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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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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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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1:4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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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香巴拉之夜 84岳阳的仇人
岳陽的仇人
  
   绕着生命之海走了大半天,眼前美景不断变化,生命之海的边缘不是沙地,全是坚硬的岩石。但这里的岩石和别处不同,放眼望去,整岩石群的地表被水洗得干净平整,但每隔数米,必定有一道深而窄的  ’沟,笔直地延伸开去,不见尽头。横着有,竖着也有,整个光滑的岩面就好像被天斧劈出一道道整齐的线条,纵横交错,走在里面,好像走在由天地构成的巨大棋盘之中。而在这天地大棋盘中,无数突兀高起的岩石林立海边,更像一枚枚形态各异的棋子,它们的形状千奇百怪,像菌菇,像麋鹿,像人头,像树,像鸟……每一根石柱就是一颗棋子,每一颗棋子都是那么的不同,这全是大自然的手笔,没有一丝人工雕琢痕迹.石柱间也有一些不起眼的小坑,坑内有积水,甚至可以看见小鱼在里面畅游。牙朱说,那些小坑看起来不是很大,其实它们深不可测,很多都是直接与生命之海相连通的,涨潮时,很多小坑都会像喷泉—样汩汩涌水。看来这生命之海,应该是那银色的天之落幕千万年来对这片红岩不断洗礼的结果,是水和风,造就了地质上的奇观。
    离错日越来越近厂,岳陽忍不住问道:“法师,为什么你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们连戈巴大迪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亚拉法师道:“要知道,请也分做文请和武请。”
    巴桑将手槍掏出来轻轻擦拭,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岳陽看了牙朱一眼,心知法师是说给牙朱听的。
    卓木强巴问道:“错日还有多远?”
    牙朱道:“就在前面不远了,那块巨石就是错日的标志。”
    没走几步,就听到石林旁的红树林里传来可怕的嚎叫声,卓木强巴道‘怎么回事?”
    牙朱道:“一定有人踩到了陷阱,错日周围的陷阱是按上戈巴族留下的图样设计的。我们过去看看。”
    岳陽心道:“踩到陷阱的一定是不熟悉错日的人,那一定就是那些人了!’
    张立也想:“戈巴族留下的机关,可以看一看。”
    刚奔行数十步,又听到一声震天巨吼,像那垂死的猛兽,声波传遍丁整个红树林,走兽四窜鸟惊飞。牙朱手一拦,道:“停下。’
   看他一脸严肃,岳陽忙问:“怎么了?”
   牙朱从身后摸出一卷羊皮道:“我们已经进入机关阵了,冲太快会踩到机关的。”
    张立从牙朱身后看一眼那张布阵图,只见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全是红点,整张图上面画得密密麻麻,就像一个庞大的地雷阵。张立骇然道:“这是什么?这么多机关?”
    牙朱指了指从沼泽里生长出来的红树根系道:“那些不是小树苗,那是大树的根,它们扎入沼泽,然后再从沼泽里长出来,那些枝条和根茎具有极强的韧性。上戈巴族人教我们把红树的枝条埋人沼泽中,暗线和绑钉都扎在沼泽下面,经过一段时间的掩埋,那些绳索和木钉就会腐朽,但是红树的枝丫不会受任何影响,在沼泽里长得很好。如今这些腐朽的绳索和木钉都变得极不稳定,稍不注意踩到它们,就会变成这样……”
    说着,牙朱俯身将手伸人沼泽,拗下一截红树根,很随意地扔到了身前约十米左右的地方。红树根插入沼泽中,“咕噜”冒了一个泡,沉了下去。卓木强巴等人凝神屏气,等了约半分钟,没任何反应,张立和岳陽都已将头望向了牙朱。牙朱平举右掌道:“再等等。”
    又过了近一分钟,才听到“嘶……”的一声,沼泽内出现了变化。起初像是有蛇在水底游动,跟着泥水翻涌起来,好像有无数的鱼儿在泥水下挣扎,随着“啪啪”的树枝折断声,一根根红树根系突然离开沼泽,好像利剑一般朝天飞射。红树都像成了精一般,一根根红树枝条如活蛇般扭动着,无数泥浆如雨点般洒落。卓木强巴等人暗自心惊地看着发生在他们眼前的一幕,那如飞蝗般乱窜的枝条,自己又有几层把握能避开?
    等到机关阵完全停下来,卓木强巴等人惊愕地发现,眼前这片红树林,外形、路径都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那泥水还在嘀嗒嘀嗒地掉落,提醒他们这机关阵的可怕。牙朱收起地图,道:“好了,现在这条路暂时安全,我们走。”
    在陰冷的红树林中,他们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达杰。浑身泥泞的达杰靠在一株巨大的红树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腿边,左肩那个巨大的洞已停止滤血,肌肉和白骨纠结在一起,血水和泥水相互掺杂。看到这一幕的人,简直不敢相信那人还能活着。
    岳陽的眼部肌肉收缩着,虽然那人披头散发,泥脸被遮掩着,但那透过发际的凶狠眼睛,让岳陽想起那个人来。而达杰的目光也在岳陽脸上留了片刻,很快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是达杰!”最先叫出来的却是张立。岳陽并非没有认出来,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在这里遇到达杰。达杰竟然伤成这样,老天有眼!
    “陈文杰!”岳陽的眼睛都红了,冷冷地道。
    “哼,岳陽啊。”达杰低着头,冷笑。
    岳陽与陈文杰的事,卓木强巴等人已知一二,皆不做声,静待岳陽自己解决。
    “你没想到,你会落得这样的结局吧?”岳陽走上前去。
    “是吗?”达杰抬起头来,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嘴角上扬,眼露凶光,哪有一丝悔意,眼中反而闪烁着一种疯狂、兴奋。他用一种诱导的语气道:“杀了我!”
    岳陽原本已经举起了槍,见达杰这副表情,反而怔了怔,摇摇头,放下槍,道:“不。”
    达杰艰难地举起手,比做槍形,对着脑门,道:“朝这里开槍,子弹钻进去,就像轰烂一个西瓜,红的、白的、黑的,什么颜色都有,哈……哈哈……来呀,开槍啊!你是胆小鬼?咳,咳……你,你只会告密吗?噢,我忘了你是最优秀的卧底,你现在也是在卧底对吧?”
    达杰一边说,一边看着岳陽身后那些人的反应,虽然那些人不动声色,但是他看得出来,这句话起作用了。
    岳陽面色平静,转过身去,似乎放下了心中一个大结,吐气道:“我们走吧。”
    张立急道:“你不报仇了?”
    岳陽道,“我想,我叔叔婶婶,也不希望我朝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开槍吧!尽管他恶贯满盈。他们常常告诉我,不要做违法的事情,不要走不能回头的路。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在此自生自灭好了。”
    达杰那狂乱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惧意,骂道:“胆小鬼,反骨仔,杀了我!”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他突然从泥塘一跃而起,向岳陽扑来!
    “啪!”“啪啪!”
    岳陽正在往回走,其他人却都万分警惕,唯恐他出意外,一时间,巴桑、张立、吕竟男的子弹先后击中了达杰。达杰扑倒在沼泽里,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眼睛依然又凶又狠,那龇牙咧嘴的神情仿佛要咬上岳陽一口。达杰嘴里念念有词,但声音越来越弱。
    “小心!”巴桑警觉到那危险的气息。
    “统统给我……陪葬吧!”达杰却是最后狞笑一声,没了气息。
    但巴桑却发现,那种危机感没有解除,反而更深了,为什么会这样?陡然,他发现达杰的背心,泥浆似乎包裹着一个圆形凸起,像枚硬币!
    “趴下!黑色飓风!”随着巴桑一声巨吼,先将最前面的岳陽拉翻在地,跟着撞了一下张立。这时吕竞男和卓木强巴已经做出反应了,亚拉法师一个后空翻拽倒了牙朱和扎鲁,但其余的护卫还傻乎乎地站着。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牙朱还以为是第二层平台整个坍塌了。待他抬起头来,只见原本冰凉湿冷的红树林平添了几分热浪,原本应该有几株硕大红树的地方要么空了,要么变成了数截树桩,离那人最近的几名护卫面色焦黑,其余的护卫被远远地推了出去,正艰难地要爬起来。远处红树林中传来“呼啦啦”的枝摇树晃声,似乎别的机关阵也被那爆炸的巨响触发了。
    岳陽翻身爬起,达杰已消失不见了,自己身上那斑驳的红色印记,应该是达杰留下的。达杰变成了一堆碎肉,就像他曾拆卸过的其他尸体一样。  “如果我化成灰,你绝对认不出我!”达杰那狰狞可怖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周围焦黑的尸体、被炸碎的肉末,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幕幕再现,岳陽再也忍不住,扶着身体,张嘴“哇”地喷呕起来。
   张立过去安慰他道:“好了,都过去了,那个噩梦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岳陽伤心地抬头道:“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他的眼睛!他根本没有后悔,他一点都不觉得他所做的的一切是个错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张立为之语塞,吕竞男道:“事实上的确有些人,当他们犯下第—个错误之后,他们的道德和伦理底线就会完全崩溃破裂,他们不再有是非对错的观念,把所谓的人性良知统统都抛弃了,行为有悖常理,犯罪手段极端残忍。他们仇恨正常人,也无法在正常人群中生活。不过,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自己也过着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最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牙朱和其余护卫们相互搀扶着,他听了听远处传来的机栝响动,对卓木强巴等人道:“刚才的爆炸已经让机关阵变得极不稳定,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里,赶到错日就安全了。走吧,跟着我们。”
    扎鲁悲悯道:“那,其余的人怎么办?”他说的是那些被炸死的和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重伤护卫。
    “其余的人?红树林就是他们安息的地方。”牙朱冷冷地答道。只见那些被炸死的和失去行动能力的人都在渐渐下沉,红树林中的沼泽就像巨大的蠕动生物,将他们慢慢地吞噬。
    抵达错日时,天已经黄昏,那条七彩的霞带颜色更加绚烂。
   错日这座临海重镇,孤鹜地耸立在海边平台上。平台距海面约有二十米高,下面暗礁突兀,波涛汹涌,高高的哨塔就像荒原上的巨人,全副武装地眺望着海面。错日守备森严,身穿铠甲的武士分做小队来回巡逻。牙朱告诉卓木强巴,那个打伤他们大迪乌的人,曾跑到这里,抢走一条船,去了雅加,所以现在加强了防备。
    牙朱将卓木强巴等人向错日的守军介绍后,对卓木强巴道:“我的人物完成了,今晚就带着士兵返回。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他们会为你们准备好船只,扎鲁会为你们指路。明天一早起航的话,中午就能抵达日马加松。”卓木强巴等人表示感谢。
第二天,风和日丽,卓木强巴等人坐上一艘没有标志的木船,由两艘朗布的船领航,离开了错日的暗礁海港,开始朝雅加王国进发。

错日的出港水道,是一整块熔岩,由于积年累月的作用,被天地切割鞭挞,形成了四通八达的沟壑,只是沟底布满突兀嶙峋的笋岩,埋在睡中,稍不留意,就令船搁浅,或是撞破船底。

两船在前引路,卓木强巴等人乘坐的小船自是无恙,只是越往前行,沟壑越深,两旁岩壁渐渐高起,竟似有了三峡般两岸夹江的景致。赤黄色的岩壁逐次高起,原本数丈宽的水道渐显狭小,露出一线天际。山岳崔巍,扑面而来的气势,不由让人心生惧意,好像两侧岩壁,随时会合拢起来,将这水道小船,一同掩埋。

再往前行,景致又是一变,水道渐阔,两岸岩壁上,竟然凿出了大小佛龛,一尊尊形态各异的佛苯造像,在两岸林立,看起来微微倾斜,都在目视着下方荡过的三只小船。那些造像异常高大,也是这里火山岩坚固,不知耸立了几千年,许多造型连亚拉法师也道不出来龙去脉。只知水渍浸袭,衣袍记载了千百年来,错日的潮涨潮落;面目肃然,仿佛看惯了风云际会,历史沧变。

越往前,崖壁越高,所雕凿的造像也就越大。忽然,远方出现了两尊最为高大的造像,一立,一坐,目测起码也在五十米以上。立尊,三目两臂,蹲步愤怒相,头冠中有交叉骨杵,骷髅为璎珞,左手持颅钵至胸前,右手屈曲,持剑指天作舞立,两足各踏一侧身男子,周匝有十米小像,各呈侧坐、蹲坐、斜坐、结跏坐等姿;盘腿坐尊三日八面十六臂,饰骷髅鬟,冠中有化佛,骷髅为璎珞,前两手捧颅钵,余十六手各持法器,身旁同样有七八名十米小像,各呈并足立、单足立。舞立、腾跃等姿势。

    离得越近,两尊石像愈发高大,不怒自威,气吞山河,又或如坐镇寰宇,不动如山,船自石像脚下穿过,真有如沧海一粟,人人自惭。刚通过巨石像,忽然眼前一空,海天一线,却是出了错日岩台,直面海阔天空。

朗布的船将他们送出礁石滩之后,便开始返回。见朗布的船驶远,岳陽迫不及待地问道:“法师,他们都走了,现在能告诉我们,究竟我们应该怎么做?”

法师看了扎鲁一眼,道:“其实,我只是赌一赌,并没有你们想象那么有把握。”

“啊!”岳陽惊呼起来。卓木强巴很冷静,似乎早已料到如此。

法师不理会岳陽的惊讶,询问扎鲁道:“扎鲁,你们雅加曾经的大迪乌,是怎么样的人?”

扎鲁道:“你是说却巴嘎热大迪乌?他……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迪乌大罗帐一直跟随在王帐旁边。那帐篷的顶部用黑牛尾做装饰。干枯的人头竖立在上面,做帐房的顶子;用湿漉漉的人肠做拴帐房的绳子,用死人骨头插在地上,当挡帐房的橛子。使人一见,毛骨悚然。”

亚拉法师微微皱眉,岳陽低声道:“法师听出了什么吗?”

亚拉法师答道:“典型的咒术师帐篷。”

扎鲁继续道:“大迪乌有铮亮的银刀,能将牛羊瞬间化为白骨……”

亚拉法师低声道:“剖割本。”

扎鲁道:“他能唤来大雨和冰雹,也能令湖水干涸、高山震动……”

亚拉法师低声道:“天气咒师。”

“他愤怒时可以让天上的神鸟降临,帮他降服敌人,也能让野马为他指路,驼着他前行……”

“操兽师。”

“他能变换形体,有人见过他变成一头牛或者一匹马,还见过他化作一道彩虹,一瞬间就从遥远的北方回到了王帐之中……”

“幻术师!”

“他能听懂飞鸟和螟虫说话,能让老鼠再夜晚去敌营偷取情报……”

扎鲁每说一句话,亚拉法师就再一旁小声地嘀咕一个名词,等扎鲁描述完之后,亚拉法师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

最后,扎鲁得意地说道:“我们的大迪乌厉害吧?”

亚拉法师思索着,似乎根本没听见。岳陽在一旁道:“法师,刚才你嘀咕什么呢?”

亚拉法师道:“那是一些古老的职业,古老得今天的人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每一种职业,都代表着那位大迪乌的不同本事。”

岳陽道:“那,那个叫却巴的大迪乌厉害吗?”

亚拉法师道:“非常厉害。”

   “那法师能战胜他吗?”

亚拉法师摇了摇头。

岳陽不由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说那名叫却巴噶热的大迪乌都如此厉害,那么,那个打败了却巴嘎热大迪乌的戈巴大迪乌又岂是他们能对付的?看来,亚拉法师的文请或武请都很难奏效啊。需要使用计谋吗?又是怎样的计谋呢?法师说的赌一赌,究竟是赌什么?

横渡波澜壮阔的生命之海,卓木强巴等人通过了葫芦腰,只见海岸怪石嶙峋,崖高百尺,也是一处险要之地,但未见崖上有哨兵。卓木强巴道:“这上面是日马加松么?怎么没有卫兵守护?”

扎鲁道:“不,日马加松登陆后还要走一段距离,不过几分钟。为什么没有守卫吗?哈哈,这个不是我扎鲁自夸,向来只有我们雅加攻打朗布,没有朗布越海打雅加的。我们雅加的士兵是最勇猛的。”
    岳陽道:“对了,雅加是游牧民族联盟制度,没有固定的定居点。朗布的士兵越海而来,一是找不到打击的目标,二是容易陷入草原游击战的困境,他们很被动。”

吕竟男补充道:“不错。而且,朗布丰衣足食,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却受自然因素制约更大,所以,防御和进攻方就很明确了。”

上了岸,放眼望去,同样是一片密林,不穿过密林,很难看到远处,张立道:“和郎布没什么区别嘛。”

扎鲁道:“一直往里走你就会发现了,区别是很大的。”

吕竟男问卓木强巴道:“两边的海岸你注意到了吗?”

卓木强巴点头道:“嗯,雅加的海岸比错日那边要高出一些。”

吕竟男又看了看巴桑。巴桑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水平面是不变的也就是说,雅加这边的海岸地势比错日要高,整个第二层平台有可能是自西向东逐渐升高的,越接近高海拔地区,植物的种类和生长方式越发生变化。”

岳陽道:“啊,难怪,也就是说,走到东边到头,就是第二层平台最高处,离第三层平台也是最近,所以才能从那里上去。”

吕竟男听到学员们的议论,满意地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岳陽问道:“扎鲁,究竟还有多远?你不是说很快就到了吗?”

扎鲁道:“就在前面了,看见岩壁上那个红色的圆形凸起了吗?登岸后朝着着它走一千步就到日马加松了。”

岳陽抬头看了看,岩壁上有个自然形成的巨大红斑,但是数一千步的话,他们应该很接近了才对。岳陽又道:“可是前面什么都没有啊!扎鲁你会不会记错了?”

扎鲁道:“不会,虽然我三年没回来了,但是这个怎么可能记错?”

张立道:“会不会是你们部落选了其他的地方扎营?”

扎鲁决绝道:“这怎么可能?日马加松在红色标记下,这是千年不变的。”

“到了,就在这里!”扎鲁带着大家穿出树林,眼前是一片极大的开阔地,有数十个足球场大小。四周都是树林,这里却是一片草地,一条从林中流淌的河穿行而过,最终流向了生命之海。只不过,他们看到的就是一片空地而已,没有帐篷,一个都没有。站在这片巨大的绿茵场上,岳陽摊开双手,尽快地呼吸了几口,转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呢?”

扎鲁急道:“我……我不知道啊!怎么回事?怎么会没有呢?”

亚拉法师来到卓木强巴身边,道:“他们走了。”

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再草地上浏览一番,这里有大量的牛羊粪便,还有匆匆掩埋的车辙。他格局自己所掌握的知识,用木棍翻开牛粪,道:“牛粪还是软的,他们走了没多久,估计就是昨天!”

经卓木强巴一提醒,岳陽等人也各自有了发现。张立道:“车辙掩埋的很匆忙,痕迹很凌乱有些像故意迷惑的感觉,不过最后还是向西去了。”

岳陽说道:“从地桩分布和草灰分析,这里曾经大约有制式帐篷……三百顶,看大小能容10人,应该是王帐护卫队,约有三千,以骑兵为主,牛羊数量不多,另外极大帐篷数十顶,是王帐吧,总数大概在五千人左右,没有老人和小孩留下的痕迹。”

扎鲁道:“不,不对,我们的帐篷占地很大的,按标准规格是一帐二十到三十人。”

吕竞男道:“这样就有大约五到七千人的护卫队。”
   扎鲁点头道:“不错,王帐护卫队通常七千人左右,加上妃子女仆,总共一万人。”

巴桑道:“这么多人,走的一定不快,我们能追上。”

扎鲁道:“可是他们有牛车,我们只有双腿。”

卓木强巴揽过扎鲁的肩膀道:“请为我们指路,我们追得上。”

林中,几顶涂硅尼龙面料的帐篷撑在空地上,搜索雷达无声地转动着,警示器用红色光点标注了地雷阵的位置,生命探测器则监控着方圆五百米内的二氧化碳含量,时不时有杀虫剂自动喷洒着,发出“嘶嘶”的灭虫声。无法相信这是原始丛林,乍一看还以为来到了一座伪装得很好的军营,事实上,这整座军营里,只有一个人,他既是指挥官又是士兵。

他躺在树梢上,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槍,一遍一遍,仔细地擦拭着。曾几何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盗猎分子,和哥哥一起加入了那个盗猎团伙。在盗猎分子中,他们也只是被使唤的角色,既不凶狠,也没有特别的本事。原本计划着,干个三五年,赚一笔钱,就回家买两个老婆买头牛耕地种田,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他哥哥竟然被一个叫卓木强巴的人给杀了!每念及此,他的眼中就会喷出怒火。如今的他,在莫金的刻意培养下,实力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二愣子了,他完全有信心将卓木强巴击毙在自己的槍下。

没错,他就是牛二娃,那个在可可西里与卓木强巴他们遭遇的盗猎分子,后来被莫金送去海陆空三栖特种作战部队特训。这次他也加入了先头空降,只不过在山顶就遇到了狂风,和他一起被风吹走的七个人都死了。

八个连在一起的大铁箱就码放在树下,牛二娃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这八个箱子。在空降的时候他就已发现,有八个箱子被风吹到更北的地方去丁,跟着探测仪的指引,他找到了箱子,将这附近建造像一个军营,这是他一个人的军营。对了,还有一个人,治好了他的蛊毒,目前正帮他继续疗伤。

“咔!”牛二娃突然翻身倒挂,双手握紧M110狙击槍,对准了林中的动处,“别,别开槍,是我。”一身黑牛皮的却巴嘎热从林中走出来。牛二娃双腿一松,从树上下来,问道:“怎样?”

却巴嘎热道:“王帐已经离开了日马加松,现在估计是要去加琼,你有把握对付他吗?”

牛二娃晃晃手中的槍道:“别当我手中的家伙是吃素的。唉……”他说着,小腿抽搐了一下,他对却巴道:“你的技术还没有朗布那个家伙的地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好利索。”

却巴道:“我是没有那些草药,否则你的伤早就好了。”

却巴道:“牛二娃便是那个受伤后被雀母的大迪乌救助的甲米人。他在伞降时大风刮到雀母附近,受了重伤,被次杰大迪乌救了,随后打伤次杰大迪乌,抢了错日的快船,逃到雅加,在雅加的树林中遇到了被却巴大迪乌打败并离开了王帐的却巴嘎热。却巴迪乌一直在王帐附近徘徊,伺机报复,当牛二娃向他展示了现代火器的威力之后,他便认定这是复仇的好机会,随后主动替牛二娃疗伤,希望牛二娃帮他报仇。牛二娃原本以为他只是一名土著,根本没意识到身边的人有多危险,满口答应下来,他原是不怎么会说古藏语的,但却巴的记忆力好得惊人,很快就能说一些普通的现代汉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两人在林子里待了一段时间了,那位戈巴大迪乌深入浅出,很难找到机会下手。他们就一直守在日马加松附近,如今王帐转移,却巴认为机会来了,这才邀牛二娃一同前去。

两人在一处隐藏在密林里的岩石高地伏下,牛二娃道:“他们一定会经过这里吗?”

却巴道:“恩,不会错的,要到加琼,必须经过这里。到时候我会拦住王帐去路,那些护卫都曾是我的手下,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然后我会去挑战那个老家伙,把他引出来,你只需瞄准他的脑袋开槍就可以了。”

牛二娃道:“对了,我记得你不是说,还要多等一两个月才会迁移的吗?怎么提前了?”

却巴道:“我的亲信告诉我,是郎布那边有群甲米人要来找那个老头儿,似乎想把他请到郎布去,根据和那边达成的协议,不能让他们与那老头儿见面,所以提前迁营了。”

牛二娃道:“甲米人?你是说……”

却巴道:“恩,听说,是和你的穿着装备都很一样的,但是他们自己解释好像和你又不是一路的。”

“恩?”牛二娃眼睛一横,忙道:“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听到他们叫什么名字?”

却巴道:“好像来了六个人,领头的叫卓木强巴……喂,你去哪里?这里才是王帐的必经之路!”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牛二娃拎着槍就朝日马加松方向跑去了。“放心,那个老头儿我会帮你对付的,不过我先得去杀了我的仇人……”牛二娃远远地抛下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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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香巴拉之夜 第六十章 寻找回归之路的密修者
第六十章  寻找回归之路的密修者

狙击者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心中在呼喊道:“没想到,机会终于来了!哥哥,我能替你报仇了!卓木强巴,这次你必须死!”从小到大,不管打架,还是偷东西,都和哥哥一起,四处流浪。哥哥就是自己半生的依靠,兄弟两人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因此,杀了哥哥的卓木强巴,他必须死!至于他们兄弟俩做的违法的事,杀过的那些人,牛二娃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的逻辑很简单,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生存。只要是为了生存,那么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合理的!挡在他们前面的人就该死,拖他们后腿的人也该死,但是哥哥不能死!只有哥哥不能死!卓木强巴!卓木强巴……

“哇,不要那么快,不要那么快!”扎鲁死死抱着卓木强巴的腿大声呼叫着。对于从未接触过飞索的人来说,那种急速飘荡的感觉绝不仅仅是刺激,更多的是恐惧。卓木强巴等人借助林间环境,翻腕,扬臂,就像杂技团里的高空荡秋千,从一个秋千荡向另一个。如今他们对飞索的性能都已经很熟悉了,只是苦了扎鲁,一看到那迎面飞速撞来的大树,就吓得他不敢睁开眼睛,更别说指路了。不过,在高速飘荡的过程中,岳陽依然能清晰地辨认车辙的方向。

岳陽轻轻地飘落下地,对身后的人道:“车辙在这里分成了两条印迹,我们走哪条路?”

卓木强巴等人也纷纷落地,卓木强巴对岳陽道:“查王帐的大车痕迹和多数重骑兵走的路径。”转头对扎鲁道:“这两条路通哪里?”扎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正兀自发愣。

岳陽勘测后道:“王帐走的左边。”

卓木强巴道:“大迪乌和你们的王会分开走吗?”

“不会,王的安全至少有一半是靠大迪乌来负责的,所有护卫加起来也不及大迪乌给王带来的保护。”扎鲁肯定道。

“但是,如果他们故意不坐王帐的大车,而改乘小车离开呢……但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也可能没有换车……”张立道。

巴桑骂道:“废话!”

岳陽道:“问题不在这里,关键是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撤离日马加松?难道是和我们的到来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恐怕就是郭日念青搞的鬼。又回到了那个老问题上,他为什么如此忌恨我们?到底我们哪里触犯了他的利益?”

吕竞男对卓木强巴道:“现在来不及考虑这些了,到底走哪条路?你拿定主意没有?我们不能分开来追击。”

卓木强巴望向亚拉法师,亚拉法师点头道:“恩,我们只是来请雅加的大迪乌,如果和雅加的军队发生冲突就不好了。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大迪乌,或许自有分晓。”

卓木强巴道:“游牧民族,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迁徙路线和势力范围,其他部落不得入侵和干涉,但是联盟的王可以制定和修改迁徙的路线和时间,如果他要修改的话,是否会派小股部队去通知其他部落呢?”

扎鲁道:“啊,对,王会派出使节团通知其他部落已修改了迁徙的时间什么的。”

卓木强巴看了看王帐留下的车辙,整齐有序,马蹄错落有致,肯定道:“去加琼!走吧,扎鲁……”

扎鲁脸色一变,近乎哀求道:“这次别那么快了,好不好?”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他感到热血开始沸腾。“哥哥啊,这次一定……一定!替你杀了卓木强巴!”突然,他停了下来。风带来远方的消息,便携拾音器成百倍地提高了他的听力,加上特殊的训练,使他能分辨两公里内老鼠活动的声音。如今风中的信息是:有物体在林中高速移动,比自己的速度更快,从树枝和摩擦声可以听出,音线呈波浪形起伏,那不是在地上跑动的声音,是什么东西在跳跃,还是飘荡?是飞鼠吗?不块头很大,但不是猩猩,这附近都没有猩猩。声音越来越近,不止一个,有四、五、六、七、八……不,七……六……六个!
   
    “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却巴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牛二娃马上选了一处有利地形,作好伪装,眼睛凑上了电子瞄准系统……

    卓木强巴等人正在林中飞荡,根本没有察觉危险就在身边……

卓木强巴的身影出现在了电子瞄准系统的十字架内,牛二娃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胡须。他舔舐着嘴角,槍口随着卓木强巴的移动而移动。“哥哥,你等着,马上就好。我应该让他立即毕命呢,还是让他受尽痛苦的折磨?”他手指一紧,“嗖”地一颗子弹蹿了出去。

前面吹来一阵大风,卓木强巴正眯缝着眼在风中寻找可以支撑飞索的树干,突然,一道火线从自己眼前掠过,好像夜空流星。怎么可能?是错觉吗?可是紧接着,身边的树干弹射出一些树屑,刺在自己的脸上。卓木强巴转过头去,那树干上,像是被小刀橇起一块,他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

同时,巴桑感到心头一凉,就好像有人用冰刀轻轻地划过自己的胸口,他正觉得奇怪时,只听卓木强巴大声道:“敌袭!”

六个人同时收索,很快落地,藏入低矮的灌木丛。扎鲁惊恐地看着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他们的表情知道事态很严重。
   
    “该死的风!”牛二娃咬牙。风的阻力减缓了卓木强巴他们飘荡的速度,让子弹从卓木强巴身前掠了过去。他槍口向下,继续寻着目标。

岳陽看了看树干开花处,道:“子弹是从西面侧风射来的,他在我们左手方。这种威力的子弹应该是狙击手,距离我们至少五百步外。”

张立取出电子望远镜,搜索了片刻,道:“看不见目标。”

此时的牛二娃身上插满了树枝藤条,脸上用污泥涂抹,粘着树叶,只有一双眼睛和黑洞洞的槍口暴露在外,别说相隔数百步,就算从他身前过,只要他不动,也无法发现他。

张立调整着望远镜,往扎鲁方向挤了挤。扎鲁惊魂未定,一碰就倒,身体压在一株植物上。“趴下!”吕竞男一下子把扎鲁按趴在地上,一道火线无声无息地从扎鲁刚才的方位穿了过去,在树叶上留下一窜圆孔。

“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扎鲁看着树叶上的圆孔,迟疑道。

巴桑冷冷道:“不要乱动,你会死的!”扎鲁吓得魂不附体。

岳陽道:“槍法很准,稍有异动他都能发现。奇怪,狐狼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他说着,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顺手一扔,石头砸字旁边一株植物上。只听“嗒”的一声,子弹竟然将落地的石头撞飞了!

张立道:“不会这么准吧!”

岳陽道:“运气。不过他一定用的低倍瞄准,否则不可能监视到这么大范围的动静。对了,我们不是有雷达吗?测测他的位置在哪里。”

张立道:“雷达只能监测动的物体。”

岳陽道:“只要他开槍,就有动的物体。”张立明白过来,开始从背包里取出小型雷达。

牛二娃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此刻他的心情无比亢奋,那是一种猎人看着猎物进入陷阱的兴奋,虽然如今没有大的响动,听不到声音,但是对方的大致范围他已经锁定,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毫不犹豫就是一槍。“刚才那两槍都没见血,哼,试探我的位置?我的伪装根本无懈可击,想找到我,别做梦了!嗯,又有动静,那是个什么东西?哦,原来是我们的装备。看来他们已经捡到一些莫金给我们的东西,难怪……”牛二娃又开了一槍。

“啪!”张立呆住了,雷达还没举过头顶,就被一槍击碎,这是什么槍法?
    吕竞男道:“单发射击,同一位置,敌人只有一个,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动。法师。”亚拉法师点点头,和吕竞男一左一右悄悄后退。

“嗯,怎么没动静了?”牛二娃盯着瞄准器,产生了疑惑,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依然一动不动地瞄准着。他知道,狙击手和被狙击者之间,本来就是一场意志力和忍耐力的较量,谁沉得住气,谁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这里潮湿冰凉,又所爬虫,我看你们能忍多久?”牛二娃正暗自猜想,忽然,拾音器传来细微的窸窣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绕道后袭,哼,就知道你们会来这手,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礼物。”牛二娃的左手握住了一个引爆器,在地线的另一头是一枚闪爆弹,只需他一按,那个假伪装人就会给偷袭者一个惊喜。“是从左后方来的,在树上,不……还有声音,动作好轻,几乎无法听到,在右后方,哦,打算包抄我么?他们停下了,好极了,他们发现了礼物。”牛二娃的手静静地握着引爆器,只等敌人离开树梢的声音。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在树梢,的确看到一个不易察觉的凸起,用枯枝和树叶掩盖着,无论怎么看都会以为那就是一堆被清扫的落叶。但是敌人很显然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不是公园,没有人会清扫落叶,那么自然是有人将落叶堆积在这里的。这里的确也是埋伏卓木强巴等人的极佳位置。

吕竞男向法师打手语道:“先用树枝或石头分散狙击手的注意力,然后速降将其制伏。”

法师点了点头,但心中有些疑惑,这个地方会不会太明显了?难道那家伙不怕有人从背后打他主意吗?但吕竞男已经将一根树枝扔向了狙击手身前十余米的地方,在树枝将要落地时,法师和吕竞男两人同时跳离树梢。

牛二娃准确地把握到这一变化。“欢迎你们来地狱!”他按下了引爆器。

树枝落地,那堆树叶一动不动。“不对!”亚拉法师心中一惊,在这种对峙的紧张时刻,这已经不是人能拥有的冷静了,法师突然手腕一翻,将飞索倒射出去,身体荡离。

“法师他怎么……”吕竞男反映也是极为敏捷,一见法师有所动作,跟着就准备抛出飞索,但这时,眼前突然一片白光,紧接着,是震耳巨响!

巨响之前,牛二娃已将耳塞换成了隔音模式,闪爆之后,他迅速打开拾音器,翻身而起,去寻找偷袭者。“怎么可能?没有人,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难道是我听错了?”牛二娃狐疑地寻找着被闪爆的地方,将眼镜切换为红外生命搜寻模式:没有!附近没有生命存在的红点。“刚才出现的声音,绝不可能是错觉,难道是小动物?已经被炸飞了?妈的,浪费我时间。”牛二娃转身跑向伏击点。

牛二娃转身跑开,亚拉法师才带着吕竞男从冰冷的沼泽里探出头来。就在闪光时,亚拉法师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背对着闪光,仰天长啸,那种发自肺腑的尖锐啸声足以和闪爆弹的爆破巨响抗衡。啸声一停,闪爆弹也已失效,法师马上找到吕竞男,带到附近的沼泽旁,而此时的牛二娃还在隔音状态。亚拉法师以密教独有的指法向吕竞男传达指令:闭气,下伏。

吕竞男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身体的触觉还在,双腿已经感到没膝的凉意,知道这是在水中或沼泽里,深吸一口气,与亚拉法师同时下沉,躲过了牛二娃的搜索。

而在另一边,闪爆弹的威力也惊动了卓木强巴他们。岳陽道:“是闪爆,教官他们被发现了吗?”

岳陽说着就要冲出去,巴桑一把拉住,冷漠道:“去了没用。”岳陽呆望着巴桑,他明白,巴桑大哥的意思是,教官和亚拉法师都对付不了的敌人,自己去了也是送死,可是让他在这里等着,心理更急。

张立道:“教官说,敌人只有一个,如果他在同时对付教官和法师,那么我们可以转移,至少离开敌人的监控范围,强巴少爷,你看……”

“等等……”卓木强巴也知道,必须马上做出判断。如果敌人还在监视他们,那么他们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他心中默默计算着,声音的传播速度每秒340米,闪爆弹使用之后,投掷者自己通常要延时两三秒再投入战斗,他计算着声音传播到这里的时间和敌人与法师他们重新战斗的时间。
"行动!"
   他们五人立刻向另一方向转移,但是扎鲁手脚发软,走起路来跌跌撞撞。

   牛二娃回到伏击点,马上看到前方有异动,毫不犹豫抬起槍,对着行动最迟缓的那人就是一槍。
   “啊!”扎鲁痛苦地叫了起来,子弹打在他左肩,好像没有钻出来。张立大叫:“扎鲁中弹了!”五人赶紧伏下。卓木强巴和巴桑对望一眼,心中都对敌人产生了一丝恐惧。同时对付吕竞男和亚拉法师,难道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那敌人也太可怕了吧,还是根本就不止一个敌人?
   亚拉法师不敢扔下吕竞男,因为暂时丧失视力和听力的她,如果碰到持槍的敌人,那是毫无防御力的。他必须等待吕竞男略有好转,然后才能去制伏那人。可是时间不等人,刚扶吕竞男隐蔽好,就听到了槍声。法师心道:“强巴少爷他们行动过早了,不行,必须保护好他的安全!”他向吕竞男发出指令,就地隐蔽,保护自己,接着便冲了出去。
   牛二娃只开了一槍,对方就全体伏下。他微微-笑,有难度,才剌激。他凭记忆搜索着刚才那几个人的位置,这时,耳塞里传来身后有物体告诉移动的声音。“嗯?这次又是什么?野猪?”
戈巴大迪乌
   亚拉法师已经完全确定了牛二娃的藏身位置,眼看快接近他时,牛二娃回过头来。亚拉法师将一根树枝扔了过去,他知道对方槍法准,希望借此干扰敌人的注意力。
   “啪!”牛二娃一槍击碎了树枝,可是亚拉法师竟然已经冲到他身前了。牛二娃槍口向外,亚拉法师身体一折。“啪!”牛二娃一槍放空,亚拉法师的腿已到身前。他改横槍架腿,亚拉法师就势将槍踢飞。牛二娃一个后空翻,同时自腰间拔出一把匕首,落地时自左向右,凌空一挥,亚拉法师收腿。
   牛二娃手握匕首,凭空点了两下,匕首发出"嗤嗤"的破空声。他心道:“这是红扁帽的近身匕首格斗技,不管你是谁,就拿你来试试它的威力吧。”话虽如此,脚下却是猛地一踢,大片的泥浆向亚拉法师飞溅。亚拉法师手臂一挡,身体倾斜,在泥浆的缝隙中看到寒光一闪,知道是匕首刺来,单于撑地,身体一转,双腿如蚊龙出海,旋转飞踢。
   牛二娃眼见攻击被封死,身体微微后仰,匕首作飞刀投掷,腰间一摸,又是一把M500转轮手槍。亚拉法师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一伸手拈住了匕首,手腕一抖回掷回去。牛二娃连槍都来不及开,就被刺中了手腕。此时两人都在后仰状态,牛二娃冷笑一声,腿一蹬,激起大片泥浆,左手捞起M500,转身就跑,还不忘回头开了一槍,不过全无准头。
   亚拉法师见他逃走的方向不是吕竞男藏身的地方,也就没有追击,扭头看了看,那把M110也沉入了沼泽,不见踪影,叹息一声,返回吕竞男处。
   亚拉法师和吕竞男回到卓木强巴处,法师道:“他已经跑了,没有了狙击槍,估计暂时不敢靠近我们。”
巴桑道:“是谁?”
   亚拉法师道:“全身伪装,看不出。但是,他逃走的时候,似乎有条腿不是很灵便,估计在我们来之前就受过伤,从雀母逃走的那人可能性很大。可惜了,没有抢到他的武器。”
   岳陽和张立见吕竞男是被亚拉法师扶着回来的,忙问道:“教官没事吧?”“教官不要紧吧?”
   吕竞男道:“没事,大意了。”她的视力和听力正逐渐恢复。
   卓木强巴道:“没事就好。扎鲁受伤了。”
   只见扎鲁正躺在一旁哀号着:“我不行了,我快死了。”他手臂缠着纱布,其实伤得不重,但是血流不止。
亚拉法师走过去道:“振作一点,你不会有事的。”他在伤口掀了掀,血流顿止。法师想了想,折下一根细枝,在扎鲁身上刺了几下,扎鲁的哭喊声也小了下来。可是没多久,扎鲁又道:“我的手没知觉了,我的手断了吗?”
   法师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会有事的,如果及时找到戈巴大迪乌的话,你会和没受伤以前一样。我们走吧,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敌人,而且那人随时有可能返回。”
   岳陽道:“是啊,幸亏他不知道我们没有武器。”
   卓木强巴道:“扎鲁,还能走吗?”
   扎鲁点头道:“能。”听说戈巴大迪乌能治好自己的伤,他总算没那么害怕了。
   七人继续朝加琼前进,只是不能带扎鲁使用飞索,速度要慢了许多。
   牛二娃心中愤恨,边跑边想:“那个浑身是泥的人究竟是谁?我受过的那些特训好像对他不起什么作用?难道莫金那家伙敷衍我?不,是那家伙太强了!卓木强巴,这次你好运,但是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你给我等着!”
牛二娃回到自己居住的那片树林。却巴早已等在那里,见他回来忙道:“王帐已经过了峡口。咦,你怎么受伤了?”
   牛二娃道:“小伤,没事。对了,你的情报说,卓木强巴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却巴替牛二娃包扎伤口道:“他们是来找那老头儿的。”
   “找那老头儿,为什么?”
   “这个,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与雀母的公主有关。嘿嘿,算起来那位公主也该彻底失明了。”却巴陰笑道。
   牛二娃冷笑道:“哼,你们这个计划,还真是恶毒。”
   却巴突然怒道:“如果不是那个老头儿突然出现,我们的计划原本是原本是无懈可击的。”
   牛二娃将包好的手抽回来,又取出一把AW338狙击,道:“我对你们的陰谋不感兴趣,不过卓木强巴要见那老头儿,我就偏不让他如意。走吧,去王帐。”他看了看那标满红点的地雷阵,思索道:“如果,能把他们引到这里……”
   “强巴少爷,车辙的痕迹越来越清晰,我们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岳陽观察后对卓木强巴道。
   卓木强巴道:“好的。扎鲁,还能坚持吗?”
   扎鲁一头冷汗,一直被卓木强巴半搀扶着。他咬牙点头道:“能。”
   张立道:“加琼还有多远?”
   扎鲁道:“已经不远了。加琼不是城邦,只是一个驻扎点,而两个驻扎占点之间都不会超过一天路程。”
   走着走着,岳陽的步子渐渐放慢,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跟着慢了下来,唯有扎鲁不觉。地上有被包裹的马蹄返回的足印,林深处藏着轻微的马匹喘息声,周围安静得不寻常。岳陽不动声色地道:“有埋伏。”
   “知道了。”卓木强巴道。一片新鲜的树叶从天而降,卓木强巴道:“隐蔽!”
   六个人.就像五支箭射向六个不同的方向,每人依附在一棵大树下,仰头向上。他们都清楚,敌人就藏在树上,敌人的隐蔽工作并不出色。扎鲁被卓木强巴夹住,带到一棵树下,他问道:“怎么?”
   卓木强巴道:“别出声。”

   树上的敌人被树叶遮住了视线,看不到树根处的卓木强巴等人,卓木强巴他们却能透过树叶看到一些手和脚。他们相互间远远地交换了一下意见,这群敌人大约有二十来人,都是当地人装束,也就是说,出现现代武器的几率很小,他们面对的可能是弓箭和投镖。
   果然,没多久,树上的人忍不住了,他们有一种不知道被包围的人在哪里,自己反而暴露在外的感觉。“下面的人出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用的是古藏语。
   卓木强巴等人一笑,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出去。但扎鲁却大叫起来:“是巴扎队长吗?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是我啊,我是扎鲁!文书官扎鲁啊!你们别放箭!”
   树上的人回答道:“扎鲁?你是江勇扎鲁?你不是被关在雀母吗?”
   扎鲁道:“是啊,我被放回来了!真是巴扎队长啊,王在哪里?我要见王!”说着就要挣脱出去。卓木强巴轻轻一拉,扎鲁使不上力,回头一怒。卓木强巴道:“等等。”他清楚地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刚才那个巴扎队长的询问充满了疑惑。
   果然,树上另有一人道:“别听他的,扎鲁早就死在朗布监狱了,我的手下早就告诉了我。这群人是想来暗杀我们的王,给我杀了他们!”
   扎鲁脸色一白,大声质问:“你!你是谁?你胡说!”
   那人道:“如果你是扎鲁,敢不敢站在空地上让我们看看清楚?”
   扎鲁道:“有什么不敢?我就是江勇扎鲁!你们如果是王的护卫,都是认识我的!”
   “你傻瓜啊,是陷阱!”卓木强巴道。
   扎鲁不管,一用力将衣袖撕裂,从卓木强巴手中蹿了出去,站在空地道:“我就是……”话还未说完,一支冷箭“嗖”地射将过来。扎鲁呆呆地望着冷箭,做不出任何反应,是卓木强巴跟在他后面,突然一个虎扑,将他按倒在地,这才躲过了一劫。两人滚到另一株树下,这次扎鲁不敢出去了,扁着嘴道:“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
   只听巴扎队长道:“他是扎鲁!里嘎,你为什么放箭?”
   里嘎道:“我得到的消息扎鲁早就死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和朗布那些人勾结起来,打算害我们的王。”
   巴扎道:“那也要问清楚再说啊。我的卫兵听着,都不许放箭!”
   里嘎道:“巴扎,你别忘了我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虽然这些卫兵都是你的人,但是,你敢违抗王命吗?”
   巴扎嘀咕了一声:“浑蛋!”就不再说话了。只听那个叫里嘎的命令道:“下树去,把他们都给我杀掉,一个也不许留!刚才他们的动作你们也看到了,知道这群杀手有多厉害,千万别手软!否则,被杀掉的只能是你们。”
   岳陽远远打手势询问怎么办。卓木强巴也很为难,如果动手的话,就和雅加结仇了,那还能请到大迪乌吗?如果不动手,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这是两难的局面。他看了看亚拉法师,询问有没有什么制伏这些卫兵的方法。亚拉法师摇了摇头,数量太多了,而这些勇士的强壮他们是见识过的,不杀死他们,他们一定会死缠不休。
手持武器的战士们纷纷下树,距离卓木强巴他们越来越近,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岳陽手里的弓拉开又合拢,握手已经被他捏出汗来,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此时,林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巨吼:“住手!”
   听到这声音,雅加的士兵纷纷放下了武器。卓木强巴等人疑惑不解,只见林中一辆司马套车辚辚而至,那四匹雪白的战马身披铠甲,一样的高矮胖瘦,每一匹都器宇不凡。那些士兵纷纷向马车跪拜,那驾车的马夫冷眼看着这些士兵,看起来身份职位也较这些王的护卫兵高出许多。
   扎鲁又一次冲了出去,泪眼摩挲道:“是王吗?是王吗?我是扎鲁,是江勇扎鲁啊!我……我终于见到王了!”
   巴扎,一位脸上有些麻子的敦实大汉手握重斧走过来,在扎鲁旁边跪下,同时对扎鲁道:“这不是王,是我们雅加新的迪乌大人。巴扎拜见迪乌大人。”
   迪乌大人在车内道:“里嘎呢?”
   巴扎道:“刚……刚才大人来的时候,他就跑了。属下无能,没有留住他。”
   迪乌大人似乎在车内轻轻叹息:“果然是这样。”突然语音一变,沉声道:“林子里的朋友,你跟了我很久了吧!如果不是找我的,就请快快离开!”只见车的帷幔似乎动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一见那帘布扬起的动作,亚拉法师心头就舒了一口气。
   林中的远处,牛二娃“呀”的一声叫唤,他受伤的手又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这次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被扎穿了。伤口极小,可是带来的疼痛比上次匕首扎过疼上十倍。牛二娃扭头寻找,只见那东西穿透他手掌后又没入树干,只留下一截短尾。牛二娃拔出来一看,竟然像中医使用的一枚银针,细如发丝。他脸色一变捡起地上的AW338就开跑。同时询问却巴道:“那老头儿究竟什么来头?”
   却巴铁青着脸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厉害得不像是人。可惜了里嘎,我最后埋下的一枚棋子也暴露了。”
   牛二娃道:“想办法把他叫来,说不定对我们还有用。嗯,他们是为了那个瞎眼女来的,过不了多久得返回雀母?我们可以先在他们的路上设置点障碍,跟我来!”两人远远遁去。
   林子里,卓木强巴等人也站了出来。这个迪乌大人虽然他们不认识,不过似乎对他们也没什么恶意。扎鲁没忘记卓木强巴他们的目的,忙道:“迪乌大人,这几个朗布,不,应该是甲米人,他们有要事求见,还请您……”
   迪乌大人打断道:“我知道了。江勇扎鲁是吧,三年前你受委屈了,如今你能回来,王见到你一定很高兴的。你和巴扎他们先回王帐去吧。”
   巴扎惊异道:“迪乌大人,那你……”
   迪乌大人道:“我和这些甲米人谈谈,你们不用守着我。孜摩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巴扎,你回去禀报玉,就说我们的推测被证实了,至于里嘎的事就不需多说了。”巴扎等人遵命带着扎鲁回王帐去了,留下来的孜摩就是那赶车的车夫。
   待巴扎等人走远,亚拉法师隔着布帘道:“终于找到你了。”
   卓木强巴等人一愕,只听帘布里的戈巴大迪鸟居然也是用普通话回答道:“我终于等到你们了。”那声音好耳熟。
   待到这位戈巴大迪乌揭开车帘,卓木强巴等人更是惊呼起来:“塔西法师!”车内盘膝坐着的那位迪乌大人,虽然穿了巫师的黑袍,带着头饰、耳饰、鼻饰,可那不是塔西法师又是谁?难怪刚才那标准的普通话如此耳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塔西法师,你不是已经……”
   “你怎么会成了雅加的大迪乌?”众人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塔西法师微微一笑,和蔼道:“我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无法行走了,只能在这里等你们。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先到车厢内来吧。”
车厢内十分宽敞,坐上七八个人丝毫不显拥挤。见众人上了车,塔西法师道:“我先问问,你们到这里找我是怎么回事?”
   卓木强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雀母……”他将他们在雀母遭擒,被迫来请雅加大迪乌去看公主的眼睛,胡杨队长和敏敏被留作人质一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其余不详尽的地方,吕竞男等人作了补充。
   塔西法师皱起眉头道:“只有四天时间,如今巳过去两天,也就是说,再有两天不赶回去?胡杨和敏敏就会被杀死?”卓木强巴道:“是的。”塔西法师马上道:“孜靡,去日马加松。”孜摩在车外道:“迪乌大人,现在有些晚了,在路上天就会黑啊。”西法师道:“天黑了点火把,我们要在明天天亮前赶到生命之海海边。去吧。”
   孜摩应了一声,一抖缰绳,四马马蹄翻飞,朝林中驶去。
   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心里有太多的疑惑,反而不知该从何问起,马车奔走的前三分钟,车厢里竟然十分的安静,只听到车轱辘挤压着沼泽地发出嘎吱的声音。
   “亚拉法师说,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指的就是这件事吧?”终于,岳陽还是忍不住问道。
   亚拉法师还未答话,塔西法师回答道:“这件事情,很对不起,事先没有和你们商量,我擅自做出了决定。当时,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因为出发时人很多,彼此要相互照应,我们担心你们的对手抢在前面抵达帕巴拉,所以我决定先单独前往。我只身一人前往的话,起码速度上要比你们快很多。”
   “你,你怎么做到的?当时是在海上啊?”张立迫不及待地问道。毕竟当时他们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海,周围还有可怕的食人海怪虎视。
   塔西法师微笑道:“这还要多亏你设计的那套浮力装置!”
   张力恍然道:“你是说,那个充气球!”他想起来了,那个压力充气球不仅可以缓解高空跌落,在水上也是极好的浮力工具,当人在小球里走动时,同时也就带动大球在水面快速移动。他又问道:“可是,我们都没注意到你是怎么离开船的呢?”
   塔西法师继续道:“当时,你们已经饿得快不行了,意志力也在昏睡边缘挣扎,在那种黑暗中,我悄悄离开,你们自然不会察觉。我和亚拉法师都是修过千日行的人,几个月不吃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你们不行。”
岳陽道:“亚拉法师也真是,当时应该告诉我们一声的,还骗我们说塔西法师走了,我们还以为塔西法师你真的……唉,强巴少爷还替你伤心难过昵。”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但语气中全是不满和质疑,似在责备亚拉法师对他们的不信任。
   塔西法师道:“不怪亚拉法师,决班亚拉只是一名下位者,没有我的命令他自然不能告诉你们。而且,这次强巴少爷组成的探险团来自各地的人都有,我们也不敢确保人人都是值得信赖的,不是吗?”
   岳陽马上想到了赵庄生,将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车厢内又陷入短时的沉寂,张立见气氛有些尴尬,又道:“不过还好?我们总算又和塔西法师相遇了,更没想到,塔西法师你竟然成了雅加的大迪乌。可是我们听说,雅加的大迪乌是一个多月前就从第三层平台上下来的啊,塔西法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塔西法师道:“先说说,你们是怎么走到雀母去的?”
   张立愣了愣,随后将他们靠岸后先到第一层平台,沿着地图找到戈巴族村落并在那里上了第二层平台,然后又往西,最后到雀母,简短地说了一遍。
   塔西法师点头道:“嗯,你们果然是根据香巴拉密光宝鉴上的地图走的。”
   张立奇怪道:“咦?怎么?塔西法师你不是这样走的?”
   塔西法师道:“嗯,当时我们研究过密光宝鉴上的地图资料,因为我们手中的资料显示,在喜马拉雅山脊这段被迷雾封锁的线路足有近百公里,而两侧山根向下呈锥形散大,每一层平台估计有几百公里,而其中还不知道有什么怪异生物,这样一来一回太浪费时间了。所以,我没有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径前进,我是直接从底层向上攀爬的。”
   “什么?”这次不仅是张立,除亚拉法师外,其余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连吕竞男也不由坐直了身体。要知道,他们手中有登山专用工具,还是在第一和第二层平台间最接近的地方攀登,好容易才爬上了第二层平台。塔西法师不仅是没用工具徒手攀登,而且还是攀登超过两千米的内切弧形山岩,以人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到?
卓木强巴恐惧地看了亚拉法师一眼,看来这些密修者,不仅仅是能几个月不吃不喝这么简单,他们简直是在不断挑战人体极限中的极限。岳陽总算明白了,若塔西法师直接爬上第二层,又直接爬上第三层平台的话,所需时间也就三五日,而他们则是在丛林中走了一两个月,难怪塔西法师能在一个月前就从第三层平台下来。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去帕巴拉神庙呢?
   塔西法师道:“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呵呵,但是你们想想,当初戈巴族人到这里来,不也是靠徒手攀爬到上一层平台的吗?而且,他们还运来了千万吨的黄金佛像和佛家珍品。好了,我说说接下来的情况吧。当时我到第二层平台,是比这里更北方的草原,那里已经很接近第二、三层平台的间隙了,而且我也已经发现,原来这里果真有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息繁衍千余年了。只是,他们似乎并没有多少改进,依然保持着千年前的生活习俗和方式,全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当时到的地方,是雅加的棍巴脱……”
卓木强巴等人点了点头,他们已经在安吉姆迪乌那里听说过这个地方,总之是离第三层平台很近的地方。
塔西法师继续道:“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还是那么好客,我在一位叫七朱的牧民家住了两天。当时也是太心急了,没有太在意七朱说的上戈巴族人,我想,或许我和上戈巴族人有交流的机会,就算再怎么不济,全身而退还能做到吧。”说到这里,塔西法师不由黯然。
   岳陽道:“塔西法师,你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已经无法行走了?就是那时被上戈巴族所伤吗?”众人心中一寒。如果塔西法师都无法从上戈巴族手中逃脱,那他们又怎能通过上戈巴族所控制的区域?
   塔西法师没有回答,缓缓地揭开了搭在腿上的羊毛毡。 “啊!”众人齐声惊呼,只见塔西法师双膝之下,齐齐断去,如今只剩一双肉茬。
   “这是怎么回事?上戈巴族人也太残忍了吧!”张立激动得站了起来。
   塔西法师示意他坐下,面有难色道:“说来惭愧,我连上戈巴族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已身负重伤。”
   张立愕然道:“怎……怎么回事?是被机关所伤?”
   塔西法师摇头苦笑:“也不是机关,你们应该知道的。”说着,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巴桑。巴桑眼中马上出现了与塔西法师同样的深深惧意,其余的人也都立刻明白过来。 “是狼!戈巴族的战狼!”岳陽叫道。
   塔西法师点头道:“是啊,我没想到,刚一上第三层平台,就遇到一群狼。我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有恶意,只好抢先出手,谁知道……我竟然不是它们的对手!我且战且退,一直退到第三层平台边缘,原本打算借助飞索暂时从平台上退下,没想到……”塔西法师面色一变道:“那些狼,它们的脚比我们小,借助那锋利的爪子竟然可以在极窄的岩壁间直来直去,我是作茧自缚。结果从第三层平台上跌了下来,别说只断了一双腿,我没有死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怎……怎么会这样的?难道塔西法师你,还打不过一群狼?”张立不敢相信。
   塔西法师道:“你没见过那些狼。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狼,它们布下阵形,有攻有防,快如闪电,迅如鬼魅,别说打,仅仅是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就够你受的了。给我的感觉,那一群狼就是一个整体,更像是一支军队,它们有指挥官,有进攻战士,有辅助战士,更有偷袭战士和干扰视线的。我想,那一定是上戈巴族人的战狼.实在可怕。”
   巴桑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塔西法师的描述,让他又想起了当年那只精英部队被狼群屠杀的情景。
   “连塔西法师也对付不了上戈巴族人的战狼吗?那我们又该怎么……”岳陽嘀咕着。
   塔西法师道:“不,情况不是这样的。当时我没有弄清楚,但是如今我已经搞清楚了,那些狼是有它们各自的领地范围的,在领地与领地之间是缓冲地带,它们的领地和迁移路线是固定的,只要不踏入它们的领地,就不会遭到屠杀。有关这个事情,我托人寻找过一些当年曾去过第三层平台的勇士,只要他们指路,就没有问题。现在的问题不是如何上第三层平台,而是你们。你们可知道,那些护卫为什么要拦截你们,而我又为什么会赶到林中来找到你们吗?”
   卓木强巴摇头道:“不知道。”
   塔西法师道:“刚才下令包围你们的人叫里嘎,是雅加的一名小将,打过几场败仗,但是听说他精通谄媚拍马之道,很得雅加王的喜欢。他负责的具体工作,应该是雅加部落联盟的情报收集。就在昨天,他突然向雅加王禀报,说得到情报,朗布上次派人来请我不成,这次又派了一批人来,打算对我不利。雅加王信以为真,当天就下令起营,我们这才去加琼。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所以并没有联想到你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今天早上,里嘎偷偷地带了一队人出营,全是雅加王的精英护卫。我觉得奇怪,向雅加王询问,才得知此事,原来,里嘎又向雅加王进言,说要带队埋伏,把对我不利的人消灭在路上。要知道,雅加和朗布刚打完一场持久战,才休息三年,朗布王就算着急他的女儿,也不敢乱来。这大迪乌可是肩负了神权和丞相之职,从某些方面说,这个职位比王还高出一等,朗布王要对付我,那就是向雅加宣战。于是,里嘎的种种行为就只有一种解释,他要阻止来人和我见面,
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但我马上就想到了你们。其实就算不是你们,我也一定会来看一看的,因为里嘎这个人,我一直觉得他是却巴嘎热潜伏在王帐内的奸细,如今果然被证实了。”
   张立道:“奸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塔西法师道:“这个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先得从我当上这个大迪乌说起,当时我受了重伤,被牧民救起并带到末血忍休养。为了感激救我的牧民,我就替他家里人治疗了简单的痢疾、肺炎等疾病,不想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雅加。却巴嘎热也被惊动了,他派人来暗杀我,不过被我打发掉了。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岳陽打断道:“他,他为什么要派人暗杀你?”
   塔西法师道:“因为我展示的医术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事实上他暗杀我失败后不久,雅加王就派来护卫将我接到了王帐,他的几位妃子患的一些常见疾病也都被我治好了。却巴嘎热又想了几个毒招,但是都失败了,那时我才开始防备他。接着他又正式向我提出挑战,谁失败谁离开……”
   “法师就战胜了他?”
   “怎么说呢,算是胜了吧,毕竟现在我是雅加的大迪乌。”
   “难道塔西法师对蛊毒的研究比雅加的大迪乌还要厉害?”
   “这只能说是机缘巧合。绝大多数蛊毒沿袭了中医的传统,他们只注重结果,而并不需要搞清原因,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怎么做可以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是为什么这样做会带来这样的后果,他们却并不知道。这个却巴大迪乌见我治疗那些他束手无策的疑难病很轻松,误以为我的蛊毒造诣远高于他,所以他与我挑战辩论。关于医理的辩论我倒是不输给他,而且,对蛊毒的产生和用途我了解得也比他透彻。在他看来,蛊毒就是为战争而研究出来的,事实上,蛊毒是为了治疗而生的,这一点,许多经文上已经辩论过了,他再厉害也不及千余年先贤们的总结。如果,他直接和我比试谁下蛊更厉害,我肯定比不过他;当初他不派杀手来对付我,而是直接下蛊的话,我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或许还真的难以逃脱。”塔西法师顿了顿道:“其实在当时的情况,就算是我赢了他,也不可能当上这个大迪乌的。关键是我在替雅加王的王妃看病时,发现了这个却巴大迪乌的陰谋,他一直在给雅加王下一种慢性毒药!”
   “啊?”
   “并且他将那些吃了不能生育的药当做帮助生育的药给雅加王的王妃配服,所以,雅加王的三个儿子先后死在战场上后,至今再没有子嗣。一旦雅加王死去,却巴他就可以一手掌握雅加。所以,却巴怕的就是雅加王找到能看病的我,怕我揭穿他的诡计。当我揭穿后他已被打入死牢,没想到竟然能从牢里逃掉。所以我认为,雅加王国内一定还有许多他的亲信担任要职。”
   岳陽道:“不可能啊!”就连我们也不知道塔西法师你就是雅加的大迪乌,他们怎么会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
   塔西法师道:“嗯,我也一直没表露身份和目的,否则,他们也不会把我当成是从第三层平台下来的戈巴族迪乌了。难道,是从蟓蜒将我们联系到一起的?”
   张立惊呼道:“啊,塔西法师要蟓蜒原来也是为了……”
   塔西法师点头道:“是的,我没有想到你们会在雀母有这样的遭遇,因为听说蟓蜒只剩最后一桶了,所以打算提前拿在手里,好为强巴少爷保存。如今郎布的次杰大迪乌同意为强巴少爷亲自洗血,那自然再好不过,我毕竟只从书籍中知道如何操作,次杰大迪乌一定比我更为熟悉。”
   卓木强巴感激地看着塔西法师,没想到大家为了自己都如此煞费苦心。
   岳陽想了想道:“不对,郭日念青也说过,蟓蜒是很珍贵的东西,就算被索取也很正常,应该不会把我们联想到一块儿。”
   塔西法师道:“这么说来,问题就出在你们那边了。”
   张立到:“怎么说?”
   “里嘎同样不可能知道你们和我是早就认识的,阻止你们和我见面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们见面了对他也没有任何损失。只能解释为他的盟友要求他这样做,而他的盟友,则来自于朗布。联系到你们在朗布的遭遇,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郭日念青策划的。”塔西法师淡定道。
   吕竞男道:“目的呢?他的目的是什么?”
   塔西法师道:“如果你们不能按时返回雀母,将发生什么事,那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了,至少目前他正视图这样做。”
   卓木强巴忙道:“你是说,他,他要杀死胡杨队长和敏敏!”
   塔西法师扬眉道:“或许只是其中的一个人,而另一个是拉来做掩饰的。”
塔西法师道:“有关郭日念青这个人,我在雅加就多有听说,是一个极善谋略的将军,雅加很多带兵的将领都在他手下吃过亏,但他们都对他的谋略表示憎恶,说没有光明正大的决斗,只在背后耍花样。不过,他们对三年前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和平倒是感到满意,毕竟仗打得太久了。”
   “还是那个问题,我们对郭日念青的利益一点冲突和威胁都没有,他为什么一定要将我们的人置于死地?”
塔西法师道:“那可未必,就像我最初遭到却巴的暗杀一样,我也对他毫不知情。或许你们在无意中,已经触及到郭日念青的利益了,所以他才会生出杀人的念头。”
   岳陽仔细地回忆了一遍,摇头道:“不觉得。要说有什么特别,那我们在共日拉给那些村民诊病,只是和次杰大迪乌相冲突,和他郭日念青没关系。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地方侵犯到他郭日念青的利益了?”
   张立道:“会不会是我们携带的武器让他感到害怕了?”
   岳陽道:“我们的武器都被他收缴了,他还怕什么?难道怕我们还能再造出一批武器?”
   张立点头道:“嗯,有这个可能。”
   岳陽道:“不可能,那样他就不会放我们走了。而目,那些武器在他眼里,还不及上戈巴族人的武器呢。而且,比我们先到雀母,打伤次杰大迪乌那人不也随身携带武器……”说到这里,岳陽一愣,转而问塔西法师道:“塔西法师,你说你听说三年前那次和平会盟,就是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
   塔西法师道:“嗯,双方进行了两次会盟,第一次是郭日念青亲自带队来雅加,第二次就是另一位高级将领去的朗布。”
   “那么,在雅加与郭日念青会盟的人是雅加王还是却巴?”岳陽追问。
   塔西一愣,道:“你是说……不错!当时会盟的正是却巴嘎热。”
   岳陽抬头道:“如果郭日念青真正想要对付的,是雀母王?可是看们的关系挺不错的啊?”
   岳陽冷声道:“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如果不是我们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如果不是塔西法师剖析出雅加的内乱,恐怕我们很难想到也很难相信,郭日念青会暗中要对付雀母王。这正是他作为一个陰谋家的高明之处。表面上看,他与雀母王的关系是最为亲密的君臣关系,对外,他扮演了朗布和雅加两国的和平使者,对军队他是最高指挥官,立下了赫赫战功,谁也不会将他和谋朝篡位的人联系在一起。我一直就在怀疑,两国打了那么多年,仇恨可谓深得化不开,而朗布在占据了上风的时候提出要和谈,他怎么就谈成功了。但是,如果将他三年前与雅加大迪乌的会盟,变更为他和却巴嘎热两个实权人物的改朝密谋,那他们的利益自然就能统一在一起,所以会盟后公主的眼睛瞎了,而却巴大迪乌也开始着手对雅加王的行动。”
   亚拉法师想了想,道:“有道理,郭日念青既是次杰大迪乌的弟子,又是手握兵权的朗布重臣,他如果要一手掌控朗布,更替君主,那是极容易的事情。如果他成为人迪乌后又当上朗布王,那就成了集神权和王权于一身的至高君主,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他。”
   岳陽喃喃道:“郭日念青,这个人太可怕了,他善于将自己装扮成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对他将要对付的人却显得格外亲密,藏得这么深,难怪我们在他手上要吃大亏。如今我唯一无法想明白的就是,我们到底哪里触犯到他的利益了。还有,为什么他只弄瞎了公主的眼睛,而且还给公主留下一线复明的希望,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吕竞男道:“或许,他希望名正言顺地登上君主宝座,将所有的陰谋都与自己撇开,当朗布王死了之后,朗布总不能让一个瞎眼的公主来统治吧?”
   岳陽恍然大悟道:“啊!难道是……”
   一听岳陽的语气,张立忙道:“想到什么了?”
   岳陽道:“次杰大迪乌的伤!我们没有询问,也没有想过,为什么次杰大迪乌救了那个甲米人,反而被那个甲米人所伤呢?还记得郭日念青对我们说过,他对现代火器是有所了解的吗?他不会不认识那人手中的武器,怎么能容忍那人持槍靠近次杰大迪乌呢?而且,整个朗布也只有他会说英文,因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是郭日念青唆使那个甲米人对次杰大迪乌下手的!他要撇开一切与他有关的陰谋,用甲米人的手来暗杀次杰大迪乌就是最好的办法。次杰大迪乌,是他向王座迈进的第一道障碍,没有了次杰大迪乌,作为大迪乌唯一的弟子,他将继承大迪乌的身份。在这个君权神授的世界,成为唯一能与神交流的大迪乌,就拥有了作为君王的第一张通行证!而那个甲米人要和他达成协议的话,说不定就会要求他对付我们!这应该是一个合理的解释!”
   车厢内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岳陽竟然这样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了!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对望一眼,然后盯着岳陽,暗想:“仅仅是从一些听到的消息就作出了这样的推论么?岳陽,你也很可怕!竞男啊,你教出来的得意弟子,在某些方面,已经远超你了。”
   岳陽还在自言道:“可是公主的眼睛,恐怕不只是名正言顺那么简单。一个陰谋家,他所安排的每一步都有他的意义,我们了解的情况毕竟太少了。”
   卓木强巴担忧道:“塔西法师,能不能叫车夫快一点!我很担心胡杨队长他们!”
   塔西法师点点头,对孜摩道:“孜摩,用最快的速度!时间很紧迫!”孜摩应了一声,大声吆喝着马匹。
   张立愤怒道:“我们回到雀母后,一定要揭露郭日念青这个王八蛋的陰谋!”
   岳陽苦笑道:“没用的,正如教官所言,郭日念青做的一切都将自己撇清,我刚才所说,全是我的推论,一点证据也拿不出来。而且郭日念青已经经营整个朗布多年,根深蒂固,想扳倒他谈何容易。只希望我们来得及赶回雀母,他能遵守约定,没有提前对胡杨队长他们动手。”
   “放心,”塔西法师道,“你别忘了,我怎么也算是一个大迪乌,这里的人,对能与神交流的大迪乌从心理上就有……”
   突然马声唏哩,马车急停,车内的人都是顺着惯性平移了一大截,坐在车门边的岳陽更是差点飞出车外,多亏巴桑一把揪住了他。
   “怎么回事?”塔西法师大声问道。岳陽也掀开车帘看。
   孜摩回答道:“有大树挡住了去路!”
   岳陽已经跳下了马车,在车外大声道:“这是谁干的?”
   卓木强巴等人纷纷跳下马车,只见大道上横七竖八躺着几棵需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树,完全阻断了去路。凭他们的力量根本不能将这些树挪开,而周围都是密林,四套马车是无法在密林中穿行的。巴桑看了看那些大树焦黑的断端,冷冷道:“黑色飓风!”他站起来,像鹰一样眺望四周,没有危险的感觉,敌人只是要将他们阻在这里。
   张立道:“怎么会?难道还有别的敌人?”
   塔西法师揭开车帘道:“不,这条马车道是弯曲的,骏马跑得再快,也不及那些人在林中跑直线迅速。或许就是刚才那人,他有火器,是最近一两周才出现在附近的,曾经也想阻杀我,估计就是雀母逃来的那个甲米人。”

   岳陽愤愤道:“浑蛋,早知道来的时候就该追杀他。”
   吕竞男道:“别忘了我们的时间紧迫。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正想法拖延我们的时间,而且他有武器,我们没有!”
   张立道:“那现在怎么办?”
   岳陽道:“要不,塔西法师,我们把马车拆成单板,抬着你走。”
   吕竞男道:“不行,塔西法师会成为靶子。别忘了,那可是个狙击高手。”
   卓木强巴将弓箭交给吕竞男,道:“我来背法师,大家注意掩护。”
   巴桑看了看卓木强巴,道:“我们轮流。”卓木强巴微笑点头,这个从不关心他人的冷血汉子,如今开始有些人味儿了。
   塔西法师向孜摩交代了几句,让孜摩驾车回去,然后伏在卓木强巴的背上,他们继续向生命之海奔跑。
   绕过断路后又急行了十余分钟,只见前面路上横躺着一人,一动不动。岳陽道:“我去看看。”卓木强巴道:“要小心。”
   岳陽上前道:“死了,似乎是雅加的士兵。”
   卓木强巴等人上前,塔西法师道:“是里嘎,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岳陽道:“刚死,这尸体发绿,恐怕是被什么毒虫咬过。”
   张立突然大声道:“岳陽!你别动!千万别抬脚!”
   岳陽低头一看,在自己的脚和尸体之间,隐约有一根发丝一样的东西,发丝的一头已经断了,正踩在自己的脚下,另一头一直延伸到尸体内,自己一抬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不免有些紧张道:“是……是什么?”
   张立在岳陽脚边小心蹲下,在尸体旁边仔细地观察,用力嗅了嗅道:“不知道,不过这种东西,不是地雷就是炸弹,该死的陷阱!”他从背后取出两支箭,插在丝线的两端,用指尖轻轻接触了一下丝线,谨慎道:“太细了,稍一用力就会断,大家都后退!”
   只见张立从随身的物品中取出一些竹篾、布条,在泥地上摆弄一阵,向岳陽伸出手道:“来,握住我的手。”两人双手紧紧相握,张立又道:“待会儿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向外侧倒,然后马上滚向外侧。你能用多大力蹬就用多大力。我那些简单布置估计能延时零点二到零点五秒,如果是炸弹或地雷,它本身引爆到实际爆炸还有一秒左右的延时,最开始的一秒尸体也会将冲击波完全吸收,我们共有两到三秒,准备好了吗?”
   岳陽微微一笑,张立数秒道:“一……二……三!”两人同时发力,向尸体外侧倾倒,跟着快速翻滚了两圈。但那爆炸装置并未像张立想象的那样直接炸开,敌人似乎在尸体下面垫了一层什么东西,结果定向冲击力就像火箭一样把尸体推向了天空,一直送到距离地面七八米的高度。
   张立和岳陽还在翻滚中,其余的人都远远地看着尸体,张立和岳陽停下来,也看着天空中还在上升的尸体。张立道:“搞什么?”话音刚落,只见那尸体的胸腹就像被拉开了拉链一般,无数小黑点从里面倾泻而下。只听塔西法师大声道:“蛊毒!快离开!”
   张立和岳陽爬起来就开跑。但那些小黑点并不像豆子一样直接撒下,而是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连卓木强巴、亚拉法师等人也在这个范围之内。塔西法师大声道:“退开,全部退开!”
   张立和岳陽距尸体最近,一些小黑点已超越了他们。张立发现,那竟是一些活着的小昆虫,有蛾子、蝗虫、蚂蚱、蟑螂、甲虫,大多能飞,一时间在林中跳来飞去,到处都是。
   卓木强巴等人不知退了多远,才不见了那些跳来跳去的小黑点。塔西法师道:“是尸蛊,希望张立和岳陽他们没事。”不多久,张立和岳陽也赶来了。塔西法师道:“你们没被那些虫子碰到吧?”
   张立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
   塔西法师一把抓住岳陽的手腕,只见岳陽手背上多了一块绿斑,黄豆大小,像长了霉菌一样。塔西法师赶紧让卓木强巴蹲下,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裹了泥土,“啪”的一声,贴在岳陽的手背上,淡淡道:“你中蛊了。”
  “啊?”岳陽道,“这,这就中蛊了啦?我不会,不会怎么样吧?”
   塔西法师道:“这很难说,尸蛊有很多种,要看他在里嘎身上下的什么毒。大家都看看自己身体暴露的部位,相互检查一下,千万别遗漏了什么地方,到时候蛊毒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余的人都捉对检查了一番,岳陽道:“塔西法师,我的情况不算严重吧?”
   塔西法师道:“不好说,得找到施蛊者,他不可能走远。这种蛊毒必须现配现用,而且随时可能反噬自身,下蛊者身上必有解毒剂。”
   一大家相互检查后,其余人都没有中蛊,只是卓木强巴心中多了一缕暗香,挥之不去。忽然林中传来响动,亚拉法师道:“是施蛊者!”
   卓木强巴道:“追!”俯身背起塔西法师。其余人纷纷扬腕射出飞索,在林中腾飞起来,但那声音诡秘得很,时而在东,时而在西,却一直不见人影。
   追了一小会儿,林中声音突然消失。岳陽道:“别追了,我们离生命之海越来越远了。”这时远远又传来了声音,卓木强巴道:“你别管!”
   塔西法师道:“没关系,我们可以连夜赶路,只要在明天天亮前抵达生命之海的海边就可以了。”
   又追了一截,他们总算将那个施蛊者围在林中,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趴在地上,但却毫无惧色。 “却巴嘎热,把解药拿出来,我们放你走。你要对付的人是我,和他们没关系。”塔西法师道。
   却巴嘎热,这个卓木强巴等人一直听说却从未见过的雅加前任大迪乌却道:“哼哼,不错,是我下的蛊,你知道那是什么蛊?三尸绝户,厉害吧,解药就在这里,十二个时辰内有效。”他摸出一个小陶瓶,面带得意地晃了晃。岳陽见塔西法师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吕竟男道:“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我走投无路?”却巴嘎热陰恻恻地笑道:“解药就在我这里,有本事你们过来拿啊!”
张立突然注意到地上几个不起眼的小树叶堆,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排球大小的石头砸了过去,果不其然,“轰”的一声巨响,树林发出颤动。“地雷阵!”张立脸色难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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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部·香巴拉之夜 上位格果
上位格果
   巨响之后,声音并未停息,只见左前方的大树上突然发出“嘀嘀嘀”的警报,右边“嗖”地射出一排利箭,几只粗大削尖的树桩陡然从周围的泥地里插了出来,凭空捅了两下,又悄悄地潜回地下,左后方一张挂满尖刺的藤网网着一兜泥土突然升到空中。这还没完,一阵“嗒嗒嗒”的点射声从林中传出,不知道槍口在哪里,但子弹却在空地上扫射出一道弧线。这次连吕竞男脸色也有些发白,低声道:“不仅仅是地雷阵,这片林子里到处布满了机关,我们掉陷阱里了。”
   岳陽骂道:“他哪来这么多武器?”
   却巴嘎热道:“看到了吧,被包围的人是你们!”他哈哈一笑。卓木强巴等人身后又是几声巨响,数棵大树倒了下来,显然他们的退路上又多了无数机关。
   却巴嘎热笑道:“你们不过来,我可要走了。迪乌大人,我要让你葬身此地!”最后一句,却是咬牙切齿。说完,他爬起来朝林子深处走去。
   张立准备跟上去,被巴桑拉住。巴桑对卓木强巴轻轻道:“我们被狙击手瞄着。”卓木强巴道:“我知道。”
   远处,牛二娃透过电子瞄准器看着卓木强巴严峻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卓木强巴,你终于有落人我手中的一天。现在你动都不敢动,让我瞄着打,我要让你受尽苦头,这第一槍,是打断你的左手,还是打掉你的右耳呢?选择面太多了还真是麻烦啊,算了,随便打一个地方好了,干脆,让你当太监得了,哈哈!”
    “嗯?”牛二娃瞄准了卓木强巴的大腿,扣动扳机。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突然看见视野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刚好挡在了卓木强巴的前面。“王八蛋!”牛二娃暗骂一声,不得不重新瞄准。
   塔西法师原本在卓木强巴背后,他突然挡在卓木强巴的前面。卓木强巴也颇感意外。可是紧接着,卓木强巴就看到了塔西法师大腿上.飙出一支血箭,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岳陽大声道:“敌人的目标是强巴少爷!”
   所有人立刻站在卓木强巴面前,围成两道圆弧。
   牛二娃第二次瞄准,只见卓木强巴在众人簇拥下,暴露率不足百分之五,不由暗笑道:“哈哈,还真是舍生忘死,卓木强巴,我真为你这些手下感到敬佩。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么懦弱的人,要靠身边的人来保护自己,那么,就来个无差别射击好了。在地雷阵中,你们哪里也去不了,只能成为我的靶子。”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瞄准器中的人,前排蹲下,后排站立,同时一甩,将背包都甩在了身前,两排背包摞在一起,搭成了一道球面盾牌。牛二娃大骂道:“浑蛋,果然是训练有素!”
   球面盾牌后,卓木强巴失声道:“塔西法师!”
   “塔西法师不要紧吧?”岳陽等人也道。
   塔西法师道:“年岁大了,身体没那么灵活了。”
   吕竞男道:“塔西法师,你的伤口在流血,需要马上处理。”吕竞男从背包后面拉开拉链,准备取出纱布处理伤口。塔西法师道:“不用,我自己来。”只见他十指曲张,按住大腿肌肉两旁,轻轻发力,“叭”的一声,竟然将子弹挤了出来。与亚拉法师同样的手法,塔西法师在伤口周围快速地交换着手指结印,连续掀了几下,流血顿止。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样的手法,连亚拉法师也不曾施展。再看塔西法师,他始终面带微笑,丝毫没有痛苦表情,好像那条腿根本就不是他的。巴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钢铁意志,和人家比起了,原来自己经过的那种严酷训练而特有的意志力,还算不上坚强。
   塔西法师截住伤口流血后道:“没想到,敌人竟然处心积虑,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你们的飞索还在身上吧,借用一下。”塔西法师的声音依然平和,只是话音刚落,伸手一探,搭在卓木强巴手腕上往下一捋。卓木强巴只觉原本牢牢缚在手腕上,极难取下的飞索,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塔西法师手中。
   岳陽立刻道:“塔西法师,你身体不便,又受了伤,让我们去吧。”
   “吕竟男也准备劝解,亚拉法师悄悄暗示她静观其变,看样子亚拉法师自己也不打算去面对那种机关阵。塔西法师对着岳陽微笑道:“好,我不行了你就赶紧来接应。”说完,手臂一扬,从盾牌后荡飞出去。
   牛二娃换了几个方向,依然找不到缺口,心中恨道:“反正你们困在这林子里走不出去,过不了几天,饿死你们!不!不对,如果他们有我们的装备,一时半会儿恐怕饿不死他们,可是,为什么一直没看到他们使用武器呢?难道说……嗯,我绕到你们盾牌后面,看你们怎么防御!对了,用那个,虽然还不太稳定,但是——咦?什么东西?”
   他突然看到,一个东西从盾牌后面飞了出来。牛二娃举槍便射,但是那东西移动太快了,变向又很突然,竟然一时打不中。
   背包后的人透过缝隙看着塔西法师,只见法师的飞索刺入树枝,那树枝一沉,就往下断落,塔西法师不慌不忙,收手,扬腕,荡向另一侧。几株疾箭劲射而过,塔西法师左手一抄,指间夹住了三根飞羽,嘴里牙齿横咬一支。正面一根扎满尖刺的巨大檑木被两根藤条吊着,朝塔西法师直撞过去,塔西法师甩手扔箭,那几只纤细的飞羽竟然将檑木的吊藤割断,檑木落在地上,发出轰响,同时引爆了大量地雷,而机槍的“嗒嗒”声再次响起。这时候,塔西法师方显真本事,只见他一面挥袍甩袖,避开地雷炸起的碎片和泥浆,一面在暗器和刀网间穿插不息,通常是伸手抓过飞来的暗器,同时甩出去破坏掉另一种机关;而另一面还要看准树枝方位,让飞索不至于偏了准头,并在机槍子弹扫射过来之前及时避开;而牛二娃的子弹还时不时从塔西法师身边擦过,塔西法师根本不予理会。一时间,爆炸声、机槍子弹声、暗器破空声夹杂交错,塔西法师就像翱翔在暴风雨中的海燕,矫然翩飞,那张开的双翼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曲线,留下了完美的飞行轨迹,不让一滴雨水沾在身上。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位重伤得已经无法行走的老者。
   岳陽看得张口结舌,方知刚才说要代替塔西法师闯阵不过是一个玩笑,这样密集的机关,他恐怕走不上十步就光荣了。“我说,亚拉法师,你和塔西法师谁厉害些?”张立有些呆呆地问道。
   亚拉法师淡淡道:“若说单打独斗,十个亚拉也不是一个塔西的对手。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恐怕塔西法师一生中也就做过一两次。”
   “为什么?”岳陽好奇道。
   亚拉法师道:“因为像塔西法师这样的密修者,他们的身体能力与他们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为越高越仁和。若是碰到饿虎饥鹰,他们宁愿割肉喂食也不愿手开杀戒。其实像我,在这些大师眼里,是不具备多少佛性的。因为我们是被当做武僧来接受密修训练的,而他们,则是在寻找回归之路。至少在我所了解的范围里,塔西法师这一生中从未杀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快乐之本。比如却巴嘎热,如果塔西法师要动手,他早已经死了,哪里会像现在还在我们面前呼三喝四?”
   卓木强巴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塔西法师的职位很高了?不知道他在密修者中是……”
   亚拉法师不待他把话说完,接着道:“哦不,在我离开的时候,塔西法师也是一名格果,只不过是上位格果,而我是下位格果,现在不知道他是否有所突破。”
   卓木强巴沉寂下来,暗自惊道:“密修者,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啊!”
   却巴嘎热并没有直接向牛二娃奔去,而是越行越远,因为这地雷阵就是这么布置的,道路弯弯曲曲,若非那些机关标志是他亲手所设,他也没把握走出这机关阵。身后响声震天,却巴暗自惊叹牛二娃带来的那些现代火器的威力,如果不是按他的建议将那些现代火器加在自己的机关阵里,恐怕要对付那些甲米人还是有些困难。过了一会儿,身后的响声渐渐小了,却巴回头陰笑道:“哼,这里有我十几年布置的机关阵,加上那些火药器,你们想硬闯,让你们死无全尸。”

   可没走两步,却巴渐觉声音不对,那些机栝的声音好像近了些,他再度回头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塔西法师手荡飞索,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飞来。塔西法师义正词严道:“却巴嘎热!你三番五次暗杀于我,我都放过了你。可如今,你竟将魔手伸向无辜旁人,把解药交出来!否则今天就送你去见祖师爷!
   看着在机关林中穿梭自如的塔西法师.却巴嘎热只以为是祖师爷下凡,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及细想,慌忙跪倒在地,双手捧着陶瓶高过头顶,颤声道:“我……我……我……”连说三声我之后,他只感觉到死神离他越来越近,生死攸关的当头,终于大叫起来:“我知道错啦!请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啦!解药在这里!请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过了一会儿,林中悄无声息,机关发出的破响还在远处回荡。却巴嘎热狐疑地睁开眼睛,奇怪了,哪里有什么人?难道刚才是对那老头儿太害怕了,产生了幻觉?他自艾地站起来,挠挠面颊,心道:“大白天竟然会怕成这样!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下!哼!嗯?”他突然发觉自己手中空空的,刚才自己拿了一个陶瓶出来吧?拿了吗?他往自己身上一摸,顿时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心头咚咚咚地狂跳不已。
   过了好一会儿,却巴嘎热才站起来,望着声音远去的方向,心知牛二娃难以幸免。这个多年的基地恐怕也会被人家占了,难道说,自己将无处可去?他想了想,转身奔向生命之海的方向,心道:“看来,我得去投奔我那位老盟友了。”刚走出两步,他停下来又想:“我那位老盟友心机如此之深,我这时候过去,他会不会把我当做祭品?不,我对他应该还有用,对,就这样。”当下打定主意,落荒而逃。
   塔西法师将解药贴身放好,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扑向整个机关中最险恶的地方,牛二娃藏身的狙击点!眼看那个空中飞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牛二娃也不免慌了手脚,瞄准器里的塔西法师总是一闪而过,瞄准器根本跟不上他身影移动的速度。
   “浑蛋!”眼看塔西法师距自己不过两三百米了,牛二娃摘掉瞄准器,直接像端猎槍一般准。
   “啪!” “啪!” “啪!”……他就像在打移动飞碟靶,一槍快过一槍地向塔西法师发射,可是那人明明还在躲避着众多机关,自己得以自傲的槍法就是打不到。牛二娃心中暗道:“这是人吗?什么怪物!”
   “嗖”的一声,塔西法师不知从哪里抓过一把暗器,虽然准头尚差,但已经进入牛二娃的藏身范围了,一支暗标飞来,跟着又是几支响箭、数截尖刀、筒箭,塔西法师将他能抓到的暗器统统向牛二娃掷去,牛二娃一时也被逼了个手忙脚乱。避了数次之后,一支倒钩鱼刺插入他的左肩,牛二娃疼得龇牙咧嘴,AM338也掉了,他抽出M500还准备顽抗。 “当”的一声,转轮手槍竟然被飞索从扳机穿了过去,塔西法师手腕一收,那把M500就到了法师手中。
   塔西法师一只手搭在树上,另一只手握着槍。牛二娃站在树下,一手捂着伤肩看着树上这个怪物。塔西法师道:“为什么要狙击我们?你是他们的人?莫金?”
   牛二娃恨恨道:“要杀就杀,哪来的废话。我这辈子杀不了卓木强巴,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塔西法师一愣,道:“强巴少爷?你和他有仇吗?”
   牛二娃看着这个服饰怪异的人,搞不清楚究竟是敌是友,看样子不像要杀自己,便冷冷地哼了一声。塔西法师道:“既然是你和他的问题,那你们应该当面解决,这机关阵一定有总的枢纽,在哪里?是在那座军营中吗?”
   ……
   数分钟后,在塔西法师的引领下,卓木强巴等人避开地雷阵,来到了牛二娃搭建的那座小型军营。岳陽大声道:“原来那人在这里捡到了一个集装箱,怪不得这么多武器!啊哈,这回好运!”说着,他已经朝武器弹药箱扑了过去。
   卓木强巴道:“狙击手在哪里?”
   塔西法师道:“他在里面。”
   走进营房,牛二娃坐在地上,不知塔西法师对他做了什么,显得神情委顿。
   卓木强巴愣了一下,道:“是你?”
   牛二娃咬牙切齿道:“没错,没想到吧!卓木强巴,你可知道这两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啃你的骨!把我哥哥还给我!”
   卓木强巴皱眉,张立忍不住道:“喂,你哥哥是你自己打死的吧!你们拿着槍杀了多少人?按法律你都该槍毙几十次了!”
   “他们杀我们,我们不开槍,难道等死啊?所有的人都想追杀我们!”牛二娃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地上,依然面色凶佞。
   张立嗤鼻道:“你们不盗猎,谁追杀你啊!”
   卓木强巴道:“牛二娃,你哥哥死在你自己的槍口下,而且你们从踏上盗猎这条路起,就应该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你们那么玩命地盗猎,究竟能赚多少钱?那样的生活你还没过够?你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
   这时,岳陽拿着一把电子系统完备的武器兴匆匆地跑进来道:“强巴少爷,看看这个,这才是好东西啊!”
   张立一愣,道:“这……这是oicw的XM29突击步槍吧,它……它不是还在研制中吗?天哪,他们竟然……”
   巴桑也进来了,面无表情地拎了两把美军特种部队的轻型SCAR,递给卓木强巴一把。
   岳陽欢喜地向张立介绍道:“看看,看看这个,激光测距系统、自动光学追踪、高爆弹、电子火控,呵呵……”
   吕竟男也拿着武器进来,询问道:“这人怎么处置?”
   卓木强巴看了看张立,张立又看岳陽,他们虽然已亲历战斗,可是杀手无寸铁的人却做不到。岳陽再扭头,旁边就是巴桑了。巴桑道:“交给我吧。”塔西法师叹惋地摇摇头。
   卓木强巴点点头。这时,一直在地上保持沉默的牛二娃突然暴跳起来,撕开了衣襟,他竟然也将黑色飓风贴在胸口,大声道:“开槍啊,屋里的人统统完蛋!卓木强巴,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说着,好像要扑过来的样子。岳陽和张立赶紧挡在卓木强巴的前面,没想到牛二娃竟然往后一滚,从军营的另一侧翻滚出去,将那腕表似的黑色飓风扔了回来。
惊得岳陽张立大叫:“快离开!是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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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1: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部·香巴拉之夜 第六十一章胡杨队长之死
第六十一章胡杨队长之死
   丛林中,六骑快马,风驰电掣地奔跑着,正是卓木强巴一行。他们遭到了一些手持弓箭的黑衣战士袭击,其结果自然不用多言,那些战士没能阻挡他们,连一分钟也没挡下,反倒是提供了快马良驹。只不过在清晨从海里坐船绕道上岸花了一些时间,如今时间是越来越紧迫了,卓木强巴他们紧绷着脸,任风如鞭子抽打在脸上。一切都已经预计过了,堵截的敌人、逃走的马索、陷阱、机关……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香巴拉的天气!
狭路相逢
   张立往后一退,压在营帐的支撑柱上,营帐一阵摇晃。却见吕竟男慢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黑色飓风,对张岳二人道:“黑色飓风背后有压力感应膜,一旦贴上去就不能取下来,你们忘啦?”
   岳陽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嘿嘿”傻笑。吕竞男将那黑色飓风顺手扔给张立,道:“炸药被取掉了,是个赝品。”
   岳陽突然道:“糟,别让他跑掉了!”掀开帐篷一看,哪里还有牛二娃的人影。
   塔西法师道:“算了吧,因果轮回,各自有各自的缘法,他执于生念与仇恨,恐怕也并不好过。”
   张立道:“这种人,早该死了!”
   岳陽反讥道:“刚才你怎么不开槍?”
   卓木强巴道:“别说了,将武器整理出来,我们收拾好继续赶路。”
   塔西法师道:“如今天色已黑,刚才那些地雷标志已经无法确切辨认,今晚恐怕只能在此宿营了。不过这里已接近生命之海的边缘,明天一早出发,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卓木强巴看着牛二娃逃走的方向,叹道:“我总还是不放心,要是出了什么岔子……”
   张立道:“放心吧,强巴少爷,我们还有两天时间,赶一天半的路程,不管怎样都能及时赶到的。”
   卓木强巴道:“别忘了郭日念青,他既然能通知雅加这边的人阻止我们,我们返回朗布,恐怕不会像来时这样平静。”
   岳陽道:“不,强巴少爷,你忘了那人是个陰谋家,他要撇清自己呢,在朗布动手不是暴露他自己吗?而且,现在我们也不像来的时候了,我们有武器!”说着,扬了扬手中的槍。巴桑也莫名兴奋起来,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槍,冰冷道:“就怕他们不来!”
   吕竞男劝慰道:“关心则乱,不用太担心,敏敏和胡杨队长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也只能如此了,明天一早出发!”卓木强巴长叹一口气,在心底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道或许自己的确太过担忧了。
   张立忙道:“我去看看那些装备。”和岳陽一起跑了出去。
   各种装备证实了张立的想法,果然,每个集装箱里的武器都有所不同。若说他们第一次拿到的集装箱内是制式武器与医疗设备为主的话,第二次西米那组人取得的武器则以探测和大范围监控为主。而这次牛二娃守着的集装箱则以架设陷阱为主,监控摄像头和自动机关槍能进行远程可控操作,那些单兵地雷也是可遥控引爆的,而且这一批全是新式的武器,估计绝大多数都未面世,实在不知道莫金怎么能搞到这些装备。不过经张立检查后,发现这些武器上大多印有试验品的英文标志,果然是还不成熟的技术设备。他们还在武器箱里找到一大批可以穿透防弹衣的温压弹,不过幸亏牛二娃似乎还来不及使用它们。

   在生命之海的朗布一端,两个人相互搀扶,以槍为拐棍,一瘸一拐地在红树林里游荡。不是别人,正是西米和马索两人。西米的颧骨高起,形容消瘦,显得更加陰戾。在穆族的遗迹时,他看准了崖壁下有凹处才敢纵身一跃,因为他认为没有必要以一敌四,更重要的是,他打算让马索留在那里,永远地留下。可是没想到马索的运气竟然极佳,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活下来。
   这些天两人循着信号一直向西,马索依然如故地讨好着西米。但西米不是瞎子,他能看出马索那副谄媚模样背后的陰影,能在那种情况下活着离开并不带一点伤的,绝不可能是像马索自己说的那样好运。
   走到一处沼泽,两人停下来,在他们面前,是一棵被炸开的巨大红树。西米举头四望,道:“这里好像有很多机关,但是被破坏掉一部分了。”
   “西米老大!你看这个……”马索指着一株断树枝丫处,那里有一节人的手臂,微微有些发腐。西米取下那截快要腐烂的手臂,看了看道:“是达杰,看来,他是被炸死在这里了。”
   马索道:“一定是卓木强巴他们干的!他们会不会就在附近?这附近这么多机关,恐怕有村子,卓木强巴他们说不定就在村子里。我们,我们要不要绕道走?西米老大?”说着,好像害怕得瑟瑟发抖。
   西米一笑,道:“这种防御,村子似乎用不着这样,而且这里根本不适合耕种嘛,不会是村子,估计是要塞。那座湖似乎不是能游过去的,那么船就一定在这里了。不要那么害怕那群人,如果前面真是村子或要塞,也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次该换我们出手了!”这时,远远地传来了某种号角的声音。西米面容变得僵硬,恶声道:“这些该死的瘟神。又来了,快走!”
   生命之海的雅加一端,几名护卫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这个地下船坞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式船只。却巴嘎热站在一艘即将出海的小船舢板上,手举火把,望着那一排排船只,心道:“我的盟友,我再帮你一把,可谓对得起你了,希望你也能对得起我!”他用力一挥,火把朝着成排的木船飞旋过去……

   第二天一早,卓木强巴竟然成为第一个醒来的人。事实上,他几乎没有睡着,他已经感觉到,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忽略了的,而且还能听到敏敏在远方轻轻的呼唤。昨天夜里,张立和岳陽以及其他人已经将自己背包里的装配完全更改,那些现代文明发明的拥有巨大威力的武器重新填装了背包,鼓鼓的弹药包让他们感到这就是力量。在出发前张立用了半个小时,将林中的机关阵和地雷的埋设做了调整,毕竟一个集装箱的货物他们无法全部带走,更何况还要从雅加前往第三层平台,以后有时间他们将再次回来。
   但当他们赶到生命之海边缘时,那滚滚的黑色浓烟让他们心头一凉。卓木强巴道:“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岳陽道:“是却巴嘎热,只有他才知道那些船藏在什么地方!”
   巴桑道:“塔西法师,不能再对敌人仁慈了!”
   他们放下背包,抓紧一切时间削砍树木。但是海边的潮湿林木质地非常的细密,根本无法浮在水面上,他们不得不走到远离海滩的地方去寻找松软而牢靠的树木,当一艘可以下海的木筏扎好时,已经过去小半天时间了。祸不单行,当小木筏漂行在生命之海上的时候,一阵狂风夹杂着冰雹劈头盖脸地打下来,小木筏完全失去了控制。当这群人湿漉漉地靠近朗布海岸时,天色已暗。

   岳陽大声道:“强巴少爷,到了,我们到朗布了!”
   巴桑抬头看着香巴拉那长蛇形的灰色天空,道:“今天天色很不好,可能会提前天黑!”
   卓木强巴道:“无论如何,今天不能在错日停留,我们上岸后就向朗布方向进发,一直走到天黑为止!”
   在香巴拉绝对的黑暗环境中,哪怕再能辨识方向的人,也无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中穿行,何况还潜伏着诸多肉食性动物和机关阵。
   可是,当他们靠近礁石港的时候,朗布并没有派出接引船来。张立气得大骂道:“可恶!不用做得这么绝吧!”
   岳陽道:“不,你们看!那是舢板!前面的船也触礁了!错日似乎发生了什么!”
   一个浪花轻轻推过来,小木筏碎了几片,当他们筋疲力尽地爬上岸时,惊愕地看着一地尸体!
   “是槍伤!”岳陽道。
   张立道:“是那个牛二娃干的?”
   岳陽道:“不,这些人昨天就死了,那时候牛二娃还在雅加呢,是另外的人。马索!”他和吕竞男同时道。
   张立道:“标准的M16弹,点射,每名士兵身上最多也只有两个弹孔,槍法准且犀利。杀完错日的守军后,他们依旧有充足的火力。”
   卓木强巴捏紧了拳头。他们的敌人分散开来,就像一个个跳蚤,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猛咬一口,待你察觉,他们又跳开了!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纷纷跳出来,一个个挡在路口,像提前商量好了似的。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卓木强巴考虑了,离开这个尸横遍野的地方,尽快赶回雀母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卓木强巴等人刚踏上错日时,在正面一排简陋的屋舍内,马索轻轻惊呼起来:“还有人!”
   西米一个鱼跃从床上弹起,两人手握m4al,从瞄准镜里观察,马索道:“开槍不?”
   西米道:“猪脑袋,看清楚,那群人可不是这里的土兵,是我们的对头!贸然开槍只会引起他们注意的。他们人比我们多,槍比我们好,而且队形很整齐,动作反应最为敏捷灵活的在队伍外侧,伤者和弱者在中间,这么远的距离,我们的子弹未必能击穿他们的防弹衣。如果我们用的是狙击槍,他们就死定了!AM338,MX29,电子通讯,这很难对付啊。”
   马索道:“那人是卓木强巴……他们果然走在我们前面。奇怪,他们怎么又回来了?咦?他们手中拿的是……是那批试验品!难道说,他们渡海过去只是为了拿那批武器?”
   “嗯?”西米触摸着脸上的伤疤道,“你不是说,我们抓的那个俘虏说帕巴拉神庙在第三层么?必须从海上过去,只有这一条路?难道说,是你的听力或是翻译有问题?”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对他们的语言下了狠功夫,我相信他的意思我没说错。”面对西米的质疑,马索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
   西米对马索这种表现感到很满意,虽然知道或许马索有做作的成分,但是看到他这副样子,的确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西米缓缓道:“你瞧,他们中有个伤者,其余的人情况也不怎么好,或许他们在另一头受到了重挫,回来寻求援助,找到那批武器,应该是个偶然。咦,是他?”他似乎从人群中看到了某人。
   卓木强巴正准备叫大家不要去理会那些尸体,继续赶路,但是岳陽的话让他不得不改变策略。 “强巴少爷,这些士兵不是要从错日冲向海边,他们全都是从海边返回来守护在这里的,在错日放火烧船的是这些受军。”
   张立道:“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并没有离开这里?他们没有船!”
   空地里的人都警觉起来,牛二娃对他们的伏击还历历在目。卓木强巴明白,如今他们的小木筏成了唯一能渡海的工具,敌人如今还没有离开朗布,已经被清洗过的错日正是他们的最佳休息地。他们会埋伏在哪里?哨塔?不,如果在哨塔,早就发现了自己并进行射击,他们应该在某间屋舍内。或者,在外面的红树林里找可以渡河的木材?不,红树林里没有可以浮在海面的木材。但是不管敌人在什么地方,他们一定会盯紧错日唯一的出入口,一旦他们打算从出入口过去,肯定会遭到袭击。而且,不知道敌人的数量,站在这空地太危险了!
   所有的想法在脑海里电闪而过,几乎张立刚说完,卓木强巴马上命令道:“趴下!”他们立刻集体匍匐在地,与尸体混在一起。在正面的那排屋舍内,西米和马索的槍一直没离开窗口。
   马索道:“他们反应好快,混进尸体堆,我们根本就看不见了。奇怪,他们怎么能肯定我们不在箭塔上?”
   西米道:“剩下来这几个都是他们里面最强的,不仅熟悉我们作战的线路,而且擅长利用环境打游击。”
   马索道:“现在怎么办?”
   西米道:“等,等他们出现疏漏,在空地上集体移动,肯定会有纰漏的。记住,我开槍时你就开槍,你负责他们的尾巴,我负责头部,打光一个弹夹马上撤离。左侧紧邻红树林,十分陰暗,下面又是礁石区,很适合隐蔽。从那里去海边,我们利用礁石和树林作掩护,他们不敢贸然追击。只要找到他们回来的船,我们就可以渡海过去。”
   张立道:“他们会不会躲在箭塔上?我好像看到有闪光。”
   岳陽道:“小声点,会被发现的。我们得找个地方掩护。”
   张立道:“这里是个平坝,怎么掩护?”
   吕竞男道:“他们不在箭塔上。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目标,虽然有很好的监控效果。但同时也是敌人打击的目标。那闪光或许是镜子,为了吸引我们上去。说不定在半路我们就会被袭击。”
   这时,巴桑难得地开口道:“他们在屋舍中,一处可以瞄准箭塔和监视这平地的地方。”
   岳陽道:“你怎么知道?巴桑大哥?”
   巴桑道:“蓝蜘蛛的做法。把敌人容易想到的地方留给敌人,这些士兵也是被同样的手法做掉的。用敌人的尸体来吸引敌人的注意,这原本就是特种作战教程的典范。”他已经越发肯定,自己的老朋友就在这里。
   卓木强巴冷静地观察着四面的环境.同时回忆着他们来时从外看到错日的样子。“向右侧移动,保持人字队形,从窗户进入右侧那排房舍。穿过它就是红树林。而外面接着礁石滩。现在天快黑了,那里的环境对我们有利!”他做出与西米相同的判断,同时询问道:“塔西法师,你身体不要紧吧?”
   塔西法师道:“我没关系,你们移动的时候要小心。千万不要高过这些尸体。”
蓝蜘蛛战法
   “有动静!”马索道。他们看到轻轻起伏的背包,就像某只巨兽起伏的背脊:“看不到他们。”
   西米眉头紧锁道:“他们也在向左移动。奇怪,这不是打算与我们战斗的方式,他们不怕我们在左侧屋舍里有埋伏?”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想象着卓木强巴他们所处的位置,马上道:“他们是从尸体倒下的方向和光线来作出判断的,左侧光线太暗了,不利于监视.笨蛋,如果你昨天把那些尸体拖出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马索道:“他们离左边越来越近了,我们怎么办?”
   西米道:那个地方对于前往礁石区和红树林都有利。但是要消灭我们却很困难,而且这样做无疑将自己的后方暴露出来,看样子他们急于离开这里。好极了,我们不如放他们过去,反正红树林里……哼哼,说不定他们会受到热烈欢迎!”西米狰狞地笑着,对马索道:“我们向右撤。”
   马索道:“为什么不提前去阻击他们?”
   西米道:“笨蛋,等我们靠过去,他们已经能看到我们了。你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干掉他们那么多人吗?”
   接近窗口了,岳陽奇怪道:“强巴少爷,你看,屋里似乎有人影!”
   是窗户没关,树影在动!卓木强巴也看到了,他心知,现在一个判断不好,就会有人受伤,绝不允许失误。他记得刚到错日时。所有的窗户都是关上的,因为错日常遭受很巨大的湖风。可现在这排房舍的窗户都是打开的,敌人为什么要打开窗户?便于观察、攻击,还是逃跑?不对,他们的目的是——延缓时间和误导敌人,就像诸葛亮的空城计一样,是一种心理战术!敌人恐怕在向左侧移动,如果速度够快的话,恐怕会到自己的后面,如此自己还是被牵制着。可是这样的环境,贸然进入屋内依然很危险,敌人究竟有多少?万一他们留下一个,潜伏在摇摆不定的布帘中呢?
   岳陽话音刚落,卓木强巴也完成了判断,“亚拉法师!”亚拉法师是他们中唯一能进入房间内探察敌情的人。塔西法师双腿不便,在这种平地上没有优势。
   亚拉法师明白卓木强巴的用意,他本身就在人字队形靠前位置,只见他双手双脚同时发力,保持着匍匐的姿势从窗外一下子就跃进了屋内。看着亚拉法师的跳跃姿势,卓木强巴不由想起吕竞男在训练他们这种动作时是这样解释的:“这种手脚并用的跳跃方式,好听的名字叫羚羊跳,难听一点的就叫蛤蟆跳,不过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下十分有用。”
   这时,亚拉法师在屋内发出安全的信号。卓木强巴道:“快,大家都进去!他们一个一个,都用蛤蟆跳跳进了窗内。卓木强巴不由又思索起来,敌人没有留下守备,也就是说他们人并不多,甚至比我们的人还少,他们向左侧移动了,既能牵制我们,又有机会向外面的礁石滩撤离,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他们从屋舍中离开错日,进入红树林,将与屠杀错日士兵的敌人擦肩而过,最关键的是这些人还将成为他们潜在的威胁,就像牛二娃一样,说不定就会在哪里朝他们开冷槍;但是如果留下来消灭敌人,那么他们必然错过最后一点光亮,不得不在错日过夜。虽说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赶赴雀母,可是没有人能保证途中不会发生任何意外,就像现在被困在错日一样,那样胡杨队长和敏敏的性命就岌岌可危了。还有一个问题,这些敌人将错日的守兵清洗之后,为什么留在这里?他们在等待什么?这里面大有问题。不管了!对于无法猜测的问题,卓木强巴理性地先行放弃,他做了决定:先解决此行的危机。那些敌人,就让他们逃窜到雅加去吧,未必就能再见面。
   可是,突然红树林传来“呜……”的一声长鸣,像起航的汽笛,战斗的号角。黄昏中那尖锐的哨鸣让卓木强巴不得不再次陷入两难。此时进入红树林,等待他们的不仅是那成片的机关林,更可怕的是那些凶猛的生物。他突然明白了,难怪他们的敌人在错日没有离开,一是没有船,二是红树林中潜伏着无数的杀手,他们的敌人是被困在错日的。现在敌人显然是想抢夺木筏,有了木筏,去雅加或是绕开错日都可以,而他们要离开这里,说不定也需要木筏!
   想明白了这点,卓木强巴断然道:“准备战斗,拦住敌人!”
   张立奇怪道:“可是,我们不是赶着回雀母吗?”
   吕竞男道:“不行了,刚才的声音你们没听出来吗?那是鲁莫人的叫声。我们的敌人是被困在错日的,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这里。他们现在在打我们的船的主意,而现在恐怕我们也同样需要那条船。”
   亚拉法师道:“我可以带着塔西法师先冲过去。”
   卓木强巴道:“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林子里究竟有多少鲁莫人。它们可不是死的机关,它们都是活物,和狼群—样集体活动,塔西法师的腿伤我不能放心。”胡杨队长告诫过他,不能因拯救一名同伴而搭上两名同伴的性命,这样的拯救称做失败。亚拉法师想了想,也认同了。
   岳陽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卓木强巴看了看吕竞尹道:“分配一下作战方寨.先要抢占有利地形。这块地方就这么大,这排凹字形房屋与我们正面相对.下面就是悬崖和暗礁,能下到暗礁的地方,只有我们上来的那里和屋舍的左右两侧。如今敌人是想下去,左侧的陡崖是他们唯一的通道.我们站在屋舍的尾端应该可以看见他们,巴桑,你在这里架一个狙击点;而除了箭塔,凹字形的横向才是制高点,岳陽、张立和我,我们三入先过去;而屋舍顶部显然比窗户具有更开阔的视野,如果箭塔没有瞭望兵,屋顶也比窗户更具隐蔽性,亚拉法师和竞男,你们上去,注意安全。”卓本强巴一面说着,一面在地上画着地形图,三十秒完成部署。
   同时,西米和马索也听到了那阵阵呼号,仿佛是地狱恶魔的召唤,他们同时回忆起这几天来水深火热的生活,西米突然停止了奔跑,仿佛被那声音所震慑。马索也赶紧停下来,他可没勇气独自跑在最前面。向身边的专业人士请教专业问题,这是他老板最擅长的事,马索学得有模有样。“怎么了西米老大?有何不妥?”马索提出一连串恭敬的问题。
   西米道:“你听到那些声音了吗?”
   “当然,我现在一听到那些声音就不自觉地心惊肉跳。”
   “那你说我们的对手会不会听到呢?”
   “这个自然,那些声音很具传播性。”
   “所以我们不能向前了,这时候穿出去,迎接我们的可能是狙击槍子弹。”
   西米一面观察身处的环境,一面道:“如果是我,至少会留下两名狙击手等着;屋顶是目前的制高点,我也会先派人占领;而且还将另外派人沿着屋合包抄。”如果卓木强巴听到西米与他完全相同的想法,不知会作何感想。
   马索道:“那,我们去红树林吗?”
   西米看了看外侧窗户,昏暗的红树林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兽,他摇头道:“不,那里是死神的餐桌,如果能将卓木强巴他们引到红树林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我们的敌人很精明,很难让他们上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这里,对他们迎头痛击好了。对了,我们还有多少黑色飓风?”
   马索翻了翻口袋,道:“三个。”
   西米道:“我还有两个。在这里放一个,时间设定一小时。在上面放点东西把它掩盖起来,别让定时器的光亮泄漏出来。”
   “一小时?”马索不解道。
   西米道:“不错,一小时后,不管我们是逃走了,还是死掉了,他们都会放松警惕,而这里会完全陷入黑暗。到时候,给他们一份大礼,不是很好吗?”

   马索恭维道:“这一招果然高明。如果是我,不,恐怕就算是老板,也未必想得出……”
   卓木强巴感到有什么东西滑过心尖,这种不安的预感令他愈发谨慎,他用通讯器向巴桑询问道:“看到他们了吗?”
   “没有。”巴桑的声音依然冰冷。
   “亚拉法师?”
   “没有人出现。”
   卓木强巴手一扬,张立和岳陽停了下来,隐蔽在光线陰暗处。卓木强巴道:“他们没有出现在屋舍后面,也就是说,他们想到了我们可能的布置,说不定正在前面阻击我们。现在放慢速度,张立,从牛二娃那里找到的拾音器呢?放大房间里的声音,我们尽量小声呼吸,缓慢前进,把他们找出来!”
   张立换了只耳塞,瞬间,屋子里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呼吸声、轻微的脚步声、风吹动的声音。张立仔细地辨认着,三人踏着细碎的脚步,一步步向前挪去。
   过了片刻,西米对黑暗中的马索道:“你认为从这排房屋的另一端走到这里,需要多少时间?”
   马索道:“嗯,半分钟?”
   西米道:“这就对了,他们迟迟没来,一定知道了我们在半路伏击,糟糕!他们有通讯器,知道我们没有走出这房子!”
   马索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穿出去进入红树林呢?”
   西米道:“蠢货,你以为鲁莫人还会区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吗?你又不是操兽师!还有那些机关阵,想必他们也已经见识过了。走!先出去。”当下翻出窗户,西米在泥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用一种奇怪的步伐,毛着腰沿着墙根一溜小跑。
   张立听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但他不像牛二娃,接受过那种专业训练,他甚至不能区分那些嘈杂的声音是脚步踩着草发出的,还是风吹过树发出的。眼看离屋舍尾端近了,张立取下耳塞摇头,表示无法找出敌人所在。
   西米和马索藏身在最靠近房屋的一株树后,西米思索道:“一定要想办法吸引开狙击手的注意力。可是屋顶上和窗户后的两处伏击点就像可以随时相互转换的盾牌和矛,防御和攻击,都是相辅相成的,要攻击他们,必须抢占更高的地方。但是横向高地已经被他们占领了,我们唯一可做的……”他抬头看了看箭塔。
   马索慌道:“可是,你不是说,那里是极端危险的地方吗?最有可能成为攻击的目标就是那里啊!”
   西米冷笑道:“没错,可是有时,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得冒险赌一把。他们会认为,天色越来越暗,这高耸的箭塔就像一个标志,最容易吸引目光,反而忽略掉那里。如果占据箭塔,解决掉屋顶上的敌人,马上撤离,并非不可能。只是,我们不能同时行动。”
   马索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道:“西米老大,你,你是说,我们分开行动?”
   西米盯着马索道:“你害怕?你也算跟着莫金出生人死这么多年了,我很怀疑,就你这熊样,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你给我记住,如果不按我说的做,很可能,这里就是我们两人的葬身之地,只有博一把,才有赢的希望。”
   马索面无人色地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深深的惧意。西米满意地看着马索,紧紧抓住这个高个子的双肩给他勇气,鼓励他道:“你做得到的。现在,我要你绕到他们的后面,然后……”
   陰暗处,一个闪着红光的小球滴溜溜向前滚去,这是张立昨晚利用现有设备改进的吸引弹,那一闪一闪的红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炸弹或是闪爆等武器。而事实上,这个小球只会闪红光,没有任何危险性,但是如果敌人在屋内,会因此而迅速作出反应,不管他们是开槍射击还是越窗而跑,都会暴露出来。
   没有动静,屋内没有人。卓木强巴不由诧异起来,难道敌人插翅飞了?还是说,根本就没有敌人,一切只是他们的猜测?
   张立松了口气,将槍口下垂道:“呼,看来是我们多心了。”
   “不,有敌人,他们出去了,在窗外!”卓木强巴看着在风中翻拍的窗户,肯定道。
   张立赶紧又端起槍,道:“怎么可能,他们疯了吗?外面是鲁莫人的地盘,还是说,他们因为害怕而顾头不顾尾了?”
   岳陽道:“强巴少爷说得不错,他们曾在这里埋伏过,就在我们到来之前,刚刚离开!”他指了指一处角落,在那里有明显的刚刚留下的痕迹。
   卓木强巴道:“红树林里有机关阵,鲁莫人和错日之间还有一条缓冲带,他们应该就是利用了这缓冲地带进行迂回。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他的思绪飞快转动。敌人为什么离开这里?也就是说,敌人知道己方已经警觉,是了,己方没有看见敌人,但敌人已经观察过己方。敌人知道我们拥有的武器和人数,他们离开,是说他们的武器和人数不及我们。但是在红树林里迂回,就是在生死边缘舞蹈,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抢夺我们乘坐的小船,但是如今制高点被我们控制着,他们如何才能去礁石区呢?
   这时,方新教授的话适时地回荡在耳边:“当你犹豫的时候,不妨听听大家的意见,特别是专家的意见。”而此时,还有两名特种作战专家都没发表意见呢。
   “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卓木强巴询问道,通过通讯器。他们得到的消息都是一致的。吕竞男马上回复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夺取我们的船,他们回避我们,至少说明他们自认为处于弱势。处于弱势的群体想在我们的包围下取得成功,他们就必须吸引开我们的注意力,而再过不久,黑暗也将是他们的一大保障,那个时候人数和武器的优势将消失。
   而岳陽经过几番试探,已经判断出敌人没有在窗外的红树林对窗户进行瞄准,他跃出窗外观察,张立掩护。岳陽观察后道:“脚印很乱,无法判断有多少敌人,等等……虽然脚印的高低深浅都不同,不过鞋印是一样,只有两款型号……没错,只有两款!”
   “脚印是怎么个乱法?”巴桑开口道。
   “嗯,显然敌人通过前进和倒退走将两行足印踩作了数行,而且故意重踏和放轻脚步,若不是停下来仔细观察,很难分辨。”岳陽最后补充道:“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普通人稍加训练都很容易做到。”
巴桑却再度问道:“你再看仔细点,是不是多数脚印前重后轻?”
   岳陽道:“好像是前脚掌落地的时间居多,不过那个大一号的脚印很正常。”
   “那些伪装的足印有多长?”
   “呃……不知道,我所能看到的都是这样。奇怪,时间不够啊,怎么能留下这么长一串多人行走的足印?难道是我弄错了?”
   “窗户上有没有钉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巴桑又道。他似乎捕捉到什么,很少听到他如此反复的询问。
   “没有,”岳陽道,“不过有一个钉孔,有什么用吗?”
   巴桑没有回答,不过他鼻孔中似乎轻轻冷哼了一声。
   吕竞男道:“只有两个敌人,他们想要避开我们的封锁。吸引我们的注意就更困难了,他们集体行动,不敢贸然分散开来,应该是没有通讯系统,怕分散开无法相互支援。而且他们一直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虽然我们看不见他们,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具体布置。我想,他们也只是靠猜测来判断我们的部署,如果我们在他们想不到的地方重新布置,说不定有所收获。”
   “不,”巴桑打断道,“他们看得见我们。”
   “什么?”
   “那些打开的窗户,不仅仅是迷惑敌人那么简单,那是我们蓝蜘蛛的镜光之舞。在我们蓝蜘蛛的制服上,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个东西,诸如一颗纽扣,或是一个军衔、军徽一类的装饰,都有它的用途。它们就好比汽车的后视镜一样,能够在特殊环境下为我们提供大量的信息。在那些打开的窗户旁边,只需要一枚小小的图钉,就能将我们暴露在敌人面
前。而精通镜光之舞的蓝蜘蛛,根本不需要调整或测量,甚至在奔跑途中就能准确地布置数十枚图钉一类的反光器械,通过光线的层层反射,最后将所需要的信息传入自己的视野。”
   “巴桑大哥,你是说,在我们的敌人中,有一个人是你们蓝蜘蛛特种部队的?”岳陽不解道:“你能肯定?”
   巴桑道:“不错,你在窗户外对足印的判断是正确的,的确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使用的是我们蓝蜘蛛的踢踏舞步,在快速逃跑或行进中,用来迷惑敌人。他根本没有后退,所谓的踢踏舞步,就好像跳踢踏舞一样,通过脚掌连续的快速移动,原本常人奔跑时一步就能跨过的距离,我们能把它变成好像有十几人在这里踩过一样.而这种迷惑跑法的最大优势就是.它并不影响我们的奔跑速度。虽然步幅变小.而且增加了横向偏移,但是我们的起脚落脚的频率却大大提高。不过。这种踢踏舞步同样只适合于特殊环境,比如现在的泥地和适合藏身的红树林。”
   张立突然道:“巴桑大哥,你说除了你之外,不是只有那一个……”
  “嗯,西米,代号金丝蜘。”巴桑肯定道。
   巴桑的话语中,透着某种兴奋。卓木强巴甚至能感觉到,那是一个嗜血的猎杀者遇到可以捕食的同类时,发出那种挑衅的兴奋的信号!卓木强巴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变动?如果是你们蓝蜘蛛,你们会怎么办?”
   巴桑冷笑道:“迷惑敌人!”
   红树林里,西米玩弄着手中的一粒金属纽扣,突然,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远处的屋顶上有人匍匐移动,光线通过另一枚早就埋设好的反光器将信息传递过来。虽然在纽扣里,要分辨有没有人移动不会比分辨一根蛛丝的粗细更容易,但是西米的眼睛仿佛不属于人类,他就是捕捉到了这一微弱的信息。西米心中冷笑道:“终于发现在右侧架设狙击点的视野死角了吗?我的那位老朋友,也该发现我留给他的特殊信息了,他是那么的想置我于死地。他想要出乎我预料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迷惑住我的视线,这样一来,就会调整位置。马索来不及去设定点布置,那个蠢货在半路就会被发现,但是他的实力应该还能支撑一阵子,那就是我要等待的机会。”西米很满意,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中。
   马索瞅准一个机会,从红树林蹿出来,贴在了横向墙根下。他不敢在红树林里待太久,一是那里远离屋舍,越是靠近屋舍右边,在红树林里移动时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二是红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近,那是一种让他心悸的声音,这里没有半点伪装的成分。如今的位置应该是安全的,马索思考着,只要自己足够小心,就能抵达西米所说的位置。只是,到时候,西米真的会按照他们的计划登上箭塔,干掉一两个狙击手吗?马索又将西米的计划在脑海中构思了一遍,里面找不出破绽,似乎很合理。他犹豫着,是放弃西米还是继续与西米合作?能有一个人挡在自己前面还是要安全些,反复权衡后,马索继续沿着墙根蹑行,就像一只鬼鬼祟祟的硕鼠。
   刚走出两步,突然一抹灰飘落在马索的鼻尖上。马索突然像标槍一样贴墙站得笔直,屋顶上有人!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那细微的摩擦改变了原本灰尘的位置,导致最边缘的灰尘掉落下来。马索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同时他的思绪飞快地运转起来。为什么屋顶会有人?
   在他们的计划中,可没有预计敌人会四处活动,这不是暴露目标让他们打吗?除非敌人知道他们的人数和装备,还知道他们也在移动,而且是分散开来的。来不及思考了,马索突然有不祥的预感,他缓缓地抬起一条腿来,搭在窗户上,跟着手放平,身体重心移到手臂和那条腿上,向屋内翻过去,就像一只笨拙的乌龟,虽然缓慢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马索刚刚进入屋内,岳陽就沿着墙根转了出来,他一面警惕地看着红树林,一面顺着墙根搜寻足迹。马索在屋内还没喘过气来,张立也在屋内从另一面绕过来。此时的马索突然不再是那个战战兢兢的胆小鬼,他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屏住了呼吸,全身毛孔收缩,身体开始变得和墙面一样冰冷。他藏身在窗户下的绝对黑暗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身体的姿势像是床头柜,就算张立带着夜视镜恐怕也无法将他辨认出来,更何况他们没有夜视器材。
   为了以防万一,马索的手已然握住了猎刀,他的眼睛就像毒蛇一样盯住自己的猎物,但那双眸子竟然没有一丝光亮透露出来,此时的马索,比绑架唐敏时更加可怕。张立持槍在屋内搜索着可疑的目标,不过按照强巴少爷他们的计划,这只是做个样子给敌人看看罢了,何况现在天色已经濒临黑暗,屋内到处都是视力无法穿透的死角。岳陽从窗外走过,跟张立打了个招呼,张立一笑,向窗户走去。马索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猎物越来越近,他握刀的手也渐渐握紧。
   一步,两步,三步……马索的瞳孔在缩紧,他竭力让自己那狂跳的心平息下来。终于,张立在距马索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他的脚尖只差一点就碰到马索的鼻尖,马索已经能闻到那鞋内传来的脚臭。“嘿,你说这个办法有没有效果?”张立道。
   岳陽没有停下脚步,回答道:“你想听我的看法?我这样告诉你好了。或许只有蓝蜘蛛,才知道该怎么对付蓝蜘蛛。继续执行吧。你这样会被敌人看破的。”他从窗外走了过去。
   张立将头伸出窗户看了看,红树林里没有任何异常.马索在张立脚下,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就快憋不住气了。而那紧闭的毛孔也快无法控制了,一层蒙蒙细汗,正挣扎着从毛孔里钻出来。但他还在苦苦忍耐,不能杀这个人,他们有通讯器,哪怕发出一丝一毫响动.就会惊醒他们的同伙,到时候自己就成为众矢之的,而西米就有机可乘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调整?难道说,这一切也在西米的算计之中?他早就计算好了我会暴露出来?他根本就不打算上箭塔,他需要我为他争取时间让他夺船而逃?好极了,我原本打算利用你做挡箭牌,没想到你反过来利用我做了挡箭牌。西米,很好,你很好!此时的马索,哪里还有半分蠢态,那毒蛇一般的眸子,简直就和他的老板莫金一模一样!
   张立渐渐远去,他没有感觉到马索的存在,岳陽和房顶上的巴桑也一样。如果他们知道,马索在他们三人的搜索网中的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避了过去,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西米静静地等待着,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已经超出他预计的时间了。没有任何响动,卓木强巴等人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调整着位置,如果马索是按计划行进的话,不可能不碰到他们。难道说马索毫无声息地干掉了其中的一个?不,那群人可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在通讯器全开的情况下,哪怕一只蚊子接近其中的一人,其余的人也都会感应到。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马索躲开了他们!西米笑了,这个马索,竟然比他预料中还要强一点点。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另一套计划,马索那人对于计谋可以说很白痴,如果他能避开卓木强巴他们抵达埋伏点,原本该两边同时有所响动,如果自己这边没有反应,那么马索同样会成功地把这些人吸引过去。到时候,他要么以寡敌众,要么逃入红树林。你就自祈多幅吧。马索……

   吕竞男和亚拉法师依然守护在原来的地方,他们全神盯着左边屋舍,那是敌人最后要突破的防线。突然,身后有极其微弱的响动,亚拉法师低声道:“我去看看。”
   吕竞男道:“小心点。”亚拉法师就像幽灵一样退下屋顶,这次连西米也无法从纽扣中捕捉到那远处的变动。
   没多久,亚拉法师道:“我发现了他们中的一个人留下的半个机关,显然他们是想让大片的红树林同时发出响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但是这个机关布置者显然失败了,他不敢肯定他发出的响动是否惊动了我们,所以逃进了红树林。”
   “不是那只蜘蛛。”巴桑肯定道:“蓝蜘蛛绝不会落荒而逃,如果疑似暴露,他会就地隐藏,伺机攻击。”
    “那么说,逃走的是一个胆小鬼了。”岳陽道。
  “红树林会成为他的好归宿。”张立轻松道。如今他们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一个了,而且那个还傻乎乎地等着同伴完成计划,应该不知道他的同伴已经逃之夭夭了。
   吕竞男道:“别放松,剩下的可能是蜘蛛,他们最后还是选择分散开来,看来是准备冒死一搏了。如果同时营造大量红树林晃动,加上现在的天色,的确可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问题是,分散我们注意力之后,他们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
   卓木强巴道:“他们可以利用这一间隙前往礁石滩,但是风险太大,他们应该知道,我们就算受到影响也不会放松盯着悬崖边缘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利用这一间隙抢占有利地形,这或许是我们容易忽略的。”
   “箭塔!”吕竞男道,那原本就是他们考虑过敌人可能会去的三个地点之一。
   “那我们可以抢先做好布置,可是,怎么才能让那只蜘蛛现身呢?”张立道。
   “我们让红树林动起来不就知道了?”巴桑道。
   岳陽道:“哦,将计就计,好办法。”
   西米继续把玩着纽扣,计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长舒一口气.调整着精神状态,就好像百米跑运动员一样.接下来.必须让身体和精神都达到最佳状态,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他仰望箭塔。那是昏暗天际的一柄标槍,西米的瞳孔散大开来.清晰地看到箭塔上每一块砖的缝隙,以及塔顶每一根蒿草,现在的状态是最好的。有机会登上去看看也该不错,只可惜不是这次。
“哗啦!”仿佛是波浪涌过,对面的红树林发出了阵阵响声。马索得手了!西米开始加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悬崖边缘冲去,凹形房屋将阻挡卓木强巴等人的视力,这个机会将让他穿越狙击手的视野盲点。直到箭塔下面。接下来,他布置的机关又能为他提供一次机会,而暴露的马索也该分散敌人的注意,那么,他就能顺利抵达悬崖边缘了。
   可惜,西米一现身,就马上被狙击手捕捉到了。岳陽道:“看到他了,去了箭塔。”
   卓木强巴道:“缩小包围,无论如何,不能放过。”
   “明白。”
   西米靠在箭塔后,大口地喘息着,并不是急速奔跑让他感到疲惫。而是刚才发生的事情险些要了他的命。没想到,敌人一番调动之后,狙击手还是盯着这个位置,根本就不为那响动所袭扰。现在他只期盼敌人并没在瞄准器中看到自己,不过要想冲到悬崖边想来是不可能了,妈的,拼了!西米一发狠,开始向箭塔上攀爬。
   西米计划着,如果敌人没有发现自己,那么可以观察敌人的动向,只要马索被发现,那么自己还是有机会;如果敌人已经看到了自己,那么抢先袭击狙击手,然后看看能不能搜寻到马索,如果帮他收拾掉一两个尾巴,这家伙将对自己感恩戴德,而这对居高临下的自己不过是小事一桩。然后就是硬对硬的攻防战了,那比的是谁的槍快、心狠、手稳……眼看箭塔哨所就快到了,突然上面竟然探出一个人来,是光头!那群人里最厉害的,而且还拿着武器!西米几乎没有多想,就直接放弃了攀爬箭塔,从十几米高的地方跳了下去,落地时就势翻滚了两圈,卸掉了下坠力,这是伞兵都会的高空跳。
   可是,当西米站起来时,身边又多了三支槍,而其中的一人,正是他那老战友,同为蓝蜘蛛的巴桑。西米惨笑,他知道,这次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他不明白。
   西米的槍掉在地上,张立敏捷地拿过槍,接着打量着西米,那游移的眼神似乎在回想。
   西米突然明白过来,是马索!马索没有按计划进行,他一定用了什么办法,让这群人注意到自己的意图,并反过来利用自己的意图包围了自己。可是,马索他自己呢?他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红树林,难道他不怕那些食人的蜥蜴?难道说!难道说——那个家伙一开始就在伪装自己!胆小,愚蠢,缺乏思考和野外经验,不依附强大的存在就无法生存,难道这一切都是那个家伙伪装出来的?天哪,他能跟在莫金身边那么多年,而莫金又是什么样的人,自己竟然完全没有留意这一点。不,是那家伙装得实在太像了!连操兽师也是听他说起的,说不定他真的知道如何躲避那些蜥蜴的袭击。而他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狼狈地逃,为的只是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而忽略掉他。可怕的家伙,简直不是人,和莫金在一起的都不是人!
   巴桑冷冷道:“你输了!”
   西米闭上眼睛,喉结上下耸动着,低声道:“你来迟了!”
   巴桑道:“是的,我迟到了十八年!十八年前你就该死了!你为什么要留着那道耻辱的印记,卑微地活着?你还算金丝蜘吗?”
   西米的双眼陡然睁开,厉声道:“因为我还不想死!谁他妈的想死在那些野兽嘴里?”旋即带着一丝惊奇:“马龙骑,你都记起来了?”
蓝蜘蛛对决
   巴桑道:“虽不是全部,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已经记起来了!十八年前,是你偷吃了狼崽,才引来狼的攻击!而后又是你出卖了所有的人,才能苟活下去。是你将我们引入了狼群的包围圈,是你给狼群留下引路的标记,全都是你干的!”
   西米暴喝一声:“胡说!”跟着声音委靡下来,喃喃辩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狼,绝不是因为我吃了狼崽才袭击我们的!我也一直在找,一定有别的原因,否则,我不可能活下来,你也不可能!”
巴桑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怎么说,从雪山上活下来,我忘了很多,只有一件事,我一直记着,那就是杀了你!”
   西米三角眼轻颤,终于道:“好啊!是该结束了!你以为这些年我好过吗?风蝎、斑漏斗、北极狼,他们死前的样子,我一直忘不掉,每天都活在噩梦中。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对蜘蛛们有个交代了。“
   巴桑突然道:“强巴少爷,请把他交给我。”
   “他是你的了。”卓木强巴能从巴桑的眼中看到怒火,然后他将视线移向西米身后的天空。圣域的天空就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是深蓝色的,今夜是走不掉了。
   巴桑从张立手里拿过缴获西米的佩刀,也是水滴状的尼泊尔弯刀,重新扔到西米脚下,道:“我给你机会,再活一次的机会!”
   西米从地上拾起刀,戏谑道:“像从前那样?”
   “我允许你作为一名蜘蛛死去!”巴桑点点头。
   “不怕我逃了?”
   “如果你真逃得掉,那你就一辈子做逃兵吧,你不再是蜘蛛了!”
   “我们的战场在哪里?”西米那道伤疤微微地抖动着,巴桑的话仿佛令他蒙受了极大的侮辱!
   巴桑将目光投向那排屋舍,在黑夜下就像一尊古代的青铜礼器,简约,神秘。
   巴桑和西米开始检查身上的每一件器械,同时观察对方拥有的器械,小到一枚纽扣、一根丝线,都不放过。这时,其余人也都集中过来,吕竞男道:“巴桑,你们打算怎么做?”
   巴桑道:“蓝蜘蛛的生死对决方式,持刀肉搏,以牙还牙,以血偿血。以那道拱门为界,我和他各去凹形房屋的一半,除了手中的刀之外,屋里的一切也都可以作为武器,不管埋伏还是进攻,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卓木强巴和吕竞男对望一眼,他们从未听过有这种对决,这应该是属于蓝蜘蛛的独有对决。这时,张立站了出来,对巴桑道:“我,要加入这场对决。”
   巴桑抬头看了他一眼,张立的声音仿佛来自冰雪世界:“我也有必须杀死这个人的理由!”
   西米讥笑道:“我不和小孩子玩游戏。”
   巴桑道:“理由。”他从未见过张立如此的怒容,却又如此的冷静,这是一名杀手成熟的标志!
   张立看着西米,一字一句道:“你还记得十八年前,雪山下,一个叫张怀成的人吗?”
   “张怀成?那个救了我,后来被我干掉的雪山科考队员?”西米轻蔑地笑道:“像,我竟然没看出来。不过小鬼,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决斗?”
   “中国特种兵!”张立一字一顿道。
   西米收起笑容,这五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不过很快,他又露出嘲弄的表情,道:“不过,你别以为有马龙骑帮你,你就能捡到便宜。”在黑暗的环境中,实施偷袭和暗杀,并不是人越多越有优势。相反,西米比张立和巴桑早到一天,一天的时间,足够他熟悉房里的每一件摆设,而且,他还提前做好了准备。
   张立不为所动,压抑着怒意答道:“杀你.一把刀就足够了!”
   巴桑已经检查完毕,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开始吧。”
   “我要……右边!”西米的眼睛盯着地面道。
   当天色陷入更深的黑暗中时,三人各自走进了房屋,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双方都没发出一丝声响。
   岳陽嘟囔道:“真的不怕那个西米趁机逃走吗?”
   卓木强巴道:“不,我看得出来,这是蜘蛛对蜘蛛,他们赌上荣誉的对决,甚至比性命还要重要!”
   岳陽道:“真的要为了所谓的荣誉,不惜赌上一切吗?”
   吕竞男淡淡道:“这,就是职业军人!”岳陽摇摇头。这和他们这些卧底侦察兵完全不同,他们所受的训练需要灵活多变,要在各种复杂的情况下保全自己,才能更有效地打击敌人。
   战斗一开始,香巴拉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在接下来的大约半小时内,能听到黑暗中传来零星的打斗声,有时传来砸损器物的巨响,而更多的时候,则和香巴拉的夜一样,黑暗中,只剩下绝对的安静,安静得令人不安。
最后,屋舍里发出惊天巨响,火光冲天而起,火舌席卷了屋舍。就在岳陽震惊地站立起来时,张立和巴桑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卓木强巴等人迎了上去,吕竞男询问道:“结束了?”
   张立道:“结束了,西米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敌人名单上。”

   岳陽道:“你看你,怎么搞成这样?”
   张立一身是血,眼中露出复仇的快意,笑道:“我没事,是我干掉他的。”
   巴桑道:“是西米的血,我们都没受伤。休息一晚,明天就恢复了。”说着,很古怪地看了张立一眼,似乎带着赞许。
   岳陽还从没见过巴桑赞许过谁。
   卓木强巴道:“最后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是在你们布置的房间内爆炸的。”
   巴桑道:“应该是我们布置之前就安装好的黑色飓风,估计西米是打算自己逃走后,趁我们放松时搞一次意外爆炸,定的时间比较长。这也是蓝蜘蛛的延时行动,我们通常称为战斗后的安魂曲!其实在爆炸发生前他已经告诉我们了,不过就算他不告诉我们,我也能想到。”
   岳陽不禁冷战道:“好歹毒的计划,还好他总算死了!”
   张立却道:“对了,西米在死前告诉我们一件事,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吓唬我们。他说,小心与他同来的那个人。”
  巴桑道:“马索。”
   岳陽以为西米是被炸死的,现在听起来好像不是,他死前还说了些告诫的话,不由问道:“西米是怎么死的?”
   巴桑又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张立一眼,道:“被刺杀,被一把来自黑暗的匕首刺杀的。”
   岳陽惊愕地看着张立。这家伙竟然说到做到,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用匕首刺杀了西米这个蓝蜘蛛,怪不得巴桑大哥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张立轻轻道:“好累,现在我想休息。唉,今晚我们只能在这里露营了,房子被烧了……”
   远处的红树林,马索躺靠在树梢,突然远方闪起一片红光,马索摇摇头,心道:“西米完蛋了,如今先头伞降的人,恐怕就只剩下自己了。真该死,当初不该邀功急进的,如果和老板一起下来,就安全多了。”
   错日广场,火焰高照,卓木强巴看着那火焰,仿佛在自己的心尖燎烤,明天一定不能再出现意外了。
   同时,在雀母的石屋内,烛火摇曳,唐敏小心地给胡杨队长换下纱布。伤口愈合很好,再有一两周就可以痊愈了,虽然会留下道疤,不过胡队长一定会将它当做自己的战绩。胡杨队长看着这个为自己包扎纱布的小姑娘,心里涌起了和方新教授同样的感觉,自己过去那么粗鲁地对待这个小丫头,或许,的确是以貌取人了。
   “我自己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胡杨队长声音亲和道。
   唐敏摇了摇头,依然轻轻地,一丝不苟地,为胡杨队长包扎着。忽然.她轻轻问道:“胡队长,你说……强巴拉.他明天会回来吗?”
   胡杨队长道:“放心吧,明天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唐敏道:“可是,不是说,最多只需要三天时间吗?”
  “呵,是你太想念强巴拉了吧。他们或许遇到了暴风雨,或许在雅加多待了一会儿,明天他们一定会赶回来的。你应该知道,在强巴拉心里,你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唐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脸上飞起一栋红霞。
   可是,他们一直等到第二天正午,也不见卓木强巴等人回来。唐敏有些慌了,她又来到胡杨队长的房里,焦虑道:“他们还没回来呢。”
   胡杨队长正想着该怎么安慰这个小姑娘,门口突然站了一人,只见郭日念青笑眯眯地说道:“我们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哦,两位,请准备一下吧,我是来请你们上祭坛的。”他那只瞎眼眯成了一条缝。
   “什……什么上祭坛?”唐敏慌了,问道:“今天还没有结束呢!”
   “没错,”郭日念青道,“今天的确还没结束,不过,按照我们的协议,今天天黑,就是你们断气之时,我会严格按照协议来执行的。而且,祭坛正是我们雀母最高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最先看到你的强巴拉是否已经回来了。”
   胡杨队长皱眉,看起来,情况不像想象中那么乐观。只听郭日念青还在说:“我想,卓木强巴他们已经扔下你们不管了。为了防止你们逃跑,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唐敏摇头道:“不会的!强巴拉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你们这里把守得这么严,我们怎么跑?能跑到哪里去?”
   郭日念青不再解释,手一挥,让士兵将唐敏和胡杨队长捉住,带往祭坛。但他自己并没有离开房间,等唐敏和胡杨队长被带走后,黑暗中有人道:“士兵应该已经到了。”
   郭日念青对着黑暗道:“你确定他们真的已经带来了戈巴大迪乌?”
   黑暗里的人道:“不错,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而且他还帮着他们破掉了我多年的机关。”
   “那个叫牛二的甲米人怎样?”
   “这件事坏就坏在他身上,他和那个叫卓木强巴的有仇,这次要不是他一心报仇,我们本可以顺利地拖延他们与戈巴大迪乌见面的时间,也不至于让戈巴大迪乌毁掉了我的机关阵。”
   “好了,那个甲米人最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多半死了。”
   “嗯,那很好,我的计划依然没受到什么影响。”
   黑暗中的人心中暗骂:“你的计划当然没受什么影响,我可全毁了!”不过他嘴上却关切询问道:“那些士兵,能拦住他们吗?”
   郭日念青笑道:“放心好了,我亲手培养的暗夜士兵,就算他们渡了海,今天也来不急了。好了,该去上刑了,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和我作对的人!”他的笑脸突然变得凶狠,变化之快,让黑暗中的人心头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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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部·香巴拉之夜 胡杨队长之死
胡杨队长之死
   环形石祭坛上,唐敏和胡杨队长被麻绳牢牢束缚在石柱上。这里的确可以凭眺到雀母下方的森林和海,郭日念青走到二人面前,看了平台下方一眼,道:“景色不错吧?”
   “哼!”唐敏道,“他们会回来的,他们就快回来了。”
   “嗯,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不过,在这之前,我要送给你们一件小礼物。”郭日念青让士兵端过来一个盘子,只见盘子里放着好似超大号针头一样的空心金属筒,由小到大排了一排,最粗的足有拇指粗细。
   “这是什么?”唐敏大声道。胡杨队长却一眼辨认出来,那是放血刀.是过去在屠宰场内给猪牛等大型动物放血用的,削尖的一段插入血管中,血液会顺着这些金属管流出体外,直至死亡。“你究竟想干什么?”胡杨队长也质问道。
   “哦,这个么……”郭日念青在盘子里挑选着。微笑道:“神圣的盟约,需要用鲜血来缔结,而违约的一方,则会付出血的代价。根据我得到的报告,卓木强巴他们现在都还没抵达错日。今天恐怕是赶不回来了,所以,我提前准备准备!”
   “你胡说!你骗人!他们一定早就抵达错日了,现在正在路上,很快就会看到他们了!”唐敏大声道。郭日念青选了一根粗细居中的针头,在唐敏面前晃了晃,唐敏脸色惨白。
   “喂,你要做什么就冲我来好了,欺负一个女人,也算是大将军么?”胡杨队长看不过去了。
   郭日念青道:“不要着急,都有份,你们的血,只会慢慢地流出来。我是一定会遵守神圣盟约的,天没有完全黑,你们一定不可以断气。”
   胡杨队长气得脸色发青,这家伙,竟然玩弄文字游戏,这不是要活活折磨死人么?用这种卑劣的伎俩,这些不齿的手段!那雀母王却不见踪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位雀母王就任由这个郭日念青胡来吗?
眼看郭日念青又朝唐敏走去,唐敏的泪水在眼眶中滚动。胡杨队长道:“够了,别把这些东西用在她身上,你就冲我来!”
   “哎呀!”郭日念青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啧啧道:“这可是你提出来的要求,我担心,要是天黑前他们赶回来了,你……你又坚持不住的话。那我们不是违背了神圣盟约么?”
   胡杨队长吹胡子瞪眼道:“别他妈废话!你小子总不会是只想吓吓我们吧?”
   郭日念青抿笑着,换了一根大一号的放血刀,脸上挂着那种恭维的笑容,向胡杨队长走来。胡杨队长不甘道:“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针对我们?”
   郭日念青将面颊贴过去,踮起脚尖,在胡杨队长耳边轻轻道:“因为你,抢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我的东西!”
   胡杨队长转过头来,满脸狐疑地看着这个郭日念青,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低头看时,那根约五寸长的放血刀已经有一半插入了自己胸口,大颗大颗的血珠从刀筒的另一端滴落,染红了石台。郭日念青已经退了开去,唐敏失声痛哭道:“胡队长……不要……不要!”
   胡杨队长安慰道:“我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盯着郭日念青道:“我不明白,你究竟掉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是我抢走了?你说出来,如果真的在我这里,我可以马上还给你!”
   “还给我?哈哈!”郭日念青惨笑道:“不,你永远也还不了!永远也还不了了!”他转身离开祭坛,吩咐士兵道:“看着他们,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旁边的护卫长道:“郭日念青大人,王让我来询问您,这样做,是否……呃,是否不太妥当?”
   郭日念青道:“你告诉王,他们肯定回不来了。而且,我敢保证,只要这天没完全黑,那人就绝不会断气,我们没有违背神圣盟约。”护卫长恭敬地退下了。
   丛林中,六骑快马,风驰电掣地奔跑着,正是卓木强巴一行。他们遭到了一些手持弓箭的黑衣战士袭击,其结果自然不用多言,那些战士没能阻挡他们,连一分钟也没挡下,反倒是提供了快马良驹。只不过在清晨从海里坐船绕道上岸花了一些时间,如今时间是越来越紧迫了,卓木强巴他们紧绷着脸,任风如鞭子抽打在脸上。一切都已经预计过了,堵截的敌人、逃走的马索、陷阱、机关……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香巴拉的天气!今天的天色很差,中午时分香巴拉的蛇形天空已是灰蒙蒙的一片。巴桑估计,今天可能会比往日提前两至三个小时完全天黑。正是这两至三个小时,就可能要了胡杨队长和唐敏的命!
   祭坛上,胡杨队长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大颗大颗的血滴还在不断往下滴落。唐敏一直在和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此刻,她也察觉到胡杨队长身体的异态,“胡队长,你,你千万别睡啊!”
   胡杨队长道:“我知道,我哪里有睡了?”
   “胡队长,你是不是有点冷?”唐敏道。
   “没有啊。”胡杨队长微笑道。
   可唐敏分明看到,胡杨队长全身在微微发抖,而且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唐敏继续道:“胡队长,胡队长?”
   这次没有回答。好一会儿,面色白皙渗着冷汗的胡队长才抬起头来,轻轻道:“这条路,该由你们自己去闯了。我老了,已经不适合做这项工作了。”
   “胡队长,你在说什么?”唐敏焦虑起来,难道说,胡杨队长已经快听不到她说话了吗?
   胡杨队长依然在自言自语着:“这次到这里,可真是,我到过的最危险的地方啊。对了,替我告诉强巴拉一声,就说……”胡杨队长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就听不到了。
   唐敏大哭道:“胡队长!胡队长!你不会有事的!胡队长,强巴拉他们就快回来了啊!胡队长!来人啊!你们快来人啊!求求你们了!”
   很快,郭日念青来到祭坛旁边,观察着胡杨队长的状态。唐敏在一旁哭泣道:“他真的快不行了,你们快救救他……请你们快救救他!”
   郭日念青思索道:“为什么就不行了呢?”他抬头看看天空,又恍然道:“哦,原来天就快黑了!”他转向唐敏道:“别担心,很快就轮到你。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不会像这位勇士一样慢慢受苦。这是,给你的优待哦。”
   唐敏这才发现,天空已经陰云密布,果然马上就将陷入完全的黑暗了。她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的?”
   郭日念青吩咐士兵点起火把,反复念叨道:“该上路了,该上路了……”就像一个巫师在发出诅咒。
这时候,胡杨队长又恢复了一点神智,低着头对郭日念青道:“嗨,矮子,我说,我死后,是不是会享受天葬啊?”

   “哼,天葬?”郭日念青对胡杨队长称呼他矮子丝毫不介意,回答道:“那是君王的待遇!就凭你?死了我会把你的皮做成袍子,你的肉只配埋在地下喂虫子。”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突然,唐敏大叫起来,“快,快放了我和胡队长,强巴拉他们回来了!”
   郭日念青站上祭坛向平台下眺望,果然,黑暗中有东西移动,但是根本分不清那是什么。他不敢断定小姑娘说的是否是事实,低头稍加思索,认为宁为错不放过,于是抬头大声道:“那不是卓木强巴,是鲁莫人。而且……天色已黑,按照神圣的约定,我将收割你们的灵魂!”
   “不!”唐敏惨烈地大叫道:“天还没有黑,你们快看啊!天还没有黑!”
   那密布的彤云中,还有一道缝隙,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光亮从那里透出来。那些士兵都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郭日念青。违背神圣盟约,就是亵渎神佛,他们犹豫着。
郭日念青怒斥道:“怎么了!我的命令你们胆敢违抗?”
   一名士兵道:“可是王……”
   郭日念青道:“王那边我去说,现在,照我的命令,行……”话音未落,又一名士兵来报:“报告大将军!是卓木强巴他们,他们回来了!”
   郭日念青再看,那些黑影已经移近,是六匹快马,还无法分辨马背上的人,但前方的士兵应该已经看清楚了。他平和道:“哦,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就在唐敏以为他要宣布放人时,却见郭日念青走到了胡杨队长身边。
   郭日念青凑在胡杨队长耳边轻轻道:“没有人可以和我抢东西,没有!”胡杨队长突然感到心头一凉,紧接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唐敏却看得分明,那根插入了一半的大号针头,又有近四分之一被郭日念青刺了进去。“不要!”她大叫一声,两眼一黑,在昏迷前隐约听见守卫的士兵叫道:“谁?!”
   “干什么!”
   接着,唐敏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祭坛上,卓木强巴等人小心地将胡杨队长放下来。那殷红的血,触目惊心,每个人都悲愤莫名!
   “别动。”塔西法师制止卓木强巴道:“这吸血管一拔出来,他马上就死。”
   吕竞男道:“他失血太多,生命体征开始衰竭。我们不是有备用血吗?在哪里?”
   卓木强巴抬头,对张立道:“去拿。”
   张立道:“在哪里?”
   卓木强巴怒道:“问啊!快去拿!”
   张立恍然,抓过一名护卫,大声道:“我们的那些包袱在哪里?带我去!马上!”
   而另有一名护卫此刻正在巴桑面前瑟瑟发抖。这个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的杀神,双眼淡漠地望着远方,“谁干的?”那声音就像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冰冷。
   “我,我,我……我不知道,是,郭日念青,郭日念青大人让我们守在这里的。”
   “他人昵?”
   “刚才,刚才都还在这里,后来,后来就不见了!”
   “王八蛋!”巴桑忽然仰天发出苍龙一般的悲鸣,双手探出,一手抓腰带,一手擒胸骨,将身前那名士兵双手举过顶,再重重地掷在地上,单膝压了上去,盯着他的眼睛,用雀母士兵听不懂的语言,咬牙切齿道:“你们就这样看着他被杀……你们就这样看着他被杀吗!”那名士兵惊恐莫名,两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卓木强巴看到吕竞男又走到唐敏面前,忙问道:“她怎么样?”
   吕竞男道:“只是昏过去了。”
   “胡队长!胡队长!”岳陽道:“胡队长醒了。”
   “回来啦?”此刻大胡子的声音轻得好像蝴蝶在空中飞舞。
   “胡队长!”卓木强巴半蹲在一旁。胡杨队长努力地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道:“跟老方说一声,欠他的,我还清了。”
   “胡队长,你不欠什么。你坚持住,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你的命硬啊,你忘了?”
   “呵呵,再硬的命,也……我就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总不会安死在家里,你呀……可别学我!”
   “胡队长,你要振作,你行的……”卓木强巴焦虑地看着大家,希望能寻找到帮助。他拉过亚拉法师,道:“有什么办法止血?不能这样流下去!”
   亚拉法师摇头。那吸血刀直插在血脉里,根本止不住,何况如今胡杨队长的情况恐怕已是回光返照,止住血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卓木强巴暴躁起来,大声道:“张立人呢?怎么这么慢啊!”
   胡杨队长轻声道:“行了,你这么急躁,会影响队员的。待会儿雀母王来了,你帮我问问,像我这样的人,死了有没有资格,享受天葬啊?我第一次踏入西藏就听说了,在藏民心中,天葬的人,灵魂会升到天堂,只可惜在西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
   “别说傻话,你不会有事,我答应过导师,一定把你们带回去的。胡队长,我们还等着你领路啊!”
   “不,我知道的,你该让我把话说完,就……就几句了,记着,千万不要火葬,到时候什么骨灰的,带着不方便。而且现在,墓地的价钱,比房价涨得还贵,你们的胡队长是……是个穷光蛋,哈哈!”
   卓木强巴突然难以扼制心中的悲愤,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胡杨队长最后轻轻道:“秋天的树叶落下,是为了春天的新叶发芽,后面的路,你们要自己走。记住,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在努力。不要松懈,不要放弃,不要……”胡杨队长的声音渐渐消失,天空中的陰云渐渐散去,七彩的光芒从云缝中照射下来,轻柔地包裹着胡杨队长的身体,那张灰白色的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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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 第六十二章灵魂转世之谜 1洗血
第六十二章灵魂转世之谜

   当次杰大迪乌打开那工具包时,塔西法师的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工具,低声道:“一千多年啦,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这是一套大衍曼器,共三百一十三件,如今世上恐怕已经没有第二套如此完整的器械了。太好了,公主的病可以治疗!”



洗血

   “胡队长!”

   “当”的一声,张立手中的血液保存罐掉在地上。 “胡队长!”他哭着扑了上去。他不敢相信,这个粗犷的大胡子,这个多次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硬汉子,雪山也压不垮的他,就这么静静地离开了。

   这时候,雀母王屁颠屁颠地小跑过来,一面打量卓木强巴他们,一面询问:“听说戈巴大迪乌请到了?哪位是戈巴大迪乌?”他扫视了一圈,马上将目光锁定在一身黑服的塔西法师身上。

   卓木强巴一把将雀母王拎到胸前,指着胡杨队长的遗体厉声喝问道:“这就是你们的神圣盟约?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雀母王这才发现地上已经躺着一位,他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的护卫一看到王被擒,纷纷拿起武器,可是巴桑冷眼一扫,岳陽、吕竞男等人的武器也在手中,那些护卫不敢妄动,只是纷纷叫骂:

   “放开王!”

   “大胆!”

   “无礼!”

   “快放下!”

   卓木强巴克制着心头的怒火,但双手的肌肉却不受控制地震颤着。雀母王在卓木强巴手上,身体随着卓木强巴的手臂开始发抖,直到卓木强巴将他放回地面,他的两条腿还在打摆子,他颤声道:“安静!都安静!本王没事。”

   他看着胡杨队长的尸体,也无言以对,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郭日干的,都是郭日干的。”紧接着,他又大声道:“郭日念青他人呢?叫他来见我!”

   “启禀大王,郭日大人刚才离开了雀母,去向不知。”一名护卫马上回报。

   “郭日念青!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卓木强巴双手捏得咯咯发响,就好像要将郭日念青的骨头捏碎一般,得到的回答却是雀母王痴呆地摇头。

   没有人知道郭日念青为什么要这样做,就连岳陽也感到困惑不已。如果说他的目标是雀母王,那么何必冒着犯下大错的风险破坏神圣盟约?简直是不惜一切要杀死胡杨队长,而且一定要亲手杀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雀母王知道,破坏神圣盟约不是小事,这关系到皇权和威信,下命令道:“找!翻遍我们朗布国土,也要把他找出来!”士兵们领命而去。

   在戈巴大迪乌面前,雀母王变得格外恭敬和客气,态度可以说完全转变了,对卓木强巴等人是有求必应,连胡杨队长天葬这样的事情也一口答应下来。看来,只要能治好他女儿的眼睛,就算让他马上让出王位,他也在所不惜。

   在雀母石宫中,敏敏悠悠醒转,得知胡杨队长的噩耗,在卓木强巴怀里哭了许久。她告诉大家,胡杨队长曾对她说起过那个奇陉的理由,郭日念青坚持认为,胡杨队长抢了他最珍贵的东西。但是究竟抢了什么,大家毫无头绪。

   按照朗布天葬的习俗,胡杨队长被一层层洁白的丝织品包裹起来,就好似蚕吐丝作茧,他的身体被固定为胎儿在母体内的姿势,双手抱胸,下颚及膝。随后就被安放在一个空荡荡的石屋内,没有灵堂,不摆香烛,不烧纸钱,那洁白的茧壳就孤零零地蜷曲在那里,一直要过了中陰期,专门的卜本才择良日进行天葬。

   对于这种空空的房间,岳陽提出过质疑,国王才能享受的葬俗仪式,就如此简单吗?雀母王回答说,那才是回归轮转。亚拉法师告诉岳陽,天葬,对应的是四大基本葬法“土、火、水、空”里的“空葬”,它的根本意义就是回归空冥,一切都要遵循无我无物的境界,所有世俗眼中的装饰物,都会成为灵魂回归的阻碍。

   自郭日逃走之后,雀母王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凡事都犹犹豫豫,对卓木强巴等人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显得十分恭敬,若旁人不知,还以为他就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这种恭敬的态度自然是首对戈巴大迪乌,事实上在胡杨队长的遗体进入空灵房的这个间隙,雀母王已经多次提起他那可怜的女儿。塔西法师对他的答复是要看了才知道,其实,在路上他已经详细地询问过吕竞男拉姆公主的病情,而朗布使者曾给他带去过更详细的信息,他对拉姆公主的病是有把握的。如今是否治疗拉姆公主,是先治疗拉姆公主还是先让雀母王拿出蟓蜒治疗卓木强巴,塔西法师在等待卓木强巴的态度,毕竟他们中的一员胡杨队长,刚刚死于这位雀母王达成的神圣盟约之下。

   雀母王不是瞎子,很快他也看出了端倪,这位戈巴大迪乌不仅和卓木强巴他们认识,似乎还很熟悉,要想医治自己的女儿,需要哪一位发话,他已经心中有数。可是,让他担忧的,就是这位有决定权的发言者,还在因另一名队员的死而处于震怒中。雀母王可没有忘记,这位发言者将自己拎过去时,当时自己的生死真的只有一线之隔,一想到这些,这位雀母王就显得愈发没有主见了,这些年来,他已经越来越倚重郭日的意见和看法。

   看到雀母王时时犹豫又左顾右盼的样子,岳陽很想告诉这个昏庸的老国王,郭日觊觎他的王位已久,这一系列的陰谋与他并非毫无关系。尤其当岳陽看到这位老国王只对自己的女儿忧心忡忡,对其余的事却概不关心时,他终于忍不住道:“你女儿的眼睛,你女儿的眼睛,你知不知道,郭日念青要造反!他想抢你的王位!对付我们,只是他陰谋中的一环,到时候你王位都没有了,你还剩下什么?”

   没想到雀母王的回答却令所有的人大吃一惊:“本王早就知道了。”这位年迈的老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平淡道:“不要当本王真的老得糊涂了,其实,很早以前次杰大迪乌就已经告诉我,郭日在背地里有所动作。他已经掌握了整个朗布的军队,却还不够,还在暗地里训练了一批绝对只服从他命令的亲卫军,从那时我们就知道,他似乎等不及了。”

   “啊?”岳陽愕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位君主,在得知自己的王位将被别人陰谋夺取之后,还能保持如此的冷静,好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实在无法理解,不禁大声问道:“有没有弄错?他是要夺你的王位啊!你怎么能就这样让他的陰谋一步步得以进行?”

   雀母王淡淡笑道:“本来这个王位就是他的。”见卓木强巴等人不理解,雀母王解释道:“他是我唯一的侄子,朗布是不会有女王出现的,所以,当我死后,这个王位也一定是郭日的。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倚重他了吧。我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就算他要夺取我的王位。何况他在军中威信本就很高,加之三年前平息了朗布和雅加的长年战争,他在军中已经是至高统帅,他唯一忌惮的只有本王和次杰大迪乌。如果今天不是你们手中有那些火器,他根本就不用逃跑。其实,我唯一疑惑的是,他为什么如此着急。他以前并不是一个贪念权力的人,可是自从三年前和谈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么,就连他用蛊毒弄瞎拉姆公主的眼睛,你也可以容忍了?”岳陽敏锐地捕捉到,雀母王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是一定不全面。

   “你说什么?”果然,雀母王震惊地站了起来,连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对我女儿下手?”

   岳陽叹息道:“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对付公主?为什么要冒着违背神圣盟约的危险对胡杨队长下手?这个郭日究竟在想什么?”所有的人都在沉思。

   “等等……”岳陽突然抓住了什么,追问道:“你说郭日是你的侄子?那他也可以算做是朗布的王子喽?”

   雀母王点头道:“是的,朗布唯一的王子。”

   “如果他要顺利继承王位,是不是和公主有什么关系?”

   “啊!是,是的,他必须娶我的女儿,才能得到王位的继承权!”雀母王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你、你是说,他对本王的女儿下手,难道是……”

   岳陽突然指着张立,站了起来,道:“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三年前,一切都源于三年前!为什么他要弄瞎公主的眼睛,为什么他要杀死胡杨队长,我找到原因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想到什么了,岳陽?”

   卓木强巴等人都询问着,胡杨队长的死带给他们太多疑惑了。

   岳陽似乎有些站立不稳,看着张立道:“胡杨队长或许是枉死的,郭日真正想杀的人,恐怕是你啊!”

   “你……你说什么?”张立也站了起来,与岳陽对望着,眼里充满震惊和质疑。岳陽缓缓道:“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那个童话故事吗?受伤的王子遇到了善良而美丽的少女,他的心不可抑制地被那纯情的少女所俘虏……安吉姆迪乌提过,玛吉有过类似的经历!郭日念青被射瞎眼睛的那次重伤,是玛吉救了他!天哪!是玛吉,是玛吉阿米,郭日念青喜欢的人是玛吉阿米!三年前,他受重伤时,是玛吉阿米救了他的命!为了得到玛吉阿米的心,他才变得不顾一切的:他停止了战争,与雅加和谈;他不愿意娶公主,所以设计让公主的眼睛失明;他要取得王位,不惜一切代价,这些,都是因为玛吉!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将胡杨队长当做了你,他不惜一切想要杀死的,是你啊!你抢走了他最珍贵的东西,是玛吉的心!这就是为什么永远也还不了!”

   岳陽的话,有如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心中炸响,雀母王、张立,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切都联系上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就连岳陽自己也不敢相信,之所以一直没有想到,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将郭日的形象,与童话中的王子联系在一起。张立呆立了片刻,突然大叫道:“胡队长!胡队长……”他朝着胡队长的房间冲了过去。

   “张立!”岳陽急喊。卓木强巴道:“让他去吧,让他静一静。”

   岳陽对卓木强巴道:“强巴少爷,郭日杀死胡杨队长,恐怕还有一层意思,他想激怒我们。如果我们因愤怒而不给拉姆公主治疗眼睛的话,就正中他的下怀,他想让我们和雀母王之间的关系处于崩裂的边缘,呼……这就是陰谋家的策略,就像布棋局一样,每一步都精心计算过了。”

   卓木强巴看着岳陽,如果不是岳陽,他们谁能想到这些。这时,雀母王赶紧道:“大迪乌先生,那你看,什么时候去看看……”

   卓木强巴心中叹息,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让郭日的陰谋得逞,他对塔西法师道:“法师。”

   塔西法师点头道:“走吧,带我去看看公主。”

   石屋内烛火通明,拉姆公主在床边,塔西法师在检查,次杰大迪乌也在一旁。“是河盲。”塔西早在回来的路上就听吕竞男说起过,只不过现在他更加肯定,他同样使用了三维B超。

   次杰大迪乌道:“有什么办法?”

   塔西法师道:“听说你们还保留着戈巴族人留下的工具?”

   次杰大迪乌道:“不错。”

   塔西法师道:“带我去看看。”

   当次杰大迪乌打开那工具包时,塔西法师的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工具,低声道:“一千多年啦,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这是一套大衍曼器,共三百一十三件,如今世上恐怕已经没有第二套如此完整的器械了。太好了,公主的病可以治疗!”

   “法师,你说这是手术器械?就用它们给拉姆公主做手术?”唐敏还是不敢相信这些可怕的东西是手术器械。

   塔西法师道:“没错,这是我所知的最完整的一套手术器械,别看它们模样怪异,其实每一种造型都有它的功用。可以说,它们比现在的常规医疗手术器械更为详尽,真正会使用的人拿着它们,远比拿着现代手术器械更为方便。现代的手术器械大致分为刀、剪、钳、镊、夹、钩、针、锯和杂类,而古代藏医器械则是按人体的三大元素来分类的,按今天的医学理论大致分为穿刺、剖刺、探查等数类。次杰大迪乌,你还记得它们的名称吗?”

   次杰大迪乌点头,道:“虽然不知道用法,但名字还记得住。”

   塔西法师道:“好极了,我正需要你这样的助手。竞男和敏敏,你们可以来观摩。”

   吕竞男道:“马上就做手术吗?”

   塔西法师道:“嗯,刚才B超显示,结节不仅压迫着视神经,而且有破溃的危险,迟一分钟,都有可能导致公主失明或瘫痪乃至死亡。”

   “等一等!”这时,岳陽道:“那蟓蜒在什么地方?”

   次杰大迪乌看着雀母王,雀母王忙道:“在本王的窖藏库里。”

   岳陽问道:“蟓蜒的保存需要什么特殊条件吗?”

   次杰大迪乌道:“不,它们是瓮藏好的,不需要什么特殊条件。”

   “那好,将蟓蜒拿出来吧。我希望公主手术后,强巴少爷能马上得到治疗。”岳陽道。

   雀母王又道:“对,对,应该的,应该的,我马上叫人去取。”

   “我跟着去。”岳陽又道。

   卓木强巴奇怪地看着岳陽,岳陽道:“我们必须赶在陰谋家的前面,以防不测。”卓木强巴这才明白,点了点头。

   塔西法师道:“你们马上准备房间,这几样药,马上配齐……”

   次杰大迪乌一听便明白道:“知道了,浴本会处理的。”

   塔西法师道:“记住,告诉浴本,房间要用熏蒸之法。”他转而对雀母王道:“让拉姆公主准备一下,这些药马上煎熬冲泡,让公主服用。”又对吕竞男和唐敏道:“我们的背包也要移到房间里,你们跟他们去一下。”对卓木强巴等人道:“帮忙拿器械。”

   岳陽跟着几名护卫来到地窖,正碰到三四名士兵抬着一个大罐走上来,岳陽问道:“是什么?”

   护卫询问士兵,其中一名士兵回答道:“刚刚接到队长的命令,国王需要蟓蜒,让我们来取。”

   那名领队的护卫正打算说什么,岳陽制止道:“不要争执,告诉他们,国王让我们来取,他们可以回岗位上去了。”

   几名护卫抬过大罐,岳陽问道:“里面是蟓蜒吗?你们确信?”几名护卫都表示肯定。岳陽检查了大罐的封口,非常严密,时间也很久远,看护卫们很吃力地抬着,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道:“抬去找次杰大迪乌。”同时心道:“好险,只差一步就让对方抢先了。”

   “剖脉刀……”

   “骨钻……”

   “鸦嘴钳……”

   “鸥嘴钳……”

   “雀尾刀……”

   一个个从未听过的名称从塔西法师嘴里冒出,而次杰大迪乌则马上递过一件件奇形怪状的工具。唐敏和吕竞男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术,每一种工具都是那么奇特,但是在塔西法师手中却变得灵活多样。她们惊异地发现,原来那些奇怪的形状竟然有如此的功用,打开颅脑、探察脑组织、细分、取出结节,塔西法师如同庖丁解牛,有了那些工具更是如虎添翼。

   最初的草药是用来泡器械的,然后再用火燎烤,房间经过熏蒸也达到了一种特殊的灭菌功效,而公主服下药后,就进入深度睡眠,塔西法师用金针定穴,跟着就开始了手术。在三维B超的定位帮助下,几乎没花多大工夫,塔西法师就取出了公主颅内的几个结节,跟着就是缝合包扎,至于公主身体其余部分的结节,塔西法师说可以用药石化去。

   当塔西法师告诉雀母王,他的女儿过几天就能渐渐恢复视力时,雀母王高兴得差点晕厥过去。接下来就是替卓木强巴清除大青莲之蛊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岳陽等人都坚持马上为卓木强巴进行治疗。

   吕竞男担心道:“要不要休息一下?次杰大迪乌看起来有些累了。”她知道,这样一场开颅手术下来,术者和助手的精神都是高度紧张的,其劳动强度不亚于进行了一场同等时间的竞技对抗赛。

   次杰大迪乌道:“哦,没关系,其实解大青莲的蛊毒并不复杂,关键是要用蟓蜒洗血,没有蟓蜒,一切都无从谈起。”他叫过一名浴本,吩咐了几句,那些浴本又去准备了。次杰大迪乌对卓木强巴道:“跟我来吧,强巴少爷。”

   大家跟着次杰大迪乌来到另一间石室,只见几名浴本已经在里面忙碌开了,他们拿着盛满草药的桶开始熏蒸,做着前期消毒准备工作。卓木强巴等则一眼看到了石室正中那巨大的白色方形物,“血池!”卓木强巴惊呼道。

   他们眼前的,的确是一方血池,但是和卓木强巴他们以前见过的那些血池有所不同,在这个血池的正中,是一个“大”字形的凹槽,正好能躺下一个人,旁边有几条分支好像引流渠一样,最后几条引流渠都汇集到一个较大的方形池子里,另一端又有一条较大的沟渠流出。在这些渠道中间则和其余血池类似,有坑有桥,有沟有渠,让人想起小巧别致的江南林园,却又透着神秘的观感。

   “没错,解毒本就是血池的三大主要功能之一。”塔西法师道。

   “血池的三大主要功能?”岳陽不解道。

   塔西法师道:“血池系统在逐渐完善后,形成了三大功能,分别是配毒、解蛊、开锁。根据功能的不同也有着不同的造型,像这种有‘大’形凹槽在中央的,就是典型的解蛊血池,以前你们看到的,应该是分属于开锁和配毒两种。”

   次杰大迪乌检查着那个大瓮道:“嗯,是我们窖藏的最后一罐蟓蜒,这上面的封印还是我师傅亲自封上的,想不到,隔了六十年,我将亲手打开它。”又检查了一遍后,次杰大迪乌道:“好了,强巴少爷,请躺上来吧。”

   “啊!”卓木强巴惊骇道:“就,就这么躺上去?”

   次杰大迪乌道:“嗯,当然,如果你要沐浴更衣也可以,只不过会多花些时间。”

   卓木强巴又看了看血池,每次他们见到的血池,无一不是与血腥、残忍、恐怖联系在一起的,如今要自己躺在血池上面,心里还真有些忐忑。不过这还算不得什么,卓木强巴和衣躺了上去,那个“大”字形凹槽几乎就是按照人体比例设计的,背部的曲线也与人体脊椎相符合,躺上去没有任何不适。可是接下来,次杰大迪乌拿来一把重型武器,看上去就像一挺重机槍或是大号的水槍一样,那槍管的一头,分明就是插在胡队长身上的那种放血刀。卓木强巴惊得从血池上一跃而起,问道:

   “你,你要干什么?”

   次杰大迪乌似乎早知卓木强巴会有如此反应,平静道:“我要替你放血。血不放出来,如何洗血?”似乎为了宽卓木强巴的心,他又详细解释道:“放心,知道你们今天要回来,我早已做了准备,它已经在煮沸的婆罗液里蒸熏了十二个时辰,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不适。”

   岳陽嘀咕道:“这洗血究竟是怎么个洗法?”没人回答他,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声道:“难道是像洗衣服那样洗?”

   吕竞男低声询问塔西法师道:“塔西法师,你不亲自替强巴少爷洗血吗?”

   “不,我只是在书籍上读到过如何处理大青莲蛊毒,毕竟比不上亲自操作过的次杰大迪乌,不过我看得出来,次杰大迪乌有把握替强巴少爷洗血的。像他手里拿的穿插放血刀连体刀网,以今天的工艺水平恐怕很难复制。”

   唐敏关切道:“究竟是怎么洗血?”

   塔西法师道:“按照书中的说法,那放血刀的后面连着一根金属软管,到时候刀筒将插入强巴少爷的静脉或动脉——至少我看的书里没有将动、静脉区分出来;然后血液顺着金属软管流到这个小池子里,再用蟓蜒这种生物进行洗血;那个大家伙的另一端也会有一根金属软管,同样接着放血刀,那支刀筒将插入强巴少爷的另一条血管。整个过程和今天的透析十分类似,但是就其原理和生物学利用来说,恐怕要复杂得多。”见卓木强巴望着自己,塔西法师道:“过程就是这样了。”

   卓木强巴听了塔西法师的说明,心里安稳不少,他重新躺下,配合着次杰大迪乌将手脚放入血池中的“大”字形凹槽,露出整条左臂,略微感到左高右低。次杰大迪乌道:“我将把放血刀刺人你的血脉,稍微有些疼痛,请你忍耐。”卓木强巴点点头,然后就感到手肘部有什么东西刺入,有什么被刺破了,那东西还在深入,沿着手肘一直延伸到肩部才停下。次杰大迪乌轻轻道:“请放松,你就当是睡了一觉好了。”

   卓木强巴长出一口气,他闭上了眼睛,这几天真的好累,没多久他就睡着了。但是周围的人没有睡觉,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呢,只见那针头似的放血刀一直从卓木强巴的肘静脉延伸到肩部,卓木强巴的手臂皮下就像多了一条硕大的蚯蚓。次杰大迪乌将那放血刀从那件庞大的金属器中抽了出来,果然和塔西法师说的一样,放血刀后面连着金色的金属软管,约竹筷粗细。软管是由一根根金属丝绕匝而成,有无数纱窗般的网眼,卓木强巴的血液就像一条暗红色的软体虫类,沿着那些网格一格一格地爬了出来。次杰大迪乌小心地一面拉扯出新的金属网管,一面将它嵌合在一条细小的石槽内。

   岳陽道:“这样不会污染么?”

   “当然不会。”塔西法师道:“血液不会渗出金属管,这是由它的黏稠度和表面张力所决定的。看起来那些网眼很大,事实上网眼之中还有更细的金属丝,肉眼无法分辨,它们就像篦子一样将每个红细胞都筛查一遍,一些坏掉、死去的红细胞将被彻底分解。”

   这时,金属管道已经铺到血池内那个小池子附近了,次杰大迪乌继续小心地从那金属匣子里拉出金属管,只是突然金属管变大了,不再是金属软管,而是一张金属网。次杰大迪乌将金属网平整地铺开,布满整个小池子,接着再往回拉,又变做了细长的金属软管,直到抵达卓木强巴的另一侧手臂。次杰大迪乌并不急于将另一把放血刀插入卓木强巴的手臂,而是命令那些士兵道:“起瓮!”

   大瓮被抬了过来,次杰大迪乌拍开封印,士兵们将大瓮倾斜,无数黑色的颗粒被倒人那个小池子中,压在金属网上。将一瓮黑色的颗粒倒光,岳陽等人才发现,那些黑色颗粒约米粒大小,有一圈一圈的横纹,看来就是蟓蜒的蛹了。次杰大迪乌拿出一个大的盖板,看来是要盖在那个小池子上面的,他询问岳陽等人道:“要看吗?”

   岳陽等人一起摇头,那种蛹,怎么看都容易让人联想起苍蝇的蛹,只是要小一些,天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次杰大迪乌点头道:“嗯,盖上盖子对解蛊者也有好处。”说着,盖子被合上,卓木强巴的血液缓缓向盖板下的池子流去。

   当血液浸到池子边缘时,只听盖板下“哔哔啵啵”响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发出的脆响,紧接着,血液的流速也加快了,那“哔啵”的响声也越来越多。没多久,卓木强巴的血液沿着金属软管从池子的另一头流了出来,令人惊异的是,原本暗黑色的静脉血,经过池子之后,变成了鲜红色,更像是动脉血了。

   没多久,盖板下的“哔啵”裂响声渐渐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数鱼儿在水里拍打发出的声音,或者说,像是无数泥鳅装在一个小桶里相互钻挤发出的声音。虽然盖板盖着,但是从盖板的边缘还是能看到,下面的黑色蛹壳已经看不到了,变成了许多白皙如玉的小肉虫,它们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仿佛受到卓木强巴血液的吸引,争先恐后向池子的下层钻去,你推我搡,谁也不让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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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2 天葬
唐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咬住了下唇。岳陽低声问道:“这样弄,不会把强巴少爷弄死了吧?”

   “嘘……”塔西法师道:“要换血了。”

   只见另一端的鲜红血液已经走过金属软管,次杰大迪乌将另一端的放血刀刺入卓木强巴的另一条手臂,另一端也有血液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和鲜红色的血液相交互,那些鲜红色的血液就像有灵性的生物一样,顺着暗红色的血液就爬了上去,渐渐进入了卓木强巴的血管。

   “咦?”岳陽等人发出了惊呼。塔西法师也道:“这里面的奥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一种生物活性,估计经过洗血的红细胞所携带的电荷与静脉血所带的电荷有所不同。”

   次杰大迪乌看着那些红色血液向卓木强巴的体内奔涌而去,松了口气道:“好了,如此清洗大约一个时辰就可以了。大青莲的蛊毒将会被彻底清除。”

   事实上,清洗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每个人都困乏不已,但是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血池,反倒是洗血的卓木强巴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卓木强巴右臂流出的血液也变得鲜红起来,次杰大迪乌才道:“行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他明天醒来,就和正常人一样了。事实上,原本也没发生过任何改变,不是吗?”他拔掉了放血刀,在伤口处抹上草药,血很快止住了。卓木强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其余的人都相互看着,直到塔西法师道:“你们都回去休息,我会看着他的。”大家才三三两两在护卫的带领下去房间休息,唐敏则留了下来。

   看着熟睡中的卓木强巴,唐敏心中泛起一阵暖意。有时,他就像是自己的父亲,伟岸的身体给自己依靠的安全感;同时,他是一个好的丈夫和情人,那种甜蜜与温馨,只有相爱的两个人才能体会;而现在,他好像自己的孩子,熟睡着,需要自己去精心照料和呵护,那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他会好起来的,是吗?”

   “嗯。”塔西法师答道:“当然,他当然会好起来。”他将这种询问当做是唐敏对卓木强巴的关心,却没留意唐敏那笑容背后隐藏的苦涩,那是一种诀别时凄苦的笑。

   “可是,胡杨队长却不能回来了。”一想起胡杨队长,唐敏的眼圈又红了。

   塔西法师道:“不用太过伤心,人身不过都是肉皮囊,无为无相,他的灵魂会去极乐净土,他已看破人生的嗔、痴、妄,所以才一点痛苦都没有地去了。”

   这一夜就如此平静地过去了。谁也没有留意,在雀母平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有一枚比图钉大不了多少的激光发射器,其发射端的红光,一闪,一灭。

   红树林中,马索被一阵细微的刺激声惊醒,他看着自己手上那枚特殊的戒指,惊喜地暗想:“太好了,第二枚激光发射器总算启动了,老板他们很快就会下来的。哼,卓木强巴,会有你们好看的。”

   N国边哨站,莫金突然大叫道:“索瑞斯!有信号了!”

   “什么?”索瑞斯从房间内冲出来,只见荧幕上出现一个光点,他激动地握着莫金的手道:“终于等到了!”

   莫金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道:“赶快准备一下,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

   当卓木强巴醒来时,发现唐敏已经靠在自己胸口睡着了。他刚一醒,唐敏也马上惊醒过来,带着慵懒的表情,一抹疲惫的笑意,两人就这样长久地互望着。那一刹那,时间停滞,天地不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那样一个眼神,已经包含了所有情感,情愿就这样,直到久远的永恒。

   “我睡了多久?”卓木强巴捋过唐敏的秀发。

   “就一晚。”唐敏伏下身来,倾听着卓木强巴的心跳,呢喃道:“现在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嗯,感觉么……”卓木强巴一面抚摸着唐敏的秀发,一面望着天花板道:“很奇怪的感觉,我感到身边的一切都不同了,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讨厌。”唐敏轻轻拍打卓木强巴的胸膛。

   经过唐敏这样一提醒,卓木强巴突然发觉,的确,是有什么地方不同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空气中有风在涌动,敏敏的鼻息让那种涌动紊乱起来,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涌动从皮肤表面流过的痕迹。她的手在自己的胸口起落,自己能清晰地把握到那秀手每一次抬起、落下的轨迹。自己的心跳缓慢低沉而有节律,似乎暗合着某种节拍,每一次都是那么规整,跳动得如此自然、有力。敏敏轻轻贴在自己胸口的面颊,让胸口好温暖,在温暖中还有一丝凉意,那是什么?好像是水。

   “你又哭了?”卓木强巴微微抬头,胸膛衣襟果然好大一片泪渍,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以前自己绝无法把握。

   “还不是怪你!”唐敏用指甲隔衣画着,突然眼圈又红了,低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

   “傻瓜,怎么会?”卓木强巴打断她的话,忽然,他感到唐敏的神情不对,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啪啪!”似乎感到卓木强巴已经察觉什么,唐敏在卓木强巴胸口重重地拍了两下,娇嗔道:“快起来,让他们知道你已经没事了。”顿了顿又道:“今天,胡队长天葬。”

    卓木强巴半坐起来,肃穆地点头道:“知道了。”

   “那我们走吧,你能走吧?”塔西法师道。

   “塔西法师,你怎么在这里?”卓木强巴惊异道。

   塔西法师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在这里。”

   张立一直待在停放胡杨队长遗体的小房间里,胡队长的尸身被蜷曲成双手抱膝、额头碰膝盖的母体内胎儿姿势,外裹着一层白纱,像一个人形的茧。整个房间空空荡荡,连丝风都没有,没有香烛,不烧纸钱,一种空灵笼罩着整个房间,这里仿佛与外界相隔绝,略带潮湿的空气令人感受到,这里是生地与死地的界限。张立就那么坐在胡杨队长的尸身旁边,回忆着大胡子与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幕,那爽朗的笑声、粗暴的口气,如今回忆起来,都是那么亲切啊……

   不知不觉,天空就放明了,由头顶四面圆镜折射的光线聚集在白色的纱巾上面,仿佛在尸身上裹了一层淡薄的白色光晕。是否如那些雀母人所说的那样,胡杨队长的灵魂,还保留在白纱之内呢?

   风,安静地拂过大地,灰色的天空多了几许陰霾,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香巴拉似乎也在哭泣。

   一行人抬着胡杨队长,走在碎石碾压的小路上,没有喧嚣的乐鼓,没有丛林的鸟鸣,时空平静得像一面镜子,是凝固的,却折射出不同的景物。

   一座庞大的人工建筑自远方显露端倪,越接近它,就越发宏大,让人压抑。岳陽静默片刻,还是忍不住打破了宁静的气氛,低声道:“骷髅台啊!”

   他们眼前出现的,是一个由骷髅——准确地说,是人类的颅骨堆砌的玛雅金字塔形状的东西,周围用黏土黏合起来,四四方方,规规整整,每一级台阶都是由无数颅骨排列而成。那些非常完整、整齐的牙齿留在上下颌骨上,空洞洞的眼窝无声地凝视远方,他们形态各异,有的像在窃窃私语,有的像在沉默凝思,更多的颅骨,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打量着这群来客。

   到了,雀母王轻轻发出命令,有强壮的卫士准备接过胡杨队长的尸身,但张立说什么也要送胡杨队长到最后。雀母王无奈地看着亚拉法师,法师告诉张立,按照古代的规定,执行天葬,是不允许旁人观摩的。张立不管,倔强地要亲自将胡杨队长的尸身抬上去。雀母王犹豫了半天,总算勉强同意了,却再也不肯允许其余人一同上去。亚拉法师做通了大家的工作,他说这绝不是雀母王有意刁难,相反,这代表着对死者的尊敬和与天上神灵接触的神圣,再者,天葬的整个过程,并不仅仅是让人感到心情沉痛那么简单,普通人甚至无法承受那个观看的过程。

   几名强壮的士兵换下了卓木强巴等人,跟着两个拿着古怪刀具的壮汉上去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也上去了。亚拉法师说那是剖割本和召唤师,并告诉大家召唤师是从操兽师里分离出来的一个职业,只是比操兽师能力要低许多。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骷髅台顶端,大家便在台下静默地等待着,雀母王也陪同一起。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平台顶端传来一声呼啸,高亢清越,很快啸声就与远方连成一片。仰头望去,从蛇形天空的云雾中,飞来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它们发出箜篌一样的啼鸣,头冠上有五彩的羽毛,浑身洁白,体型比乌鸦大,比鹰小,它们在平台上空盘旋,飞舞在一起时就像一片飘荡的云。很快它们聚集成束状,由一只头鸟引领着,整个队伍盘成螺旋形,缓缓降落在骷髅台的顶端,最后占据了整个平台。四周又一次安静下来,仿佛一个封闭的空问,没有风,也没有流水,什么声音都没有,就连呼吸的空气,似乎都凝滞起来。

   时间在静默中一分一秒地溜走,终于,不知是那名召唤师还是那只头鸟,率先发出一声清啸,整个鸟群像升腾的云朵冉冉向上,它们飞舞的图形,仿佛形成了一朵正渐渐绽开的莲花,越飞越高,最后和那片云雾融为一体,再看不见。

   雀母王长吁一口气,告诉他们,整个仪式已经完成了,那骷髅台的顶端也不再是禁地。没等雀母王说完,岳陽就当先冲了上去,登到台顶时一看,整个骷髅台顶端空空荡荡,那几名剖割本和召唤师正在往下撤,只张立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当中,胡杨队长则完全不见了,连同裹着他的白丝巾。整个台面不知用什么石材铺成,呈一种牛奶的颜色,干净得像每天都被擦拭的羊脂玉雕塑,没有一滴血,没有一粒骨头渣子,一切就像魔术师表演的一场魔术。

   岳陽来到脸色有些发白的张立身边,轻轻摇晃他道:“胡杨队长,走了吗?”

   不料这轻轻一触,张立就像木偶一般扑倒在岳陽肩头,向着骷髅台边缘的方向,张嘴大口呕吐起来,伴随着呕吐的还有滚滚热泪。岳陽只能把住张立的身体,不让他栽下去,心中也是一阵揪心地疼。

好一会儿,张立才停止了呕吐,伸手擦干嘴角的残渍,哽咽道:“胡杨队长,他化做了一朵云,我亲眼……看到的!”

   岳陽不住点头,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这时,卓木强巴等人也登上了骷髅台,眼见一片纯白,圣洁、庄严,仿佛这是距天最近的地方。雨后初霁,一道彩虹从骷髅台的一侧跨向远方,两三朵白云从它脚下优哉游哉地飘过。大家肃穆地看着彩虹跨越的地方,在心底追忆着那个言语有些粗暴的大胡子。

   岳陽瞳孔微微散大,在彩虹彼端,他仿佛看到两只小鸟,闪现了一下,很快又消失在云里。

   躲在丛林中,像只鼹鼠一样的马索,也从树后探出半个头来,惊奇道:“咿?彩虹?”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单兵通信器镜片上突然出现的两个小红点所吸引,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小心地追随着信号,在树林里一步三顾地走着。

   云雾中,两名全身武装的伞降者正悠悠下落,他们使用的并非蘑菇状降落伞,而是像一块巨大冲浪板的动力伞,全身被密闭的服装包裹着,带着圆形头盔,远看上去像穿着轻薄版的宇航服。一阵哗啵声后,莫金的声音在通信器里响起:“通讯恢复了,好家伙,电子屏蔽层起码有上千米。”

   索瑞斯道:“这些该死的雾笼罩范围更大,现在是大白天,居然什么都看不见。”

   莫金道:“不要着急,我的老友,到目前为止,我们不都还平安无恙么?我们已经到香巴拉了,这个神秘的地方对我们敞开了大门。噢,你瞧,和马索体内埋植的信号器对接上了。”

   索瑞斯道:“嗯?似乎他和我们原定的伞降点还有一段距离。”

   莫金道:“啊哦,看来我们的新朋友给我们选了一个危险的地方,走,去马索那里。”一拉伞绳,动力伞改变了方向。

   索瑞斯不满道:“你胆子可真大,竟然用这种方法来考验新加入那位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就不怕他把我们全卖了?”

   莫金笑着道:“放心好了,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测验,况且他也明白,就算他不这样做,我也有别的办法能抵达这里,我有准备的。”

   索瑞斯哼了一声,突然拉紧伞绳,道:“怎么回事?”

   莫金道:“是乱流!糟糕,我恨这样的天气!”

   马索惊奇地看着屏幕上移动的小点,距自己的位置是越来越远,心道:“老板他们是怎么了?”一想到莫金那多疑的性格,马索打了一个冷战,赶紧朝着红点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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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3-敌盟
林中某处。

索瑞斯将动力伞揉做一团,掀动自焚装置,动力伞冒出淡绿色的火焰,很快化做一堆灰烬,肉眼却看不到一丝黑烟升起。接着他仰头道:“你看到什么了,本?”

莫金的动力伞挂在几株高大的乔木上,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道:“看来我们距离伞降点不远,我看到一个人类活动区,好像很有遗迹的味道。”

“有人过来吗?”

“……没看到。”

“我感到有东西在接近我们,你先下来吧!”

莫金一拉伞绳,整个人从近五十米高空直坠,落地时前翻数圈,安然站立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读取了头盔里几个数据,将头盔摘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道:“看来,这里的空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

索瑞斯咧了咧嘴,算是笑了。此时树梢上的动力伞也自燃殆尽,白色的灰烬纷纷扬扬飘散下来,两人除去厚重的外套,露出军用迷彩服和背包,离开了降落地点。

刚走了不到五百米,索瑞斯蓦然停下,对莫金道:“好像我们被盯上了?”

莫金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突然就从背包两侧抽出两只带消音器的葛拉克18,道:“希望他们是友好的。”说完,手腕一翻,突击手槍倏地缩进了衣袖里。

又走了几步,索瑞斯道:“朋友们来了。”只见树上、灌木丛中、山岩后面,都露出了雀母士兵的身影。他们赤裸着上身,手里拿着武器,将莫金和索瑞斯围在中间,其中一名士兵大声道:“甲米人,你们从哪里来?”

莫金眯起眼睛看了看,忍不住道:“投槍、弓箭、掷斧?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武器?不至于这么落后吧?和我刚才看到的那种遗迹规模完全不相称,难道是丛林里的野人?”

索瑞斯道:“听听他说什么。”

那名喊话的人又说了一遍:“你们是不是与强巴他们一起的?”

莫金皱起眉道:“呃,他说……这个……”他突然对喊话的雀母士兵喊道:“你会说英语吗?”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珞巴语吗?”

“法语呢?德语?汉语会不会?”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们难道连木尔米语也不会说吗?”

“你们难道就没有翻译吗?”

“你们身上背着的是什么?把包放下!”

“该死的野人,回去,我不和不懂英语的人说话!”

“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冒失的甲米人,连最基本的普尔语也不会!嘿,你们没听到我说什么吗?背包,背包,放下!”

两人就在那里各自用各自的语言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着。

终于,雀母士兵忍不住道:“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了!”

莫金用普通话道:“你最好和我保持距离!”见那个士兵充耳不闻,莫金对索瑞斯展颜笑道:“交流失败了……”

索瑞斯没好气道:“我以为你已经掌握了一门古藏语。”

莫金笑道:“但他们不说我掌握的那种,幸好,还有一种语言是全世界通用的。”

索瑞斯白了他一眼。莫金笑容一敛,冷冷道:“身体语言!”语毕,双手猛地往下一甩,两把手槍魔术般出现在他手中,跟着双手平举,往胸前交叉,子弹的火线在空中画出完美的扇弧。

雀母的士兵哪想到对方突然发难,手中的武器还没有发挥功用,就纷纷中弹,只见火线过处,都有一名士兵跌倒在地,或被击穿了肩胛,或是大腿飙血。莫金双手一前一后,忽左忽右,大范围地移动着,配合着轻盈的步伐,时而如苏秦背剑,时而像大鹏展翅,有时如芭蕾演员一般金鸡独立,飞速地旋转着,有时左手的槍突然不见,跟着又从右腋下探出,一招回头望月,有人应声而倒。

他的双眼好像根本没看战场,槍里的子弹却像长了眼睛一般飞向雀母的士兵,不管是躲在树上的,还是灌木丛中的、岩石后面的,无一不倒。若是巴桑等人见到此幕,定会惊讶于莫金的身手,不仅仅是那诡异的身形,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动作,与那日卓木强巴在岩壁遗迹上做出的动作太相似了,匪夷所思的开槍速度、刁钻古怪的开槍角度,所不同的是,他不似卓木强巴般生涩,动作更自然、更流畅,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槍停之后,丛林里只剩下一群哀号的雀母士兵。莫金吹了吹双槍消音器,双手一开一合,槍又不见了,他看了看四周扭动着的士兵,对此似乎感到很满意。索瑞斯却不满意,道:“又不杀了他们。”

莫金道:“这样能使我保持好的运势。”

索瑞斯反讥道:“也不见你有多好的运势。”

莫金皱眉道:“还有臭虫?”右手一挥,槍在手。

“别……开槍……”让莫金惊愕的是,树丛中那人说的居然是英语,虽然不很流利,但字正腔圆,发音标准。在莫金和索瑞斯惊讶于对方的发音时,只见丛林下方,一个圆脑袋的小个子蹦了出来。

“多吉!”乍看之下,吓了莫金一跳,但很快他又发现误认了,这个小个子似乎比多吉还要壮些,脸上堆积的笑容,令他一下子又想起了马索。

这个外貌有些像是多吉的小光头并没有马上靠近莫金,而是走近了一名倒地的雀母士兵,连话也不说,飞快地一刀割破了对方的喉咙,又在对方尸体上将刀擦干净,插回鞘,才带着轻松的笑容站起来,却对周围的士兵不住颔首。

莫金和索瑞斯有些怪异地看着这个小矮子的举动,只见他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让人放松,并有些谄媚的笑容,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莫金最有把握一槍击毙他的范围之外。这个小矮子仍旧用那种缓慢、有节律但非常清晰的发音道:“尊贵的客人,我,郭日念青,在这里为您献上无比诚挚的敬意。”说着,他抱肩鞠了一躬,竟然很有欧洲宫廷礼仪的规范。他接着又道:“地上躺着的这些人,都是我的士兵,或者说,曾经是我的士兵。他们是朗布国最精锐的部队,请您宽恕他们的冒犯,请您饶恕他们卑微的生命。”这次,又用一种令人心碎的目光炯视着莫金。

就算莫金,也对这表情变得比变色龙还快的郭日感到吃不消,淡淡地回了句:“我本来就没打算杀他们,只是他们威胁到我了,我要解除这种威胁而已。倒是你,为什么杀了那个同伴?不是你的士兵吗?”

“噢不……”郭日显得非常惶恐,道:“那个人,是邪恶的国王派来监视他们的,显然英明如您,早已看出,这些士兵并不愿意用武器对着你们,他们是被逼的,身不由己。”

莫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给我详细说来。”

“乐意为您效劳。”郭日深深鞠躬。

索瑞斯突然道:“搞什么名堂?”忽然将手伸入了背包,抓着一把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郭日念青虽然没有听懂他的语言,但从他的动作和表情看出了端倪,赶紧道:“千万别、别误会!那只是一种提神的香料,同时有驱散血腥的作用。在这丛林中,有很多凶猛的野兽,它们很快就会被血腥吸引过来,我们必须掩盖这种味道,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为我的疏忽向你们道歉。出来吧,却巴。”

一身黑服的却巴嘎热从林中移步而出。索瑞斯眼睛一亮,死死地盯住了却巴,他至少在对方的身上,感知到了三种以上的生物信息素。却巴嘎热同样惊愕地看了索瑞斯一眼,显然他也有所发现。

郭日和莫金也都注意到了,郭日率先解释道:“请允许我的巫师却巴嘎热为这些士兵疗伤,他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索瑞斯对莫金低声道:“我过去看看。”

莫金道:“自己小心。”然后对郭日道:“过来,我们谈谈。”他一面像招呼小孩子一样朝郭日招手,一面观察着他的反应。郭日脸上始终带着无比诚恳的微笑。“面具脸!”莫金眼角一跳,他清楚,凡是拥有这种面具脸的人,都非易与之辈。

郭日在莫金的要求下,详细地讲解起朗布和雅加王国的历史、聚居分布、风俗、工农业科技发展等等,其间不乏恭维之词,大赞莫金身手了得。对那些赞溢之词,莫金权当一听,转头又问起卓木强巴等人的情况。在莫金那游移不定的眼神下,郭日将自己所知尽数道出,只是他口中的故事有了另一个全然不同的版本……

邪恶残暴的雀母王压榨着老百姓,郭日虽然身为国王唯一的子侄系亲属,屡次谏言却被责罚。郭日毫不贪图财富权势,只想让朗布的老百姓过得更好一些,还爱上了一位平民姑娘,当然,那位姑娘像天仙一样美丽,像菩萨一样善良,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并约定了终身。可是,邪恶的雀母王并不打算放过郭日,因为没有亲生儿子的国王,按照祖制必须将王位传给郭日,而且郭日必须与国王唯一的女儿成亲。为了将王位牢牢地控制在他们皇室一族手中,那位邪恶的国王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了蛊毒,中蛊之人双目将失眠,只是在新婚之夜,这个蛊毒即将通过女方转移到男方,这样,郭日什么也看不见之后,权力还是会落在公主手里。这一切,善良的郭日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他甚至表示愿意放弃王位,只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平淡地过日子就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卓木强巴等一伙暴徒冲进了这片和平的土地,其中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就是那个人面兽心、丧心病狂的张立,他竟然残忍地强暴了那个和郭日相爱已久的姑娘,还向雀母王进谗言,要将自己赶尽杀绝。郭日目前所做的,就是要让这群邪恶的人血债血偿,争取夺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因为郭日是善良和正义的化身,所以支持和拥护他的百姓以及士兵数不胜数,只是迫于雀母王的婬威,才不敢公开支持他。只要清除掉雀母王派出来统领士兵的几个心腹,这些军队将再次归入郭日的手下,为此,他请求得到莫金的帮助。

滔滔不绝的恭维话送了过去,郭日表示,只要莫金肯帮他,将获得极大的利益,包括打击卓木强巴那群共同的敌人,他可以调配朗布国的任意资源,甚至可以和莫金平分朗布国的土地和财富,等等。

莫金笑而不答,不过他对郭日提到卓木强巴那伙共同的敌人很是诧异,他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卓木强巴是敌人而不是朋友?”

郭日道:“当我提到他们的邪恶时,你露出了知音的表情。”

莫金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像这种邪恶的团伙,我们这些代表正义的力量就应该把他们铲除掉。我可以帮你对付卓木强巴而不要任何报酬,但是你们那个什么朗布国的事,你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时他注意到,那个黑衣的巫师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那些受了槍伤的士兵叫喊声明显低了下来,还有部分人已可以站起来了。

索瑞斯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却巴嘎热,却巴嘎热也同样陰冷着脸,一言不发地为士兵施术、下蛊、除痛,两人偶尔对望一眼,却像世仇一般,眼神中充满了警惕、恐吓、威胁的意味。

郭日飞快地思索了一番莫金的意思,接着展颜笑道:“不错不错,理应如此,不过我们依然是同盟关系不是吗?我记得你们外面有句俗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莫金面带微笑,心道:“小矮子,别弄错了,大多数时候,敌人的敌人,也是敌人!嗯?外面的俗语?”一念至此,莫金道:“我问你,你对外面知道多少?”

郭日露出了诡秘的笑容,道:“这里时常会有外面的人来光顾,而近些年似乎日趋增多,我的语言,就是跟他们学来的,所以,我对外面有部分了解。只是……来了的人,却从未有活着出去过的。”

“具体说说,那些人都去了哪里?”莫金终于收起了那份自信的笑容。

见莫金变了脸色,郭日道:“尊贵的客人,你瞧,我们还是有很多合作的空间……,’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郭日带着那些受伤的士兵消失在丛林之中,周围又变得空旷寥寂。见索瑞斯久久望着那些士兵消失的方向,莫金道:怎么了,卡恩?我很少见你对一个人如此关注。”

索瑞斯道:“如果你是操兽师,你同样会对那个人感兴趣的。”

莫金收敛笑意,警惕道:“他也是操兽师吗?”

“不,”索瑞斯道:“他的操兽能力似乎并不强。看得出,他也缺乏系统的理论知识,但他的实际操作能力,显然直接越过了操兽师,具备一定的操虫师能力,甚至有些估计已达到了蛊师的水准。”

“哦……”莫金也大为动容道:“不具备操兽的能力,却直接越过了操虫师,达到了蛊师的操纵能力,岂不是足足比你高了两个级别?这样说来,我们得格外小心那个穿黑衣服的哦!”

“那倒未必!”索瑞斯自信道:“虽然他拥有部分操虫师和蛊师的操纵能力,但操兽的能力未免也太差了些,几乎是没有。而且我看他的手法,似乎也只能对人下蛊,却不能对兽下蛊,也就是说,我们那套评判标准对他完全不适用,若真要动手……哼,也无须怕他。只是他有些手法,我还没有摸透,要好好想想。”

莫金这才转惊为喜,道:“我说什么来着,老友,这里毕竟是你们操兽师的发源地,到这里来,你肯定会有所斩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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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4 莫金的实力索瑞斯淡然道:“别说我了,说说你和那个小矮子谈得怎么样。”

莫金白嘲道:“呵,我们最后约定是,我做我的,他忙他的。”

索瑞斯咧齿笑道:“那不是什么都没谈?”

莫金扬眉道:“是啊,两个最厉害的谈判者之间,谈判的最好结果,往往就是等于什么都没谈。”索瑞斯还在咀嚼莫金这句颇有哲理的话时,莫金又补充道:“不过,我们都从对方那里,直接或间接地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起码我知道了,那该死的神庙在最上面,这里被称做圣域,传说中的香巴拉也在最上面,要是再晚点接到信号,我们会少走许多冤枉路。那个小矮子,知道的可不少。”

索瑞斯又道:“长得和那个叫什么……多吉的小家伙可真像。”

莫金刚刚展颜的脸立马又陰沉下来,警告索瑞斯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卡恩,如果你这样想,就十分的危险。那个小矮子和多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比你看的那个黑衣法师,要恐怖得多。”

“哦……”索瑞斯质疑道:“有这么厉害?我是说你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形势,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放弃了。”

莫金板着脸道:“在设想能利用的人之前,首先要确保自己不被别人利用。现在与他合作,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和资讯,很难说得清是谁利用谁。”

“那就相互利用呗……”索瑞斯沙哑低沉的嗓音自喉间挤出。

莫金面无表情地摇着头,祖父的警语犹在耳边:“本,要说相互合作,是有可能的,这我信;但你要记住,这世上永远不可能有相互利用的事,永远都只有聪明人利用蠢人,不管是利用还是反利用,笑到最后的,只能有一个。因此,永远不要轻易相信甜蜜的承诺,这世上最不靠谱的,就是承诺。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探听事情的真相,要用你自己的实力,去把握事情的全局。”

“这世上,不可能有相互利用的事情。卡恩,这些年你太醉心于学术研究了,你根本还没察觉,那个叫郭日的矮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莫金一字一顿道:“陰狠、多疑、善于揣度他人心思、拥有可怕的忍耐力和算计能力,他能从你的行为细节,判断出你这个人的性格和心理特征,亦能伪装出一种绝对无害的相貌。他的言语极具煽动性,有强烈的心理暗示作用,极擅长编造让人分不清真假的谎言。从他身上的伤疤和不经意间露出的小动作,我相信,他的身手绝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个样子。他能敏锐地洞察全局,亦能精密地编织出陰谋的每一个细节,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毫无破绽。这就是我与他接触后,从他身上所能发现的。”

“咦?”索瑞斯道:“那岂非你的同类?”

莫金道:“那正是我想说的,那个小矮子,拥有和我相似的地方,不,他甚至更像那个人……”莫金喉结哽动了一下,道:“你,也不想被那样的人算计吧。”

“那个人?”索瑞斯愣了愣,蓦然双眼一直,全身僵硬,他知道莫金说的是谁了,那个在事情还没发生前,就计算好了每一种变故的可能性的人;那个无须多言,仅用眼神和手势就可以掌控全局的人;那个你永远也看不穿他在想什么,永远也猜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的神秘东方男子;那个拥有一双忧郁的眼睛的人、他们的队长、组织代号为“鼬”,因为组员对他的惧怕,也因为他算无遗策的能力,他们私下给他取了另一个代号——决策者。

近了,近了,终于,目标就在前方,马索仍然先警惕地伸出小半个头,露出一只眼睛,待看清是莫金和索瑞斯之后,才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冲了出去,同时大声号哭道:“老板,我想死你啦!”

莫金和索瑞斯,两人坐在一棵大树下交谈着什么,那模样根本不像在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中探险,反而像两个世外桃源的隐者,就差一张八仙桌、两杯清茶了。见到马索从林中冲出来,两人毫不吃惊,莫金有些愠怒道:“怎么收到信号这么久才来?”

马索伤心得不行,哭得更像快断气了一样,悲鸣道:“呜呜……老板啊……你们可算来了……呜呜……我……呜呜……我……”

索瑞斯似笑非笑地看着马索,莫金怒斥道:“够了,给你三秒钟,不准哭,哭得像猪发情一样。”

马索的声音就像被剪刀剪断,戛然而止,近乎表演的特效让索瑞斯那张虫蚀火烧一般的嘴裂得更开了些。莫金接着道:“给你十五秒,把情况说一说。”

马索鼻涕眼泪一把抓,然后道:“成功空降十三人,现在只剩我一个;最后一次与敌人遭遇,他们还有六人;在这一层我们已发现五个人类聚居区,他们的生产力水平相当于十八世纪末期的欧洲,他们的目的地似乎是最上层平台;林子里有许多机关和野兽,最可怕的一种是约有一人多高,看起来像……像恐龙一样的动物。汇报完毕!”

“像恐龙一样的动物?”索瑞斯探了探身,询问道:“你说它们差不多有一人来高?具体说说,什么形态?”

马索夹杂不清地将鲁莫人的外形和自己的想象描述了一番,索瑞斯发出丝丝的笑声。莫金打断马索的话,道:“胡说,哪有这种东西?”

马索低着头,不敢吱声。索瑞斯难得地为马索开脱道:“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哦?”

“本,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环境和外界截然不同?”索瑞斯仰头看着周围的树道:“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呼吸这里的空气,能让身体更加放松,动作也变得更加轻盈。毫无疑问,这里的含氧量比外界高出许多,而按照生物学的观点,含氧量的多少,将直接决定生物的血液循环模式,也就间接地决定了它们的体型和外貌。就算这里真的有恐龙,我也不会感到惊奇,而且……虽然我不是植语者,也能看出这些植物非常原始,似乎是古生代的东西。”

谈起植语者,索瑞斯突然问道:“对了马索,剩下的六个人里面,有没有一个白头发的?”

“没有。”马索很清楚索瑞斯问的人是谁,他也格外留意过。

索瑞斯和莫金对望一眼,莫金道:“难道他被除掉了?”

索瑞斯道:“不,那群人里面还没有谁有那个能力。多半是被发现了,在计算了胜负率和自己的得失后,他选择了避开正面冲突,而自己单独行动。”索瑞斯想了想,肯定道:“如果是我,我就会这么干。”

莫金长身而起,道:“走吧,希望他不会选择与我们作对。”

马索惊愕道:“老板,去……去哪里?”

莫金道:“去他们想去的地方啊。”

马索道:“就……就我们三个人?那柯夫将军那边……”

莫金沉着脸道:“怎么,你觉得我们三个人还不足以对付卓木强巴他们吗?柯夫将军的人,稍候会来的。”

索瑞斯在一旁苦笑。这次纯粹是因为天气条件太过恶劣,导致与他们一同登顶的四十五名冲锋队员全部罹难,只剩他们两人活了下来,但莫金身上肯定还有激光发射器,他们也一定商量好了后备方案。想到这里,索瑞斯不解道:“你怎么那么信任那个叫柯夫的……”

雀母,卓木强巴等人刚一回来就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雀母的哨兵发现有奇怪的东西从天而降,森苏派了一队武装士兵前去察看,最后仅由名叫泽嘎的卫队副官带着十几个被打伤的士兵回来,他们的队长牙朱被打死了,其余的人也都死了。

森苏将这件事情直接汇报给了雀母王,而没有了郭日的雀母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又叫来卓木强巴等人商议。听了森苏的话,卓木强巴叫森苏带他们先去看伤兵,雀母王却一点不关心那些外来侵略者和受伤的士兵,只想着他的女儿,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塔西法师由敏敏陪护着去看拉姆公主,其余的人则同森苏来到了士兵养伤的地方。

“是9毫米弹,源自同一种武器。”张立第一时间检查了那些被取出来的子弹。

卓木强巴询问泽嘎道:“他们有多少人?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现他们的?”   :

泽嘎告诉他们,在卓木强巴他们去天葬台的时候,哨兵发现了有人从天而降,他们坐的蘑菇和以前不一样(说着,他在地上画了一个类似香蕉的图像),随后森苏派他们约三十人前去察看,他们一直追着天上的物体,在离雀母以北约一个时辰路程的地方找到了对方。泽嘎非常肯定地说,对方只有两个人,而开槍击伤他们的,只是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人没有出手。那个人身材非常高大,就像金刚下凡一般,他头上顶着黄金,穿着与森林同样颜色的衣服,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他们甚至没看清他怎么出的手,就全都受伤了,受伤前唯一看见的就是火红色的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莫金来了……早在泽嘎没有说出那人的详细特征之前,卓木强巴等人就已想到,莫金的前哨部队已经被他们消灭干净,他本人不可能不来;而能在一瞬间将三十余名雀母士兵尽数击伤击毙,也非一般人的身手能做到。只是莫金居然仅带了一个人来,这让卓木强巴他们没有想到,难道莫金手下没有人了?当然这样最好,只是……太怪异了些,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还有,那个与莫金一起来的人是谁?是那个叫索瑞斯的人,还是柯夫?

但问泽嘎和其余伤兵,他们都说不出另一个人的相貌特征,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莫金的身形和那古怪的语言吸引了过去。卓木强巴看了看伤者,选了两个受伤不那么重的,让他们带自己去发现那两人的地方,森苏另派了一队士兵跟着。

出发前塔西法师赶到了,一名强壮的±兵背着他,他和敏敏一起加入了队伍。

岳陽和张立仔细地勘察周围的环境。吕竞男询问一名引路的士兵:“不是说你们的同伴死在这个地方吗?尸体呢?”

那名士兵显得非常惶恐,道:“当时大家都受了伤,只想着逃走,他们没有跟来,应该是走不了了,尸体……尸体……我不知道……”

巴桑环顾四周,沙声道:“这不像是发生过战斗的地方。”

岳陽回来道:“不,这里发生过战斗,但被清理过了。”

巴桑冷眼盯着一名来过的士兵,道:“为什么我看不到反抗的痕迹,也没有子弹留下的痕迹?”

那名士兵被巴桑看得浑身发凉,只能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唐敏、卓木强巴等人。亚拉法师把巴桑的话翻译过去,那名士兵才忙道:“我们没来得及反抗,就全都负伤了。”

巴桑悚然动容:“一个人,打三十个,没有反抗!”吕竞男心中也有些吃惊,看来对莫金的评估,还需要进一步提升,毕竟除了亚拉法师,他们从未和莫金真正意义上正面交过手。

张立微微眯着眼,盯着那些来过这里的士兵身上的伤口,沉声道:“似乎只有一种情况能解释,为什么没有子弹留下的痕迹。”

巴桑愕然,瞪着眼看张立,道:“你是说,他在一瞬间拔槍打中三十个人,没有一槍落空?”卓木强巴这才明白过来,只有槍槍打在人身上,这树上、岩石上才不会留下子弹的痕迹。

只听吕竞男又在问那名士兵:“当时你们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那名士兵指出一个大致范围,当时竟然是呈环形包围的态势,这样一来就更让他们吃惊不已。也就是说,莫金在一瞬间进行三百六十度环射,并且槍槍不落空,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槍法?虽然按那名士兵的说法,当时他们都已经暴露在明处,但是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悉数击倒……亚拉法师和塔西法师都盯住了吕竞男,吕竞男黯然摇头,表示自己做不到。两位法师都不是玩槍的高手,吕竞男做不到,他们就更做不到了。

张立估计道:“只有双手持槍,并且极为精准地快速移动和开槍才可以,还要学会两只眼睛各自瞄准不同的目标,我记得以前听教官提过,好像是叫做特种兵分心学?”

吕竞男道:“那是一种在复杂战场环境下的一心多用,要求特种兵能像照相机一样将敌人的位置和姿势定格在自己脑海中,定格之后就不再用眼睛去看敌人,而是凭借脑海中的图像将子弹打向锁定的位置,而眼睛则用来定格下一名敌人,那是一种真正的战场杀人术。据说合格的士兵被要求双手持槍,要在一秒之内击倒五名以上的敌人。”

片刻静默之后,敏敏道:“那些受伤的士兵又去了哪里昵?”

岳陽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他们不认识路!”

张立道:“你是说,莫金把那些人抓去领路了?可是他们言语并不通啊。”

敏敏也道:“领路不需要那么多人吧?”

吕竞男道:“不,岳陽说得有道理,言语不通可以用手势表达,在不清楚伤员谁能坚持得更久的情况下,将所有伤员驱赶上路不失为一种选择,路上再将那些无法行动的伤员抛弃。”

岳陽道:“教官说得没错,有很多血迹朝着雅加的方向去了。”

吕竞男道:“现在的问题是,莫金怎么知道该去哪里?他怎么会降落在这里的?”

敏敏快口道:“啊……他们有人接应!第一批伞降的敌人没被消灭干净,我们要面临的不只是两名伞降者,可能还会更多!”岳陽张立纷纷表示赞同。

卓木强巴却皱起了眉头,心道:“不,敏敏,我们的敌人知道这里距离雀母很近,如今那第一批敌人对我们不可能不警惕,他们不会将激光发射器的位置,设在距雀母如此近的地方,莫金更不会希望被我们发现他的到来,或许……或许是我们队伍中的某人,安置了发射器!”他的目光从队员身上扫过,没有人有丝毫的惊慌,最后迎上吕竞男的目光,吕竞男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鼓励似的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意指:“你能这么想就对了。”

卓木强巴用眼光询问道:“究竟会是谁?究竟怀疑谁?”

吕竞男却将目光投向了敏敏,随即看向远方。卓木强巴一愣,扭头一看,敏敏正在撇嘴,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卓木强巴没有解释,

对大家道:“走吧,如果说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前面的路上说不定会有所发现,或许,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塔西法师道:“没错,他们刚刚抵达这里,天时地利人和一项都不占,趁他们站稳脚跟之前就消灭掉他们,否则,他们的后续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这里。”

卓木强巴制止了雀母士兵要跟他们一同前往的要求,告诉他们这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战斗了,他们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暴露,并白白送命。最后,在卓木强巴的命令下,那些士兵才带着伤员返回雀母,而卓木强巴一行人,朝着血迹的方向追了过去。只是他们没有看到,那些士兵,在他们离开之后,都相视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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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5 第一次亲密接触
巴桑张立在前,岳陽和亚拉法师紧随其后,敏敏和吕竞男一左一右,卓木强巴背着塔西法师甩尾。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在路边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牙朱的尸体,很显然,是受了槍伤无法行动之后,被敌人补了一刀,那一刀割口极深,又准又狠。

张立等人龇目欲裂,在判断了敌人的方向之后,以更加快的速度向前追去。这是他们抵达香巴拉之后,首次与敌人互换了位置,以往都是他们被人追、被伏击、被陷害,如今调了个个儿,他们在后,对穷凶极恶的敌人紧追不合。胡杨队长的死、郭日的奸计,都让他们胸中如同压了一堵墙,那熊熊的怒意正找不到地方发泄。如今有塔西和亚拉两大法师坐镇,他们也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对于那两三个暴露了身份行踪的敌人,绝不姑息,不管他是谁!

追了两小时左右,巴桑突然放慢了脚步,岳陽等人不明就里,也只能慢下来,他们相信,凭着巴桑那种野兽般的直觉,他肯定在这种平静下感到了某种危机。

塔西法师道:“我们已经在丛林的深处了,这里显然是野兽出没的地带,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岳陽道:“难道是我们追岔了路?那些明显的痕迹是故意引错我们的?可是这么远都有痕迹,难道他们是兵分两路?”

“不可能!”卓木强巴斩钉截铁道。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仅凭数人还想兵分两路,那无异于找死。

忽然间,林中四处都响起了汽笛声,卓木强巴等人面色大变。塔西法师道:“不要惊慌,看来这附近有个鲁莫人的巢穴,但它们应该不是朝这个方向来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林影摩挲,那个早已熟悉却从未正面相对过的面孔,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可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下,正面看到了活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件冷兵器,坚硬、锋利。一头金发如今被不知什么染物染得黄绿相间;一身迷彩贴身包裹着顽岩一般的肌肉;一个巨大的军旅行囊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块岩石;那刀锋削成的面庞轮廓中,透着几许与卓木强巴相似的英气,但多了几分伪善的笑意,少了一缕诚挚的目光。通信器的镜片遮盖在那湛蓝的眼珠上,令他看上去更像一部杀人机器。他动了,明明是他在步出丛林,却让人感到是整个丛林在向后退,他步履机械、标准,每一步的落点都像精密的仪器测量过一般,张立霎时就想到了捕食前的猎豹。

莫金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唯有岳陽例外,他没有放过周围的任何动静,特别是莫金身边的那两位。稍矮的那位不知为什么,将脸遮着,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那双眼睛简直不像人眼,而像饥饿至极的野兽;而另外一边,则是畏缩在莫金身后的马索,他明明只比莫金矮一点,却卑躬屈膝地跟在一旁,看起来就比莫金矮了一大截。除了眼前这三个人,再没有别人。没有别人!岳陽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己方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卓木强巴还是感到有些紧张,不为别的,就因为莫金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总是游移不定,在每个人身体的致命之处扫来瞄去,被他盯上的人,都仿佛被蛇盯住了一样。

塔西法师和亚拉法师,则几乎是同时被蒙着脸的索瑞斯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若说莫金的眼神像蛇,给人冰凉的感觉,那么索瑞斯的目光则如某种饥饿的野兽,嗜血、暴虐,平静下压抑着对鲜活生命的渴望,在两位法师的心目中,这个人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莫金。

开火?询问?质疑?卓木强巴感到那双眼睛正在干扰自己的思维,让自已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双方竟然陷入了僵持,都望着对方,保持着沉默,思考着,分析着。

“卓老板,没想到啊,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呢。”还是奠金先打破僵局,他的英文发音有些像肖恩,充满绅士风格,但多了一种更高贵的谈吐气息:“我说怎么感觉总有人跟着我呢,原来是那个小矮子的诡计啊,真是卑劣的诡计!”

三对八,莫金和索瑞斯却仿佛没有丝毫惧意,反有一种稳操胜券的感觉,只有马索躲在一旁,似乎正怕得浑身发抖。

“你说什么?”莫金的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卓木强巴等人都没听到,卓木强巴又问了一遍。

“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不是吗?”莫金的声调极其平和,带着一种催眠的心理暗示,缓和道:“就是我现在再提出合作,恐怕卓老板你依然不会赞同吧。”

卓木强巴厉声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莫金波澜不惊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呢,卓老板,你连我要干什么都没弄清楚,就一味地阻止我,不让我加入这个游戏,这可不是商人的作风。”

卓木强巴噎了一下,岳陽却听出些端倪来,那个莫金句句不离卓老板这个词,仿佛在提醒卓木强巴的商人身份,并暗示他一切都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张立提醒道:“强巴少爷,小心他的诡计,不要跟他废话。”接着又大声质问莫金:“你把那些雀母的士兵弄到哪里去了?”

莫金白了张立一眼,根本不与他搭话。

此时卓术强巴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多吉诀别的眼神,嘎嘎虔诚的膜拜,倒悬空寺那毁灭性的爆炸,敏敏因哥哥而痛哭失声、悲怜欲绝,都一一浮现在他眼前,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种模糊的感觉让他意识到,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

卓木强巴还在犹豫,巴桑早已按捺不住,手一扬就要把槍举起。但莫金比他们更快,因为他没有拿槍,直接将食指拇指比做槍的样子,遥指卓木强巴等人,率先道:“约束好你的手下,别让他们乱来哦!”

卓木强巴心中一惊,莫金比画的是支假槍,可他却感觉仿佛有一把真槍对准了自己,那种冰冷的凉意,他仿佛看见了黑洞洞的槍口。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见巴桑不为所动,莫金另一只手也比做槍的样子,对准了巴桑,一撇嘴角,笑道:“如果要动手,后果恐怕不是你们所能承受的哦!”

巴桑也感到了一种被瞄准的危机,可对方手中明明没有槍啊!随着莫金手指的移动,凡被瞄准之人,皆心生感应。待莫金指着吕竞男时,昌竞男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注意观察莫金的迷彩服袖口处,果然,莫金的袖口没有系纽扣,袖口下鼓鼓囊囊的也不像手臂的肌肉,吕竞男低声道:“捷克刺客!”

而莫金的这一举动,大大激怒了卓木强巴,仿佛和多年前在那个陰暗的房间里一样,他还是那么傲慢,那么不把人看在眼里,只给人一个居高临下的背影,仿佛所有的人都欠与他平等对话的地位。而整个探索的过程中,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像陰魂一样跟着自己,种种的伤痛与死亡,都在卓木强巴脑海里清晰起来,还有,要想追问唐涛的下落,也得在制服莫金以后。看着莫金那张扬的表情,卓木强巴沉声下令道:“动手!”而吕竞男正准备提醒他,他已经说出了命令,吕竞男只来得及将卓木强巴撞开莫金的手指范围。

果然,卓木强巴的“动手”两字刚出口,莫金的两根食指突然缩了回去,然后他们看到了火线,然后才听到槍响,然后才看到,莫金的手上,有槍!

卓木强巴由于被吕竞男撞了一下,而且莫金似乎也没瞄准他的要害,那一槍击在了空处;另一支瞄准巴桑的槍,则在槍响前被巴桑的直觉洞察在先,他的身体猛地团缩起来,也避了开去,且还了莫金一槍。

但莫金的槍根本就不是瞄一个打一个,手指扣紧扳机就不松手,子弹以每秒1300米的初速度连续出膛,并且靠手腕的轻微颤动来改变子弹的出膛方向,每秒杀五人的开槍技巧,在莫金的手中,就那么一秒时间,他朝八个人的方向都射出了子弹。

子弹有先后,反应有快慢,除了卓木强巴和巴桑,其余人都有避开子弹的反应时机,偏偏张立和岳陽就没能躲过,子弹分别擦伤了他们的大腿和手臂,也不得不说运气差些。但巴桑的回击也令莫金大吃一惊,显然他没想到巴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击,他很清楚,在自己的快槍之下,需要有放弃生命的勇气,才有机会开槍还击。巴桑的槍法准头也很好,莫金不得不避,这一避,张立和岳陽也抓住时机开槍还击。莫金身影一闪,迷彩服钻入了树林草丛中,很快变成一个模糊的身影。

与此同时,卓木强巴等人三三两两找好隐蔽所,丛林一下子变成了暗战的场所。“到底是怎么回事?”卓木强巴、塔西法师和吕竞男在一棵树下,吕竞男指着自己的腕部解释道:“机关在这个位置,就和我们的飞索一样,一动手指就能让槍出现在自己手中,由于人眼的视力捕捉速度有限,它会将前一个瞬间的画面残留在脑中,所以往往当他扣动扳机时,我们还看不到他手中有槍,就像魔术师玩的技法一样。这套装置是‘二战’后一名捷克退伍特种兵发明的,由于退伍后他干着杀手的职业,所以我们把这种装置称为捷克刺客。”

莫金伏在一丛草中,调整通信器的频率,很快,卓木强巴等人的身影就以小红点的形式出现在他的镜片上。而卓木强巴他们的镜片上,却丝毫不见莫金等人的方位,但是他们都已锁定莫金的方位,塔西法师和亚拉法师则紧盯着索瑞斯。只有马索,因为他实在太猥琐,还没开打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竟没有人留意到他。

莫金看了看卓木强巴等人的距离和位置,挪动背包,似乎准备换一种武器。索瑞斯不知从哪里钻出,阻止了莫金:“让我来!”他压低的声音就像游魂。

莫金诧异地看着索瑞斯,似乎对这名老友表现的积极性很不理解。索瑞斯咝咝笑道:“我要试试,那个新方法是否有用。”

莫金担忧道:“有没有把握?”

索瑞斯道:“试试就知道了。”

草丛中突然伸出一只干瘦的手臂,既不像投降,也不像示威,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从一开始就锁定了索瑞斯的两位法师最先发现他的举动,只见他紧跟着五指张开,遥指卓木强巴等人的藏身所在。卓木强巴顺着塔西法师的目光,看到了暴露在草丛中的那只手臂,疑道:“这是什么蒽思?”

就在巴桑发现并瞄准前,手臂又缩了回去。巴桑谨慎地进行了试射,却没有反应,随后不知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移动,散向四方,一时草丛乱摇,干扰了他们的视线。

十秒之后,那令人惊悚的汽笛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塔西法师察觉到,那些声音正朝这个方向靠近。想起索瑞斯先前的古怪举动,塔西法师突然道:“不好!快趴下!”

但他随即又意识到,现在趴下太晚了,伏地聆听之后,马上道:“离开这里,赶快!”并敲打着卓木强巴的后背道:“退回去,退回去!”

从未见塔西法师如此惊慌,显然这与那些正由远及近的汽笛声不无关系。敏敏在另一丛树后打出手势询问,塔西法师已不顾暴露方位,直接大声道:“是操兽师,那个人是个操兽师!”

亚拉法师猛然想起那句密修前辈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警告:“永远不要在满是野生生物的原始丛林中,与一名操兽师对决!”

巴桑惊异地发现,塔西法师如此吼叫之后,对方竟然没有反应,他朝四周扫射了一梭子弹,随后从树上跳下来,骂道:“他们早跑了!”

张立岳陽也自树后现身,问道:“追还是不追?”

亚拉法师道:“快,退回雀母去!”

塔西将手按上树干,无奈沉声道:“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敏敏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发生什么了?”

吕竞男道:“这片林子太大了,要辨清方向。”同时密林中的汽笛声越来越多,来得极快。

卓木强巴炸喝一声,道:“不要吵了!跟我来!”背着塔西法师,转身就跑,同时道:“法师,给我指引方向吧!”

塔西法师“嗯”了一声,指道:“朝这边走。”一群人紧随其后。

走了不出五十步,第一只鲁莫人自林中蹿出,好像吃了兴奋剂,发出亢奋的呜叫,朝着队伍的中间直扑过来。巴桑、张立、岳陽、吕竞男几人同时开槍,一蓬蓬血花在那棕绿色的皮肤上绽开,但这顽强的原始生命仿佛根本不受影响,挥舞着螳螂般的前臂飞速直冲。最后巴桑等人不得不避其锋芒,那头鲁莫人身中数弹,最后一头扎进一棵树中,爪子深插树干,还在不停地扭动身体,不肯倒下。

塔西法师又指道:“这边!”卓木强巴赶紧朝那个方向奔去,他们已经见识过这种巡游猎人的威力,西米那支队伍一多半就是被这些杀手干掉的,如今循环不爽,竟然又落在了他们的头上。

索瑞斯端坐在一棵树上,用望远镜嘹望狼狈逃窜的卓木强巴等人,看他们一头扎进鲁莫人的包围圈,欣喜地记录下数据,对莫金道:“有效,看来自远古起,这些生物信息素就已经进化出一套完整的系统了。那些大蜥蜴和我们现代生物没什么两样,它们同样具备这套完整的生物信息素交流系统。我还得试试其余的驱散、进食等信息素,还有它们的声音交流系统,还要进一步摸索。”

莫金对这些丑陋的生物不感兴趣,心中盘算着这么大一片林子,如今被索瑞斯弄得到处都是那些蜥蜴,自己又该怎么出去?蓦然,莫金询问索瑞斯道:“他们怎么不上树?”

索瑞斯道:“任何人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都会惊慌,他们只顾着逃命,反而忘记了最简单易行的方法。”

这时,一旁的马索支吾道:“老……老板,它们,它们会爬树!”

莫金一瞪马索,怒骂道:“你不早说!”突然树下响起“咯咯咯”的呜叫声,三只鲁莫人围在下面,显然发现了躲在树上的三人,只见其中一只纵身一跃,贴在了树干上,然后开始无比敏捷地向树上爬来。

莫金向索瑞斯询问道:“驱散信息素?”

索瑞斯无可奈何道:“我还没提取出来,用武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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