。这徐敬又是为何要这样对他以往的师父？难道是殷渐衣不满他擅改师门，对他态度恶劣，两人就这样产生了仇恨？但是徐敬这恨意也太深了吧。
　　小春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刘师姐等人也很不解。
　　“我们还想知道其中隐情呢。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殷管事或者正住在凌云峰的徐前辈，我们绝对支持你。”赵师兄很坚定地说。
　　“不过小春师妹，我有一事未明啊。”许师兄说，“刚才你是怎么了，怎么连锅中的菜都顾不得了，怎么徐前辈就这么莫名其妙没有再刁难殷管事了？”
　　“殷管事说你悟到了厨道，你可是真的悟到了？”赵师兄则是颇为激动地扯住了她的袖子。
　　小春双手一摊，无奈地笑了。“刚才我只觉得自己感受复杂，突然就像进入了另外的世界一样，至于厨道，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要是我真的悟到什么厨道，比试也就不会输了。”
　　“这倒也是。”赵师兄感叹道，“千年前的行仙门，能悟到这些道的人是很多的，可惜如今大家都专注于正统修道，对这些倒是无人在乎了。”
　　

第五十三章：三人行棋

　小春手握五块灵石，正在打坐修炼。循环完四个大周天她停下来，嘴角一翘。今天灵力的吸收非常迅速，也不像以往一样有部分灵力流失，她这一晚的修炼比得上以往修炼三四晚。
　　她手一招，又将血蕊杀针祭出，手指结印，练习《穴杀》中的封阵。空中密密排布着三十六根泛着蓝光的透明白针，组成阵法，法纹玄奥精深。
　　忽然，小春手指一指门口，血蕊杀针立刻调转方向，轻易刺破房门飞出。
　　小春下床，打开房门，莲大人好好的坐在椅子上，他背后就是一排三十六针，针针都没能伤到他。只有颊边的银丝轻轻飞起，又垂下来。他垂敛着睫毛看自己手中的铁线藤，那些粗硬的藤蔓在他的手中如柔软的丝线，交叠穿插，隐隐看出编的是个篮子。
　　“怎么样？”小春坐到他面前去，笑眯眯问他。
　　莲大人抬起眼皮，漠然看了她一眼：“慢。”
　　“哦。”她点点头，手一招将血蕊杀针收回识海，看到桌上摆着一碟金黄色的饼子，拿过来一个，放进嘴巴里咬了一口，外表酥脆，内心柔软香甜……
　　“莲大人，你用的赤尾黑蜂的蜂蜜做的馅儿料对吧？”小春脸一黑。
　　“南瓜饼，不甜不好吃，你给的储物袋里没有糖。”莲大人不紧不慢地说，他手一吸，又从地上捡起一根铁线藤，编织收口。
　　小春知道，他在这里呆着也是无聊，仙气不足，他就不能一昧的修行。以前他还喜欢睡觉，现在睡觉都睡腻了，就打理菜园，编一些篮子筐子，做做小点心什么的打发时间。她也叹了口气，说：“等我修到筑基期，我们就出门修行吧，你也可以出来一起，也不会这么无聊了。”
　　“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莲大人说。
　　“问你个问题，昨天我到底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就陷入了画面之中，感觉吸收灵气也容易得多了？”
　　“那是你的问题，我怎么知道。”
　　“你是仙界大能啊，见多识广，你肯定知道。”小春难得拍他的马屁，一张脸展开讨好的笑容。
　　莲大人慢慢看向她：“你脸上那道疤还是去掉吧，本来人就长得不好看，这样一来就更丑了。”小春摸了摸脸，无所谓地笑笑。既然她长得不好看了，再怎么多一道疤也无妨。
　　他继续说：“应该是你在做菜的时候感悟到所谓厨道了吧，但既然你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么，可能你的厨道只是隐隐成形，却并未完善。至于殷渐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他的秘密。”昨天那件事莲大人也是从头观察到尾，他看的角度不同，会比旁人透彻。
　　“说说看。”小春说。
　　“按理说，只是修为退了境界没退的话，修为提升是很容易的。但是殷渐衣却困在炼气期不得进阶，是因为他现在和你一样，丹田有暗伤，裂缝比你的大多了，要不是靠什么天材地宝吊着，早就灵力散尽变成普通人了。”
　　“那徐敬这么狠？”小春感叹，“却不知殷管事到底做了什么，还是他做了什么，引得两人如此反目成仇。”
　　“成仇？”莲大人难得笑了。
　　“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小春说，“莲大人，我发现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
　　“你要是有同情心，便等铸灵丹炼制好后送两粒与那殷渐衣吧。”
　　小春仔细思量，说：“他与我有一定恩情，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也看吧，要是我自己都不够用，自然也不能给他。而且这给的方式不对，我的祸患也不小。”
　　刘师姐们告诉她，当年殷渐衣不到三十便筑基成功，这在外门弟子中何其罕见，此人又悟出了厨道，当时也是行仙门风头正劲的人物，可惜被自己的徒弟所害，修为猛退，丹田之中又留下了暗伤，难怪脾气古怪。
　　想那玉香莲是地级灵药，四百年成熟，如何难得。这风华正茂的人物，也只能黯然了。
　　小春默默想着，拿过莲大人编织的小篮子，她也吸过一根铁线藤，给这篮子编加提手。等编好后，她提着篮子出了客厅。
　　忆春花细碎如雪，这花名‘忆春’，却独独只在春天不开花。像是守着一个故事独自回忆，那个故事很轻柔很陈旧。真是个好名字，小春走在大片花树之下，看到合适的便飞身上去摘一两枝放入篮中，满满一篮子的雪白树花，她将它放置在茶桌上，也显得清新雅致。
　　“你去砍一些树进来。”莲大人吩咐道。
　　“你要做什么？”小春整理好花束，问他。
　　“我要给自己盖一间房子。”莲大人说。“你盖的实在太丑了，我住不下。”
　　“有吗？”小春看看自己的寒舍，不是自谦……呵呵笑了两声，说：“既然你有空，手艺又这么好，就顺便把青莲玉中的房子全部翻修一遍吧。”
　　莲大人冷冷看她，最后，一个‘好’字还是慢慢飘出。
　　小春出了房门，已是夕阳垂山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该去膳斋吃饭了，但是念头一转，她又想到行仙门栖霞峰附近有很多没有杀伤力的兽期一二阶妖兽，那些妖兽有部分是可以食用的。她何不捉些妖兽练练手艺，顺便给莲大人带一些木材。
　　“小春师妹，你这是要去何处？”
　　身后传来遥遥的问语，声音熟悉，小春一听，只皱起了眉。那一百零二号宅院中是长期没有人的，有时候小春都忘了林涧是住在她附近的。
　　她转过身，客气地笑：“小妹是想前往栖霞峰。”
　　一百零二号宅院中也是一方石桌，散落几个石凳。院中种的却不是忆春，而是一种常绿的树木，夕阳的光芒下，冰凉的柔风拂过。偶尔不知从那儿吹来了叶子，落在他们的棋盘上，并没有被拂开，黑白棋子，自然地绕过树叶行棋。
　　院中坐着不仅有林涧，还有夏莹，更有一位故人……林溪。就是那位曾经与小春讲学的林溪师兄。他正与林涧下棋，而夏莹在一旁观战。
　　“可是要紧之事？”夏莹师姐问她。
　　小春摇头道：“也算不得要紧，小妹最近在厨房当差，只想得抓一些小妖兽练手罢了。”
　　“既然不要紧，也不要在那儿傻站着了，过来坐一会儿吧。也好尝尝师姐泡的灵茶。”夏莹师姐向她招招手。
　　

薰衣草

第五十四章：丝瓜延长瓦墙生

　小春也不好拒绝，便进了一百零二号宅门，也是篱笆围墙，篱笆上的藤蔓却已经枯萎，只留下枯藤和藤上一两根干黄的丝瓜。古人喜欢画丝瓜，说它‘老则大如杵，筋络缠纽如织成，经霜乃枯，涤釜器，故村人呼为洗锅罗瓜。’
　　丝瓜在夏日茂盛，秋日中枝叶更加繁茂，花朵尽后，不过几日便长了许多的瓜。一场霜一场风后，丝瓜就会藤枯叶萎。小春如此了解丝瓜，也是外婆极爱这种植物，几乎让它爬满了白墙青砖，‘丝瓜延长瓦墙生’，说的便是一份田园的悠然，外婆极喜爱这丝瓜的一份清癯瘦寒，枯瘦的瓜，其实有几分像她的晚年，垂寂在墙边，少许关切。
　　那几丝瓜藤和瘦瓜，让小春又仔细看向林涧。这人素白的手指执黑子，笑容自然浅浅，林溪在他对面坐着，也只是扣着石桌看着他，棋局无人在意，三人自成风景，突然有逼人的灵气向她袭来。
　　修仙，也不全是艰苦和尔虞我诈，也有些，这样大家在一起，只是下棋喝茶。小春嘴角隐隐浮出一抹笑，五层的修为居然有突破之感。
　　她成为外门弟子后经历了一些事，修为增长迅速，六层的修为也是唾手可得了。
　　她向三人走去，夏莹师姐拉她坐在自己旁边的石凳上，石桌上还摆着茶托，扣着几只瓷杯，她拿起一个瓷杯，给她加了茶水，茶水是淡淡的青色，幽香渐渐弥漫。
　　“这茶是灵力地级中品的愿镜湖茶园所产，蕴含丰富灵气，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夏莹师姐说。小春执起茶杯一饮，她是不懂得品茶的，只感觉到舌尖的灵气很浓郁很香甜，喝后唇齿间香味不散，清清淡淡。
　　小春说：“茶不错，师姐的东西果然精巧。”
　　林涧放下一子，笑着说：“我可不信你你懂什么茶，这茶是好在哪儿了你可说得出来？”
　　这人也真是不讨人喜欢，小春没有搭话，暗下主意，也研习研习茶艺好了。
　　“师妹只是囫囵乱说的，林师兄你明知道也戏弄师妹，可真是不顾同门友谊，小春师妹你说对吧？”夏莹温和地笑着，小春只能嘴角一勾，这二人夫唱妇随，真是戏弄够了她。
　　那林溪却只是一直看着棋盘，并不说话，嘴角带着的笑容很淡。
　　一局下完，石桌上的黑白棋子江山分明。高手过棋，胜负也只在一子半子。小春的父亲是个围棋高手，她自小也是下围棋的，自然看得出其中胜负，林溪步步为营，从容不迫。林涧用棋精妙，险中逃生。两人的棋都好。
　　“我输了。”林涧含笑说，“哥，你的棋艺还是一点都没退步。”
　　“你是不在意，所以随意。”林溪轻轻说。
　　“小春师妹，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兄长，他资质比我好，拜在了筑基师叔门下。”林涧继续说，“这位便是季小春师妹，与夏师妹同住一百零三号宅院。”
　　林溪向她笑笑，小春微点头。两人就算是认识了。林溪师兄看着她表情无异，应该是已经不记得她了。当然也是，她以前只是个小小杂役弟子，又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自然过目即忘。
　　“方才听小春师妹说，你要去抓一些小妖兽练练厨艺。”林涧笑着问她，“不知我们可有那个口福能前去一同品鉴？”
　　小春无奈，也只得笑着说：“师兄师姐们想来，小妹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小春师妹也不必担心，我们也不会白吃你的，便给你打下手捉妖兽吧。”夏莹师姐说。
　　“哥，你也来吧。”林涧说。
　　“嗯。”林溪不太爱说话，只是淡淡答道。
　　一行四人便朝着栖霞峰去，小春觅了一块平坦的地界，把自己的锅碗瓢盆拿出来。三人则进入了山林之中，说要好好给她多捉一些妖兽回来。
　　小春所有的菜不是灵菜，但也只能将就了。她拿出些山椒、白菜、萝卜、土豆。那土豆经过她两年的育种，也长得块头极大了。
　　她将白菜切碎，萝卜土豆也各自切片，山椒则细细剁碎，拌上调味料。又在地势略高处挖了洞，两面通风，做成炉灶，将大锅放在上面，等着那三人猎妖兽归来。
　　三人归来时，手中也是各自提着三四只彩锦鸡、红狸兔之类的兽期一二阶妖兽。随意放在地上，周围都是草坪，三人也不讲究，顺势坐在了草地上。夏莹说：“小春师妹，看我们这些妖兽可够了？”
　　“够了，这么多你们可吃不完。就一只鸡也就够了。”小春苦笑，手吸过一只彩锦鸡开始处理。
　　“吃不完你便留着，放在储物袋里总不会坏。”林涧说。
　　彩锦鸡的羽毛极为鲜艳好看，小春就收了起来。处理完鸡肉后，从储物袋中拿出些柴。
　　“师妹的储物袋中还真是什么都有。”林涧打趣她，“师兄记得以前和你去围剿妖兽的时候你可穷着呢，连玉瓶都没有一个。”
　　“师妹仍然穷呢，”小春说，“若是师兄想接济一下小妹，小妹定是万分感激的。”
　　“这好说。”林涧随手抛过来一物，小春忙接在手中，只见掌心躺着一串铃铛，和以前林涧炼制的唤金铃有些像，不过这一串铃铛总共四个，用红绳穿着，还编着精致的彩结。
　　她不过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怎么他还当真了？
　　小春一笑，说：“林师兄这是干什么，小妹不过是随口说的，可不敢真要你的什么东西。”说着就将铃铛再抛回给他。
　　“你便是随口说，我可不是。”林涧接过铃铛，慢慢说，“这东西是我炼制的，名叫唤心铃。佩于身上不会发出声响，一旦用灵力催其响动，便有迷魂之效，若是能配合迷魂法术使用，效果会更好。”
　　小春心中一动，这东西还真是适合她。若是辅以混沌迷离术，可不是极佳的蛊惑手段，不过这东西是别人的，她无功不受禄，可不想白白欠林涧一个人情。
　　“东西虽好，小妹却不能要。”小春摇摇头，用火球术将柴点燃。
　　夏莹师姐只在一旁看着，柔柔的笑，并不觉得有什么吃醋的感觉。林涧若是对哪个女子好她便吃醋，这醋恐怕吃也吃不完。林溪却盯着小春，若有所思。
　　彩锦鸡中的灵力并不如她寻常用的灵菜丰富，她控制起来一点也不难。鸡肉在火焰上烤着，她不时刷一些酱料，诱人的烧烤香味便弥漫开。
　　“本来不太饿，却被师妹这菜的香味给诱惑了，小春，你可得快一些啊！”夏莹师姐说。
　　小春笑着称快了。手中的动作却一直没停，几人等着又饿又无聊。林涧干脆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桌椅，三人又开始下棋。
　　

第五十五章：厨道是百味

　鸡肉肉质鲜嫩，烤了一会儿便表皮金黄，油脂冒出，酥香的鸡皮甚至都裂开了，露出内层冒着热气的鸡肉。小春又给鸡肉刷了一层油，又烤了一会儿，将鸡肉扔向半空，抽出刀具，眼疾手快地动作，在鸡肉完全落入锅中之时，已经被切成了大小均匀的鸡块。
　　三人被她这一手吸引，手中正在下的围棋也停了。
　　锅中早就分层垫好了白菜萝卜土豆，小春将一碗以前调制的汤汁倒入菜中，盖上锅盖。手中灵力催动，让锅中的各种滋味相溶。
　　她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厨道，很玄妙，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若要说，便是信心满满，菜的滋味各在掌握之中，该将什么用到什么之中，她一清二楚。那些滑过脑海的画面，也许是她对百味的体验，温和的，热烈的，寂寞的，甚至绚烂的。百味便如人生百味，这种道来自于凡人世界。
　　而小春对凡人的世界体会很深。那些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些现代中挣扎求生的人，那些世界的无奈和冷漠，甚至她到这世界之后的艰苦生活，原来的小春，同是烧火丫头的小米，幼年被遗弃的小夏……
　　厨道对她来说算什么呢？老实说，她没有以厨入道的想法，便像有些人所说，当爱好变成职业，那就不是爱好了。小春现在只是纯粹的享受做菜，至于深刻理解厨道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人要活得很洒脱。
　　小春嘴角的笑容淡淡的，她能感觉到锅中的菜肴滋味如何交融。
　　三人凑到锅边，连淡然的林溪都忍不住露出垂涎之色，诱人的香味在这没有人烟的栖霞峰蔓延。小春神色淡定认真，三人只是吸着口水，都不忍出声打扰。
　　终于，小春灵力一收，揭开锅浇上一道热油，洒下一把葱花和香菜，看着眼前的三张脸，说：“好啦，可以吃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四人围着火堆，手中各被小春发了一个碗，碗中是小春配好的山椒蘸料。三人筷子伸出，却并不急促，美食需要的是享受，蘸了蘸料然后送入嘴中。
　　“小春师妹，你这手艺完全比得上膳斋中的菜了！”林涧给了她一个大拇指，又顾不得说话了，埋头继续吃。夏莹师姐也点点头，说：“很好吃，不过我倒是觉得比膳斋中的菜略胜一筹。”
　　林涧说：“各有千秋，小春的菜更新鲜。但是并不如膳斋中的菜美观风雅。”
　　夏莹说：“我们吃饭，要的不就是凡俗的感觉吗？若是太过精致，岂不是丧失了吃饭的乐趣，只当它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罢了。”
　　小春听到此处，说：“我倒是见过一人，能将精致与诱人食欲完美融合，可惜他很少再做菜。说起来，他做菜的味道我还没有试过呢。”
　　林涧问她：“你说的可是厨房那位殷管事？”
　　小春有些惊讶：“正是，林师兄知道可是知道此人？”
　　林涧说：“也是听前辈说起的，此人在筑基期的时候就被当选为膳斋的管事，修为却莫名其妙地掉了下来，不过师门也没有将他撤职。此人当年悟出厨道，很多前辈到膳斋都指名点他做菜，那时候他可真是惊才艳绝。”
　　夏莹笑笑说：“这种天才坠落的事情也不少见，只是发生在自己周围，总是觉得唏嘘。”三人沉默了一下，林溪说：“不过都是往事了，各自有各自的造化，谁能强求？也许这只是他进益的一个契机。修为下降，我倒不觉得全然是祸。”
　　小春想想，此话说的也有道理。
　　“师妹，你这菜我倒是没见过，味道真是奇怪，不过吃了几片也觉得好吃，绵绵的，香香的。”夏莹夹着一块土豆说。
　　小春说：“那是小妹无意中发现的一种食物，小妹也是将它做过特殊处理后才能吃。这东西长在土中，小妹便给它取名为土豆。”小春大学的时候对生物学很感兴趣，植物育种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只是向他们解释什么是杂交育种不容易，还是简单点说比较好。
　　“名字真土，小春你便是一点儿都不懂得风雅！”林涧含笑说。
　　“名字土些又有什么关系，它只是一样俗菜，好记又形象就行了，师兄还打算叫它什么？”小春不欣赏这些人干什么都图个风雅，她的护身佩也不过被她取名恶俗，好用就行了嘛。
　　“师妹此言差矣。”林溪开口，轻轻说，“好的名字，有利于这种菜的流传，修仙界中诸人均是好风雅的，取这么个名字不利于普及。”
　　小春一笑：“懒得让它流传，名字的好坏也就没有干系了。”
　　夏莹听这类似无赖的话，也是一笑。林涧无奈摇头，知道小春那什么性子。他看着锅中鸡肉，趁着大家还想着土豆的问题，伸手去夹，另一双筷子却已经伸到了碗中，一块鸡肉放下。林涧抬头看那人，表情淡淡的，动作自然。他一笑，林溪对他仍然这么好啊。
　　一锅的菜被大家一扫而光，小春和夏莹一同回去。而林溪所在的栖霞峰却就在这附近，林涧便去了他那儿。夏莹师姐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沉默低头。
　　两人回到院中，道别后准备各自回去，夏莹师姐却又拉住了她，欲言又止。小春静静地看着她，只带着她坐到石桌边。
　　“师妹……”夏莹看着远方的天际，泛着深蓝。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小春摇摇头，“怎么会呢，我觉得师姐是真性情之人。”
　　“灵心便觉得我傻，可惜看他处处留情，心中却是割舍不下。我能如何呢，心中想的便是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养育子女，相夫教子，他待我极好，就守着这淡淡岁月……”夏莹师姐轻轻地笑着说，“我今后却不敢再见他，怕自己一往情深，难逃苦海。”
　　夏莹师姐的表情变得寂寥，低叹到：“其实，他又是如何好呢。并不是非他不可，可能只是念着了，就这样恋着了。一个人久久的喜欢另一个人，有的时候就这样成了习惯吧。”
　　小春沉默了很久，才说：“师姐，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相爱之人的。”她不太能体会夏莹的深情，也不太会安慰她，她的情感没有这么热烈，她是一个冷淡的人，若是真要喜欢上一个人，肯定会用很长时间，慢慢的磨合，慢慢的心动。
　　夏莹坐了一会儿，夜色有光，院中忆春花树上的花纷纷扬扬，落在石阶上，桌上，夏莹的头发和衣服上。小春没有再说话安慰她，有人说，别人伤心的时候，身边的人只需用陪着，不用劝，等她坚强过来慢慢的就会好的。
　　“让师妹看笑话了，师姐也不过是憋闷久了。师妹不必当真。”夏莹师姐说，小春慢慢点头。
　　“师姐也该去修炼了，师妹你也回去吧。”
　　夏莹师姐站起来，身姿柔弱，一个人走回房中去了，小春叹息一声，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的理想便是让自己更强大，活得更好，只有强大了才能掌握自己的宿命，什么儿女情长，也不过是徒增烦忧。夏莹师姐这般的看不开，困于这一个情字，修为恐怕再难以精进了。
　　小春能感觉到自己五层的修为要突破了，也不与莲大人说什么就走入房间之中，莲大人看了她一眼，他让她带的木材还没有带呢。
　　她盘腿坐在床上之时，却隐隐觉得怀中有异，拿出来一看，小春的表情困惑了，手中的可不正是林涧说要给她的那串唤心铃吗？他是什么时候放入她怀中的，在场之人竟然没有一个察觉。林涧的手法居然如此可怕。这人心中又想些什么呢？为什么要将这东西给她？
　　手心的唤心铃小巧可爱，小春摩挲铃铛光滑的外表，轻轻摇了摇，并未发出什么声响。她想了一下，这东西她不能要，还是等下次见到林涧再还给他好了，便将之放回了储物袋中。（作者好久没说过话了：今天抽风两更……最近很欢乐地卡了文。）
　

第五十六章：炼气六层

　炼气六层，也是炼气期的一个分水岭，炼气六层之后，灵力的质量和含量都会上一个台阶，就能学习御风术、凝水决等一干炼气高级法术。
　　小春吸收了十颗灵石的灵力含量，外面卖的聚清丹所含丹毒虽然没有发给杂役弟子的聚清丹丹毒重，但也是便宜货色，丹毒少不了的，她宁愿多花些灵石冲修为，也不愿意丹毒堵塞自己的经脉，所以小春也比旁的修士要穷得多。
　　灵气缠绕在她身边，隐隐化成风，割得皮肤生疼。小春眉头紧皱，丹田之中的八卦图案旋转得极快，将那些灵力疯狂吸收入丹田之中，她受伤的丹田却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能量冲击，疼痛难忍，从那丝裂缝又漏出去了不少灵力，所以小春迟迟未能突破到六层。
　　莲大人站在房子外看着屋中的灵气漩涡，眉头紧皱。
　　灵气久久滞留在原地打转，变得狂暴不已，隐隐发出雷鸣之声，风刃形成四下飞去。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小春盖的那窝棚般的房子终于承受不住如此攻击，轰然倒塌，她从废墟之中露出头来，满脸都是灰尘，眼睛都睁不开。
　　手无力伸出：“莲大人，你还不来拉我一把……”
　　莲大人语气冰冷：“你怎么突然就开始冲击六层，都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这有多冒险吗？若是裂缝增大，你灵力尽失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春露出一个笑容：“你担心我啊，别担心了，我这不是突破到六层了吗，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也不会贸然冲击六层的。”她一笑，满脸的灰簌簌往下掉，真是难看死了。
　　“我可不是担心你。”莲大人声音悠悠，“我怕你若是死了，我便再也找不到一个净灵根了。”
　　“唉，别废话了。快来拉我一把吧。”小春又晃了晃她露出来的小手，莲大人终于还是飞身上前将她拉起来，哗啦啦，她盖房子用的木棍和稻草滚到一边，莲大人斜眼看着这残垣废墟的一切，她的床上全是灰尘和房顶的杂草，他们客厅的桌子也被大梁砸坏，昨天采的忆春花现在是一堆散落的白色碎片。
　　小春顺着莲大人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看到他转过视线对上自己，忙说：“太好了，这下你便有事情做了，重新盖一所房子出来吧，我去给你找一些木材！”
　　她神识一动立刻出了青莲玉。
　　小宅子的房中没有青莲玉中有人气，小春换了衣服做了一番清洗，又对着镜子重新梳了头发。才开门走出去。
　　冬天已至，空气冰冷。石阶旁边的草都枯黄了，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场霜，便连石阶上都冻上了冰霜的花纹，落叶落尽之后，山河一片萧条寂寞。
　　流过秀山峰的河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面时有破碎，露出深色的冰洞，河边乱石衰草，远处微弱的太阳光洒在山峦和冰面上，冬天的萧条，别有一种久违的快乐，小春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结成雾，修士们则三三两两走在索桥上过河去。
　　秀山峰附近的凌云峰正是这次门内大比的主要场地，如今这门内大比进行到最后几场，剩下的都是炼气期高手级别的人物，和刚开始的比赛水平都不一样，所以门派大比的最后总是热闹的，小春也打算去看看，观摩一下别人的战斗。
　　凌云峰那个巨大的广场边就是演武场，演武场已经搭上了五个擂台，整块擂台是巨大的青石，上面刻着防御的法阵，符文流转间，晦涩的法纹闪过光芒。半空中飞着一块石碑，裁判师叔就立在上面，手中执红白小旗，红旗表示犯规，白旗表示比赛开始或者完结。演武场的铜钟之中不断传来灵力播报的赛事消息。
　　“十五号剑乾门弟子对阵三十七号花音门弟子，请前往三号擂台。”
　　“二十三号行仙门弟子大败十六号剑乾门弟子，晋升大比前二十名，特此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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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这儿看最后比试的修士人很多，熙熙攘攘，三言两语交谈着，很热闹。小春来到三号擂台，行仙门想得周到，擂台远处就设了高座，近处有蒲团，再近处便是些热血人士喜欢冒险观看比赛的。高座每个三块灵石，盯着收灵石的牌子，小春惊愕地捏住了自己的储物袋，还是算了……她穷，能省则省吧。
　　她退到了蒲团区，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着。
　　剑乾门弟子是个长相阴沉的男修，手中并未拿着剑，而是执一个小塔法器。花音门的弟子则是一个娇媚女修，这个门派听名字便是阴盛阳衰，也正是如此，花音门的两位元婴大修士都是女子，门中修为高样貌好的女修也是数不胜数。男修士大多想找花音门女修结成道侣。
　　小春周围陆陆续续也坐了不少修士。裁判师叔白旗挥下，那男修小塔形的法器立刻窗户打开，从各层之中涌出无数金光，那些金光悠悠飘到女修身边，却突然锋利无比，直直地要将她穿成筛子。女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手指一掐放出绿光护罩，手中一闪出现一把琵琶，她的指甲伸长，带着灵气弹上琴弦，琴弦上发出的灵力光波立刻层层涌开。
　　男修一听此琵琶音，脸色一青，手中的法决掐动，那些金丝转换方向，重新变为柔软，缠绕上女修的光罩，越缠越紧。
　　女修飞到半空中，羽衣翩跹，乌发飞舞，眉心垂下的孔雀绿石闪着光芒。她嘴唇微动，琵琶中飘出来金色的符文，符文音韵美妙，令人一听便有飘飘欲仙之感，即使擂台周围设置了防护法罩，也抵挡不住音韵的波动，擂台以外的修士听此仙乐，都忍不住陶醉万分，更何况擂台上的男修，他脸上立刻出现迷离之色，手中的法决也是一松，金丝的缠绕也放松了。
　　女修柔美的脸上出现一抹笑意，眼神却凌厉无比，手中拨弦一变，立刻就放出了无数金色的刀刃向那男弟子飞去。
　　男弟子见刀刃飞来，自是大惊，运起步法躲闪攻击，又拿出自己的飞剑坎砍上迎面飞来的金刃，刀刃相撞，金刃立刻散作金光。
　　那金光却并未消散，而是变作无数细小的针，又飞向男弟子。
　　男弟子不敢托大，忙祭出防御法器——一张经幡，护在自己身前。
　　而他那小塔之中放出来的金丝又扭曲成一束，成为一根金鞭，抽打在女修的护罩上，这金鞭也不是凡物，立刻将女修抽得身形一动，女修唇一抿，弹琵琶的手指拨动速度加快。
　　男子的经幡防御力却只是一般，挡不住如此数量众多的金针，终于被金针穿过护罩扎成了刺猬。本来这也是不碍，他灵力一震便将金针震开，那些小东西却又重新凝结成锋利匕首，快速向他飞来。
　　男弟子慌忙后退，却脚下不及，跌落了擂台，眼见匕首就要刺来。筑基师叔忙挥出白旗，同时灵力一挥，随手布出一道护罩挡住了女弟子的数把匕首。
　　“点到即止，身为女修，又只是门派之间的友谊赛，怎么如此心狠手辣。”筑基修士脸色一沉，呵斥女弟子。
　　女弟子只是盈盈一拜，笑道：“小女知道了。”一派的柔媚。
　　小春摸了摸下巴，这女子倒是很不错，姿态优雅，杀伐果断，难得的是她还如此随性。这些人的斗法也确实精彩有趣，手段变化多端，相比之下，她的斗法手段可不能不说单一的很。不过是弦月刀、血蕊杀针，勉强也可以算上个混沌迷离术。
　　身法也很重要，她当初围剿刺金荆棘兽时，若不是身法速度上吃了亏，也不会被那畜生逼得如此狼狈。小春心中暗自分析想。
　　

薰衣草

第五十七章：修士对战（一）

　“三十七号花音门弟子大败十五号剑乾门弟子，晋升大比前二十强，特此恭贺。”
　　“三十号行仙门弟子对阵十一号剑乾门弟子，请前往四号擂台。”
　　比赛已完，小春旁边的修士纷纷前去第四号擂台准备再看一局，擂台上有些损毁之处，正派了杂役弟子上前清理，小春也站起来，拍拍衣服去第四号擂台。
　　她拿出了个布袋子，从里面抓出了一片炸得酥脆的土豆片放入嘴巴中，她用小檀猪猪油炸的土豆片，吃起来并没有油腻之味，反而有种清香，配合山椒面的麻辣，是很好的零食。一路吃着，照样找了个蒲团坐下，四号擂台上迟迟没出现主角。
　　“你吃什么吃得这么香？”只听是个孩童的声音在她背后。
　　小春说：“土豆片，你要吗？”她将布袋伸给他，季天宝小脸蛋清瘦了不少，大眼睛更明显了，他今年也不过才九岁，看到小春高兴得不得了，扑在她怀中，抢过她手中的布袋。
　　抓了一把土豆片塞进嘴巴中，含糊说：“小春……还挺好吃的……你哪儿来的这个东西？”
　　大多数小孩都喜欢吃土豆嘛，小春笑着看他。两年不见，他的修为也有练气四层了，穿着青衣，还是小孩子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我无意中发现的。不过小宝，你是来看擂台赛的吗？你对这些也感兴趣？”小春可不觉得他对什么比赛感兴趣。她将他扶正坐在旁边的蒲团上，又替他拿着装薯片的布袋子。
　　“唔……是啊，这场是晨山师叔比赛，所以师父非要逼我来看看。”季天宝说。
　　小春一听到那个名字，心中一叹，面上却笑道：“他元婴的师父也愿意放他出来比赛，刀剑无眼，要是伤着了呢？”
　　季天宝摇头说：“晨山师叔才不是那么娇贵的人呢，他现在可厉害了。老祖待他也不是娇宠，该受什么苦他也要受着，就像是我一样，没有人服侍，没要好东西吃，为了锻炼步法每天都要挑水上下山，还要到昆虚仙境的极寒雪渊经受寒气塑造经脉……”季天宝小声说，“小春，我告诉你哦，我现在都不与晨山师叔说话了，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就像极寒雪渊的寒气一样冻人……不过他和三哥还是要好的，嗯，还有就是那个孔灵馨……”
　　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晨山过得这么辛苦吗，她都不知道呢。小春一心以为他过着备受宠爱的生活，不过想来也是，元婴修士的弟子可不能差了。他是天之骄子，除了天资之外，别的东西也不能少，毅力，判断力，还有就是杀伐果断的心性。
　　四号擂台上降下一个青年，身后背着一把巨剑，一身蓝衣翩翩，看上去也是俊俏。他对面站着一个孩子，准确来说他已有了少年的雏形，青色的衣衫，黑色细长发被一根深色带子松松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滑到他脸颊旁，玉色的肌肤，睫毛低垂，表情淡然。
　　晨山长高了很多，脸也清减了，看上去多了些冷漠。
　　“在下剑乾门李峰。请问师弟是……”
　　季晨山拱手道：“在下行仙门季晨山。”
　　“原来你便是季晨山。大比中在下久闻你盛名，却不只是个如此娇弱的少年。”李峰上下打量面前之人，笑道，“那在下可得有怜香惜玉之心，不敢妄动了。”
　　小春听此，只觉得一阵屈辱，这李峰也是刁钻狡猾，竟想用言语相激。说的也是在过分，好端端一个男儿，纵然外貌再怎么生得好看，也不该用什么‘娇弱’、‘怜香惜玉’之类的词。
　　“娇不娇弱，师兄可切勿妄言，得试试才知道。”晨山并不为他相激，手中一招，一把泛着灵光的梭形中品法器出现在他掌心。
　　“师兄是练气九层的修为，使的又是上品法器，这样岂不是太占师弟便宜？”李峰说，懒洋洋地一招手，收起自己的巨剑，只拿出了把青光飞剑出来，“师兄也用中品法器与你战斗吧。”
　　“请师兄随意。”晨山的脸上出现一个淡淡的笑容。
　　裁判师叔的白旗挥下，晨山手中的梭形法器立刻旋转起来，发出白色的丝线，那李峰并未轻视这不起眼的手段，能坚持到现在的人，无一不是炼气期中的翘楚。他的青光飞剑立刻迎上白丝想将之斩断，那白丝却粘稠至极的样子，粘在飞剑上不得摆脱，化作粘液之后竟然腐蚀飞剑，使得与飞剑心意相通的他脑中一阵刺痛。
　　李峰冷声到：“师弟手段好生阴毒！”手中放出一种高级法术，黄级灵火烧起，将空中的白丝烧了个干净。
　　“多谢师兄赞赏。”晨山轻声道，手中梭形法器并未停下，只是不再发出白色丝线，而是织出了五彩的云锦，这些云锦飘飘悠然，却不过一瞬就到了李峰的身边。
　　“雕虫小技！”李峰冷哼，手中掐动法决放出防御护罩，此护罩却泛着粉光，莲花瓣瓣飘落，显得格外美丽出尘，却不知这样女修用的法器他是怎么得来的。他唤出了自己的巨剑，巨剑飞到他身前化作无数把细小飞剑。小飞剑嗡嗡作响，更是灵性十足要挣脱束缚的样子，李峰眼中冷光一闪，飞剑便朝着晨山急速飞去。
　　那些小飞剑并没有攻击他，而是飞在他身边，不过一瞬，晨山周围就出现了一个飞剑形成的法阵，法阵白光流转，符文可隐隐看出是个困阵。
　　“绝剑杀阵！”李峰喝道，飞剑阵中便出现了无数的剑影，晨山在剑阵中法器一收，专心用起自己的身法，所到之处脚尖灵力划出划痕，那些飞剑竟然碰不到他的身体分毫。
　　李峰面色一变，这绝剑杀阵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便是练气接近筑基期，也是躲避不过这么多剑影，这季晨山不知什么来头，身法如此诡异。门派大比之中各派弟子的身份、法器、斗法手段均是保密的，这是为了训练修士应急的能力。李峰自然不知面前的少年是元婴修士的弟子。
　　“血剑杀阵！”李峰咬牙，又喝出一声。此声喝出后，他面色一白，也是灵力不支了。
　　那杀阵中血红一片，再也看不见其中的景象，只听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小春心中也有几分担忧，晨山再怎么厉害，也只是练气七层，他面对的可是炼气九层的敌手。
　　季天宝的一袋土豆片却吃完了，拍了拍小手，问小春：“还有没有，我还要！”
　　“你师父叫你来观战，你却只顾着吃。”小春点点他的脑袋，又扔了两袋给他，说：“一袋是给你的，还有一袋你就给晨山吧。”
　　“你不亲自给他吗？”季天宝歪歪脑袋。
　　小春默然一笑，说“看到他现在过得好我便放心了，也不忍去打扰他。”
　　“你们姐弟真是奇怪，想见面便见好了，何故还躲躲闪闪。晨山师叔其实也很想你，虽然他不说，也从来不去看你……对了，小春，我也不经常去看你，不过你可不要见怪，师父现在除了要紧事根本不让我出门，我其实也是很想见你的！”季天宝说。
　　“我知道啦！别说话了，快看对战。”小春瞪他一眼，季天宝抱着自己的土豆片，挪了挪小屁股，到了另一个蒲团上咔嚓咔嚓吃去了。
　　“就是现在……”那法阵中传来轻声，然后只听轰隆一声，法阵便被炸开，李峰被法阵的冲击波打得后退了好几步，嘴中一甜，一缕鲜血溢出。
　

第五十八章：修士对战（二）

　眼前的血红散尽，那把巨剑损毁严重，孤零零落在擂台上，发出铿锵之声，萧条天地间光华散尽，冷风轻吹，孩子的表情更显冷淡。晨山脚下的灵力痕迹组成了另一个阵法，随着他的身法慢慢绘成，阵法形成时威力巨大，将原本的飞剑剑阵炸毁，李峰抵挡不住反噬的威能，被伤及了了内腑。
　　“师兄，你疏忽了。”晨山突然一笑，李峰还未反应过来，飘逸在半空中的云锦突然变成狰狞无比的兽头面目，扑向李峰。李峰躲闪不及，陷入云锦之中。
　　那云锦一碰到李峰，就缠上了他的身体，化作丝缕钻入他体内。不多时他便痛苦哀嚎出声，不住在地上打滚，身体裸露的皮肤上都起了燎泡，一眼看去只觉得无比恶心。
　　“救……救……师弟……我认输……啊！”
　　晨山只看着他，并没有上前。裁判师叔是行仙门的人，怎会不认识季晨山。看到李峰的惨状，却也想到此人刚才的出言不逊，他要是此时出声喊停，可不得罪了季晨山，便只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
　　“小辈且停手！”远处响起雄浑之声，声音严厉。众人抬头看远处，却没有见到人影。晨山只是飞身下了擂台，并没有再顾及台上之人。
　　“大胆小辈，我叫你你为何不听？”一个人影突然闪过，抓住了准备离开的季晨山。那人头发披散，背着巨剑，面容坚毅，手下并不留情，擒着季晨山的肩膀便是一用力，晨山眉头微皱，也是吃痛，却没有出声。
　　“你这人如此歹毒，用的法器也是古怪刁钻。行仙门何时有你这样的妖物！快给出解药，救我徒儿，不然我在这儿定不会要你好过！”说话之中十分强势。
　　季晨山说：“前辈此言差矣，演法场上本就是强者胜，你徒儿手段修为均不足，却敢出言不逊，就要愿赌服输。”
　　那人毫不相让：“这本来就是友谊赛，并不论及生死，你这样夺人性命，可把门派间的友谊置于何地？”
　　“友谊？”更远处传来一声嗤笑，人影一闪即到。众人皆是瞪大了眼，出现在四号擂台的可不正是季家老祖，子虚真人。他的手放在晨山的另一边肩膀上，微一用力，就将那人的手震开。“元风，你徒儿使出血剑杀阵这种阴毒招数时，可曾想到这是门派间的友谊赛？就是你的徒儿输了，才来斥责我的徒儿心狠，我看你徒儿也是一点都不差啊！”
　　元风神色几变，他不曾料到这小子竟然有元婴师父。他是门派元婴真人的亲传弟子，平日里也是骄纵自己徒儿的，仗着背景强大，无人敢招惹，谁知今天居然踢到了铁板。
　　这季家老祖与自己元婴师父也是交好的，自然也认识自己，却不知现在怎么办？他可不想得罪了元婴老祖。
　　见自己的爱徒已经躺在擂台上不省人事。元风手一拱，语气一软道：“小辈没有调教好徒儿，竟然让他犯下这等错误，也正是我的过错！只是徒儿年岁不长，可望前辈原谅他啊，留他一条性命也让他可知悔改啊！”
　　子虚道人含笑望向自己的徒弟，只听晨山说：“他中的并不是什么奇毒，三粒避清丹就能解毒了，前辈不用担心。”
　　元风神色一松，道谢之后忙飞身向自己的徒儿，喂他服下解毒的丹药。
　　子虚道人却对着晨山说道：“徒儿，你要是修为足够高，便什么都不用怕，你可记住这点了？”声音用上灵力，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也觉得震慑魂魄。只有元风面色灰白，抱着自己受伤的徒儿离开了擂台。
　　晨山一笑，说：“徒儿记住了。”
　　子虚道人捋了捋胡须，笑道：“好徒儿，这也是你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试，既然已经完了，我们便回去吧。”手中一招，带着晨山上了自己的飞行法宝。却见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出了个小身影，挥了挥小胖手说：“老祖，师叔，等等，捎我一程好不好，我坐转送阵好慢的！”
　　子虚道人眉一皱，略显无奈。这个季天宝虽然得他喜欢，性子却最是跳脱，往往撒泼耍贫抽风无赖至极，也只有他师父制得住他。但是看着那小胖人期待的眼睛，也是手一招将他招上飞行法宝。
　　子虚道人身为元婴修士，飞行法宝速度自然极快，不久便降落到自家山头，放下两人，对季天宝说：“老祖还有事，只送你到这里，你自己回去可好？要是不想，就找你凌风师叔送你，他正在这清然峰上。”
　　季天宝点头说：“小宝知道，老祖您去忙吧，小宝在这儿玩儿一会儿再回去。”
　　“随你吧。”子虚道人说，又转向晨山，道：“可别让他在这山头走丢了。清风可难找他。”
　　“徒儿知道。”晨山点头，老祖离去。晨山并未理会小胖人，沿着石阶慢慢向自己修体的宿斜渊走去。
　　“师叔等等我！我有东西要给你！”季天宝跟上他的脚步，拉住他的衣袖。
　　晨山停住脚步，看向他：“你又在哪里得了什么吃食？”
　　“是啊。”看见晨山没有动容的神色，季天宝撇了撇嘴说：“刚才在四号擂台遇到小春了，她让我给你的，叫什么土豆片，可好吃了……”他在储物袋中掏啊掏，终于找到那个白色的小布包，拿出来。
　　晨山一听，却抓住了他的肩膀，问他：“姐姐刚才也在那儿？”
　　“嗯，我们在那儿看你比赛呢。不过她刚刚走了，我就来找你们捎我一程，不然我还得和小春再玩一会儿，她现在越来越好玩儿了！”季天宝想了想说。
　　“那她没有再说什么？”晨山微有些急迫地问。
　　季天宝又仔细想了想，说：“应该没有吧……她拍拍衣服就走了，我只来得及跟她挥手。不过师叔你要是真想见小春就去啊，她现在好像是外门弟子了，应该住在秀山峰吧。”
　　晨山平复了下心情，拿过季天宝手里的白色布袋。他心中滋味复杂，希望自己在小春面前永远只是单纯善良的小夏，但却让她看到自己的狠戾毒辣的样子，小春会怎么想呢？他不知道，他也只是个孩子。
　　晨山收起白色布袋，看季天宝仍然看着自己，他说：“不了……至少现在不了。”
　　他朝着宿斜渊走去，季天宝在他身后打开白色布袋，又抓了一把土豆片送进嘴巴中，边吃边想，这些人怎么怎么难懂。算了，他还是去找三哥吧，给给他尝尝小春做的土豆片。
　

第五十九章：雪骤纷纷

　寒冬之际，刘师姐到了离任的时候，她已经在膳斋做满了一年，想要去外面闯一些机缘。厨房内的众修士都是相处得非常好的，都去送了刘师姐的。她的新师门任务是驻守行仙门的灵石矿，虽然辛苦，但是报酬更多一些。
　　而原本她的采买差事殷渐衣便交给了小春，因为这份差事有额外十块灵石的奖励，小春也很欣喜。
　　门派大比终于结束了，小春也没有打探修士的排名，只隐约听子规说起，是剑乾门的一个修士取得了第一名。至于晨山，应该在前二十个修士中排名中等。
　　小春忙完了这一天的厨房活计，出了膳斋的门。
　　下雪的时候到了，昆虚仙境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她用御风术向花碑集市赶去时，也看看雪景。大多数的乔木叶子都落光了，枝条上挂着冰凌。而一些四季常绿的树木则堆了厚厚的积雪。河流都结了冰层，但是一些有温泉泉眼的湖泊却没有结冰，一块块深蓝色的湖泊嵌在雪白的山间，非常的美丽。天空中还飘着絮絮扬扬的雪，雪中看见的修士慢慢走着，穿的衣服都缝上了毛茸茸的边，看上去也暖和些。
　　小春到了花碑集市时，雪止天晴。修士的摊位不因下雪而有什么变化，凡人的摊位却冷清了许多。凡人街市的转口有一个老婆婆在卖煎饼。
　　老婆婆穿的单薄，煎煎饼的动作也颤颤巍巍。她的摊位旁边还停着一只小狗，浑身脏污，毛发上还挂着冰渣。小春停下来，她想起她小时候很爱吃煎饼，特别是用红薯做的煎饼，包的馅儿料是芝麻馅儿，吃起来很香。她掏出一锭上次没用完的金子，走到老婆婆摊位面前，说：“给我一个煎饼。”趁人不注意，将金子放在她的抹布之下，对着老婆婆笑笑。
　　一锭金子数目太大，容易给她引来祸事。老婆婆微惊讶，然后懂了小春的意思，用油纸包起一个煎饼递给她，笑着说：“这是您的煎饼。”又感激地轻声说，“谢谢。”
　　小春笑着摇头，离开了老婆婆的摊位，摊位旁边的那只小狗却眼睛一亮，闻着煎饼的香味就跟着小春跑了。小春走了几步，就无奈停下，小狗腿短本来就不怎么跟得上她，见她停下来了立刻很欢乐地扑上来，却不敢靠近她，只冲她摇尾巴，在原地打转，呜呜叫唤。
　　小春蹲下来看着它，问：“为什么跟着我？”
　　小狗汪汪叫了几声，小小的红舌头吐在外面，又看了看小春手中的煎饼，很垂涎地又叫了几声。
　　小春将手中煎饼一举，告诉它：“这是我买的，不能给你吃，你知道吗？”
　　“季小春……”莲大人轻声地连名带姓喊她，周围的修士看着这炼气期的修士逗弄小狗，都是嘴角一撇，一个嘲笑。小春再这么丢人下去，他都忍不住想收拾她。
　　小狗很可怜地蹲坐下来，似乎要与她长谈，眼睛还盯着小春手里的煎饼。小春心中却玩心大发，她把烧饼举高，小狗的头也跟着抬高，她把烧饼放低，小狗的头也跟着低下来，眼珠只盯着烧饼都不会打转了。
　　“唉，好吧。我不玩了。”迫于莲大人的威胁，小春将烧饼递到小狗面前，放在了地上。
　　“汪！”小狗兴奋地叫了一声，扑上去两只小爪子扒住了自己的烧饼，舔了好几下，又警惕地看着周围，叼起了自己的烧饼，飞快跑了。小春看着小狗撒欢般撅着小屁股，躲进了它自认为安全的干草垛里，她笑了笑，站起来。
　　行仙门在花碑集市有一家自己的酒楼，这个地方不是明招牌，只有几个人知晓。
　　酒楼是专门给那些出门在外的炼气修士开的，每样菜都要收取灵石。小春踏进酒楼后，环顾四周，吃饭的人也不多，三两修士聚在一起谈论刚刚过去的三大门派联合大比，也有些吹嘘自己探宝经历的。
　　见来了客人，门口的凡人小二立刻迎上来，满脸堆笑：“这位仙子您请，想要来点儿什么？”
　　小春拿出她的行符令一晃，说：“找你们掌柜的。”
　　小二笑着说：“仙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小的去通传也好有个说法。”
　　小春说：“便告诉掌柜的我是行仙门膳斋的人。”
　　小二说：“好嘞，您请到这儿坐着等等，我立刻去回禀掌柜的。”
　　小春坐到他指的窗边位置，看着窗外的景象。却见到刚才那只小狗在窗外的街道上团团乱转，小眼睛乌溜溜的，很无辜。小春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这小东西不会是在找她吧？
　　“这位师妹，我便是这里的掌柜，你找我？”
　　听到旁边有人唤她，小春回过头，只见一名穿着灰色衣袍的中年炼气期修士正微笑着看她，小春站起身，道：“师兄好，我是膳斋的炼气弟子季小春，殷管事派我到您这儿来取些东西。”
　　那中年修士也拱手道：“师妹客气，唤我李师兄即可，请师妹往这边来。”
　　他带着小春上了二楼，二楼上还有许多雅座，竟然比一楼还热闹些，还有许多女修。李师兄走到二楼雅间尽头，对小春说：“还请师妹出示殷管事的信物。师妹可别多心，师兄也是为了安全，平日里多是那位刘师妹前来的。”
　　小春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他，李师兄细细检查了，才还给小春道：“没有问题。”手中棕色的灵符一晃，对面的墙上立刻泛起波纹，出现了一道房门。李师兄打开房门请小春进去。
　　房门之中的温度比外面的寒冬还有低些，特制的地面和墙面上结着厚厚的霜，一颗夜明石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室内，这里很宽敞，应该就是行仙门的灵菜储存仓库，巨大的铁线藤编成的筐中堆满了各种灵菜和妖兽肉类。
　　李师兄递给小春一块玉简，说：“这是这次的货物清单，还望师妹检查可否匹配。”小春将玉简接过来贴在额头上，详细核对数目后收了灵菜，与李师兄道别后离开了酒楼。
　　小春才进去不过一会儿，雪又开始下了，街上的行人更加稀少。
　　守在门口的小狗看到小春出来了，摇着尾巴跟上去。小春无奈地看向它：“喂，我现在没有吃的，你别跟着了。”
　　雪越下越大，后面的小狗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她。小春用御风术飞上天，小狗只得停在了原地望着小春的身影，雪落在它身上，它又瘦又脏，看上去真是无比的可怜。
　　

薰衣草

第六十章：灵宠盖天

　“呜呜……”小狗的喉咙中发出轻声的呜咽。小春回头就看到它的眼睛，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明明只是和一般的小狗一样乌黑的眼瞳，可怜巴巴，但是……
　　小春最终还是掉转头飞下来，慢慢向小狗走去，它好像已经不怕小春了，尾巴摇得更加欢快。小春拎着它的脖子将它拎起来，小东西垂着爪子很不解地看着小春。
　　小春微微皱眉，灵力运上双目一看，这东西好像不是普通的小狗，它体内有一股淡淡的妖气，要不是仔细查看必定看不出来。她拿出放在储物袋中的《天平妖兽志》仔细查找，并没有发现这样如凡间小狗一样的妖兽。
　　“莲大人，你可看得出这小狗是什么种类的妖兽？”
　　连大人说：“看不出来。它现在应该在幼年期，等它成年了才能分辨出来。不过它体内有妖气，便能签订契约。”
　　灵兽分两种，一种便是真的灵兽，体内含有灵气，而另一种是妖兽被收为灵兽。灵兽脾性温和，妖兽却极难驯化，所以将妖兽收做灵兽的还是少数。
　　小春嘴角一扯，说：“以前替李师叔养灵兽的时候，我就希望自己有一只又温顺又高大又美丽的灵兽，小东西，你告诉我，你的成年体是不是又温顺又高大又美丽？”
　　小狗颇通灵智，见小春似乎有意收养它了，兴奋得要命，终于不用再过挨饿受冻的日子了，哪里管小春问的什么，汪汪汪一通乱叫。
　　“好吧。”小春站起来，看着手里的小狗，它脏成这个样子她可不想抱它，便拎着小狗到一家灵兽店买了灵兽的口袋，店家还向她极力推荐最新款的灵兽丹药和幼兽零食，还很殷勤地问道：“不知仙师养的灵兽是什么种类的？”
　　小春提起手中小狗向店员晃了晃，笑道：“这个种类的。”
　　店员笑容一凝，这小狗不就是在街上转了一个多月还没饿死的小黑狗吗，凡人都嫌它肉少没给打来吃了。这仙师的品味怎么这么奇怪？店员强笑道：“仙师您的灵兽真是特别啊。”
　　小春一笑，付了灵兽袋的三块灵石，又肉痛了一下，出了灵兽店。
　　她用御风术回到莫绛宅后，从灵兽口袋里拿出小狗，照样拎在手进了青莲玉中。青莲玉中的气温一直都不错，并不冷。小春找出个木盆，用火球术烧了些热水放进木盆中，小狗没来过这里，紧紧跟着小春害怕得紧。
　　莲大人从屋中出来，他新盖好的房子比小春盖的强了无数倍。结实美观耐用。小春练气六层之后青莲玉中的河流加长，还出现了一片山，他在山脚给自己盖了个竹楼。小春住木屋他住竹楼，竹楼旁边还真的种了很多竹子，他逼小春去竹海山偷了许多竹笋，又拿小春的灵石摆了阵法催促竹子生长，现在他住的那个地方叫一个美如仙境。小春为这事没少暗地恨他，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穷讲究。
　　小春挽起袖子将它放进水里开始洗它。莲大人走过来观察她新捡的灵兽，还递给她一些青莲玉中生长的皂角树所产的皂角，小春将皂角揉碎涂在小狗身上。
　　小狗瑟瑟发抖，毛发都湿透了粘在身上，更加显得瘦弱，它看到莲大人，却十分谨慎地朝离他远一些的地方挪去，被小春按住搓脖子。莲大人微微一笑，还知道他不好惹，这小东西有意思。
　　还好这小东西身上没有跳蚤。小春洗起来也不麻烦，她将小狗洗好后又替它擦干毛发。现在这小东西的全貌终于得见，浑身黑毛，又瘦又小，只有两个巴掌长，看上去并不是可爱，怎么说呢，看上去有点贱兮兮的，很可怜让人想虐它。
　　小春揉了揉它的脑袋，慎重地问莲大人：“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莲大人说：“这又不是我的灵兽。”
　　“也是。”小春看着小狗说：“你喜欢什么，在下面的名字中挑一个，小黑？旺财？来福？黑黑？大黑？……”
　　小春还没说完，小狗便汪汪大叫，一边叫一边想要挣脱小春的怀抱，情绪很激动。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而已，别生气嘛。”小春安慰它，她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们那儿有首诗，是说一个人很威武的，我记得前一句是‘力拔山兮气盖世’，我们就取这个盖字，名字取霸气一点你以后才好混，盖世还不够，你要盖天，以后你就叫盖天吧。
　　莲大人看了那只名叫盖天的小黑弱狗默默无语良久，转身回了自己的竹楼。
　　小春给盖天做了两个窝，一个放在小宅中，一个放在青莲玉中小木屋的走廊上。盖天是只穷苦的小狗，啥都不嫌弃，有窝就睡有饭就吃。它在青莲玉中呆了一晚，撒欢到处跑着，就将这里摸熟了，只有后山的竹楼不曾去过。小春修炼的时候它也要跟着，小春把它关在屋外面，盖天就坐在地上乖乖等她出来。
　　盖天来到莫绛宅后的第一个早晨，它在屋檐下觉得很好玩一般绕着打圈圈，追着咬自己的小尾巴，时不时冲正坐在石凳上的夏莹师姐汪汪叫两声。这只傻狗，小春无力扶额。走过去抱起盖天放进它的窝中，窝里她垫了厚厚一层当年存下的赤水麒麟兽的绒毛还有小薄被子，这样的窝在冬天柔软又暖和。
　　盖天对自己的被子产生了好奇心，咬着撕扯了一下，又凶恶地对着小被子呜呜两声。最后刨到一边，只枕着赤水麒麟兽的绒毛趴下来。
　　夏莹观察着莫绛宅中新多出来的成员，她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这个东西真的是灵兽？它长得可没有一点妖兽的样子，要不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它身上还有稀薄的妖气，她一定会把它认作凡间小狗。
　　“小春师妹，你这可是什么妖兽？师姐怎么认不出来？”
　　小春说：“我也是在集市上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见它身上有妖气能收做灵兽就带回来养着了。师姐你觉得如何？”
　　夏莹笑笑道：“哪有你这样随便收灵兽的，这小东西妖气这么淡，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妖兽，样子又这么傻气，师妹你可不要为了省灵石而随便养灵兽啊。”
　　小春穷困，现在又在确实是一个省灵石的人，不过她可不至于为了省灵石随便找妖兽来当灵兽。小春摆摆手说：“师姐你误会了，我当时也不想将它带回来，不过这小东西一直跟着我，也是跟我有缘啊。再说这小东西说不定长大后很厉害呢。”要是它不厉害，小春也不过是养一个吃闲饭的，没有什么直接损失。
　　夏莹看着窝里那只咬自己被子的小笨狗，只有一个感觉，小春一定是为了省灵石。
　　

第六十一章：购买丹炉

　“盖天，你给我回去，不准跟着我！”秀山峰的小径上，传来女孩的怒吼。
　　“小笨狗，你再不回去，别人就抓你去打狗肉吃掉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瘦就没有人喜欢吃，现在有些人就喜欢吃瘦的！”
　　盖天不解地望着她，又摇了摇尾巴。小春受不了了，上前拎起它扔进青莲玉中，小笨狗不喜欢呆在青莲玉中，因为它害怕莲大人，它也不喜欢灵兽袋，那里面啥也没有一片漆黑，它当然不喜欢，把它扔在莫绛宅中它又不干，非要跟着小春跑，真是麻烦得不得了。
　　让它去陪莲大人好了。看到青莲玉中的盖天慌忙躲进了走廊的窝中，小春笑了笑。
　　小春已经凑够了炼制铸灵丹需要的灵石，足足四百块，要不是那些赤尾黑蜂的蜂蜜，她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凑得够这笔灵石。
　　小春将蜂蜜分了好几批卖给不同的店家。那些赤尾黑蜂特别能生，现在已经在小树林中另外建了两个蜂窝。而小春养着玩儿的新任灵兽盖天，灵智没有完全开启，傻得正如那些凡间小狗，它胃口很大，吃得多，不过虽然吃得多，看上去却仍然是一副瘦弱的样子。
　　小春还打算给他炼制一些灵兽的丹药，看能不能让它长得快一些，聪明一些，盖天要是一直不开启天赋灵智它就得一直是那副贱兮兮的小狗模样。
　　小春闪身进了树林中，手在脸上揉捏几下，出来一副长相清秀的陌生少女面孔，然后才往花碑集市的方向飞去。
　　她先是去了宝丹阁，那里是花碑集市最大的一家丹药销售铺子，来往的修士很多，开得又大又宽敞，很是气派。她修为低，看上去也不起眼，没有修士前来招呼她，小春就自己在里面转了转。一楼的丹药也是常见的那些，不过是聚清丹辟谷丹聚元丹。就整整齐齐摆在架子上，二楼的丹药就要高档一些，有筑基期能用的丹药了，不过都设着禁制。
　　小春逛了很久没有找到铸灵丹，或者类似这方面功效的丹药。她走到二楼口处想下楼，才发现侧面植物掩盖的地方有个小小的旋梯上三楼，小春走到旋梯上就被一貌美女修拦了下来，微笑告知她没有本店的高级顾客资格是不能去三楼的。
　　小春摸着下巴望了望入口，进不去就算了，反正那上面的东西她也应该什么都买不起。
　　大致了解了丹药行情，小春出了宝丹阁转到了丹药一条街，这里全是关于丹药的店铺，卖药草的、卖炼丹炉的、卖丹方的、卖成品丹药的应有尽有。这里的店铺也只有一间铺面，连着后面的休息室，大家的铺子都促狭地紧紧挨着，街上很多修士，比那些大的丹药店还要热闹，想想也是，世界上总是穷苦的修士比较多一些。
　　小春转了很多家店仔细比较，买灵草倒是不难选，反正年份就代表药效和价格。小春谨慎又谨慎，她不久前也是研究过丹药的炼制，铸灵丹的丹方配方独特，一眼就让人认得出来，这铸灵丹可不是什么街边到处都能买的大路货，她怕身怀的玉香莲暴露，那么她将死无葬身之所。所以小春分了好几家店购买灵草，又混杂着炼制灵兽丹药所需要的灵草，想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买炼丹炉就很难挑选了，小春询问了好几个修士，才找到一家据说价格公道丹炉质量好的小铺子。卖丹炉的也是一个小姑娘，梳着双髻，笑得甜甜的。她家铺子买丹炉的人很多，她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丹炉分几个级别按大小排满了货架，下面放着木牌标明了价格。
　　小春刚才买灵草就花了三百多块灵石，她也只能默默走到价格最低的丹炉区。
　　铸灵丹虽然难得，但是难得只是因为它的原料，铸灵丹本身不难炼制，按照丹药九品划分，铸灵丹的炼制难度只有二品，而它本身的品阶有五品。因为所用材料的优劣不同，这种本身品阶高炼制难度却不大的丹药也不少见，但是大多数还是遵循丹药品阶越高炼制难度就越大的原则。小春灵石不够用便宜一些的丹炉倒也没有什么。
　　她一个人慢慢看着那些丹炉，等小姑娘没这么忙了，才招手问她：“这位道友，你这丹炉这么小，可怎么装得下材料？”小春指着一个比拳头略大一些的炼丹炉问道。
　　小姑娘一听，就知道这人是个没经验的，笑着说：“道友不知，这炼丹炉也是能放大缩小的。你可以把灵力注进去一试。”
　　低阶的炼丹炉虽然也属于下品法器，但是不能够认主，小春将灵力注入后，那个灰铜色的炼丹炉飞到空中变成正常的丹炉大小，通体透着浅绿色的光，是一个双耳尊，还穿着手环，鼎身刻着很多符文，看上去也是朴实。
　　“这个丹炉名为定风鼎，它原本的品阶是中阶法器，只是有次我爷爷用它炼丹出了事故，这个丹炉的品阶才下降了的，但是它也比寻常的低阶法器要强一些。道友请看，鼎身上的符文是离火符，可以让灵火的火力均匀分散。而且这个丹炉的价格也不贵，七十九块灵石实在是很实惠的。道友觉得如何？”
　　小春看了半天，这东西原来是个二手货，难怪看上去略显陈旧，不过二手货有什么关系，好用就行了，她将灵力收回，丹炉落到她手中。小春又看了很久，才说：“毕竟是别人用过的，这个价格……可否再低一些，就七十块灵石吧。”
　　小姑娘脸一苦，道：“道友，这七十九块灵石已经很便宜了，它本来是卖上百块灵石的，只是那时候没人买才将价格降下来的，咱们开店本来也不容易，每年还要给商盟交一笔灵石，道友也可怜可怜我吧。”
　　小春很坚定：“七十块灵石，道友，咱们穷苦修士赚点灵石也不容易啊，大家互相谅解嘛。”
　　小姑娘考虑了很久，才说：“七十五块灵石，不能再少了。道友，我也是看你年龄与我相仿才降了价格，要是别人问，我是绝对不会降价的。”
　　小春从丹药一条街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十块灵石，又变成了穷光蛋。定风鼎最终以七十三块灵石的价格成交，她又在花碑集市上逛了一会儿，看看灵兽看看灵草，修士们卖灵草幼苗摆的是路边摊，小小的竹筐里装满了人工培植的灵草幼苗，小春想到青莲玉中的灵草依旧是半死不活的，也没有再买。
　　灵兽店刚一进门就一股子怪味袭来，鸟类灵兽装在笼子里挂在头顶，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些毛茸茸的可爱幼崽就缩在各自笼子的角落里睡觉，蛇蜥蜴这些攻击性强的灵兽就用禁制锁在柜子里。小春逛了半天什么也没买，不过好歹长了见识。
　　太阳西沉了，橘色的光芒落在花碑集市鳞次栉比的房屋瓦檐上，街市的青石砖上，房屋之间升起缕缕炊烟。小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有凡俗气息的小镇，突然想起有一年她去山西平遥古城旅游，从楼上看过去，房屋就是这样的鳞次栉比，很好看。
　　小春淡淡地笑着，转头向行仙门的方向飞去，冬末的日落并不热烈，光芒很浅，残雪未消，迎面吹来寒冷的风让人精神一振。
　　“小春，你感觉到没有？”莲大人突然传音给她。
　　“什么？”小春停下来，将神识神展开，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她问道：“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莲大人，你感觉到什么了？”
　　“有人跟着我们。”莲大人说。
　　

第六十二章：半路遇劫（一）

　有人跟着他们？
　　小春一听，心里一惊。她的神识强大，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比别人先知道，但是这次却没察觉到任何动静，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对方的神识比自己强大，二是他有什么强大的隐匿法术或者是法器。
　　这两种人都不是好惹的。小春思量片刻，心中念头急转，要是此刻她仍然往前飞，别人说不定会攻她个措手不及，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势，降落了下来，背靠着一片山崖石壁激发了护身佩，将弦月刀扣在手中，又嘴唇微动，将一套血蕊杀针招出，只贴在阴暗处，不易被人发现。
　　“道友，可否现身一见？”小春微笑着问，“说不定，我们有什么误会呢。”
　　小春面前的空气泛起波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朗声笑道：“季师妹，好久不见啊。”
　　小春眼睛一眯，竟然是他。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衣，面容坚毅，正是当日带领他们杀刺金荆棘兽的秦师兄秦怀天。此时他平实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
　　小春一笑：“道友可是认错了人，在下姓元，可不是什么季师妹。”
　　秦怀天听此，哈哈大笑：“季师妹，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过我既然敢跟踪你，自然也认准了你就是季小春。季师妹疑惑吗？你明明不是原来的长相，用探灵术也看不出你脸部有什么异样，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小春笑而不语，暗暗指挥血蕊杀针潜到秦怀天周围的阴影处。
　　“师妹不知，我有一灵兽，可以闻气味辨认。我在街上看到师妹背影熟悉，觉得疑惑，我的灵兽闻了气味才告诉我你就是季师妹，这可就引起我的兴趣了。”秦怀天说着，挥手在自己周围布下防护罩，责备说：“师妹不乖巧，别使小手段，你非要逼师兄早动手吗？师兄念在同门友谊上，还舍不得这么快杀师妹呢。”
　　小春面色一凝，说：“既然秦师兄已经发现了，那小春可否问一句，我可没有得罪过师兄，为何师兄要这般做？”她忘了这个人的神识也很强，她的动作虽然细微，秦怀天也察觉到了。她现在只能趁着秦怀天对她的轻视多争取一些时间，想想该如何对敌。
　　秦怀天这人她是很忌惮的，当然也非常厌恶，小春也猜得到那次围剿妖兽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他们拿修为低的人当诱饵引出刺金荆棘兽，要是她被杀，她储物袋中的东西只得归了他们，要是刺金荆棘兽被杀，他们也能省力一些。说来说去，她就是被算计的那个。
　　说来小春也是倒霉的，秦怀天参加完门派大比后，没得到靠前的名次，心中郁结。不久前闭关参悟功法，今日才来到花碑集市选一些增进修为的丹药，就遇到了正在买灵草的季师妹，心中疑惑季师妹怎么换了一张脸，秦怀天跟了她好几家店，他神识强大，坊市之中又非常嘈杂，小春和莲大人谁也没有发现他。
　　将小春买的灵草种类归在一起后，秦怀天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当时他们一起围剿刺金荆棘兽的时候秦怀天就怀疑过小春的伤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现在他的猜测被证实了，小春正在购买修复丹田用的铸灵丹的原料！她的丹田受了伤。秦怀天本身也不会刻意截杀同门，最多只是顺水推舟，借刀杀人。毕竟杀死同门要是被查出来可是大罪，但是，有一种东西完全勾起了他的贪欲！
　　那东西便是玉香莲。他怀疑小春身上有炼制铸灵丹需要的玉香莲。要是没有找到玉香莲，小春为何要浪费灵石买剩下来的材料呢？
　　玉香莲比小春想象的还要珍贵得多，不仅因为它是地级灵草，更关键的是它需要吸收佛力才能够开花。佛修向来不慕世俗，天平大陆只有唯一一个佛修门派，而且非常隐秘，没有人知道那个门派在哪儿。玉香莲的难得，造成了它有价无市的局面。
　　秦怀天毕竟是对敌经验丰富的人，虽然激动，但是理智还是存在的，他将自己的法器扣在手中，笑着说：“师兄也只是想得到你铸灵丹需要的玉香莲而已，师妹要是交出来，师兄可放你一条生路。”
　　小春心里一沉，这家伙肯定跟踪她很久了！这人肯定笃定了她手里有玉香莲，所以起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想不到她已经如此谨慎，却还是被这个人钻了空子。小春可不信秦怀天能放她一条生路，这人心狠手辣，斩草肯定要除根的。
　　“师兄说什么呢，师妹可没有什么玉香莲……”小春无辜地说。却将手中的弦月刀激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凌厉发起攻势，先下手为强！
　　她修为达到六层后，使用弦月刀就有了不同的体会，弦月刀挥出后一道无比巨大的蓝色光刃飞向秦怀天，他来不及反应，刀刃重重砍在他的护罩上，他的护罩只是随手布下，威能并不大，这一砍竟然砍破了他的护罩，震得他后退了好几步！
　　秦怀天表情一冷，几月不见，这季师妹比以往厉害多了，也更狠了！
　　他收起了自己的轻视之心，贴了一张玉符在身上，周围立刻出现了一个浅黄色护罩。手中激发了自己的法器，冷冷笑道：“季师妹，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了！”
　　秦怀天手中大锤狠狠挥出！带着烈焰的气息，小春运起轻身术躲闪，大锤砸到了地上，立刻出现了两个大坑。小春的护罩也被大锤的余力擦到，震了一震。还不等她回过神，大锤接连砸下，小春躲闪不及的时候也挨了好几下，被震得心口闷痛。挥手发出去的弦月刀光刃砍在秦怀天的护罩上，但是护罩虽然震动，却没有损伤！秦怀天作为一名外门弟子中的翘楚，拥有的好东西还是很多的。
　　“小春，速战，你丹田的裂痕可坚持不了多久！”
　　她知道！小春咬牙催动血蕊杀针悄声穿透秦怀天的护罩，秦怀天专注挥着手中双锤，也没有注意到。又一个巨大的敲击落下，小春的护罩再也坚持不住，碎成灵光点飘散，大锤实实打在她身上，小春感觉肩膀剧痛，整条手臂一麻，他打断了她的肩胛骨！
　　小春脸色苍白，断骨的疼痛不可谓不剧烈！用灵力勉强连接着断骨处，嘴唇一咬，她再次催动护身佩支撑起护罩。手中灵决快速掐动。血蕊杀针尖细宛若无物，瞬间就穿进了秦怀天的身体。
　　秦怀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春成为外门弟子也不到一年，手上没什么好东西，被他打得无还手之力理所当然！他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对方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也是他路上的绊脚石。既然是绊脚石，那么对不起，只能将你一脚踢开了。
　　秦怀天不想恋战，他的烈焰锤是厉害，但是打起来动静很大，要是时间长了引人来了那可就不好了。想到玉香莲，秦怀天眼光一狠，灵力疯狂涌入左手的大锤中，大锤瞬间涨大足足有一丈长，暗金色的锤头想要砸碎人的脑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想到季师妹脑浆四溅的画面，秦怀天笑着狠狠砸下最后一击！
　　

第六十三章：半路遇劫（二）

　见他发动杀招，小春心中却是一喜，他灵力催动越剧烈，血蕊杀针发作就越快！只是杀招已经袭来，护身佩不能抵挡，她瞬间转换了念头将灵力注入青莲玉中！周身的黄色护罩立刻换成灰蒙蒙的青色，刚好迎头一击，小春闷哼一声，青莲玉轻松挡下大锤，但是她丹田灵气瞬间被抽了大半！缝隙也加大了，剧痛袭来，饶是她毅力坚韧也忍不住疼得弓下身捂住丹田部位。
　　秦怀天不可置信，不可能！季小春怎么可能挡得下这一招！
　　难道是她有更加强大的防御法宝？这个季师妹身上的秘密还不少啊，秦怀天贪婪一笑：“师妹，你给我的惊喜真多……”他手中出现了一张玉符。
　　这张玉符是他早年得来的冰焰刀符，发出之后烈火能灼痛人肉体的同时冻伤魂魄，威能已经相当于法宝一击了。他真是看得起小春，不过这东西是一次性的，他要是得到了小春的那些东西，什么宝物会没有！秦怀天趁着小春疼痛不能自己，将灵力注入准备催动玉符。
　　突然，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不对！灵力的运转怎么慢下来了，秦怀天眉头紧皱，将神识往经脉中扫去，才发现三十六死穴处都有一个小光点封住了他的穴位。这种玉符需要注入的灵力多，现在他的灵力输出却异常艰涩，丝丝缕缕宛如要断绝般。
　　那是小春的血蕊杀针终于起作用了。
　　秦怀天咬牙，这季小春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毒得很，这是什么阴毒手段？她是什么时候做的？他怎么将那些光点逼不出来也化不去？是中了什么毒还是冷门密咒？
　　他目光扫向小春，扯着嘴角一笑：“季师妹，其实大家都是同门，也不必如此刀剑相向，咱们好好商议一下如何？”
　　“商议？”小春勉强站起身，嘴角流出的鲜血蔓延到了她的下巴，脖颈，浸透了衣领，和肩部的伤沁出血连在一起。她用拇指抹了看那抹鲜亮的红色，呵呵笑起来，“行，我们来商议！”
　　秦怀天暗道不妙，但是现在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只能手一翻收起灵符将大锤握在手中，小春却拿着弦月刀瞬间闪到他身边，弦月刀的光刃毫不留情劈在他身上，秦怀天灵力滞涩，一催动只觉得浑身酸麻，那赤尾黑蜂的尾针是有毒的，那些微毒通过他的经脉很快渗入他体内。他也只能把大锤举起当做凡器挡住光刃，这次的光刃格外猛烈，他的护罩本来就没有灵力支持，这时也是应声碎裂。自己被光刃震飞，重重打在树上掉下来。
　　“季小春有这么好欺负吗！”小春心中有股怒气，不顾裂缝将丹田中的灵气全部注入弦月刀快速挥出。这人实在可恶，她不曾招惹他，他却三番四次下如此黑手！
　　“师妹手下……”秦怀天还没来得及求饶，身体就被季小春砍成了好几块，血喷涌而出，他的肢体还在不甘地挣扎着，喉咙发出咔咔的声音。小春还是没有停手，一跃上前将弦月刀刺入这人的喉咙，彻底断了他的气息。
　　小春似乎这时候才感觉到丹田已经岌岌可危，原来那道裂缝周围伸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缝，腹痛剧烈得像是千万把冰凉匕首在同时搅动。她却没有打坐恢复灵力，秦怀天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夜幕之中，小春疼痛的喘息清晰可闻，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大多数情绪出于愤怒，现在那个劲儿过了，她却有些害怕起来，她过了很久后才上前搜出几个秦怀天身上染血的储物袋，夜中不好放火球术烧，小春勉忍着痛强站起来，在树林中挖了坑埋了秦怀天的尸体，又将原地的血迹用残雪掩盖。这时，她才神识一动进入青莲玉中。
　　莲大人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情况，但毕竟隔着青莲玉看不真切，感应能力也降低不少，一见到小春进来，他也吓住了。
　　小姑娘脸色早就白成纸张了，比那次和刺金荆棘兽打架惨多了，身上全是血，也不知刚才她是以什么毅力坚持埋了秦怀天，现在她虚弱得腿都在发抖，直直就倒在了木屋门口。
　　盖天比莲大人反应快，迅速冲上去，围着她呜呜叫唤，打转，可怜得无比的表情，又用鼻子碰了碰她的脸，见她没有醒，更急了。它见小春脸上有血，以为她的脸受了伤，伸出小舌头就舔她的脸，不住的焦急看她有没有醒过来。
　　莲大人上前抱起地上的小春，盖天看着他仍然很警惕，呜呜叫了几声，却没有退避。莲大人抱着小春走进她的房间，盖天跟着进来蹲坐在床下面。
　　他扫视了一遍她身体的状况，眉心一蹙，这小姑娘刚才有够乱来的，完全不顾自己的丹田的伤了。他的手放在她的丹田的上方，仙气顺着流下来进入她的丹田，慢慢润泽那千疮百孔的丹田，仙气温补效果好，裂缝终于不再增多。稳定了她的丹田，莲大人又替她治疗左肩的骨伤，仙气接骨方便，不过一会儿就好。
　　他拎着小笨狗的脖子离开小春的房间，小笨狗不乐意，却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门关上，它自己被莲大人扔进了它的窝中。而那个好看又令狗害怕的人回了自己的竹楼。
　　小春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知道有一股力量在为她疗伤，小春只是有点累，所以她没有醒。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所以，她决定要睡觉。没错，她只是睡着了。
　　没有梦境，这是一个让人安宁的睡眠。小春睡醒后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平和多了，而此时已经过去了一夜。她站到窗边看着远处的花海懒洋洋伸了个腰，才又回到床上打坐。
　　她先查看了自己的丹田，这一看将她震惊了，要不是莲大人的仙气滋润着她的丹田，那地方还不知要坏成什么样子，简直都快废了，她打坐恢复了一会儿，再用《丹田养》中给出的方法用灵力温养裂痕。
　　现在她悲剧了，能动用的灵力只有丹田的十分之一，超过这个量裂缝就要增大。
　　小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拿出秦怀天的储物袋进行清理，其中有一个是灵兽袋，小春想起秦怀天所说那个闻着她气味就能辨识她的灵兽，好奇地探进神识查看。里面有一只死去的古怪多足节肢动物，《天平妖兽志》中没有这样的妖兽。这应该是签订了主仆契约的灵兽，主人死灵兽就得死。
　　灵兽死了就没啥用的，小春将灵兽袋抛开。另两个储物袋中，一个装着灵石，小春用神识一扫，顿时激动起来，里面足足有数千块灵石，这些资深外门弟子身家果然不一般！她又打开另一个储物袋，这个储物袋中有一些灵符，还有两张玉符，她只认得有三张惊雷符，别的却是一概不认识。
　　里面还有四瓶丹药，小春打开一看，竟然全是聚元丹，此外还有几件低阶和中阶的法器，秦怀天那对大锤现在只缩成一掌大小躺在她手心，她用手指拨了拨这对差点杀了自己的中阶法器，这东西她是肯定不能用的，要是被人发现她杀了秦怀天，师门肯定也会灭了她。
　　小春不是什么杀人魔，要不是秦怀天三番五次的算计她，她也不会下此狠手。秦怀天这人也真是贪婪，明明自己拥有这么多财富，还要来贪图她的东西，死了也怪不了别人。
　　秦怀天的储物袋中还有两件中阶法器，三件低阶法器，还有一个锦盒中放着一对翠玉耳环，灵力在上面形成一个细小的漩涡，居然是个可以聚灵的中阶法器！小春没有穿耳洞戴不上这耳环,却舍不得可以聚灵的宝物。心中一动，将护身佩的红绳解开把一对翠玉耳环穿了进去，又喜滋滋戴进了衣领中，她可不管耳环咯不咯人，能聚灵就好。心中又忍不住猜测着，难道是秦怀天买来送给心爱女子的？还是他截杀了什么女修得来的。
　　那些法器小春就没有管了，她可不知道哪些东西秦怀天用过，还是等以后再找机会去别的坊市处理掉算了。

薰衣草

第六十四章：魔修入侵

　等小春出门的时候，守在门口的盖天已经睡着了，这傻东西头靠在前爪上，细瘦的身体绕成一个弯卧在她门口。小春弯腰将它抱起来，盖天乌黑的眼睛睁开看着她，很兴奋，舔了舔她的脸。小春顺手一摸，才发现有些细碎的红色，那是干涸的血迹。
　　她现在衣服破破烂烂，左肩一大块都是暗红色的血迹，真是狼狈得不得了。小春放下盖天又回了房中想清洗一下换身衣服。盖天摇了摇尾巴，脑袋一歪，兴奋地朝屋外跑去。看到莲大人正坐在院子中的藤椅上，盖天迟疑了，想了很久，它还是冲着莲大人汪汪叫了两声。
　　“我知道。”莲大人手中的闲书翻过一页，那是他让小春在坊市买的凡人小说。小春一次性将那小书局中的所有书都买了一本，给他解闷用的。
　　盖天也没有那么怕莲大人了，慢慢走到他脚边，嗅了嗅莲大人的衣服，才卧到他脚边。
　　等小春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的棉袍，镶白色的边，看上去人精神了不少。
　　“季小春，你过来。”莲大人说。
　　小春走到他面前的藤椅上坐下，“何事？我还要去厨房上工呢。”
　　他把书合上，慢慢说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小春笑了笑：“莲大人你真是没同情心，我才死里逃生你就来数落我，你倒说说我有什么错？”
　　莲大人也笑了：“你差点害死我，这算不算是你的错？”
　　小春收起笑容，想了想才说：“对不起。”
　　“下次记得小心自己，我可不想被你连累。还有就是，斗法之中你近身战斗速度太慢，这样会吃亏的，这是形意决。”他手一抬，一道白光进入小春的神识，一套修炼速度的专用功法出现在小春脑海之中。“这形意决总共八层，是我早年还是修士的时候用的身形功法，你拿去试炼吧。最后，你用的那把弦月刀虽然是低阶法器中的上佳货色，但毕竟只是低阶法器，把你从秦怀天那里弄来的东西卖了灵石之后，去换一个好的法器吧。”
　　莲大人说完，小春点头说：“知道了。”
　　“那快出去吧，此刻已经超过你上工的时间一个时辰了。”莲大人又将书打开。
　　小春抱着盖天出了青莲玉。仍然是在她与秦怀天血战之处，此时天际灰沉，看上去又是要有一场大雪的样子，但是山林是很冷清的，枯枝残叶映着雪，看上去有种别样的美丽。见四周没有遗漏的血迹后，小春才飞身离开那里。
　　她第一次杀人，比想象中好接受，只是凭着一股愤怒才将秦怀天杀死。因为不是她死就是秦怀天亡，所以绝不能迟疑！
　　小春又飞了一会儿，行仙门的仙门已经可以看见，小春准备从空中直接飞下时，却被一层什么东西挡住弹开。
　　“上面那位，下来接受检查！”小春下方仙门处传来一个男声。她心里咯噔一声，以前进出行仙门是很自由的，作为昆虚第一大派，没有人敢打行仙门的主意。今天却不知怎么了？难道是她杀了秦怀天被发现了？小春是有点做贼心虚的心理了，她转念一想，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可不值得的开启护山的宗门大阵来缉捕，心中安定后，小春落下来，看到门口站着足足六个炼气九层或者十层的师兄，还有两个筑基师叔。
　　一位穿着青色内门弟子服饰的师兄上前来，说道：“把行符令拿出来。”
　　小春从储物袋中拿出行符令递过去，笑着问道：“这位师兄，能否告知小妹，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护山大阵都开启了。”
　　师兄检查她的行符令没有异样之后，语气也好了不少：“先回宗门去，找你相熟的人给你说去，快走吧。”
　　小春点点头，接过行符令放进储物袋中。走至宗门时，其中一位筑基师叔拿着一面八卦宝镜照到她身上，宝镜上立刻出现了奇怪的图腾。师叔点头示意她可以通行了，又俯下头与另一个师叔说了两句话，脸色严肃。小春不知道那镜子有什么异样，心里不安，面上却毫无异常走进宗门中。
　　行仙门今日的气氛很奇怪，平日里修士们总是很多，慢慢走着散步的也多的很。今天却各自来去匆匆，更有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师兄师姐们一队队巡视着。小春抬起头看着灰霾的天空，雪还没有下下来。
　　小春到了膳斋时，膳斋内吃饭的修士没有几人。倒是师兄师姐们都坐在一起聊天，殷管事也不在此，倒是没人拘束他们。
　　“诸位师兄师姐好。”小春走上前打招呼，又笑道，“怎么今日师兄师姐们不在厨房忙活，倒是在这儿插科打诨，要是被殷管事发现了,可又少不得要受罚。”
　　“季师妹你终于来了，我们还正担心着呢。”陈师姐拉过她的手坐下，“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半天都见不着人.”
　　小春说：“本是去花碑集市中买一些东西，却又在那儿多玩儿了一会儿，见有些晚了就住在花碑集市了。我还担心着会被殷管事惩罚呢。”
　　陈师姐说：“原来你昨夜没有回来，难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夜丑时,宗门之中混进了魔修弟子，趁我们没有防备攻击了许多炼气期的修士，死伤十多人。当时整个宗门都惊动了，金丹师祖大怒，当即就拍死了那些魔修弟子。然后又接连接到消息，说昆虚仙境之中的宗门，都遭到了魔修入侵，有些小宗门一夜之间就被灭了门，落单在外的修士，也遭受了魔修的攻击，很多人外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赵师兄点点头，叹息了一声：“今天一早，殷管事就被宗门急召召走了，大家都猜测着，恐怕又要打一场大战了。”
　　“万魔黑山的那个流魔头，野心极大，五百年前他就策划过进攻昆虚仙境，幸好当时我们化神祖师还在，将他打伤后扔回了万魔黑山。可惜现在谁也不知道化神师祖在哪儿，昆虚仙境之中，就没有与他修为相当的元婴修士了。”许师兄感叹道，“要是当时祖师把这个魔头杀了该多好，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膳斋内吃饭的人更少了，碰上这种时候，大家为求自保，一般都会闭关修炼加紧提升修为。师兄师姐们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赵师兄说道：“看这儿也没什么人了，我们也关门回去闭关好了，刚才我发了一道传音符给殷管事，他说近期可以不用开门了。”
　　众师兄师姐干坐在这里也是心中不安，纷纷赞同。小春飞回了莫绛宅中，心中还在苦苦思量，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丹田都快废了，现如今也只能快快将铸灵丹炼制好，恢复自保之力。
　　小春回到莫绛宅本想看看夏莹师姐是否有事，却看到许久不见的诸灵心正与夏莹交谈，诸灵心眉头紧皱，不停地说着什么。
　　“师妹可好？我可真是担心极了。”夏莹看到她，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一起坐下来，诸灵心看到她，也禁了声，脸色不好，说了句还有事就回了房中。
　　夏莹师姐说：“小春师妹可别见怪，一直与灵心一起做任务的那位秦师兄昨晚本命玉牌突然碎裂，可能是遭受了魔修的暗算殒落了，灵心正伤心着呢。”
　　小春点点头，她可不相信诸灵心那种人会伤心，估计是因为以后再也找不到那么志同道合的队友了，没钱赚感到郁闷吧。她可没忘记当初是诸灵心把她引诱过去喂妖兽的。小春与夏莹说了会儿话，夏莹打算先回本家去，她本家之中有金丹师祖，好歹安全。问及小春的打算，小春说她要闭关一段时间，这也是现在没有靠山的人最常见的选择。
　　小春现在需要的是炼制铸灵丹，与夏莹师姐告别之后，她去了鞠勤峰。
　　炼制丹药所需要的火也必须是灵火，在没有筑基之前，灵火只能用外火，筑基之后可以用修炼出来的真火，不过真火的效果只相当于地级灵火。她走到灵火阁中，那位胡须茂盛的筑基修士仍然在看书，今天的灵火阁比以往热闹，来租灵火的修士格外多一些。小春付了灵石之后进入了灵火门。
　　石门一关，外界的喧嚣就听不到了。小春轻轻吐纳，稳定心神，只当自己在例行闭关了。
　　

第六十五章：昆虚之变

　丹药分九品，四品以上的对他们来说就已经很少见的到了。像聚清丹、辟谷丹就只是一品丹药，聚元丹是二品。小春没有炼制过丹药，就先用灵兽吃的灵兽丹来练练手。
　　她将炼制灵兽丹所需的六种灵草拿出来，用控物术悬浮在空中，再拿出买来的定风鼎激发，落在灵火上。她选的是黄级灵火，一二品的丹药需要的灵火等级不高。
　　炼丹，炼制的无非就是灵草中的灵气，将各种材料的灵气融合交汇，说来，和做菜也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是炼丹的灵草种类更多，一些高级丹药，动辄几十种灵草，难度更大些罢了。小春想着《丹道》中关于灵兽丹的配方和步骤，闭目凝神。
　　定风鼎灰铜色的表面微微泛红，盖子发出轻轻的嗡动声，这表示炼丹的热度已经到了。小春睁开眼睛，目光如炬。手中结印打出两味灵药，又将盖子落下，丹炉中的灵草被包裹在火力和灵力中渐渐炼化成一股绿色的液体，小春又打出了两味灵草，等这两味灵草也融化后，她用神识指引两股液体融合在一起。
　　玉简中记载，灵液相触碰后水乳交融，将之凝练成浑圆状后再加入最后两味灵药。但是小春的那两股灵液相碰后却没有交融，小春眉头一皱，以为是神识力度不够，便加大力度又试图将两股灵液合在一起。
　　石室中发出巨响，定风鼎的盖子被炸飞老远，鼎中还冒着青烟。小春顶着一脸的灰呆愣了。灵草中富含的灵气比灵菜多，不能硬来，要慢慢融合。
　　她用凝水术洗了把脸，手一招，将定风鼎的盖子招回。重复炼制了好几次，幸而她买的灵草多，经得起消耗。最后灵兽丹练成，只见五颗深棕色的丹药落在她手心的玉瓶中，还真是败家，小春嘴角露出嘲笑，她用来买灵草的钱足够买三瓶灵兽丹了。
　　收起灵兽丹之后，小春没有继续炼制铸灵丹，而是闭眸沉思刚才炼丹的种种。灵草当中灵力的调和，火力的拿捏，时间的掌控，神识的力度，这些微妙的掌控使得炼丹变得无比艰难。难怪一个门派的炼丹师如此珍贵，一个高级的炼丹师，成丹率能达到五六层，像她现在一层都还没有达到的，真是垫底得不得了。
　　三个时辰后，小春开始炼制铸灵丹。
　　在小春闭关炼丹的期间，昆虚仙境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潜伏入昆虚仙境的魔修弟子大大增多，偷袭昆虚仙境中没有元婴修士的小门派，门派往往死伤惨重或者就此被灭门。昆虚仙境元婴修士震怒，行仙门作为昆虚第一大派，有义务召集昆虚仙境所有元婴修士商议谋定。昆虚仙境有修士十五万，元婴修士十数人，怎么能坐视这些魔类宵小侵入。
　　等元婴大能们谋划好后，各门派弟子的任务也下来了，支援那些尚存的小门派，各自派出自己的精英弟子前往。元婴大能们坐镇各派护山大阵，防止由元婴魔修领头的魔修大部队的入侵。
　　昆虚仙境的凡人们也怕殃及自身，修士常出入的地方他们也不去了，整个昆虚仙境现在变得冷锐肃杀。
　　这应该是冬末的最后一场大雪了，季晨山抬头看着灰霾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落在山林中，峡谷中，河流现在看去不过一条冻得僵直的蛇。枯枝残叶上积了雪，迎面扑来的寒风带着凛冽的杀意和血气。他手中的剑滴着血，划过刀尖落在雪地上，那片洁白的雪地，开出一朵朵绚烂的红花。
　　“师叔，走吧。”另一个金丹修士的弟子叫了他一声，季晨山回过头，看了周围一眼，才收起剑与他离开这片原野。原野上满是魔修的尸体，残肢断臂，血将雪地染成了非常鲜艳的颜色，周围灵气的暴虐气息久久不散。
　　而远在百里以外的一个叫肃清门的小门派，正被魔修包围，护山大阵摇摇欲坠，躲在阵中的门派弟子与前来支援的弟子靠在一起。金丹修士在最前方，筑基期次之，炼气期在最后方，没什么历练过的弟子脸色苍白，手中拿着法器都在发抖。
　　“碧鸳魔君，你以元婴修士之身欺我无数小辈，可知何为羞耻！”一位金丹修士厉声说。
　　护山大阵外，一个少年蹲在门口的神兽石像上，这少年长相普通，却拥有一黄一蓝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眸，这让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妖异。少年笑盈盈地说：“哎呀，你是要对我说教吗，我娘都不曾说过我半句呢，你真是讨厌！”他脸色突然一变，沉着脸说，“既然你如此讨厌，我就不和你玩了，还是遵照师父的意愿，杀了你们吧！”
　　大阵之中修士一惊，连支起防护罩的时间都没有，少年手中一块印章就突然变大砸到了护山大阵上，那印章浑身血红，却发出幽幽的绿光，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护山大阵在此攻击之下立刻碎裂，地上雕刻的法纹毁坏得不成样子。
　　“快逃！快逃……”心慌的炼气修士吓得立刻就飞出阵法，刚好被守在外面的魔修弟子拦个正着，魔修杀人可不客气，啖肉嗜血的，抽魂炼骨的，只听见一声声惨叫，雪天之中浮起淡淡的血雾。护山大阵一破，这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少年无聊地支着下巴，看见天上的大雪纷纷扬扬，他不喜欢白色，幸好这里有这么多个人的血，把雪染红了他就喜欢了。想起母亲告诉他的事情：四百年前，你出生那天，雪下得很大，母亲被人追杀到昆虚仙境，差点没能把你生下来。
　　昆虚仙境，他从小就想来这个地方。
　　少年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魔修弟子们聚集到他身后，他懒洋洋地说：“走吧孩儿们，咱们去凤仙门。”
　　……
　　昆虚仙境之中，处处血腥残忍，无论正派还是魔修，心慈手软就是认输。
　　小春的铸灵丹要出炉了，此时距离她闭关已经过去了二十日，二十日之中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都不知道。定风鼎的顶盖嗡嗡作响，盖中灵气已经化作实质的灵雾溢出，这五品的丹药果然不一般。
　　时候刚好，小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掐动灵诀收起丹药。品阶高的丹药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性，在丹炉中乱窜想要逃走。揭开顶盖时，小春眼疾手快将三颗铸灵丹用灵力拉住，丹药呈现碧绿色，莹莹透明极为美丽，小春将丹药分别装入两个玉瓶中，只在手中留下一枚。
　　她用整朵的玉香莲也只炼制出三枚丹药，也不知道够不够。小春将手心那粒丹药吞下，立刻感觉到一股生机勃勃的清凉灵液顺着喉咙流下来。她引导着灵液流到她的丹田之中，那股绿色的灵液立刻化作灵雾，附着在丹田内壁。
　　丝丝的清凉让隐隐的疼痛缓和下来，绿色的灵雾则开始修补丹田的裂缝。小春神色安宁，感受着铸灵丹温和的效力，等绿色的灵雾完全被丹田吸收之后，小春无奈睁开眼睛，又拿出一个玉瓶打开，将里面的铸灵丹服下。她丹田的破损情况实在太严重，一粒铸灵丹已经无法弥补伤痕。又一粒铸灵丹服下后，温和的灵力补好了剩下的裂缝，多余的小春只能将之吸收。玉香莲所含有的灵力实在太多，就算莲大人抽走了大部分，剩下的小春的丹田也装不下，但她却不想就此浪费这些灵力。
　　想到现在昆虚仙境局势混乱，小春一咬牙，运起五行混沌决，速度逐渐加快，铸灵丹残余的灵力在她的丹田旋转呈漩涡，丹田中的太极阵图则快速从中吸取灵力。
　　“服三枚聚元丹。”莲大人说，“混元类功法需要的灵力每阶都比别的功法多，现在你丹田中的灵力还不够。”
　　小春听此，立刻取出从秦怀天处得来的聚元丹，倒了三粒服下，又引导那股灵力加入丹田的灵气团中。
　　天下万物的道其实是相通的，因为领悟了厨道，小春的境界提升到了炼气八层，只是修为跟不上去罢了。她本来也没有打算快速冲击修为，一来是灵力不够，二来是修为需要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本来她从炼气五层到炼气六层就进阶得很快了。
　　只是如今情形特殊，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自保，倒也不能在乎这么多了。
　　

第六十六章：万魔黑山

　等石门再打开，已经又过去了十天。小春走出来时，一道灵光向她冲过来，她伸手将灵光捏在手中，感到奇怪：“来行仙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门派召集令啊。这是要让我们去干什么。”
　　将玉符捏碎，其中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所有行仙门的弟子，接到召集令请速来奇坪峰执事堂。”
　　思量片刻，小春一笑，“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她向四周看去，没有修士在，就连那个掌管灵火阁的筑基师叔都不在这儿。
　　小春走出灵火阁后运起御风术向奇坪峰飞去，她现在已经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多亏了玉香莲蕴含的强大灵力。但是她最近修为进阶太快，害怕引来别人注目，也只用青莲玉将修为掩藏在炼气六层。
　　小春一路飞来，目之所见令人惊心。不断有弟子佩戴着通行玉牌从天空飞下，基本都带着伤，神情疲惫。行仙门中气氛沉沉肃杀，往日热闹的膳斋、门内集市都没有半个修士。她在奇坪峰降落，走入了执事堂第二大堂，这也是人流最密集的大堂，往日热闹的第三堂反倒冷冷清清。
　　这个第二堂没有任务告示板，小春径直走到柜台前，问那位正在用灵力做登记的炼气七层男子：“这位师兄，小妹刚接到门派急招，来此报道，不知是有何事急招？”
　　“这位师妹闭关多久了？”炼气七层的男弟子问她。
　　小春回答道：“约莫一个月。”
　　“那师妹刚好错过了门派急招的时间。就约一个月前，门派中就强制不许闭关，随时等候门派差遣了。师妹应该是在什么密室闭关，所以没接到召集令吧？”
　　小春点头道：“小妹在灵火阁中闭关炼些灵兽所吃的丹药，也顺便修炼了一会儿。”
　　那炼气七层的男弟子说道：“这样一来，师妹可少不了被罚些灵石，迟了一个月，得交五十块灵石，请师妹将行符令给我登记在册，好加入任务分配中。稍后你带着这块通行玉牌去凌云峰大殿外，那里正在分配最近的任务。这些任务可是强制性的没有灵石。”
　　小春心中无奈，这也要罚灵石。她掏出五十块灵石和行符令递过去，那男弟子收下了，又递了一块玉简给她，道：“这是一块玉简，给你们错过了急招令的修士准备的，里面介绍了昆虚仙境如今的情况。”
　　“谢谢师兄了。”小春将通行玉牌收进储物袋中，出了第二堂。
　　神识扫进玉简中，了解如今昆虚仙境的状况。如今的昆虚仙境中，因为魔修的进攻，小门派灭了十三个，中等门派灭了两个，大型的三大门派也是死伤无数，她倒是无意之中躲过这一劫。但是元婴修士们岂能任魔修进攻，除了防守，现在也有几个元婴大能带着弟子攻到了万魔黑山。万魔黑山是那流魔头的老巢，流魔头就是这次进攻活动的始作俑者。本来魔修与正派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他们如此不客气，也怪不得正派的讨伐了。
　　但是魔修有一点比正派强，他们只有一个门派，不像正派力量分散，要团结对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小春心中暗自揣测，那些小门派被灭，说不定大门派的元婴修士还乐见其成呢，这样一来，和他们争夺资源的门派就更少了，而要灭掉魔修还不简单，只要那位传说中的化神祖师出现，伸个小指头都能把魔头灭了。
　　元婴修士们开始进攻的原因也在这里，那位化神祖师始终没有出现，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得行动啊，不然昆虚仙境就要被魔修瓜吞了。
　　进攻的弟子已经出去了一万余人，也将魔修的气焰打压了不少，毕竟昆虚仙境精英弟子甚多，而驻守昆虚仙境的弟子也稳住了局势，每天被灭门的门派数量现在逐渐减少。
　　小春到凌云峰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正当到一个金丹师祖的讲演。广场上也是几千号人听着，她落下来，只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静静听着。
　　“……魔修猖獗，我正派人士可得何忍！他们残害无辜凡人，杀我正派同门，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前日宋国一个城池的百姓，就因为魔修收集生魂全部丧命，我们要将降妖除魔作为己任，不可退却！保我门派，护我苍生。誓得魔修人人诛之！”
　　金丹师祖声音用灵力扩大，在山崖间久久回荡。听着的人也咬牙切齿，脸色坚决。这和苍白空洞的演讲不同，门派中确实有不少人殒落了，其中不乏在座诸位的亲朋好友，血性和杀戮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愤怒。这场演讲煽动

薰衣草

性十足。
　　讲演的最后，修士们群情激昂地喊着：“保我门派，护我苍生，誓除魔修！”小春也跟着张嘴喊了几声，免得她显得特别。等修士们稍安静，另一个金丹师祖上前说：“我们将对万魔黑山发起第四次进攻，以下为这次进攻第一批弟子人选……筑基弟子：流宿峰青玄阁季惊然，所带领炼气弟子：鞠勤峰萧天寒，江非，刘一凡……”“筑基弟子：正南峰青木居李正德，所带领炼气弟子：秀山峰林涧，季小春，赵洵……鞠勤峰徐大龙，豆楚楚……以上六百余人明天辰时到此地集合出发，第二批弟子将在今天下午公布，请没有领到任务的修士下午再来。”
　　人陆陆续续离开，小春听到了自己的任务后也离开的凌云峰回到莫绛宅中，做好准备明天出发去万魔黑山。宅中忆春花树上落满了雪，花瓣与雪相溶，除了一丝香气，是再也分辨不出了。庭中石凳上落了一层雪，看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打理了。小春望向隔壁的一百零二号宅院，刚才听到了林涧的名字，他好像和自己在同一个筑基师叔的领导下，上次他送的铃铛小春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一眼看去，林涧正立在雪地中，直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不像他平日装出来的温润，这样子的冷淡还要好看些。
　　小春迟疑片刻，还是身体一纵落到他的宅院中。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个唤心铃。“林师兄，这是你上次遗落的东西，还请收回去吧。”
　　林涧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说：“不必了，师妹自己留着吧。我送出去的东西不回收回来的。”
　　“无功不受禄，师妹不想白白欠师兄一个人情，还请师兄收回。”小春将唤心铃放在他庭中的石桌上，退了两步说：“如此，师妹还有事，先告辞了。”
　　小春进了自己的小宅子，关上门。
　　天地间一片苦寒之气，忆春花树的香气淡淡的，林涧想起那个软言温语的女子，她的头发总是缠绕一股这种香味。他将唤心铃放在手心中，手指摩挲。唤心，唤心，他在唤谁的心。
　　大道无心，他只是痴怨了的傻子。
　　

第六十七章：前往战地（一）

　小春抱起盖天，将自己炼制好的灵兽丹药塞到它嘴里，丹药化作灵液流进它肚子里，盖天无辜地望着她呜呜了两声。然后它跳下小春的膝盖，似乎有点不舒服，不停地打着转，又跑又叫。小春问莲大人：“盖天这是怎么了，我的丹药没有炼错吧。”
　　“它只是一时承受不了丹药中的灵力，等一下就好了。”
　　果然，等了一会儿，盖天就不再乱跑乱叫。它精力耗尽，肚皮一翻躺在了草地上。小春拎着它的窝走到草地边，把盖天抱进它的窝里，它浑身发烫，应该是药力发作了，盖天现在还没有灵智，小春希望这几颗灵兽丹吃下去它的灵智就能够开启，那个时候她们才能签订契约。
　　她把剩下的丹药抛给正坐在藤椅上的莲大人，说：“还有四颗，你估摸着喂给它吃吧。”
　　莲大人接过来，又伸出手说：“你那木珠手串给我看看。”
　　“怎么了？”小春从左手上拨下佛心珠递给他，也坐到了藤椅上，她的葡萄藤已经蔓延成了一片绿色，可惜和别的果树一样，还是没有结果。原来那株奇怪的茶树倒是结了个小青果，没人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自从小青果结出来后，那株茶树就再也没有灵气了。
　　“你此次前去对付的是魔修，一碰到邪恶气息，这东西必然会自动激发，我看看能不能给它设个禁制。”莲大人说，他心思缜密，想得比她多。莲大人银灰色的眼眸浮起淡淡白光，透视了一眼佛心珠，这东西炼制得确实不伦不类，不过对小春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他坐起身，将佛心珠凭空漂浮，对着它打出了个法决，一个白色的光罩罩上了佛心珠，隐到了佛心珠内部。他将佛心珠还给小春，又觉得仙元有点不足。
　　闭了闭眼，莲大人说：“你用神识触及它便可激发，再次触及即可封印。这样可免得别人见了起了觊觎之心，再来一个秦怀天可就有得你受了。”
　　“嗯，我知道。”小春将佛心珠戴回去。说，“这次从万魔黑山回来后我就多去摘一些玉香莲好了，看能不能拿去卖或者炼丹什么的，你能转化的仙气也多一些。”
　　“那玉香莲之下，必有聚灵法阵。”莲大人说，“玉香莲所需的灵气品阶很高，你下次去的时候，可把聚灵法阵和玉香莲一起移到你挖的那个池塘里。若是有一日出了什么事不能再回来，也不至于有牵绊。”
　　“嗯，好。”小春点点头，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这次万魔黑山之行。
　　第二日辰时，小春准时来到凌云峰，此时天空还未大亮，昨夜刚下过雨，空气中有些许潮湿。此次出行的六百余名弟子是前去支援的，昆虚仙境派去万魔黑山的弟子与魔修作战人手不足，大家也都是整顿好了的，分队排好，每个筑基师叔领队二十名弟子。小春所在的组是由一名叫李正德的中年筑基师叔领队，队伍中除了林涧，还有一位她的熟人，便是那膳斋的赵洵赵师兄。
　　她点头与林涧打过招呼之后，就被赵师兄拉到一边，平日里膳斋的弟子是相处极好的，赵师兄已经不是第一次前往万魔黑山，他对那里的情况很了解，也和小春说一些万魔黑山的大战中出名的修士。
　　“要说这最深藏不露的金丹修士，还得说那季清风季师祖。我们当时遇上了三个金丹后修士，季师祖以自己金丹中期的修为，不动声色全部把那三人拿下。嘿，幸亏当时有季师祖，不然我们那百来号人都回不来。”赵师兄开始绘声绘色给她讲当时季师祖如何大战三人，小春也听得仔细，此时修士还没有来齐，大家也都窃窃私语。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弟子们陆陆续续都到了，一位金丹修士飞身到石台上，说道：“各位弟子，如今人已来齐，便请大家登上这云船，我们将要出发去万魔黑山。此次出战，是为了保卫门派，护我正道，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誓除魔修！”
　　“弟子遵令！”六百多炼气修士的声音也如洪钟震耳，在广场浩荡不绝。冷风将金丹修士的道袍吹鼓，猎猎的风声中，天光大亮。小春看着雨后渐渐明朗的天空，嘴角一翘，竟然也生出了几分豪情。
　　金丹修士手一挥，一个巴掌大的棕色云船出现，在空中变作一艘巨船。此船通体棕色，船上倒是有一处房子，不过看上去也只能供给金丹修士和筑基修士，他们这些炼气期的外门弟子，只能住在甲板上。
　　金丹修士带头飞上了船，然后各个领队的筑基师叔才带着自己的弟子飞上船去。六百多人全部上了船之后，船上一个巨大铜钟发出响声，古朴的钟声响了三下，云船开始飞行。
　　万魔黑山远在千里之外，众修士也只能盘坐在甲板上打坐消耗时间，此时可是没有人再交谈。都各自准备着自己的绝招。
　　小春昨夜将秦怀天的储物袋彻底整理了一番，对照符箓玉简得知他的那些灵符中，有三张惊雷符，两张裂风符，七张云炎符，除此外的两块玉符，一块青色冰焰刀符，一块黄色的用作防御的土墙符。大部分的符箓都是消耗品，独独防御所用灵符是多次使用品，而且所需的灵气极少，防御力却能达到惊人的上品法器程度。
　　自从得到了秦怀天的东西，小春也一跃跻身炼气修士的富人行列。真是让她感叹，果然古往今来，还是不正经的手段来钱快。
　　云船上大家打坐都警惕着，循环了几个大周天也就停下来了。筑基师叔和金丹师祖在房子里，大家不像刚上船时拘束，三三两两说起话来。
　　小春只是在原地静静盘坐，耳听八方，不断分析着这场战役的进展。
　　其实要不是刚开始大门派不插手，也不会有如此多小门派被灭，那些老奸巨猾的元婴修士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明白的人也猜得到，不过修仙界弱肉强食，谁也不敢说什么。
　　一旦大门派那些老不死的真正介入了，区区几万魔修要拿下还是不在话下的。现在进攻昆虚仙境的魔修已经明显少了，大部分退回了大本营万魔黑山，他们此次前去，正是要将之斩草除根，免得日后这些人东山再起。
　　“这位美丽师姐！在下想请你一叙，师姐可同意？”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语气下流，但是声音却稚气得很。小春一笑，睁开眼睛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小娃娃。
　　“小宝，你也来了。”
　　“小春你真不好玩，我在调戏你耶！”季天宝嘴角一撇，说，“好啦，你快跟我来，大家都在呢。”
　　小春笑着问：“谁都在呢？”她任季天宝牵起她，站起来朝木楼去，季天宝走得快，蹦蹦跳跳的。
　　“我三哥，还有晨山师叔，对了，我还要介绍孔灵馨和你认识，她人可好了，从来不要我叫她师叔！”季天宝说。
　

第六十八章：前往阵地（二）

　木楼之内，凌风道人正与另两个金丹修士交谈此次进攻。季晨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着眼假寐，季惊然则与邻座的小女孩轻声说着什么，那女孩不过十二三岁，一张小脸粉雕玉琢，乌黑的缎子般的长发落在雪白的纱衣上，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容貌惊人的美，更难得的是有一种清淡出尘的气质，小手支着下巴，偶尔也笑笑。
　　另一个胖一些的小男孩一旁看着小女孩，他们说什么，自己也要插两句。不过是些关于修炼的事。
　　只听见门被推开，除了假寐的季晨山，几人都回过头看去。季天宝拉着一个女孩进来了，那女孩十三四岁，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天宝，你怎么随意带人进来？”凌风道人问道。
　　“师叔，你忘了，她是晨山师叔的姐姐，季小春啊。”季天宝眨了眨眼睛。
　　凌风道人看了小春半天，才想起是有这么个女孩。这三年都要过去了，他自然不会记得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
　　想到他们接下来要讨论的事情也算是门内机密，这些小辈在这儿听着也不好。凌风道人便眉一蹙，说：“既然如此，你们都到别处去，我与你两位师叔还有要事商议。惊然，你带他们出去吧。”
　　“是。”季惊然起身。带着两个小师叔，与小春和季天宝离开了房间。小春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晨山，他闭着眼，稚嫩的脸也有些清瘦了，大规模的魔修战事老祖应该也会让他参加，以提升战斗力，是太累了吗，他看上去脸色倦怠。
　　“怎么晨山师叔没和我们出来。”季天宝说。
　　“他前夜才经历大战，不要去吵他。”季惊然拉过季天宝，关上房门。走远了才又轻声对季天宝说，“季晨山的意思就是老祖的意思，他也是要参与制定计划的。”
　　“晨山师叔也不过比我大一些，他懂什么计划。”季天宝嘴一撇，说，“分明就是不想……”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看着小春，又笑起来说道，“小春，我还要和你介绍我的好朋友呢！”
　　到另一个较远些的房间坐下后，季惊然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些含有微弱灵气的瓜果，又摆了茶水。给在座一帮半大孩子们倒了茶之后，才给自己倒了杯。
　　小春也知道了，那个漂亮的小女孩是门中唯一一位女元婴修士的弟子孔灵馨，胖一些的小男孩儿是另一个元婴修士的弟子许浩尧。两个小孩都不太爱说话，修为都是炼气七层。
　　“小春，我刚才看到你在李师兄那组，你要不要调到我这组来，我也好照拂你一二。”季惊然问她。
　　小春笑了笑：“不必了。”她不想搞什么特殊化。
　　“此次万魔黑山之行过程凶险，你可要小心些。”季惊然也没有多说，小春点点头。
　　“你的修为进益很快，现在已经是炼气六层，外门弟子之中恐怕也是佼佼者。可是有什么奇遇？”季惊然笑着问。
　　小春垂下头看着茶杯，轻声说：“哪里有什么奇遇，不过是三番四次差点丢了性命。”
　　季惊然看到她脸上的那道疤，暗中摇了摇头。小春也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容自己脸上留下疤痕，她也真是不会照顾自己。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她，说：“这是罗敷胶，可以去痕的，紫玉师妹让我给她做一些，这是多出来的，你拿去吧。”
　　小春抬头看他。季天宝和孔灵馨嘀咕了一会儿，看到小春没接，嚷着说：“小春你拿着，这东西不是什么值钱货，三哥这人真是的，送给小春也不拿贵重的东西。”
　　季惊然比在季府的时候成熟多了，也变了许多。小宝没有变过，晨山虽然避而不见她，但他只是信守当年的诺言。其实他们很关心她，小春笑笑，也不想这么僵持，接过罗敷胶放进储物袋中，说：“谢谢。”
　　又聊了一会儿，小春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却见队伍之中多了一人，他坐在林涧旁边，两人并不怎么说话，正是林涧的哥哥，林溪。虽然是熟人，但是林溪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小春自然不理会，仍坐回原地打坐。
　　云船速度很快，天上的云层自灰白变作纯白，阳光开始热烈，遥远的天际的日晕映衬云层间射出的光芒，景色壮美。这里的天气比昆虚仙境好。
　　依旧是三声古铜的钟声，云船的速度慢下来，小春俯瞰不远处，青山连绵，更远些的山下还有农田，金黄的油菜花开得很远。山间则开着杜鹃，缀满枝头。山间还散落一些黑色古楼，这里看上去很美。只是灵力有些暴虐，一种阴晦的气息弥漫着，这气息让小春手腕上的佛心珠有些躁动，但是很快被莲大人设下的封印压制住。
　　云船停在其中一处建筑物外的广场，修士们都下来了之后金丹师祖收起了云船。在这里驻守的修士们迎上来，每个炼气期的修士领一队弟子去分配好的地方休息。边走边向他们介绍现在万魔黑山的情况。
　　此时的万魔黑山中约有两万魔修弟子，这样散落山间的建筑就是他们的分堂，昆虚仙境的正派修士已经攻克了十个分堂，其中行仙门占据了两个，其他十七个分堂的魔修弟子抵抗顽固，更有三名元婴级别的魔修坐镇，他们这些炼气期的小人物自然不会冲上去受死，而是等元婴修士们攻下一个分堂后再做一些镇压魔修弟子，驻守分堂，搜罗邪恶之物集中销毁之类的事。
　　分堂房间有限，往往是两三个修士挤在一起，等待自己领头的筑基师叔召集，和小春一起的是两位炼气八层的师姐，一位略胖些，名叫豆楚楚，为人和善。一位进房之后就不再说话的蓝衣女修，小春也不知她叫什么。
　　人多眼杂，小春也没有进入青莲玉中，而是扣了几枚灵石吸取灵气，进入炼气七层后灵石中的灵气对她而言就不太够了，看来以后还得靠聚元丹。
　　半夜时分，急招令就来了。
第六十九章：黑山之战（一）

　小春生于太平盛世，没有见过战争。骨血之中，对这种大战还有些许激动的心情。
　　半夜他们接到急招令后就紧急集合，支援剑乾门攻打魔修的十四分堂。一干弟子严以待阵面色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等行仙门三百弟子到了十四堂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胖老头蹲在人家门口烤鸡吃，他那只彩锦鸡的羽毛还凌乱堆在一边，鸡血内脏撒了一地。胖老头坐在一块石头上，优哉游哉地翻动自己的鸡肉。
　　小春没有见过战争，但是她敢肯定，没有哪家打仗时这样的。
　　鸡肉的香味弥漫开，弟子不敢离去，苦苦在原地坚守。行仙门还好一点，剑乾门的修士明显早就来受这份罪了，痛苦莫名地盯着自己的元婴老祖。
　　大阵内的魔修拿着武器也紧张了好久，生怕那正烤鸡烤得开心的家伙对着自己就来一下。
　　胖老头手一挥，他们就集体往后退，紧张老半天。
　　胖老头打了个喷嚏，其中一个小魔修吓得法器都掉了，小脸吓得惨白。
　　胖老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无辜：“老道我有这么可怕吗？乖，别怕，谁把大阵打开了，老道我这香喷喷的烤鸡就给谁吃。”
　　魔修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个金丹魔修恶狠狠喊道：“赤土老道，别以为我们没有元婴修士就是好欺负的！你……你们正道人士也不过是以大欺小……等我们元婴师祖来了，定要你好看！”
　　“哎哟，吓死我了。”胖老头拍了拍胸口，说，“快，快把你家元婴师祖叫出来啊。以大欺小怎么了，你们碧鸳魔君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我告诉你吧，我不仅以大欺小，我还以多欺少呢，不服气你跳出来咬我啊！”
　　小春嘴角抽了抽，扯扯赵师兄的袖子，低声问道：“师兄，这人什么来头？”
　　赵师兄说：“所有元婴修士中，就出了这么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极品……师妹你且享受吧，遇到这人不分敌我都是要脱层皮的。”
　　胖老头专心烤他的鸡，说来也怪，他那鸡烤了这么久一点都没有烤焦，小春闻起来也觉得香，但是难熬啊，剑乾门修士一千二加行仙门三百再加上别的门派林林总总两千人，全陪着他在这里折腾那帮魔修，顺便折腾自己，大家肃穆不言，场面威严，其实心里都在抱怨。
　　就那四百来号号人魔修，这么多正派弟子踩也把他们踩死了。到底是在等什么啊这臭老头。
　　小春心里骂了几句，眼瞅着天就要亮了，他们都陪这老头在这儿等了半夜。
　　终于到了日出之时，远方的天际一抹明亮，不多一会儿，刺破了云层，金光洒向大地。胖老头那只鸡也吃得差不多了，油手在自己的道袍上擦了个干净，原地只剩下一只完整的鸡骨架。胖老头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小动作太多，搞得魔修们都不紧张了。
　　胖老头懒洋洋地喊了一句：“喂，老道我再问你们一遍，开阵不？不开我可硬攻了。”
　　“赤土老道！你休想！我万魔宗阵法精妙，岂是你能攻破的。”
　　胖老头掏了掏耳朵：“喊来喊去就这么几句，真没劲。算了……小辈们也等够了……”他手一挥，一把半丈长的巨剑出现手中。并不像一般的宝剑一般光华万丈，此剑破破烂烂，剑刃上还有绿色的铜锈。剑乾门的人却如临大敌，让大家往后退些，赵师兄轻声说：“别看这剑不起眼，威力大得很……”
　　正说着，尾音还在小春耳根转了转。胖老头眼一闭，又突然睁开，气势已然不一样了。他手中巨剑透出丈长白光，胖老头挥起剑，大喝一声朝大阵上砍去。
　　这是小春第一次看到元婴修士出手，剑砍到护罩上瞬间光芒万丈，灵力的冲击波袭来，两千正派弟子都给震得退了好几步。她脚下的大地都震颤了，小春咬牙稳住下盘，抵挡空中更加暴虐的气息。
　　“多来几下吧！舒服着呢。”胖老头话音刚落，手中巨剑又接连砍下。巨响之声不绝于耳，远远在山谷间回荡，仿佛低沉怒吼。远处响起了魔修的应和之声。
　　“赤土老儿！你坏我大阵，必跟你没完！”此声音尖利，直刺得人耳膜疼。
　　阵法这种东西，本来是玄奥精深的演算推理之道，破阵要找阵眼，巧力攻破。这样暴力破阵的人很少。便如一个能工巧匠费心打造了一个九连环要你解开，赤土老道这人懒得解，直接就摔地上给碎了一地，简直粗鲁至极。
　　但是如果人家有实力，那就另当别论，我有能力强力破阵，你把我怎么着吧。赤土老道笑着说：“鬼逆，你当什么缩头乌龟，给老道我出来对战啊！”
　　大阵清晰传来支离破碎之声，里面的魔修弟子早给震得个个口吐鲜血，正派弟子的脸色也不好看，灵力的冲击波太强了。
　　“有何不敢！”
　　声音破空而来，一个穿着黑衣面色阴沉的魔修出现，他身后还跟着一千魔修弟子。
　　风吹得鬼逆的黑袍飞舞，赤土老道嘿嘿笑道：“总算把你逼出来了。老道我可是有一笔账要和你算呢。”他飞身上空，两元婴修士凌空对视，空间中威压弥漫，流云变幻，慢慢的，赤土老道周围出现了黄色光芒，与鬼逆的暗红色乌光相对，这两人周身的威压已经让一干正派魔修都难以动弹，只能两方互瞪。
　　“哈哈，赤土老道你不厚道，怎么不等我来了再动手！”
　　只见又一元婴修士驾着法宝前来，赫然是一名黑脸汉子，是行仙门的那名元婴修士！小春记得在门派大招的时候看到过他，也就是那许浩尧的师父。
　　鬼逆眉头一皱。本来这赤土老道在元婴修士中就是佼佼者，现在又来了个道凌，他可撑不住了，鬼逆脸色几变，难道是……
　　“祖师出手，已经把流魔头打个半死，碧鸳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早就被制住了，鬼逆，祖师特地命令我来捉拿你的！”
　　道凌手中拂尘突然伸长，缠向鬼逆。鬼逆不得不将威压一收，挥出一副黑幡抵挡。赤土老道此人本就无耻，从来不觉得以多欺少有什么不对。立刻也挥起自己的巨剑迎上去，两大元婴修士迎战鬼逆！
　　“众人退后！速速退后！”领头的金丹大喝一声，元婴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能参与的，而且这些人招式往往惊天动地，别误伤了同门。
　　两千正派修士速速后退，魔修弟子们也退下来。盯着那些魔修，身怀仇恨的正派弟子早就捏紧了自己的法器。
　　元婴修士的战斗令天地变色，阳光迅速退去，天空又灰霾起来。
　　“誓除魔修！”突然，有一名正派弟子大喊出声。
　　“誓除魔修！大家快冲啊，杀了这些人！”大家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金丹师祖心中念头闪过，就知道这是极好的机会，现在形势明显一边倒了，他们此时人多势众，必然能够出奇制胜！
　　“众弟子听令！铲除魔修，大家上！”剑乾门中一位热血的金丹修士喊道。
　　小春还想着这怎么就打上了，和平多好，但是正派弟子们已经冲上去了，人流中的她也无奈被席卷。大家的法器五光十色各式各样朝魔修砍去，那些魔修也不会坐以待毙，晓得自己身处劣势，大部分一咬牙迎战上来，小部分魔修四处窜逃开。被冲上来的正派弟子半路截住。
　　

薰衣草

第七十章：黑山之战（二）

　战争的情形很混乱。很多修士是真的在除魔修，也有部分像她这样浑水摸鱼的，小春触动了佛心珠，这次佛心珠自动开始抵抗魔修的攻击，连带着正派无意中的误伤也给挡了下来。她也就是在别人打的时候挥两下弦月刀帮个忙。
　　正派修士往往两三个人围杀一个魔修，魔修的尸体不断从半空掉落，春天的原野上满是乱七八糟的人体各种器官还有魔修法器。
　　小春对魔修没有什么恨意，其实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魔修还帮过她的忙，秦怀天的死不就是被莫名其妙嫁祸到了魔修头上替小春顶了一桩嘛。再说她对那些正道门派也实在没有什么归属感，她也不怎么热爱门派，因为门派也没有热爱过她，所以何必去杀魔修。
　　只是如此练习机会，浪费了也可惜。小春思量片刻，又收了佛心珠的护罩，专心练习形意决中的身形。她只参悟了这个功法的第一层，莲大人一般不给功法，给了就是好货，形意决非常精妙，不是行仙门藏经阁中的功法能比的。
　　远处元婴大能们的战斗基本结束，鬼逆给打得趴在地上不成人形，赤土提着鬼逆的领子把他揪起来，他与道凌商量了几句，看向这边一边倒的混战，也没有帮忙的意思，两人提着鬼逆远去，只留下原地残留无数大坑和烧焦树木残骸。
　　大阵早就给攻破了，里面的魔修趁着没人注意跑了。这边的正派修士也有扫到的，例如小春，不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混战中也有正派修士突然啊地叫了声，然后从空中跌进了尸体堆，眼看是受伤了，其实闭着眼用手在魔修腰间摸了摸，把魔修的储物袋收进自己怀里。
　　好无耻！小春暗想，对啊，在这儿打得火热，还不如下去收两个储物袋。她虽然不穷了，但是灵石有谁嫌多的，现在这些东西就是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的，干嘛不要。小春平时也不是脸皮厚的人，心跳加快了些，想到以后真正踏入修仙界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不能守着一些所谓正道观念放不下啊，一定是要锻炼出厚脸皮的。
　　看到又一个行仙门的修士掉下去了，小春不淡定了，她很惊讶地说：“师姐你怎么了，我立刻来救你！”她飞身下去，准备趁乱搜刮储物袋，那掉下去的行仙门修士对她一笑，还真是熟人，与她一个房的豆楚楚豆师姐，两人对视自然心照不宣地演戏起来。
　　越来越多的修士‘无意’掉落后，大家也不再遮掩了，本来强制性的门派任务就是没有灵石的，这么危险的任务他们也总要拣点东西别亏了吧。也有正义的修士魔修杀完后法器一收，看到下面翻着尸体堆的修士不屑地冷哼，然后离去。
　　这些人一般就是内门弟子，身家丰厚，不是他们这些穷修士能比的。
　　金丹师祖和筑基师叔没管他们，这些魔修只是炼气修士，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就给这些外门弟子一点甜头也无妨。魔修中的金丹筑基，刚才早就被他们搜刮了。
　　等没啥东西可以拿了，只剩下百来号修士还在锲而不舍，行仙门的金丹师祖才招招手说：“你们几个行仙门的弟子，去搜查一下第十四堂，这次搜到的东西要上交，要是发现有谁私拿，下场你们明白的。”
　　被点名的正是小春和豆楚楚一群人，大家正在尸体堆里欢欣鼓舞着呢。被点名时一愣，连忙道：“是是，弟子知道。”金丹师祖点了一个修为最高的师兄领队进入了十四堂。小春摸了摸腰侧四个魔修的储物袋，她捡的储物袋不算多，领头那个师兄身上的储物袋都把他的腰身加粗了一圈，不过小春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本来这些东西就是横财，能得到她就很开心了。
　　一群人在十四堂搜了半天，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在这动荡的时候好东西大家都放身上准备随时逃命了。这魔修住的地方和他们住的也没啥差别，只是有些房子有点奇怪，有装满棺材的，有莫名其妙神像的，这些地方领队的师兄一一做了标记要回禀师祖的。
　　师祖说可以离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小春驻足看着魔修的尸体，也有些是正派修士，还有一两个熟脸。天光渐渐暗去，小春眨了眨眼睛。
　　“季师妹，咱们走吧，十四堂很快就由剑乾门接手了。”豆楚楚拉了她一把。看到小春一脸的怔忪，她笑着问：“你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尸体吧。”
　　“是啊。”小春叹息般轻轻说。
　　“以前有个门派的任务，我们一群人去杀头兽期六阶的妖兽，那次我就看到这么多尸体。”两人飞在空中，豆楚楚说，“哎哟给吓得，手脚都发抖，我看季师妹你倒是不害怕。”
　　小春说：“不怕，就是感慨。”
　　她感概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这些的，是啊，她不怕这么多尸体，这么多血腥的画面。小春想，慢慢的她就不是那个小春了，不过这种变化让她觉得很安心，她慢慢的变得坚不可摧了。
　　风中传来一丝血腥的气味，如今的万魔黑山就如同不久前的昆虚仙境，笼罩在杀戮之中不得挣脱。
　　小春他们所住的第七堂修士分出去了一部分去刚刚攻占下来的十五堂，房间也宽裕了许多。她得到单独的一间石室，把得来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好货，毕竟普通的魔修弟子还是挺穷的，就是一些灵石，丹药和法器都是魔修才能用的，她拿来没什么用。这些魔修弟子好像也不爱炼丹，身上没有灵草。
　　小春传音问莲大人周围是否有异样，莲大人说没有后，她才进了青莲玉中，莲大人修房子的时候小春让他修了一间储物室，好存放一些来路不明，或者是储物袋中装不下的东西。
　　储物袋本身是不能兼容的，强行兼容会导致空间损毁。小春把魔修那儿得来的储物袋放在架子上，虽然储物袋不值钱，不过放在那儿也不占地方。
　　她出来之后看见盖天正趴在门口，没有像平时一样迎上来。
　　小春虽然不习惯盖天的热情，不过也担心这小笨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丹药炼得烂死了，不会是真的练错了把小笨狗给吃得更傻了吧。
　　她走到盖天面前，用指尖挑起小笨狗的下巴看着它乌黑的眼睛，眉头皱了皱，她怎么觉得盖天这个眼神更加呆滞了。小春就着指头把它翻过来，盖天任她玩弄自己，她戳了戳小笨狗的肚子，又查看它的牙齿，眼睛运上灵力一看，小笨狗体内的妖力增长了不少，只是怎么一点都没有人家灵兽那种灵动的样子。
　　“莲大人！盖天这是怎么了？”
　　莲大人从自己的竹楼里出来，他周围就是竹林飒飒，莲大人衣袂飘飘。
　　“你在那儿慢悠悠干什么，快过来看看啊。”小春说。
　　莲大人的银发被一根蓝色带子束在脑后，肤色极白，是那种莹白，他看上去真的就像一朵白莲，没有什么温度，好像连人类的感情都没有。他身形一闪来到小春旁边，也伸出手捉住小笨狗的脸仔细看了看，说：“没问题。”
　　小春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莲大人也没有将手抽回来。小春很惊讶：“莲大人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你连手都要这么好看。”他的手手指细长，指甲如贝有温润的光泽，像是没有丝毫瑕疵的玉雕，指尖带着点儿透光。
　　小春说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疑虑：“其实……你根本不是人修成的对吧？说，你是什么妖修炼而来的，我觉得应该是花妖。”
　　莲大人眼睛一眯，心中微怒，她还真是有点胆大了。想当年他刚认识小春的时候，小春多乖巧。渐渐的两人熟了，他说话也不自称本尊了，小春也不那么乖巧了，怎么说，就像是对家人的那种随性。家人……是啊，莲大人有点伤感，现在季小春这个人就是他的家，他用她的住她的连说话也只能跟她说，他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他这个魂就是季小春的所有物吧？
　　莲大人抽回了手，感觉到了自尊心久违的受伤。他可不是那种趋附于他人的人，他是莲大人，是仙界的隐者大尊，连天帝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人关得久了就寂寞，他修为退了境界也跟着掉，现在居然也有点寂寞了。
　　他说：“我族的人都是这样的，我确实是人修来的。”
　　“族？什么族？”小春问他，又把盖天翻过来，摸了摸它的头，小笨狗真可怜，估计给她折腾傻了。
　　“以后你若是能离开这个星球，你也许能找到这个族吧。”
　　小春手停顿了，她抬头看莲大人：“你说……什么？”星球？
　　莲大人说：“你不会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修真界吧。宇宙浩瀚，当然也有别的星球，别的族群和文化，在我飞升之前……宇宙中就有许多修真界存在了。只是奇怪，这里的人居然完全不知道有别的星球的修真者存在。这里好像被封闭了，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
　　他飞升之前，也就是几千万年前的事了，小春怔住了。这个世界和原来的地球如此相似，她一直猜测是不是这就是所谓的平行宇宙，平行宇宙之中居然有外星文明，倒还真是好玩。
　　小春摸着盖天的脑袋想了一会儿，现在她可不关心什么外星文明，她在这儿都混不下去。她问莲大人：“剩下的灵兽丹呢？”
　　“一次全喂了。”
　　“什么？怎么能这么鲁莽……”小春大惊，连忙把盖天抱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肯定是你丹药给多了所以把它吃傻了。那瓶灵兽丹可花了我三十块灵石呢，就这么给浪费了。”
　　莲大人眉头一皱，他看到那傻狗的动作了，它把嘴角扯起，像嘲笑一样，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木然的脸。小春也看到了，她放下盖天摸着下巴想了想，冷冷一笑：“不对。”
　　“它灵智开了，可以签契约了。”莲大人说。
　　“盖天，你不想说点啥？”小春像刚捡到它时一样把它拎起来，笑着晃了晃。
　

第七十一章：黑山之战（三）

　战争在万魔黑山不断打响，昆虚仙境的修士们接下来占领了十六、十七堂。小春也是每次都跟着出战了，打十七堂的时候她还遇到了季晨山。小春参加这些战斗都是混过去的，反正现在局面也一边倒了，她滥竽充数也没人知道。
　　林涧和林溪与她一个组，这些人也是不太尽力的类型。
　　魔修的元婴级人物都被拿下以后，元婴大能们也退了，接下来杀魔修还不跟切萝卜一样简单。只是有的时候小春看着遍野的尸体还是忍不住唏嘘，漫山的红杜鹃和魔修的血一样的颜色，把万魔黑山装点得格外鲜艳。
　　在这种肃杀中，小春体会到了昆虚仙境整个正派的强大和冷漠。一旦出手，强硬的势力就对魔修弟子毫不客气地打压镇杀，不死不休，当然也并不是说魔修就是什么好人。
　　“切……”小春的识海中准确出现了嘲讽声，她嘴角漾起笑容，朝脚边看去。
　　那只狗仍然是面瘫脸，却很无辜地看了小春一眼。
　　“你想干什么？”
　　小春捏了捏手指，一把把盖天拎起来，指着它的鼻尖说：“你要是再敢嘲笑我，我就揍死你换一头更厉害的灵兽，我说到做到。”
　　盖天的声音还是孩童的声音：“季小春，放我下来，你看周围多少修士看着你虐待小动物啊，影响不好。”
　　小春往周围一看，确实有很多女修看向她手里这只可怜的小黑狗，心里忍不住抽痛。本来吧，盖天在没开启灵智之前多可爱，多讨人喜欢，那小贱样让小春都忍不住想要蹂躏它，所以小春一直很天真以为，盖天灵智开启后也是一只忠诚的好灵兽，谁知道成了这幅德行。又懒又馋还爱讽刺人，要不是已经和它签订了灵兽契约，小春真想就把它扔在这万魔黑山里。
　　“好，我不会虐待你的。”小春把它放进了青莲玉中，眼不见心不烦。旁人看到，也只会以为她将灵兽收入了储物袋中。
　　“喂，我不想呆在这里面！季小春，放我出去！我不想和那个莲大人呆在一起啊！”小春迅速切断了和青莲玉的联系，管它怎么在她识海里鬼喊，她都听不到了。
　　盖天对着她这副死样子就算了，小春不会真的打一头灵兽。不过它在莲大人面前也这样，那就惨了，莲大人做的点心被它以面部表情嘲笑了一次，于是莲大人亲自挽起袖子将盖天暴打了一顿，打得它在整个青莲玉中乱跑，悲凄地大叫：“汪汪汪！”
　　盖天与她签订的契约是平等契约，这种契约要是主人死了灵兽仍然能活下来。签订了契约之后小春就能听懂盖天说话了。莲大人听不懂它是在求饶，小春听到了也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盖天被打没说话。
　　然后，盖天就对莲大人产生了心理阴影。现在在莲大人面前可狗腿乖巧了。
　　“小春师妹，你还在那儿想什么呢，快跟上来。”豆楚楚喊她，小春应了一声跟上队伍。她们还要在这万魔黑山中呆两个月，巡逻有没有漏网的魔修弟子。
　　分堂占据了之后大家就开始清理流窜在万魔黑山中的魔修，往往是一个筑基师叔带二十个炼气弟子，小春他们队打完了最后一个分堂后，就被师祖派去清理魔修。
　　这万魔黑山很大，比昆虚仙境还要大，听领队的筑基师叔说，这万魔黑山以前有很多高阶妖兽流窜，修士与凡人都不敢踏足。后来流魔头看上了此地，不知他与那妖族的妖王达成了什么协定，妖王便把万魔黑山让给他开宗立派。这万魔黑山也不比昆虚仙境，基本上被人查探清楚了没有什么危险，万魔黑山很神秘。
　　一行二十一人走在万魔黑山的深处，深林之中空气潮湿，这里的树木葱茏，不时见一些奇怪的植物，有一种藤蔓长在树间，结的果实如豆荚般，不过有手臂大小，并且浑身长满黄色绒毛。
　　筑基师叔看到这种藤蔓便停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赵师兄问道：“李师叔可知道这是何物？弟子怎么从未见过。”
　　李正德笑道：“我们运气好，这是一种罕见的灵果叫黄绒果，虽然灵气的含量并不丰富，但是滋味香甜。”他飞身上空摘了些，分给炼气修士们，小春拨开这巨大果实的外皮，看到里头嫩黄色的果肉，挖了些放进嘴里，果然香甜可口，汁水丰富，还有黑色的籽附在豆荚上，她悄悄挖下种子放进储物袋中。
　　修士们也巡视了半天，有些累了。李正德便叫他们原地休息一会儿，让修士们饱餐一顿黄绒果。此行之中男修有十三人，师兄们摘了许多黄绒果分给女修们，赵师兄似乎是心仪那个曾与小春同一个房的蓝衣女修蔡佳馨，摘了灵果就凑到人家身边去，小春看那女修一脸不耐烦，不过样貌细看去也是有几分清秀。
　　林涧走到小春旁边，他还挺爱和小春混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他说话也是幽默风趣，见多识广，小春和他聊得很投机。
　　林涧养了一只兽期三阶的青渊鸟，那鸟儿很讨喜，站在林涧肩头一会儿，又飞到小春的肩上。小春摊开手，鸟儿就飞到她手上，这只鸟儿一身翠羽，小脑袋上有一撮黄毛，乌溜溜的小豆子眼睛看着小春，唧唧叫了几声。
　　小春想起自己以前也养过一只鸟，好吃懒做和盖天有的一拼，完全没有这只鸟可爱。
　　她伸手摸了摸鸟儿的脑袋，鸟儿不干了，拍拍翅膀飞到了豆楚楚的膝上。
　　“涧儿。”林溪忽然喊了一声。
　　林涧侧目看去，林溪在原地打坐眼睛都没有睁开，他淡笑：“有事？”
　　林溪缓缓睁开眼睛，轻声说：“你过来。”
　　小春垂下睫毛，她看到林涧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他像是在忍着什么，但他只是站起身，向林溪走去。青渊鸟看到自己的主人走了，也跟着主人飞到林溪身边，鸟儿像是很喜欢林溪，还把小脑袋放在林溪的脸颊上蹭了蹭。
　　林溪在林涧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林涧脸色骤变，他往四周望了望，又低声与林溪说话，两兄弟说了什么没人知道。随后林涧站起身走向李正德，低声说了什么，李正德的面色也是一变。
　　“各位师侄小心，我们好像陷入了幻阵中。”小春的识海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正是那李正德。“大家切勿惊慌，不能打草惊蛇。”
　　小春与豆楚楚对视一眼，其他的炼气弟子手中的动作一顿。
　　周围有幻阵？
　　小春没有系统学习过阵法，对阵法的理解很浅，她不动声色地打探四周，鸟兽虫鸣，清风微拂，自然得很，看不出他们哪里陷入了幻阵。小春轻轻用神识触发了佛心珠，要是是魔修突袭，佛心珠就能保住她。
　　她沟通了青莲玉，问及莲大人。盖天好像又被打了一顿，被莲大人拴在铁线藤篱笆上，狗眼无力地扫向小春的神识，呜呜地哽咽。
　　莲大人说：“这是个自然阵法，依据地势和当地的灵力走向自然组成，自然阵法是最高明的一类阵法，布下阵法的必然是高手。可惜我在青莲玉中感知能力大大下降，看不出阵眼在哪儿。你那林溪师兄修为不过炼气九层就能看出自然阵法，阵法造诣不错。”
　　能担得上莲大人的‘不错’二字很不容易，她很少听到莲大人夸别人。
　　“还有，你告诉那蠢狗，以后要是再敢冒犯我，我一定会活剥了它吃狗肉。”莲大人掀起茶盖吹了吹，表情冷淡地说。
　　“等我回去再说吧，你在青莲玉中好吃好喝，何必和盖天计较，我在外面打打杀杀很辛苦的！”小春抱怨说。“好了，不说了，我要专心注意外面的动静。”
　　第七十二章：枯星蜥蜴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周围都没有事情发生。修士们神经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要紧张半天。
　　终于林溪睁开眼睛说：“快离开这里。”
　　修士们迅速站起来，看了看李正德，李师叔说：“听林溪的，我们往回撤。”小春将弦月刀扣在手中，一群人慢慢往回撤，周围的环境突然一变，原来是山间小道，突然变成了平坦的小树林。树木像是小桉树，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树林中弥漫的雾气是淡淡的幽蓝色，冰冷又潮湿，空气仿佛也是黏腻的。
　　“还是没逃得过，各位同门请护好自己，现在要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林溪说。他平日不爱说话，现在于危难之中，居然也是言辞清晰流利，也让人多了几分信服。
　　修士们背对而站，都将法器握在手中。李师叔与林溪还有林涧站在一起，三人不时嘴唇微动商议。
　　小树林中静静的，只有树叶因风而有的飒飒声，树林一眼望不到尽头。突然，远处射来一道强烈的白光，四周也渐渐明亮，一团一团的光晕将他们淹没。
　　这是怎么了？明亮的白光让小春闭上了眼，激发了护身佩，用神识暗暗感知周围的环境，但是神识扫过去，却是一片空白，好像周围什么也没有，没有树林，没有人，空茫茫的一片。
　　小春睁开眼，四下一看，眉心微蹙。周围真的没有半个人了，她身处一片沙丘。
　　这个幻阵很真实，灼热的沙漠烈日，干燥的风，连空气中沙丘的尘土味也模仿得惟妙惟肖。小春微微笑起来，真是有意思。不过，越高级的幻阵就越危险。
　　这样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小春抬头看了看烈日，还是把这儿当成旅游景点四处看看吧。她朝着太阳偏斜的西边走去，沙漠中长着一种满是绿刺的植物，还有高大的仙人掌，这些仙人掌的年份很高，三四米的顶部长着红色的花朵，也有些成熟的果实，果子裂开了，里面是如石榴般一粒粒的晶莹又粘稠的红色种子。
　　小春的身体轻盈，只在沙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风一吹就被风沙掩埋。
　　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幻阵，只要是幻阵就一定有缺点，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缺点，那说不定就是破阵的地方。
　　转了半个时辰，小春发现景物是重复的，或者说，她是在某个地方转不出去了。她是一直跟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的，但若是，太阳的方向也是错的呢？
　　她停下来，突然抿起一个笑容。有一个东西没有重复，它的位置在变，那就是天上的太阳。虽然这个想法很诡异，但是小春仍然相信，这个狡猾的“太阳”，在带着她绕圈子。
　　“裂风术！”小春将手中准备好的法术放出去，一大片风刃疾射向太阳。这个法术跟随着她神识的成长变得越来越庞大，现在已经可以放出三百多风刃。可惜风刃还没飞到太阳就幻灭不见了。
　　也对，小春想，幻阵之中的天地法则仍然存在，那个“太阳”并不是虚拟出来的，它是随着幻阵的天地法则自动形成的，与真正的太阳没有差异。她怎么能射得中太阳。
　　小春无奈地盘坐下来，拿出一个阵法玉简，打算现学现卖。
　　“季小春，你在干什么傻事？”莲大人说，“就你那痴呆程度，再给你三十年学习你都破不了这个阵法，让我出来破。”
　　好吧好吧，她确实不喜欢阵法，演算推卦，她看着就头疼。小春打开青莲玉把莲大人放出来，作为一名曾经的仙界大能，莲大人的阵法造诣极为高深。他细看着周围的景物，又闭上眼睛演算。
　　“西方对应兑位，兑代表实，正在你正南位，结木印转水印，三十六卦像。结天罡转地煞，七十二卦像。结印法决你看我做的，然后从正南转位正北，结火印转木印，推演至巽位，对应巳辰位……”
　　小春手中快速捏动结印法决，灵力的光芒在她的手指间缠绕，对准莲大人说的方向，小春将准备好的法决打出。法决的灵光在巳辰位消失，顿时大风骤起，那轮太阳迅速西沉，天空变成了一片猩红，温度也下降了很多，那风吹得炼气七层的小春都觉得有些冷。
　　这场景不对啊！小春心中危机感油然而生，她催动了护身佩警惕地看着四周，微偏过头问莲大人：“这算是破阵？”这明明就是害她好不好，原来还只是困阵，现在变成了杀阵。
　　莲大人说：“你应该感谢我，不然你在那困阵中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要破阵必须要从杀阵破，这是这个阵法的特点。”说着，他眼睛一眯，笑了，“开始了，你好好享受。”
　　什么开始了？小春还没反应过来，神识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东西，弦月刀反手一砍，传来一声尖锐而痛苦的嘶叫，那是一只巨型的枯星蜥蜴，它棕色的表皮如同干涸的大地，粗糙而又布满裂纹，它还没来得及扑到小春背上，就在空中被砍成了两节，血和内脏掉了一地。
　　小春转头对莲大人怒道：“才怪！你肯定是想耍我……”
　　话还没说完，又一只枯星蜥蜴扑向她，这沙漠的沙丘上不断爬出枯星蜥蜴，密密麻麻朝她扑过来，但是却好像丝毫都没发现站在小春身边的莲大人。小春运起形意决，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斩杀枯星蜥蜴，地上的尸体都落了一层。
　　莲大人看了看这里的天空，腥风吹得他白色的长袍猎猎飞舞，他找了一片沙丘坐下，四周的枯星蜥蜴立刻离他远远的。动物的直觉很敏锐，他们能够察觉到莲大人身上的强者气息，不会招惹他。他看着小春杀妖兽，心里叹息，这女孩还挺血腥暴力的，刀刀下去都没有手下留情，血溅了她一身都没管。
　　小春却杀得有点不耐烦，这些枯星蜥蜴这么多，怎么杀都杀不完，而且它们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后来的蜥蜴比以前的速度更快，爪子更锋利，不能这么杀下去了，这样下去这些蜥蜴只会越来越厉害。小春思量着，《天平妖兽志》中说，枯星蜥蜴之所以得名枯星，是因为它们的眉心有一块浅白色的光斑，但是这些枯星蜥蜴都没有，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枯星蜥蜴的战斗力这么低的原因，它们根本不是真正的枯星蜥蜴。
　　那么，真正的枯星蜥蜴呢？
　　小春将灵力运上眼睛一看，有一只枯星蜥蜴一直没有扑向她，它只是不断的在她的周围打转又很巧妙地没让她发现。这畜生此时正藏在一堆枯星蜥蜴中，绿色的豆大的小眼睛正瞧瞧看着她。这畜生倒还狡猾！只是小春一眼扫过去，它眉心那颗浅白色的光斑便若隐若现。
　　找到它了！小春暗中从储物袋拿出一张惊雷符，握在手中用灵力催动了，趁其不备突然扔向那只蜥蜴。
　　一片拇指粗的闪电打到蜥蜴身上，它吃痛地怒吼了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露出猩红的舌头，一阵难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而那些原本源源不断向小春进攻的枯星蜥蜴听此怒吼，居然全部停下，好像被凝结了一般，风一吹，身体化成了沙。
　　“清静多了。”小春笑着说，手中准备好的云炎符抬手就是两张，一片白炎席卷上那只枯星蜥蜴，她又毫不停歇挥动弦月刀放出无数的风刃。
　　火势借风，两两相生。那只枯星蜥蜴疼得嗷嗷直叫，怒瞪着季小春，绿色的眼珠子微微泛着红。它张口吐出一道绿色的毒液激射像小春，小春微侧过身体避开了，但是毒液沾到防护罩，粘稠的绿色毒液沿着防护罩滴下，发出滋滋的声音，竟然是连防护罩都能腐蚀，当真刁钻至极。枯星蜥蜴又向她射来无数道毒液，小春运起形意决左躲右闪，顺手放出裂风术，慢悠悠说道：“我说你发什么火，我被你暗算还没说什么呢！”
　　小春现在纯粹是在戏耍人家了，枯星蜥蜴本来就只是兽期三阶的妖兽，只相当于炼气六七层，唯一拿手的就是化身群攻，又被小春破解了，现在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它焦急地低沉呜呜，身子低伏，似乎要破釜沉舟最后一击。
　　让它出击她就是傻子！小春一跃上前，又是一个裂风术放出，枯星蜥蜴的表皮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已经染红了它皮肤的沟壑，看上去四分五裂的血痕无比凄惨，小春趁它仰头想要吐出毒液，一刀划在它脖子上，那个地方最为柔软，弦月刀轻松入肉，小春将刀一抽，枯星蜥蜴的脖子就被割断，骨碌碌滚老远，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
　　她收起弦月刀上前捡起枯星蜥蜴的头，取出枯星蜥蜴深绿色的妖丹。枯星蜥蜴明明很臭，妖丹却散发淡淡清香，听说枯星蜥蜴的妖丹是定颜丹的材料之一，非常宝贵呢。小春将妖丹放进储物袋中，等她把定颜丹的材料凑齐了也炼制一些吧，她虽然觉得长得不怎么样没什么，不过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探寻修仙路也怪瘆人的，再说定颜丹是很值钱的丹药呢。
　　枯星蜥蜴被杀了之后四周又涌现出白光，猩红的天空出现龟裂之纹，此阵已被破了。
　　“走吧。”小春挥手将莲大人放入青莲玉中，闭上了眼睛。

薰衣草

第七十三章：交战魔修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回到了那片桉树林，只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风吹起枯叶，小春眯着眼睛四下打量。
　　“破阵之步，往前走三丈，再往后两丈……”
　　“那不就是往前一丈？”小春问。
　　“你懂什么，听我说的走就行了！”莲大人不耐烦说。
　　“好吧好吧。”小春按照莲大人所说的破阵之步在林中运起形意决，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看得见残影。阵法起源于四象八卦，都有生门和死门一说，其中的阵法根据演化会滋生许多伪门，破阵之步可以根据阵法的演变推演相应的步伐。与法决破阵不同，破阵之步需要的阵法知识更加高深，而且不是所有的阵法都适宜破阵之步，例如刚才小春经历的困杀阵，破阵之步就没有什么作用。
　　桉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三个身影。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和两个面色泛黑的年轻人。三个人穿着万魔宗的黑色长袍，阴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残影。
　　就是这些人，这些人毁了万魔黑山，毁了万魔宗。他们自诩正派修士，又与他们有什么不同！三人心中怨怒。
　　他们便是万魔宗中侥幸逃脱的魔修，总共有二十人，他们来到这万魔黑山深处为了躲避正派修士的围剿。在这四周摆下了阵法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谁知道遇到一群修士自己送上门来，这个自然阵法名叫万千幻象阵，是门派中阵法大师的得意之作，困住一群修士不成问题。
　　而他们想做的，就是用幻阵把这些修士隔开，然后逐个击破，为报自己的灭门之仇！
　　这三个修士中一名炼气十层，两名炼气九层，想来拿下这个才炼气六层的小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炼气十层的中年修士举起了手中的一把黑色的镰刀形法器，那法器刃上布满利齿，散发着淡淡的黑气。
　　三人对视一眼，瞬间发力，将手中的法器攻出，准备一击解决面前的小姑娘。
　　突然，那小姑娘身上爆发出强烈金光，不仅震飞了他们的攻击，还让周围的阴森之气散了不少。属于佛家的浩然之气弥散开，隐隐可以听到低沉的念佛声。
　　小春无奈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我马上就要出去了，你们干什么？”
　　佛心珠在手腕上发烫的时候，小春就知道周围有魔修了。降魔虽然人不怎么好，但是他的佛心珠真的帮了小春大忙，她打算回去之后就用降魔的灰给他建个坟，也算是报恩了。
　　“你是佛修？”三人中一个青年魔修阴沉着脸问道。
　　相比正派修士，佛修才是魔修的克敌，佛修所学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克制魔修的。他们才是是天生的宿敌。
　　“我是否是佛修，与阁下有什么关系？”小春笑着说。有佛心珠在手，她也多了几份自信，虽然面对的是三名炼气期的高手。
　　“哼，不管你是不是佛修，今天都别想出去了！”青年魔修伸出他枯干的手，那双手瘦得只剩一层皮包裹经络和骨头，苍白又诡异。他的指尖聚集起了一点荧光，绿色的荧光散发出阴秽的气息，他手一伸，十根银丝带着尖啸的骷髅头向小春飞快袭来。
　　佛心珠形成的护罩非常结实，那些骷髅头撞到护罩上，便犹如撞到了火里的飞蛾，给灼得灰飞烟灭。佛心珠似乎被这些挑衅给弄得发怒了，金光大盛，护罩上出现了莲花纹路，那些纹路渐渐清晰凸出，变成了一朵朵真实的莲花花骨朵，莲花盛开，花瓣飘落，突然在空中变得无比坚硬锋利，飞刺向三名魔修！
　　这是小春第一次看到佛心珠的攻击。它一向懒得很，最多只是保护她，今天却像是被激起了血性，莲花花瓣不断绽开飞向三名魔修。那三名魔修狼狈支起护罩，不得不四处躲闪生怕速度慢了就让那些金色的莲花瓣扎一下，那可不是好玩的。
　　小春却眼一闭，嘴唇微动，手指在胸前掐动法决。
　　三息之后，她眼睛睁开，轻说：“混沌迷离术！”她手张开，周围立刻陷入了一片灰色的雾气中。
　　小春一直不曾间断混沌迷离术的练习，这个法术好歹救过她的命，现在她发出混沌迷离术的速度已经大有提高。
　　幻术不比幻阵，幻术迷失的是人的心智，而幻阵是迷惑人的眼睛达到迷失心智的效果。在幻术之中，有些人可以看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有些人也会经历自己觉得最可怕的东西，这些只在一瞬间而已，但是无一例外，幻术会迷失人的心智，有些幻术还会消耗人的精元。
　　小春一次性操控三个人陷入幻阵之中有些勉强，她加大了灵力输入，观看几人在幻阵中的经历。
　　中年的那个魔修，看到自己杀了小春，得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宝贝，他靠这些宝贝筑基成功，人生一帆风顺，奇遇不断，他领导了剩下来的魔修反抗了昆虚仙境的入侵，统一了魔修，天平大陆以他为尊。刚才使出骷髅头的修士则看到自己被小春虐杀致死，他的魂魄却没有消散，无数次重复这个虐杀的过程，这个幻术中的小春那才叫一个暴力血腥。
　　搞得小春都摸着下巴奇怪地想，她没那么恐怖吧。
　　而另一个年轻的修士则看到自己抓住了小春，将她带到了一处桃源仙境，他夺取了小春的元阴，修为大进，小春也对他死心塌地，这时他发现小春并不是一个无盐女，而是一个倾城美女易容而成，他有美相伴，闯荡修仙界，又收服了无数美女。他的各个老婆和谐共处，姐妹相称……
　　太猥琐了！小春看着这个剧情脸黑成一片，实在看不下去了，手中一张云炎符过去，那男子毫无防备，瞬间被烧成了飞灰。她又将剩下的那个年轻男子杀死，这时，那个中年男子神色一变，脸上露出痛苦得挣扎之色，似乎也知道自己面前的东西不是真的。
　　小春连忙又加大的灵力输入维持幻境不要动摇，手中弦月刀一出，砍了那中年魔修的首级。
　　桉树林中恢复了一片平静，小春上前捡起三个储物袋，心中却在思量，高级的幻阵都是根据修为的高低选择阵法的强度，而且破阵之后还有魔修等着，就算能破阵出来，大家的灵力也不会剩下多少，魔修们就可以一杀一个准。
　　能出这个幻阵的，估计是少之又少了。她心中感叹，要不是莲大人和佛心珠帮忙，她也必定会葬身无疑。
　　小春出了幻阵后，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春天的天空并没有许多星子，草丛中不时传来虫儿的鸣叫声，她正准备进青莲玉中，却听到前方的树林中发出扑通的声音。
　　有人破阵出来了？
　　小春心中警惕，轻轻靠近了那树林想看个究竟，这一看，却有些惊住了。
　　

第七十四章：林家兄弟

　“林溪，林溪，你怎么样了？”林涧抱着林溪，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之情。
　　“涧儿，你的性子还是不怎么……收敛……”林溪的素白手指捏着林涧的衣领，俊秀的脸笑容羸弱，他脸色苍白，眼睛似乎就要闭上。
　　“你要我如何收敛？”林涧阴着脸说，“谁要你来挡那一下的，你自己身上明明就有伤。快服下这枚丹药！”他把林溪扶起来，手中出现一枚浅绿色的丹药，林溪服下丹药后，林涧把他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林溪轻轻说。
　　“林溪，你知道的。”林涧笑了，只是那笑容说不出是什么意味，似苦似甜，又有几分黯然，“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冲出来替我挡一下。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三番四次招惹我……你明明知道我这么爱你，不惜为了保护你而只当个外门弟子……”
　　“你是我弟弟，我不应该替你挡吗？”林溪说，“涧儿，好好的走你的修仙路，不要惦记我，你和我不一样，你应该和季晨山他们一样是天之骄子的……”
　　“弟弟？”林涧喃喃说，“你就这么在乎？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夏莹在一起吗？她和你们都不一样，谁说所有人都喜欢成仙的，我们有更重要的东西想要拥有。”
　　远处的一切，落在小春的眼睛里。
　　小春身上一阵阵发凉，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要出声。她现在应该是什么反应？小春虽然不歧视同性的爱情，但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有违人伦的感情，对她的冲击力太大了。
　　小春的手放在树干上，心中有些混乱。她原来以为林涧不专情，现在看，林涧简直就是专情到了极致，夏莹师姐这么喜欢他，却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有如此悖德的事！
　　“林溪，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林涧说，眼睛微微垂下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林溪面无表情，小春觉得不对的时候，林涧已经反手一抬就是一击。
　　一道手腕粗的雷电劈在小春藏身处，小春没反应过来，给劈到了半边身子，浑身穿过一震热流，她后退了好几步催动了护身佩。被电的感觉太难受了，要不是修士身体被灵力锻造过，这一劈小命就要没了。
　　“季师妹，你什么时候有了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林涧站起身看着她。夜色之中，他俊美儒雅的脸半边轮廓是黑暗，月光照着的另一半却格外的肃冷，睫毛的影子投在脸上毛茸茸的，嘴角明明翘起，却没有丝毫笑意。小春突然有点明白夏莹师姐为什么会喜欢他，这个人长得如此好看，却不是莲大人或者晨山的那种，而是有些冷漠的清俊。
　　小春想了想，说：“师妹也是无心的，师兄可见到其他人了？”
　　林涧看着她：“看到了，就在那片桉树林里，只是都不能站起来说话了，李师叔也死在幻阵里了。说起来，季师妹你还真是厉害啊，一个人就逃脱了。”
　　小春说：“师兄哪里的话，你和林溪师兄不也出来了吗。”
　　“我是雷属性变异单灵根，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期的顶峰，林溪则深通阵法，我们二人配合，侥幸也能出来。”
　　小春听到他说‘雷属性变异单灵根’时心中就是一跳，这分明就是在摊底牌，虽然不知道林涧用什么方法使自己的灵根看上去只是五行杂灵根，但是现在有一点不可否认，林涧很厉害，比秦怀天之流还要厉害得多，而且，他对她起了杀心！
　　说起来，小春不仅不讨厌林涧，还对这个人颇为欣赏。她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才说道：“林师兄，咱们也是仅剩下的人，今夜也免不了会有魔修再来攻击的危险，刚才那些话，我也只会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到，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林师兄可还信得过我的为人？”
　　“自然是信得过的。”林涧缓缓说。
　　小春笑道：“那就好，师妹我就在不远处，不打扰二位了。”她想的是先退远一些再进入青莲玉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发现了林涧这么大的秘密，他不想杀她灭口才怪。
　　小春后退了几步，心里打着鼓，她高度警惕将神识张开，可以感觉到爬在树上的小虫的身体都纤毫毕现。林涧站在原地没有动，而林溪只是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她转过身的时候，突然低叹了一声，护身佩被激发，挡住了身后的一击。这不算是攻击，只能说是宣战，小春回过头，面无表情将从秦怀天那里得来的土墙符拍在身上。
　　“师妹，你要是刚才死在阵法里了有多好，现在我不得不亲手送你去和李师叔他们作伴。”林涧抬起手，双掌之间出现了无数细密的雷电丝，他的眼睛也呈现诡异的蓝黑色电光，冷风吹过，他一向温和的脸只剩下肃杀之色。
　　不得不战了，她还是高估了林涧的善良吗？小春苦笑着拿出弦月刀，刀身泛起蓝色荧光，而林涧手中的雷电已经准备好。
　　“破妄雷阵！”林涧低声喝到，小春将灵力灌注到土墙符中，迎上那一片剧烈的深蓝色雷电。
　　那些雷电有手腕粗细，不断从空中劈在护罩上，劈下之后电丝如游龙般在护罩上游走，就算用的是节约灵力的土墙符，她灵力消耗也很巨大，小春迅速吞下一枚聚元丹，想不到这雷灵根的人攻击力这么强，什么惊雷符，与林涧的破妄雷阵比起来只能说是给人挠痒痒。
　　五行混沌决疯狂运转，努力吸收着聚元丹的灵力，但是聚元丹不比补灵丹，聚元丹补充灵力是很慢的。这样下去她的灵力必然不够！
　　小春看着上空的那个灰蓝色的阵法图腾，咬牙将灵力撤回，运起形意决躲避闪电的攻击。
　　“师妹，你太天真了。”
　　林涧手中法决变幻操控着半空中的阵法，雷电劈下的速度突然加快，小春形意决运转到最快躲闪雷电，饶是如此，她也被雷电劈到了好几次，无论她闪到哪儿，阵法就会跟着她移动。神识高度紧绷，她甚至都没有空闲去召唤血蕊杀针。
　　“灭幽阴雷。”林涧掐动的法决又一变，雷电变成了灰色。
　　“啊！”小春被那灰色的雷电劈中，顿时痛得喊出了声，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疼。她速度提得再快也避不开那雷电，又两道雷劈在身上，小春停下了形意决，迅速换上了土墙符，那灰色的雷电明明非常阴冷，但是劈到身上却灼痛了神识。神识是一个人最敏感的的东西，被伤到的痛楚非常剧烈。她要是再被劈几下，肯定会痛晕过去。小春喘息片刻，立即调动了血蕊杀针潜入林涧周围。
　　就算是面对秦怀天，小春都没有过如此无力反抗的感觉。
　　“涧儿，天快亮了。”林溪在一旁说道，“我们要归队了。”
　　“好。”林涧淡淡说，手中挥出一柄剑，此剑电光缠绕，上面发出的威压让小春心里一惊。林涧拿着剑向她走来。
　　法宝，林涧居然有一柄法宝飞剑！
　　来不及了，小春的血蕊杀针还没发挥作用，她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张冰焰刀符，心痛了一下，这东西如此贵重，今天却要消耗在这里了，但是除了这个东西，她实在找不出有什么能与法宝抗衡了。
　　还是小命重要！小春立刻将灵力注入冰焰刀符中，同时将土墙符的灵力转入青莲玉中。
　　“破雷斩！”林涧手中的剑挥出，一道凛冽的刀锋带着庞大的雷电群向她袭来，周围的树林都照得透亮，小春连人带青莲玉护罩被攻击得飞撞开，她撞断了无数的树林，雷电轰击上去的时候，她掉落的地方泛出巨大的能量波动，白光刺眼。冰焰刀符还没来得发出，被一道雷电劈落。原本莹白闪着灵光的冰焰刀符灵光一灭，又变成未被激发的样子。
　　林涧闭上了眼睛。他将有些颤抖的手背在身后，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小春死了？
　　他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原地只剩下巨大的深坑，并没有小春的身影。他飞身准备上前查看，却被林溪喊住。“涧儿，不要过去。”
　　“怎么了？”林涧回头问。
　　“来扶我一下。”
　　林涧上前将林溪扶起来，慢慢走到小春掉落的那个地方，林溪伸手阻止了林涧的脚步，他看了看周围才说：“不用看了，她活不了了。”
　　“前方有一个巨大的阵法，叫九幽冥幻阵，是魔修的高级杀阵，范围可延绵很广，元婴以下的修为都不得逃脱。你不是说过流魔头从化神祖师手里逃跑了吗，我猜他就在这里。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们也死无葬身之地……”
　　林涧看了一眼那个深坑，深坑的周围灵力的波动确实很异常。
　　其实她很无辜的，林涧还记得她穷困的时候用大碗接蜂蜜，储物袋里放满了柴火，她做的菜很好吃，她很喜欢她的夏师姐，她对着他从来没什么好脸色。小春很有原则，为人很平和，好像并不想争取什么，但是她心智很坚定。
　　可惜，她时运太差。林涧侧过头看林溪，林溪受伤过重，脸色苍白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
　　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他也要杀小春的。
　第七十五章：傻大个天问

　天又亮了，天问细数着，这是他到这儿来的第十五个天亮。
　　他从自己的小房子里出来，端着木盆，去水井边打水。他洗完脸，将木盆举起来把水倒下去冲了一下头，然后用干燥的棉布擦了擦头发，他用手把湿漉漉的半长发拢到脑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今天很热。
　　天问歪着脑袋想，那个女孩会不会也觉得太热了。
　　他走到小房子旁边的一间大房子外，礼貌地扣了扣房门。
　　“先生。”
　　“嗯？”房子内传来一声轻答。
　　“您要不要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啊？我觉得天气好热，她才这么大点，会被晒伤的。”天问恭敬地问道。
　　“她是个修士，没有这么弱。还有，是她自己闯进来的，身上还带着降魔的东西，我没有杀她就仁至义尽了，为什么还要救她？”房间里的人悠悠说。
　　“可是……她是被别人打进来的啊。”天问小声嘟囔了一句，房间里的人没有再说话，他只得转身离开，房子的后院里，他养了一群鹅，它们在潭子里游着，嬉戏。有的时候，它们将自己的脑袋埋进翅膀里，优美的白色脖颈倒映在碧绿色的水面上，天问着迷地看着，这些鹅长得真好看。
　　他将自己拌好的食物放进鹅们的食槽里，又在草丛里摸了很久，摸出了五颗雪白的鹅蛋，他用衣角擦了擦鹅蛋，然后放进储物袋里。他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的云，日子过的好无聊，先生进了大房子之后都不怎么出来了，他一个人一点也不好玩，要是把那个女孩救出来，她会陪他玩吗？
　　天问翻身从草地上起来，他去旁边的树上摘了许多橘子，这是他最喜欢的橘子，希望那个女孩也会喜欢吧。他把橘子抱在怀里，才向着发现女孩的方向走去。
　　他踏出几步之后，场景突然变幻，原本风和日丽的景象变成了一片炼狱，天空黑紫，这里烧着无边无际的深红色火焰，他的布鞋踩在湿漉漉的地上，听到了鬼丑们发出的凄厉的笑声。天问皱了皱眉头，它们还在啊。
　　三天前，那个女孩被一阵猛烈的攻击打进阵法里，她当场就昏了过去，灭仙火正要烧上她的身体的时候却被一个金光护罩挡住。一见九幽冥幻阵中来了外人，寂寞了很久的鬼丑们就想扑过去将那小女孩撕成碎片，谁知那个金光护罩还能发起反击，搞得鬼丑们只能在她周围徘徊。
　　女孩身边的灭仙火烧得很剧烈，腾在空中摇曳如红莲，她身边围着数百个鬼丑，它们身体半透明，头部只剩下一个骷髅，双脚化成一条长长的尾巴，它们一个挤一个盯着那个地上的女孩。见到炼气期的天问前来，这些修为都有金丹期的鬼丑却纷纷退让。
　　天问走上前蹲下来，他挠了挠头发，原来这个女孩已经醒了啊。
　　她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目光呆滞，好像根本没察觉到有人靠近她了一样。
　　天问想了想，说：“你好，我叫天问，你呢？”
　　小春慢慢的转过脖子，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半蹲着看她，质朴的脸上满是关切。
　　她没想到林涧的破雷斩这么厉害，连青莲玉的第一层防护罩都能打破，虽然青莲玉替她挡下了大半的攻击，但是余力的冲击也让她当场昏了过去。她能感觉到浑身多处骨裂，经脉之中游满电丝，连调动灵力都做不到，混沌灵力一碰到那些电丝就躁动不安。
　　那个高大的男子还看着她等她回答，目光清澈，带着几分傻气。
　　她都伤成这样了，这自称是天问的男子还有兴趣跟她闲聊。
　　小春嘴唇张了张，声音低而嘶哑：“我叫……季小春……麻烦救救……”
　　她的眼睛又闭上了。天问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那个金光护罩也没有将他的手弹开，天问说：“喂，这位姑娘，你要说什么？救救谁？”
　　她又晕过去了？
　　天问看了看九幽冥幻阵中的炼狱景象，要是把她放在这儿她肯定会死的。算了，还是救救她吧，先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天问把女孩抱起来，他动作轻轻的，走出九幽冥幻阵之后，又回到了阳光和煦的山林草地。而女孩身上的金光护罩也消失了。
　　他把女孩放在草地上，那些鹅玩水起来了，走过来凑热闹，卧在天问身边，拿自己的喙啄了啄天问的衣服。
　　“大白二白别闹。”天问拿手挥了挥把身边的鹅赶走，伸手搭在女孩的手腕上输入了一丝灵力，他眉头微皱，他输入的灵力刚一进去就被女孩经脉中奇怪的深蓝色电丝缠绕上了，给吞噬得一干二净。他只得将灵力运上双目一看，全身的骨头断了十多处，他叹息了一声，这女孩伤得这么重啊。
　　“先生，先生。”天问又去敲门，这次更急迫一点，“那个女孩伤得很重啊，救救她吧。”
　　房子内的人无奈说：“你还是把她带出来了啊……”
　　“既然是你带出来的，就你来救吧，是生是死，只看她的命数了。”
　　先生最后说完，就不再理会天问了，天问敲了一会儿门，见先生不回答就知道先生是不会救小春了，他也只能离开。
　　他去树林里摘了很多可以止血的叶子覆盖在小春的身上，想了想，他又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自己的一件衣服，给撕成布条。他把止血的叶子舂碎敷在小春的伤口上，绑上布条。接骨怎么办呢？他的灵力都探不进去啊。
　　天问又跑去敲先生的门：“先生，你知道什么草药是可以接骨的不？”
　　先生说：“后山的树林中，有一种灵草叫续玉草，叶片边缘红色，手掌大小。”
　　天问一喜，先生人这么好，果然不会见死不救。
　　他忙活了半天，给小春的断骨处敷上草药后又细心包好，再用木板固定，先生说过，要是骨头长歪了，可是要打断了重接的。天色晚了，天问坐在草地上看了一会儿星星，然后就睡着了。
第七十六章：天问的鹅

　小春悠悠醒来的时候，对着她的就是一张鹅脸。
　　那只最肥的鹅踩在她脸上，居高临下看着她，豆子大的眼睛满是倨傲，嘴巴一张，这只鹅大声叫到：“呱嘎——”
　　小春瞪大了眼睛，啊的一声叫出来，鹅被吓住了，扑闪着翅膀跳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呱嘎，呱嘎，呱嘎——”这只鹅叫个不停。小春的思绪渐渐清晰，她觉得浑身的伤处又麻又痛，想伸手去挠吧，手又被固定在木板上动不了。小春的鼻子抽了抽，问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她把眼帘垂下来，看到自己的左颊上一大团什么绿褐色的东西。
　　不难猜测，这就是刚才那只鹅的粪便。
　　小春气得喉咙咔咔作响想要说话，却觉得舌头麻肿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悲从中来，啊啊又含糊叫了几声。这是谁干的！怎么把她搞成这个样子！
　　“你终于醒了，都睡了两天了。”旁边一个声音说，“先生说要给你熬药汤喝，喝药汤好得比较快呢！”他从炉子上端起一个黑色的碗，碗里沸腾着棕色的药液，他把小春扶起来，擦干净了她脸上的鹅粪便，就把药碗挨在小春的嘴唇上要她喝药。
　　小春一下子就哭了，烫的啊。谁家喂药是用沸腾的药汁啊，就算她是修士，身体强健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你……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说话吧。”天问很焦急地问她。
　　她想说，但是说不出来啊。小春眼睛一闭，悲壮地张开嘴巴，好吧，烫就烫吧。只要能快点好，她非得变强了回去宰了林涧不可，不就是看到了点不该看的东西吗，他至于下这么重的杀手吗，搞得她现在浑身都痛痒还挠不到，生不如死啊。
　　“嗯，乖乖喝药，喝了药才好得快哦。”天问憨厚地笑着说。
　　喝完药小春的嘴巴就麻木了。药是什么味道一点也没尝出来。她喝完药后，天问又放她躺在草地上。天问长相朴实，心智也不成熟，他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蓝色布衣，脚上穿着黑色布鞋，他把火炉和药碗收拾好后，转身去了屋内，旁边草丛里的鹅伺机而动，又踩在了小春的身上，这只鹅还呼朋引伴找来了四五只鹅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踩踏。
　　其中一只鹅还很喜欢她的头发，啄了啄她的发丝，就在她脑袋上卧下来。
　　等天问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小春闭着眼睛，鹅们好像还很喜欢她，都卧到她身上去了。
　　“你们干什么，小春的伤还没好呢。”天问害怕它们把自己的病人压坏了，连忙把鹅赶走，想了想，他决定把小春搬到屋里面，虽然先生说多晒晒太阳对她的伤有好处，但是把小春放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好像也不太好，而且这些鹅会在她身上做窝，它们喜欢温暖的身体。
　　天问把小春抱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等小春能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就是：“把储物袋给我……”
　　“是这个吗？”天问拿起她的储物袋晃了晃，小春点了点头，她试着调动灵力，才发现灵力都缩在丹田里，她经脉里的电丝还没有清除啊，灵力调不出来。
　　她喘了好几口气，才说：“里面……有一个蓝色的瓶子，上面刻着兰花的……你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喂一粒给我……”
　　那是她准备的疗伤丹药愈灵丹。这傻大个照顾了她好几天，都没有给她吃过任何丹药，倒是苦得发麻的药汁喝了不少，他给她断骨的伤处敷的药，敷上去就痛痒难忍，要不是他一直尽心竭力地照顾她，小春会以为这个傻大个其实是想整她。
　　“哦，好。”天问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小春的嘴巴里，灵液化开后流入丹田，然后顺着丹田要流进经脉的时候，又被电丝给缠上了，灵液又只能缩回丹田，化作普通的灵力被八卦图吸收。
　　连愈灵丹都没有作用！小春绝望地躺回床上。好吧，只能等她的骨头慢慢长好了。
　　傻大个每天会搬她出去晒一个时辰的太阳，给她的伤口换药，喂她喝药汁。他害怕她饿着了，还煮了鹅蛋喂给她吃，鹅蛋吃起来有点粗糙，没有鸡蛋好吃。
　　傻大个还会给她摘很多橘子，橘子本来应该是秋天成熟的，现在的橘子都是青色的，个个酸得不得了，傻大个还掰开橘子瓣塞给她吃。时间久了，小春都觉得他其实是在养宠物玩吧，她占了傻大个的床，他就每天晚上去外面睡觉，他说他和他的鹅们睡在一起，很暖和。
　　小春也知道旁边的房子里就住着天问的‘先生’，从来没有露过面。她躺在床上，无聊的时候也想想，这里到底是哪儿，她怎么就被打到这儿来了。问天问，这家伙就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沟通了青莲玉，发现盖天和莲大人正坐在院子里。莲大人不知道去哪儿弄了些石头雕了一套石桌石凳放在院子里，看到她的神识探进来，冷哼了一声。
　　“你是怎么了，连接青莲玉与外界的通道突然就断了，这蠢狗在青莲玉里也半死不活，刚被我救回来。”
　　平等契约也是有感应的，小春要是伤得重了，灵兽也会不好受。
　　盖天把前爪搭在石桌上跳起来，看着虚空说：“小春，快把我放出去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不知道他有多暴力……”
　　“你说什么？”莲大人一把抓起盖天，眼睛微眯，“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学过灵兽语的。”盖天的爪子无力地划拉了几下，难怪它每次骂他他都知道。“放我下去，莲大人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喂我说，你们别闹了好不好，我现在浑身都是伤，经脉之中还全是电丝，灵力都用不了。”小春无奈地说，“现在我不知道我在哪儿，不好进来，莲大人，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消除我经脉中的电丝的方法？”
　　“你连青莲玉的通道都打不开，我的神识也出不来，看不到你经脉中是什么电丝，不能妄动。”莲大人说。
　　“那该怎么办，我现在半分灵力都动用不了啊。”小春说。
　　莲大人一笑：“那你就过过凡人生活吧，你以前没有修炼的时候不也过了。”
　　小春把神识退出青莲玉，心中有点郁闷，莲大人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现在也只能盯着头上的房梁发呆了。
　　在天问的精心照料下，小春的骨头逐渐长好了，她能下地了。一个多月不见阳光也没有运动，她脸色苍白，人都瘦了一圈。她扶着墙慢慢走到屋外去，门外的景象出现在她眼前。一条小溪，溪流连接着屋边的水潭。远处青山起伏，树林蓊蓊郁郁，天高云淡，阳光和煦。
　　草地上开着紫色的小花，小春蹲下身摘了一朵花，花开成半个绒球，纤细的花茎，很好看。傻大个好像就在不远处割这些开花的草，他背着一个竹篓，把割下的草扔进竹篓。
　　等他割完了一背篓才站起身，看到小春起来了，天问笑了笑：“小春，你醒了啊，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养的兔子？”
　　养兔子？小春还以为他只养了一群好吃懒做的鹅呢。反正她也无事可做便去看看他的兔子，小春点点头，天问就走过来扶着她往自己养兔子的地方去。
　　他给兔子搭了一个窝，就放在屋后面。天问用茅草盖的屋顶，竹条做的笼子。兔子的粪便可以通过缝隙掉到地上，兔笼里很干净，半个竹筒做的水槽里有干净的饮用水。天问养的兔子也和鹅一样很肥，但是这些家伙更懒，躲在笼子里不动弹。
　　小春拿了一根草逗弄兔子，兔子咬住草的一端，慢慢咀嚼三瓣嘴唇左动右动把草吃了。懒兔子走到笼边期待地看着她，天问说：“大红别急，这里还有呢。”他从背篓里抓了大把草放进兔笼中。又替兔子换水，清理粪便。
　　天问喂完了所有兔子后，从旁边抬出个小笼子，他表情神秘，小春正开口想问他里面是什么，天问竖起一根手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他轻声说：“小声，不然会吵到它们。”
　



第七十七章 养伤生活

    小笼子上还盖着一层棉布，天问轻轻把棉布揭开，小春看到数十个毛茸茸的白色小团球窝在一起睡觉。那是一窝小兔子，它们的耳朵还乖顺地贴着脑袋，眼睛半眯着，可能见到光了觉得不舒服，又往稻草里拱，尾巴短短的，很可爱。

    “这是二红生的。”天问认真地说，“但是二红不喜欢它们，每次喂奶都不乐意。”

    他看小春看着茸球很专注，轻轻地捉起一只拿起小春的手放在她手心里，小兔子也只有她半个手掌大，小春把它捧在双手中，小兔子身上的茸毛蹭得她的掌心痒酥酥的。小春把兔子凑到眼前仔细看着它，闻到兔子身上暖和的味道。小兔子偎依着她的手，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小春看了兔子一会儿，把兔子还给天问，天问把睡着的小兔子再接过来，放进小笼子里盖好棉布，然后放到了大兔子的笼子边。

    小春就在这里养病，闲着就帮天问喂喂鹅喂喂兔子。反正她现在灵力又不能用，慌也没有用，还是等莲大人想办法去吧，她见识又不像莲大人丰富。

    她拖着病弱的身体替天问看着他的鹅，拿着根柳条坐在树荫下，看着远处的鹅在水潭里嬉戏。鹅们上岸后回来到她身边，抖抖羽毛，甩她一身水滴。它们在草地里找小石子吞进肚子里。小春看得无聊了，就看着天空发呆，天空中云卷云舒，恬然自得，可以使人心绪平静。

    她的骨头彻底长好了之后，小春就离开这里去树林里转转，可是这里的树林怎么也转不出去，一般都是将近天黑了。天问才找到正在树林里乱转的她。他总是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然后带她回去。天问从来不说她什么，或许他不懂小春这么到处跑是想早点离开这里。

    天问的那一窝小兔子能跑之后，小春就天天帮天问抓小兔子，这些家伙真能跑，难怪天问要修个笼子把它们关起来。把一窝小东西全部关到笼子里后，小春问天问：“天问，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天问忙着给兔子换水，他说：“我跟着先生来的。”

    小春抱着肩跟他蹲在草地上，问他：“你先生？你先生是谁？叫什么名字？”

    天问手中动作顿了顿。又想了很久：“……我也不清楚，他有好多名字啊。私塾的孩子叫他青阳先生，我只叫他先生。也有人叫他流魔头，还有人叫他魔尊，住在山上的那个人就只叫他流青阳……”

    小春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她呐呐问：“你说……什么？”

    住在大房子那个说话温柔、听上去似乎学识渊博的人，居然就是她这几个月受罪的罪魁祸首。那个昆虚仙境人人喊打的流魔头？他不是被化神祖师抓住了吗？还是什么私塾先生，还有什么山上的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春看了看四周，突然觉得莫名危险，她怎么混到人家魔头的老巢里来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她挪了挪脚。争取离天问远一些，和魔修助纣为虐，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这家伙看上去傻。还养了一群没用的肥鹅和兔子，但是谁又能说他就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惜小春现在不能用灵力，看不出他是什么修为。

    “天问啊，你说有个住在山上的人，可是这附近的山上没有人啊。”挪远一些后。小春又问天问。

    “在那里。”天问抬手指给她看，小春顺着天问手指的方向看去。这里山峦众多，却并不巍峨，天问指的山坡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那片山坡上确实只有几棵树啊，还长得一点都不高大，一眼看过去光秃秃的，没有人啊。

    天问又说：“先生都好久没有出来了，我送给他疗伤的草药也放在门口没动。”他忧心忡忡地对小春说，“我还没见过先生闭这么长时间的关呢。”

    小春又说：“他受伤了？”

    天问神色一暗：“是啊，一个月前他从外面回来就受伤了。”小春暗想这个流魔头应该是从化神祖师那里逃出来的吧，他也真厉害，能从化神修士手里逃脱。

    知道这里住的是魔头之后，小春还警惕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人家魔头忙着疗伤没空理会她这小蝼蚁。渐渐的，小春也觉得自己傻了，真要对自己不利人家也不会救她还好吃好喝养着她，人家那种级别的人物，估计都懒得理会她。

    小春也去那座据天问说住着别人的山上转了转，这座山确实有古怪，她始终都转不上山顶，她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小春偶尔也去四周丛林转转，不是想出去，只是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结果还真让她发现这些树林里有很多外面见不到的珍稀灵草，刚开始还忌惮着魔头不敢采摘，后来魔头渐渐连话也不说了，小春就放松了警惕。她就让天问打开她的储物袋拿出一些玉盒，挖出灵草后小心封好再装回去。

    这些灵草年份都上百了，都能卖出百多块灵石的价钱，她挖了十多株就停手了，太贪婪不好。

    小春在昆虚仙境当杂役的那两年除了修炼，就是研究山中的植物，还捉了些小妖兽做实验，主要是昆虚仙境里没有灵气的植物大家都不爱研究，她想找可以吃的菌都找不到资料。

    过了这些年，她还就发现了几种食用菌。

    小春在林子里采了各种各样的菌，想改善生活亲自做菜，天问的手艺实在不怎么好。

    她让天问打开她的储物袋拿出厨具和调味料，就着天问的火炉做了一个菌鱼汤，鱼就是在河里捞的。她砍了几棵竹子编了个竹篓在溪水里网鱼，又亲自下河摸了些螺蛳。还在山谷里采了一些长得像苋菜的野菜炒鹅蛋。

    两人砍了几棵柳树做桌子，就在草地里吃饭。虽然这些菜肴没有灵力，但是菌鱼汤鲜美，爆炒螺蛳肉辣香，野菜炒鹅蛋也很嫩爽。天问把小春熬的野菜粥吃了个底朝天。小春的手艺自然比他好了许多。傻大个嘴角沾着饭粒，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笑容。

第七十八章 魔头化神

    一来二去，夏天就来了。

    小春倒是还想起一件事，她曾经与那卖弦月刀和护身佩的老头说好一年之后就去还他灵石，现在却困在这里不得出去，她倒是失信于人了。

    小春躺在草地上看傍晚的天空，漫无边际地走神，她身殒的消息要是传回昆虚仙境，不知道晨山他们会不会为她伤心啊，她又从来没给他们留过什么本命玉牌。

    莲大人到现在也没告诉过她经脉中的电丝该怎么办，长久得不到灵力的滋养会对经脉有影响的，她现在过得和凡人也没什么两样，必须吃饭必须睡觉，走了半天山路就会觉得累，这让小春有点担心。不过丹田中的灵力倒是徐缓运转着，没有什么异常。

    起风了，小春眨眨眼，浩大的风从远方吹来，山林的树木在风中翻涌着，天空白得有些异常，微露着的天光，要下雨的样子。

    “小春，你不能淋雨的，快进来，恐怕要下雨了。”天问在门里喊她。

    雨前的空气里有潮湿的泥土和木头的味道，小春吸了吸鼻子，从草地上起来，进了门内。她看天问围在炉子边看着她一脸讨好的笑，小春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天问已经把材料放好只等她动手了。

    风吹了半个时辰，小春煮着火锅都能听到外面的风在空旷处呜呜打转，这个天气变化得很异常啊，下午还有太阳来着。她最后把野菜放进锅里烫，递给天问一个碗，桌子上的土陶碗里盛着小春做的辣椒酱，天问添了很多在碗里。

    两个人围着桌子舒舒服服地吃火锅，小春觉得冷，还拿了一件秋天的衣服披在身上。

    外面风声大作，两人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交谈。

    大雨倾盆而下。世界风雨飘摇，灰褐色的天空乌云密布，阴沉沉压得很低，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个灰色的漩涡，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立在了山头。
“居然……因祸得福。”曼妙的声音中有几分叹息，她黑色的长发也被凛冽的风吹散，脸如白玉，轻垂睫毛的动作柔弱无比，柔软娇嫩如花瓣的唇轻抿着，身上黑纱和长发都在空中飞舞。端是绝美无比倾国倾城的风姿。

    一只白色的猫儿卧在她怀里，八条尾巴都毛茸茸的，猫儿胖胖的。眼睛一只黄一只蓝，它仰着小巧的脸看女子，又舔了舔女子的手。软绵绵地喵呜叫了一声。

    “奇儿别闹，”女子摸着猫儿的脑袋安慰它，她说。“鸳鸯神瞳可看破世间虚妄，可看透命运走向，奇儿看看，你师父可能成功？”

    猫儿看着那两座小房子，脑袋歪了歪，似乎在思考。然后它又喵呜叫了一声。

    女子一愣，然后笑了：“好吧，天问那孩子也实在是个心思纯良的好人。”

    天上的漩涡逐渐变大了。雷电游丝般游走在云层，周围一切的光亮都暗下来了，那漩涡中的云层似乎在吞吐着雷电，蓄势待发要进行猛烈一击。云层深处似乎还有咆哮之声。

    小春灵力虽然失去了，但是神识没有。她感觉到有威胁的时候将神识探出，看到天空的景象吓得不行。

    天威难犯。强大的威压让小春心里一惊。她连忙扯了扯天问的衣袖，说：“快走，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天问嘴巴里正塞着一截嫩嫩的竹笋，他茫然地看着小春。

    来不及了！那个漩涡对着的不就是这个小屋子的方向，难道是那个魔头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终于遭天谴了？小春扯起天问冲出小屋子，天问一看天上的景象也明白了，小春跑得不快，他反抱起小春运起奇怪的功法，一跃就是数十丈之远，轻身术一跃最多也就三丈。

    大风咆哮，迎面而来就是暴雨，两人才跨出几步就被淋湿透了。小春此时抬头看天，来不及了！第一道雷要打下来了。

    突然，远处射来一道黑纱，将小春和天问席卷而起，不过一瞬，她们就落在了百丈之远的山头上。小春头晕脑旋，还没看清楚是谁救了她，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声响。白光一片，她刚刚站定便回头看去，半空之中有一道还未消散的电光，一个穿着黑色铠甲的人影长发纷乱，原处的大地焦黑一片，他手上拿着的一把刀黑气缠绕，隐隐看出是龙形。

    又一道雷劈下，黑气怒吼一声，冲上云霄撞上雷电。

    又是一声巨响，相撞的波动震得小春和天问稳都稳不住，被震飞出去，旁边的黑衣女子挥手布下一道结界拦住两人，手一拖让他们回到原地，回首只是笑道：“可要小心些。”

    小春看向这名女子，肤色如玉，眉目温软却有几分妖媚，她怀中白猫好奇地看着小春，喵呜了一声，跳向她的怀抱，小春连忙接住这只猫。

    “奇儿说你身上有很好的味道，它很喜欢。”女子笑着说。

    猫儿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身体温软，小春也只能抱住它，再看向那魔头。

    雷劈了九下，威力一道比一道大。而且带着一种威压极强的气息，和佛心珠里面的气息有些像，浩然正大，魔头身边浮动着黑气和血气，与雷的气息相互抗衡。最后那道雷孕育了很久，劈下来的时候几乎是天地震颤，魔头手中大刀在雷劈下的时候应声碎裂，他也被劈到了地下深坑中。周围山头都被雷电波及，劈得光秃秃的，林中妖兽早就不见踪迹，野兽直觉敏锐，应该是提前逃窜了。

    天上乌云渐渐散了，但是夜色浓了起来，风停了，雨也渐渐小了。世界残留着混乱之后的暴虐气息。那个魔头还没有爬出来，小春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雷给劈死了。

    她转头看天问，想看看天问是什么反应。天问脸色苍白，颤抖地说：“我……我的鹅还有……兔……兔子……”傻大个的眼眶红了，哽咽着说，“鹅和兔子死了……呜呜……小春，我的鹅和兔子死了……”

    傻大个蹲在地上缩成大大的一团，眼睛泪汪汪看着小春。

    小春想了想，安慰他：“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女子看了看四周，说：“屋子被毁了，你们也无处可去，便去我那里坐坐吧。你觉得可好？”她笑着问小春。似乎也不关心那个魔头的死活。

    小春这才发现，原来她是这里唯一还想着魔头是否活着的人啊，真是让人羞愧，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她们住的那个山谷现在已经没法住了，自然跟着这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女子比较好。小春点头说：“既然如此，就麻烦这位前辈了。”

    女子握住她的手腕，眉心突然一蹙，稍过一瞬又恢复常态，另一手拉住正哭得伤心的天问的衣领。原地灵光一闪，三人加一只猫消失不见。

    深坑中的男子过了很久才爬出来，身上的铠甲早就破烂得不行了，乌软的黑发落在裸露的背上，俊雅的脸满是污泥，只剩下一双红莹莹的眼眸清亮，他闭上眼再睁开，眼眸又变成了黑色。看到周围被自己毁得一塌糊涂的山谷，男子忧伤地叹了口气。

    “天问肯定会想不开了……”

薰衣草

第七十九章 紫衫伐木（一）

    远在千里之外的昆虚仙境，极寒雪渊。

    雪白的长发规规矩矩束着，宛如妖孽的少年盘坐在寒冰雕凿的莲花上，他对面有两位修士，一人穿着道袍，眉目严峻。另一人穿着缝满布袋的花花绿绿衣裳，满头乱发。

    三人正围着一面镜子，镜中正是九幽冥幻阵的景象。

    看到最后，那穿着布袋衣裳的人笑嘻嘻地说：“你们看，我说的不错吧，流青阳一定能进阶到化神期。灵尊你故意放走他，又三番五次暗中助他，也不枉这份栽培啊……只是他还与那妖王混在一起，可别坏了大事。”

    “那小妖现在情孽缠身，倒是不碍事。”穿着道袍的中年修士说。

    “不过这个小辈是谁？怎的突然出现？”中年修士指着的正是站在山头的季小春。

    灵尊的卜星术是三人中最强的，中年修士问的便是他。少年说：“她与破军之人同时出现，命格与破军之人纠缠在一起，也是看不清楚的。”

    “第五个人选呢……”穿着布袋衣的人说，“可别再拖下去了，一个流青阳就拖了我们三千年……现在没人知道化神期的寿数是多少，可别到我们死了他都还没成啊……”

    灵尊淡漠说：“我打算亲自教授他，若是你们想插手，也不碍事。”

    “没问题！”穿布袋衣的人笑着掂量手中的一块寒玄冰，“集三家所长，那小孩修成化神的速度定会惊动修真界。”

    而此时的九幽冥幻阵内，小春正头疼得要命。

    一夜的风雨飘摇，小溪涨了水，淹没了半个山谷，被劈断的树木。小木屋的残骸在水中浮沉，流向山谷小溪的出口。天问蹲在山头，哀伤地看着这一切，他看到一只兔子的尸体飘在水面上，立刻就想去打捞。小春连忙拉住他：“天问，兔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

    一只八尾的胖猫儿蹲在山头草地上晒太阳，晒了一会儿背，又翻过来晒肚皮。扭了扭身体，刨了几下短短的爪子。发现自己太胖翻不回来了，喵呜叫了一声，撒娇希望小春能帮它。

    小春走过去。把猫儿翻过来，摸了摸它乱蓬蓬的八尾，她不知道对于猫儿来说这个动作有多调戏，猫儿害羞地躲开她的魔爪，小小的猫脸对着她歪了歪。又软绵绵地喵呜了一声。

    那个自称是罗姑娘的女子带她回了自己的山头后就闭关去了，只留下小春一个人面对因为痛失鹅和兔子伤心不已的天问还有一只胖猫。

    “天问。”远远传来一声男声，小春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一派的风度儒雅，怀里还抱着一个布包。

    天问过了好久。才抬起头说：“先生你来了。”

    小春后退了两步，仔细看着这个‘先生’，也就是说。这个就是流魔头？昨天晚上被雷劈的那个？看上去太不像了，那个人明明很霸气穿着一身铠甲，这个像像文弱书生的人是怎么回事儿？魔头蹲到天问身边，将手里的布包递给他，笑眯眯地说：“打开看看吧。”

    天问把布包打开。看到一窝四个软绵绵的黄毛团子，它们的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细细的尾巴被抱在怀里，小春远远看着，只觉得像是某种妖兽的幼崽。天问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他喜欢照顾小动物，看到这四个小东西，顿时就没那么伤心了，站起来捧着布包絮絮叨叨着什么朝屋内走去。

    “还是这么好哄，真是没有成就感。”魔头看着天问远去，叹了口气。

    他把目光转向小春的时候，眼光一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小春总觉得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好像变了颜色。但是仔细看去，仍然是最纯净的黑色，其实人的眼眸少有纯黑的，大多都是棕色，深深浅浅。纯净的黑色让人觉得高贵。

    小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和这里的主人搞好关系，哪管什么正派魔修，她现在已经悲惨得不能再悲惨了。小春恭敬一笑：“前辈，你终于出关了啊。”

    魔头温和地笑着说：“你叫小春吧，不必害怕，我虽然被别人称作魔头，但是也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前辈多虑了，像前辈这样气度的人，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

    “当然不会。”魔头笑眯眯的样子特别慈爱。

    罗姑娘的住所是在阵法中的，一个小院子，还带着花园。但是房间并不多，一人一间不够分，魔头就指挥不再伤痛的天问修房子，小春在一旁给胖猫顺毛。魔头坐在椅子上手中敲着一本书，只听他说：“天问，南山私塾的课是不是拖了不少啊。”

    天问正辛辛苦苦打地基，雨水刚退，地还有些松软，木头桩子打松了会不稳当，他要打得深一些。他听到魔头问他，就抬起头说：“啊？是啊，你都两个月没去过了。”

    “谁知道灵尊那家伙这么老奸巨猾，故意闹失踪想引我出来。”魔头惋惜。

    天问说：“是您自己想玩吧，花五百年建立万魔黑山，几个月就玩儿完了，现在您无聊是不是……”天问虽然傻，但是他跟了流青阳很久了，他是最了解流青阳的人。对啊……很久了，有多久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身边的小动物和伙伴死了一代又一代，他却依然活着。

    魔头无辜说：“怎么会呢，万魔黑山是我的心血呢。”

    天问挠了挠头，说：“木头不够了，我要先去砍一些木头过来，回来再陪你说话好不好。”

    魔头笑着说：“不用，小春不是没有事吗，就让她去吧。”

    小春已经在旁边听了很久，心都在滴血。她是说这个战争打得有点简短，感情是人家流魔尊想玩一玩，这么一玩去了多少人的性命，还残害了多少像她这样无辜的人啊。心中正悲痛着，就听到魔头说让她去砍木头。

    她虽然不能用灵力，但是区区木头还是能搬动的。魔头还是第一次叫她干什么事。小春说：“好啊，我闲着也是闲着，便帮一帮天问吧。”

    “可是……”天问正想说什么，魔头挥手阻止他，看着小春笑着说：“那就快去吧，沿着这条山路向前走，你会看到一片紫衫林，长得很特别，叶尖有点泛紫。天问你的砍柴的斧头呢，快给小春拿来。”

    天问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把柴刀给她，又说：“小春，那个紫衫木……”

    “小春，快去吧，早点回来。”魔头温柔地打断天问的话。

    小春只得带上斧头踏上了小路，山上倒戈的木头上长了不少蘑菇，她还采了许多装在衣兜里，日头渐渐毒辣了，小春擦了擦额角的汗，艰难爬上山坡。找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一片挺拔的紫衫林，从山顶看去，阳光下的紫衫林壮丽秀美，一直绵延了几个山坡。

    她走进林中，发现树上还住着不少动物，长得像松鼠，只是尾巴没有松鼠蓬松，它们在枝桠间探头，好奇打探这个外来者，调皮的还会拿果子扔她，其中一种浆果让她半边肩膀都染成了紫色。小春无奈地把肩膀上的果肉拂去，她选定了一棵紫杉树准备砍伐。

    这紫衫林中的紫衫大大小小，太大的几个人都围不过来，树龄都好几千年了，可惜没有灵气，也幸好没有灵气，不然可长不到几千年。小的也只有手腕粗，小春想找有大腿粗的那种紫衫，选定了之后，她观察了紫衫的木纹走向，才握紧了手中斧头，重重砍下。

    “啪——”

    又一个果子打在她身上，小春抬起头，看到一群小动物聚集在树上，手里都拿着那种紫色的浆果，见她抬头，小动物们更是不得了，拿着浆果就往她身上砸，小春身姿灵敏躲开了后来的攻击，她也郁闷，这些小东西不想让她砍树？

    也对，这里是它们的家园嘛。

    看到她躲开了，小东西急得吱吱乱叫，她的斧头又要挥下，有一只小东西不管不顾，竟然跳到了她身上，不停地对着她吱吱叫着。

    小春伸出手掌把它托到到脸前，这东西和松鼠长得非常像，只是脖子上有一圈白毛。小豆子黑眼睛，嘴巴尖尖的。她问它：“怎么了，你是要说什么吗？不要我砍树？”

第八十章 紫衫伐木（二）

    小东西用嘴尖扯了扯她的衣领，然后自己又向树上爬去。又回头看她。

    小春挠了挠头，这是想让她上树去看看吗？

    要是以前，她能用灵力就直接飞上去了，现在要怎么上去？再说，这上面有什么东西，小家伙们想让她干什么，这些小东西不像是什么纯良的动物，要是骗她上去送死呢。

    小春问它：“你想让我上去干什么？”这个世界的动物有灵性，小东西们虽然没有灵力，但是它们很聪颖。看到小春没上来，那小东西又飞快退下来扑到她身上，它对着她吱吱了几声，然后跳到地上打了个滚，肚皮一翻做出一副装死的样子。

    小春蹲下身戳了戳它软软的肚皮，笑道：“怎么了？”

    小东西见小春始终不能领会它的意思，不由得急了，龇牙咧嘴上蹿下跳。幸好它的同伴也跟着下来了，另一只长得像松鼠的动物与它吱吱说了一会儿，然后它也滚到地上肚皮一翻，还微张开小尖嘴露出尖尖的小舌头，眼睛一闭。

    小春想了很久，才说：“你是想告诉我，你们有同伴受伤了？”

    小动物顿时高兴起来，蹿上树木要她上来，小春摆手说：“我现在可上不去，这树光秃秃的，枝干离地都有十丈之远，可不好爬。”

    小动物们回头看着她，又好像想了很久，爬上树冠不见了踪影。它们离开了？小春以为它们放弃了说服她上树，往手上哈了哈气搓了搓，拿起斧头准备继续砍树。

    “吱吱！”它们又下来了，这次是一群，共有六七只，同心协力衔着片大叶子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往下移。小春怕伤着了它们。把斧头收起来。它们慢慢爬下来了，把嘴中衔着的树叶包往地上轻轻一放。用小鼻子拱开。

    叶子里躺着一只它们的同类，只是这只长得像松鼠的动物脖子上没有一圈白毛。它左腿处有枝叶划伤，血迹把伤口附近的毛染红了，伤口上敷着天问曾经给小春敷过的那种草药。这只……姑且叫松鼠吧，这只松鼠肚皮还在微弱地起伏，只是气息很弱，要是在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它会死的。

    但是她怎么能救它呢？小春可不懂医术，也不能用灵力探查它哪个部位有异样。她甚至连储物袋都打不开啊。小春看了一眼围着她的松鼠群，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救它啊？”

    松鼠们样子很难过，很多松鼠从树上下来。偎依到快要死去的松鼠旁边，小春看到身边越聚越多的小动物，心中不忍。动物长情，舍不得自己的同伴。

    有一只松鼠爬到她身边，跳上小春的膝盖。它的脖子上也没有那圈白毛，它衔着小春的衣领扯了扯。小春已经能够明白它们的意思，它这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小春问它。

    松鼠则跳到了地上，蹦了几步，又回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小春基本已经确定这些小动物虽然调皮，但是不会害她。便跟着它走上去。松鼠们跟上来，那些脖子上没有白毛圈的松鼠很少，它们与领头的松鼠说着什么。吱吱吱吱，反正小春也听不明白。

    穿过了紫衫林，它们进入了一片果林，小春发现这里长着的就是那种它们拿来扔她的紫色浆果，浆果树木长得并不高大。因为结的果子太多，枝桠都被压弯了。小春顺手摘了一个闻闻。味道还很香甜。她觉得这应该能吃，就摘了几个放进衣兜里，拿回去问问天问这能不能吃，他的橘子树毁了，就换一种树种吧。

    松鼠在树林间跳跃，引着她前往未知的方向。

    树林越来越茂密，日光渐渐西斜，然后这里就连一丝阳光也没有了。森林之中静静的，只有她踩断枯枝的声音和松鼠交谈的声音。

    树木又渐渐稀疏，前方出现了一个崖壁，崖壁上长满了铁线藤。领头的松鼠回头看她一眼，一头没入了崖壁中。别的松鼠却都停下来，踌躇片刻，纷纷后退。小春慢慢上前，拉开藤蔓一看，果然是一个山洞。那只松鼠正停在地上摆着尾巴等她。她探头看了看，真是奇怪，这里面明明没有光，却并不是漆黑，山洞中的碎石和杂草看得一清二楚。

    “吱吱！”松鼠看到她探头进来了，又往前方去。

    她还没决定要不要进去呢！小春咬牙，它跑得好快。害怕把松鼠跟丢了自己没法回去，小春也只能提步进去。她这才发现，这里面为什么这么亮，这山洞的壁顶在发出微光。空气中的气味也有些潮湿，并夹杂着一股香味，就是那种浆果的香味。

    小春跟着松鼠走进石洞中。

    这里面洞很多，看上去并不是人工开凿的。天然的洞穴四通八达，有很多岔路，要不是前面有一只松鼠带路，小春在这里面肯定走不出去。

    通道渐渐狭小，小春不得不半弓着身子往前走，她用手摸了一下石壁，发现上面长了一层毛茸茸的冰凉东西，摸上去只觉得潮湿。松鼠不时停下来嗅嗅墙壁，辨别方向。

    小春看不到日头，只知自己走了要半个时辰了。她要是还不回去，魔头和天问会不会以为她走丢了来找她？小春心里想着，应该不会，按照天问的性格，要是不到天黑他是不会来找她的。

    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小春却惊呆了。

    那只松鼠停在凸起的石头上，侧着脑袋看她。这是一个高大的溶洞，足足有三四丈高，地方很开阔，地上满是乱石，一株紫色浆果树就长在这个溶洞中，溶洞顶部比外面还要亮，水沿着溶洞上的石柱滴下来，滴在紫色的浆果树上。

    这株浆果树与外面的也不一样，它长得粗壮，却并不高，叶子的颜色更浅一些，树下面的果实还是正常的紫色，越往上去果实的紫色就渐渐褪去，变成白色。最顶层的果实便是白色的果子上有紫色的纹路。小春走近了些，发现浆果树下还有一个水潭，便是那滴落的水滴汇聚而成，里面居然游着几尾鱼，巴掌大小，细长细长，梭子一般的鱼。

    顶部有一颗果子成熟了，脱离了枝干扑通一声掉进水潭里，鱼儿蜂拥而上，啃食甜美的果实，那种浆果的甜香又弥漫开。那些鱼儿吃了浆果，身上就浮现一层带着紫色电光的灵力层，过了一会儿，灵力层隐入了它们的身体之中，不见了踪影。

    松鼠见小春不动，跳到她肩膀上，用小鼻子点了点白色浆果的方向。很明显，它想让她帮忙摘果子。小春摸摸它的小脑袋问它：“小东西倒是狡猾，自己怎么不去摘？”

    松鼠似乎有点沮丧，耳朵都耷拉下来。它吱吱说了一通，看小春一脸的迷惑。无奈地跳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棵树，它转过身体，挪动屁股，用自己尾巴轻轻地挨到一片叶子上。瞬间这棵树就泛起一层灵光，电纹一闪，松鼠就被电击击飞，它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小春，小春明白了，原来它们并不能接近这棵树。

    小春说：“小东西，你不能接近它我也不能啊。”被林涧这么一通劈，小春都有点害怕电流了。

    松鼠蹦到她身前的石头上，小春弯腰看着它，这只松鼠明显非常通人性，它很拟人化地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小春问它：“你是说，我能接近这棵树？”

    松鼠见她懂了自己的意思，蹦跶了几下还很欢快。小春扫了一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松鼠，轻轻伸出手碰到浆果树的树叶，这棵树也泛起一层灵光，但是当电通过她的身体，小春却没有感觉的任何的不适，也没有被电流弹开。她蹙眉一想，才恍然大悟，现在她身体里全是电丝，这些电流通过她的身体自然她不会有事。

    小春有些啼笑皆非，这些电丝让她无法动用半分灵力，却让她能够‘导电’了，真是稀奇。

    她抓住浆果树的枝干爬上去，电流不断闪过，却只能从她的身体里穿过去。而小春心里却一直在想这浆果树到底是什么东西，雷电是天地之间很神秘的一种力量，所以变异的雷灵根攻击力会非常的强。这颗树居然也带有雷电之力，必然不是俗物。但是她从来没在玉简中看到过这种植物，玉简偶尔也介绍一些带有雷电之力的植物，这些带着雷电之力的植物并不被划分级别，它们非常特殊，用处也没有人知道。

    小春想了想，把神识探入青莲玉中问莲大人，他简直就是一部活的百科全书，这些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知识很渊博的。

    莲大人微一思索，说：“若是一般材料带有雷电，就可炼制成雷属性的法宝，若像你所说的果实上带有雷电之力，可能是雷电属性的妖兽吃下以增加雷电之力的。你那朋友林涧便可食这种果实，对他来说这东西比什么聚清丹聚元丹管用十数倍。”

    “那我呢？”小春问道，“像我一样，一般人吃了呢？”

    莲大人冷笑：“修为差的自然是承受不了雷电之力爆体而亡。不过……你现在情况特殊。”

第八十一章 紫衫伐木（三）

    那只受伤的松鼠吃下白色浆果后，与那些鱼一般，身上浮起雷电闪耀的灵力层，光芒耀眼，看不清楚那只松鼠到底怎么了。

    等光芒消失后，那只受伤的松鼠发生了变异，毛色由棕色变成了灰色，体型也变大了很多，背上竟然还生出了一对闪着雷电光芒的翅膀。小春看了它许久，才想起这是什么东西。《天平妖兽志》中记载，这种妖兽名为雷翼兽，兽期五阶的修为，接近筑基期。这种妖兽非常罕见，也从未有人看到过这种妖兽的幼兽，以雷电作为攻击，速度极快。

    小春看着周围围着她的松鼠们，心想，找得到这妖兽的幼崽才怪，这妖兽本来就是由一般的动物进化而来。

    那雷翼兽躺在地上还有些虚弱，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小春，一段声音传入了小春的脑海：“你好。谢谢你救了我。”声音听上去却像是青年男子。

    一般的妖兽是不会这种秘术的，就像盖天，它只能与小春对话或者说灵兽语。

    “不用客气，说是我救了你，还不如说是你的同伴救了你。”小春笑着说。“你们这个种族还真是奇特。”

    那雷翼兽说：“我们有上古的神兽血脉，自然与别的妖兽不同。可惜血脉中传承退化，还得靠紫纹果激发身体中的雷电之力。我便是血脉觉醒去采集紫纹果，却抵挡不住雷电攻击，才受了伤。也是我的机缘，竟然遇到一个雷灵根的人类……”

    小春笑了笑：“我可不是什么雷灵根。”看到雷翼兽的疑惑表情，小春一挥手，“说来就扯远了。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我可以砍几棵紫衫木回去吗？”

    雷翼兽说：“自然是可以的，你救了我，它们会对你很好的。”目光放向身后的那群松鼠。雷翼兽的目光充满温柔，“可惜，我必须离开这里，不能再见到它们了。”

    小春问到：“为什么？如果你想，呆在这里不就好了。”

    雷翼兽摇摇头说：“我要去找我的主人，或者这么说吧，我要去找我们的主人，从我们的祖先开始，我们这一种族就一直是主人的灵兽。”

    “主人？什么主人？”小春有些好奇，居然有人能霸气到收一个种族的妖兽作为灵兽。而且雷翼兽刚开始修为就接近筑基期，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厉害呢。

    雷翼兽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慢慢找。我甚至感觉不到主人在哪儿……”

    小春心中一动。她对雷翼兽说：“要不然，你跟着我吧，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小春想的是她现在就跟凡人一样，遇到什么还不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要是有雷翼兽在一旁。她遇到什么雷翼兽也不好意思不出手吧。

    别看雷翼兽现在修为接近筑基期了，其实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妖兽，它就算是灵智颇高，也不懂人类那点弯弯肠子。单纯的雷翼兽想了想，有些为难：“……可是，我不能做你的灵兽啊……”

    小春笑着说：“谁让你做我的灵兽了。咱们搭个伙一起游览天下找你的主人不好吗？”

    雷翼兽想了很久，才说：“那……好吧。我就跟着你走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小春一边砍紫衫木一边和雷翼兽聊天。斧头挥下，碎木渣子四溅，留了一点树皮相连。她踢了一下树干，紫衫木便沿着反方向缓缓倒下去。小春说：“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雷翼兽说：“名字……我们没有名字的。”

    “现在不就有了，以后你就叫小翼吧。”雷翼兽对名字好听与否的鉴赏程度不高。心中只有有些陌生的喜悦，它有名字了。

    小春把紫衫木多余的枝桠砍了。只留下一截两丈长的树木，她试着去拖动木头的时候，才脸色一变。这紫衫木怎么这么重，比普通木头的密度大了十倍不止，要是靠她一个人根本搬不回去，她这才想起临走的时候天问那个欲言又止。

    流魔头果然对她没什么好感，小春心里想，这人还是一代魔尊，怎么这么小心眼，她现在不能动用灵力怎么抬得动这么重的木头。

    小翼飞到一根枝桠上，看她在原地咬牙切齿换了好几个姿势还没把木头搬动。它偏了偏松鼠脑袋，说：“我帮你吧。”它小爪子挥了挥，扬起一片风，托起紫衫木。小春向它道谢过后抹了一把汗，在旁边的灌木丛中抓了一根藤蔓拴好木头，拉着木头出了紫衫林，朝着山谷的方向回去。

    小翼扇着翅膀停在小春拉着的木头上，它现在虽然个头变大了些，但是仍然是很小巧的。小春就告诉小翼说自己有一只灵兽叫盖天，什么都不会做，又说自己现在住的地方有一个傻大个还有一个魔头，让小翼小心点别惹到那只小心眼的魔头。

    太阳西斜，小春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树林中的松鼠们跟了他们很久，最后还是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伙伴走远，渐渐消失在这片山中。

    小春把木头拉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原地就剩下一个没盖完的房子，魔头和天问应该去了罗姑娘的住所。小春把木头放在原地，小翼飞到她肩膀上站着，它的鼻子动了动，小翼告诉她：“这里有妖气。”

    小春说：“是啊，你不就是妖兽吗。”

    小翼说：“不是，这是妖王的气息。”它说，“真是奇怪，妖王很久没有出现在万魔黑山中了。”

    妖王？她最近怎么老遇到大人物，小春说：“管他什么妖王呢，只要不是想害我们就成了。”小翼点点头：“也是，反正我们族也不归妖王管。”

    小春进了罗姑娘的宅子后果然看到天问在做菜，猫儿在一旁垂涎着看，魔头则不知去了哪儿。小春把小翼介绍给天问认识，只说是自己捡的妖兽，小翼把带着雷光的翅膀收起来之后看上去就和普通松鼠差不多了。

    猫儿很喜欢小翼，因为小翼长得毛茸茸的又会滚成一团球。小翼刚开始还很羞涩不适应环境，等它熟悉了这里就和猫儿玩起来，两只毛茸茸的动物滚成一团。在草丛中滚来滚去，不一会儿又蹿上树，等小春帮天问做完饭找它们一起吃的时候，小翼从花丛中抬起松鼠脸，黑黑的湿漉漉的鼻头上还沾着一片粉色的花瓣。

    猫儿自动跳到自己的专座上，天问把它的小瓷碗放在它面前，里面装着两尾鲫鱼汤中的鲫鱼，天问摸了摸猫儿的背，笑着说：“奇儿，你好好吃，多吃点。”

    小翼坐到小春的旁边，它还是松鼠的时候可不吃这些，小春的裙子布料很软和，小翼蹲坐着很舒服。它低下头矜持地舔了舔自己碗里的鱼汤，感觉味道还不错，才俯下头又舔了舔。

    小春看着小翼，心里盘算着等和小翼混熟了她就让盖天见见它，让盖天向小翼学习学习，现在又忠诚又单纯又强大的灵兽哪儿去找啊。

第八十二章 化解电丝

    小翼和猫儿很快成了好朋友，于是它睡到了猫儿的窝里。小春与天问道别后进了自己的房间，才拿出那个藏在衣兜里的白色浆果。

    莲大人说，她现在经脉中全是电丝，也算是变相地被改变了体质，既然那棵树的电击伤不到她，说不定她能吸收白色浆果中的雷电之力。

    最后他说：“反正你再这么下去也只是个凡人，试一下吧。”

    小春看着手中的果子，白色浆果浑身泛着玉一样莹莹的光泽，那些紫色的纹路真的如雷纹一般，浮在表皮不停地游走，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咬下手中果子，一股津甜的味道瞬间弥漫，这个果子连果核都没有，味道很好，几口就下肚了，而且舌尖感受到电流还觉得麻酥酥的。她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吧，雷属性的天地灵物味道很特别嘛。

    果子刚下肚，所含有的灵力就携卷着大量的雷电之力进入了丹田，那些紫色的电丝在她的丹田肆虐席卷，小春丹田中的八卦图也被电丝覆盖，那些紫色的电丝还想侵袭青莲玉，被青莲玉的青光一震，不敢上前。

    小春闭着眼脸色苍白，混沌灵力不会束以待毙，旋转的八卦图速度加快，想要把束缚在上面的电丝甩出去，那些雷丝却宛如吸血虫一般紧紧攀附。她的丹田现在布满电丝，那种疼痛比小春丹田受伤的时候好不到哪儿去。

    她这一举动还是太冒险了，雷电之力本来就霸道，要让她修为尽毁也不是没有可能。

    青莲玉中的莲大人缓缓睁开了眼，他正盘坐在自己的竹楼里，身体散发着微微的荧光，银灰色的眼眸落在门外的忆春花海上，远处的山峰前不久被小春种上了一些红杜鹃。也开得正好。

    他的手放在膝上，掐着手指推演小春的命势走向。一刻之后，他停止了推演。眼睛缓缓闭上，周围的风也停止了，荧光消散。

    小春忍受了片刻之后，稳定心神，努力引导着丹田中携带紫色电丝的灵力进入经脉之中。

    紫色，属浩然正大，为阳雷。蓝色，属水息之气。为阴雷。

    这就是小春的构想，阴阳相生相克，可创造平衡。让雷电之力不那么霸道。而创造相生相克的平衡状态，是混沌灵力的特长。

    携带紫色电丝的灵力进入经脉之后，便将蓝色的雷丝席卷，两种雷电在小春的经脉里交融纠缠，在混沌灵力创造出的平衡之态中慢慢变得柔和。渐渐变成一种白色的电丝。那些白色的电丝在混沌灵力中竟然渐渐弱化，变成了灵力。

    小春毕竟不是雷灵根，无法操控雷电之力，这些雷电之力她虽然眼馋，但是也只能任由混沌灵力将之转化，要是将雷电之力留在她身体里只会百害而无一利。

    一颗白色浆果所含有的雷电之力清除了小春三条主经脉中的电丝。人体经脉有手足三阴三阳十二条。任督二脉，奇经八脉共二十二脉，要是想要将电丝全部清除。估计得需要七八个白色浆果。不过那些白色的电丝转化出了大量的灵力，归入丹田的时候，小春的灵力又壮大了许多，这样把全身的电丝都转化完了之后，那些灵力说不定都够小春冲到炼气十层。可惜她境界只到炼气八层。可不敢让修为涨得太快。

    她吸收完了灵力之后再睁开眼，却看到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小春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喊罗姑娘就被对方抓住手腕，一股霸道的妖力冲入她的经脉之中，与经脉中的电丝搏斗，小春脸色一变，这妖力与电丝混战，可苦了她的经脉，寸寸剧痛，胀热欲裂。

    妖力最终冲入了丹田，在当中探查了一圈之后又退了出来。小春虽然搞不清楚罗姑娘在干什么，却也没有惊慌，她要是想杀她早就动手了，而她的丹田中青莲玉是唯一的秘密，但是青莲玉乃是混沌时期形成的宝物，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罗姑娘收回妖力之后，面色沉静。小春看她很久都没有反应，便问道：“罗姑娘，您有事吗？”

    罗姑娘沉吟片刻，说：“你倒是不奇怪我是妖。”

    小春笑笑：“您和流魔头混在一起，是妖我不觉得奇怪，您要是个正派修士，我才要奇怪呢。”

    罗姑娘也笑了：“你叫他魔头？你这小姑娘胆子倒是大。”她上前提起小春的衣领，带着她一瞬间消失，小春则感觉到了一阵腾云驾雾之感，然后自己落在了什么东西上。

    瞬移之术可是传说中的法术，书中说万年前的天平大陆修仙界非常繁盛，那时候修为最高的修士能达到接近仙人的大乘期，修士的修行境界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渡劫、大乘，大乘圆满便会飞升仙界。且大乘期的人便可随意来去千里只在一瞬之间。可是现在的修仙界，修为最高的人才是化神期，瞬移之术早就湮灭了。

    罗姑娘使出的法术虽然不是瞬移之术，但是却有瞬移之感，可见罗姑娘的修为高深，小春心中暗想。此刻她被罗姑娘带到了一棵巨大的树上，举目望去，明月皎洁，月光下她看到不断有桃花花瓣飘落下来，细细簌簌，有风而来，花瓣就纷乱了，被风吹得在空中骤然乱舞，风又停了，花瓣又安静落下，小春看到它们慢慢落进了树下的一个碧色的水潭，水潭上还有飘落的桃花瓣。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桃花？此树怎的又长得如此巨大？

    小春仰着头看着满树的桃花，罗姑娘默默坐在了树干上。

    “这里好看吗？”她问小春。

    小春点点头，跟着罗姑娘坐在了树干上。罗姑娘轻声说：“花开花落四百年，人间的轮回也过了如此的久。它本来是棵普通的桃树，可是我不喜欢它夏季满树的叶，也不喜欢它冬天的萧条干瘦，只给施了法术，让它永远只能花开花落。”

    小春看着这些落花，如此极美，是否也是重复的悲哀。

    罗姑娘不再说这棵树，眼睛一垂，拉起小春的手问她：“此物你从何得来？”

    小春见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佛心珠，便解释道：“此物是我从一个佛修前辈的密室中得来，那佛修前辈已经圆寂了，我是从他储物袋中找到的，说来也真是，佛修前辈苦修，除了这串珠子倒是没有别的值钱物什。”

    她想的是罗姑娘作为一个修为高深的妖，断断不会看上自己手中对她来说没有用处只有害处的佛修物品。再说那降魔身上本来就没有值钱货，她倒是没什么可被人图谋的。

    罗姑娘的脸色明显柔和了不少，她黑色的长发如丝般垂在身侧，并没有别的珠翠装饰，洁白肤色，柔嫩的嘴唇，却颇有几分妖媚天成的风姿。她看着小春说：“刚才的事，你也别怪我，我们妖魔与佛修天生就是仇敌。原先我想你不能动用灵力闹不出乱子，谁知你竟然有这样的机缘找到化解你经脉中电丝的方法，我需得查明你是不是佛修。”

    她竟然知道她体内经脉的情况且不动声色，这些人果然心机深沉，老谋深算乃是她不能比的，小春心中想着，嘴上却恭敬回答：“怎么会呢，况且您还救过我的命呢。”

    罗姑娘说：“在我面前你倒不必如此谨慎，你年纪尚小，正是女孩子天真烂漫的时候，可不要一板一眼的。奇儿平日很调皮的，亏得你照料细心，我还得感激你呢。”

    小春苦笑，天真烂漫啊，要是算上现代时光，她如今已经足足四十岁了呢，早就是老姑娘了，再说要是在凡界，以季小春的年龄来看说不定也连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