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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薰衣草

[穿越重生] 《穿越之锦绣荣华》作者:殊默(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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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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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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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用午饭之后,穆锦程总是习惯性地去上一会儿厕所。
  以前都是刘谨陪着她去的。
  可这大半年里头刘谨都不在,这陪伴的人,就变成了越奕祺。
  这天,当穆锦程放下碗筷,站起来时,越奕祺也跟着站了起来。
  “等等。”刘谨叫住二人,然后目光落在越奕祺的碗上,道,“奕祺还未吃完罢,小心一去一回的饭冷了,我陪锦程去罢。”
  谢嘉靖只在那头哼哧哼哧地啃着芋头,说:“阿谨你不用操心。奕祺这都成习惯了,不去他剩下这半天都不舒坦。饭冷也不打紧,我叫厨房在火里头煨着红薯呢,待会咱们挖出来吃。”
  穆锦程似乎是憋着急了,也没在意他们说点啥,对着刘谨摆摆手,自顾自地去了。
  越奕祺对着刘谨露牙一笑,说:“阿谨你不也是没吃完么,你坐着,我陪着锦程就成。”
  说完,越奕祺转头快步追上了穆锦程。
  刘谨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中良久,才寂寞地落下。
  一旁,谢嘉靖还很嫌弃地吐槽了句:“锦程也太娘们了。我家里头就我那些姐妹们喜欢扎堆,也不知道锦程这臭毛病跟谁学的!”
  刘谨冷冷地看了谢嘉靖一眼,答:“兴许是和穆安若学的呢。”
  谢嘉靖猛一下被芋头噎了个半死,又是喝水又是抚胸地折腾了大半天才咽下去。
  刘谨默默地吃完碗里的饭,也不管谢嘉靖死活,收拾好自己的盘子,走了。
  ————
  下午上完了课,散学了。
  刘谨慢条斯理地理好了书,扭头问坐在他近旁的穆锦程:“你上次生日我送你的那些书,都看了没?”
  穆锦程没料到他会提起这个,愣了愣,继而摇头:“没看呢。”
  倒是都让紫若看了,还开始怀春了。
  一股失落的感觉涌上刘谨心头,可那失落之中,又带着几分庆幸。
  应了一声,刘谨站起来,伸手去扶穆锦程时,越奕祺又快又疾地掠了过来,一把卡在二人当中:“阿谨你小心些,锦程最近老是心口疼,你别碰疼了他。”
  听越奕祺这话,穆锦程不乐意了。
  在他手上推了一把,穆锦程埋怨:“我哪有这么娇贵!”
  越奕祺回头,道:“还不服呢。上次是谁被海松撞了一下,出了一下午冷汗的?别逞强。”
  说着,越奕祺小心翼翼地把穆锦程扶起来。
  穆锦程嘴里头还在嘟囔着抱怨着,却没推开越奕祺。
  刘谨看着他二人这模样,心中五味夹杂,舌根也隐隐地有些发涩。
  谢嘉靖这个没眼力见的还凑过来勾住刘谨,看着越奕祺和穆锦程并肩出了门,开口道:“奕祺最近好婆妈……阿谨,你说他该不会真的断了袖,瞧上我们家锦程了吧?”
  刘谨眉毛一挑,不高兴地推开谢嘉靖的手:“怎么说话的呢,什么‘你们家’锦程?!”
  没料到刘谨是为这个称呼生气,谢嘉靖呆了一呆,赶紧追上去解释:“当然是我们家的锦程啊!安若是我家的,锦程是安若的哥哥,可不也就是我们家的!”
  对于谢嘉靖这个理解能力刘谨是连反驳都懒得,递了他一个白眼,自顾自地上了自家的马车。
  一头雾水的谢嘉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碎碎念道——
  “现在他们仨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果真男人心,海底针……”
  ————
  散学回到家,穆锦程才给太夫人和侯夫人请完安,就被穆紫若身边的丫鬟扯到了她屋里头。
  看着穆紫若这紧张兮兮的样子,穆锦程噗嗤一声笑了:“天要塌下来了么紫若,你这般样子。”
  穆紫若让屋中伺候的人尽数避嫌,扶着穆锦程坐下,亲自奉了茶,才开口道:“锦程,我想救香姨娘。”
  “香姨娘?”穆锦程搜肠刮肚地想了好久,也没在记忆中搜寻到这么个人,“香姨娘是谁?”
  穆紫若咬了咬下唇,道:“香姨娘是我父亲的妾。”
  “哦……”穆锦程了然地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说是救她?她怎么了?”
  “我今天去给母亲请安,顺带去见了见香姨娘……她现在形容枯槁,犹如五六十岁的模样……”穆紫若说着顿了顿,“说出来我也不怕你笑话。自幼我母亲就对我不甚关心,自我记事起,是香姨娘一直教导我识字读书,刺绣裁衣。虽说她在我二房不过一介奴婢,但是在我心目中,却算得上是半个亲人……”
  穆锦程了然地点点头,用目光鼓励穆紫若说下去。
  “看到香姨娘变了这幅模样,我很是担忧。可是问她,她也不肯告诉我原因。离开了香姨娘的屋子,我寻了人来问,才知道……自我哥哥离家去金陵上学后,我母亲就将怨气撒在她们的身上……我父亲生前纳了三门贵妾,如今,就剩下香姨娘一个了。”
  穆锦程的眉头皱了皱:“那另外两个呢?我怎么没听说你们二房有什么丧事?”
  “奴才的死谁会关心!”穆紫若一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还未来到老祖宗跟前养着时,母亲就对她们三个百般苛刻,现在哥哥不在,母亲心里头不舒服了,更是全然不把她们当人看!露姨娘和珍姨娘三月前就没了!母亲着人拿一张席子将她俩卷了埋的,连个碑都没有……香姨娘是没落书香人家出来的姑娘,最是隐忍懂规矩,所以才活到了现在……可又如何!还不是逃不出当家主母的手掌心!”
  穆锦程当了这么久的古代人,虽然没真刀真枪地见识过妻妾之间的争斗,但是这些腌臜事情,也是在下人们闲聊时候偷听过几耳朵的。
  可纵然心中有数,她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能在自己身边发生!
  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将这些事情消化完了,穆锦程才开口问到:“那……那紫若你为何不直接和老祖宗说了,让她帮你这个忙?”
  听穆锦程这样一问,穆紫若安静片刻,方开口道:“我知道老祖宗一向不喜我母亲这个孙媳妇,也看不惯她的为人作风。可是她怎么样,也还是我亲亲的母亲。都说父母都希望儿女好,反过来,儿女们又何尝希望父母不好?而且,香姨娘在我眼中重要,可是在别人眼中,仍然是一个奴才。我又何必拿一个奴才的事情去让老祖宗伤神呢?故而我想到了你……你是男孩,不像我和安若一般养在深闺之中,很多事情我和安若办不到,但是你却可以很容易就办到……我只想求求你,帮帮我,帮我把香姨娘送出府去,还她卖身契,给她些银钱,安然度过下半身……就可以了。”
  穆紫若说到动情之处,眼圈都红了起来。
  穆锦程最看不得女孩子哭,再者这事于他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便满口应了下来。
  ——二婶屋里头的人她都打过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再抢二婶个碍眼的妾,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罢。
  看到穆锦程答应了,穆紫若喜极,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才给自己和穆锦程的茶杯添满了茶,举杯道:“依你我感情,说谢太过矫情,那便以茶代酒,聊表我心!”
  说完,穆紫若仰头,将那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穆锦程见状,也不含糊,跟着喝干了。
  放下杯子,两人相视而笑。
  ————
  香姨娘这事,穆锦程还是先和小伙伴们商量了一番,才定了计谋的。
  虽说她不怕二婶,可她也耐不住二婶闹啊。
  于是乎打算使个诈死的主意,把假死的香姨娘从侯府中偷渡出来后,再给她个新身份从头来过。
  将计划周密地制定好,也派人和香姨娘通了气,到了执行这日,穆锦程还特意请了半日假回家等着接应送尸的人,谁知在门外死等赖等没等到,派人一去打听,跪了——
  穆二夫人让人堵了门,不让抬尸,这会子在她的院子里头准备鞭尸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若爱存在刹那间扔了一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14-12-22 02:35:30
  谢谢姑娘的火箭炮QwQ~ 你深沉的爱我接住了!说吧,想要哪个小子,打包给你!!
  ————
  最近脑洞最有大好想开新文= =!!
  这辈子没写过高冷的女主我下一本一定要写!!!
  嗷呜估计你们不耐烦看二婶出来蹦哒,但是这个和紫若的未来有关,要写上一写_(:з」∠)_

※、  第 32 章
  知道消息,穆锦程第一个反应是派人去穆紫若那边守着,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消息。
  在门外走了两个来回,穆锦程双手一个锤拳,咬了牙,草草定了计谋。
  将两个小跟班四书五经叫到跟前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催促他们下去办事了,穆锦程这才撩着袍子火烧火燎地往侯夫人的院子杀去。
  人命关天,穆锦程也不敢有所隐瞒,一见着侯夫人,就将穆紫若的托付自己的计谋竹筒倒豆子一般,给母亲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双手一抱拳,长揖及地:“请母亲帮孩儿这回!”
  侯夫人一脸诧异地听完穆锦程的话,连连摇头:“这可怎么成!香姨娘再怎么说也是你二婶屋里头的人,我可不好出面!你这事办得荒唐!”
  穆锦程急了,上前拉住侯夫人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这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已经开了场,总得把这戏唱下去罢?!更何况孩儿也无须母亲插手,只需母亲前去将二婶拖上一拖,就可以了!”
  女儿求得诚恳,侯夫人也怜她和紫若的一片善心,便应了下来。
  ————
  就在穆锦程求自家母亲出面时,穆二夫人正对着香姨娘的尸体,举着一枚长钉,面有难色。
  上次被穆锦程扇了百来个耳光的邢妈妈在一旁怂恿道:“夫人!可不快些下手!等这小贱人的魂魄离了这屋,可就不灵了!”
  穆二夫人手迟迟不肯落下,迟疑道:“邢妈妈,这样的事情太损阴德,还是算了罢……”
  “夫人!您想想!二爷在世时,这小贱蹄子就一天到晚勾引二爷,离间二爷和您,惹得二爷和您分生!可惜苍天无眼,让她这般干脆痛快地去了!”说到这儿,邢妈妈面部扭曲,冲上来抓住穆二夫人的手就要往下压,“她活着不让您好过,那她死了,您也别放过她,钉死她,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穆二夫人撑住邢妈妈的劲道,将她一把推开,然后愤愤地将长钉往地上一扔:“这事我才不要亲手干!邢妈妈,主意是你出的,你上!”
  听到主子点了自己的名,邢妈妈脸色一变,然后将身边的丫鬟往前一推:“秋菊,你上!”
  秋菊膝盖一软,吓得跪到了地上:“二夫人饶恕!秋菊不敢啊!”
  “废物!养着你作甚!” 邢妈妈骂骂咧咧地踹了秋菊好几脚,拾起长钉,硬塞到她手里头,“叫你去,你就去!”
  秋菊哭花了脸,挣扎着就是不肯上前。
  屋里头正闹得热闹,一个丫鬟磕磕碰碰地跑进了门,嚷嚷着:“二夫人二夫人!”
  穆二夫人正被闹得头痛,不耐烦地吼:“干什么!”
  “侯夫人过来了,说是要寻你说说大小姐的婚事呢。”
  穆二夫人微微一怔,应了声,然后转头对邢妈妈说:“这事就算了罢。芸香好歹跟了二爷一场,万一今日被我破了魂魄,百年后我下地府见着二爷,可怎么和他交代……”
  说着,也不管邢妈妈如何说香姨娘狐媚子爱勾引爷们,穆二夫人只摆摆手,吩咐了丫鬟们收拾屋里头的狗血画符,出去接待侯夫人去了。
  ————
  后面的事情无须赘言。
  香姨娘的家人前来讨说法,正好撞上了穆侯夫人在场。穆侯夫人本着以和为贵的道理,让香姨娘的家人将香姨娘的全尸领了去,还赏了他们二十两银子治丧。
  穆二夫人本也是被邢妈妈怂恿的,这人清走了,心里头的不爽快也跟着走了。
  事情虽然途生波折,但好歹最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
  听完穆锦程的述说,穆紫若的脸白得跟刷过的白墙似的,后怕地道:“还好你在我母亲处置香姨娘之前将事情化解,否者香姨娘没真死,最后被我母亲下毒手害死了……”
  说到这儿,穆紫若不敢再往下想。
  穆锦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都是我计划不周……”
  穆紫若摇摇头:“锦程你愿意帮忙,我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能埋怨你呢。”
  “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于心难安。”
  穆紫若不愿意再说香姨娘的事情,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手里头的茶杯,才开口道:“香姨娘那样好的人,都还要被主母如此怨恨……若我以后不幸,嫁做人妾……又该如何自处。”
  听到穆紫若这似自言自语的话,穆锦程抬手在她脑袋上就是狠狠地一拍:“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什么给人家做妾啊!你可是我们穆家嫡亲的小姐,我们整个穆家,都不会同意你去给人家当小的!”
  穆紫若苦苦一笑,却不回话。
  穆锦程似要坚定她的信心一般,将她的肩膀用力地抱了一抱:“你想啊,你是毅勇候的侄女,大长公主的亲亲曾孙女儿,你父亲是追封的三等忠义将军——就这三样,哪家人还敢娶你做妾啊,就不怕挨我们揍啊?!虽说二婶是有些……不妥当,可是上面还有老祖宗瞧着呢,不会委屈你的!”
  说着,穆锦程还神秘兮兮地凑到了穆紫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听春鸽说啊,老祖宗已经开始相看那些年轻俊才了……说是要给我们穆家的大小姐,寻一个十分好非常好的年轻后生当良婿呢!”
  穆紫若被穆锦程这幅模样逗笑了:“你就知道瞎胡说逗我开心!”
  看到穆紫若开了怀,穆锦程也放了心。
  一脸诚挚地看着穆紫若,穆锦程说:“紫若,我说过的,别怕呢,你还有我。”
  穆紫若一愣,眼前突然一片氤氲。
  穆锦程一把将她抱住:“你还有我呢。”
  穆紫若吸了一下鼻子,有些哽咽地应了一声:“嗯。”
  ————
  此后,日子如流水一般哗啦啦地过,转眼间穆家小公子穆锦鳞长到了三岁,而世子穆锦程,也长到了十二岁。
  年前二皇子家的长子刘诚也入了学,成了穆锦程的同窗。
  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直是夺嫡热门,又非同母所处,向来不对盘。
  这刘诚小小年纪,脾气却大得很,对于刘谨这个皇堂兄,一直是用鼻孔看他的。
  更不消说穆锦程这些虾兵蟹将,刘诚是连个鼻孔都不屑给他们。
  这一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
  开春筵席上,皇帝当着众位大臣的面,夸了刘谨,道——
  “此孙肖朕。”
  不管皇上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自然而然地就被解读出了不一般的意思。
  一连七日,刘诚天天都是黑着脸来上学的,一见刘谨就蹬鼻子上脸,跟刘谨抢了他老婆似的,仇恨老大了。
  反观刘谨,得了皇爷爷的夸,更是兢兢战战做人,性子更沉稳了,话,也更少了。
  皇上最近精神很好,刘谨不用伺疾,倒是得以天天来上学。
  看着刘谨这幅沉默寡言的模样,穆锦程很是为他担忧——才多大年纪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好,不好。
  可是她不过一个侯府世子,帮得上什么忙?
  只能每日课余时候,扯了谢嘉靖一起,装乖卖傻,逗他一笑罢了。
  如是又过了一月。
  这日散了学,穆锦程看刘谨心情阴郁,便提议小伙伴们一块儿去太白楼吃饭玩耍。
  闷了许久的同窗们呼应声高涨,振臂同意。
  刘谨不忍拂了穆锦程好意,勉强点了头。
  穆锦程呼朋唤友,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冲出了门。
  大家伙在太白楼畅快淋漓地大吃了一顿,这才各自回家去。
  作为东道主的穆锦程将人一一送走了,一转身,就看到刘谨站在自己身后。
  “阿谨你怎么还没走?”
  穆锦程好奇地问了句,。
  刘谨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去。”
  穆锦程不觉有异,点点头:“好。”
  穆锦程跟着刘谨上了车,两人才坐定,就听到车边守着的书童惊呼了一声,接着一个矫健的身影闪进车来。
  挨着穆锦程坐下,越奕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拍,对着刘谨抱怨道:“阿谨你不厚道,就知道送锦程,也不想想送送我……我家多远啊!”
  刘谨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奕祺,你不是骑了马来的吗?!”
  “没法子,我的疾风今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上吐下泻的,这会子正叫兽医来瞧呢。”
  越奕祺说着对车外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越奕祺这样说,刘谨也不好赶他下去,只能硬邦邦地应了声,然后闭上双眼,靠在坐垫上养神。
  最近穆锦程发现,刘谨和越奕祺两人之间处得有些微妙,今天又发生这样一幕,她倒是见怪不怪了,干脆也学了刘谨,闭上眼睛,缄默为上。
  马车平稳地驶了一炷香时间,突然车外几声闷响!
  穆锦程还未来得及反应,也不知道是谁伸来蓝可手将自己搂住,接着就感觉到一阵热浪袭来,将整辆马车都掀翻了!
  “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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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3 章
  车外有人高声呼叫,火炮鸣响声,兵器交接声,连绵不绝传来!
  穆锦程只觉得脑袋撞在车壁上金光四冒,待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人连拖带抱地从车窗爬了出来。
  趁着外面忽明忽暗的火光,穆锦程看清了那护住她的人:“奕祺?”
  越奕祺圆圆的脸板得跟个硬邦邦的馒头似的,神情严肃,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刚才老大一声,撞痛没?”
  穆锦程摇摇头,正要答话,刘谨就从她身后靠了过来,道:“这里太乱!我们走!”
  后面乱糟糟的,是刘谨的侍卫大呼小叫着冲过来护驾。
  穆锦程脑中也是乱糟糟的,对着刘谨连连摆手:“我功夫太烂,没得拖累了你们,你们不用管我!”
  “哪里那么多废话!”
  越奕祺说了句,扯了穆锦程站起来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箭雨袭来,就落在他们三人刚刚呆着的地方!
  回头看到那钉在马车上的箭矢的箭羽还在剧烈抖动,刚从鬼门关逃出来的穆锦程心凉哇哇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任由越奕祺拉着她往前跑。
  刘谨紧紧跟着。
  身后不断传来侍卫们中箭的闷哼声和倒地声,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了他们仨。
  自幼就被要求背地图的越奕祺对这京城的路径很熟悉,带着穆锦程和刘谨二人蹿入胡同小巷,七绕八绕地,身后追逐的声音渐渐弱了。
  穆锦程正以为逃出生天,刚要松口气歇会儿,谁知道身后有大人的声音传来——
  “皇长孙在那!”
  穆锦程眼前一黑,心中暗道不好。
  此时,越奕祺牵着她的手猛然松开,将她往刘谨身边一推,道:“你俩快逃!这儿有我顶着!”
  “那你小心!”
  刘谨匆匆说了一句,拖了穆锦程继续往前跑。
  穆锦程脚下一高一低地跟着跑着,根本不去看路,只回头看越奕祺。
  可她只看到越奕祺一脚踢中个大人的裆部,夺了他的长枪去,就被刘谨扯着拐了弯。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穆锦程坚持不住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刘谨说:“阿谨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别管我,先走!”
  说完,穆锦程只觉得手里头一空,接着刘谨掠到她跟前弯腰蹲下,一把将她人负在了背上,继续往前跑。
  一边跑,刘谨还一边说:“护着你心口,别撞痛了。”
  这当口穆锦程哪里还记得这么多,只一个劲儿拍刘谨的肩膀:“阿谨你放我下来!别被我拖累了!”
  刘谨一声不吭,只埋头往前跑。
  两人才跑了一会儿,就有一群人前面拦住了去路,明火执仗,刀剑森严。
  穆锦程的心咯噔一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就在此时,那群人中有人发现了他俩,叫了一声——
  “那边可是皇长孙殿下?!”
  “是我!”刘谨急忙应了一声,继而安抚穆锦程一般地补充了一句,“是我家护卫。”
  穆锦程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再次在刘谨的肩膀上拍了拍:“放我下来。”
  刘谨却不顾她的意思,一直背着她,直到步入了安全范围,这才将她放下。
  一落地,穆锦程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开口问刘谨:“奕祺怎么办!他还落在后面呢!”
  刘谨眉头一皱,吩咐道:“越小将军还落在后头!你们快派人去寻!”
  那为首之人迟疑道:“刺客不知道来了多少人,而且个个武功高强深不可测……我们这边要是分了人手出去,万一刺客来袭,伤了皇长孙殿下,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放肆!”刘谨一声怒喝,“到底是你是主子还是我主子!”
  那侍卫直挺挺跪下了,却仍不肯松口:“属下日后自会去领罚,今日且请殿下听属下一言!”
  穆锦程脑海中全是刚刚越奕祺和那大人打斗的场景,心中焦急,一转身抢了个侍卫手中的缰绳和马鞭,再夺了他手里头的刀,翻身上马,扬鞭折回。
  刘谨一急,唤了声:“锦程回来!”
  穆锦程御马前行,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刺客的目标不是我!阿谨你无须为我担心!”
  刘谨看着穆锦程一会儿没了影,急冲冲地转身也要去抢马,却被一群忠扑抱住了大腿:“请殿下三思!”
  刘谨怒发冲冠,却捱不住他们一群大人拖拖拉拉,最后只能愤愤地将马鞭掷在了地上。
  ————
  穆锦程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里头哪根筋搭错了,明明是刘谨花了那样大的力气才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一安定下来,头一个想的,居然是越奕祺这个傻瓜。
  一听到侍卫说刺客武功高强,这心一急,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了,先找着人再说。
  好在上天待她不薄,她又福大命大,这一路上没头苍蝇似地跑马,不仅没撞上刺客,还……
  眼尖的穆锦程看到那窝在墙角坐着的人,想也没想就翻身下马,冲了过去。
  果不其然,是越奕祺。
  穆锦程才一拉他胳膊,就听到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受伤了?”穆锦程一阵心痛,伸手去翻越奕祺的衣服,“让我看看!”
  “你别动。”越奕祺气息不稳,吃力地说着话,“伤口好像沾着衣服了,你一动就把我皮撕开了。”
  听越奕祺这样说,穆锦程脑补了一下那感觉,一阵头皮发麻,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那你坐得了马吗?我载你回去。”
  越奕祺轻轻地摇摇头:“我不能癫。”
  穆锦程急了:“那岂不是只能等人发现我们了!”
  越奕祺轻轻应了一声,说:“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那么救兵也快了……就是我现在有些神智涣散……锦程,锦程你和我说说话,别让我睡着了。”
  听越奕祺这样说,穆锦程简直想哭,想打他又不忍心只能抽噎着骂了一句:“你是笨蛋吗!刚刚那么多人追过来,你不会逃吗!?”
  “他们的目标是阿谨……我逃了,他们马上就追上阿谨了……”
  “笨蛋!你是把自己当肉盾使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他们可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啊!”
  “我那时候……想不了这么多……”越奕祺口齿含糊地说这话,“你和阿谨都是我的好兄弟……我越奕祺,愿意为兄弟两肋插刀……”
  穆锦程是又气又心痛,只能反反复复地重复同一句话:“笨蛋!笨蛋!”
  “锦程你……哭了?”越奕祺说着,右手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女人样儿……你不是最恨人家说你娘们吗?”
  穆锦程拿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然后双手握住越奕祺那抬起来的手,狡辩道:“我才不是哭呢!就是风沙迷了眼,难受……”
  “那……那就好……”
  看到越奕祺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穆锦程不敢再费他心神,自己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越奕祺一开始还时不时应上一声,可到了后面,是眼皮都张不开了。
  一连说了几个笑话得不到越奕祺的回应,穆锦程急了:“奕祺,奕祺你还好吗?”
  越奕祺悄无声息。
  穆锦程又不敢晃他怕撕开他的伤口,可看到他这付要昏迷的模样,心一急,想也没想拿着他那只手往上就是狠狠一咬!
  “哎哟!”
  越奕祺痛呼一声。
  穆锦程松了口气,咬牙切齿地说到:“你可不许晕!晕了我就咬醒你!”
  越奕祺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娘里娘气的……”
  “混帐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你咬得好……”
  “口亨!”
  ————
  好在最后救兵终于来了。
  穆锦程不放心越奕祺,看着御医给他处理好了伤口,这才回家去。
  侯府上下全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这参片穆侯夫人不说吃了半斤,八两也是有的。
  好在是虚惊一场,小世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饶是太夫人这般庄重之人,也忍不住抱着曾孙儿流了眼泪。
  当夜,得知爱孙被刺,天子震怒,命臣下彻查!
  受命大臣办事效率极高,不到半月就将刺客一网打尽!
  严刑逼供,刺客们纷纷招供——
  此事乃二皇子所为!二皇子认为皇长孙是大皇子夺嫡最大的筹码,打算除之而后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当夜二皇子就被抄了家,一家人变为庶民,尽数下狱。
  世人不由得感叹皇家亲情薄凉,二皇子狼子野心。

第34章
  朝堂上翻天覆地,可对穆锦程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还是过着原来的日子,每天按时上下学。
  只不过,会在散学后,去看还在养伤的越奕祺。
  来得多了,越家的仆人对穆锦程已经十分熟悉,将她带到越奕祺的屋子里送上了茶点,就自觉地退下,给他两个自由的空间说话。
  这时候已是深秋,早上才变了天,穆锦程不听丫鬟们的劝告,没加上袄子,这一进越奕祺的屋子,就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正坐在床上看书的越奕祺听到了,赶紧将被子掀开,叫穆锦程过来:“着凉了罢?快过来躺着,被子里头暖和。”
  穆锦程是真的觉得有些冷,一阵小跑到床边,踢了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越奕祺一边高声叫着下人给穆侯世子煮姜汤,一边伸手过来捂住穆锦程的手。
  “外面这样冷,你也不多穿点,看你手冰成什么样子了。”
  越奕祺给穆锦程搓着手,说她道。
  穆锦程笑嘻嘻地,将脚往越奕祺的小腿上一伸:“我的脚还要冷呢!”
  越奕祺被她冰了一下,冷得倒抽了口凉气,吐槽:“你们侯府这般落魄了,连双暖些的鞋子也不肯给你做?!”
  “早上不才下了场秋雨嘛,我刚刚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到水坑里头去了。”
  穆锦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给越奕祺解释道。
  越奕祺无语至极,瞪着她老半响,才说了句:“下次小心些。”
  穆锦程点点头,应了。
  越奕祺替她暖好了手,又伸手到被窝里头去抓她的脚。
  穆锦程咯咯咯地笑着,闪躲道:“脚就不用你暖啦!”
  “谁说我要给你暖脚了。”越奕祺说着抓住了穆锦程的脚,将她的袜子脱下来扔到床旁边的椅子上,“穿着湿漉漉的袜子,你也不觉得难受?”
  “哦~”穆锦程乖巧地不动了,四下看看,拾起越奕祺刚刚在看的那本书,翻了封面,一字一顿地念到,“《贵州风土人情考》。”
  念完,正好越奕祺也把她另外一边的袜子脱掉了。
  摇摇那本书,穆锦程问道:“奕祺你怎么想起要看这样的书?”
  “我父亲说了,等我伤好了,就送我到贵州去,在表叔的身边学学东西,也跟着历练历练。”
  听到越奕祺要离开的消息,穆锦程傻了好久,才呐呐地应了一声:“哦……”
  然后又急急地问到:“那要去多久呢?”
  越奕祺在穆锦程身边靠好,说:“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都有的。”
  穆锦程心里头一阵失落:“这样子啊……”
  越奕祺粗神经地没察觉到穆锦程情绪的低落,对她说:“我今天看了一天书了,眼睛疼,你念给我听吧。”
  听到越奕祺这样说,穆锦程说了一声“好”,打起精神,给他念起书来。
  深秋的午后,雨过天青。
  屋里,空气清爽而湿润,一盆绿爪菊热烈地盛开着。
  床头,两位如玉一般的少年肩靠着肩,一人读书,一人聆听。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
  穆锦程才读了几页书,下人就来报,皇长孙来探访。
  不一会儿,刘谨就进了屋。
  看到穆锦程和越奕祺并肩坐在床头,刘谨愣了一愣,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穆锦程对着刘谨挥了挥手:“阿谨你来啦~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今日皇祖父身体有恙……”刘谨解释了一句,不满地对穆锦程说,“锦程你下来,奕祺还伤着,你压到他伤口了怎么办!”
  穆锦程对着刘谨扮个鬼脸,说:“我都这样和奕祺躺一块儿好几天了,要压早压着了,瞎操心!”
  刘谨皱了眉头:“下来!”
  看到好好脾气的刘谨动了怒,穆锦程不敢再拂他意思,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等等。”
  刘谨叫住了她。
  穆锦程整个人僵住:“怎么了?”
  “你袜子呢?”刘谨盯着她光溜溜的脚,“这大冷天的,不穿袜子怎么成!”
  穆锦程往椅子上一指:“都湿透了,我就脱下来了。”
  刘谨的脸寒成了冰块。
  虽然不明白刘谨为什么生气,穆锦程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他一句:“阿谨,我这样还要不要下床来?”
  刘谨咬咬牙,坚持:“要下!”
  “哦。”
  穆锦程应了一声,就要往地上跳,却不想越奕祺伸了手,一把将她拉住了。
  “巧红,拿双我的干净袜子来。要兔毛的那双。”
  越奕祺冲着屋外叫到。
  只听见外面的丫鬟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双干净袜子进了屋。
  那巧红正要亲自伺候穆家小世子穿上呢,却不想皇长孙抢了那袜子过来,打发她道:“你外面候着罢。”
  说着,也不等巧红退下呢,刘谨走到床边,在穆锦程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上了袜子。
  穿好了袜子,拿过穆锦程的鞋,刘谨又皱起了眉头:“怎么鞋子也是湿的?!”
  穆锦程全然不在意,跳下床,套上了越奕祺的拖鞋,说:“我早上踩到水了啊。所以鞋子袜子都是湿的。”
  “你……”
  刘谨是又气又无奈,半天也只是在穆锦程的脑袋上敲了下子。
  “锦程你待会子穿我的鞋子回去罢。”越奕祺说到,“你的袜子鞋子,洗干净了我再叫人给你送回去。”
  穆锦程高高兴兴地应了。
  刘谨只抿着嘴,不说话。
  ————
  知道越奕祺要去贵州,穆锦程很忧伤。
  穆锦程一忧伤,这饭也吃得不香甜了。
  看到宝贝曾孙女这郁郁寡欢的样子,太夫人不解地问她:“锦程,怎么这些日子不开心呀?”
  被人一问,穆锦程毫无保留地把越奕祺要去贵州的事情给太夫人说了一遍。
  说完了,还抱怨道:“这越将军也太不体贴了!奕祺这此伤得多严重啊!就算是好了,也要将养上大半年身体才好利索呢!”
  看到穆锦程这幅模样,太夫人爽朗地笑了一会儿,才说:“小孩子脾气!越奕祺还比你大上一岁呢,十三岁的孩子也是个小大人了,是该送出去历练历练了。”
  穆锦程瘪着嘴,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就不能再等等吗……”
  十三岁,放现代才多大,初中二年级吧,正是中二的好时节。
  “不能等了。”太夫人抿了口茶,说到,“如果我是越家长辈,这关键时刻,也是要送越小公子出去的。”
  穆锦程吃惊了:“咦?”
  太夫人使眼色给吴妈妈,让她将屋里头的人都打发了出去,才问穆锦程:“关于皇长孙遇刺这事,你怎么看?”
  穆锦程不明所以地对着太夫人眨眨眼睛:“什么我怎么看?不是说了是二皇子所为吗?”
  太夫人笑了:“如果你是二皇子,你会对着皇长孙下手吗?”
  穆锦程想了想,摇摇头:“不会,我会直接对大皇子下手……”顿了一顿,穆锦程又补充到,“不过也可能是行刺大皇子难度系数太高……”
  太夫人点点头,认可了穆锦程的观点:“连你都会这样想,更不要说二皇子了。他们这样的人,每行一步都会想上千遍万遍,就怕踏错了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穆锦程想了想,歪着脑袋问:“既然我都会这样想了,那么皇上应该也会这样想才对啊……怎么就给二皇子认了罪呢?”
  “人心总是有偏向的。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太夫人避重就轻地说了原因,又问道,“这时候,皇子们夺嫡,你说,最无辜的,是哪些人?”
  穆锦程想也没想就说出了答案:“最无辜就是那些无心参与党争却被牵连进去的臣子们!”
  “越家是超品的等级,又手握兵权,不管未来荣登大宝的是哪位皇子,都对越家没有任何影响,越家完全不必加入这无妄之灾之中。可无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越将军在立场上再坚定,也耐不住别人算计。你说这次行刺,越奕祺为保护皇长孙受了重伤,朝堂上的人怎么想?”
  这回穆锦程慎重了。
  寻思了好一会儿,穆锦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朝堂上的人……会不会觉得越家是支持大皇子的?”
  太夫人不置可否,又问:“那这时候越家将小公子送了出去……”
  “一是要撇清关系。”穆锦程已经学会抢答了,“二是要奕祺远离这无妄之灾。有一还有二呢,谁知道他们下次要闹什么幺蛾子。”
  太夫人笑了,伸手在穆锦程的小脑袋摸摸,说:“这些都是你猜的哦,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呢。”
  穆锦程不高兴了:“老祖宗你涮我!”
  太夫人在穆锦程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笑得眼睛都不见了:“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事,老祖宗就问你一句——你觉得越家那小子怎么样?”
  穆锦程没想到太夫人突然提起这壶,微微一怔,然后将小脸皱成了菊花:“老祖宗突然问这个干吗!越奕祺都还没我高呢!还瘦得跟只白斩鸡似的!没意思!”
  太夫人呵呵一笑:“男孩子都是长得晚的,越小公子才比你大多少?你别小看他这会儿没你高,没准明天人家就抽条了赛你半截脑袋了!”
  “老祖宗您当越奕祺是竹笋呢,一天一个样儿,没三俩天就长成竹子了?!”
  穆锦程很是不屑。
  “越大将军如此魁梧,虎父无犬子,越小公子以后啊,瘦弱不到哪儿去。”太夫人在穆锦程的脑门上一点,话锋再一转,又问,“且不说越小公子……锦程你瞧着皇长孙如何?”
  “老祖宗说的是阿谨?”穆锦程小脑袋一歪,想了想,回答,“阿谨人长得好,脾气好,孝顺,学问高……”
  一项一项地夸下来,穆锦程最后很是赞赏地点了一点头,总结陈词:“阿谨样样都好,天底下可没这样齐全的人了。”
  太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孙女儿夸完了皇长孙,贼兮兮地问了一句:“既然皇长孙样样好是个齐全人儿,那上月你们仨遇险,你为何就舍了皇长孙去就越小将军了?”
  没料到太夫人的问题如此刁钻,穆锦程傻愣一下,抱起太夫人的手臂晃悠着撒娇不依了:“老祖宗你偷换概念!我回去寻奕祺是因为道义!这和他和阿谨哪个更好有什么关系嘛!”
  看着穆锦程的嘴巴翘得能挂油瓶了,太夫人乐不可支地将她半抱到怀里头:“是是是,是我狡猾偷换概念,为难我们家锦程。咱们锦程这样热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丢下朋友不管呢?”
  太夫人这毛顺得人舒畅,穆锦程哼哼唧唧地,顺势依偎到了太夫人的怀里。
  太夫人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感叹到:“这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你们也都大了……”
  听太夫人这声感叹,穆锦程很是不服——
  一群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哪里大了!
  最大的谢嘉靖还得我们帮着检查情书错别字呢!
  ————
  时光哗啦啦地从指缝溜走。
  天气也越来越冷。
  又是半月过去,越奕祺的伤,终于是全好了。
  而他离京前往贵州的时间,也已经定下——
  就在五日之后。
  知道越奕祺离开的时间,小伙伴们纷纷都大吃了一斤——
  这么快?!
  越大将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小伙伴们大吃几斤都没用,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
  在越奕祺离京的前两天晚上,刘谨做东,率众位同窗,在太白楼设宴,未越奕祺践行。
  宴席一开,刘谨就站起来举杯了——
  “平时咱们一块儿在太白楼吃饭,都怕被家中长辈责骂,故而不敢饮酒。今日,我已经向皇祖父请了圣旨,准许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刘谨话音一落,场面马上就high了起来!
  ——当今圣上同意咱们未成年人喝酒了!这回是天皇老子都拦不住了!爹娘要是敢骂,咱们拿圣旨糊他们熊脸!
  看着同窗们这般不成器的摸样,身为穿越者的穆锦程很是为他们掬了一大缸同情的眼泪。
  不就喝个小酒吗?搞得像要集体吸|白|粉似的,吓嗨皮什么哦。
  可吐槽归吐槽,不一会儿,穆锦程就被谢嘉靖这个首当其冲的兴奋者拖入了狂饮的海洋……
  酒过三巡,大家都开始有了醉意。
  谢嘉靖这个酒品天下第一差劲的人已经趴在越奕祺的身上,扒他衣服了:“奕祺奕祺!听说你有一块腹肌!让我瞧瞧!”
  有些醺醺醉意的穆锦程看着谢嘉靖对越奕祺上下其手,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谢嘉靖!你和奕祺拉拉扯扯什么意思!你是要当断袖吗?!”
  谢嘉靖被穆锦程这一声喝得抖了个激灵,脑袋很不灵光地往穆锦程这边一扭,扯着嘴角憨憨一笑,叫了声:“大舅子!”
  叫完,谢嘉靖的好心情又拔高了一个高度,一把将越奕祺推开,跌跌撞撞地往穆锦程这边走过来:“穆锦程我的亲亲大舅子!咱兄弟抱一个!”
  穆锦程也是脑子短路了,对着谢嘉靖张开双手:“谢嘉靖我的乖乖小妹夫!过来,大舅子疼你!”
  穆锦程这话音才落,就看到越奕祺一把拽住谢嘉靖的袖子,将他整个人跟扯面皮似的,狠狠甩在了椅子上。
  与此同时,有个人伸出手来,一把将穆锦程两只手拢在了一起,推她面对桌子去了。
  “锦程你醉了。”
  刘谨板着脸,对穆锦程说。
  穆锦程脸儿红扑扑的,对着刘谨神神秘秘地摆摆手:“阿谨……阿谨你错了……我没醉呢~”
  说着,拿起杯子仰头又是一杯。
  刘谨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正要去抢穆锦程的酒杯,就听到谢嘉靖那边一声十分夸张的惊叫:“奕祺!你手上这佛珠,怎么突然多了一串!”
  谢嘉靖这声惊呼惹得同样是开始醉了的小伙伴们纷纷围上去看热闹。
  人一多,谢嘉靖就来了劲儿,将越奕祺的手高高举起:“大家快看!在奕祺的旧佛珠上面!多了一串新佛珠!”
  大家伙凑上去看,穆锦程也不甘示弱,站起来踮着脚,隔着桌子睁大了眼睛看越奕祺的白细手腕。
  ——只见上面两排清清楚楚的牙印子,一圈大的,一圈小的。小的是旧伤,只见印子,而大的那一圈,是才刚刚结痂,凸起来的一粒一粒的,就像串手钏似的。
  看清楚了的穆锦程很不屑地一挥手,噗通坐回椅子上:“谢嘉靖你个没眼力见的!那哪是什么佛珠啊!都是我咬奕祺留下来的印子!一圈是四年前我俩头一面打架的时候咬的,另外一圈前两月阿谨遇刺那会,我怕他睡着给咬的!”
  听穆锦程这么一解释,小伙伴们齐声不屑地嘘了谢嘉靖一声,做鸟兽散。
  谢嘉靖一点儿不觉得尴尬,还冲着穆锦程喊话:“锦程你这口牙也太好了!四年前咬的印子都没消呢!历历在目呀!”
  “历历在目是什么鬼!”越奕祺没好气地抢回自己的手,顺带还将谢嘉靖拉回了他自己的椅子上坐好,“你丫老老实实喝酒!以后可没这好机会让你放纵了喝了!”
  “对诶!!”谢嘉靖猛一拍脑袋,又开始满桌子找酒杯,“诶诶诶我的杯子呢?!哎呀在这!来来来!亲爱的朋友们!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的小小分割线————
  终于,同窗们是喝了个痛快!
  不知道别人是个什么光景,穆锦程只觉得眼皮子上下打架,整个脑袋是昏昏沉沉的,手也使不上力气,只能趴在桌子上cos一滩烂泥。
  她就这样瘫痪了好一会儿,只听见耳边有人问她话,可是都像苍蝇飞似的嗡嗡嗡地听不清。
  那问话的人似乎是得不到她的回应,再等了一会儿,就有一双手伸过她的腋下,将她扶了起来。接着穆锦程只觉得脚下一轻,自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哼哼两声,穆锦程动了动,面向那温暖的胸膛,依靠了上去。
  抱着她的人步伐沉稳,穆锦程恍惚之中觉得他下了楼,走了一会儿路,继而将她抱上了马车。
  耳边还是一片嘈杂,穆锦程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是有心无力。
  又是一会儿,马车缓缓地开动了起来。
  耳边有人在嗡嗡嗡地说着话。
  可就和收音机的杂音似的,永远都听不清。
  就在穆锦程脑中一片混沌,思绪渐渐飘离,快要睡着时……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清晰得和雨后的绿叶一般,脉络丝丝可闻。
  继而,一阵气息扑面,唇上,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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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5章
  宿醉总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
  这第二天早上一起来,穆锦程这脑袋都沉得跟铅块似的,还老嗡嗡嗡地响,快赶上用了好些年的拖拉机了。
  这回,饶是一向舍不得说她的侯夫人也忍不住了:“怎么喝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节制些!你这小小年纪,怎么扛得住?!”
  穆锦程端着醒酒汤小口小口地抿着,说:“没法,皇上下了旨的,咱不往死里喝,对得起圣眷吗?!”
  “又贫嘴!”侯夫人嗔她一句,忍不住讨了帕子给她擦嘴角的汤汁,“你一个女孩子,喝醉了,露馅了可怎么办?”
  “这不是没露陷么!”穆锦程说着,把汤碗给了丫鬟,问到,“母亲,昨儿晚上,是谁将我送回来的?”
  侯夫人命丫鬟将早点端上来,答:“是谢家的张管事。谢礼我已经给你打点好了,你回头记得捎给谢小公子。”
  “我和嘉靖这情意,用不着谢!”穆锦程说完,又问了一遍,“那人真是谢家的?母亲可没记错?”
  “在你眼中,你母亲就是这样没见地的妇人,连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的孩子送回来的人的名字也不问上一声?”
  侯夫人气到,抬手作势要打。
  穆锦程赶紧拱手告饶:“是是是!是孩儿浅薄!”
  好不容易平易了侯夫人的怒气,将她哄好了送走了,穆锦程这才在床上躺下,心里头很是费解——
  送我回来的是谢家的人……那么昨晚上轻薄我的那个人……
  是谢嘉靖?!
  这年头一蹿出来,穆锦程就手慌脚乱地将它扑灭下去。
  ——怎么可能!嘉靖对安若这幅非卿不娶的模样,哪能对我下得去嘴啊?!我和安若还长得这么不一样!
  那么是谁呢……
  穆锦程在那里苦思冥想。
  难道是谢家的家仆?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是海松?吴明?张淘然??
  还是……越奕祺……??
  想到这儿,穆锦程来了精神!
  肯定是丫没跑了!
  昨晚上大家伙都喝高了,就他还是一副白脸关公的模样儿!还和阿谨猜拳呢!猜拳还都赢呢!
  穆锦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想到最后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狠狠地捶了几下子床边,咬牙切齿地想——
  越奕祺你个混蛋!男人你都不放过吗?!
  ————
  穆锦程这边气得吹鼻子瞪眼的,越家那边反倒是喜气洋洋。
  为何?
  因为越家大少爷越奕祺,昨晚上,长大成人了!
  早上丫鬟来伺候大少爷起床发现床褥间湿哒哒一片,想也没想就报告了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知道了这事,高兴得合不拢嘴——
  啊哟哟,她养了十三年的儿子,终于长成人了,可以开枝散叶,给她生孙子抱了!
  喜不自胜的将军夫人在门口等回了下朝归来的越大将军,第一时间告知了他这件好事。
  感叹了一番儿子长大了,将军夫人又补充到:“既然奕祺成了人,床笫之事也不能落下。我刚刚琢磨了会子,想着把奕祺屋里头的绿掌和红眉开了脸,给他做通房罢。”
  越大将军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我越家男儿都是先立业后成家!这事,过几年再说!”
  将军夫人的脸垮了一半:“收用一两个丫鬟也算不了什么事……”
  “不成就是不成!”越将军拒绝得利落,“奕祺还在学武呢!怎么能让他在这些事上耗身子?!你以后也别瞎捉摸这些事!!好好管你的家便是!”
  越将军这话说得绝,将军夫人不敢有违,应了一声,退下去张罗给越奕祺补身子的事情了。
  与将军府的喜气洋洋相背的,是打一早起来就开始发呆的越小将军——越奕祺。
  越奕祺坐在桌边,在母亲期盼的目光之中,呆呆地喝了一口十元大补汤,脑海中没由得又想起了昨晚上做的梦——
  梦中,是在大佛寺那一片红彤彤的枫树林下,蓝灿灿的明镜湖边。
  穆锦程很反常地穿了一件女人穿的百褶如意月裙,暖暖的鹅黄色,随意挽了个髻,站在树下,冲着他笑。
  他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穆锦程对他张开了双臂……他……
  他也张开了双臂,然后一把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头……
  怀里的锦程和他记忆中的锦程很不一样,小小的,软软的,还有一点……香香的。
  柔香软玉在怀,他心神一荡,就……
  想着想着,越奕祺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把脸埋到汤里头去才好!
  ————
  闭眼又是一天,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越奕祺整备行装,即将上路。
  这一天,学堂特意放了一早上的假期,给小伙伴们送别越奕祺的机会。
  大家伙在门口把送别的话伤感的话鼓励的话说了一箩筐,谢嘉靖终于忍不住了,手中的马鞭在地上狠狠地抽了两下子,怒道:“穆锦程那个死小子怎么还没有死过来!”
  听到穆锦程的名字,越奕祺的小俏脸忍不住地红了一红。
  刘谨蹙着眉头,往城门处望去,说:“莫不是睡过了?”
  这时候,越奕祺的随扈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越奕祺听完,不耐烦地冲他挥手:“急什么急,再等一会儿!”
  随扈面带犹豫之色,开口道:“少爷,咱们的行程是排得好好的……今儿是要赶到许昌下宿呢。眼瞧着咱们都晚了大半个时辰了……”
  “知道了知道了!”越奕祺一脸烦躁,“一边凉快去,别拦着爷等人!”
  刘谨看那随扈忧心忡忡的模样,婉言劝越奕祺道:“现在入了冬,天黑得快。赶路赶路,赶早总是没错儿。你赶紧儿上马出发罢。来日方长,你还愁以后没见锦程的机会?”
  刘谨这话说得有理,越奕祺叹了一口气,不高兴地又往城门那儿看了一眼,这才蹬着马镫上了马。
  看着越奕祺动了,越家的家仆都松了一口气,紧跟着也上了马。
  就在这时候,海松踮着脚眺望城门,欢呼道:“来了来了!”
  越奕祺心一跳,往城门处一看,就看到穆锦程披头散发风中凌乱地骑着马奔了过来:“越奕祺!你敢不和爷说一声就走?!”
  穆小世子来势汹汹,吓得无辜路人狼狈四蹿。
  刘谨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穆锦程箭一般地驶到了小伙伴们跟前,这才翻身下马,谁知道那边越奕祺虎躯一震,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到了马屁上!
  马儿扬蹄嘶叫一声,如流星一般向前冲去!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穆锦程愤愤地看着越奕祺那逃也似的模样,手中的马鞭往地上一抽,怒吼——
  “越奕祺你跑什么跑!是不是心虚!”
  ————
  越奕祺这慌不择路地一逃,更坐实了穆锦程心中认定的罪名——
  偷亲的人,一定是他越奕祺没跑了!
  瞧着越奕祺一下子跑得没了影儿,穆锦程气呼呼地扔了马鞭,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张开五指,以手做梳,整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一边理还一边嘟囔:“没义气!我这么火烧火燎地跑来送行,头发没梳早饭没吃的……他就这样子走了一句正式的道别都没有!魂淡!”
  穆锦程正抱怨着,刘谨就在她身边蹲下,接过她手上的活,替她理头发,温声说道:“奕祺赶路要紧,你还是多多体谅他才是——他怎么说,也等了你半个时辰了。还有,在城中不能纵马,你今儿过分了。”
  “这不是怕来不及么……”
  穆锦程嘟起嘴,语气中带了几分委屈。
  刘谨正要再宽慰她几句,就听到身边的小伙伴们大惊小呼起来:“哎呀呀,奕祺怎么回来了!”
  穆锦程听大家伙这一说,好奇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名俊秀少年御马而来,尘土飞扬,整个人如在云端。
  才一晃神,越奕祺止住马蹄,滚鞍下马,冲到穆锦程跟前,伸出右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左手顺势勾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抱到了怀里。
  两人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块儿,越奕祺忍不住,舒心地长叹一声。
  馨香扑鼻,软玉在怀……
  这一切就和梦里头,是一样的。
  穆锦程还在云里雾里,刘谨还未来得及出声呵斥,越奕祺又用力抱了一下怀中佳人,方将手松开。
  扶着穆锦程的肩,越奕祺郑重其事道:“我走了!你珍重!”
  穆锦程呆呆傻傻地点了点头,当了一把复读机:“你珍重。”
  越奕祺咧嘴笑了,洒脱转身上马,扬长而去。
  谢嘉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费解地开口道:“今儿奕祺是抽了什么风了……”
  正要寻最聪明的刘谨问个原因呢,一转身,就看到刘谨杀气腾腾地扯了穆锦程的手,像拎小鸡似地将她拖上了马车。
  谢嘉靖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刘谨的马车滚走,对身旁同样一脸迷茫的海松说到:“阿谨这又抽的什么风?”
  海松茫然地摇摇头,回了一句:“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
  马车里头的气氛很奇怪。
  穆锦程一连说了三个笑话,都得不到刘谨的回应,干脆也噤了声,盯着车窗放空。
  度秒如年的穆锦程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好几番沧海桑田都快要白发枯骨了,马车才在她的殷殷期盼中停了下来。
  也不待刘谨出声,穆锦程就自觉地推开车马,扶着小厮的手下了车。
  穆锦程站定了,刘谨也跟着下了车。
  虽然刘谨脸色比初上车那会好了许多,但是演绎一下包公还是绰绰有余的。
  穆锦程对着他一揖,谢过他送回,转身便要走。
  “等等。”
  一路上一直沉默着的刘谨终于开了口。
  “啥?”
  穆锦程一转身,自己就撞到了一个宽广的臂弯之中。
  刘谨常用的熏香扑鼻而来,穆锦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刘谨恍如未闻,手臂收拢,将穆锦程死死地梏在胸口。
  穆锦程被刘谨勒得喘不过气,手指使劲地掐刘谨的胳膊:“阿谨你快松手!我快要窒息了!”
  可是刘谨继续装聋作哑,狠狠地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穆锦程抚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刘谨:“阿谨你这是怎么了!”
  刘谨这回才恢复了往常模样,过来给穆锦程抚背顺气,道:“这不是奕祺走了,我心里头不畅快么。”
  听刘谨这样说,穆锦程不疑有他,自顾不暇便罢,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他又不是去了贵州不回来。再说了,你身边不还有我和嘉靖么?”
  刘谨眉眼一弯,笑容如春风,徐徐而来:“是。我还有你呢。”
  说完,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理了理那玉佩络子,递给穆锦程:“既然奕祺把你的玉佩顺走了,那么你以后戴我这枚罢。”
  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穆锦程赶紧低头去翻自己的衣服——果不其然,她平日佩在身上的那枚婴戏纹镂雕白玉佩不见了踪影。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出门之前,春鸽还将玉佩给她系在了腰上,这会子不见了,不是越奕祺拿的,还能有谁?!
  穆锦程登时气了个半死。
  “你现在气也没用了,奕祺都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刘谨笑着,拿起穆锦程的手,将自己的玉佩放在她手掌心上,说,“为了一枚玉佩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才是不好……我将我平时佩戴的这枚赠与你,权当替他赔罪了。”
  穆锦程低头往那玉佩上一看,上好的羊脂玉,鸡心形状,上面雕着一对螭龙,精致庄重,比她那枚白玉佩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穆锦程不是个矫情的人,将手掌一收,把那螭龙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展颜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到穆锦程收下了这件玉佩,刘谨笑容更和煦,点头道:“你还没吃早饭,饿着罢?快点归家用膳,我也该回去了。”
  穆锦程应和着,对刘谨挥挥手:“那我先进去啦~明儿学堂见~”
  “嗯,回见。”
  ————
  饿了一早上,穆锦程一进屋子,连安都没来得及给太夫人请呢,就扑到桌子上抱起碗喝起粥来。
  太夫人乐呵呵地开口说她:“慢点儿慢点儿,别噎着了。”
  穆锦程顾不上回话,一口气喝光了一碗粥,打了个小饱嗝,这才伸手在桌上抓了个包子来啃。
  太夫人嫌弃得不行:“手都没洗呢!也不嫌脏!”
  “脏死总比饿死好啊!”穆锦程缓过了劲儿,挥舞着手里头的包子,又拿了筷子去夹咸菜。
  太夫人无奈摇头,目光落在了穆锦程进门后顺手搁在桌上的玉佩上:“这枚螭龙鸡心佩哪儿来的?”问完,看到那黄灿灿的络子,太夫人又笑了,“是皇长孙送你的罢?”
  穆锦程狼吞虎咽了一番,吃了个半饱,终于有力气好好和太夫人答话了:“正是阿谨送我的呢。”
  太夫人的目光在她腰间一扫,又问:“你平日佩戴的那枚白玉佩呢?”
  穆锦程翻了个白眼:“让奕祺顺手牵羊了去。”
  太夫人笑得很是耐人寻味:“你这些同窗可真稀奇,一个上赶着偷,一个上赶着送啊。”
  “奕祺和我这么好的关系,不叫偷。”穆锦程为越奕祺辩解了一番,又道,“阿谨他皇爷爷这么有钱,也不差这块玉佩嘛。”
  太夫人命春鸽去给穆锦程准备了些消食的吃食后,又开口说:“你可还记得,你当初上学时,和我说过的那桩秘事?”
  一听到有八卦,穆锦程就来了精神:“什么秘事?!”
  “你那会子不是神神秘秘地和我说——皇长孙是个断袖?还和越奕祺断到了一块儿?”太夫人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对穆锦程说,“现在他俩这光景……该不会是断袖的小心思搁你身上了罢?”
  穆锦程一个不留神,被包子给噎着了!
  捏着脖子使了吃奶的力气,穆锦程才将那卡住的包子吐了出来。
  狼狈地咳了好几声,穆锦程对着太夫人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阿谨和奕祺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才不玩断袖这一套呢!”
  “瞧你急的。”太夫人叫人给穆锦程倒了水,说,“就算他们是断袖又如何,难道是断袖这俩朋友你就不要了?”
  没料到太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穆锦程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愣了老半响,穆锦程才从牙缝里头挤出一句话——
  “老祖宗您……真是大大地开明!”
  太夫人得意地冲着穆锦程眨了眨眼睛,说:“虽然你那越家的小同窗去了贵州,天高水远,也不能断了情意,要多多书信来往……也好让你这个京城里头的土包子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才不是土包子呢!”
  穆锦程不服气地顶了一句。
  太夫人乐了——
  “是是是,你不是土包子,你是被包子堵了,呛得慌呢!”

※、  第36章
  日子一晃又是五日过去。
  这天穆锦程才散学,焦管事就将一封厚厚的信件交予了她。
  往信封上一看,穆锦程乐了——这熟悉的字,可不就是越奕祺写的。
  穆锦程也顾不上回了书房再看了,当即就拆了封,一边走一边读信。
  这信是越奕祺出发当夜他写的。
  信上说了,为了等穆锦程来,耽搁了行程,那天晚上他没赶得及去到许昌,天黑的时候寻了一处村落住下的。
  头一回宿在农家的越奕祺可真是刘姥姥进了大庄园,哪儿都透着稀奇——小到晒谷子的钉耙,大到养着两头猪的猪圈,样样都是他没见过的。
  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自己的农家心得,在信的最后,越奕祺才故作不经意地写了一笔穆锦程的玉佩——
  “说来稀奇,我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你的玉佩勾我玉带上了。这癫了一路的,居然也没掉……横竖你也不缺这么块玉佩,就当送我的离别之物好了。听闻云南出好玉,回头我到了贵州,得了闲,去云南给你找块上好的翡翠,雕个花开富贵啥的,给你压袍子。”
  看到这儿,穆锦程嗤笑一声,将信折好收起来,这才去给太夫人请安。
  吃过了晚饭,穆锦程也不陪太夫人喝茶了,脚底抹油开溜回书房给越奕祺回信。
  将这几日京城的新闻和学堂里的趣事写了一遍,穆锦程才在信的最后写到——
  “啧啧,一块玉佩你还特地拿出来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是什么?阿谨都瞧到了,是你亲手摘了去了,他还把他的玉佩给我,说是替你赔罪啦!”
  写到这儿,穆锦程想了想,拿了一张新的信笺,将这一页里头的内容重新抄了一遍,最后写的是——
  “啧啧,一块玉佩你还特地拿出来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是什么?才赔我一块玉佩,太亏!好歹送个摆件四件套啥的,我才肯饶你!”
  写完了,穆锦程将墨迹吹干,将信一页页叠好,装入信封,封好口。
  然后将原本那提到刘谨的最后一页揉成了团,扔到了废纸篓里头。
  信写好了,穆锦程让丫环把信交给焦管事拿去寄了,这才开开心心地写作业。
  谁知道作业没写几行,焦管事愁眉苦脸地来请见:“世子爷,您这上面就写了个名儿,小人不知道该寄到哪儿去啊!”
  穆锦程不高兴地骂了他一句:“废物!不是让你寄给威武将军家的越奕祺么!你不识字啊?!”
  焦管事一脸犯难:“越小公子出了京您也不是不知道……他这地址是一日一变,咱们哪能知道往哪儿投递呢!”
  焦管事这样一说,穆锦程也傻了眼——
  对啊,这古代又不和现代一样,上个qq发个邮件就能联络人了……这越奕祺现在就是无根的浮萍,能上哪儿找他去呀!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解决的办法,穆锦程悻悻地从焦管事手里头抢回自己的信,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接下来,每隔几日,就有越奕祺的信送来。
  每次都是好几封一块来。
  信中写了他这一日里头的见闻,或长或短,长是因为赶早到了目的地,有充裕时间给穆锦程写信,短的呢,则是太晚了才宿脚,寥寥几句说说这日的辛苦和思念。
  倒是一日一封,没一天落下的。
  穆锦程的回信不是一日一封,但是每次收到越奕祺的信之后,都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头,埋头写上一晚上。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越奕祺的信垒在一块,小山似的。
  而穆锦程未寄出去的信也堆成了小山。
  对于穆锦程没回信一事,越奕祺很体谅地在信中写了一笔——
  “我知道你是不知道我的地址,不知道该往哪儿寄……但是哪些日子到了有驿站的地方给你发了信的,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本子上呢。等我到了贵州得了地址给你,你不给我回同样数量的信……哼哼,看我回京了怎么收拾你!”
  看到越奕祺这狂妄的语气,穆锦程也跟着哼哼两声,心生叛逆——
  当自己谁呢!你要我写我就写,那我多没面子!
  可想是这样想,吃完了饭,穆锦程还是火烧火燎地杀进了书房,给越奕祺回信去了。
  ————
  越奕祺离开两个月后,变天了。
  某日皇上在御花园中绊了一脚,倒地昏迷不醒。
  这事来得突然,后宫乱成一团,皇太后亲自出山,坐镇后宫。
  而朝堂之上,翰林院尚书焦作孟提议,谢相三朝元老,此危急存亡之秋,当由他代理监国!
  谢相还未来得及婉言推卸,毅勇侯就与魏国公挺身而出,反对此提议——
  江山乃刘家江山!我皇又非后继无人!此关键时刻,理当由大皇子监国!
  一面是清流,一面是世家,这朝堂上吵得是翻天覆地,乌烟瘴气。
  最后,还是皇太后出了面,拍了板子——
  大皇子年过而立,堪当此大任!
  皇太后一言九鼎,哪个还敢废话?
  于是乎此事落定,皇上昏迷时刻,万事均由大皇子定夺。
  倒是清流和世家之间,又多了些龃龉。
  对于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穆锦程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倒是谢嘉靖,紧张得不得了,每天都是愁眉苦脸的,揪着穆锦程述说他心中的忧虑——
  “我太爷爷都快要被你爹气死了!你说,你说会不会我太爷爷就不让我娶你们家安若了?!”
  穆锦程冷笑一声:“你以为你太爷爷点了头,你就能安安稳稳娶到我家安若?!你可别忘了!当初你家来提亲,我母亲可是一口回绝了的!”
  “那时候侯夫人说的理由是安若还小还不想这些事情……可现在安若都快十一岁了,不小了,也是时候说这事了呀!”
  穆锦程呵呵一笑:“你要是急,你就叫你娘来我家提亲啊!在这里和我瞎着急有什么用!”
  谢嘉靖长嘘短叹了好半天,到墙角忧伤去了。
  穆锦程吃了两口饭,扭头去问刘谨:“皇上的身子最近怎么样了?”
  刘谨也是一脸愁容:“还没醒呢,这都快半个月了。”
  看来皇上这回是要真驾崩了呀。
  穆锦程如此想着,却没说出口,只是拍拍刘谨的肩膀:“你也别担心。皇上可是真龙天子呢,没有过不去的坎!明儿他就醒了!”
  刘谨点点头,和穆锦程说了一句“你慢点儿吃”,就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穆锦程往他碗里头一看,还剩着大半碗呢,赶紧将他人拉住了:“我知道你是关心皇上……可是你不吃饭也不对啊,你晚上不还要去照顾他老人家么,没力气怎么行?坐下坐下。”
  拉着刘谨坐下了,穆锦程拿了勺子,给他盛了两大勺萝卜汤在碗里,和饭拌了拌,再浇上一勺豆瓣酱,舀了一大勺饭,递到他嘴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张嘴。”
  没料到穆锦程会喂自己吃饭,刘谨一时间愣住了。
  穆锦程对着他做口型,说到:“啊啊,张嘴。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呢。”
  刘谨心情复杂地看了穆锦程一眼,最后还是张开了嘴。
  穆锦程赶紧把饭递到他嘴里,看着他吃掉了,又赶紧地舀了一勺递过来:“这就对了嘛,来来,再吃一口!”
  如是喂了好几口,刘谨终于是崩不住了,一把抢过穆锦程手里头的勺子,自己吃起饭来。
  穆锦程看他总算肯吃东西,才在一旁托着脸乐呵呵地看着:“我拌的饭好吃吧?每次我家锦鳞挑嘴不吃饭的时候,都是我这个哥哥给他拌饭喂他吃饭的呢。”
  穆锦程这样把自己和她那个三岁多的小弟弟比在一块,刘谨呛了一口。
  看到刘谨被饭呛到了,穆锦程赶紧给他装了一碗汤递过来:“别急别急,慢点儿吃,没人抢你的呢。”
  刘谨默默无言地喝了汤,又吃干净了碗里头的饭,才再次放下筷子。
  穆锦程往他碗里头一看,笑了:“这才对嘛。我家锦鳞说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呢,可不能浪费呀!走吧,咱们把碗筷还回去。”
  说着,穆锦程就要站起来,谁知刘谨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站起来。
  穆锦程不解地看着刘谨:“怎么了,阿谨?”
  刘谨眼神落寞,看着穆锦程,好半响才开了口——
  “我皇祖母开始给我相看京中贵女了。”
  刘谨这话穆锦程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哎呀这是好事儿呀!”穆锦程是真心地为刘谨高兴,“你都十四岁了,是时候娶妻啦!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这样好命,要嫁给你,想想就替她开心呀!”
  看到穆锦程笑得这样真诚,刘谨的目光又黯淡几分。
  看到刘谨没说话,穆锦程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上一个念头转过,把自己给惊到了。
  神神秘秘地凑到刘谨面前,穆锦程问他:“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两人靠得这样近,穆锦程的气息拂在面上,又让刘谨一阵失神。
  看刘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穆锦程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你这犹豫的模样……难不成那姑娘家世不好?”穆锦程说出这句话,自己也跟着犯了难,“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呀……”
  刘谨目不转睛地看着穆锦程好一会儿,这才扭过头去,说到:“她家世倒是挺好的。”
  穆锦程一拍大腿:“那你担心个什么呀!赶快去和皇后娘娘说呀!好姑娘行情都好!你可别去晚了让别家的臭小子捡了大便宜了!”
  刘谨的拳头握了又握,叹了口气,站起来收拾碗筷:“也不知道我等不等得到哪一天……”
  说完,刘谨端起自己用过的碗筷走了。
  穆锦程呆愣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谨这话是什么意思?!等不等得到哪一天……
  那位小姐要死了吗?!
  蓝……蓝色生死恋otz?
  ————
  然,皇后娘娘还未来得及给刘谨寻个好媳妇呢,皇上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是大事,可更大的事情是——皇帝是在梦中走的,这太子,还没立呢!
  一时间,朝堂之上又吵成了一团。
  可吵来吵去,也没能吵出个花样来。
  之前还有个二皇子能和大皇子相抗衡呢,可后来二皇子失了圣心,一家贬为庶民后,可真就没有人能和大皇子比肩了。
  大家吵吵,也就是走个过场,表示一下对先皇的衷心。
  吵到最后,还是谢相出来主持了大局,与魏国公为首的世家功勋一道儿,将大皇子推上了帝位。
  当然,这些还是大人们的事情,对于穆锦程这个贪玩的小孩子来说,还是新帝未定全程戒严那几天好,都不用上学的,老幸福了。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四海升平。
  紧接着,新年到了,新帝立了年号,并,册正妃许氏为后,立长子刘谨为太子。
  刘谨成了皇太子,有了自己的宫殿,以后就要在御前读书了,不用再去学堂了。
  可是皇太子一个人自己读书,太过寂寞,皇帝诏书一下,御笔勾了几家贵公子,给皇太子做伴读。
  名单之上,赫然就有穆锦程。
  一听穆锦程要去给太子做伴读,穆侯夫人的头是一个变成两个大,当即就去寻太夫人倒苦水去了。
  太夫人还是老神在在,不以为意:“不就换个地方读书么,哪儿不是一样。”
  穆侯夫人哭笑不得:“老祖宗!那可是在宫里头啊!锦程在外面闯了祸或许咱们还能兜着,可若是在宫里头闯了祸……”
  穆侯夫人不敢往下想了。
  太夫人笑呵呵的:“这几年锦程不是乖巧了许多,没怎么闯祸了么?”
  穆侯夫人叹息一声:“我也不仅仅是怕她闯祸……如今她人大了……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她一个人在那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我怕万一露了馅,就是欺君大罪啊!”
  对于这事,太夫人倒是看得很开:“露陷一事,你就更不用操心了。侯爷居然敢应了皇上让锦程去做伴读,自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太夫人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的,穆侯夫人没听明白,可又不敢细问,最后还是忧心忡忡地离去了。
  吴妈妈目送了穆侯夫人离去,不解地给太夫人添了茶水:“老祖宗你的意思是,让世子当伴读,是侯爷的意思?”
  太夫人叹息一声,道:“侯爷是一家之主,大小事情他自有思量……我本来是为了穆家好,才不让他掺和到夺嫡一事之中去。可依现在这情形,看来侯爷也没把我的劝听到耳朵里。好在穆家有祖宗保佑,赌赢了这一场……”
  吴妈妈若有所思:“所以说,实际上皇家是知道咱家的秘事的?”
  “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咱们都拿不准。”太夫人说着又是一声长叹,“罢罢罢,子孙自有子孙福,我也老了,还能帮衬得了几年,只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
  关于做伴读一事,穆锦程很是坦然处之——
  不就是换个地方读书嘛!哪儿不一样呢!
  就是以后见到阿谨不能那么没大没小的了,要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
  “太子殿下。”
  叫完了太子,穆锦程和谢嘉靖一左一右地上前去围住了刘谨,热烈地八卦起来:“诶诶,听说皇太后已经将贵女们的画像造了册,准备给你挑媳妇儿啦~”
  一提到这个,刘谨就黑了脸:“先皇才去没多久,我就急巴巴地成亲,这不是不孝顺是什么!”
  “你是太子,和我们不一样!”谢嘉靖说了一句,接着笑了,“还好我们要守国丧呢,我娘就不能着急我成亲的事啦~!我就可以等着安若长大了娶她啦哇哈哈哈!”
  “就这点出息!”穆锦程白了谢嘉靖一眼,然后说,“奕祺已经到了贵州了。他还让我传话给你,节哀顺变。”
  穆锦程这话一出口,谢嘉靖就咋呼起来:“哎呀奕祺那个臭小子!居然只给你写信不给我!白费哥哥我疼了他那么些年!”
  穆锦程冲谢嘉靖扮了个鬼脸:“写给你干嘛!你这五大三粗的,肯定也看不进去,白白浪费了纸张墨水!”
  “不给我写就算了!是不是还没给太子写?!”
  谢嘉靖说着,就拉刘谨出来当挡箭牌。
  穆锦程一扭头,看到刘谨一脸阴沉,赶紧摆手替越奕祺解释:“太子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奕祺这不是怕他费神么?!有话我转告就成啦!”
  谢嘉靖还想再打趣几句,那边刘谨就开了口:“奕祺是多久给你写一封的?”
  “一天一封。不过都是到了有驿站的地方才一块儿寄过来。”穆锦程摸摸脑袋,咧嘴笑了笑,“我也有给他回。不过一直不知道他地址,这几天得他消息了,才一块儿给他寄过去的。”
  “啧啧,伉俪情深呀~”
  谢嘉靖一脸揶揄地撞了穆锦程一下。
  “谢嘉靖!”刘谨怒喝了一声,“乱用什么成语呢!”
  穆锦程红了红脸,在谢嘉靖的脸上狠狠地拍了几下子:“是啊!乱用什么成语呢!我和奕祺明明就是兄弟情深兄友弟恭!”
  虽然后来穆锦程将话题扯开了,刘谨还是黑脸黑了一整天。
  ————
  晚上,刘谨陪伴皇后用晚膳。
  用完了晚饭,皇后扯了刘谨留下,给他翻看皇太后所做的那一册京城贵女名录。
  画册上面的千金个个漂亮,皇后看得是十分纠结,这个舍不得,哪个也舍不得,真想每一个都娶进来当儿媳妇。
  刘谨一脸敷衍,皇后每问一次“这家小姐如何”,他就随意地扫上一眼,随意地应上一声。
  皇后倒是不在意刘谨的态度,自己兴致勃勃地将那一本册子翻完了,这又随口地提了一句:“给你选完妃,也就轮到阿蜜了。”
  ——皇后口中的阿蜜,是刘谨的亲妹妹刘蜜,今年也十岁了。
  好不容易皇后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婚事了,刘谨这才勉强回点神来:“母后可是有看中的人选了?”
  皇后一脸慈爱的笑容,点点头,道:“本宫早就听闻穆侯家的小世子聪慧过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现在他进宫给你做伴读,我也是在宫里头碰到过好几次——果然不负盛名,是个齐全的人儿。今年十三……岁数上配阿蜜也刚刚好。”
  没料到自己母亲看上的是穆锦程,刘谨吃了一惊,想也没想就给穆锦程拆台了:“不成!锦程太过浮躁,配不上阿蜜!”
  皇后讶异地看着刘谨,问:“此话怎讲?”
  刘谨为了破坏这一桩婚事,毫不犹豫地把穆锦程卖了:“记得当初他上学的第一天,就和奕祺打了一架,可见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后来逃课打架闹事,他都是头一个冲出去的,这样的人,最是有勇无谋,不是阿蜜的良婿!”
  太子都这样说了,皇后哪还有不相信的?
  惋惜地点点头,皇后又问:“那依太子所见,谁给我们家阿蜜做夫婿,最是合适?”
  太子眉头一皱,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越奕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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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4: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37章
  太子才说完这个名字,皇后就摇起了头:“不成,不成,越家人都要从军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不测,我们家阿蜜不就守寡了吗?不成不成。”
  皇后一句话否决掉,太子皱了皱眉头,道:“这倒也无妨。做了阿蜜的驸马,哪还能让奕祺上前线去。到时候给他个闲职,好好陪着阿蜜即是。”
  皇后微笑着,连连摇头:“谨儿,你一向聪慧机敏,怎么就在这事上犯了糊涂?不让越家人从军,莫说越家自个,你父皇那边是头一个不同意。有道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更何况这越小将军还是越家的独子,听闻是块难得的璞玉,若好好雕琢,定能成材……这怎好为了让他尚主,使我大周失一良将?”
  听皇后如此说来,太子双唇紧抿,良久才回了一句:“是孩儿想漏了。”
  皇后雍容华贵地往榻枕上一靠,问起旁的事情来:“你读书时遇到了什么趣事?说来给母后听听……”
  皇后发问,太子直了直腰背,想了想,给她说起读书时的事儿来。
  母子两个再说了一会子话,也就散开了。
  接下来,日子过得很安稳。
  看着朝局已定,穆侯也安了心,向皇帝告假,领着穆侯夫人和小公子穆锦鳞去金陵拜访岳丈去了,顺带,也去给金陵王王府的老夫人贺七十大寿。
  穆锦程要伴读,穆安若要学习,倒是都没去,留下来在太夫人跟前尽孝。
  这一天,穆锦程才散学,一进院子就看到春鸽眼睛红红地站在墙角哭,身边还围了宝珠等几个大丫鬟劝她。
  一看到春鸽哭,穆锦程气倒,气鼓鼓地走过去,挤到春鸽跟前,问她:“春鸽,谁欺负你了?!”
  春鸽没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抹着眼泪抽噎。
  在一旁劝她的宝珠替她答道:“还能是谁呢!还不是二夫人!”
  一听这话,穆锦程觉得很不对味:“二婶?!二婶怎么欺负春鸽了?”
  “二夫人作践咱们呢!”另外一个丫头嘴快,回道,“二夫人正在屋子里头求老祖宗,让老祖宗把春鸽赐给她兄弟做妾呢!”
  “之前二夫人和我说,我只当她玩笑。”春鸽抽抽噎噎地说,“没想到今天她居然真的去找老祖宗求了去了。我……我……”
  穆锦程听到这话,气得是够呛。
  指着屋门,穆锦程问宝珠:“二夫人是不是还在屋里头!?”
  宝珠赶紧点头。
  穆锦程安慰地在春鸽的肩膀上拍拍,说:“春鸽你别怕,老祖宗这般疼你,定是不肯的!就算老祖宗肯……”穆锦程咬了咬牙,“我就去搅合!说我早就相中你了!二婶难道还要从我房里头要人不成!”
  说着。穆锦程杀气腾腾地往屋里去了。
  一进屋,就听到穆二夫人正滔滔不绝地夸她那个兄弟多么多么地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穆锦程硬邦邦地打断了穆二夫人,给太夫人请了个安。
  看到穆锦程这不爽的表情,太夫人知道她心里头想的是什么,笑呵呵地将她叫到跟前,然后转头对穆二夫人说:“春鸽是我跟前最得力的丫头,让她去给人做妾,我舍不得。这样吧,要是你那兄弟对春鸽是真心的,就让他请了官媒到春鸽家说亲,三媒六聘地把春鸽迎过去当正房太太。”
  太夫人话才说完,穆二夫人不屑地一笑,道:“横竖是个奴婢,老祖宗赏了我兄弟便是。姨娘也算得上是半个主子,不比当奴婢的被人前呼后唤地强上百倍么!”
  穆锦程被穆二夫人这语气气得不行,正要开口刺她两句,却没想到一向和蔼的太夫人先沉了脸:“浑说!什么姨娘算得上是半个主子?!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别家我且不管,你倒是说说你屋里头的三位姨娘哪里去了!我心里头明镜似的,我不出声,你就别当我不知道不问事的!”
  太夫人一严厉,穆二夫人这纸灯笼就被戳破了,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天地良心啊老祖宗!那三个贱人是自己没福气,染了风寒去的!”
  “我不管她们是怎么没的,反正春鸽去给你人做妾,我头一个不同意!”太夫人拍了桌子,下了逐客令,“我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退下罢!以后,少打我屋里头人的主意!”
  被太夫人呵斥了一顿,穆二夫人脸上无光,又气又恨地退下了。
  穆锦程是看得目不接暇,看着穆二夫人出去远了,这才谄媚地凑到太夫人跟前,给她揉肩捶背:“老祖宗英明!”
  “滑头!”太夫人在穆锦程的额头上敲了一记,转而对吴妈妈说,“着人去和春鸽说,这事我给她挡了,让她莫要担忧。”
  顿了顿,太夫人补充到:“顺带让她那远方表哥准备准备,过了国丧,早些把她娶走罢,以防夜长梦多,徒生变故。”
  目送吴妈妈离去后,穆锦程咋舌道:“太夫人你真要把春鸽嫁掉吗?再多留她几年不成吗?”
  “春鸽八岁到我跟前伺候,转眼间十四年过去,她也二十二了。二十二岁放在民间,也算是老姑娘了,咱们不能再拖着她了……”太夫人耐心地给穆锦程解释着,“再者,你二婶为人乖张,行事不光明磊落的,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着……还是趁着她闹幺蛾子之前,把春鸽嫁掉才是。”
  穆锦程不喜欢说穆二夫人,笑嘻嘻地说了声“老祖宗英明”,便不再提此事了。
  太夫人闭着眼由着穆锦程殷勤地伺候,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昨儿我进宫去陪太皇太后说话,她老人家提了一句,说是皇后瞧上了你,想要你尚了德伦公主呢。”
  穆锦程立刻就石化了。
  太夫人眯着眼,静静地等穆锦程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穆锦程回过神来,紧张兮兮扶着太夫人的肩膀低头问她:“然……然后呢?”
  太夫人慈眉善目地一笑,说:“可皇后就只起了这么个念头,才和太子商量呢,就被太子一口拒绝了。”
  “吓?”穆锦程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太子?他说了什么?”
  “太子说你轻浮无端,配不上公主。”
  “我轻浮无端?!”穆锦程不高兴了,拉了把椅子在太夫人跟前坐下,“我可不认!老祖宗您有没有在太皇太后跟前给我正名?”
  太夫人嗔了穆锦程一眼:“正什么名?说我家这曾孙谦恭孝顺,是一等一的好女婿,然后让皇后点了你去做驸马?”
  穆锦程噎了一噎:“道理是这样没错啦……”
  但是我就是不服气啊!凭什么啊!我这样积极向上的好少年,阿谨凭什么污蔑我啊!
  太夫人乐呵呵地在穆锦程气鼓鼓的小脸蛋上戳了一戳,说:“你啊,总是没想到点子上……太子为什么送你玉佩,太子又为什么帮你挡了公主的婚事——这些你回去仔细想想,太子到底是图点什么。”
  太夫人布置了任务,穆锦程愁眉苦脸地退下冥想去了。
  可这才冥想到一半呢,焦管事请见,带着越奕祺的信件。
  收到小伙伴的信,穆锦程立马就把太夫人提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欢天喜地地去看信回信去了……
  ————
  此后,穆二夫人又来磨了太夫人好几次,要太夫人将春鸽赏给她那兄弟,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又过了一月,出了国孝,春鸽的家人来接她回去,准备出嫁。
  太夫人给了她两套纯金头面压箱底,还赏了许多料子,让她回去嫁人。
  春鸽恭恭敬敬地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响头,磕得脑门都红了,这才随家人回去了。
  春鸽嫁了人,太夫人身边的丫鬟她又用不惯,最后还是紫若上来顶了春鸽的缺,餐前餐后地伺候太夫人吃穿用度。
  太夫人心疼紫若,让她别费心了,可紫若孝顺,哪听得进?倒是服侍得更殷勤了。
  穆二夫人求春鸽不得,气得在床上躺了大半月。
  紫若见着母亲身体有恙,心中焦急,每天都到病床前端茶倒水,试药喂药。
  这两头跑的,大半个月紫若就瘦了一大圈。
  好不容易穆二夫人好转了,她又将她娘家哥哥的长子请到了自家里头,说是自己闷得慌要找个人陪着说话。
  太夫人对穆二夫人的态度一直是“只要她不出来害人,爱在自己屋里头怎么折腾就折腾”,故而对这事也未拒绝,只是吩咐了安若紫若少往二房那边去,以免徒生事端。
  对于穆二夫人的折腾功力穆锦程是大大领教过的,见着那表少爷进了府,就吩咐下人盯着些,莫让他们寻了空,闹腾出幺蛾子来。
  可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这日穆锦程正在陪太子读书呢,自家的书童四书就在门口指手画脚地一副快要死的模样。
  穆锦程一看就知道家中出了大事,站起来向夫子匆匆一揖,道:“学生家中有要事,还望夫子容学生出去一问。”
  不等夫子回答,穆锦程又对刘谨行以一礼:“请太子恕我唐突之罪!”
  说完,穆锦程大步迈出了书房。
  看到世子爷出来,四书哭丧着脸迎了上来:“世子爷,不好了!二房那个表少爷把咱们家小姐给,给……”
  穆锦程心猛地往下一沉,顾不上还在宫里头呢,揪着四书的领口往自己面前一扯:“给怎么了?!”
  “给……给轻薄了!”


※、  第38章
  穆锦程只觉得脑中哄一下炸了开,血气翻腾,气得眼中要滴出血来!
  连个辞也没和太子请,穆锦程调头就走,脚下生风,飞快地往外走。
  ——是他大意了!这些日子看着二房老实便没再留意他们!今天自己来上学,太夫人得了太皇太后的宣召进了宫,家中无人坐镇,穆二夫人就趁虚而入了!
  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
  匆匆回到家,穆锦程先让焦管事的将府中大小门尽数锁上,苍蝇都不让飞走一只,马上就杀气腾腾地冲去看自家姐妹。
  一路上四书已经将前因后果见谅地给穆锦程说了,就是紫若安若两个去荡秋千,二房的表少爷突然出现,冲过去就抱住了安若!紫若见状,赶紧上去解救。那表少爷见紫若貌美,轻薄了安若,又去轻薄紫若!
  听到这儿,穆锦程已经气得要把一口银牙咬碎!对于四书后面说的焦管事出现解救了两位小姐等等,一句都没听进去,红了眼,满脑子都是要把那表少爷撕碎了喂狗的想法!
  顶着一脸黑锅的世子爷大步迈进院子,丫鬟小厮们大气也不敢呼一下,个个如惊弓之鸟,慌张地给他行礼。
  摔了帘子进了屋,穆锦程看到穆安若哭得随时要断气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强迫自己缓和了语气,对她道:“别哭,哥哥在这儿。”
  看到哥哥来了,穆安若心中的委屈泛滥成灾,形象也顾不上了,抱着穆锦程嚎啕大哭。
  一旁拉着穆安若手儿的穆紫若低低对穆锦程说了声:“快让安若莫哭了,哭多坏了眼睛怎么办?”
  “这都什么时候还只管着眼睛!”穆锦程怒气冲冲地对着穆紫若吼了一句,可看到她也是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的样子,怔了怔,很不自在地补充了一句,“抱歉。我不该吼你。”
  穆紫若猛然红了眼圈,却还是咬牙摇头道:“都是我家的错,不怨你迁怒。”
  穆紫若这话才说完,那边就响起了穆二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锦程啊,这会子家中的长辈都不在。要不就让二婶给安若做个主,把安若配给我们家陈斌罢~!”
  说完穆二夫人还假笑了两声:“安若的身子都被我们陈斌碰了,要是不嫁陈斌,她也没得其他人嫁了。我们陈家大人大量,勉为其难,就收了安若罢!”
  听到穆二夫人这话,安若哽咽一声,靠在穆锦程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穆锦程一慌张,一边叠声叫丫鬟过来帮忙,一边给妹妹掐人中。
  好不容易将穆安若掐醒,穆锦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阻止了一个丫鬟要去请大夫的主意,穆锦程转过身,往那畏畏缩缩地站在穆二夫人身边的少年身上看了一眼,问:“这就是陈斌?”
  听穆锦程这样问,穆二夫人听着觉得有戏,赶紧将那陈斌往前一推:“斌儿,还不赶快地叫大舅子!这是你的世子大舅子呢!”
  陈斌怯怯地抬了头,看了穆锦程一眼,又飞快地收回眼神,叫了一身:“世子爷。”
  穆锦程往旁边呸了一声,道:“这样的杂碎,给我妹妹提鞋都不配!还想着高攀我们穆家?!来人!给本世子将他往死里揍!”
  世子爷发了话,奴才们应了一声,冲上去对着陈斌就是一顿狠揍。
  陈斌捂着头一个劲儿地叫着“姑母救命”。
  穆二夫人尖叫着要冲过来救她的侄儿:“你们要干什么!住手你们这群奴才!他可是表少爷!他可是主子!”
  穆锦程一个眼神,示意身强力壮的妈子们拉住了穆二夫人,冷笑道:“二婶,他们是奴才不错,可是他们是我侯府的奴才,是我大房的奴才,不是你们二房的,更不是你这个鲜廉寡耻的侄儿的奴才!”
  穆二夫人白了脸,虚张声势地呵斥穆锦程:“锦程!我是长辈!哪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二婶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个长辈!”穆锦程目次欲裂地瞪着穆二夫人,“可哪有长辈成天想着算计自家晚辈的!二婶!我们穆家没有亏待你的地方罢?!对堂兄对堂姐,我们大房也没有冷落不上心的地方罢?!这样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
  穆二夫人见穆锦程这样,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今儿大家都瞧在眼里!安若的身子被陈斌给玷污了,传出去了哪家公子还肯娶她!锦程你就别强了,还是让他俩赶紧把这亲成了,做一对快乐夫妻罢!”
  “安若就算嫁不出去也不能嫁给这样龌蹉的人!”穆锦程气势汹汹地往前一步,吓得穆二夫人一连后退了三步,“我穆家家大业大!还怕多养这么一位小姐么!”
  就在此时,焦管事过来请示:“世子爷,陈斌已经被打晕了过去,是否要住手了?”
  穆锦程冷笑一声:“挑断他的手筋脚筋,扔出去!”
  “你们敢!”
  穆二夫人歇斯底里地冲着焦管事吼。
  “他们为什么不敢!二婶可别忘了,他们是我大房的奴才,不是你们二房的!”
  穆锦程话一说完,那边焦管事也雷厉风行地将陈斌拖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屋外就传来陈斌凄惨的叫声。
  看到穆锦程动了真格,穆二夫人终于觉得怕了。
  穆锦程目光如刀剑,戳在穆二夫人的身上:“二婶,我们大房惦记着二叔的情分,分家后让你们二房还住在侯府中,每月用度都是从公中出的,只是没想到我大房的大度,倒成了指向我家安若的利剑。二婶你不顾念我两家之间的情分,也莫怪我穆锦程不给你面子!请二婶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今日太阳落山之前,搬出侯府去!”
  穆二夫人仍在垂死挣扎:“锦程!这事你做不了主,等侯爷回来了再说!”
  “我做不了主?!”穆锦程怒极反笑,“二婶莫忘了,我可是先帝亲自册的世子,这家里我说一,谁敢说二?!焦作!”
  听到世子爷叫自己,焦管事马上顺溜地往前,长揖至地:“小人在!”
  “二夫人不愿意搬!你去帮她搬!把侯府里头的人都用上,利落地帮二夫人把东西全搬出去!”说着,穆锦程还强调了一句,“还派人给记清楚了,不要短了二夫人东西,也不要少了我们侯府的物件!”
  看到焦管事下去吩咐了,二夫人梗了脖子,冲着穆锦程吼:“让我走,可以!但是不能是今天!也得等我找好了房子再搬!你今天这样将我赶出去,是要我露宿街头吗?!”
  穆锦程目光清冷,回答道:“二婶今日做出让人这样心寒的事情,还指望着锦程能顾念旧情予二婶方便?!抱歉,我穆锦程不是这样好说话的人!二婶与其有空在这儿与我对骂,还不如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省得我的人不知轻重,碰坏了您的物件!”
  穆二夫人干脆撒了泼,往地上一滚,死活不肯起来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要搬出去!我要等老祖宗回来为我主持公道!”
  穆锦程不耐烦看到她,干脆扶了穆安若,转移到隔壁屋子去。
  穆安若止了哭,喝过安神汤,听到穆二夫人再隔壁骂骂咧咧的,忍不住开口为她求情:“哥哥,你这样做……不好罢。怎么说,二婶也是我们的长辈……”
  “安若你别小白花!”穆锦程忿忿道,“你看陈斌那样子,显然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主!他今日敢动你,是得了谁的意思?还不是二婶给他撑腰给他壮胆!”
  被哥哥一番驳斥,穆安若又红了眼。
  穆锦程掏了手绢给她擦眼泪,轻声细语安慰道:“你放心,就算父亲母亲老祖宗都不在家,也还有我呢。咱们家的人,怎么能让人平白欺负了去,咱们得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可是……可是我也没磕着碰着,把二婶就这样赶出去……是不是不太好。”看着穆锦程又要变脸,穆安若急急忙忙补充了一句,“家和万事兴呢,哥哥。”
  “你你你……”穆锦程被妹子气到,狠狠地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子,“真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你可真是两样都占了!”
  穆安若两眼含泪,刚要再说说好话,耳边就响起了穆紫若的声音:“安若……你也别劝着锦程了。让我母亲搬出去……对大家都好。”
  穆锦程穆安若两兄妹齐刷刷扭头看向穆紫若。
  穆紫若蹙着眉,一脸歉意,敛身给穆锦程兄妹两个正式地行了个大礼,道:“安若,在这里,我替我的母亲陪个不是。”
  穆安若连连摆手:“堂姐你太客气了!今儿的事……要不是有你拦着,不知道最后还要坏成什么样子……是我该谢谢你才是。”
  “安若你再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
  穆紫若羞愧难当,低头答到。
  看着她堂姐妹两个是有话要说的模样,穆锦程便告了辞,出了屋,叫焦管事将在两位小姐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尽数叫到后院,他有话要说。
  见着穆锦程还是一脸煞气,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心里头明白世子爷是收拾完了二房表少爷和二夫人,现在要“清君侧”了。
  “废话我就不说了。”穆锦程直接开门见山,“每人五十大板。”

※、  第39章
  这数目一从穆锦程嘴中出来,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的焦管事也忍不住慌了神:“世子爷,五十大板下去,人不死,也要残了!”
  丫鬟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体面规矩了,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跪下,鸡啄米似地“咚咚咚”磕着头,乱糟糟地求饶:“世子爷饶命!世子爷恕罪!小的们再也不敢松懈了!小的们以后一定紧着心上的弦,千分小心万分小心,再也不会出这样的岔子了!”
  穆锦程冷眼看着眼前这群丫鬟痛哭流涕地求着绕,好半天才开了口:“五十大板——本来是一个板子也少不了,但是紫若安若替你们求了情,减了你们三十板子——每人二十大板,不能再少了!”
  听到穆锦程这结论出来,焦管事松了口气,下面的丫鬟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念着你们都是安若紫若身边的人,她俩衣食起居少不了你们,这板子,就轮着打,一个月打两个,打完为止。”穆锦程说完,对着焦管事说,“待会子你带她们去抓阄,排排顺序。每人二十板子,一个也不许落下,少了我唯你是问!”
  焦管事满口应下,穆锦程眼瞧着事情办妥了,正要回屋去休息,太夫人身旁的吴妈妈急急忙忙地进了院子:“世子爷!”
  见着吴妈妈,穆锦程心头一松,赶紧迎上去:“吴妈妈!老祖宗回到家了?”
  吴妈妈给穆锦程见了礼,开口道:“老祖宗一出宫门就知道这事了,现在正往回赶呢。她老人家身子骨不好,行得慢,让我先回来传个口信——二夫人那边东西先收拾着,人呢,等老祖宗到家了,再让她出府去。”
  穆锦程一听这话,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太夫人觉得自己这事做得过了,要赶回来安抚穆二夫人一番,然后将她留下,继续住侯府里头?
  这可不成!
  吴妈妈也是看着穆锦程长大的老人了,她一挑眉一皱脸,都知道她心里头想着什么,微微一笑,安慰她道:“世子爷尽管放心。老祖宗不会做那等驳你脸面之事,只是怕二夫人就这般搬了出去,两家最后成了对头,老死不往来。”
  听吴妈妈这样说,穆锦程知道太夫人这是要留着穆二夫人,修补修补关系,善后一番的了。
  知道后面的事情有太夫人担着,穆锦程只觉得心口上那块大石旁落几分,紧张了一下午的神经松弛下来,乏力感涌来。
  和吴妈妈说了一声,穆锦程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起来的时候,府里头已经掌上了灯。
  随意地洗梳了一番,问了下人知道穆二夫人已经搬了干净,穆锦程心头上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披了大衣,去给太夫人请安。
  此时老祖宗刚刚和安若紫若两个一齐用过晚饭,见着穆锦程来,又让吴妈妈张罗着给她准备吃食。
  待穆锦程吃饱了,老祖宗打发了安若紫若出去,留她一人在跟前说话。
  看太夫人这架势穆锦程就知道自己要上课了,于是老老实实地到太夫人身侧站着,垂首恭听:“锦程谨听老祖宗教诲。”
  见穆锦程这乖巧的模样,太夫人哈哈大笑两声,揪住她的耳边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看来你也知道自己今日行事太过,要被我说教了,是罢?!人精!”
  从太夫人的语气之中没听到责怪的意思,穆锦程放松了精神,顺势勾住太夫人的胳膊:“我这不是气上头了嘛!老祖宗你是没看到今儿安若哭得多惨!要不是念着二婶是长辈,是紫若母亲,我连面子都不给她!”
  “哟哟,这理直气壮的,今儿是谁把紫若母亲的里子都扒了个精光?”太夫人狠狠地在穆锦程的脸上拧了一把,“你还好意思说你给她留了面子?”
  穆锦程捂着脸呼疼,使劲儿撒娇。
  太夫人由她这一闹,心里头最后那点气也没了,只在她小脑袋上敲敲:“你这性子太直太冲,做事从不想后果,只顾着自己爽快——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将紫若母亲赶了出去,外人怎么看你,而紫若母亲又会怎么编排安若?”
  太夫人这一问,穆锦程哑然。
  抓耳挠腮地想了好久,穆锦程摇摇头,说:“我……我没想过这些。”
  太夫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又问:“而二房出了侯府,那三房你又该如何处置?紫若呢?紫若又该如何自处?”
  穆锦程被太夫人问得是摇头连连,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啊,整一个吕布!”太夫人又狠狠地敲了她脑袋一下子,“有勇无谋,就只知道凶!”
  穆锦程“嘻嘻”笑了两声,攀在太夫人肩上,歪着头问她:“老祖宗,那这些事你是怎么处理的?”
  “亏你还知道问呢!”太夫人说着往门外一比,道,“你二婶那边我可是废了老大劲才劝住她的——锦章以后的前程要看咱们侯府,紫若以后的婚事要靠咱们侯府,她犯不着为了一口气和大房翻脸,毁了紫若兄妹俩的将来。”
  穆锦程扎巴扎巴眼睛,双目炯炯放光,狠狠地捧上去:“老祖宗好机智呀!”
  “这些道理,谁不知道?就你懒得去想!”
  穆锦程摇头晃脑地躲过太夫人的攻击,又问:“那……那老祖宗你怎么不干脆把二婶留下,息事宁人算了?”
  “你都把狠话搁那儿了,我怎么好伸手打你的脸留下二房?”太夫人说着,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而且,你二婶的确是不该留在侯府里头了。以前打谢小公子和太子的主意,后来打春鸽的主意,最后,居然还想着对安若下手……”
  看着太夫人一副意难平的模样,穆锦程赶紧宽慰她道:“好在堂兄争气!我听说了,堂兄前不久才拿了学堂里头的武状元。而紫若也是个懂事孝顺的姑娘……咱们,对得起二叔就成!”
  “老二……”提到逝去的穆二爷,太夫人又是一阵唏嘘,“要是当初我不那么宠着他,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娶了夏氏女,咱穆家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没二婶,也就没堂兄和紫若了呀~”穆锦程插科打诨着,转移话题,“还有三叔那边,老祖宗打算怎么办?”
  太夫人眯起眼睛,道:“三房?三房早就想搬出去了,正好有这么个时机,他们能不抓住?”
  ————
  一如太夫人所料,次日,穆三老爷便来给太夫人请安,顺带请辞。
  太夫人客套地挽留几句,最后允了。
  三房是是早就打理好了一般,才半日就举家搬了出去。
  从今往后,穆三老爷半月来一趟侯府给太夫人请安,穆家大房和三房相安无事。
  又是一月过去,京中流言突起——
  毅勇候府的大小姐,已经不是清白之身!穆二夫人之所以匆匆搬离侯府,正是因为自家侄儿染指了侯小姐,被穆侯世子赶出去的!
  京城贵族圈,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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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0章
  这个消息,穆锦程是从谢嘉靖的口中听到的。
  而谢嘉靖,是从他母亲那儿得到的消息。
  谢夫人的本意是让谢嘉靖听了这个消息对穆安若死心的,谁知道谢嘉靖不怒反喜,当夜就失了眠——
  穆安若的名声被人坏掉了,那么穆侯爷就只能把安若嫁给他谢嘉靖了呀蛤蛤蛤蛤!
  这个时候穆锦程已经没有心情去吐槽这个完全重点错的谢嘉靖了,只一心盼着赶快散学回家去探一下穆安若的口风,探探她知道这消息没有。
  ——别人怎么编排安若她不关心,她只关心安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看着穆锦程这望眼欲穿的模样,刘谨心知她所想所忧,便称自己身体不适,让太傅早早放了大家伙回家。
  在穆锦程离开之前,谢嘉靖将自己连夜写好的万言情书交给穆锦程,让她一定要给带到。
  穆锦程往那厚厚的信封上一看,冷哼一声:“用膝盖想都知道你在里面写了什么。这事我还想着瞒安若一辈子呢,你倒好,上赶着表忠心去了吧?生怕她不知道这事?”
  说完,不解恨地在谢嘉靖那个二愣子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穆锦程这才迈腿出了门。
  穆锦程走得快,但耐不住刘谨腿长。
  追赶上穆锦程的刘谨一边疾走一边问她:“这事可需要我帮什么?”
  穆锦程摇摇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哪里管得着别人说些什么。我只要回去把侯府里头的人的嘴堵了不让安若知道就是了!”
  刘谨只一蹙眉:“你这样一味地护着安若,将她养成了事事依赖你的性子……万一她以后嫁了人,你鞭长莫及,如何能护得她一辈子周全?”
  “谁说安若嫁了人我就护不住她了。”穆锦程全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夫君要是欺负她,我就上门去砸他们家牌匾去!”
  穆锦程这话才说完,就有一个公鸭嗓插了进来:“锦程大舅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咱们安若受委屈的!你放心让她嫁过来罢!”
  穆锦程一个眼刀飞过去,戳了谢嘉靖一刀子:“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这样的智商情商,配得上咱们家安若?!边儿玩泥巴去把你!”
  说着,穆锦程已经来到了自家马车边上。
  扶着四书的手上了车,穆锦程也不管谢嘉靖怎么死皮赖脸地要挤上来,一脚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然后狠狠甩上车门,唤马车启程。
  回到家,穆锦程捉了个小丫鬟问穆安若在哪儿,小丫鬟说了太夫人那儿,穆锦程得了方向,一阵风似地驶向太夫人的院子。
  远远地叫了一声“老祖宗”,穆锦程这回没看到吴妈妈出来接,心里头有些不祥的预感,赶紧进了屋。
  绕到偏厅,就看到穆安若正伏在太夫人的膝头,两个眼睛红通通的,肩膀微微抖动,似已经大哭过了一场。
  见状,穆锦程心里头一个咯噔,给太夫人请了安,这才问:“老祖宗……安若已经知道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看到穆锦程不可思议的眼神,给她解释道:“是我亲口和她说的。”
  穆锦程不明白太夫人这所作为何,只用目光询问太夫人原因。
  太夫人只对穆锦程摇摇头,又伸手在穆安若的脑袋上摸了摸,柔声问她:“安若,你意下如何?”
  安若抽噎了两声,抬起红扑扑的脸,神情坚定地对太夫人说:“老祖宗,我后天,后天会陪您一块儿招待谢夫人。”
  听到这“谢夫人”三字,穆锦程先是短路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
  谢夫人……可不就是谢嘉靖的妈吗!
  太夫人欣慰地笑了,揽住穆安若的肩膀:“这才是咱们穆家的小姐!流言蜚语不过一时,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歪,怎么能被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压弯了脊梁?后天,见了谢夫人你也不必胆怯,你又没做错事,犯不着怕她。再说了,若他们谢家为着这么些不着调的话放弃了你,那这样的人家,咱们不嫁也罢!”
  穆安若红着脸,羞答答地对太夫人说了句:“可是,可是谢家哥哥人很好呀……”
  这话越往后说,穆安若声音越低,最后就跟蚊子似的,没了调子。
  一听这话,穆锦程不高兴了:“还没嫁呢!就胳膊往外拐!什么谢家哥哥,这是哪门子的哥哥了!傻不拉几的,狗都嫌!”
  太夫人宠溺地瞪了穆锦程一眼,对着羞得钻到了自己怀里的穆安若说:“别和你哥哥一般见识。他吃味呢。”
  “是啊我嫉妒死了!”穆锦程张牙舞爪地扑过去,在穆安若的娇俏叫声中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想到我这么好的妹妹居然青光眼白内障地看上了谢嘉靖这个废渣,我嫉妒死了哇哇哇!”
  穆安若咯咯咯地笑着,脸上的不开心一扫而光,反过来抱住了穆锦程。
  穆锦程在妹妹的脸颊上捏了一把,老气横秋地感叹到:“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哥哥!”
  穆安若又气又羞,把头埋在穆锦程怀里不愿意抬起来了。
  太夫人看他俩这有爱的模样,也跟着乐了起来:“你们两个冤家!”
  穆锦程笑完一场,抬头问太夫人:“老祖宗,今儿怎么没见着紫若?”
  “紫若看她娘去了,明儿才回来。”
  太夫人很是耐心地给穆锦程解答。
  二房三房虽然搬了出去,可是太夫人强把穆紫若留了下来。
  穆二夫人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得知太夫人要留穆紫若,还很是高兴了一把——女儿都是赔钱货,出嫁了得搭进去多少嫁妆啊!再者,少一张嘴,能省好多钱呢!
  听太夫人这样一答,穆锦程的眉头又皱起来,但碍于穆二夫人是长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放心。”太夫人似是看出了穆锦程的担忧,安抚她道,“这次我让吴妈妈陪着她去的,有吴妈妈看着,想来你二婶也翻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穆锦程眉头一松,接着又操心起另外一件事来:“春鸽嫁人了,吴妈妈又随紫若出门了……那么太夫人你手边岂不是没有用得趁手的人了?”
  穆锦程这话音才落,穆安若不高兴了。
  松开自己哥哥,转去抱住了太夫人的胳膊,穆安若嘟着小嘴,辩解道:“哥哥这是什么话!老祖宗跟前还有我呢!”
  太夫人被穆安若这一逗,又乐呵起来:“可不是,我这儿不是还有安若嘛!”
  穆锦程冲着穆安若扮个鬼脸,揶揄她:“安若?安若不哭不闹不让老祖宗操心我就该烧香拜佛了!”
  “哥哥你!”穆安若小脸一皱,又要哭了,“老祖宗你看哥哥!哥哥又欺负我!”
  穆安若要哭,穆锦程真是头大如斗,赶紧在她背上搓两把,逃也似地跑出了太夫人的屋子。
  ——林妹妹这个属性,实在是太可怕!
  ————
  第二天穆锦程去学堂,和谢嘉靖说了谢夫人要来穆家拜访太夫人的事。
  谢嘉靖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事我母亲都没和我说过!难道她要背着我棒打鸳鸯拆散我和安若吗!”
  穆锦程当即就呵呵了他一脸:“想太多!你以为你和我家安若在一起过?!就你?!”
  “大舅子你别这样子嘛!”谢嘉靖娘了声音,腻歪歪地靠过来,用肩膀在穆锦程的胳膊上撞了一下,“你说,我要不要明天也跟我母亲去你们家?万一她要为难安若,我就!我就!”
  可谢嘉靖这“我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名堂来。
  穆锦程嫌弃地推开他:“得了吧,在我家你母亲能欺负得到安若?大不了就你两个成不了!”
  谢嘉靖一脸慌张:“不行不行!我和安若一定要成!锦程我的亲亲大舅子你可要帮我!再说了,安若这名声在京城都坏了,除了我还有谁能娶她啊!”
  穆锦程真想一巴掌土豆泥过去糊谢嘉靖熊脸:“我呸!你真当自己是宝贝了你?!我金陵舅舅家好多没定亲的表哥呢,没准这回我母亲父亲下金陵探望曾外祖母回来,安若就定给我表哥了也难说!”
  谢嘉靖只觉得头顶一阵雷滚过,炸得他眼冒金光,眼看就要翻白眼晕过去……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一旁的刘谨终于看不下去,出了声,“依我看,安若还是嫁给嘉靖最最适合——锦程你想想,要是安若嫁到金陵去了,这天高水远的,你们兄妹两个一年半载也见不上一面,而要是安若进了谢家的门,你不仅见得方便,这夫家欺负你妹子你要出头也方便,不是吗?”
  刘谨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谢嘉靖在一旁点头不迭,最后还急冲冲地表了一番衷心:“更何况,我还不会欺负安若呢!”
  穆锦程懒得和谢嘉靖这呆子一般见识,冷哼一声,埋头扒饭去了。


※、  第41章
  谢夫人来拜访那日,穆锦程特地告了假,在家陪着穆安若,给她救火。
  知道穆锦程心中计较,太夫人只觉得她这点小心思可爱得紧,对她那请假帖子上称病一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用过午膳,小歇一番之后,谢夫人如约而至。
  谢夫人给太夫人见过了礼,穆锦程携着穆安若,一齐向谢夫人请了安。
  穆锦程谢夫人是常见的,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谢夫人的目光落在穆安若身上。
  这日穆安若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打扮,和往常一般穿着家常衣服梳着简单发髻,就只是在脸上抹了些胭脂,人文文静静地站在一旁,淡雅得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
  平日里谢夫人也在各种夫人的聚会里头碰到过穆安若,只不过都是远远地看一眼,这正经打量,今日还是头一遭,再加上谢嘉靖那桩事,不由得就多看了好一会儿。
  谢夫人用打量儿媳妇的眼光看穆安若,太夫人不气不恼,微笑处之。
  穆安若也没声张,微微低头,盯着地板,任由谢夫人打量。
  倒是穆锦程有些站不住,频频向太夫人递眼色,无奈太夫人只装成没瞧见。
  谢夫人是上三遍下三遍地看了好几轮,这才笑着转头对太夫人开口道:“太夫人真真好福气,小世子兰庭玉树,侯小姐国色天香,一对金童玉女,未来定都能成大器。”
  说完,谢夫人话锋一转,又说到:“侯府小公子随侯爷侯夫人下金陵探访外祖去了,我今儿见不到……但是我记得,忠义将军的嫡长女是养在太夫人膝下的罢?今日怎么见不着她?”
  忠义将军是穆二爷的追封,他的嫡长女,自然就是穆紫若了。
  谢夫人这样一问,穆锦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天不是来相看儿媳妇的么?把紫若叫出来……这谢夫人又是什么想头?
  太夫人倒不觉意外:“紫若?她在书房里头赶课业呢。”
  谢夫人宛然一笑,却是不语。
  太夫人知她所想,对着吴妈妈吩咐道:“家中来了客,让紫若别写那些作业了,出来陪我们说话儿。”
  穆锦程探究地往太夫人那边一看,只见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心里头不由得打起了小鼓。
  主客一块儿说了一会儿话,吴妈妈陪着穆紫若进了屋子。
  进来后,穆紫若先是给太夫人请了安,然后转身对谢夫人款款行了礼,道了万福。
  穆锦程清楚地看到,在穆紫若起身的那一刹那,谢夫人惊艳的眼神。
  头狠狠地痛了一下,穆锦程扭头去看穆安若,只看到她一脸温婉,乖巧地坐在一旁,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穆锦程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见过了穆紫若,谢夫人又狠狠地夸了一番穆家的风水基因,把太夫人夸得心花怒放了才停下来。
  看着谢夫人这样子,穆锦程心里头拉响了警钟。
  果不其然,谢夫人接下来对穆紫若很是关注,每聊两句都要去问问穆紫若看法如何,不管穆紫若说啥,她都是一脸认同和嘉赏。
  穆锦程心里头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个劲儿地对穆安若使眼色,暗示她说些话,不能让风头都被穆紫若抢了去啊!
  谁知道她这个妹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长辈不问话她就不开口,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努力地与背景融为一体。
  再扭头看太夫人,她老人家只是笑眯眯笑眯眯,任由谢夫人自由发挥折腾她两个孙女。
  倒是被谢夫人百般关照的穆紫若稍稍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今儿不是穆安若的婆媳见面会么,怎么这婆婆的使劲儿关照起她这个娘家表姐来了??
  主客聊了好一会儿,谢夫人一副为难模样地开了口:“最近啊,有一件事,真是让我头痛不已。”
  “哦?”太夫人接过穆安若递来的茶水,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
  谢夫人笑了笑,道:“这事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我谢家有一个表妹,十年前嫁了个穷酸秀才。本来嘛也是想着这秀才妹夫能中举,全家日子能好过一些的。谁知道这个混帐妹夫是屡试不第,磕磕绊绊地考了十多年,还是个秀才。今年新帝登基,要开恩科,我这表妹就犯了难——这几年供表妹夫科考,家中的财产全都搭了进去,到现在就只剩下一间老屋和一亩薄田,这试,到底是考,还是不考?”
  “这事,的确重大。”太夫人顺着谢夫人的话点了点头,“不过我人老了,这脑子也不好使了,也不知道该给你出什么主意……”说着太夫人扭头看向穆家堂姐妹两个,“紫若,安若,若你们是这位谢家的表姑奶奶,你们打算如何?”
  谢夫人和太夫人这一唱一和的,穆锦程来了精神——
  重头戏来了!
  穆紫若和穆安若两个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然后穆紫若先站了起来,对着谢夫人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开口道:“那紫若就献丑妄言了,若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谢夫人指正。”
  谢夫人微笑着,对着穆紫若点点头。
  在谢夫人鼓励的目光之中,穆紫若沉吟片刻,开口道:“古语有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恩科来得突然,家中无准备,贸然前往,只怕姑爷压力过大,反倒影响了发挥。科举固然重要,可生计更甚功名——肚腹尚且不保,谈何舒展才华,建国安邦?依紫若所见,还是好好筹谋,准备盘缠,待两年后的科举罢。”
  说完,穆紫若再一福身,在谢夫人的赞赏目光之中坐了下来。
  听完穆紫若的意见,谢夫人把目光投向穆安若:“那……安若你有何看法?”
  穆安若起身,婷婷袅袅一福,说道:“安若的看法倒是与堂姐的不同。表姑爷科举十年,均无所斩获,且不谈学问是否已经到了,且说这心态——十日如一日地做同一件事情,人总难免未心生倦怠。若安若是这位表姑奶奶,就会将家中薄田房产尽数变卖,再与族人借钱,凑足盘缠,上京赶考。安若认为,只有当斩断一切后路,才能将人逼出斗志,全力以赴地做一件事!至于以后的事……天无绝人之路,勤劳的人绝不会饿死。”
  穆安若一席话说完,谢夫人的眼中满是讶异:“可真没想到,安若你这般安静的模样,倒是破釜沉舟的性子……”
  穆安若羞涩地一笑,对着谢夫人再福了一福:“安若见识短浅,让您见笑了。”
  太夫人哈哈笑了一声,在穆安若的肩膀上拍了拍让她坐下后,对谢夫人说:“我家的姑娘们说出来的建议你姑且一听,这表姑奶奶理当如何,你还是回去再好好斟酌斟酌,别误了姑爷的前程才是。”
  谢夫人笑意盈盈地应了。
  大家伙再聊了一会儿,谢夫人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谢夫人,穆安若穆紫若两个下去做课业了,倒是穆锦程得闲,黏糊太夫人说话。
  “老祖宗,你说,谢夫人是意属安若,还是紫若?”
  穆锦程问到。
  太夫人在她的小鼻子上点了一点:“旁人的心思,我如何得知?倒是刚刚谢夫人的那个问题……锦程,若你是这位表姑奶奶,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穆锦程翘起了小嘴,“考了十年,没一次考中的……这样的废物留着何用!和离拉倒!”
  在应试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穆锦程对于考试这一回事很有心得。
  考一次不中,那还有可能是运气的问题。
  考了很多次都没中……那只能是智商的问题了。
  这么笨的老公,只知道读死书,不事生产,说白了就是一条米虫,干嘛还要留着恶心自己呢!
  听穆锦程这样说,太夫人哈哈大笑着,戳了她小脑袋一下,道:“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要是这位姑爷是越家的小公子,你可还愿意和他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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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4: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2章
  那人是越奕祺?
  被太夫人这样一问,穆锦程愣了愣,然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奕祺那么聪明,书又读得好,不可能考不上的。”
  太夫人笑弯了眉眼:“越小公子书读得好,可实在是时运不济,屡试不第……如果是这样,你还要和离吗?”
  “这样啊……”穆锦程开始犯愁了,自己暗自嘀咕道,“这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想了一会儿,穆锦程也就看开了:“就算运气再怎么烂,也不可能一辈子都烂吧!这次恩科也让他去考,不过路费他自己找办法,我才不要卖田卖房的供他呢!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要靠女人,太丢脸了!”
  说完了,穆锦程一抬头,就看到太夫人笑得跟只奸诈的狐狸似的,顿时回过了味:“哎呀呀!老祖宗你拿我寻开心呢!哼!讨厌!”
  太夫人看穆锦程那傲娇的小模样,乐得把她揽到了怀里头,又问:“且不说越小公子……如果那姑爷是太子爷呢?”
  穆锦程被太夫人这问题逗乐了:“老祖宗您开什么玩笑呢~阿谨可是太子呢,太子他考什么科举嘛!”
  太夫人笑而不语,扭头对吴妈妈使了个眼色。
  吴妈妈会意,下去拿来了一个小小的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拆开。
  穆锦程好奇地看着吴妈妈一层层解开包裹,最后露出个红衫木的盒子,开口问:“老祖宗,这里面装着什么?”
  太夫人笑道:“我也不知道呢……是今儿早上威武将军府上的人送来的,说是越小将军捎给你的礼物。”
  “奕祺给我的?!”
  穆锦程一听,忙不迭凑到桌前,打开那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玫瑰红色的碧玺带翠佩,碧玺上雕的是一只貔貅,玲珑别致,可爱得紧。
  穆锦程惊叹一声,将那佩饰从盒子里拿出来,递给太夫人:“老祖宗您帮忙瞧瞧,这玩意值钱不值钱。”
  太夫人接过来一看,叹道:“难得越小公子有心。这块碧玺颜色纯正,晶莹剔透,是难得的佳品。就是这雕工……”太夫人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我猜,是越小公子亲自雕的罢?”
  “奕祺自己雕的?”穆锦程不可思议地接过一看,然后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暴殄天物!这么好的材质让他平白糟蹋了!”
  见穆锦程这惋惜的模样,太夫人与吴妈妈相视一笑。
  “碧玺是云南盛产,我记得,越小公子是去了贵州罢?”太夫人问到。
  穆锦程点点头,把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下,小心翼翼地挂上越奕祺寄来的这枚,回答道:“嗯,他说了要去云南给我找块好玉当玉佩来着。”
  见穆锦程这举动,太夫人笑意更浓了:“这么好的碧玺,你居然不收着,马上就挂上了?”
  穆锦程将自己原来佩戴的那块随意地往桌上一放,答:“这些佩件不就用来带的么。”
  “我记得……太子也送过你一枚玉佩,怎么不见你带?”
  被太夫人这样一问,穆锦程噎了一噎,嘟起嘴,不高兴地看了太夫人一眼:“老祖宗,您管得还真多耶!”
  太夫人被穆锦程逗笑了:“行行行,我不管。时候也不早了,吴妈,你下去看看,小厨房今天的菜色如何。”
  ————
  用过了晚膳,越奕祺的信也跟着来了。
  越奕祺先是故作随意地提了一笔他给穆锦程在云南寻了一块碧玺,雕了块佩寄过来的事情,然后转去说他在贵州与表叔猎老虎的事情。
  贵州山多森林广袤,很多野生的动物。
  这一次越奕祺和越家表叔领几十兵卒在森林中宿了三宿,猎了许多狐狸豺狼,还捣毁了一只老虎窝,活捉了两只刚刚出生的小老虎。
  越奕祺似乎是十分得意于此事,洋洋洒洒地写了数页自己如何布陷阱如何捕获老虎的事情,还附上了他亲手画的小老虎的图画……
  看着那夹在心中的画风狂放的老虎像,穆锦程默默地无语了片刻——
  越奕祺你这画的是老虎??你确定不是y??
  腹诽了一番,穆锦程继续看信。
  越奕祺在老虎事件之后又说了许多家长里短的事情,在信的最后,他强调了一句——
  这块碧玺可是他亲手雕的,穆锦程要是敢不带,他就……绝交!
  穆锦程一看语气,怒火飞升三丈高,毫不犹豫地就把那碧玺佩解了下来,狠狠地拍在桌上——
  绝交就绝交!你以为你谁啊!
  愤怒的穆锦程拍了碧玺丢了信,自顾自地写作业去了。
  可这作业写啊写啊,她最后还是搁了笔。
  对着蜡烛发了一会儿呆,穆锦程从书桌上取了几张干净的信笺,埋头给越奕祺回起信来。
  写好了信,又做完了作业。
  在离开书房之前,穆锦程还是把那碧玺佩从桌上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认没被自己摔坏,这才放心地挂回了腰间。
  ————
  第二天在学堂里头,谢嘉靖一下子就看到了穆锦程腰间的新事物。
  惊讶得连谢夫人考察穆安若的结果都忘了问,谢嘉靖指着穆锦程那碧玺佩,叹道:“锦程你不是最讨厌粉色吗?!怎么带上这么女气的东西?!”
  穆锦程不高兴地在谢嘉靖的脸上拍了一把:“你色盲啊!这是玫瑰红不是粉红!”
  谢嘉靖正捂着脸在一旁嗷嗷叫时,刘谨倒是眼尖地瞧出了不对头的地方:“碧玺出云南,再加上这粗糙的雕工……难道是奕祺送你的?”
  “阿谨你真聪明~”穆锦程笑着点点头,然后解下那佩饰给刘谨看,“我也觉得这雕工太烂,糟蹋了这好材料!”
  听到穆锦程的确认,刘谨收了笑,也没接那碧玺来看。
  倒是谢嘉靖要伸手来拿,被穆锦程闪开了。
  穆锦程一点儿没觉察刘谨的不对劲,絮絮叨叨地说了越奕祺在贵州猎老虎的事情,听得谢嘉靖一惊一乍的,十分神往。
  刘谨对此兴趣缺缺,耐着性子听穆锦程说完了,这才对着围观的众人摆摆手:“太傅要来了,大家都散了罢。”
  ————
  日子淡淡然地过,又是半月过去,穆侯和穆侯夫人来了信——
  他们已经从金陵启程,再过半月,便能到家。
  知道父母要回家了,穆锦程自然是心情好好。
  这天,散了学,穆锦程正要回家去好好准备给小弟弟穆锦鳞的小礼物呢,就被刘谨拦住了。
  “昨天北方的蒙古来朝,送了一对儿雪豹,都才一两个月大小……”刘谨说到这儿,顿了顿,“你可想去瞧一瞧?”
  这边穆锦程还没答话呢,一旁偷听的谢嘉靖就雀跃不已了:“要要要!豹子呢!一听就拉风得不行!一定要去看!”
  看着谢嘉靖这般有兴趣,穆锦程也不好佛他面子,对着刘谨点了点头,说:“好~”
  ————
  小雪豹是养在皇家林园里头。
  好基友三个坐着马车,摇摇晃晃了大半个小时才来到这地方。
  林园里头的人早就知道太子要来看雪豹了,见到了人,废话不多说,直接带着他三人去养雪豹的园子。
  小雪豹就只有寻常小猫大小,通身灰白,黑斑点点,一双眼睛就跟绿宝石似的,晶莹透亮。
  一见到小动物,穆锦程心底的母性大发,抛下了两个好兄弟,先凑到了窝边看这对儿小豹子:“哎呀呀好可爱!”
  看到穆锦程喜欢,刘谨也笑了。
  吩咐饲养人打开牢笼把雪豹取出来后,刘谨对穆锦程说:“喜不喜欢?你若是喜欢,我叫父皇赐给我,我送你。”
  刘谨这话音才落,谢嘉靖就在一旁眼冒绿光:“阿谨阿谨!我也很喜欢!你也送我一只好不好!”
  “不好。”刘谨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谢嘉靖,“这一对儿雪豹不能分开养。分开了他们一孤单,就要死的。”
  谢嘉靖冷哼了一声,傲娇道:“不想给我就直说嘛!那么借口!”
  说完谢嘉靖就堵着气到一旁装高冷去了。
  可是这高冷状态谢嘉靖也没能持续多久,雪豹已从笼子里面抱出来他就摇着尾巴扑了过去。
  穆锦程鄙视地看了谢嘉靖一眼,伸手要去接饲养人手里头的雪豹……
  谁知道这雪豹虽小,性子却烈。
  看到穆锦程伸过手来,小小雪豹嗷叫一声,抬起爪子狠狠地扫!
  “锦程小心!”
  穆锦程只听到耳边刘谨惊呼一声,继而自己被人一把揽住,然后就是刘谨一声闷哼。
  雪豹爪子利,刘谨又穿得少,隔着衣服还是被雪豹一爪子抓破了手。
  看到皇太子受了伤,在场的人都吓得面如死灰,赶紧扑过来救驾。
  穆锦程更是吓傻了,抓着刘谨的胳膊哭丧着脸:“啊呀呀出血了!怎么办怎么办,没有疫苗……狂犬病了怎么办!”
  虽然没听懂穆锦程说的话,可是听出她语气之中的关心,刘谨也觉得心里头暖暖的,拍着她的手安抚她:“没事,只擦破了一点皮,两天就好了。”
  穆锦程不知道怎么和他说着狂犬病的危害,急得团团转:“太医呢!太医来了没有!哎呀这豹子还是野生的,怎么办怎么办!”
  穆锦程抓瞎着,手还死死地勾在刘谨的手臂上。刘谨整个人就跟在蜜罐里头似的,脸上一团喜气,也不推开。
  奴仆们见分不开他俩,干脆将两人一块儿簇拥着到了屋里头。
  小半会,太医火烧火燎地带着提着医箱子的小学仆一溜烟小跑着进了屋。
  连汗也来不及擦,太医匆匆给太子行了个大礼,便跪爬到刘谨跟前,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口。
  刘谨全然不在意,只扭头安慰他身旁一脸惨白的穆锦程:“太医来了,你别急。”
  穆锦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医,他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都不想放过。
  太医给刘谨查看完伤口,又让小学仆垫了脉枕,细细地诊过一番脉,这才给刘谨磕了两个头,道:“殿下这伤口不深,也未见血,上过些药便能好。就是这气脉不顺,略有几分肝火上蹿的脉象……不知太子今日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听太医这样说,刘谨美目一沉,脑海中没由来地浮起穆锦程腰间那块碧玺佩来……
  听到这挠伤不算大事,穆锦程才安些心来,可听太医这一转折,又忍不住将一颗心提了起来。
  在穆锦程紧张的目光之中,刘谨微微颔首:“近日功课政务繁杂,孤的确有些急切……”
  太医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又殷殷劝道:“还请殿下以贵体为重,不可操劳过度。”
  穆锦程在一旁十分认同地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对于穆锦程的关切,刘谨很是受用,点头称了是,便让太医下去开方子了。
  看着这虚惊一场,谢嘉靖大大咧咧地凑过来,取笑了穆锦程一番:“锦程你真是瞎担心,不就几道小小伤口么,你搞得跟阿……太子被咬了一大口似的,丢人啊!”
  穆锦程不高兴地白了谢嘉靖一眼,懒得搭理他,抢过了下人拿来的伤药,亲手给刘谨上药。
  刘谨目光不离穆锦程,低声对她说到:“我倒是没想到这豹子这般烈,是得让人好好地调/教调/教。”刘谨说着顿了一顿,“还得把牙拔了利爪剪了,再送到你们侯门上。”
  穆锦程细细给刘谨涂着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这么麻烦了……再说了,看到这两只豹子,我就会想起他们伤了你的事情,哪还能好好养着?算了罢。”
  穆锦程这话真是撞到了刘谨的心窝里头,一个不留神,刘谨就忍不住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笑过了才发现自己的不得体,刘谨清咳一声,掩了眉眼之中的喜色,对她婉声道:“都依你。”
  一旁看着他俩的谢嘉靖只觉得背后汗毛林立,鸡皮疙瘩悄无声息地起了一身——
  啊喂,你俩这个光景,是在唱哪出呢?!
  ————
  虽然太医说这点抓伤不过小事,不必挂怀,可是穆锦程还是惦记上了——
  狂犬病这事搁现代都没治,刘谨可不要倒霉遇上了才好。
  心里存了这样一个疙瘩,穆锦程每天对着刘谨嘘寒问暖,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重病号来看待。
  刘谨对此很是享受,笑吟吟地回答穆锦程那日复一日的询问。
  他俩谦恭友爱的模样,看在谢嘉靖眼里,让他看得直想挠墙——
  锦程!阿谨是个断袖便罢了,你可别被他带歪了啊!!
  ————
  日子就这样在穆锦程和刘谨感情升温,谢嘉靖忧虑升级的情况下,缓缓地过。
  穆侯和侯夫人,终于携小儿穆锦鳞从金陵回来了。
  穆侯伉俪此去不过四个月,穆锦程只觉得就跟过了四年似的,一见到母亲就抱住不撒手了。
  听着穆锦程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四个月里头家里头发生的事情,侯夫人一开始还是笑盈盈的,可这越往下听,眉头就皱得越深。
  听到穆锦程将穆二夫人赶出侯府一事,侯夫人叹了口气,在她的小脑袋上戳了一下:“做事这般顾头不顾尾的,好得老祖宗还愿意替你善后!”
  穆锦程不好意思地对母亲吐了吐舌头。
  侯夫人无奈,又戳了一下子,问:“安若这儿难听的话是谁传出去的,你可有查证?”
  穆锦程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然后在母亲疑惑的目光之中开口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哪家不有些捕风捉影的事?再说了我要是大张旗鼓地查证,看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我们侯府默认这件事的确是发生了吗?我只是焦管事在府里头放了话——敢到处嚼耳根子的,抓到了一概打死。”
  侯夫人对此不置可否,只问:“又是老祖宗的意思?”
  “母亲少瞧不起人!”穆锦程嘟起了嘴,“这都是我和老祖宗说了,得了她的认同才办的呢。”
  侯夫人含笑不语。
  对于母亲的不信任,穆锦程气鼓鼓地置了一会儿气,又觉得自己太过大题小做,又跑去抱住母亲继续往下说家里头的事。
  听完谢夫人来家相看穆安若的事情,侯夫人沉思片刻,问自己这个大女儿道:“锦程,依你所见,谢夫人更为看重谁的回答?”
  穆锦程愣了愣,然后把谢夫人那天的表现在脑中过了一遍,没想出个名堂来,默默地摇了摇头。
  侯夫人忍俊不禁:“怎么,别的都喜欢多想,就这个没参悟过?”
  穆锦程翘起嘴:“爱娶不娶嘛!咱们家安若这么好,年纪又小。这些流言蜚语不过一时,咱京中最不缺的就是这些八卦了。等过上个三四年,安若出落成大姑娘了,大家也不记得这些旧事了,还愁咱们安若嫁不出去吗?”
  侯夫人哑然失笑:“你倒是想得通透。”
  穆锦程得了意,嘿嘿一笑,攀附在母亲身上,眨巴眼睛问她:“那母亲你认为,安若答得好不好?”
  侯夫人对着女儿也眨眨眼:“安若答得好不好……我们过些日子便能分晓。”
  穆锦程看着母亲这付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头就跟猫抓似的,摇着侯夫人的手臂撒着娇,要她说明白。
  侯夫人只一副玄之又玄的样子,闭口不言。
  穆锦程拗不过母亲,最后还是做了罢。
  又是半月过去。
  谢家递来了请帖,邀请谢夫人在夏至当日,前往谢府赏荷。

※、  第43章
  知道这个消息的穆锦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连学也无心去上了,早饭也不吃就去找侯夫人八卦。
  没想到侯夫人一点儿不想搭理她,正巧穆侯下朝归来,抓了她这个想要逃课的不良学童,毫不犹豫地拎着她的衣领,把她扔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穆锦程趴着车窗眺望越来越远的侯府大门,心中无限os——
  我一定不是父亲亲生的!陪太子读书有什么好紧张的嘛!
  穆锦程一到学堂,见到谢嘉靖手里拿着个包子正准备吃呢,便毫不犹豫地抢了过来,兀傲一大口把馅全啃掉了!
  谢嘉靖看得眼睛都直了,等穆锦程两口三口吃完了才反应过来,呜嗷嗷叫着要来抢穆锦程手上剩下的那点渣渣:“锦程你不厚道!我早饭没吃饱呢!”
  穆锦程干脆利落地闪开了谢嘉靖的攻击,道:“你只是没吃饱,我完全就没吃啊!”
  眼瞧着谢嘉靖要扑到穆锦程身上,刘谨过来无声无息地将两人拉开,吩咐小太监下去给穆锦程寻些吃食后,转过头来问她:“今日睡过头了?怎么练早饭都来不及吃?”
  穆锦程愤愤地瞪了谢嘉靖一眼:“还不是这个白痴害的!要不是想问问他和安若的事,我能来不及吃早饭?”
  一听到安若的名字,谢嘉靖就跟插了电似的,两眼放光:“哎呀呀,安若又有什么事!”
  穆锦程看他这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是又恨又气,在他胸口上打了一拳,道:“你母亲邀了我母亲夏至那日去你家赏荷花呢!说是只邀了我母亲一个人,你觉得能就只赏荷花?!”
  谢嘉靖又惊又喜,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看他这幅痴养,穆锦程和刘谨交换了一个无语的眼神,不去理他,两人转头去说别的事了。
  谢嘉靖愣了好一会儿,小跑到穆锦程跟前,难以置信地问她:“你……你是说,我娘是邀你母亲来说我和安若的亲事?”
  穆锦程懒得搭理他,只揪着刘谨又开始问他那被豹子抓伤的地方如何了。
  谢嘉靖也不介意他俩把自己当透明,只在一旁自言自语道:“我说母亲这些日子怎么有些反常,一个劲儿地叫我多看书多看书,昨儿还和我说了夏至那天别上学,在家待客……”
  说到这儿,谢嘉靖猛一拍自己:“一定是在为侯夫人相看我做准备了!啊呀我昨晚上居然还没自觉地看书看睡着了!混帐!今晚上一定要回去把四书背下来!”
  刘谨和穆锦程两个听到谢嘉靖这番言语,默然无语。
  谢嘉靖又自己在那儿嘀嘀咕咕了半响,才跑过来要勾穆锦程:“锦程!”
  刘谨再一次成功地将他的咸猪手打掉。
  谢嘉靖意味深长地对着刘谨一笑,然后抱着自己的手,追着穆锦程说:“锦程锦程!我一个人面对你母亲会怯场……你那天也请了假陪你母亲来我们谢府好不好!”
  听到有由头逃课,穆锦程哪有不应的道理,脱口道——
  “好!”
  “不好!”
  听到两个回答,谢嘉靖愣了愣,然后不悦地看向刘谨:“太子殿下!这事可事关我的终身,你可不能搅局!”
  刘谨冷冷一笑,道:“事关你的终身,那你更应该好好准备,而不是想着要靠锦程给你打圆场来过侯夫人这一关!你可要知道,穆小姐可是侯府里头的……”说到这儿,刘谨看了穆锦程一眼,才接着道,“可是侯府的嫡长女,她的婚事,侯府自然是慎之又慎,侯夫人岂会被你这样的毛头小孩糊弄了过去?”
  被刘谨这样一说,谢嘉靖也慌了神,口里“哎呀哎呀”地叫个不停,心里头也在大大地懊恼平时不好好听夫子讲课起来。
  看他这样子,穆锦程只觉得滑稽可爱得很,纳罕地瞧了好一会儿,直到太傅进了屋子才收回目光。
  ————
  接下来一连数日,谢嘉靖都告假在家,努力温书。
  有道是,临阵磨枪,不亮也光嘛!
  看谢嘉靖这紧张的程度,穆锦程和刘谨稀罕得紧,还专门挑了个下学无事的日子,大老远地到他宰相府上探望了一番。
  谢嘉靖这时候正追着家里头的夫子问问题呢,完全没有空理会穆小世子和太子爷,直接把他俩晾在客厅喝茶。
  倒是谢夫人出来招待了。
  谢夫人看人的目光很耐人寻味。
  尤其是看穆锦程的。
  穆锦程直被她他看得背上发毛,没喝上两口热茶就扯着刘谨逃了。
  溜得太急,还差点儿撞上一位小姐。
  穆锦程不好意思地对那位小姐行礼道了歉,也顾不上看她长什么样子,低着头,赶紧开溜。
  日子翻书似的,哗啦啦一下子就到了夏至那日。
  穆锦程磨磨蹭蹭地吃过了早饭,又磨磨蹭蹭地被小厮推上了车,还是没等到侯夫人召唤他一块儿去谢府的消息。
  在书房没精神地听了一天课,好不容易盼到太傅说了下课,穆锦程连书也来不及收,就一溜烟小跑坐上自家马车回家去了。
  心急如焚地赶到家,问了下人知道侯夫人已经归家,正在太夫人屋里头说话呢,穆锦程想也没想就往太夫人那儿奔去。
  才跑到门口,就听到侯夫人正和声和气地给太夫人汇报情况,穆锦程不假思索地停住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偷听。
  “……谢公子是锦程的同窗,我们平日都见过很多次的,不过都和太子越小将军一块儿,倒是没来得及仔细瞧他人品学问。今日看了……”侯夫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找词,“人品样貌都是没得挑,就是这学问上面……”
  这儿,侯夫人止住了话头,那边太夫人顺势接了过来:“谢小公子比穆锦程才大上三岁,过了年不才十五么。才多大点人,学问浅,也是正常。”
  “别人家的公子这样也就罢了。可谢小公子可是谢相的长子长孙。谢相十八岁就中了状元,三十二岁拜相,到现在已经是三朝阁老。谢家大爷虽说不如他父亲一般三元及第,也是两榜进士,十九岁便已出仕。谢家书香满门,谢小公子这才学,实在是不够看啊!”
  听到这儿,穆锦程也忍不住对谢嘉靖恨铁不成钢起来。
  太夫人呵呵一笑,似是不以为意:“虎父焉有犬子?祖父父亲尚且如此,谢小公子定不会差到哪儿去。估计是谢相老来得孙,不愿意孙儿受苦读书,故才使谢小公子如此。依我看,这孩子打磨打磨,定是一块美玉。”
  侯夫人只满心地忧虑:“可是他谢家不和我们穆家一样,有爵位可袭。若谢相还在相位上,谢小公子和安若倒也相衬。若是谢相致仕了,谢小公子和寻常白丁也无异……”
  “你是担心谢小公子不能给安若一个好的将来?”与侯夫人的忧心忡忡不同,太夫人倒是看得很开,“横竖安若也才十一岁,也不急着许人家。谢家那边咱们就回个话过去——谢小公子什么时候过了童子试,咱们家就什么时候点头。”
  说到这儿,太夫人的声音转向了门口:“在门口偷听了这么些时候,还不打算进来?”
  穆锦程愣了愣,一抬头就看到守门的丫头冲她捂着嘴笑,心知自己这是被抓包现场了。
  笑嘻嘻地叫了一声“老祖宗”,穆锦程让丫环掀了帘子,大步迈进了屋。
  给太夫人和母亲请了安,穆锦程乖巧地立到一旁。
  侯夫人没想到她还会偷听,又好气又好笑,问她:“都听了多少去了?!”
  穆锦程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从谢嘉靖没学问那里开始的。”
  听到穆锦程这样答,太夫人乐了,问道:“那你认为,谢小公子的学问如何?”
  穆锦程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不如何。”
  答完了,想到谢嘉靖这几天读书的劲头,穆锦程又答:“但好在有一颗肯努力的心。”
  “哦?”太夫人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穆锦程又想了想,将这几日谢嘉靖知道穆侯要去他家拜访他认真温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关于他为了安若努力练字的事情,穆锦程斟酌了一番,还是没招。
  听到穆锦程这话,侯夫人脸色才有些放松。
  “看来谢小公子也还有些可取之处。”太夫人笑着对侯夫人说到,“你这母亲总该安心了罢?”
  侯夫人对太夫人点点头:“那媳妇就去回了谢家,若谢小公子过了童子试,咱们两家再议亲。”
  听到侯夫人这话,穆锦程心头上的大石头也松了松。
  谢嘉靖,为了幸福,你可要加油啊!
  ————
  谢府得了毅勇候府递来的消息后,谢夫人当即就怒了!
  ——咱们家嘉靖又不是讨不不到老婆,你们侯府拿什么乔!还真把自家闺女当天仙了是吗?!这亲咱们谢家还不肯结了!
  被母亲怒气台风尾扫过的谢嘉靖就如那望夫崖上的坚石,跪在地上稳稳不动,强调自己的心愿——
  “孩儿今生非安若不娶!如果穆家要孩儿考取了功名才肯松口,那么孩儿努力便是!”
  谢夫人被穆侯府气了个冲顶,本想从长子那儿得些安慰,却没想到长子是个胳膊往外拐的,登时又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纵然是再疼爱这个儿子,也要下狠手动用家法了!
  往往被父亲拿家法教训的时候,谢嘉靖都是能躲则躲,求姥姥告爷爷的,不愿意乖乖受这个罚。
  这回倒好,为了穆安若,谢嘉靖当了一回有风骨的谢家人,脊梁挺得笔直,任由母亲那戒尺挥得跟弹棉花似的,一声求饶都没有。
  谢夫人还没揍爽快,下衙归家的谢相匆匆来保这深受皮肉之苦的孙儿。
  听了谢夫人对穆家愤怒的指控,谢相并没生气,反是对穆家很认同地点点头,问地上仍跪着的爱孙:“为了穆家的小姐,你可愿意下场考取童生?”
  谢嘉靖目光坚定,点头:“孙儿愿意!”
  谢相十分欣慰,摸着自己那一大把雪白胡子,道:“不过你这学问,估摸着明年的恩科是没指望了。我们谢家人一向求稳,你还是参加三年后的童子试罢。”
  听爷爷这样一说,谢嘉靖急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穆侯小姐人这般好,万一明年被人定走了怎么办?!孙儿明年就要下场!”
  谢夫人被儿子这鬼迷心窍一般的模样气得半死,也顾不上家公在场了,瘫在椅子上让丫鬟抚着心口顺气。
  谢嘉靖说得坚决,谢相略一沉吟,道:“明年下场也无不可。只不过这一年里头,你得闻鸡而起,悬梁刺股,苦读才成……这些苦你可受得?”
  谢嘉靖插秧似地铿铿在地上磕了两个头:“孙儿!受得!”
  谢家祖孙两个一说好,谢相就替孙儿向皇上递了折子,请辞太子伴读,归家温书,准备来年的童子试。
  臣民好读书,皇帝深感欣慰,准了。
  这一来二去的,穆锦程学堂上一起捣蛋的小伙伴,又少了一人。
  越奕祺去了贵州,谢嘉靖退学,小表弟海松傻愣傻愣的说不到一块儿,眼下穆锦程就只剩下了刘谨这个玩伴。
  可是……
  刘谨最近也很不对劲啊!!
  吃饭的时候,穆锦程再一次被刘谨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推了推他手上已经稀稀拉拉洒了大半汤水的汤勺,道:“太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被穆锦程这样一推,刘谨是猛然醒悟一番,讷讷地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把勺子往碗里一放,站起来道:“我吃饱了。”
  穆锦程看着刘谨那还剩了大半碗的米饭,默默地省略号了。
  ——太子殿下,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呢,减什么肥啊!
  谁知刘谨吃饭不用心,上课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神游天外。
  要不是穆锦程为他把风,估计要被太傅抓上好几次现场,处罚个痛快。
  看着刘谨这样,穆锦程很是为他担忧。可是追着他问也问不出个名堂来,穆锦程忧好基友之忧,也跟着……抑郁了。
  看着穆锦程盯着饭碗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没下筷子,饶是慈爱如太夫人也忍不住拿手敲了她的头:“好好吃饭!发什么呆!”
  穆锦程呆若木鸡地嗯了一声,机械式扒饭。
  太夫人看着她吃了两大口白饭,连连摇头,示意桌边伺候着的吴妈妈给她夹了块鸡腿,开口道:“你们这些小毛孩真是一日日大了。谢家的小公子我就不说了,且说太子……我今儿进宫陪太皇太后说话,说是太后皇后都开始张罗着给太子相太子妃了。”
  听到太夫人这话,穆锦程像按了暂停键一般,愣住了。
  太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花了好一阵子缓过神了,接着道:“寻的都是京中贵女,还造了画册呢。太皇太后将那册子拿来给我看了,上面的千金个个美得跟天女下凡似的,端庄大气得很。”
  穆锦程将口中的饭咽了下去,又匆匆喝完汤,擦了嘴道不吃了,赶紧凑到太夫人跟前问这个八卦:“老祖宗……这可是真的?”
  太夫人在她的小脑袋上摸摸,道:“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说来太子比你还大上两岁,明年开了年,也十五了,是该娶妃了。”
  虽然太夫人这样说,穆锦程心里头还是觉得很别扭。
  十五岁……还没穿越的她十五的时候在干嘛?
  穆锦程绞尽脑汁地想了想。
  十五岁的她还在读初中……为中考发愁。
  可是十五岁的刘谨,已经要准备娶老婆生孩子了……
  看着穆锦程不说话,太夫人瞧着她脸上的表情走马灯似地变,问道:“太子要大婚了,你心中可有一点点遗憾?”
  “啊?”穆锦程呆呆地看向太夫人,“我为什么要遗憾?”
  太夫人笑呵呵地将穆锦程揽到怀里头:“太子都娶亲了,你的婚事还没个影儿,你不遗憾?”
  穆锦程想了想,开口道:“太夫人,这不叫遗憾,这叫……”穆锦程停下来想了想,接着道,“……紧张。”
  给太夫人纠了错,穆锦程又自顾自地解释到:“我也没多大啊,再过半年也才十三。大姑可不是十八才成的亲?还有五年半呢,不急。”
  不知道自己这曾孙女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呢,太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在她的小耳朵上揪了一把,说:“才多大年纪呢就开始算计着嫁人的年纪了,不害臊!”
  穆锦程咯咯笑着往太夫人的怀里头拱,祖孙俩嬉闹了好一会,穆锦程才下去写课业了。
  面对着书本,穆锦程撑着小脑袋,咬着笔尖发呆——
  阿谨要成亲了……那,那奕祺是不是也不远了?!
  ————
  第二天,藏不住的话的穆锦程一见到刘谨,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他:“阿谨,听说你要成亲啦?!”
  刘谨显而易见地怔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帘,淡淡道:“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看刘谨这模样,穆锦程就知道这事没跑了。
  一脸揶揄地在刘谨的肩上拍了拍,穆锦程说:“我家太夫人和我说的呢。你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看哪家千金入得了你的眼,把名字记下来拿给我,我回家去问我母亲她们的品性如何,也给你参谋参谋。”
  刘谨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还是掩着眼神,只摇摇头,却没说话。
  穆锦程只当他害臊呢,不高兴地又在他肩上一拍:“你别和我客气,咱们谁跟谁嘛!婚姻这样的大事,马虎不得。你明儿记得给我信,我晚上回去帮你问!”
  说到这儿,穆锦程乌溜溜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猛一击掌,道:“哎呀我真是糊涂!先回去问我母亲谁家千金好不就成了!平日里头她最喜欢的就是出去找那些阿姨婶婶聊天了,这个肯定在行!”
  “不必了。”
  听到刘谨这直截了当的拒绝,穆锦程一时没缓过来:“嘎?”
  “我说不必了……”刘谨将眼睫徐徐抬起,一双深邃寒潭的眼静静地看着穆锦程,道,“我心里面……已经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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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4章

    穆锦程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你心里已经有人了?!”

    哎呀妈阿谨你也掩饰得太好了吧!我一点儿都没瞧出来啊!

    果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刘谨目光似水澄净,看着穆锦程,久久才开口说了一句:“此事……我与你说过的。”

    “是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穆锦程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激动就扯住刘谨的袖子,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哪家姑娘呀?我见过没有?!长得咋样,性格呢?家里几口人,是老大还是老幺?多大,多高,多重,皮肤白不白,眼睛大不大?”

    穆锦程穿越前明星采访看得不少,这些鸡毛蒜皮的问题问起来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一口气问下来气都没断一下,简直和主持中国好声音中国好凉茶的华少有得一拼。

    好不容易等穆锦程问完了,刘谨才慢条斯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哪家姑娘我就先不说了,你也认识的。长得嘛……”刘谨上下打量了穆锦程两眼,接着道,“长得也还算眉清目秀,就是性格方面要打些折扣。”

    “性格打折扣……怎么个打折扣法?是太粗鲁还是太软绵?”

    听到穆锦程这般直白地吐槽,刘谨不自在地将头扭往一旁:“粗鲁说不上,只不过比较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啊……”

    穆锦程重复了一遍,将心里头想到的闺秀默默地过了一遍,然后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难道,难道是我的表妹果果?!”

    穆大姑奶奶性格爽朗,养出来的闺女和她如出一辙,才六岁就伶牙俐齿的,经常把亲哥哥海松给说得哑口无言心力交瘁。

    刘谨此时当真是无语至极,老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海兰才六岁,样子都没长开呢,我能喜欢她什么!”

    海兰,正是果果的大名。

    穆锦程一脸狐疑地看着刘谨,说:“当初嘉靖觊觎上我们家安若的时候,我们家安若不也才六岁多么……这没什么害臊的,我又不会取笑你。”

    刘谨皎月似的脸庞涨得通红,咬了咬下唇,狠狠地甩下一句:“穆锦程你这个木头!”然后,一转身走了。

    看着刘谨大步离开课室,穆锦程还在那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费解——

    阿谨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吃着火药似的?

    他心上人不是果果就不是果果罢,有什么好生气的?

    ————

    回到家,穆锦程陪着太夫人吃完饭,提到了刘谨这不寻常的一茬。

    太夫人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去。

    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女,太夫人问了一句:“你当真,没猜出这个人是谁?”

    穆锦程丧气地摇摇头,然后脑中灵光一闪,兴致勃勃地攀到太夫人肩膀上,撒娇道:“老祖宗您知道?!快告诉我快告诉我!这事可把我给难受死了!哪有阿谨这样说话说一半的道理?!坑死个人了!”

    对于自己这个当局者迷的孙女,太夫人除了无奈,再无其他感想。

    在穆锦程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太夫人道:“太子说你是根木头,倒是没说错。你啊,真的是根木头!”

    郁闷的穆锦程追问了太夫人许久,也没得个答案,更纠结了。

    晚上睡觉时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了一夜烧饼没想通,穆锦程失眠了。

    第二天十分痛苦地起了床,来到文华殿,却没见到刘谨的身影。

    正主没来,穆锦程这些陪读的也没甚意思,听着太子少傅扯了半天的四书,早早地滚蛋回家去了。

    接下来一连三日,太子都没来读书。

    穆锦程和海松等小伙伴都很担心,可是现在刘谨身份不同往常,不是轻易就见得的,他们再着急,也只能干等。

    这天回到家,穆锦程再也忍不住,去求了太夫人。

    “你想要我进宫去瞧瞧太子现在如何?”

    太夫人眯着眼,打量了穆锦程一眼。

    穆锦程点点头,道:“您和太皇太后这样好的感情,问一问,定也能问出些什么来。要是阿谨真是惹了皇上不高兴……您就帮我求求太皇太后,让她老人家在皇上跟前给阿谨说说情,可好?”

    太夫人看了穆锦程良久,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当真不知道,太子喜欢的姑娘是谁?”

    穆锦程没料到太夫人会提起这茬,愣了愣,脑子才转过弯来,用力地遥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啊!”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我的傻锦程哟……”

    太夫人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让穆锦程一阵心烦意乱。

    揉着太夫人的肩膀,穆锦程道:“老祖宗您就告诉我嘛!这么神秘做什么!”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穆锦程一眼,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妙。”

    穆锦程怔了好一会儿,刚要发扬不屈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就被太夫人赶去了书房,叫她写作业去了。

    面对那厚厚的课本,穆锦程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出来,干脆放弃了。

    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穆锦程提笔,开始给越奕祺写信。

    将刘谨这些日的反常说得十分详细之后,穆锦程发问——

    奕祺,你觉得,阿谨喜欢的这个姑娘,是谁?

    ————

    第二天,太夫人果然如穆锦程所愿,递了牌子,进宫去寻太皇太后说话了。

    这一天,穆锦程是在焦虑之中度过的。

    好不容易盼到了散学,又好不容易盼回了太夫人,穆锦程立马十分狗腿地跑前跑后,伺候太夫人更衣洗漱。

    等太夫人一切收拾妥当了,穆锦程又抢了吴妈妈手上的茶,恭恭敬敬地递给太夫人,看着她老人家喝了一口,惬意些了,这才开口问:“老祖宗,您去宫里的这一趟……可问出些什么来了?”

    太夫人点点头,却不答话。

    穆锦程拉长了脖子,看着太夫人一点一点,将一碗茶了喝了大半,最后还是忍不住跪下趴在她老人家膝头,撒娇道:“老祖宗您就别吊着我了!快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嘛!”

    太夫人似嗔似怒地看了穆锦程一眼,将手里的茶碗盖合上。

    穆锦程狗腿地接过来太夫人手里的茶碗。

    太夫人看着自家孙女良久,才长长叹口气,道:“太子他,惹了圣怒了。”

    穆锦程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茶碗差点没端好掉在地上。

    匆匆忙忙将茶碗塞给身后的丫鬟,穆锦程焦急地问道:“这话怎么说来?!老祖宗您别再兜圈子了快告诉我吧?!我快急死了!”

    太夫人示意吴妈妈将屋里头的丫鬟都带了下去,这才对趴在她膝上一脸急躁的孙女说:“太子他,前几日与皇上说,他心里头有了中意的女子,想立她为太子妃。”

    穆锦程的眼珠子瞪得铜铃似的,惊得老半天才找得到自己的舌头——

    “阿,阿谨真这样说了?!”

    还真是敢啊!难不成是被谢嘉靖那个白痴给传染的?!

    看着穆锦程这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太夫人心中幽叹,点点头道:“太子真这样说了,还将那家小姐的名字给说了出来。皇上……很生气。当夜就将太子关了禁闭,说……关到太子认错为止。”

    在这个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的年代里活了这么久,对于皇上生气这一件事,穆锦程很能理解。

    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

    “可就算是这样,皇上也不至于生气到关太子吧?”穆锦程费解了,“这姑娘是哪家的闺女,差劲到太子都娶不得?”

    还闹到要体罚……太夸张了!

    “偏太子也是个死心眼的,这几日一直不肯松口认错……”

    太夫人伸手,摸了摸穆锦程的脑袋。

    穆锦程还在为这事到底有没有这么严重纠结。

    纠结了老半天,穆锦程的结论是——果然皇家人都奇怪!伴君如伴虎什么的,古人诚不欺我!

    纠结完了,穆锦程抬头,细声细气地求太夫人:“那老祖宗您有没有替太子和太皇太后求情,让太皇太后去给他们父子俩说合说合?”

    太夫人白了穆锦程一眼:“皇家的事情,我搀和进去做什么?!你嫌现在还不够乱吗?!”

    穆锦程的小脸委屈地皱成了一团:“您是去求情,又不是添乱……说一声也不成?”

    “这个情谁求都成,就我求不成!”太夫人说完了这句,实在是恨自己的曾孙女不灵光,又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以后这事就别提了!以后你见了太子,也不许问,知不知道?!”

    不知道太夫人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穆锦程更委屈了。

    可是委屈归委屈,这软,还是得服。

    看着穆锦程点了头,太夫人才稍稍放了些心,这才将她扶起来拉到身旁坐下,慈祥和蔼地对她说——

    “不管他们皇家自己怎么闹,我的孙女儿们,不搀和进去,就成。”


※、  第45章
  穆锦程正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回绝时,谢嘉靖那厮已经黏了上来,勾住了穆锦程的肩膀:“扭捏个什么劲儿!别小媳妇似的!”
  穆锦程拳脚是好,可架不住谢嘉靖力气大啊,整个人就跟只鸭子似的被谢嘉靖拽了就走。
  谢嘉靖半拖半搂的,将穆锦程带出了好几步。
  穆锦程想不出法子,正要发狠要谢嘉靖一口,没料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瞧着将自己去路拦住的人儿,谢嘉靖咧嘴一笑,问到:“阿谨,你也要和我们一块儿去小解吗?”
  刘谨手一伸,将穆锦程从谢嘉靖跟前拨到自己怀里,一句废话也没说,搭着穆锦程的肩膀走掉了。
  谢嘉靖站在原地懵了半响,才高声嚷嚷着追上去:“啊喂阿谨你干嘛要抢我的人!”
  刘谨回头飞了谢嘉靖一把眼刀:“不许跟过来!”
  谢嘉靖即刻石化,表情像生吞了个鸡蛋一般,看着刘谨和穆锦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而被刘谨扯着走的穆锦程头更大了。
  才出虎口,便落狼窝……
  怎么处理?!
  谢嘉靖那样的粗人也就算了,刘谨是皇孙,身份尊贵,这……这不好下口啊。
  就在穆锦程柔肠百结之时,刘谨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厕所门外。
  穆锦程看着厕所的大门,要哭了——
  我这时候装晕倒,来得及吗?
  就在穆锦程无比纠结时,刘谨开了口:“你去吧,我在门外替你守着。”
  嘎?
  穆锦程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短了路。
  反应了一会儿,穆锦程犹豫地问了刘谨一句:“你,你不一块儿去?”
  不和我比比谁站得高尿得远?
  似是看出穆锦程心里想什么龌蹉事,刘谨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于是便收了笑,严肃道:“我不是谢嘉靖那般荒唐的人。你速去,我给你看着。”
  穆锦程应了一声,赶紧提着裤子进了厕所。
  刚刚和谢嘉靖这样折腾了一番,她还真的有点想小解了。
  锁好了门,脱了裤子,穆锦程想了想,觉得自己待会会发出点尴尬的声音,便又对着门口喊了一句:“阿谨,你能站远些吗?”
  外面传来刘谨干干的应答。
  穆锦程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刘谨走远了,这才撒开了胸怀解放了一通。
  收拾好了,穆锦程净了手,去找站得远远的刘谨:“好啦,我们回去罢~”
  刘谨表情不自在地“嗯”了一声,两人并肩回了学堂。
  下午,穆锦程与化身安眠药的夫子抗争了好久,这才没睡着。
  散了学,小伙伴都各自回家了,穆锦程也带着夫子布置的作业,打着哈欠往自家马车走去。
  半路上,谢嘉靖那个阴魂不散的又跑了出来。
  不过这次倒是一脸的神秘。
  穆锦程擦着困出来的眼泪,对谢嘉靖说:“我昨儿的作业没写完,我今天要赶着回去做。你有什么要紧事,就明天再和我说吧。”
  说着,穆锦程踏着脚踏,扶着四书的手上了车。
  可她才坐好,眼前一花,谢嘉靖也跟着上来了,还自觉地坐在她身边。
  谢嘉靖这反常的样子让穆锦程很警惕。
  狐疑地打量了谢嘉靖两眼,穆锦程问:“你干嘛,你们宰相府的小少爷连个马车都要蹭人家的?”
  “啊呸,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啊,这是上来给你说正经事的。”
  谢嘉靖说完,眼中瞬间积满同情,默默地注视着穆锦程。
  穆锦程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对着在车门处探头探脑的四书挥手示意走了,这才回头问谢嘉靖:“什么事呢,闹得你这样紧张?”
  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
  谢嘉靖装腔作势地撩了窗帘看看窗外,伸手把窗户合上了。
  穆锦程急了,伸手去拦:“诶诶你干什么!关上窗不透风你是要把我活活闷死吗?”
  谢嘉靖在穆锦程的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你懂个屁!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事关紧要,可不能让人听了去!”
  穆锦程无语十秒,妥协了:“那么你快说。”
  谢嘉靖重重地点了点头,凑到穆锦程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她:“当今的十皇子好南风,这事你听说过没?”
  穆锦程皱了皱眉头,反问:“你没事提这茬干嘛?”
  谢嘉靖啧了一下,说:“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穆锦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十皇子的事,她在睡梦之中听到太夫人和吴嬷嬷说过。
  好像是十皇子看上了进京赶考的秀才,为了把他弄到手,害得人家家破人亡。后来那秀才从皇子府中逃了出来,到顺天府击鼓鸣冤,呈上血书后,一头撞死在了府衙门口的石狮子上。
  此一告,没把十皇子告倒,却也让他失了圣心。
  开了个头,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谢嘉靖麻溜地往下说:“既然你知道十皇子有断袖之癖,那么你可知道这断袖的毛病,是个可以遗传的毛病否?”
  穆锦程看他越说越跑偏,干脆打断了他:“得得得,别和我兜圈子了您。说重点!”
  谢嘉靖长叹一声,道:“锦程啊锦程,我今天怎么瞧,怎么觉得阿谨对你的态度不对头啊!”
  穆锦程眉头上青筋一跳,明白了谢嘉靖的意思。
  难以置信地看向谢嘉靖,穆锦程开口道:“你是说,阿谨他……”
  他也是个搅基的?不能够吧?!
  面对穆锦程询问的目光,谢嘉靖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看阿谨他就是……没跑了!你没来学校之前,你是没看到,他对奕祺那个热心哟~现在你来了,奕祺不在,他就把那份心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穆锦程倒抽了一口冷气。
  谢嘉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说来咱们学堂上最好看的就是阿谨,这排名第二的,就是奕祺。现在你来了,谁当第二还不好说,但是横竖两个都收入囊中,不吃亏!”
  穆锦程无语地看着谢嘉靖,说:“我瞧着你长得也不错啊,阿谨怎么就没看上你?”
  谢嘉靖像被猫抓似地抽搐了一下,冲着穆锦程连连摆手:“我这样的粗人,入不了阿谨的法眼!入不了!”
  看着谢嘉靖这避之不及的样子,穆锦程真想揍他一顿!
  想到就要做到的穆锦程在谢嘉靖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叫四书停了车,把谢嘉靖撵了出去。
  谢嘉靖被赶下了车,还不忘回头看穆锦程,连声交代她:“锦程!我说的话你可要放在心上啊!以后也……注意点儿啊!”
  一本厚厚的书从马车上摔了出来,伴着穆锦程愤怒的声音——
  “注意你的头!快滚!”
  被书本砸了个十环的谢嘉靖嘶哑咧嘴地拾起书,翻了翻,耸耸肩,走了。
  ————
  关于谢嘉靖提供的这个惊天大消息,穆锦程消化了大半天,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想想昨天他去看越奕祺时那股亲热劲儿,再想想他对自己这份热络的劲头……
  穆锦程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一点儿一点地往冰柜里头塞,从头到脚一截一截地凉了下来。
  穆锦程整个人手脚冰凉地回到家,被太夫人看到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吓得连声叫人请大夫。
  看过了大夫,喝了药汁压了惊,穆锦程心有余悸地看向将她抱在怀里的太夫人:“老祖宗……那个,我换个学堂读书,成不成?”
  太夫人听她这一说,就知道这心病是出在学堂上头了,于是便和蔼地问穆锦程:“怎么?锦程和学堂里头的同窗处得不好了?”
  穆锦程在心里做了老半天的斗争,最后还是把谢嘉靖和他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地给太夫人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听完穆锦程的忧虑,太夫人哑然失笑。
  穆锦程扁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太夫人:“老祖宗,锦程这会子正烦恼着呢,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太夫人搂着穆锦程笑了好一会儿,这才拍着她的背,开口道:“皇长孙喜欢男儿,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太夫人如此点拨,穆锦程豁然开朗——
  对啊!刘谨喜欢男的,但是我是女的啊!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嘛!
  心结一解,穆锦程又变回了那个没心没肺只知道乐呵的穆锦程。
  看着宝贝重孙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太夫人也开了怀。
  处理好了穆锦程的小烦恼,太夫人叫人把穆紫若请了过来。
  指着乖巧可怜的穆紫若,太夫人对穆锦程说:“锦程,今后紫若就在我跟前了。你们兄妹两个要好好相处,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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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6章
  过完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第二天,穆锦程去学堂。
  脚才从马车上迈下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一把将穆锦程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可来了!让我好等!”
  谢嘉靖紧紧地抓着穆锦程的手腕,一脸激动地说到。
  穆锦程先抬头瞧了瞧太阳,说:“今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啊,嘉靖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啧啧,反常,反常。
  谢嘉靖一点客套的兴趣都没有,只兴致勃勃地将穆锦程往教室里头带:“哎呀,你就别和我废话了!说正事要紧!夫子快要来了,说得上一句是一句!”
  看谢嘉靖这般紧张,穆锦程只觉得好笑,问:“什么事儿让我们的谢大公子这样上心?”
  谢嘉靖腿长,拉着穆锦程一路飞奔,顷刻就进了教室。
  一把将穆锦程甩在桌位上,谢嘉靖屈身,蹲在她跟前,一脸哈巴狗模样问到:“锦程,锦程,咱们家安若妹子,几岁了?”
  穆锦程眉头一皱,甩了谢嘉靖一个臭脸:“什么咱们家安若,是我家安若,没你家什么事!”
  “哎呀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家不就是我家么,你家安若也不就是我家安若么?”谢嘉靖挤眉弄眼地推了穆锦程一把,又重复问了一遍,“咱们家安若多大了?”
  穆锦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答:“快八岁了。”
  谢嘉靖一听,美得只见眉不见眼:“八岁好,八岁好。”
  穆锦程眉毛一挑:“好什么好!”
  “八岁当然好啦!”谢嘉靖忙不迭给穆锦程解释,“我太奶奶比我太爷爷小四岁,我奶奶比我爷爷也小四岁,我娘也是比我爹小四岁。我们谢家就兴娶小四岁的媳妇儿~这不,我今年十二了,安若不正好比我小四岁么!可见,这是天注定的姻缘吶!”
  谢嘉靖话音一落,穆锦程手里头卷起来的书册就敲了他个满脑金星:“你胡说些什么!我妹子才八岁你就起这等龌蹉的心思!是人?!”
  显然谢嘉靖已经自动带入角色了,对于大舅子揍他一事,很是坦然地接受,手摸着头上鼓起来的包包憨笑:“是是是,我不是人!诶对了,安若最喜欢的是什么颜色呀?最喜欢吃什么菜看什么书呀?还有还有,最喜欢的数字是几呀?”
  谢嘉靖一提到穆安若,简直就如神九发射一飞冲天一发不可收拾。
  听谢嘉靖滔滔不绝地问着安若的情况,打不断他的穆锦程无奈扶额——
  谢嘉靖啊谢嘉靖,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这问的都是什么?!这么out的问题123言情各大坑文写性向三百问的时候都不会拿去凑数的好吗?!
  丢人!
  ————
  上了一早上的课,中午吃饭的时候,谢嘉靖还在纠缠着穆锦程追问穆安若的情况。
  刘谨看不下去,扯着谢嘉靖一块去寻夫子问问题了。
  皇长孙之命不可违,谢嘉靖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走了。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净了,穆锦程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一旁默默将饭刨干净的越奕祺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后开口问:“锦程,我们昨儿在你家吃的那个蛋糕,怎么做来着?”
  面对穆锦程好奇的目光,越奕祺笑了笑,说:“我曾祖母口牙不好,吃不了硬的东西。我昨天从你家带了些蛋糕回去给她吃,她很喜欢……所以这才来问问你怎么做。”
  穆锦程冲着越奕祺笑笑,说:“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估计我说了你也记不住,待会子回了教室,我拿了纸笔给你写好。”
  越奕祺咧嘴笑了:“好~谢谢你~”
  穆锦程一不留神就被越奕祺的一口白牙给晃了眼。
  拿手遮着眼睛,穆锦程郁闷地问到:“奕祺,你现在怎么这么黑了!就跟刚刚非洲挖矿回来似的!”
  “非洲?”
  越奕祺不解地看向穆锦程。
  穆锦程噎了一噎,方给他解惑:“非洲是山西那边发现的一处新煤矿。”
  越奕祺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很黑吗?”
  穆锦程回复以一个真诚的、肯定的眼神,顺带把自己的衣袖子拉起来,递到越奕祺的胳膊旁边:“不信你比比看……你比我黑多少!”
  越奕祺也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两截手臂放在一块儿,一截黑黝黝地跟烧过的蜂窝煤似的,另外一截却白生生地才摘出来的藕段一般。
  当真是黑白分明,天差地别。
  人比人,气死人。
  越奕祺羞赧地扯下自己的衣袖,争辩道:“男人的手,那么白作甚!”
  说着,又偷偷往穆锦程的手臂上瞧了一眼,心中忿忿不平地想——
  锦程这手也太白了!就跟个女孩儿似的!也好意思取笑我黑?!
  想归想,越奕祺自然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的。
  念当初穆锦程第一天上学,可不就是因为他说他长得像女人,两人才打的架么。
  穆锦程完全没注意越奕祺脸上的表情,只对着越奕祺那露在外边的手咋舌——
  奕祺的脸都够黑了,没想到手比脸还黑!头上再印个月亮就能扮包公了!
  默默吐槽着,穆锦程的手在越奕祺的手背上搓了搓,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不留神,就这么黑了呢……晚上熄了灯,还看得清人吗?”
  越奕祺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你管我!”
  穆锦程抬头看向越奕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奕祺啊,男人太黑了,不好看。你没听说过那句话么,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咱们还是白点好。我知道一个方子能美白的,红豆薏仁水拿去煮水喝,还能祛湿呢,你回去试试。”
  本想一口回绝的越奕祺一抬头,就看到穆锦程一脸期盼的神情,顿了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好。”
  应完了,又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我这么黑,是因为早上都早起来练武,下午散学了回家还要继续练,给晒的。”
  在穆锦程诧异的目光之中,越奕祺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句完了,又神来一句:“你要是觉得男人白些好,那么我以后注意些,不在太阳底下晒了。”
  穆锦程一脸地看着越奕祺“咻”一下红透了脸,讷讷地应了声——
  “哦。”
  ————
  在穆锦程生日宴上对穆安若一见钟情后,谢嘉靖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那天中午不知道刘谨和他私下里说了些什么,他一改往日吊里啷当的学习态度,一头扎入了学习的海洋之中。
  ——那个海洋里,全是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是的,谢嘉靖投入了,无穷无尽的,对言情小说的学习之中。
  谢嘉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研读话本子,终于,学成了!
  神功练成当日,谢嘉靖拿起毛笔,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地写成了一篇据他所言“感人肺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情书!
  小伙伴们都震惊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往日拿起书都要打瞌睡的谢嘉靖,居然写了一千多字的文章!
  爱情,是使人进步的动力啊!
  感叹万千之中,大家秉着一颗敬仰的心,拜读谢嘉靖的大作。
  “…………”
  “…………”
  室内,鸦雀无声。
  谢嘉靖抱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皆是一脸震惊的同窗们。
  一遍读过,越奕祺忍不住指向某处:“嘉靖,这‘爱慕’二字,不是‘坟墓’的墓,下面是个小字多一点,不是土。”
  谢嘉靖愣了愣:“哈?!”
  刘谨跟着摇摇头,道:“这‘与子同袍’,指的是战士之间的感情,你用在这儿,不妥当罢?”
  谢嘉靖继续傻愣:“哈?!”
  穆锦程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鄙夷地看着谢嘉靖,冷冷说道:“有错字滥用典故也就罢了,连我妹妹的名字都写错,你是闹哪样?”
  谢嘉靖:“…………”
  文化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
  经过小伙伴们的集思广益,大家终于一起,给谢嘉靖整出了一封真意味上“感人肺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情书。
  文章是确认没问题了,那么,就还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
  吹干了纸上的墨水,刘谨扭头看向谢嘉靖:“嘉靖,这信,是你自己抄,还是我替你抄?”


※、  第47章
  一路上上阳光都好,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今日的目的地——许昌。
  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有些倦怠。
  在客栈开房间的时候,掌柜的看了穆锦程和刘谨两人一眼,笑呵呵地对着前来登记的侍卫说到:“这位客官当真是要开两间上房?我们客栈的房间大得很,一间上房住一家子都没问题呢。”
  侍卫不耐烦地冲着掌柜地拍桌子:“说两间上房就两间上房,那么啰嗦做什么!”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称是,叠声叫来店小二,带着两位贵客上楼去安置。
  穆锦程和刘谨两人住的房间是连在一块儿的。
  刘谨在合上门之前,对穆锦程道:“你先洗漱了休息休息,我们晚上寻个地吃了饭,晚上再逛逛夜市。”
  穆锦程一路上还在担忧刘谨的心情呢,现在看他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心情也跟着阳光几分。
  重重地点了点头,穆锦程笑道:“你也早点休息。”
  两人各自休息,按下不提。
  一个时辰后,整理好形容,穆锦程出门叫上刘谨,带了两个侍卫,出门找吃的去也。
  虽说两位都是自小长在富贵堆中,但是早年读的学堂太过另类,吃的方面倒也不讲究。
  两人随意在路边个小摊吃了两碗馄钝,给了钱,刘谨先穆锦程一步站起来,然后对她伸出了手:“走罢。”
  看着刘谨那五指纤长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手掌,穆锦程不解其意,满脸疑惑地抬了头。
  刘谨面不改色,一弯腰一伸手,将穆锦程放在桌上的手一把抓住,扯着她站了起来:“发什么呆呢,我说走了。”
  少年的掌心柔软温和,却让穆锦程好一阵尴尬。
  四下看看,穆锦程压低了声音对刘谨说:“这大街上的,两个男人牵手……也太奇怪了吧?会被人说的。”
  “奇怪吗?”刘谨说着,抿嘴一笑,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奇怪就奇怪,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
  想到刘谨情路不顺一事,穆锦程也没好驳他面子,点了点头,道:“走罢。”
  这时候天刚刚黑,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刘谨牵着穆锦程的手,看着掌灯人将路边的灯笼一盏一盏点亮,看着路上行人越渐多起来,心就平静得和波澜无惊的湖水似的,心里只希望这路长一些,再长一些……好走上一生一世,也走不到尽头。
  穆锦程人跳脱,走路也不安分,东瞧瞧西瞧瞧,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摸一摸,问问价格。
  可最后都没买。
  刘谨问她为什么,她只笑嘻嘻地答:“才到第一个地方呢就买买买,那回去的时候咱俩不得被礼物给淹死?”
  听她这样说,刘谨笑而不言,继续领着她前行。
  两个小公子牵着手轧马路的确是一件新奇的事情,偏生两个人又都长得好,身高也般配,不一会儿就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被围观的穆锦程觉得压力有些大,几次想挣开刘谨的手,都没成功。
  尴尬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穆锦程凑到刘谨跟前,道:“大家好像都在看我们呢……要不要,要不要咱俩把手松开?”
  听到穆锦程再一次说起“咱俩”这个词,刘谨嘴角忍不住上扬,可不知道又想起些什么,最后还是将嘴抿成了一条线。
  用力地握紧穆锦程的手,刘谨道:“他们又不认识我们。怕什么。”
  刘谨话音才落,就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哟,咱们许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对儿粉雕玉琢的妙人儿?我王大少怎么不知道?!”
  穆锦程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凑了上来。
  锦衣玉带,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猥琐之气。
  刘谨不动声色地往穆锦程跟前一站,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对着跟来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男人正要往刘谨跟前凑,就有个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兄台,我们家少爷是京中谢相的嫡孙,若有事寻他们,请先报上名来。”
  谢相为官四十载,三朝元老,两朝宰相,威震寰宇,这个名号一亮出来,那人也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满是遗憾地呢喃了一句:“居然是谢相家的公子!”
  与这人的表现相同,穆锦程也差点儿被震得后退两步——
  我和阿谨居然是顶着谢嘉靖的名头公费旅游?!
  抬头看看刘谨那线条流畅的侧脸,再想想谢嘉靖那嘻嘻哈哈的模样,穆锦程真的是……没有想法。
  懒得和这地痞无赖一般见识,刘谨冷哼一声,扯着穆锦程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去了。
  那王大少满心遗憾地目送两人离开,长吁短叹了好一番。
  王大少的小厮见着主子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问了一句:“少爷您这是……看上那个大的了,还是看上那个小的了?”
  “看上哪个了?”王大少很是为难地想了好久,“这大些的,模样生得好看,气度不凡。可这个小的……哎哟不知道你们刚刚看到没有,皮肤那个好哟……”说着,王大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摸上去,肯定销|魂!”
  “主子您的意思不就是两个都看上了吗?!这有何难,明儿小的将他俩都给您请来!”
  听到自家下人如此打包票,王大少面上一喜,继而又为难起来:“可是……可是他们是谢相的孙儿,万一被谢相知道了……”
  “咱们做得隐秘些,不被谢相知道不就成了!”小厮拍着胸膛给主子表忠心,“包在小人的身上!包准办得漂漂亮亮,不让人寻出一点儿踪迹来!”
  王大少哈哈哈大笑:“好好!事成了,重重有赏!!”
  ————
  回到客栈,刘谨站在客栈门口,回头望了望。
  穆锦程不解地问:“怎么了?”
  刘谨对她回以安心的笑容,道:“无事,你先上去,我有些事要交待王正。”
  王正是随刘谨出京来的贴身侍卫。
  说完,刘谨扭头对另外一个侍卫道:“吴和你送小公子上楼,然后在门口守着,一步也不许离开……若有事故,我唯你是问!”
  吴和得了令,往客栈里头一比,对穆锦程道:“小公子请。”
  穆锦程不放心,学着刘谨回头看了看,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刘谨再一次对她保证,“就算有事……也还有我呢。”
  刘谨这话让穆锦程如吃了一剂定心丸,原本悬起来的心也落回去不少。
  对着刘谨点点头,穆锦程和吴和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看着穆锦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刘谨如此这般交待了王正许久,交待完了,意味深长地往街角看了一眼,也转身进了客栈。
  上了楼,刘谨和守在穆锦程门口的吴和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房门。
  屋里头传来啪嗒啪嗒的跑步声,不一会儿,门开了,穆锦程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看到是刘谨,穆锦程笑了,把门拉开:“阿谨你来啦,进来吧~”
  刘谨皱了皱眉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说:“你大意了,这般轻易就给人开门……下次记得先问问门外是谁,确认了身份再开门。”
  被批评的穆锦程对着吴和吐吐舌头,将门关上,跑过来给刘谨拉了椅子,倒了茶,辩白道:“这门口不是有吴和守着么。再说了,太平盛世,还能有什么危险?”
  刘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我看今晚上碰到的那个人不对头。我刚刚和王正商量了下,今晚上就派两个侍卫,假扮你和我,住这上房。若是无事还好,若是有事……”刘谨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鸷,“就莫怪我手下无情了!”
  刘谨这样的身份,自然是要比,也应该比旁人小心一万倍的。
  穆锦程对他这幅草木皆兵的态度没有异议,只问:“别人住了我们的屋,那么我和你住哪儿?”
  刘谨一脸坦然:“我和你就先在两个侍卫的屋里头住一晚上。若是今晚上太平,明儿一早就启程。”
  对于住哪儿穆锦程更没有异议,有床就成,当即就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刘谨拦住了她:“只不过将就一晚上,没必要这般大阵仗地收拾东西的。咱们先说一会儿话,待客栈打烊关门了,再悄悄地换下去。”
  ————
  客栈打烊关门上锁了,穆锦程和刘谨两个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侍卫们住的是普通的客房,一个房间两张床,刚好他俩一人一张。
  换了个地方,屋里又只有两个人,夜里头安静,彼此的呼吸都是清晰可闻的。
  穆锦程尴尬地坐在床上,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刘谨开了口:“这夜还长,会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先睡,明儿一早我叫你。”
  穆锦程还是很尴尬——
  当了这么久男的,一向和小伙伴们无拘无束惯了,这回让她单独和刘谨在一块儿住,还要宽衣解带的……
  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半响没等到穆锦程的动静,刘谨似突然想通似的,也尴尬地轻咳一声,转头道:“你宽衣睡下罢,我不看。”
  看刘谨这样,穆锦程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辩解一句:“没事……我就是……还没困。”
  穆锦程这话音防落,就听到头上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传来!
  两人皆是面色一凛,对视一眼——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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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5: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8章
  不多时,楼上传来短兵交接的声音,并不时夹有有中招的闷哼。
  刘谨快步走到门口,凝神静听片刻,隔着门对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道:“你们两个上去支援。”
  门口侍卫忙答复:“我等必须在此保证少爷您的安全!”
  刘谨眉心一蹙:“这是命令!”末了又补充,“听动静对方来了不少人,这么大阵仗店家也没个人出来瞧,估计店家也和他们沆瀣一气……我怕王正和吴和两个人吃亏。”
  刘谨此次出门,仅带了四个侍卫,个个武功高强。
  可纵然王正吴和武功再厉害,也拦不住对手人多势众,强龙也压不住地头蛇。
  太子如此说,门外的人不再犹豫,低低说了一声“您千万小心。”便飞身上楼去了。
  刘谨听着门口两人都离开帮忙去了,这身回来,从床底下摸出一把剑,拔剑出鞘,走到穆锦程身旁戒备。
  穆锦程望了一眼刘谨的剑,小小声问:“我有没有兵器?”
  “你不会武,拿刀拿枪的反而是弄巧成拙,误伤到自己……”
  听刘谨这样一说,穆锦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不成了拖油瓶了吗……?”
  “没事,他们应该不会注意到这儿……”
  刘谨正和声宽慰穆锦程时,窗口处好大一声声音,一个男人破窗而入!
  飞溅的木屑之中,那男人就地一滚,直起身子,看到屋里头两人,贼兮兮地一笑:“哎哟我说在楼上怎么找不着两位呢,原来在这儿你侬我侬呢!”
  刘谨提了剑,再将穆锦程挡住几分,呵斥道:“你嘴巴也放干净点!”
  “这位小少爷装什么装呢!谁没看到你俩个大街上的你歪歪的了!”男人取笑着他两个,然后抬手在嘴巴边,长啸一声。
  只听见楼上的刀剑声一顿,然后有凌乱的下楼的脚步声,把楼梯踩得劈啪作响。
  让歹人得以报信,刘谨暗自懊悔自己的大意,举剑一个长刺!
  那男人看两人年纪小,大意轻敌,而且刘谨这一招出其不意,让剑戳了个对穿!
  干脆利落地斩杀一人,刘谨连剑上的血也没来得及擦,扯起穆锦程,道:“此处已经被发现,我们转移!”
  大有拖油瓶自觉的穆锦程没有废话,十分配合地跟着刘谨跑出房间。
  侍卫们住着的房间正好在长廊的拐角处,离楼梯也远,他俩正好在歹人来到之前逃了出去。
  将穆锦程藏到客栈后院的酒缸子之后,刘谨低声道:“你在这儿不要出声,我上去看看。”
  穆锦程急得一把拉住他:“你万金之躯,怎好以身涉险?!”
  “王正这么久还没处理好,估计对方来的人太多……”
  说到这儿,刘谨神情一冷,转身就是一剑刺出!
  看着刘谨悄无声息地又将一人放倒,穆锦程的眼睛快瞪出眼眶了!
  刘谨不欲与她废话,匆匆交待一声:“你别乱跑。”便转身离去。
  穆锦程心里头焦急,可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她也没脸出去妨碍刘谨他们,只能使劲儿按捺住心情,看着刘谨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可这才一眨眼,刘谨又折回来了。
  还是往后退着折回来的。
  穆锦程心跳得厉害,看着刘谨一步一退后,被四个壮汉逼回了院内。
  “我可是谢相的孙儿!你们胆敢动我一分一厘,回头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谨声音清冷,却压不住与生俱来的那份威严。
  壮汉面色皆是一变,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猥琐地笑了:“谢相的孙儿又如何……天高皇帝远的,鬼知道谢相的孙儿折在哪儿了!上面来人,我们耍赖不认,他们还能将我们怎么着!”
  刘谨眉头拧成了结,不欲与他们废话,抖剑前刺!
  看到刘谨招式老辣,一出手就是杀招,四人收起轻视心情,上前应战。
  刘谨打小就师承高人,可无奈输在年纪、力道和人数上,才一开始对战,就落了下风。
  好在对方不欲伤他,只想着与他周旋待他精疲力尽之后将他放倒带走。
  穆锦程虽说武功不咋地,但是这些年瞧多了小伙伴们之间的对战,练就了一双毒辣的眼睛。
  ——她那些小伙伴,可个个都是师承高人啊!
  观察了一会儿场上局势,穆锦程估摸着刘谨斗三人尚可,四人就有些吃力,心底下琢磨琢磨,摇摇身边的酒坛子,轻轻地拿了两个,蹑手蹑脚地往打斗区走去。
  那边五个人缠斗得紧,歹人们没注意穆锦程的靠近。
  只有警觉性高的刘谨注意到了,一个劲儿地给穆锦程使眼色,要她快点躲回去。
  穆锦程只当没看到刘谨的眼色,离他还有四米远时,猛地冲过去,抬手对着其中一个歹人的脑袋就是一酒坛子下去!
  “哐——!”
  酒坛子破裂的声响中,歹人们皆是一愣。
  趁着这当口,穆锦程咬牙对着另外一个又是一个酒坛子甩出!
  “哐当——!”
  看着队友一下子被干掉两个,逃过穆锦程酒坛子攻击的两个壮汉也顾不上一开始的要独捉刘谨抢功劳的念头了,齐声长啸,给其他人报信。
  刘谨心叫不好,一剑戳死了一个,正要再戳另外一个时,没想到他眼疾手快,一把将穆锦程抓住拖到自己跟前,扼住她的喉咙,指着刘谨喝到:“放下你的剑!要不然我就掐死他!”
  刘谨心猛的一沉。
  “还不放?!”
  歹人怒喝一声,手上用力,将穆锦程的纤细的脖子勒出两道红红的勒痕。
  听到穆锦程无法呼吸的痛呼,刘谨心一紧,想也没想,将剑一把抛开。
  那壮汉见得了势,手上力道不减,嘲笑道:“两位少爷还真是情深意重呐。一个是以命相搏,另外一个,是命都不要了。哈哈哈哈佩服佩服!”
  看着穆锦程的脸一点一点地涨成紫红,刘谨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满手心都是汗,脸上却保存着冷峻神情:“松开他?!”
  “心疼了?哈哈哈哈。”
  壮汉仰天大笑着,也不再为难穆锦程,松开了扼住她喉咙的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甫一松开手,穆锦程就一把拉住他的手,低头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
  壮汉吃痛地惨叫一声,手上的劲儿一收……
  穆锦程趁着着当口,挣脱开他就往刘谨那儿跑!
  看着眼前的肥羊跑掉,壮汉也顾不上痛了,伸手去捞穆锦程!
  可没捞着人,直捞到她一片衣袖……
  “撕拉——”
  两厢用力,穆锦程的大半片衣袖被他扯了去,整条手臂都暴|露在空气下,白花花地晃瞎了歹人的狗眼。
  而穆锦程也因冲力太大,一头撞到了刘谨的怀里。
  就在此时,客栈外响起一道高亢的男声——
  “里面的人注意!我是衙门的捕头铁三杠!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自首从宽,抗拒从严!”
  听到这声音,穆锦程和刘谨对视一眼,双双松了一口气。
  ————
  捕快是吴和去叫的。
  来的人实在太多,纵然他们武功再好,也敌不过对方的车轮战。
  等现场被本地捕快控制住了,王正吴和等四人前来接刘谨和穆锦程回去。
  看到穆候小世子身上披着太子的袍子,而太子只穿了一件中衣时……四人同时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
  ——太子一向最是看中自己的仪表,今儿这是抽什么疯呢!
  无视手下诧异的眼神,刘谨扶着穆锦程,对王正道:“快去请位大夫来。”
  王正傻了半响,才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冲出去寻大夫去了。
  穆锦程看着王正杀出去的身影,弱弱地说了一句:“我没事……不需要请大夫的呢。”
  “脖子都被勒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得让大夫瞧瞧,别留了痕迹,难看。”说到这儿,刘谨又忍不住说教起来,“你好端端地藏在酒缸后头,跑出来干什么!要吓死我吗?!”
  穆锦程继续弱弱地开口:“这不是怕你被他们伤到嘛……”
  刘谨心中一暖,道:“我吉人天相……你以后,无须为我担忧。”
  穆锦程弱弱弱弱直到世界的尽头:“好……”
  ————
  谢相孙儿在许昌被地痞无赖客栈偷袭一事,上报朝天,天子震怒!令下彻查这王大少什么来路。
  这不查倒也罢,一查不得了。
  这王大少无官无职的,居然坐拥百万家财,身后面居然有许多个官员给他撑腰。
  查完劫持百姓查财产,查行贿受贿贪张枉法。
  查到最后,整个河南官场,尽数洗牌。
  关于此事,穆锦程很是感叹——
  拔出个萝卜带出几十斤的泥,王大少不过对谢相的孙儿起个歹念,最后落得整个河南的官员给他陪葬,真可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对于穆锦程的观点,刘谨很不赞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王大少今日不犯在他刘谨手里,他日也必将为其他事落入法网。
  刘谨如此一说,穆锦程点头不止,连连称是。
  就是……
  就是便宜了谢嘉靖那个混账!
  大家都当捉蛀虫硕鼠的谢相孙儿是他呢!谢嘉靖的大名都传遍天下了,同人本都出来几十部了!
  口亨!回去不请吃饭,揍死丫挺的!


※、  第49章
  穆锦程和刘谨离开了许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穆锦程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那天她被坏蛋扯掉了一只袖子,回到房才发现护胸暴|露了……
  好在在侍卫和官兵来到之前,阿谨给她穿上了自己的袍子遮挡,这才没让他们等人发现了。
  就是……阿谨看到了吗?
  想问而又不敢问,穆锦程很焦躁。
  刘谨倒是与往常无异,与穆锦程有说有笑,一路向南。
  这日,天突降暴雨,马车又陷入了泥泞之中,一行人是折腾了一整天,才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路边的农家落脚。
  那户农家独门独户,方圆十里里头只见着他们一家,能撞上,也是老天爷垂怜。
  农家里只一个老妪一个农妇还有三个孩子,家里头的男人说是正值农闲时候,半月前出门找工去了。
  刘谨让吴正将一枚银锭子递给农妇,道:“要不是大婶你心慈,愿意收留我与我兄弟,今夜我们一行人只怕是要露宿荒野了。这点银钱,小小感谢,还请大婶收下。”
  庄稼人淳朴,农妇看到那银子只一个劲儿推托不肯要:“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呢。小少爷您这般客气,让我脸上燥得慌呢。”
  穆锦程二话不说,过来将银子一把塞到农妇手里,说:“大婶,我们今晚上吃您的住您的,总不能得了您的恩,还要您倒贴钱罢?我这表哥啥都缺,就是不差钱,您别和他客气。”
  穆锦程盛情难却,那农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银钱收起来了,然后张罗着给穆锦程和刘谨安排住处:“我家小,就两间屋子。今晚上我们一家子宿在大屋子里头,两位小少爷若不嫌弃,就将就在小屋子的小床上挤一挤罢。至于其他爷,只能委屈你们在客厅歇着了。”
  听到大婶这样说,刘谨看了一眼穆锦程,看到她神情如常,知她没有异议,便答应了下来。
  家里来了贵客,大婶叫大儿子将家里唯一一只鸡杀了,又将春节腌下的腊肠和腊肉尽数拿出来,做了很是丰盛的一顿晚饭。
  用过晚膳,折腾了一天的众人也累了,各自洗漱过,便收拾收拾准备歇下了。
  大婶家的小屋子,还真是小,里面就摆了一张一米宽的床和一把搁衣服用的椅子,刘谨和穆锦程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整个屋子就满了,连转个身都吃力。
  看着刘谨将门关上,穆锦程突然觉得……这屋里的气氛不对头起来。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下吧。”
  刘谨说着,抖开床上的棉被,给穆锦程铺床。
  看着一向衣来张手的太子亲自动手,穆锦程突然有了身为臣子的自觉,赶紧过去抢他手上的活:“这事儿我来就成。”
  刘谨用身子拦着穆锦程,有板有眼地将床铺开,麦糠枕头摆好,才对她道:“脱了鞋袜上来吧。这被子摸着挺薄,外衣就别脱了,小心夜里着了凉。”
  穆锦程十分听话地脱了鞋,爬上床。
  钻到被子里后,穆锦程一翻身,就看到刘谨将那椅子往外一扯,坐了上去。
  穆锦程愣了楞:“阿谨你……不脱鞋上来?”
  说着,穆锦程还往里头挪了挪,拍拍身旁那勉勉强强可以躺下一人的空位:“我俩挤挤,夜里也不冷。”
  刘谨一脸古怪地看着穆锦程,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扶额无奈道:“你啊你……你到底是缺心眼呢,还是傻……?”
  穆锦程不高兴地皱起眉,跟个小老头似的:“我不傻,也不缺心眼。我这不是怕你夜里冻着么。”
  刘谨真是拿她没法子,只能摇头:“我不习惯和人睡一块。你别理我了,我在这椅子上眯一晚上就成。”
  穆锦程深知刘谨脾气,知道他这样说,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便没再要求他上来。
  坐在床上想了想,穆锦程还是翻身下了床,汲拉着鞋子跑出去。
  刘谨叫都叫不住。
  少顷,穆锦程抱着一件厚厚的棉袍进了屋,毫不客气地将刘谨一把罩住。
  一边给刘谨压实衣服,穆锦程一边说到:“问了大婶,她家里头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就问她要了大叔冬天的袄子出来,给你盖盖,省得大晚上的冻着了。”
  给刘谨鼓捣好了,穆锦程眯着眼一笑,对刘谨说:“你行动不方便……我吹灯啦。”
  刘谨心里头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杂陈,最后才点了点头:“好。”
  穆锦程吹了灯,再次爬回床上去。
  不多时,屋里就响起了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
  刘谨睁着眼,盯着眼前无尽的黑暗虚无,心中的五味最后只剩下了酸苦,酸苦得,他几欲落下泪来。
  ————
  次日,辞别了大婶,一行人再次启程。
  刘谨还有个体察民情的任务,而穆锦程就是公费旅游来的,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转眼间两人离京已经一月有余,走走停停的,也来到了荆州府境内。
  这天天气好,才过了饷午,就远远地看到荆州府城门。
  穆锦程趴在车窗上,望完了天望风景,望完了风景望路人,望得十分起劲。
  离城门近了,马车的速度也慢慢地慢了下来。
  穆锦程的目光也跟着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如慢镜头一般,落在城门边,一个骑着马的少年的身上。
  逆着光,穆锦程看不清楚那少年的脸,只看得到少年如旗帜一般挺拔地跨坐在马上,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没由来地,穆锦程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快起来。
  慢慢地近了,近了……可少年的脸还是隐在太阳的强光之下,看不清。
  这让穆锦程的心似猫抓似的,一上一下地没个正位。
  就在穆锦程想着要不要叫车夫停下车她好下去看一眼时,马车外传来一道清亮爽朗的声音,语气之中满是惊喜——
  “王正?!吴和?!”
  在马车前带着路的王正和吴和循声望去,也是十分惊喜——
  “越公子!”
  越……公子!
  穆锦程的心猛地一跳,想也没想整个身子就探出车窗去,远远地叫了一声——
  “奕祺!”
  穆锦程这一声才叫出口,就被刘谨一把拉回了马车内:“干什么呢!也不担心掉下去!”
  穆锦程笑得眉眼都不见了,叠声传车夫停车。
  马车才停稳,穆锦程就一把推开车门,也不待马夫摆好矮凳,直直跳下车去。
  这一跳来得及,穆锦程一个没刹住,整个人直直就往地上扑去。
  旁边人一声惊呼,一只手臂伸来,将穆锦程拦腰捞住,使她不至于凄凉扑街。
  “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听到耳边有人在抱怨,穆锦程心中喜悦就要漫出来。
  扶着那只手站直了身子,穆锦程退后一步,抬头直视那一年多未见的少年,笑着叫了他一声:“奕祺~!”
  一年多未见,越奕祺是抽了条,变了声。
  离京时穆锦程还能与他眉角齐平,现在的穆锦程,也只堪堪能够得上他的肩膀。
  而离京时那把破风箱似的公鸭嗓,也变得干净低沉,既有少年的阳光,又有成年人的淳厚。
  眉眼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是凑在一块儿,却又和原来不一样了,少了几分稚气,多了许多锋锐。
  如果说京城里头的越奕祺是一块倾待打磨的顽石,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把已经铸好开了锋的剑,一身浩然正气,锐不可当。
  “真是女大十八变嘛!越来越像模像样的了!”
  穆锦程打量完,在越奕祺的肩膀上狠狠地锤了一记。
  久别重逢,越奕祺也不去和穆锦程计较这些口头上的便宜,伸手在穆锦程的头顶乱揉了一把,然后扭头对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刘谨叫了一声:“阿谨。”
  刘谨面色不善,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开口问:“你不是在贵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刘谨这样问,越奕祺不自觉地看了穆锦程一眼,笑答:“我收到锦程的信,马上就从贵阳出发,往北边赶了。整个大周的地图我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又估摸了你们马车的速度,最后决定在这荆州等你们。”
  听越奕祺这样说,刘谨目光严厉地瞪了穆锦程一眼。
  穆锦程知道他不高兴的是自己的行踪就这样被暴|露,赶紧辩解道:“奕祺是自己人啊。让他知道我们的行程,也没什么大碍嘛……”
  看着刘谨是要生气,越奕祺赶紧给穆锦程打圆场:“锦程也是无心,你莫要怪她。再者,若我想要知道你们的行程,写信回家一问即可,这事,也怨不得锦程。”说完,越奕祺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按理说,你们应该四天前就能到荆州,这是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一路上可以说的事情太多,听越奕祺这样问,穆锦程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越奕祺神情柔和,微笑着听穆锦程说故事。
  看着他俩个站在一块,竟然也站出些天造地设的意味来,刘谨的眼神黯了黯,拳头在袖子下,悄悄握紧……
  ————
  烈日当头,一群人在城门口叙旧到底不好,越奕祺等穆锦程说到停顿时,便赶紧抢过话茬,招呼她和刘谨一块儿进城去了。
  穆锦程和刘谨一路上买买买的,也攒下了不少东西,故而他们先到越奕祺下榻的客栈放东西。
  领着穆锦程刘谨一边儿进客栈,越奕祺一边儿对穆锦程说:“咱们也有一年多没见着了,我这心里头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住的屋子不小,床也挺大……要不今晚上你与我住一个屋,我俩……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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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5: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50章 〔增一千字〕
  穆锦程还没答话,刘谨就黑着脸拒绝了:“不成!”
  越奕祺剑眉一挑:“阿谨,我问的是锦程。”
  可没问太子您的意思。
  “这一路上太过折腾,闹得锦程精神不济,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你俩有什么话,就白天说,别大晚上的不让人睡觉。”
  刘谨黑着脸说到。
  听刘谨如此说来,越奕祺也觉得自己刚刚那话唐突了。
  收起不悦神情,越奕祺对着穆锦程说:“是我欠考虑了。待会子我们用完午膳,你先休息休息,晚上咱们再去逛这夜市。”
  穆锦程只费解刘谨为什么突然语气不善,飞快地看了刘谨一眼,然后毫无自觉地对越奕祺摇摇头,道:“我不累的,我精神很好。”
  刘谨真是被穆锦程这话气得肝疼。
  狠狠地剜了穆锦程一眼,刘谨连个招呼也不打,头也不回地随着店小二上楼收拾行装去了。
  越奕祺目送刘谨离开,眼中的笑慢慢散开,神情也冷了下来。
  看到越奕祺收了笑,穆锦程只当他是生气了,赶紧替刘谨打圆场:“阿谨这一路上水土不服,脾气就冲些……你也知道他平日里不是那样的人,别和他计较,也别往心里去。”
  越奕祺回以穆锦程一个安慰的眼神:“认识这么些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少说废话,赶紧上去洗把脸,把身上的衣裳换换,我带你们去吃饭~!这荆州城里有一家川菜馆,烧的菜极是地道,尤其是你最爱的那道红烧肘子,真是做得天上有地下无,去晚了还没有了~待会子我们去那儿吃。”
  听到有吃的,还是自己爱吃的,属食肉兽的穆锦程来了精神,点点头,快飞地跑上楼收拾自己去了。
  越奕祺笑吟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抬头,就看到刘谨站在自个房间门口的围栏后台,低着头,好似在看他。
  越奕祺刚要和刘谨打个招呼,可只见他别开头,折身回房去了。
  ————
  越奕祺来了,最高兴的人当属穆锦程。
  ——阿谨有时候要干点正事,没空搭理她,王正吴和等侍卫更是聊不到一起去,说起来她这个公费旅游,偶尔还是会无聊的。
  但是现在她不怕无聊啦,她的好基友来了啊!
  用过午饭,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午觉,然后在越奕祺温油的敲门声中醒来,穆锦程觉得这小日子,实在是太舒爽啦!
  心情舒爽地吃完了晚饭,捧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穆锦程欢乐地招呼两位小伙伴去逛夜市。
  刘谨好像心情很不好,只冷冷地应了一声,一如往常地站起来,正要对穆锦程伸出右手……
  越奕祺已经一把将穆锦程从椅子上拉起来,抓着她的手,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这荆州城晚上夜市里好吃的东西,一边带着她出了门。
  看着越奕祺穆锦程两人并肩出了门,刘谨将已经抬起几分的手缓缓放下,五指无措地握紧又松开,最后落寞地垂在身侧。
  又一会儿,穆锦程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对着刘谨招手:“阿谨你在愣什么呢,走啦!”
  刘谨踟蹰片刻,本来想对穆锦程挥挥手让她自己去的,可一看到越奕祺慢悠悠地踱进了门,站在穆锦程身后远远地看向他……
  刘谨眉心一沉,快步走上前去,和穆锦程一道出了门。
  ————
  离家在外一年多,越奕祺除了长高长开,性格也变得更外向,人也变得话多健谈。
  一路上都是越奕祺在说这些日子他随着表叔在云贵一带练兵、带兵剿匪的事情,其中的惊险坎坷,听得穆锦程是目不转睛,视线死死地锁住越小将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剧情。
  ——这些都是越奕祺在心中有给她详细说过的,可是看他写,远比不上听他讲。
  越奕祺神采飞扬的模样,洒脱、骄傲,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静静走在穆锦程另外一侧的刘谨心中百感交集,可要他说一说此时的心情,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只慢慢地,慢慢地,放缓了脚步。
  穆锦程紧跟在越奕祺身旁,没注意到刘谨的不对劲,不一会儿,三人就拉开了距离。
  最后,刘谨终是停下了脚步,看着越奕祺和穆锦程两人走在辉煌灯火下,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跟在他身后的王正终于忍不住,上前一问:“公子,您不随上?”
  刘谨摇摇头。
  王正往人海中一眺,又问:“那可需要派吴和跟着,暗中保护小公子?”
  刘谨静默片刻,还是摇摇头。
  王正略一敛身,回退一步。
  吵杂人声中,他似乎听到太子说了一句话,可待他回过神,抬首欲问时,刘谨已经垂首转身,往回走了。
  ————
  听完越奕祺说完了智取五指山的故事,穆锦程这才发现刘谨不见了。
  “阿谨……呢?”
  穆锦程嘟囔着,回首,不住踮着脚眺望。
  越奕祺视线在人群中一扫,眯了眼,指着遥远的街角道:“那儿呢,正往回走,估计是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吧。”
  “哪儿呢哪儿呢?”
  穆锦程人矮,一下一下往上蹦,可怎么看到的都是无边无际的,攒动的人头。
  看她这样子,越奕祺心中好笑,手一伸,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往上一举……
  “哎呀!”
  穆锦程猝不及防,扶住越奕祺的手哇哇大叫起来。
  越奕祺哈哈大笑着,道:“你不是看不到嘛?我将你举起来你不就看到了!”
  越奕祺这样子,穆锦程哪还有心思去看刘谨在哪儿,掰开他的手猛一下子从他手上挣脱下地,抚着还在砰砰乱跳的心,狠狠地瞪了越奕祺一眼:“大街上的!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也不怕人笑话!”
  这一箍一举来得快,越奕祺还没来得及回过味,就被穆锦程挣扎开了,心里头有些遗憾,面上却是一副淡定神情:“大家伙都忙,谁会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啊!锦程你太小题大做!”
  穆锦程只觉尴尬,掩饰似地清咳一声,指着去路道:“阿谨这么早回去,怕是累了……我们等等给他带宵夜回去。”
  越奕祺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
  虽说穆锦程晚上吃得多吃得撑,可耐不住她年纪小还在长身体,还没走上两圈呢,肚子就饿了。
  正巧越奕祺也饿了,两人就寻了一处汤圆摊子,点了两份汤圆坐下了。
  汤圆一端上来,越奕祺很是自觉地拿勺子将穆锦程那一碗里头的半数汤圆都盛到自己碗里去:“这玩意难克化,你少吃点,同时也好留些肚子吃点其他好吃的。”
  穆锦程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还特意多盛了一个过去给越奕祺:“我们这些弱鸡,比不上你们这些日日练武身强体壮的军士……越小将军就多多代劳吧~”
  越奕祺故意蹙了眉,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碗,道:“能者多劳……我就勉为其难吧。”
  穆锦程乐了好一会儿,才埋头吃起汤圆来。
  一口气吃了三个,穆锦程一抬头,看到越奕祺只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吃,自己没有动勺的意思,赶紧招呼他:“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越奕祺点点头,又摇摇头,开口道:“你别管我。我是太久没见着你了,觉得稀奇。”
  “有什么好稀奇的,一年不见,我又不是变成了三个眼睛七个鼻子的怪物,看啥呢。”说着穆锦程推了推越奕祺的手,“快吃!我刚刚看到对面停了个买驴打滚的摊子,我们待会子去买。”
  “怎么又是糯米做的吃食……吃多了要积食的。”
  越奕祺正要对专注糯米制品一百年不动摇的小吃货穆锦程晓之以理时,一伙人叫叫嚷嚷地在他俩身旁的桌子坐下,还有俩坐不下,干脆一屁股坐在越奕祺穆锦程两人的对面,冲力之大,闹得桌子一阵摇晃。
  越奕祺眼疾手快地将穆锦程拉开,才让她免遭汤水泼身的灾难。
  不悦地看了对面那两人一眼,越奕祺想及他和锦程多日未见,不值得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不开心,于是低了头在穆锦程耳边说:“这边人多,我们换个地方罢。”
  穆锦程也是一肚子气,可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不想惹是生非,便同意了。
  越奕祺高声叫来店家结账,给了钱,扶着穆锦程站起来。
  两人转身正欲走,隔壁桌就有个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哟哟,我们荆州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两个眉目清秀的可人儿,我李大少怎么不知道?”
  ————
  才在许昌收拾了一个王大少,来到荆州又碰上一个李大少,叫大少的人不要太多!
  还偏偏都是对身为男人的她和她的小伙伴感兴趣……
  穆锦程无力吐槽——
  还真是全民皆gay啊!
  穆锦程不想惹祸上身,见状汤圆也不想吃了,扯了扯越奕祺的衣袖,低声对他道:“我不想吃了……咱们走罢。”
  见到穆锦程站起来,那李大少继续阴阳怪气:“哎哟哟,这位小公子,别急着走呀,等等大爷请你去喝花酒呀~”
  说完还对他的跟班嬉笑着说:“这小公子细皮嫩肉的,可真招人疼。”
  跟班们十分配合地哄堂大笑。
  穆锦程气得涨红了脸,可念着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不欲招惹他,便牵了越奕祺的手就要走。
  谁知道越奕祺站得稳稳当当的,没让穆锦程拖走,倒把她牵制得原地动不了了。
  穆锦程正要抱怨越奕祺,就看到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银,交给过来收拾碗筷的伙计,低声说了句:“抱歉,这钱,权当赔礼。”
  “奕祺你这是……”
  穆锦程还没问完,越奕祺就将她带到一旁。
  无视身后传来的李大少等人吹口哨喧哗取闹,越奕祺对穆锦程说:“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
  说完,越奕祺转身快步走到李大少跟前,一手抓住他的领子,抬手就是一拳头下去!
  穆锦程惊呆了……
  李大少一招就见了血,又痛又怕,捂着掉了半边牙的脸,高声嚷嚷:“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收拾这不长眼的小子!”
  老大一声令下,小罗喽们一拥而上!
  越奕祺不惊不慌,气定神闲应战,只眨眼功夫,就将所有人打趴在地。
  穆锦程……没有言语了。
  任由手下败将在地上抱头呻|吟,越奕祺整理整理衣袖,过来问穆锦程:“可吓到了?”
  穆锦程看着越奕祺,呆呆地回了一句:“还……还好。”
  答完,看看地上的人似哀鸿一片,眉角跳了跳,穆锦程道:“按着话本上的套路……奕祺你这时候应该放个狠话?”
  越奕祺也是一怔,然后笑了:“少侠所言极是。”
  说着,越奕祺一甩袍子,转身睥睨脚下这群喽啰,正气浩然道:“我乃威武将军越家长子,这位小公子是谢相嫡孙——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次就饶你们一次,下次再让我碰到,绝不轻饶!”
  听到越奕祺自报名号,李大少吓得两股战战,翻身跪下,连连告饶:“哎哟哟越将军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掉了牙,这李大少说话都是漏风的。
  越奕祺冷笑一声,不去理会这李大虫,对着一旁吓得不轻的汤圆摊摊主一拱手:“抱歉,扰了您的生意。”
  摊主不敢受越奕祺这一拜,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越小将军言重了!言重了!”
  烦心事解决了,越奕祺和穆锦程并肩离开了这汤圆摊。
  走远了,穆锦程才对着越奕祺不满道:“多大点儿事,怎么就动上手了?”
  “有些人,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自己就要去开染坊了。再者……”越奕祺停下脚步,偏过头来看穆锦程,“他冒犯的人,是你。”
  穆锦程觉得脸上有些烧:“是我……是我又怎么了。”
  “我不许旁人欺负你。就算是占占口头便宜,也不成!”

  51###第 51 章
  越奕祺此一役后,同人本再战江湖——
  地痞无赖出言不逊,谢大公子以一敌百,大败荆州一霸李天虎!
  大周朝再次掀起了谢嘉靖风潮,千万闺中少女,均以嫁给谢相嫡孙谢嘉靖谢公子为人生梦想。
  而此时……
  谢家家丁:“少爷!穆小世子给您写的信寄到啦!”
  谢嘉靖:“穆锦程真是神烦!老子要背书没空看!你扔书桌上!”
  谢家家丁:“…………”
  少爷,书桌上的信,都堆成泰山了啊!
  ————
  越奕祺和穆锦程两个接下来又逛了好一会儿街市,这才并肩回客栈去。
  来到穆锦程屋外……
  “明儿早上我来叫你。街角有一家油条豆浆特别好吃。”
  越奕祺说。
  “好。”
  穆锦程答。
  “吃完了早点,我带你去郊外玩,据说赤壁古战场离这儿也不太远,要不咱们坐了车去看看?”
  “好。”
  “荆州夜里凉,风大,你记得盖好被子。”
  “嗯。”
  “还有,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我听得到的。”
  “嗯。”
  “对了……”
  接下来,越奕祺化身唐僧,絮絮叨叨交待了穆锦程许多事情,事无巨细,毫无遗漏。
  穆锦程笑眯眯的,一个一个地应他。
  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说了大半天,越奕祺终于是找不到话来说了……
  “……总之,有事,你找我就是。”
  越奕祺十分不愿意地做了个总结陈词。
  穆锦程笑得脸都有点抽筋了,使劲点点头,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先进屋,我看着。”
  “没事,你先回去。”
  “你先进屋。”
  “你先回去。”
  “你先。”
  “你先。”
  就在两人又要进入一个新的死循环时,隔壁屋子的门被人大力地拉开,发出巨大声响。
  两人齐刷刷扭头看去。
  刘谨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阴沉着脸,道:“你俩还没完没了了?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啊,抱歉!”
  穆锦程说着,扭头对越奕祺吐了吐舌头。
  越奕祺伸手在她头顶上一阵乱抓,然后将她一把推到房间里去:“快进去吧。”
  看着穆锦程关上了门,越奕祺才转身对刘谨赔礼。
  刘谨冷哼一声,扭头进房间去了。
  越奕祺耸耸肩,折返回屋休息。
  ————
  长夜漫漫,失眠人在……烙烧饼。
  越奕祺不记得自己这是翻的第几个身了,可怎么都睡不着,心头总是萦绕着……那一抹纤腰。
  越奕祺心里头想着,抬起手,在黑暗中比划——
  那腰,锦程那腰……未免也太细了。就这么一圈,我两手就能和握住……
  真真是……楚腰纤细掌中轻。
  比划着比划着,越奕祺觉得胸口慢慢地闷起来的,身上也开始有些燥|热。
  知道自己这样子下去是要不成样子,越奕祺干脆一个翻身,掀了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了床,扯了搁在床头的袍子披上,越奕祺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推开窗,也推开了一室月光。
  越奕祺被天上的满月照得忍不住眯起眼,就听到耳旁有一声轻笑,然后有人叫了他一声,正是是那个他所熟悉的,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奕祺。”
  扭过头,越奕祺就看到穆锦程趴在窗檐上,对着他笑:“你也睡不着吗?”
  月光洒在穆锦程身上,给她镶上了一圈柔和的毛茸茸的银色光圈。
  似被穆锦程的笑感染了,越奕祺也笑了:“是,我睡不着。”
  越奕祺这话音才落,就听到他隔壁屋子有人咳嗽连连。
  两人相视一眼,穆锦程扮了个鬼脸:“在这儿说话会吵到别人……要不咱们到屋顶上去说话?”
  “为什么是屋顶……?”
  越奕祺问完,隔壁又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穆锦程捂着嘴摆摆手,然后往屋里头指指,示意越奕祺出门说。
  看着穆锦程的身影消失在窗边,越奕祺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也合上了窗户,转身出门去。
  穆锦程早在门边等着。
  压低了声音,穆锦程道:“为什么是屋顶?话本子里面可不都是这样写的——高手们没事就要去屋顶喝酒聊天比武呢。”
  看着越奕祺要笑出声,穆锦程赶紧捂住他的嘴,空着的手放在嘴边嘘声连连:“别吵着别人了! 就算绿林好汉们不是在屋顶上比武,咱们也可以上去的嘛……站得高,望得远!”
  越奕祺忍住了笑,拉开穆锦程的手,点头道:“是是是,站得高,望得远。”
  ————
  但是站得高望得远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
  穆锦程和越奕祺两人在客栈里头兜了好几个圈,都没找到那上房顶去的楼梯。
  穆锦程很惆怅,穆锦程很苦恼。
  被现实逼得满眼泪的穆锦程决定不走寻常路——
  “奕祺,要不咱们爬窗户上去!”
  越奕祺:“……你行吗?”
  “不行也要行!”
  想到说到就要做到,穆锦程一身干劲,带着越奕祺来到那个她路过了好多次的窗边。
  那窗户不高,一抬头,就能看到屋檐。
  穆锦程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给越奕祺说她的计划:“我是菜鸟,肯定翻不上去。所以要你先翻上去,然后拉我上去。”
  “拉你上去啊……”越奕祺若有所思地看了穆锦程的腰身一眼,“你比之前要胖了不少,我就怕拉不成……还折了手。”
  “得了吧。”穆锦程在越奕祺的胸口戳了一下,“装什么装,你今晚上举我就跟举只鸭子似的,别提多轻松了!”
  听到穆锦程将自个必成鸭子,越奕祺暗自乐了一会儿,然后对穆锦程说:“看着了啊。”
  说完,越奕祺扶着窗台,身如长鸢,灵巧一翻,整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穆锦程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跑到窗边往下看。
  没看到越奕祺摔在地上,穆锦程松了一口气。
  接着,面前落下一只手——
  “来,我拉你上来。”
  穆锦程吓了一大跳,一抬头,就看到越奕祺半个身子露在屋檐外,对着她笑——
  “别怕,就算你重得我要断手,我也不会松开握着你的手的。”
  听到越奕祺这话,穆锦程咂摸咂摸,觉得很不对味。
  ——这怎么听起来……一股子浓浓的龙阳之风……?
  可还没等穆锦程回过味来,越奕祺挥了挥手,催她:“别磨蹭了,上来。”
  穆锦程应了一声,攀上窗台,伸手,将手掌搭在越奕祺的掌心里。
  越奕祺低声一喝,手上猛一使劲,将穆锦程从窗内一把拉起。
  穆锦程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在半空中荡出个半圆弧,紧接着越奕祺另外一只手勾住她的腰,两手一块儿发力,将她捞上了屋顶。
  风儿在耳边呼呼地吹,穆锦程低头看着脚底下遥远的地面,心里头直发毛,整个人趴在屋顶上好久,才把悬了大半天的心放下。
  一回头,穆锦程就看到越奕祺正把脚从瓦片里往外拔。
  背后一阵发凉,穆锦程指着那瓦片堆里头黑黝黝的两个洞,心有余悸地问:“刚刚……你不会就是把脚卡在里面的罢?”
  越奕祺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笑着拍拍裤脚:“是的。”
  穆锦程一惊:“你这也太草率了!万一没勾住……岂不是两个人都要掉下去?!”
  回想刚刚自己在高处的所见,穆锦程只觉得头晕如海水,将她整个人掩埋。
  “我俩掉下去,肯定也是因为你太沉。”越奕祺取笑她一句,这才伸手勾住她的肩膀将她人往上面带,“不过我俩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可见你的顾虑都是杞人忧天。”
  两人往上慢慢地走,走到了屋脊上坐下。
  这客栈是荆州第一大店,四层楼高,加之第一层楼又建得比别层高很多,整个足客栈有十米多高。
  两人坐在屋顶,视线无所遮掩,整个荆州城一望无遗,当真是“坐得高,望得远”了。
  这坐得高,自然高处不胜寒,风也是尤其地大。
  屁股还没坐热呢,穆锦程就低头一个猛子,打了老大一个喷嚏。
  “怎么出来也不记得多穿些衣裳……”
  越奕祺念叨她一句,脱了自己的袍子往穆锦程身上罩。
  那衣裳还带着越奕祺的温度,直直暖到人心底。
  穆锦程将自己缩成一团,拉紧了衣领,歪着脑袋问:“奕祺你不冷吗?”
  越奕祺很是夸张地摩挲了一把自己的肩膀,挑眉道:“这么大风,我当然冷啊!”
  看着穆锦程小脸皱起了,他才弯着眉眼补充:“不过再冷,也得把衣裳让你……要不然你这只弱鸡明儿感冒了,那可怎么办。”
  “我才不是弱鸡呢……”
  穆锦程刚刚反驳完毕,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看看看,自打脸了吧?”越奕祺说着开始解衣带,“要不要我把中衣也脱下来给你穿?”
  月光纯净明亮,越奕祺才扯了一边衣裳,穆锦程就一眼将他的腹肌从上往下看了个通透。
  还默默地数了一遍块数。
  脸上一烧,穆锦程赶紧伸手按住越奕祺宽衣解带的手,连声道:“不用不用。”
  越奕祺一脸质疑:“真不用?”
  “真不用!”穆锦程真是恨不得指天发誓,“你光着身子……这天如何聊得下去!”
  说好的谈人生谈理想呢?面对个裸|男,还是个有腹肌的裸|男,大脑还如何能正常运转?!
  穆锦程一再拒绝,越奕祺也不再勉强。
  系好了衣带,越奕祺往穆锦程心口上又补了一刀:“一年多没见,你变得弱不禁风娇滴滴小姑娘似的也就罢了,还偏死要面子活受罪……冻着你我可管不着。”
  穆锦程恨得牙痒痒,挥了挥爪子:“你给我闭嘴!朋友还要不要当了?!要不是打不过,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越奕祺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穆若清风,却比清风更爽朗。
  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越奕祺道:“你也有今天!记得我俩初识那日,你多嚣张!”
  越奕祺提起往事,穆锦程毫不犹豫地转移话题:“好汉不提当年勇!陈年旧事提他作甚!对了,我写给你的信你可收着了?”
  “哪一封?”
  “就是我给你说了阿谨惹了圣怒,要娶某家千金之事……”穆锦程给越奕祺解释完,单手架在他肩膀上,一脸关注地问,“你可猜得出,阿谨喜欢的是哪家姑娘?”
  越奕祺眼中异色闪过,片刻后才淡淡开口:“我想……我猜得到。”
  穆锦程来劲了:“谁?!”
  越奕祺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穆锦程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少和我装神秘!我打不过你……我还掐不死你?!”
  “好好好,我说,我说。”越奕祺举双手投降,“不过,我说的事情,你可别说出去。”
  穆锦程狠狠地点头。
  越奕祺组织了一下言语,方开口道:“我觉得……今上之所以生那么大的气,估计阿谨和他说的,不是小姐……”
  “不是小姐?”穆锦程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是位夫人?”
  越奕祺额角青筋一跳,想也没想就在穆锦程的脑袋上敲了个爆栗:“你能不能正常点儿?!”
  神经病人思路广的穆锦程捂着自己的脑袋,很委屈:“你都说了不是小姐,难道我不猜夫人要猜老奶奶吗?!”
  阿谨口味能有这么重?!
  越奕祺无奈叹气:“不是小姐……可以是公子啊。”
  穆锦程一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奕祺……你这个答案比我那个不正常多了好吗?!”
  越奕祺不去辩解,而是耐心地给她解答:“你想,阿谨的交际圈子也就这么大,他能喜欢的,除了我们这些同窗的姐妹,剩下的也就是以前能进大皇子府,现在能进宫的贵妇小姐了……这些小姐,不管是谁,都是配得上他的,只要他提出来,今上如何不肯?而现在如何?阿谨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了,龙颜大怒……你觉得,除开阿谨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有什么事能让今上如此震怒的?”
  越奕祺说得如此有理,穆锦程竟无言以对。
  花费了好长时间,穆锦程终于将这个消息消化完毕,囧囧地开口:“谢嘉靖一语成谶……阿谨果真……断上了啊!”
  看着穆锦程这样,越奕祺真是……心情复杂。
  “阿谨是个断袖……你以后还会把他当朋友吗?”
  越奕祺问。
  穆锦程毫不犹豫点头:“断袖又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为了这种理由和阿谨生分,不值当。”
  不欲再与穆锦程说这事,越奕祺道:“别说阿谨的事情了,说说你自己吧。”
  穆锦程一愣:“我没什么好说的啊……”
  说完,小小声补充了一句:“能和你说的,不都写在信里头了么?”
  越奕祺会心一笑:“那……要不说说旁人?”
  说八卦,穆锦程最有兴致了。
  兴致勃勃地攀在越奕祺肩头,穆锦程开口说:“给你说说谢嘉靖吧!自从我们家给他提了条件之后,他是日日夜夜苦读,悬梁刺股也不为过……”
  越奕祺看着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的眸子,心沉静如湖海。
  月明风清,有一好友相伴,人生何其快意。
  ————
  两人也不知在屋顶上说了多久,说到最后,穆锦程竟靠着越奕祺的肩膀睡着了。
  越奕祺一连叫了她几声,她都不应,心下无奈,伸手揽住她的腰,站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风太凉吹得自己太冷,还是别的原因,越奕祺只觉得手下那柔软的腰肢滚烫,通过他的掌心,一路烧到他的心底去。
  越奕祺觉得自己应该松开手,但是……又舍不得松开手。
  手掌在穆锦程的腰上收起又落下,越奕祺最后自嘲一笑,将穆锦程负在肩上,虚虚地托着她的腿,轻飘飘地掠下了屋顶。
  再从窗户绕进客栈里头,越奕祺先来到穆锦程的屋子,将她在床上放下。
  替穆锦程脱了鞋子,再脱掉自己的衣袍和她的衣袍,越奕祺扯过被子,要给她盖上。
  此时,梦中的穆锦程呢喃一声,翻了个身。
  刚刚脱衣服时不小心扯开的带子一松,中衣松松垮垮地滑下,露出穆锦程半个肩头。
  “这样可不行,会感冒的……”
  越奕祺自言自语着,伸手去给穆锦程扯掉下肩膀的衣服。
  拎起穆锦程的衣领,一眼看去,越奕祺只觉得穆锦程这身子骨也太娇小了些……
  肩膀圆润不堪一握便也罢了,脖子也是光滑细腻,连个喉结也没有。锁骨细长,颈窝清晰可见,胸膛……
  越奕祺往下瞟了一眼,似乎看到一道棉布严严实实地围在穆锦程的胸口上。
  越奕祺随意地将中衣一提,盖住了穆锦程的胳膊,然后神使鬼差似的,伸手往她衣领内探去。
  就在越奕祺的手即将触到穆锦程的胸口时,门边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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