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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8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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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刘嘉韵和年哥儿在怀王府待到第六天的时候,董觅终于来寻刘嘉韵和年哥儿回去了,不过六天而已,刘嘉韵的气似乎也消的差不多了,但依然撑着面子不肯见董觅。
董觅也颇为无奈,只好先去了怀王书房,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董觅提到明日就是年哥儿的真正十三岁的诞辰日,此前只是喊虚岁,所以本想带着年哥儿回去过个诞辰,可刘嘉韵这样,他也十分为难。
怀王想了想,便说让年哥儿就在怀王府过诞辰日,让到时候董觅再来,借着给年哥儿过诞辰的名义,可跟刘嘉韵见一面,说说话,想来刘嘉韵也就不会太生气了。
董觅应了,连声向怀王说了谢才走,董觅走了之后,怀王便跟左姝静说了这件事,左姝静是表嫂,年哥儿既然要在怀王府过诞辰,她自然也得帮衬着,还得准备些礼物。
左姝静立刻同意了,她在府里闷得慌,每天最多也就是跟着章盾学账目了,偶尔碰上逃出来玩闹的董思年,也可以跟董思年聊两句。
董觅来的时候,董思年也去见了董觅,只有刘嘉韵不肯见他,见完董觅,董思年也赖着不想回去念书,便拖着左姝静,在后院跟她说着自己学堂里发生的趣事儿,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直让左姝静笑的大跌。前朝民风不算太紧束,也常有女子去女学念书,然而裴冬净家世不大行,没有上过正规的,全是裴则教她识字看书,故而听董思年说起学堂的事情,在觉得好玩之余,又有一些羡慕。
结果她听得正开心,刘嘉韵就寻来了,看见左姝静和董思年说说笑笑,当即黑了脸,走过来道:“王妃殿下还真是孩子心性,居然能和年哥儿聊的这么开心。年哥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和嫂嫂聊天,所以就可以由着自己性子在外边玩了?还不回去好好看书?!”
这话说的,让董思年和左姝静都有点下不来台,董思年撅了撅嘴,想着以左姝静十分软弱好欺的温和性子,肯定是没办法护着自己的,结果不料左姝静微微一笑,道:“姨母这话说的……年哥儿固然该好好读书,但如今你们来怀王府做客,毕竟不比家中,年哥儿爱玩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而我这当主人的,自然也是应该尽到主人责任的。”
这一番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强调了一下自己才是主人刘嘉韵是客人,顺便提醒了一下刘嘉韵现在年哥儿在王府,就算逼他太紧,但也没道理这样教训着。
董思年颇有些惊讶地看着左姝静,而刘嘉韵本身不好看的脸色就更黑了几分,然而左姝静笑意盈盈的,依然是那副软软的样子,看不出这话是否真的另带含义,于是她也只能道:“我也只是怕年哥儿叨唠了王妃殿下。”
左姝静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您是我与王爷的姨母,年哥儿是我们的表弟,怎么都不算叨唠的。”
言下之意是,就算是叨唠,那也是你先带着年哥儿来叨唠我们的!
刘嘉韵只好道:“年哥儿再玩一会儿就回来念书,晓得么?明个儿又是你诞辰,你又得找着理由玩闹不念书了!”
左姝静一想倒也是,便让董思年跟着离开了,自己则带着碧云和珠儿外出了,她对照顾小孩子毫无经验,更无从知道董思年的喜好,原本想送他几本书,然而仔细一想,董思年只怕是看到书都会觉得害怕吧……
而想到董思年想练武,左姝静便帮他买了几本画册,其实这在刘嘉韵眼里看到估计要说是让董思年不务正业的东西了,但没关系,可以用怀王的名义赠给董思年……
之后又挑了些新衣裳和小男孩可以用的项圈一类的。
左姝静自己有专门的裁缝来替她量体裁衣,所以倒不必去看衣服,但左姝静想了想,还是进了芮华斋,帮自己挑了点首饰,头饰,又帮刘嘉韵挑了几个。
这一下午晃眼便过去了,晚上怀王倒是如常来了蕴瑞堂休息,左姝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大眼睛亮晶晶的,怀王在她身边躺下。
自从虞不苏给左姝静说了她完全可以喜欢怀王后,左姝静看着怀王便觉得很有点怪异,以前,两人要同榻而眠,自然也是怪异的,可那时候的怪异感和现在是截然不同的怪异感。
左姝静很难详细描绘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但无论如何,当怀王躺上床的时候,她的反应都是一样的——背对怀王,微微蜷缩着。
怀王瞥了一眼她的姿势,倒也没说什么,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
怀王入睡后,左姝静颇为不安地睁开了眼睛,她微微直起身子,侧头看着怀王。屋内昏暗一片,她也只能依稀看清这人高挺的鼻子和线条十分俊朗的脸,左姝静是一直晓得怀王长相俊朗的,但却没有特意去注意过。现在看着,真是一言难尽啊。
她伸手轻轻在怀王脑袋旁边化了一圈,颇为忧愁地想,形状这么好看的脑袋,怎么想的事情这么奇怪呢?
***
第二天下了早朝董觅就跟着怀王回府了,刘嘉韵借着要让年哥儿继续学习的借口不让董觅见董思年和自己,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才带着年哥儿出来,左姝静让下人布菜,准备了长寿面,又给刘嘉韵和董思年都送了礼物,刘嘉韵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些,却依然是看也不看董觅。
董觅找机会跟刘嘉韵说了几句话,刘嘉韵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几声,弄的董觅也十分尴尬,连连小声在刘嘉韵耳边说着什么。
毕竟今天是年哥儿的诞辰日,刘嘉韵也不好一直摆臭脸,于是过了一会儿,她便道:“说回来也是我小心眼了,来,相公,我敬你一杯酒!”
刘嘉韵扬了扬下巴,她的贴身侍女便帮董觅将酒杯满上了,而后象征性地给刘嘉韵倒了两滴酒。
刘嘉韵微微勾了勾嘴角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似是十分满意,左姝静在一旁则颇有些无语,这样也行吗?
而怀王却淡淡地道:“哪有客人专门喝酒的道理,我也喝一些吧。”
他说完,身后侍女就帮怀王将酒杯倒满了。
董觅感激地看了一眼怀王。
两人大概都认为,怀王也跟着喝的话,那么刘嘉韵怎么也不会太过分的,然而想不到,刘嘉韵却估计是更加生气了,笑了笑道:“嗯,怀王殿下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先饮下这杯酒了!”
说完她就微微仰头,喝掉了酒杯内本来就几乎没有的酒,怀王和董觅只好也喝干杯中清酒,这酒是怀王特意差人从怀王府内地下的酒窖里拿的,自然是好酒,也十分酣纯,滋味迷人。
董觅眼前一亮,道:“好酒,好酒!”
左姝静想,居然还敢夸酒的味道不错……
果然,刘嘉韵的脸也黑了,她又如法制炮地让侍女去给怀王和董觅斟酒,自己则又喝了一点点,左姝静看了怀王几眼,还是不由得道:“姨母,小酌怡情喝酒伤身,您还是少喝一些吧。”
刘嘉韵看了一眼左姝静,道:“王妃也想喝吗?”
左姝静叹了口气,道:“王爷和董大人明日还要上朝呢。”
董觅却道:“不碍事不碍事,明日是休旬日呢。”
左姝静简直无话可说,看了一眼怀王,却见他看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说没有关系,于是左姝静撇了撇嘴,也懒得管他们要怎么样了。
等到时间晚了,年哥儿困了,便被带着下去困觉了,那三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董觅脸颊泛红,微微透出了醉意,就连喝的其实并不算多,但大概酒量也不怎么样的刘嘉韵脸上也泛出了醉酒的红晕,只有怀王看起来毫无醉意,一派镇定。
左姝静不由得微微感叹了一下,怀王酒量还是很不错的嘛,也不知道去年冬至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醉到跟年哥儿说那些话……
等到刘嘉韵终于撑不住了,董觅也几乎是坐都坐不稳了,左姝静赶紧借机让二人贴身下人将他们送回侯竹堂,那两人便醉头醉脑地走了,左姝静松了口气,道:“终于好了,不然只怕一会儿连王爷您都要被灌醉呢。”
怀王微微垂着头,道:“嗯。”
“时候也不早了,王爷先去净堂梳洗吧?”左姝静走到怀王身边,道。
怀王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嗯。”
左姝静浑身一抖,顿时很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小声道:“王爷?”
怀王微微侧头,看着她,面上笑意依然没有散去,道:“嗯?”
这一声“嗯”,真可谓千回百转,带着一丝柔情,让左姝静的心都抖了抖。
她想,怀王果然是醉了没跑,偏生开始还能端坐在那儿,不吵不闹脸上也不泛红,不主动跟他搭话,还真看不出此人已醉。
左姝静很有点头疼,此刻屋内只有几个下人,左姝静便想先出去让石悍进来扶着怀王出去,然而她刚转身要走,怀王便忽然扯住了她的袖子。
左姝静一愣,回头一看,便见怀王盯着自己,那眼中几乎要绽出光来。
而后她听见怀王又以那辗转的语调喊了一句“阿静”。
左姝静一时间有些晃神——怀王这样喊她做什么?他不是喜欢太后的吗?如今这样喊左姝静,难道……
还没等她想明白,怀王又轻叹一口气,声音极低地道:“太后。”
左姝静顿时明白过来了——敢情刚刚怀王喊的是“阿净”!
左姝静简直是哭笑不得,又有些想生气又有些无可奈何,她想了想,亲自扶着怀王站起来,道:“王爷,您醉了,臣妾送您回蕴瑞堂吧。”
怀王倒是没说什么,半阖着眼睛,左姝静扶着他一边,出了门,石悍瞧见了,赶紧上来扶着怀王另一边,这样一来怀王的重量大部分都倾在石悍身上了,左姝静的压力小了不少,只是怀王的头还是靠在左姝静肩膀上的,他很安静,一路都没有再说什么,等到了蕴瑞堂,左姝静也没力气伺候他去净堂了,又怕让下人伺候他洗漱,他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只好直接让石悍将他送回卧房,又让碧云打了热水,让珠儿去吩咐厨房的人准备醒酒汤。
左姝静亲自撩了袖子,给怀王解开外衣,拿温热的毛巾替他擦拭脸,怀王躺在床上,目光依然清明,清明地盯着左姝静……发呆。
左姝静叹了口气,道:“王爷,别睁着眼睛了,先闭上眼睛,一会儿喝了醒酒汤便休息吧。”
怀王轻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左姝静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茫然地看着怀王,道:“什么?王爷哪里对不起我了……”
怀王并不理会她的话,只继续道:“我知道你过的很苦。”
左姝静:……不不不,王爷,我过的很好,一点儿也不苦……
她真的很想知道,怀王到底从哪儿看出她过的很苦这件事了?!
于是她想了想,转了口气,用以前的太后的口吻道:“怀王觉得,本宫过的很苦?为什么呢?”
怀王道:“初见你时,你便在哭,又特意落下一个那样的玉佩给我,不就是想告诉我,你是囚中之鸟,每日以泪洗面吗?”
左姝静道:“那玉佩原来你是这样得到的……”
想来便是那天左姝静落在了那儿,怀王后头不知为什么又回去了,发现了那个玉佩,便认为她是遗留给自己的……?
左姝静道:“你怎么就觉得是本宫特意留给你的,而没想过是本宫不小心落在那儿的呢?”
怀王摇摇头道:“我开始也并未多想……若非是此后每一次宴会上,你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会知道你的心思。”
左姝静十分茫然:“什么眼神?”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确看着怀王的目光是要比看着其他人更热情一些的,但那是因为首先,怀王在三个皇孙中是最有出息的一个。而后来她知晓了怀王尴尬的境地,自然更是觉得怀王十分可怜,故而看怀王的眼神更是饱含三分同情。
然而,这样的眼神,又怎么会让他误会呢?他心中,她又有怎样的心思呢?难道便是郁郁寡欢,想要冲出牢笼?
听到左姝静的问题,怀王也顿了顿,过了很久,他说:“我本也只是觉得那眼神让我有些承受不住,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眼神。那一年我不过十六岁,也只能比我还小一些的高义,什么是喜欢,高义素爱五花肉,便喊了一碗五花肉,他看着五花肉,一边对我说‘想必这就是喜欢的眼神’。我发现,太后您看我的眼神,和高义看五花肉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
左姝静:“……???”
虽然左姝静自己也毫无恋爱的经验,也不晓得到底什么叫做喜欢,但是她想,不管怎么说,男女之情,和常将军对五花肉的感情,怎么也不一样吧?!
怀王却继续道:“那时候我便晓得了,你喜欢我,也希望我带你离开那里。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可以打仗,可以舞戟,可以射箭,却无法把你从困境中救出来。”
他的语调是非常轻柔,缓慢的,带着一丝很淡的,几乎难以听出来的遗憾。
怀王明明什么也不晓得,就这样靠着自己的猜测,想象出了一段凄惨的恋情,时间还长达五年之久,还为了自己打算不娶妻不纳妾……
左姝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感情方面,怀王真是幼稚的可怕。
怀王醉意朦胧地看着左姝静,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笑,茫然道:“你为什么要笑?你总是笑着的,很得体,但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开心。”
左姝静听出了怀王语调之中的遗憾和埋怨,也竟然在荒唐之余,觉出了一点感动。
他觉得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吗?
可是,她自己并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不开心啊,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必和人争宠,不必参与宫斗,没有情感上的牵扯,虽然没有敌人之余,也没有任何家人,虽然唯一一个可以谈心的,是个最后背叛了自己的侍女……但,起码很多方面,是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吧?
可她只有二十二岁,原本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在做什么呢?
可能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丈夫也许在外做官,两个人有机会便要鸿雁传书,她还要打理家中一切,要照顾孩子。
哪怕现在当怀王妃,也是远没有以前在宫里清闲的,但她现在可以说话的人多了一些,有珠儿,甚至碧云偶尔也可以说上两句了,还有章盾教她管账本,有石悍傻乎乎地每次看到她热情地打招呼,还有怀王……最近天气倒春寒更冷几分,然而晚上有怀王在一旁,她倒很少觉得自己冷了。
所以这样想一想,似乎她以前过的很好,也的确过的很不好,全在一念之间罢了。
左姝静轻叹一口气,道:“本宫没有不开心。”
怀王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他大概是的确醉了,也十分疲倦了,左姝静见他闭上了眼睛,便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恰好外边珠儿送了解酒汤过来,左姝静便坐在床沿,将怀王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喂着怀王喝了几口,怀王并未抗拒,但也没有睁开眼睛。
喂完解酒汤,左姝静便自己也梳洗了一番,回到房内,她不由得想,所以其实以前怀王不看她,除了喜欢她,还有愧疚吗?
因为觉得没办法把“不快乐”的裴冬净解救出来,所以觉得愧疚,索性不看她了吗?而自己赐婚的时候,他也认为自己在放弃吗?所以他才说“也许我成亲,对我喜欢的那个人来说,反而是好事”?而听到琉璃说自己在夜晚不顾寒冷,在院中独坐时,他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他认为都是他自己的错么……
真是个自我折磨的高手啊。
左姝静留了一盏床头烛火没有吹熄,在床的里侧抱着膝盖看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怀王,心里有点酸酸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疼,有人却先心疼上了。
可是,这对她来说又很陌生,此前从未有人会这样。兄长对她也不错,让她成为了皇后和太后,但也的确没有问过她自己想不想,而除了兄长之外,这世上大概是连个“对她好”或者“希望她好”的人都没了。
想不到还有这个明明挺精明骁勇,却又莫名富有想象力的笨蛋皇孙。
忽然,怀王睁开了眼睛,他有些困惑地看着左姝静,道:“太后怎么还在这儿……别被发现了……”
左姝静好笑不已,道:“对了,开始还没问完呢,就算你觉得本宫喜欢你,也不代表你要喜欢本宫啊。你喜欢本宫吗?喜欢本宫什么?”
怀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半响,道:“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想到太后,我就不想娶其他人了。”
左姝静吸了吸鼻子:“是吗……”
怀王说:“太后哭了?”
左姝静说:“没有啊……有点冷吧。”
怀王却伸手,轻轻那么一拉,左姝静便倒了下去,然后怀王轻甩被子,被子便同时压住了两个人,怀王的体温亦传到了左姝静身上,两人瞬间离的很近,怀王看着她,很肯定地说:“太后哭了。”
“真的没有。”左姝静有点茫然,她心里的确有点酸涩,却不至于哭出来……
怀王不让她争辩,醉醺醺地,不容抗拒地吻了上来。
这是左姝静活了十六年以来的第一个吻,也是太后娘娘活了二十二年以来的第一个吻。
带着淡淡的酒味,和不难闻的解酒汤的味道,还有铺天盖地的怀王自己的气息。
左姝静默默睁大眼睛,惊呆了。
她……她居然就这样被亲了?!
左姝静伸手想要推开怀王,然而怀王的力气自然远远大过她,还好眼下他喝醉了,也不敢对着左姝静用力,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左姝静终于推开了怀王,虽然这个吻止于嘴唇并没有太深入,却也足以让她惊慌失措了,而怀王亲完之后闭着眼睛,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左姝静气的不行,手脚并用地把怀王直接推到了地上去。
想了想,她又害怕怀王会着凉,便又丢了两床被子在怀王身上,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的,怀王竟然也没有再睁开眼睛,而是彻彻底底地睡着了。
左姝静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地烫的厉害,她愤愤不平地想,这都什么人啊?!这叫什么事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自己看这章多肥!!!就当我加更了吧!!!我爱我自己【又开始自我陶醉ING
我觉得收藏每涨1000加更一次怎么样-.-,下次就等3000啦,我感觉会挺快【留下一滴汗
然后终于有点实际上的进展了……_(:з」∠)_
“怀王明明什么也不晓得,就这样靠着自己的猜测,想象出了一段凄惨的恋情,时间还长达五年之久……”
老实讲我自己写到这段的时间低头笑了很久…咳,…你们不准笑!!!怀王殿下很凄惨很严肃好不好!!!简直伤心伤肺!!!【严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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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4 23:55:38
哇咔咔谢谢-3-
☆、第32章
第二天,因着每日都要早起,所以即便今天是休旬日,怀王依然早早起来了。
而他起来之后,首先感觉脑袋很疼,这个倒是没什么,因为常常喝太多酒之后第二天醒来,脑袋就是这么地疼。
怀王实际上酒量并不好,这是个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只有常高义之类的跟怀王较为亲近的人晓得,以前打了一场小胜仗之后难免要饮酒庆祝,作为主将,怀王自然会常被敬酒,怀王不得不喝下不少酒,然后装作一脸清醒。久而久之,再也没人看得出他酒量不好。只是他醉酒之后,似乎容易变得心无芥蒂,很多话都会毫无防备地说出口。
所以那时候,他总得要让常高义或者常高忠来照顾他,免得他说出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当然,怀王也并不晓得,这个举动让自己和常高义断袖的传闻,在小部分人之间流传的十分广。
然而在头疼之外,怀王发现自己浑身都酸痛僵硬。
他紧皱着眉头慢慢坐起来,一边伸手揉着眉心,然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地上的。
怎么回事?
怀王侧头一看,就见他的怀王妃左姝静还在床上躺的好好的,睡的正香,只有自己,躺在地上,身上还盖了两床被子,可见自己并不是后来滚下来的,而是先在地上睡着了,然后左姝静丢了两床被子下来的。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睡了一晚上,导致他此刻浑身僵硬酸痛。虽然地上铺着颇厚的毯子,但到底如今天气不算热。
左姝静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怀王忍着怒气慢慢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伸手拉了拉床头细绳,负责伺候他的婢女很快就来了,因为昨夜怀王没有洗澡,怀王便先去了净堂梳洗了一番,等出来之后,他看见守在房门的碧云,便揉了揉太阳穴,道:“碧云,昨夜本王喝醉了?”
碧云先行了个礼,道:“回王爷,是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王妃殿下和石悍总管便送您回房了,王妃殿下让奴婢打了热水,让珠儿吩咐厨房煮了醒酒汤,然后奴婢就不晓得了。”碧云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忽然这么问。
怀王面色青黑:“好了,本王晓得了。”
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人。只有左姝静。
就是左姝静让他直接睡在地上的。
于是怀王推了门走进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左姝静熟睡的模样,她看起来睡梦也不怎么样,哪怕是睡着了也微微皱着眉头,然而过了一会儿,眉头又舒展开了,嘴角还轻轻露出一抹笑意。
她笑起来的时候,实在很有几分像宫内那位。
怀王愤愤地伸手弹了一下左姝静的脑门,左姝静惶然地睁眼,下意识捂住脑门,半响,她才回过神来,道:“王爷?”
她语调还是带着浓浓睡意的。
昨晚把怀王踢下去之后,她颇有点不安,还索性自己下去躺着感受了一下,确定毯子够暖和,怀王不至于着凉后才又爬上床,结果脑子里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和怀王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翻来覆去的,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结果这大清早的怀王居然又来吵她,真是……但看着怀王的脸色,左姝静还是有点紧张的,她怕怀王醒来后还有昨夜醉酒的记忆,那自己就完了。但她昨夜敢那样,也是心里有谱的,当初怀王告诉了年哥儿那件事,事后都没给年哥儿提过醒让他不要告诉其他人,可见怀王清醒之后,有很大可能是忘记醉酒后的事情的。
怀王冷着脸,冷冰冰地道:“阿静,你很好,竟然让本王睡在地上!”
左姝静被那“阿静”弄的一顿——自从知道怀王内心也是喊太后为“阿净”的,她就很有点不能直视这个称呼了。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怀王说的是什么,左姝静揉了揉眼睛,面不改色地说:“这不能怪臣妾呀,王爷您昨夜喝醉了酒,不肯躺在床上,非要躺在地上,还说地上舒服。臣妾拉不动您,也不敢喊下人来,唯恐下人看见王爷您醉酒后的样子……”
她说的十分坦然,怀王反倒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自己在外人面前很可以撑着,但一旦进了房间,的确有可能觉得安心了便开始乱来了……
于是怀王只好挥袖道:“罢了。除了这个……本王昨夜还有做什么,说什么吗?”
左姝静眨了眨眼睛,说:“有啊。”
怀王道:“嗯?”
为了看看怀王的反应,左姝静故意道:“王爷昨日有说起自己喜欢的女子。”
怀王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而后故作镇定道:“本王……说了什么?”
左姝静轻轻一笑,道:“也没什么,王爷就是说自己很喜欢那人,可那人却一点也不喜欢王爷,所以王爷很难过。”
怀王冷着脸道:“一派胡言!”
呵呵……左姝静内心冷笑三声,面上却无辜道:“王爷真是这么说的呀。”
怀王懒得跟她争,认准她想套自己的话,道:“行了,快梳洗梳洗,今天董大人便要带着姨母和年哥儿回去了。”
左姝静才想起这件事,于是只好喊了碧云和珠儿进来,让她们伺候着自己梳洗更衣,哈欠连连地去了侯竹堂。
结果没想到去了侯竹堂,刘嘉韵和董觅都没醒,只有年哥儿活蹦乱跳地,看见左姝静和怀王来了,乖乖地喊了人,然后又炫耀道:“今天娘和爹都没起来!只有我起来的最早,哈哈哈!”
左姝静想,一定是因为刘嘉韵和董觅昨夜都喝醉了,导致今天早上没那么快醒。
果然,左姝静他们让下人进去唤了两人,两人才醒来,左姝静和怀王便先带着年哥儿去大厅让下人准备早膳。
过了一会儿刘嘉韵和董觅才来了,两人显然已经和好了,刘嘉韵对着董觅不再是那样的难看的脸色,两人也能平和地说话了。
吃完早膳,刘嘉韵果然到:“王爷,王妃,这几日叨扰你们了,如今算算日子,我们也该回去了。”
怀王道:“姨母过来小住而已,有什么叨扰的。”
左姝静也点点头:“姨母住的舒心便好。”
董觅一笑,道:“我们已经让下人在收拾行李了,一会儿便回我府上。”
等吃过早膳,董觅和刘嘉韵便带着年哥儿离开了,走之前年哥儿还颇为依依不舍地看着左姝静,左姝静小声地跟他强调了一下不能把秘密告诉别人的事情,年哥儿也小声道:“那表嫂也不能告诉表哥我告诉你了这件事哦!”
左姝静点点头,跟年哥儿定下了这个约定。
其实……年哥儿说的,还真没他表哥自己说的多呢……
***
“琉璃,你必须告诉皇后,这事情没法再瞒下去了。”罗义皱着眉头,伸手有些厌恶地碰了碰浸泡在桶内的尸体。
太后原本十分害怕寒冷,且清净殿人烟罕至,本就比别处要冷一些,故而殿内铺设着地龙,原本按照这个倒春寒的时节,地龙可全是要开着的,然而现在哪怕琉璃经常在殿内冷的不行,也不敢让人开地龙。
全因为要保管着这太后的实体。
自从以毒药毒死裴冬净之后,罗义便以独门秘方制造了浸尸水,每日将裴冬净的尸身浸泡在那水中,加上如今天气寒冷,裴冬净的尸体便很神奇地如刚死一般,既没有腐烂,也没有长出尸斑,她静静地躺在水中,每天晚上要捞出来擦干净,敷上一层厚厚的保尸粉,然后第二天清早再浸入水中。
罗义只有在琉璃谎称太后不适的时候才能来,而且来的时间也不能太久,所以大部分时候,这些事只能让琉璃一个人来做。琉璃每天看着仿若熟睡一般的裴冬净,想着她年纪比自己还小,便也总觉得又内疚又恐惧,生怕裴冬净哪天半夜忽然睁开眼睛来掐死她寻她复仇。
她每天都过的战战兢兢的,到后来,看到裴冬净的脸就要先说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才能稍微心安一些。
而皇后不知为何一直不让她说出太后死讯,拖了又拖,琉璃日日夜夜失眠,人瘦了一圈,脸色惨白,精神极差。
这一下听到罗义这么说,她顿时就来了精神:“真的?”
“嗯,再放下去,这尸体便太不自然了。”罗义皱着眉头,“虽然到时候太后死讯公布出去,必然也是由我来负责检验尸体的,但其他人也是可以看见尸体的脸的。刚死的尸体,不至于是那样的……何况,我们要编造的原因,是太后因为心情抑郁上吊身亡,必须要在脖子上有勒痕……再这样下去,这尸体可什么痕迹都造不出来了。”
琉璃道:“好,我一会儿就去偷偷告诉皇后娘娘。”
罗义点了点头:“然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琉璃看着罗义,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她很爱这个男人,在她入宫以后漫长的生涯中,只有罗义给了她属于男人的温暖。她原本也是挺喜欢裴冬净这个主子的,毕竟裴冬净性格温和,很好说话,然而,裴冬净到底是太年轻了。
有一回,皇后来拜见太后时,无意中说了句要帮太后挑选年轻的贴身婢女,太后娘娘笑着说了句,不用了,有琉璃陪着我呢。
皇后娘娘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琉璃,笑笑没有说话。
然而琉璃却感受到了心惊。
那一年,太后娘娘二十岁,而她已经二十八了。
二十八岁啊!还有两年,她本就可以出宫,嫁人了,然而听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希望她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不敢相信地在皇后走了之后故作镇定地问了太后娘娘:“娘娘真的希望琉璃一直陪在娘娘身边吗?”
太后看着她,疑惑地说:“本宫入宫起就是你在照顾本宫,本宫当然希望你一直留在本宫身边了。琉璃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莫非因为皇后娘娘开始说的话?放心吧,本宫不需要什么其他新侍女,这清净殿的掌事姑姑,永远是你琉璃。”
那时候裴冬净微微笑着,看起来十分可爱又可亲,然而琉璃的心却如坠入冰窟。
她比太后大了整整八岁,且太后是主子,她是奴才,太后自然会比她长寿。所以,可能终她一生,她都要和太后一起,待在这冰冰凉凉的清净殿里?!
太后好歹锦衣玉食,吃穿用度虽不算奢华,但也是寻常人想也想不到的了,就这么过一辈子,倒也没什么。而她呢?她就要这样,伺候太后一辈子?!
她真的不想这样。
尤其是后头她认识了罗义,两个人一见钟情,很快坠入恋爱之中,琉璃瞒着太后,和太后的御医偷偷在一起了三年之久,然而有一回,她和罗义私会时,却被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珠帘瞧见了,珠帘毫不迟疑地告诉了皇后。
琉璃以为自己死定了。
然而皇后却召见了她,温言细语地,十分善良地模样,劝她不要太紧张,说是这宫内冷清孤寂,她也晓得宫女不易,表示自己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琉璃感激涕零,却又听得太后说:“只是,我也问过太后娘娘了,太后娘娘似乎没打算在你三十岁之后让你离宫呢……难道,你和罗太医,打算一直这样悄无声息地隐瞒下去?”
这一句话让琉璃痛苦万分,她道:“回皇后娘娘,奴婢不想,奴婢不愿!求皇后娘娘指点一二!”
皇后满意地笑了。
从此之后,琉璃便和皇后结成了“同盟”,她定期汇报太后的事情——然而说真的,太后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几乎没什么事情可以汇报,就连见慧贵妃宁妃的谈话内容,也都毫无让人在意的。皇后看起来对太后也并不太上心,似是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而收拢琉璃,似乎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举动。
这样对琉璃来说更好,因为她就没什么愧疚之情了。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日给怀王赐婚后,裴冬净问了皇后步摇的事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当时皇后便趁着裴冬净没注意,给琉璃使了个眼色——分明是让她问出为什么皇后要问步摇的事情。
琉璃问了之后,太后娘娘语焉不详地说“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我去御花园内散步,最后又说身子不舒服回来么”,之后又不肯细说了,琉璃心下奇怪,却也不敢多问怕露了马脚,便匆匆先去给皇后说了这件事。
想不到,这么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皇后的脸色登时变了,她几乎是微微颤抖着声音说:“琉璃……太后留不得了。”
琉璃知道自己一直在背叛太后,却从未想过要害死她,然而她无法拒绝。
皇后一改昔日亲和的面容,直言若她不从,便要将她和罗义的事情揭发出来,到时候她和罗义都是死罪一条,琉璃不怕自己死,却怕牵连了罗义,她只能捏着那一包毒药,听着皇后之后的安排和布局。
听到皇后要让罗义调配浸尸水的时候,琉璃跪在地上求皇后不要讲罗义扯进来,皇后却冷笑着说,罗义早就脱不干净了。
于是琉璃便将药下在了裴冬净的银耳莲子汤内,然后看着她一点点闭上眼睛,仿佛只是普通地要小憩……然而最后,她的身体却一点点冰冷,再无呼吸。
琉璃很痛苦,却也别无选择,眼下终于可以解脱了,她几乎是兴奋的。皇后早说过,这件事若过去了,她便放琉璃出宫,让琉璃和罗义长相厮守,罗义也说过,等她出宫了,便立刻娶她当正妻。
御医的正妻啊!官夫人啊!琉璃光是想着,便觉得雀跃不已,然而看着裴冬净年轻的尸体,又依然有些愧疚。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她很痛苦,也为裴冬净哭过好几次,可若再给她无数次机会,她都还是会这么做,她别无选择。
琉璃回忆完了,看着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嗯,到时候再也不必偷偷摸摸地出宫跟你见面了……太好了……”
她伸手慢慢抱住罗义,而罗义也回抱住了她,然而琉璃看不见的是,罗义目视前方,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要再担心太后尸体好不啦!她终于快要可以入土为安了ojz
☆、第33章
33
左姝静发现今天怀王心情很好。
前两日董大人带着刘嘉韵和年哥儿离开之后,怀王便住回了光晖堂,两人之间也算是相安无事,而不曾想,怀王今早接了封信后,便显得心情颇为不错。
虽然怀王始终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左姝静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微妙地看出他的心情转变了,比如眼下她只要看一眼,便晓得怀王心情很好。
见左姝静一直看着自己,怀王停下筷子,挑眉道:“好好吃饭,不要盯着本王。”
又来了,这人真是……
左姝静嘴角抽搐道:“臣妾只是觉得王爷心情似乎不错?”
“高义要回来了。”怀王倒也没否认,“高忠也要回来了。”
“常将军?”左姝静有些惊讶,“说起来倒是呢,常将军和王爷关系听说一向是很好的,但臣妾来怀王府这么久,第一天便见到了小常将军,周大人倒是见过不少次,却没见过常将军来……”
因着常高义和常高忠是兄弟,名字相似,也都有将军的职称在,虽然常高义职位高一些,但总的来说,两人都是常将军。为了区分二人,左姝静记得,常高忠作为弟弟,是被称呼为小常将军的。
怀王点了点头:“常忠押送独孤恨回塔达之后,没有马上回来,留在那儿盯了他一段时间,高义嘛,有事离开了,现在已经快到京城了。”
左姝静久违地听到独孤恨的名字,稍微有些尴尬,而怀王看着她,似乎也想看看她会不会询问独孤恨的事情。
左姝静自然是不会问的,她想了想,道:“两位常将军回来后,王爷是不是要在府内摆宴替他们接风洗尘呢?”
怀王点头:“嗯。”
顿了顿,又道:“但他俩出去的事,没太多人知晓,也不必设宴,就随意一些便是。”
这话便是要左姝静负责设宴的事情了,左姝静点点头表示晓得了,又问:“那要不要请周大人和虞大人来?”
这话问的十分巧妙,怀王总不好说“只请周大人不要请虞大人”,何况就虞大人贴着周大人的那样子看起来,只要请了周大人,虞大人也必然会不请自来的。
果然,怀王只迟疑了一会儿,便道:“都请来吧。”
左姝静点头应了,又继续吃起了饭,没再多问常高义此前是去了哪里。
而怀王自然也绝不会告诉左姝静,常高义擅离职守,还胁迫节度使王茂德,让他带着自己去株州的事情。
这一回跟常高义断了联系许久,乍然看见常高义传回来的信件,晓得他平安无事,且正在回来的路上,怀王自然是十分欣喜的,然而欣喜之余又多了几分担忧,因为看得出,常高义在那边肯定也发现了什么,只是碍于信件可能未必安全且篇幅有限,才未直接写出来。
算一算付志伟和宗德阳应该也快接近威州了,只是战况大概还要过两天才能快马抵达京城,只希望他们能拿下威州,平了谋反之乱。
至于常高忠倒没什么特别的,孤独很回了塔达之后还算老实,一心投在夺取可汗之位上了,没有想过再来大闵国土。
第二天,常高义先回来了。
左姝静对常高义此人印象便是“怀王的贴身副将”“云麾将军”“和怀王有断袖传闻”“看着非常老实”这几个而已,后头因为怀王,多了个“爱吃红烧肉”的印象。
常高义来时显然已经梳洗过,穿的颇为精神,他看起来和几年前没太大区别,只是也更高更壮了,虎头虎脑的,面容依然是英俊的,和常高忠很有点相似然而两兄弟之间却又微妙地有些不同。
常高义先给左姝静和怀王分别行了礼,他很耿直地多看了几眼左姝静,显然对这个怀王妃有点好奇,然后他又说:“王爷,微臣不知王爷会忽然成亲,没能参加您的婚事,十分遗憾。若有下次,定然不会再错过。”
左姝静惊愕地看着他。
常高义平和地望着左姝静:“怎么了王妃殿下?”
怀王揉了揉眉心:“高义,客套话不是这样说的。本王说过,对着本王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只是让你对着外人的时候记得客气一下……”
常高义瞥了一眼左姝静,道:“可是,现在不止我和您在。”
言下之意,她左姝静倒成了外人?!
怀王摇头:“你刚刚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再有下次?王妃听了怎么想?”
常高义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似乎终于觉出了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对劲,于是他又看了眼左姝静,抱歉地道:“微臣不是那个意思,王妃殿下请不要太在意。”
左姝静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没事……”
常高义却还是叹了口气:“微臣不大会说话,以后还是少说话算了。”
怀王笑了笑,带着他进了大厅,很快周俊佑和虞不苏也来了,除了常高忠被耽误了大概要过几日才能来,人算是都到齐了,左姝静便吩咐下人开始布菜。
虽然怀王说了不必设宴,但毕竟有五个人,且互相身份颇有差距,最后左姝静还是选用了如同宴席一般,主人坐在最前方,之后往下一次摆着小案几的宴席模式,下人布菜也是分别以小碟子依次摆在案几之上。
左姝静此前特意吩咐过,要在给常高义大量的五花肉,故而上五花肉的时候,别人都是正常一碟,只有常高义是满满一大碗,常高义见了亦十分开心,不由得道:“在株州那儿忙着逃命,好久没吃肉了,辛亏王爷记得微臣的喜好。”
怀王却挑了挑眉头,道:“本王可没有刻意提你爱吃五花肉的事情,今天的菜也是王妃安排的……王妃怎么晓得,常将军爱吃五花肉?”
左姝静镇定地道:“王爷自己提过,怎么不记得了?”
怀王记性是很好的,故而肯定地道:“本王应该的确没说过。”
左姝静笑了笑,道:“王爷您是醉酒的时候说的……您说,常将军很爱吃五花肉,虽然您只是随口一提,但臣妾恰好记住了,这次便让下人给常将军多准备了一些。”
她这么说,怀王便也没再问,转而看向常高义,常高义倒是看着左姝静,而后拱了拱手,道:“多谢王妃殿下了。”
左姝静冲着常高义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的时候,便看见了虞不苏的脸。
虞不苏对着她挤眉弄眼,显然又有事情要说。
左姝静没有立刻给他反应,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了,因为左姝静在场,怀王并未多问常高义株洲的事情,只是跟他说了一些朝内最近发生的事儿,包括皇上派付志伟和宗德阳去平定反贼之事。
然而没想到,常高义一听便直接摇头:“他们?赢不了。”
怀王皱了皱眉头,吃过饭,便让周俊佑和常高义一同进自己书房,至于虞不苏,则很自觉地表示自己对株州那一块儿的事儿一点也不了解,什么打打杀杀,他也没兴趣,怀王满意地点头,左姝静便主动提出带着虞不苏随意走走消食。
因着有下人跟着,且虞不苏和左浩宇曾有私交,怀王并未多说什么就应允了。
左姝静看见常高义,见他风尘仆仆地,忽然想起了之前桃儿跟自己说的事情,于是她小声地对怀王说:“对了王爷,有件事儿,臣妾忘记告诉您了。此前阿娘担心我哥哥,也派过下人去找太子妃殿下,但太子妃殿下却很肯定地说,付将军和宗副将必然能赢,臣妾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太子妃殿下如此肯定呢……不过,这也只是臣妾心中一个困惑,觉得应该告诉王爷而已。”
怀王听了,微微皱眉点头:“嗯,本王知道了。”
进了书房,三人坐定,常高义直接道:“王爷,您方才说的那个逃跑的益州刺史,定然是被骗了。”
怀王一听便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
周俊佑也皱眉:“被骗?好端端一个州都被他丢了,谁那么大本事能骗他这个?”
“微臣和王大人到了威州,才晓得威州已成了赵家的地盘,王大人因为是正大光明去的节度使,所以当夜便被抓,而微臣此前便要逃过其他人的眼睛,所以一直很隐秘地跟着王大人,见王大人被抓,便立刻逃了。然而威州当时可进不可出,微臣暂时离不开,只好先躲在那附近。”常高义道,“威州内守卫森严,若非微臣武艺高强,定然很快就被发现。”
若是其他人说自己武艺高强,少不得有吹捧自己的嫌疑,然而常高义生性耿直,却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怀王道:“嗯,接着说。”
常高义道:“威州是刚被拿下的,所以赵和也在威州内。我本打算先救出王茂德大人,便一直跟在那附近。打昏了一个侍卫,换上了巡逻的赵家守卫的衣服,却不料,听到了赵和与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那人是谁,我也不认识,何况他还带着一个面罩。但看他体型样貌,也是个习武之人。赵和对他说‘此次若不是你,咱们可没法轻易取下威州,威州刺史如此顽固,好说歹说尽也不肯归附于我,最后还不是得死?就跟株州那老头一样’,那个人就说了一堆奉承的话,然后又说什么,若不是益州刺史蠢笨,轻易就被骗,也难逃一死……赵和却说,他眼下被抓了,照样是死路一条,然后两人就都大笑了起来。”
怀王紧紧地皱着眉头,道:“那人还有什么特征?”
常高义道:“他们说完那些就要走,我怕被发现就跑了,此前一直在屋顶上,只依稀能看见那人留着很长的胡须,都垂到面具之外了。”
怀王将记得的长胡须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他道:“所以,是有人骗了益州刺史,他当真认为赵和已经被拿下,才悠然地跑去民洲?”
常高义道:“只怕是这样。”
怀王看着前方,微微凝眉,并没有说话。
周俊佑也十分为难地道:“能让益州刺史信任,并能取下威州刺史首级的人,必然是大闵这边的人。只怕是个……叛徒。”
常高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这叛徒的位置只怕也很高,但最近也没听说哪位地方大人有什么不对劲啊……”
怀王忽然伸手敲了敲桌子,道:“之前淮南道的观察使,蒋钦。”
周俊佑一愣,道:“蒋钦?可他不是重病卧床么,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让王茂德去淮南道当节度使……”
怀王道:“只怕是装病。”
常高义一拍掌,道:“应是他。我想起来了,赵和说了‘此次多亏钦’了,我以为他想当皇帝所以喊属下‘卿’,便没有在意……”
周俊佑皱了皱眉头:“可是,蒋钦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微臣依稀记得,他的确曾是武官,后来不知为何被连连提拔,最后还取得了皇上的信任成了观察使……”
怀王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当初他怀疑罗义和左姝静有什么时,让郑飞调查过罗义,他依稀记得,罗义那个死去的前妻,名唤蒋梅。
同样姓蒋,会不会是兄妹?
怀王立刻起身,让石悍叫正妃来,石悍见怀王面色严肃,吓了一跳,赶紧去找郑飞了。
郑飞今日正好在府内,听了怀王的问题,立刻道:“这个不必查了,小的当初查罗义的时候便晓得这件事。蒋梅正是那个节度使蒋钦的妹妹。”
怀王道:“蒋家父母如今尚且安在?可还有什么别的兄弟姐妹么?”
郑飞摇摇头:“父母?小的忘记调查了,不过,如今太子太傅的夫人蒋蕊,是蒋钦和蒋梅的姐姐。他们家中,应该也就这三个兄弟姐妹了。”
太子太傅的夫人?!
怀王和周俊佑脸上都露出错愕的神色,怀王挥了挥手,让郑飞先出去,顺便让他继续仔细查一下蒋家的事情,而后冷着脸道:“蒋钦,蒋梅,蒋蕊,太子太傅,付将军,宗德阳,皇后,宁妃……呵,这一切可都串上了!”
周俊佑脸色发白,道:“若真是东宫那位做的,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帮助赵家之人夺了株洲益州威州三州,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啊……”
常高义也明白过来这意思,他倒是十分冷静,反正在他心里,太子和平王一样,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草包,会这样倒也不稀奇。
不过……常高义回忆了一下,道:“倒也不是,赵家并没有什么自己的兵力,不过是**乌合之众,连称王也不敢。眼下蒋钦已经取得了赵和的信任,等付将军和宗德阳去了,蒋钦完全可以以谋杀株州威州刺史的老法子,杀了赵和,再与付志伟里应外合……付志伟和宗德阳便立下大功,而那三州原本是极爱戴王爷的,这么一来,自然是要将王爷抛之脑后了。”
周俊佑愤愤地一捶桌:“何止。那三州足以影响整个淮南道,淮南道也可以影响其他道,这么一来,大家都会想,如今天下是清平盛世,并非非王爷不可……可若真是如此,那位又是何必?!王爷这几年还不够沉默吗?!”
怀王冷着脸道:“本王大概知道为什么。”
那一日,皇上把他喊去,也许是为了安抚他,还告诉了他一件事。
皇上说近日身体颇为不适,便打算让几位皇子共同协政,皇上打算暗地里让诸道共十个节度使各自上交一个名字,这名字,是太子,平王,怀王中的某一位,只许写自己认为最适合替皇上打理朝政的。
皇上这个行为,让人十分捉摸不透,虽然是暗地的,但却也够让人震惊了,无论如何,主要协政的都应该是太子才对,让各道节度使上交名字,这唱的是哪一出?
怀王听了皇上的话,也十分疑惑,然而皇上却说,这并不是他忽然的念头,而是之前一直就有的念头。
怀王不明白,皇上既然要打压自己,为什么又要这样做。
而后来他一想,这根本就是皇上为了督促太子,太子名声平平,远不如怀王啊。皇上对太子真可谓用心良苦,为了让他努力,竟连这样弯弯曲曲的法子也想得出来。而若是最后各州刺史写的名字最多的是太子,怀王也不得不服气,自己不如太子。而若是最后怀王的名字多过太子,怀王则更有了被打压的理由。
对太子,皇上真是慈父,对他,却也真是残忍。
但他想,皇上必然是先告诉过太子的……既然皇上说,这是早就有的念头,那么想必太子就是在知道的那一刻开始,有了那样的念头——如今全国十道六十三州,大部分节度使都是京城地方两边跑,大部分也和太子交好,然而稍微远一些的,比如益州株州威州所在的淮南道,依然大部分对怀王有好感。
正如周俊佑所说,这一次若付志伟带着宗德阳评定叛乱,必然会让怀王威望下降一些,且大家也能看出皇上态度——皇上宁愿派老将出马也不远派怀王,可见所谓的写名字,不过是个幌子,皇上根本没有要听任何人的想法,他还是偏心太子的,你敢写怀王就惨了。
太子也是算定了皇上绝不会派怀王出兵呐。
但他同时又有些害怕,所以才会让左姝娴在左姝静这件事上又给怀上下了个套,若能让独孤恨杀了怀王,那自然是更好的。
怀王想到自己进书房前,左姝静说的那些话,这也有了答案。左姝娴想必也是知道太子干的那些事情的,所以才信心满满,认为付志伟此去必然胜利——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怀王想到这些,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简略地说了太子这么做的原因,周俊佑和常高义听了都连连皱眉,常高义更是直接道:“王爷,您完全可以告诉皇上这件事。”
“毫无证据的事情,怎么说。”怀王冷着脸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吗?比如王大人。“
常高义摇头:“没有,王大人当时还不知道在哪里被关着呢。我本来想救他出来的,但一直没找到机会,最后威州松懈了一点儿,我便趁乱逃了。希望王大人还活着吧。”
怀王道:“那便是了。我现在这样去说,空口无凭,父皇怎么会信我?”
周俊佑却不自觉微微握紧了拳头,轻声道:“微臣只觉得……太子殿下如此,将来如何能为一国之君?不为百姓谋福,不为天下谋福,不为大闵谋福,只为自己,这样的人,这样的人!”
“子厚!”怀王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
周俊佑看着怀王,紧紧咬着牙齿,并不说话。
常高义却是挠了挠头,道:“这还用说吗?太子就是个草包。同样是皇子,也不知道怎么和王爷差别这么大的。草包当了太子,依然是草包太子,将来当了皇上,还是草包皇上。”
“高义你也闭嘴!”怀王简直无奈。
怀王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道:“子厚也不必太为本王不平。这件事,我总归会在父皇面前提一提的。但,也得等付将军回来。他们联合蒋钦,总会留下些什么证据……还有那个益州刺史,等他押送回了京城,也可以好好审问一番……”
常高义道:“算了,少打点仗也是好的。他们卑鄙,死的却也只是几个高官,若是来硬的,惨的就是百姓了。还是前面的好一点。”
怀王被常高义这番理论弄的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
左姝静和虞不苏坐在湖心亭里,左姝静谎称自己想让虞大人给自己算点事情,便让碧云和珠儿留在湖心亭走廊之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不能听见两人说什么。
左姝静毫不客气地道:“你刚刚宴会上挤眉弄眼干什么呢?王爷要是发现了,非揍死你。”
虞不苏道:“这不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么……嘿嘿,太后娘娘啊,恭喜您,您的死讯大概终于要被公布了,就在这一两天内吧。”
左姝静总觉得这话十分怪异,但还是颇为惊讶地道:“真的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也能算出来吗?”
虞不苏笑着摇了摇头,道:“是艳艳告诉我的。”
左姝静想起秦艳艳,有些疑惑:“她不是离开京城了么?”
“谁说的,她现在在一个人府上吃好喝好,基本当姨太太呢。”虞不苏撇了撇嘴,“顺便帮我探听消息,诶嘿嘿。”
左姝静瞥他一眼,道:“谁府上?不会是什么平王之类的吧?贵师门上下胆子忒大了。”
虞不苏道:“她倒是想,可惜平王如今佳人在怀,她没机会呢。她现在在……罗义府上。”
左姝静瞪大了眼睛:“罗义?她去那儿……做什么?探听我的事情?”
“嗯。”虞不苏肯定地点了点头,“罗义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她还骗罗义自己和扶香园签的是**,罗义给了她好大一笔钱当赎身费呢。啧啧,作为一个小御医,几十年的俸禄也不够他这么挥霍啊,可见罗大人暗处收入可不低。”
左姝静疑惑道:“可罗义再喜欢秦艳艳,也不至于告诉她自己杀害太后的事情吧?”
“那当然不至于。”虞不苏摆了摆手,“他只是告诉秦艳艳,很快可以娶秦艳艳过门了。”
左姝静说:“什么意思?”
虞不苏悄声道:“此前,罗义接过宫内女子来府内,秦艳艳偷偷去看了,又告诉了我那女子长相,我觉得,似乎是伺候您的那位琉璃姑姑。”
左姝静倒吸一口凉气——她想过很多可能,倒是没想过琉璃和罗义有什么!
虞不苏道:“罗义那么喜欢秦艳艳,可见跟琉璃在一起,很可能并非出自真心,可能更多的,是什么合作关系,比如合作杀了你。而他肯定是不敢让琉璃知道秦艳艳的存在的,所以,他敢对秦艳艳说马上可以娶她了,必然是不怕琉璃了。那么,我相信,你的死讯定然很快便要被公布,而琉璃,就是那个替罪羔羊……唔,说她是替罪羔羊不对,你的死本来就是因为她,只是她背后想必也有人操纵。”
左姝静叹了口气,点点头。
虞不苏道:“对了,王妃殿下,您说,如果王爷知道知道了太后的死讯,会不会很难过啊?”
左姝静一愣。
虞不苏道:“按你的说法,他喜欢太后,而太后就这么死了……哎,不过怀王殿下看起来铁骨铮铮,倒不像是会特别为情所困的那种男人,想必也就伤感一下也就没事了吧。”
若是左姝静不够了解怀王,定然也会这么想,然而自从和醉酒后的怀王聊过一次,左姝静就晓得怀王在感情上和表露出来的模样根本不一样!
知道她死了,怀王必然会十分痛苦,就他那想象力,指不定会认为太后是为自己而死的!
虞不苏见左姝静一直低头不说话,认为她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好道:“说起来,能同时操纵琉璃和罗义的人,我倒是挺好奇是谁的。又为什么要害死你呢?”
左姝静抿了抿嘴春,低声道:“我知道是谁。”
虞不苏顿时来了兴趣:“哦?谁?”
“皇后。”左姝静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
虞不苏一愣。
***
送走周俊佑三人后,怀王一直待在书房内,等到晚膳时才出来吃饭,左姝静和怀王各怀心思,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这顿饭吃的十分沉默。
然而不曾想,饭还没吃完,石悍便来通报了,说是宫里来了人。
左姝静心里咯噔一下。
然而来的却果然是内侍省的一位公公,他满怀沉痛地宣布了太后娘娘薨了的事情,死因是太后贴身侍女琉璃起了贼心偷窃了太后娘娘的几件首饰,因为怕被太后娘娘发现,便在汤内下了毒,太后娘娘因此身亡。又说此时时间已晚,不必入宫,明早怀王及怀王妃需及早入宫。
左姝静全程都没在听那太监说了什么,只死死地盯着怀王,却见怀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也死死地看着那内监,然而左姝静视线下移,却见怀王的掌心内竟然滴出几滴血来。
怀王素来喜净,指甲长了便要剪掉,而此刻他紧握的双拳究竟是紧到了什么地步,才会硬生生以自己的指甲刺入肉中,渗出血来?!
他难道都不觉得疼的吗?!
左姝静惊呼一声:“王爷,您的手……”
她上前,想要碰触怀王的手,然而怀王很轻,却很坚定地拂开了她,而后看着那内监,道:“太后……确已薨了?”
那内监一愣,有些尴尬,感情他刚刚绘声绘色地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的嘛?!但面对着怀王,他也只能道:“回王爷,太后娘娘确然已薨了……哎,这事儿实在让人震惊,当时皇后娘娘就召了罗太医去看,可惜,好像太后娘娘已经死了好几日了吧,这会儿才发现,救也救不回来呐!哎!”
怀王二话不说,直接就要朝府外走去,一边道:“石悍,备轿,入宫!”
那内监被怀王的反应弄的一愣,而后夸张地大叫道:“王爷可别呀!如今宫门已关,进不去的!皇上也说了,明早再去也不打紧的!连奴才都进不去呢!还打算在王爷您府内借宿一夜呢!”
怀王如若未闻,依然往前走去,他身后的石悍和章盾都有些错愕,左姝静也不再顾及什么形象,大吼道:“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还不拦着王爷?!没听到钱公公说宫门已经关了么?!”
她又对着碧云厉声道:“还不快带几位公公去北苑找几间好屋子入睡?!”
碧云点了头,引着那几位公公走了,带头那个钱公公看着怀王依然大步在往外走,一时间有点疑惑,左姝静瞧见了,赶紧笑着道:“抱歉了,王爷一片孝心,听说太后娘娘薨了,有些不敢相信……刚刚王爷又喝了酒,可能有些上头吧。”
原是喝了酒,难怪那么奇怪。
钱公公一笑,说了句没事儿,便跟着碧云走了,左姝静一回头,就见石悍和章盾对着怀王不敢上手,只能拦着他劝他,可怀王不容置喙地推开他们又继续往外走,仿佛是哪怕走也要走到宫内一样。
左姝静也不顾其他,拎着裙子就小跑起来,怀王一直被章盾和石悍阻挠,速度慢了不少,她跑到怀王后边,道:“王爷!”
怀王理都不理她。
左姝静只好咬咬牙,奔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怀王的腰。
石悍和章盾一愣,似是被她大胆的行为给吓住了,而怀王却只顿了顿,又坚定伸手掰左姝静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两人的手一碰,左姝静便能感受到怀王手中一片滑腻,显然是开始的鲜血。
左姝静心里一痛,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夜闯皇宫,是逆反之罪!”
怀王毫无反应,将她左手从自己腰间掰开了。
左姝静咬咬牙,继续道:“臣妾晓得王爷记挂太后,然而太后已逝,王爷最初没能救下太后,现在去又有什么用?!一切都晚了!如今太后尸骨未寒,您便要夜闯皇宫,若因此受了哪怕一丁点儿的惩罚,只怕太后都死不瞑目!”
怀王猛地扭头,死死地看着左姝静,他双目猩红,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嘴唇轻颤,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拂开左姝静,掉了个头,转身大步回了光晖堂。
左姝静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全是怀王刚刚的脸,他的脸上,他的眼中,那一瞬间,有太多情绪了,有恨,有痛,有震惊,又深不见底的悲哀……他的眼圈是红的,大抵是在忍眼泪,然而目光那一抹猩红,又似乎是因为愤怒。
他一定很惊讶吧,自己刚刚那番话,不亚于告诉怀王,自己知道他和太后的“关系”,而那句“已经晚了”,也的的确确地刺伤了怀王。
可是,左姝静别无选择,她若是此刻说自己是太后,只怕怀王一点儿也不会信,甚至搞不好会更加愤怒——按照那钱公公说的来看,太后也不过刚死几日,左姝静有什么证据说自己就是太后?哪怕是借尸还魂,时间也完全不对啊。
石悍和章盾慢慢走到左姝静身边,石悍还没回过神来,傻傻地道:“王妃殿下真厉害,竟然三言两语就把王爷劝回来了……呵呵……”
章盾却没有说什么,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左姝静,走向了光晖堂,石悍顿了顿,也赶紧跟着过去了。
左姝静只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一点点滑落,好在身后珠儿扶住了她,道:“王妃殿下?!您怎么了?!”
而后她瞥见左姝静手上的血迹,尖叫道:“殿下您受伤了?!”
左姝静无力地摆了摆手:“别大呼小叫的,不是我的血。”
珠儿颤着声音,道:“那,那是什么时候沾的……殿下您还好吧?!”
左姝静身体一阵阵地打着颤,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只觉得一切都那么惊险,又让她那么难过。怀王越是痛苦,她就越是愧疚,愧疚之内,也有不少痛。
她对这感觉十分陌生,然而却又隐隐似乎知道那代表什么。
珠儿扶着她过了好一阵,左姝静才缓过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去光晖堂。”
珠儿道:“可,可是王爷似乎心情很不好……”
左姝静摇摇头,直起身子,一步步往光晖堂走去,然而门口守着的,却是章盾。
看见左姝静跟来了,他行了个礼,道:“殿下有什么事吗?”
左姝静道:“太后薨了,王爷心情不大好,我要去看着王爷。”
然而章盾却道:“王爷刚才说了,谁……都不能进光晖堂,您也不例外。”
左姝静面无表情地盯着章盾道:“王爷是你的主子,我也是。我说,让开,我要进光晖堂。”
章盾不卑不亢,冷静地说:“抱歉,王妃殿下,王爷才是这府内最大的主人。小的不值一提,来日王妃殿下要怎么处罚都行,只是今日,您确然不能进光晖堂。”
左姝静道:“我……”
章盾却胆大包天地打断了她的话,而后轻声叹息道:“王妃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左姝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也对,章盾玲珑心思,又一直跟在怀王身边,只怕对怀王的心思早有怀疑,刚刚怀王表现又那么明显……只怕,刚刚自己抱着怀王说什么,在章盾看来,也是代表皇后那边的势力在威胁怀王吧。
他让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
左姝静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响,她轻声道:“你……让王爷早些睡,明早还要进宫。”
章盾松了口气,道:“是。多谢王妃殿下。”
左姝静闭了闭眼睛,收回那颗将落未落的眼泪,转身带着珠儿离开了。
然而没走两步,她便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光晖堂内的灯火。
她晓得,别说早些入睡了,只怕怀王今夜是绝不会入睡的,而她自己,更是不可能睡得着。
千错万错,似乎都是她没有及早坦白的错,即便她也有那么多苦衷和身不由己,然而最后,她到底是因为恐惧怀王的心意,而选择了彻底的隐瞒,却没有想过,怀王知道自己死讯的时候,会多痛苦。
其实虞不苏说的时候,她想过要告诉怀王,然而死讯来的太快了,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想措辞。刚刚那一瞬间,她也很想去光晖堂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怀王,可是,章盾却不让她进去。
怀王不想看见她,章盾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而她一时间,也有些茫然了。
左姝静在光晖堂附近的院内石椅上坐下,从这里可以看见光晖堂内的灯光,她坐在外边,珠儿就站在后头,珠儿十分担心地一直劝左姝静回屋,左姝静却只摇着头说不困,最后珠儿急了,才又让人去拿了大氅和暖炉来,给左姝静披上,又在她身边生了好几个暖炉。
碧云安置好了钱公公等人,也来了光晖堂,看见这场景,当即愣了愣——在她心里,太后的死,并不算特别大的事情,然而刚刚王爷的表现已经让她很震惊了,这王妃却又是发的什么疯?
碧云满腹不解,只能站在一旁用眼神问珠儿,珠儿急的要哭了,却也只能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晓得。
左姝静这一坐便坐了一整夜,让珠儿和碧云先去休息,两人也不肯,不过还是大着胆子在后头的几个小石头凳子上坐了下来,不然站一宿,只怕腿吃不消。之后眼瞧着天将破晓,左姝静才领着两人回屋,换了一身素衣,等着石悍或是章盾来喊她去宫内。
她想,去宫内的车上,她一定……要把真相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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