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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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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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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暗斗

    她问完之后,陈三爷却沉默了。

    他修长的手顺摸着顾锦朝的长发,沉吟了一下。

    “他的性格……不太适合做官。心思狭隘,不懂圆滑贯通……要是没有我和二哥庇佑,也迟早败在别人手里。当时老师看着他是我胞兄,本来是想等庶吉士三年期满,就派让他去做山阴县令的。他要是能做好山阴县令,以后再擢升他就方便了,不过被我压下来了。”他收回了手,站起身,“好了,你快些睡吧。”

    顾锦朝知道他是不想说下去了。

    她也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道:“妾身是觉得,四爷的性子太阴沉了些……也好像无心于经商的样子。”

    陈三爷不想让她管这些事,他也不想顾锦朝触及他的另一面。

    其实说起来,他也是个相当无情的人。

    他不愿意交谈,顾锦朝就没有办法把话题引下去。但她又不甘心,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去拉他的手:“妾身看着四爷,总觉得他藏着心事。这样的人,恐怕是不会甘心屈居别人的……”

    陈三爷叹了口气,终究是翻身压住她。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都知道,你不要操心这些事。他虽然有这个野心,却没有能对应的谋略。要是真把他放在我这个位置上,恐怕没几天就被人整死了……你今天总是说到他,是不是有人跟你说过些什么?”

    他对事情相当的敏感。看着她的目光又透出严肃,逼得顾锦朝简直想脱口而出真话。

    顾锦朝解释道:“就是和四嫂说过几句话……别的没什么了。”

    他低头吻了吻顾锦朝的脸,又落到了嘴唇上,搂着她腰的铁臂微微用力,怀孕后发育更好的胸脯就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顾锦朝伸手推了推他,听到他声音低哑:“……我知道。”

    只是就着她的腿发泄出来。罗帐里又是一番喘息。

    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那帕子替她擦干净了,重新给她穿好肚兜和里衣。她也累了,就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陈三爷却拥着她想了一会儿。肯定是有人跟顾锦朝说过什么……或者顾锦朝本身知道什么。

    不然她不会这样搪塞他了。

    ……

    有了上次的事,顾锦朝也知道。要告诉陈三爷某些事不容易。还一不小心就被他看穿,实在是得不偿失。她也小心地不再提起陈四爷的事。却暗中让罗永平查过陈四爷的行踪。

    佟妈妈来跟她说:“四爷和二夫人有来往,二夫人自己手里有几家米行和估衣铺。都是陈四爷供货的,比市价低了一半。陈四爷手里的是中公的财产,二夫人的却是私房钱。这就是拿了中公的去贴补二夫人的私房……两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似乎三爷和太夫人也知道,却没有说过话。”

    这种事说起来有违和睦,顾锦朝也知道三爷和陈老夫人不会开口。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顾锦朝问道。

    佟妈妈摇头:“四爷的就没有了……只是纪老夫人修书过来,让您带着小少爷去玩一阵子。”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她原来承诺过,要带着孩子去见外祖母。

    顾锦朝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且替我备一些糖食。还有给淳哥儿、煜哥儿的小玩意。”

    佟妈妈笑着领命去了。

    那头刘管事拿着册子过来给她看:“八月二十一日,太仆寺卿郭家郭老夫人六十寿。您看送什么礼比较合适?”

    顾锦朝记得郭家和陈家的关系一般,不过既然是整寿,自然礼要重一些。她喝了口茶问刘管事:“母亲五十寿的时候,郭家可送了礼过来?”

    刘管事答道:“送了两柄和田青玉五蝠献寿如意,一座小叶紫檀的佛像,五百两银子的礼金。”

    那就是相当重的礼了。郭家和陈家并不是世交,怎么送这么重的礼?而且刘管事也并没有说清楚陈家和郭家的关系。这分明是想让她误会的。

    顾锦朝慢慢看刘管事一眼,笑了笑:“依刘管事之见,这怎么回礼比较好?”

    和三夫人处事了两个多月。刘管事也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喜欢拿捏强调盛气凌人,只要你说得有道理她就会听,也常问他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小的这不好拿主意……”

    顾锦朝心里肯定这当中肯定有问题。

    她也没有点破,就淡淡地道:“那先按照这样的礼备下吧,郭老夫人喜欢花草,再从我这里搬一些墨菊、绿牡丹等菊花过去吧。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开花了。”

    刘管事领命退下了,很快就去二房回话了。

    “……三夫人没有多疑,说按原来的回礼。不过三夫人问了我的意见,我并没有说。”

    秦氏正在吃一碟橘子。

    含真剥好福橘后。一瓣瓣捡了白丝,干干净净地喂到秦氏嘴里。

    秦氏咬下了橘子。才慢悠悠地说:“她没有问为什么礼这么重?”

    刘管事摇头:“三夫人年轻,不明白世家的关系。估计也不懂礼的轻重。”

    “当时郭家和咱们合做生意,钱不好从账目上走才从礼金里添,三弟妹转眼就把钱送出去了……”秦氏叹了口气,“年轻气盛啊。”

    刘管事附和着笑:“也不算是咱们坑她,和郭家的关系三夫人自己不知道,又不问清楚的。”

    秦氏又咬了一口橘子,这橘子虽然上市得早,还有些泛青,味道却酸甜好吃。

    “这橘子好得很,我赏你一篮子,你拿回去吃吧。”

    含真很快拎了一篮子橘子出来。

    顾锦朝很快就知道了刘管事提着橘子离开二房的事。

    孙妈妈心里发愁:“三夫人……奴婢看这些下人,一个个都向着二夫人呢。给您这儿汇报了事,转眼就能让二夫人知道了。等到您真的开始管家,这些人肯定要暗中使绊子的。”

    顾锦朝淡淡道:“……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秦氏现在就要给她使绊子了。她现在也大概能猜到,要是礼已经送过去了,她难免会被陈老夫人责备几句。趁着礼还没有送过去。她得先做点事……

    孙妈妈又说:“那要不要奴婢去问问郭家的事?”

    顾锦朝摇摇头:“没必要,我明日去问娘就是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懒得为秦氏遮掩。秦氏想让她出错。这何尝又不是她送上门来的错处。

    第二天给陈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顾锦朝抱了长锁去。

    长锁吃得好睡得好。更加长得白白胖胖的。顾锦朝抱着一会儿就手酸,长锁这孩子也不怕生,谁都能抱得住,也都能逗得他笑呵呵的。

    陈老夫人抱着孙子逗弄,高兴的不得了。长锁穿了件褂子,坐在陈老夫人怀里呀呀呀地说着。

    顾锦朝就说起郭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既然是整寿,娘去不去呢?”

    陈老夫人摇头笑道:“老了懒得走动,就你二嫂和你四弟妹一起去吧!”

    秦氏笑了笑:“您倒是犯懒了!我和四弟妹却要辛苦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长锁。

    顾锦朝继续道:“那就奇怪了……我看您五十大寿的时候。郭家还送了许多礼过来,我还以为和咱们陈家关系很深呢。我还让刘管事备了挺厚的礼送过去……”她说着声音一轻,“我这个礼可是安排错了?”

    秦氏抱着长锁的手一紧,长锁被她勒得不舒服,扭了两下就哇地哭起来。她又忙调整了姿势。

    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叫了刘管事过来问话:“……都安排了些什么?”

    刘管事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一对粉彩珐琅梅瓶,三副赤金嵌绿松石的筷子,六百两礼金。”

    那就是千多两的东西了……

    损失钱财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让人家接到东西后心头不安。什么情分送什么礼,送过头了就有问题。幸好还没有送过去。不然就真的不好挽回了。

    陈老夫人敲板定钉:“既然还没有送过去,就改改吧。三副筷子就不必了,礼金改成二百两就好。”

    刘管事应喏。陈老夫人又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管事的?”

    刘管事答道:“已有七年了……”

    “七年的时间都过了,什么关系备什么礼,你该不该知道?”陈老夫人淡淡地问。

    刘管事知道陈老夫人这矛头是对着自己了,眼看着汗水就要流下来了:“小的……一向是听吩咐做事,是小的疏忽了!没想到三夫人刚开始管事,这些都还不熟悉……”

    还想拉她下水?顾锦朝站起来屈身行礼,“也是儿媳的错,应该事先把情况问清楚才是。就算是刘管事没有意见可给,也该去请教二嫂。不能自己妄下决定……”

    陈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哪里还会怪她。伸手拉她坐下:“怪你做什么。不知者无罪!就是我刚开始管事,也不可能把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分清楚……何况你现在还要带着长锁。分不出精力也是应该的。”

    秦氏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顾锦朝年纪不大,还真是会说话。她肯定早知道郭家有问题了,却要等自己来设计她。伤人伤己,对她顾锦朝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损伤了,但她很可能失去一个忠心的管事。得不偿失。

    ……原以为她年轻不懂事,没想到还是此中高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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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一十七章:内幕
    “原先提携你的,是老二媳妇。”陈老夫人喝了口松子泡茶,淡淡地道,“你且先歇息几个月,让副管事跟着老三媳妇做事吧!我再罚你两个月的月例,你回去后好好想想!”

    刘管事更是汗如雨下,他从原先一个小厮做到如今的一房管事,其中艰苦怎足道出?陈老夫人轻轻一句话,就能耗损他多年的努力……看着原先还真是看错了眼!

    他不敢多说话,领了罚就退下了。

    长锁扭头找自己的母亲,伸出着胖胖的藕臂,小脸泪痕未干。

    顾锦朝对秦氏歉意地笑笑:“这孩子还有些怕生呢!”伸手把长锁抱了回去。长锁立刻搂住母亲的脖子,不住地抽噎,委屈得很。再也不要别人抱他过去了。

    陈老夫人轻声道:“锦朝,我看孩子也有些饿了,你先抱他回去吧。”又对王氏、葛氏等人说,“你们也先退下去,我想休息一会儿。”

    秦氏脸色冷冰冰的,背脊挺得很直。

    众人很快就退出去了。

    陈老夫人就道:“老二媳妇,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秦氏笑了笑:“该是因为刘管事吧……这事也怪我!没有事先想到,跟刘管事说清楚。”

    陈老夫人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淡的:“你可别看我老了,就当我是个老糊涂了。你调教出来的人,会这么不懂事?老三媳妇固然有做得不足的地方。但她年轻经验不足,那你呢?你就没有存心算计她了……我告诉你,我这次先杀鸡儆猴了。以后再让我发现了,可就不止这么简单的处罚了。”

    秦氏心里冷笑。她和顾锦朝都有错,就只警告她吗?

    面上却叹道:“是我糊涂了,以后断不会再有了。”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躺在藏蓝百吉纹杭绸迎枕上,脸色无血般苍白。

    秦氏默默地看着,心想陈老夫人身体倒是越来越差了……

    ……

    办过百日宴。长锁的大名也确定下来。顾锦朝把想去纪家一趟的事给陈三爷说了,陈三爷赞同了:“你带着长锁去陪老人家几日……”他顿了顿笔。又细细地叮嘱她,“路上一定要带着护卫,每日不要太累了,夜里不能长时间看书,也不准做针黹。长锁要是吵你,就让他跟乳娘睡,记得吗?”

    顾锦朝嫌他管得多:“我就是去住几天……您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放下毛笔搂住她的腰,笑道:“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多肉出来。你要是再瘦回去了,我可不准!”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轻声说,“我还让陈义跟着你,如何?”

    顾锦朝摇摇头:“陈义要贴身守着您,我不要。”

    陈三爷见她不愿意,就找了另一个护卫队长跟着她回通州宝坻。

    顾锦朝和陈老夫人说了,第二天一早就套马,带着长锁一起去宝坻了。

    通州宝坻路途遥远,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纪吴氏早就得了信。派了管事在官道上等她。等接了她回到纪家,大舅母、二舅母和两个嫂嫂都等着,顾锦朝把自己带的礼和糕点等物分了。陪着纪吴氏在纪家后院散步。

    她从小在这儿长大,自然无比熟悉。

    纪吴氏抱着长锁就不放手了,长锁揽着曾外祖母的脖子,也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色。他喜欢别人亲他,纪吴氏亲了亲他的鼻子,他就咯咯笑了好久,也很愿意让曾外祖母抱着。

    纪吴氏一一指给顾锦朝看她小时候玩的地方。

    在那棵歪脖子树上骑过马,在白石拱桥上钓过鱼,在那间耳房里和小丫头躲猫猫……

    顾锦朝仅仅是笑。看纪吴氏换了手抱长锁,伸手想把孩子接过来:“还是我抱吧!您抱这么久。手也该酸了。他又长得重……”

    纪吴氏却不要顾锦朝接过去,笑道:“没事没事。他才多重点!”亲了亲长锁柔嫩的面颊,问他,“你说是不是啊,你娘亲还嫌你重呢!”长锁觉得亲得很痒,咯咯地笑。

    走了一会儿,顾锦朝跟着纪吴氏回了东跨院。

    东跨院外面的几株枣树长得好,挂满了红通通的枣子。纪吴氏让婆子拿杆打了许多下来,洗好后装着青瓷碟里端上来。笑着让顾锦朝尝尝:“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还非要爬到树上自己摘,结果额头都摔破了。把伺候你的嬷嬷吓得不得了。幸好你大舅母拿膏药给你擦,没留下疤。”

    顾锦朝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地方,早就光洁如新了。

    她捡了颗枣子吃,长锁看到母亲拿了枣子,自己也想要。伸着小手就去抓,反正他也没长牙齿……顾锦朝拿了颗让他玩,他努力伸着手把枣子往嘴巴里塞,啃得到处都是口水。

    纪吴氏声音低了些:“这次让你过来,也不光是想见见孩子。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上次你让我帮你看着永昌商号,现在我手底下的管事有点发现。”

    和永昌商号有关……

    顾锦朝立刻起了慎重:“您尽管说就是。”

    纪吴氏却先屏退了左右,才继续说,“我早说过他背后有人撑着,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永昌商号的主人胆子也大,他们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纻丝、罗、绢等物,比别的商号能便宜两成……你可知道这些丝绸是怎么来的吗?”

    顾锦朝想起上次罗永平也说过这件事。

    纪吴氏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朝廷的织染局?”

    顾锦朝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有朝廷官局,一个在南京,一个在京城,都归工部。除此之外在浙江、南直隶等八省直各府州还设有二十二处地方官局。各地方织染局岁造段匹的原料,为本府州民间交纳的税丝;经费多出自里甲丁田税银。而供役工匠,则是通过匠籍制度强制征发而来,并编入各地织染局的。

    “您说永昌商号的事……和织染局有什么关系?”顾锦朝有些不解。

    纪吴氏喝了口茶,才慢慢地说:“永昌商号卖的丝绸,就是织染局做出来的东西。”

    顾锦朝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却也知道这很不可能做到。不由皱眉:“织染局做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商号里?”

    纪吴氏就叹道:“织染局一贯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除了必须要上供的岁缎,还还额外加量。有些人动歪心思,就勾结了织染局的织造太监,低价买了税丝,用织染局里头服役的匠人来做丝绸。再偷偷卖到外面,所得的利润高得惊人!但是一般商贾是不可能搭上织造太监的。织造太监一般都是司礼监直接派人下来,寻常的官员都只能对这些阉人毕恭毕敬的。”

    难怪永昌商号的丝绸,总是比别的商号便宜……

    顾锦朝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永昌商号的背后是陈家,陈四爷在管这份家业。难道是陈四爷勾结了司礼监的太监,用税丝和服役的匠人来制丝绸?这样的确能得到巨大的收益……但是织染局本身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的所在,这样的官商勾结,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灾难。要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陈家的声誉恐怕也完了。

    纪吴氏又说:“难怪纪家怎么都对付不了永昌商号,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站在永昌商号背后的人,恐怕不下朝廷三品大员,不然也搭不上司礼监太监了。”

    顾锦朝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永昌商号……其实是陈家的。”

    她自然是信任外祖母的,说给她听也无妨。

    纪吴氏听后有些惊讶:“陈家书香门第,百年传承。可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

    顾锦朝也知道,她需要好好想想。

    单单凭借陈四爷,是不可能和司礼监的人勾结的。陈三爷也不可能授意陈四爷做这种事,这实在是个太大的把柄了。他为人谨慎,不会让别人抓到他这样的错处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是张居廉的人……

    顾锦朝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陈三爷不会让陈四爷做这种事,但是张居廉呢?张居廉迫不及待要把陈三爷掌握住,但是陈彦允为人谨慎,从不行差踏错,也没有让他捏到过弱点。既然没有错处,那他就要制造一个错处出来。

    从陈四爷入手合情合理。要是陈四爷勾结司礼监、搜刮百姓的事传出去了,谁会相信这件事和陈三爷无关呢?这件事握在张居廉手中,他就可以随时威胁陈彦允了……

    纪吴氏看她脸色不好,她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就说:“你也别急,回头跟陈三爷说说。这种事总要收敛一些……纪家能看出来,肯定也有别人能看出来。要是此事最后被人爆出来了,恐怕就麻烦了。”

    顾锦朝点点头:“我知道……外祖母,恐怕我这次不能多呆,后天就要走了。”

    这件事一定要给陈三爷说才行。要是让张居廉占了先机,那后果就严重了!

    纪吴氏有些失望,本来还盼着她多住些时候的,却也很理解。

    她叫了宋妈妈进来,吩咐准备晚膳。(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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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一十八章:纪煜
    吃过了晚膳,纪吴氏就让在花厅摆桌说话,陈氏和刘氏都过来了,陈暄先笑着和顾锦朝寒暄:“原是该叫您一声三婶娘的,却不知究竟叫什么比较好。我倒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祖母近日身子如何了?母亲可还好?”

    纪吴氏笑道:“哪里这么多讲究,你就喊表表妹吧!以后回陈家,再喊三婶娘也不迟。”

    顾锦朝也含笑点头:“不用拘束了。你祖母近日不太舒服,却也没有大事。你母亲一向是好的,三少爷的媳妇孙氏给你生了个侄女,取了钰字做大名。”

    陈暄是庶女,和陈家的感情本来就不深。笑了笑说,“都好便好。”退到了旁侧。

    纪吴氏跟顾锦朝说起纪昀的事:“……现在去了淮安府宿迁县做县令,前几日还差人从运河送鱼鳖回来。结果在路上就死了大半,你大舅还写信过去说他了一顿。”

    淮安府是个好地方,著名的漕运枢纽、盐运要冲,辖境内有漕运总督府,江南河道总督府。上次春闱纪昀中贡士之后,后来殿试时只中了个第三甲同进士,能做这样一个县令也是不错了。

    淳哥儿已经有四岁了,好奇地看着躺在乳娘怀里睡觉的长锁,小声地问刘氏:“娘,那是表弟吗?”

    刘氏笑着点头,淳哥儿就从炕上爬过去,扒着乳娘的胳膊看表弟,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表弟怎么长得和弟弟不一样?”

    刘氏有些尴尬,赶紧被淳哥儿抱回来,轻声道:“你仔细吵着表弟睡觉!”

    顾锦朝知道淳哥儿指的弟弟就是纪煜。她倒是不介意,别人听到肯定都不好意思,她回来这么久,也没有见过纪尧……应该是想避着她吧!她笑笑:“不碍事。这孩子睡着了就吵不醒的。”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让乳娘把孩子带下去睡,免得大家放不开。

    这时候。正好有个孩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他才一点点大,小脸粉雕玉琢。生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很快又有一个梳着圆髻的嬷嬷出现在孩子身后,领着他进来。

    孩子穿着件葫芦纹刻丝小褂子,带着一个金项圈。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就有些拘束了。嬷嬷带着他一一行礼,他也小声地喊:“曾祖母、祖母好。”嬷嬷让他喊顾锦朝,他也乖乖地喊了,“表姑好。”

    顾锦朝立刻意识到,这孩子就是纪煜。

    纪吴氏皱了皱眉:“不是让他在书房里看书吗。怎么领着过来了?”

    嬷嬷解释道:“是二少爷说,要把刚学的诗背给您听。非要跑过来的,奴婢一时也没有拦得住。”

    纪吴氏就让纪煜走到他跟前来,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柔和了些:“煜哥儿,等明早再背给曾祖听好不好,现在跟着嬷嬷回去歇息了。”

    纪煜小声地哦了,揪着小手有些失望的样子。却也乖乖跟着嬷嬷回去了。

    等到晚上人都散去了,顾锦朝才和纪吴氏说:“我看那孩子长得倒是不像二表哥,粉雕玉琢的。倒是很听话。”她不想外祖母因为她在这儿,就不要孩子过来。

    纪吴氏让人端了烛台过来,从笸箩里拾起两双孩子的鞋递给顾锦朝:“你小时候的鞋。多半都是我和宋妈妈给你做的。眼看着长锁再长大些,就要学走路了。你给他穿穿看。”

    老人眼睛不如原来好了,怎么还要做如此精细的事……

    顾锦朝接过巴掌大的小鞋,摸着纳得厚厚的鞋底,心里十分的动容。

    纪吴氏收了笸箩,才跟顾锦朝说:“原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难过。这孩子现在是我带着,你二表哥也不经常来看他,他也只能和我亲近了。但我看着他那双眼睛,又总是想起他生母赵氏。实在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你可知道,赵氏前不久死了。”

    顾锦朝静静地看着纪吴氏。等她说下去。纪吴氏顿了顿:“就在小佛堂里自缢的,还是打扫佛堂的婆子发现了……谁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想死了。孩子和她分开得早,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倒也没有伤心过……再等几个月后永阳伯家五**进门了,他也算是有个嫡母了。”

    顾锦朝握住了纪吴氏的手,欲言又止:“当初那事,即不怪二表哥,也不怪这孩子……就是有缘无分而已。以后都是会好的。”

    纪吴氏笑了笑:“行了,你先回去睡吧。明日我请了德音班的人过来唱戏,你可别起不来。”

    顾锦朝到西厢房里睡下。她原来的院子就给了纪煜住,方便纪吴氏照顾他。

    这晚长锁倒是没有吵她,顾锦朝自己却没有睡好。她心里还记挂着陈四爷的事……

    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会儿看到陈三爷肩头全是血,他站在山腰上,看不清脸,山崖底下都是呼啸的风声。

    又看到陈四爷一张脸冷冰冰的,站在陈三爷后面不说话。

    再看到一张临窗大炕,一个干瘦的人蜷在被褥里躺着。她走近了看,那人紧闭着眼,脸色苍白,那不就是她自己死时候的样子吗……

    采芙端水进来,看到顾锦朝额头细汗密布。忙绞了帕子给她擦脸。

    顾锦朝才慢慢清醒过来。

    纪吴氏派了嬷嬷过来喊她去进早膳,她吃了盘枣糕、一碗银耳汤。跟着众人一起去水榭台听戏,走在路上看到一个高瘦的人影,眉眼冷峻,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正往影壁去。

    纪吴氏喊了声纪尧,让他过来说话:“现在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纪尧回道:“商行有艘运船出了问题,我要去看看。恐怕要晚上再去给您请安了……”

    他抬头看到顾锦朝,嘴唇动了动,才低声说:“表妹过来,我竟然还没得空去见一面。现在实在是忙不开,听说这次表侄也跟着来了?”

    纪家的商行,每天走运河的商船不知道有多少,真是出问题,也不用纪尧亲自去看……

    顾锦朝微微一笑:“他跟着过来了,就是怕他调皮,没有抱他出来。你若是有空,下午可以来看看。”

    纪尧苦笑片刻,才说:“我尽量早些回来吧!”

    又看了她一眼,向纪吴氏告退了,才带着管事们往影壁去了。

    顾锦朝看着他清减的身影,觉得眼睛干涩得很……即便她对纪尧没有男女之情,两人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何况她又破坏了人家的姻缘……

    唱的是《玉簪记》,顾锦朝听过几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思了。她想去外面走走,就和纪吴氏说了声。纪吴氏听得正入神,便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一会儿还有你喜欢的戏,记得过来看。”

    顾锦朝笑着点头,带着采芙沿着湖边的小径往回走。渐渐要入秋了,她原来住的院子里粉墙高高,伸出的槐树枝桠叶子又开始泛黄了。采芙扶着她的手,笑着说:“上次奴婢还陪您来过,当时还和青蒲姐姐一起。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顾锦朝也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来信倒是说怀孕了,还差人捎了些给长锁的小袄,因此这几个月都没有过来请安。

    身后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顾锦朝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的一丛凤尾竹在抖动。

    她皱了皱眉,难道有人跟着她?这可是在纪家里,谁会做这种事!

    她带着采芙往回走,伸手就要拨开凤尾竹从。里面倏的退出一个孩子,葫芦纹刻丝褙子,金项圈,小脸粉雕玉琢……他背脊挺得直直的,小声地说:“表姑……”

    煜哥儿?顾锦朝看了看四周,蹲下身与纪煜平视,柔声问他:“煜哥儿,你跟着表姑干什么啊?伺候你的嬷嬷呢?”

    纪煜和淳哥儿同龄,但是没有淳哥儿活泼。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依稀可见其生母的美貌。

    他犹豫了好久,才说:“嬷嬷打着扇子睡着了……我看到姑姑在外面,我就跟出来了。”

    顾锦朝看到他脸上还有糕点的渣子,就掏了手帕给他擦干净。孩子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顾锦朝。

    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她干什么?

    顾锦朝看到旁边有个凉亭,牵着他往凉亭走去,让他坐下来。

    “你要找表姑陪你玩吗?不如表姑叫几个小丫头过来,陪你玩百索好不好?”

    纪煜连忙摇头:“不要她们玩……她们都不喜欢我。”

    顾锦朝笑了笑,摸着他的发说:“怎么会呢!煜哥儿长得可爱,谁都喜欢你的。”

    “真的。”纪煜认真地点点头,“祖母、二祖母、婶娘、父亲都不喜欢我……淳哥儿大家都喜欢。煜哥儿不讨人喜欢,没有人喜欢我……原来曾祖母说,煜哥儿会背诗了,父亲就喜欢我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不喜欢我……三叔经常抱淳哥儿,父亲从来都不抱我。表姑,是不是煜哥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

    他很期待地看着顾锦朝:“大家都对表姑笑……表姑,您教教煜哥儿好不好?煜哥儿也想讨人喜欢。”

    顾锦朝觉得有点难受。她叹了口气,笑道:“你看到大家对我笑,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的啊。煜哥儿不要担心,等你大一些了,大家就喜欢你了。”

    等他长大了,很多事就能明白了。

    纪煜依旧把背脊挺得直直的,努力地听她说话,希望他也能讨人喜欢,就像淳哥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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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一十九章:夜宿

    纪煜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要回去了。

    “嬷嬷醒了找不见我,会着急的……”他向顾锦朝挥了挥手再见,一溜烟跑了。

    戏一直唱到近黄昏的时候才散场,顾锦朝陪着纪吴氏去西跨院吃饭。

    等再回到东跨院的时候,院子里的灯早早地点起来了。

    宋妈妈站在门口等她们:“二爷已经回来一个时辰了。”

    顾锦朝扶着纪吴氏的手进去,果然看到纪尧背手站在中堂外面,看着那棵枣树出神。

    纪吴氏请他进了西次间,丫头捧了茶上来。

    “你说运船出问题了,究竟是什么问题?”纪吴氏握着茶杯喝茶。

    纪尧淡淡答道:“只是货物单子没有对上……是南北米行的孙家的货,我亲自去找孙家二爷说过了,他们可以先从纪家的米行进货,我再派人从江西查查看,是不是那边的粮仓有问题。”

    纪吴氏点点头:“孙家和我们交情久,可不要伤了彼此的脸面。”

    纪尧笑道:“我做事,您尽可放心。”

    几人正说着话,邹氏就抱着长锁过来了。这孩子也怪得很,平时谁抱着都可以,一点都不怕生。但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就开始认人了,必须要顾锦朝抱着才肯睡。

    长锁的小脸哭得通红,看到顾锦朝就直往她怀里扑。

    “他是要睡觉了……”顾锦朝拍着长锁的背,无奈地道,“我先把他哄睡着了,不然他要一直哭。”

    顾锦朝抱着长锁去暖房里,把他哄睡着后才出来。

    纪尧给纪吴氏请了安就要回去了。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又起寒风了。他站起身披了斗篷。又拿了旁侧的披风递给顾锦朝:“表妹也要回厢房吧?不如我送你过去。”

    纪吴氏打了个哈欠:“正好我也乏了……明日你表妹就要走了,今晚早些休息也好。”

    顾锦朝还带着丫头婆子,哪里需要纪尧送她去厢房。但是她又不好拒绝。反正就是一段路的事……她跟在纪尧身后出了西次间。纪尧先朝西厢房走去。

    等走到了尽头,他先站定了。也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淡淡地问:“你明日就要走,这么急吗?”

    顾锦朝点头道:“我如今跟着学管事,也不好拖延太久……”

    他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叹了口气:“要不要我派人送你?”

    “我带着车夫和护卫过来的,这倒是不用了。”顾锦朝轻声道,“当然还是要谢过你的好意。”

    她实在是太客气了。

    纪尧回过头淡淡地看着她,轻声道:“那便不用了吧。”

    顾锦朝颔首,正想带着丫头婆子进西厢房。他在背后继续说:“……原来是我违背承诺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本来这些话我应该早些和你说的。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他自嘲地笑道,“毕竟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顾锦朝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好久:“下午我看到煜哥儿了,他倒是挺可爱的。”

    纪尧听后只是无意味地笑笑,然后离开了。

    屋檐边的灯笼在风中微动,烛光落在石阶上。顾锦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抱着长锁跨进房门。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院子里淅淅沥沥的,秋意渐渐浓起来了。

    纪吴氏看着这雨有些担忧:“不然你明日再走吧。这雨下大了可怎么办。”

    顾锦朝却想早点回陈家去,握了握纪吴氏的手安慰她:“您且放心,秋天的雨一向是下不大的。”

    纪吴氏叹了口气。让婆子给顾锦朝准备了仪程。又让马车赶到东跨院来接顾锦朝出去,顾锦朝上了马车,丫头婆子也搬了东西上来,车夫扬鞭之后就嘚嘚地出了纪家。

    她们走的路是沿着官道的,出了通州宝坻之后就渐渐荒凉起来。

    路旁种的一亩亩玉蜀黍长得极好,菜畦里还有花生,农家却要隔很远才看得到。

    长锁喜欢坐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睡着了。顾锦朝抱着孩子挑开车帘看,外头的雨倒真是越下越大了。天色阴沉昏黄,明明才是下午。却近似傍晚的光景,连远处的玉蜀黍地都看不清了。

    马车突然停下来。宋驰在外头隔着帘子道:“夫人,属下看这雨实在太大了,等一会儿入夜就看不清路了,再走恐怕不好。”

    宋驰就是陈三爷派给顾锦朝的护卫队长。

    顾锦朝皱了皱眉,没想到这雨还真的下大了……她问宋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即便是转头回宝坻也来不及,便是马车停下来,能停在何处?”

    宋驰又答:“属下记得再往前五里有个宝坻驿站,倒不如先去那里避雨。”

    等一会儿入夜了,雨又下得大,恐怕夜路是真的难走。

    想到这里顾锦朝点头允了,马车复又行驶起来。

    等到了宝坻驿站后,宋驰先向驿丁递了陈三爷的名帖。驿站一般是官用或者军用,没有名帖恐怕是不能进去的。得知这是陈家的马车,驿丁丝毫不敢怠慢,恭敬地请他们入了大门。

    顾锦朝下了马车看周围,宝坻驿站规模并不大,门前头一座照壁,再进去只有两进。正厅两间,回廊连着马房,一眼就看得到里面养着的马匹。细看之下竟然有二十多匹马。宋驰笑着问驿丁:“却不知是宝坻驿站是哪个驿将在管?”

    驿丁笑了笑,答道:“正是原先做过皇商的罗家!我请诸位去廊房先歇下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恐怕停不下来了……”这**人中有女眷有孩童,虽然是护卫严密保护,恐怕也经不住折腾。何况那被众人围拥的女子戴着斗篷,一直没有亲自和他说过话,可见家族门第很不一般。

    廊房就是侧数的第三间,驿丁送他们进去后。就笑道:“诸位且等,小的给各位烧些熟水过来,您等也驱驱寒。若是伤风了驿站里没有药,倒还麻烦了!”

    孙妈妈上前给了驿丁一锭银子五两的纹银。笑着道谢:“那就劳烦这位小哥了,多烧两桶热水来,我们家主人好擦擦脸。”

    这五两银子能顶半年的工,驿丁更是喜开颜笑:“好说好说,诸位且等着就是了!”

    顾锦朝刚摘了斗篷坐下来,隔着雨幕看到对面的廊房有人影晃动,似乎人数还不少……她叫住了驿丁,问道:“这驿站里还有别人住着吗?”

    屋子里很昏暗。烛火刚烧起来。驿丁见到顾锦朝的脸,即便烛光昏黄模糊不清的,他也愣了片刻。

    宋驰暗中皱了皱眉:“我家主人问话,小哥究竟知不知道?”

    驿丁才回答道:“这做驿将的若是不赚钱,拿什么来贴补驿站开支呢……那**人就是投了银钱住进来的。不过中间隔着院子,也不碍事的。”

    宋驰身为护卫,做事自然要谨慎一些。何况他保护的又是夫人和小少爷。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少个,是什么来历?”

    驿丁摇摇头:“粗看有一二十个,说话口音奇怪得很,反正不是咱们北直隶的人。来的时候骑着马。也是在驿站避雨的。中午还要了切了八斤熟牛肉来吃……这**人都不太爱说话!”

    他只是个驿丁,恐怕也什么都不懂。宋驰让他先下去了。

    既然同是投宿的,彼此相安无事就行了。反正他们明天一早也是要走的。顾锦朝想了想,吩咐了宋驰:“你过去打探一下这些人有没有古怪,不要惊动了他们。”

    宋驰领命去了。带来的护卫就守在了门口。

    乳娘才把盖在长锁身上的斗篷揭开,孩子还睡得很香甜。

    顾锦朝先把孩子放在了炕上,等他好好睡着。

    一会儿驿丁送了热水过来。笑着说,“一会儿咱们在外头吃热锅子,诸位要是饿了,也可以出来一起吃。”

    他们本来就带了吃食,倒不用吃驿站里头的东西。不过冷食毕竟比不过热食好。顾锦朝叫了宋妈妈吩咐:“要是有人想去吃就去吧。给你说一声就可以了。”

    宋妈妈应诺,去和外面的护卫说。正好宋驰回来了,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说:“属下从外面绕过去看。个个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可以借着这个功夫去打探一下!”

    顾锦朝叮嘱了他们小心些。不过料想陈家的护卫皆是武功精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寻常的毛贼强盗也奈何不了他们。

    顾锦朝看了一眼槅扇外,雨还没有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小,恐怕明天是到不了宛平了……

    大半天的长途奔波,她也觉得有些累了。就着热水吃了些糕点,便斜倚着墙,守着熟睡的长锁闭眼休息起来。

    孙妈妈进来看到,拿了一件干的斗篷给顾锦朝搭上。招手让屋子里几个收拾的丫头手脚轻些,又把烛火挑暗了些,方便顾锦朝睡觉。

    宋驰带着两个护卫道中堂坐下来,屋子里烧着火盆,倒是连蜡烛都不用点。

    刚才迎接他们的驿丁站起来迎接他们:“来来,一起吃锅子就不客气了!几位这边坐!”

    宋驰迅速瞟了一眼,几个驿丁围了个锅子。另外还架了几个炉子,周围坐的却都是穿着短衣,腰扎巾的汉子,有十八个人。均是太阳穴鼓出,手臂上青筋若隐若现……应该是练家子!

    宋驰笑了笑坐下来,驿丁立刻拿了碗过来给他们倒酒。又对隔壁的人笑说:“这几位也是来投宿的官人,诸位在一起吃酒就不要拘束了!”

    那**人中唯一一个穿了身袍子的人就拱手笑:“我们是江湖上耍把式的,就不讲究虚礼了!”

    说话间已经从头到尾把宋驰看了个遍,又转过头去喝酒。

    宋驰已经听出这人浓浓的巴蜀口音,不禁皱了皱。巴蜀远隔万里,来去不易,这**人要真是耍把式的。至于跑到北直隶来耍吗?

    究竟是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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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劫持
    这**人倒也奇怪,围着火盆吃菜喝酒,却半句话都不说。

    宋驰推拒不过驿丁的盛情,只得喝了一杯黄酒。怕喝酒误事,他也不敢再喝。

    他正要向驿丁告辞的时候,那穿袍子的人又笑道:“这位小哥穿的是程子衣,想必是哪家权贵大臣的护卫吧!我等几个上京来也没个亲人,不知道小哥熟不熟这京城的街沿巷坊,可有什么能杂耍的地方?”

    寻常的官员最多就是养些护院,哪里能养武功高强的护卫。

    宋驰笑了笑:“我也并非京城里头的人。我们家主子来宝坻探亲的,算不上什么权贵!”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道:“既然小哥不知道,就不打扰了。”

    转过头又继续喝酒,不再和宋驰说话了。

    这**人着实古怪!宋驰心里防备更重,今晚恐怕得彻夜不休守着夫人了。

    ……

    顾锦朝夜半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她惊觉之后下意识地去看孩子,长锁脸蛋红润,睡的正香并没有醒过来。出门在外,她是和衣而眠的,锦朝披了件斗篷起身,看到自己床边正伏着两个丫头。孙妈妈坐在不远处的杌子上打盹。屋外头静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采芙被她吵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问:“夫人,您怎么起了……”

    顾锦朝坐在桌边喝茶,伸手示意她小声些。自己也放轻了声音:“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采芙更是疑惑了,这哪里怪了?

    顾锦朝轻声说:“太安静了。”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了,那总该听得到一点声音才是,驿站里一般是有人守夜的,敲梆子的、巡夜的、晚上起来看牲口的。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采芙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声地道:“许是都睡了吧。不然奴婢去外面看看?”

    槅扇外突然有火光闪过。传来男人低低说话的声音,口音很奇怪。顾锦朝小时候跟着外祖母玩,听过从巴蜀来的蜀锦商人说话。这口音倒是很像……

    难道就是那**借宿在这里的人?顾锦朝立刻警惕起来,既然他们说话的声音这么近。那必定就是在门外。如果宋驰等人还守在门外的话,断然不会让他们考得这么近的。

    她示意采芙不要说话,自己悄悄站起来走到槅扇旁边,外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连护卫都不见了。倒是对面的廊房外有几个人影晃动……

    顾锦朝倒吸了口凉气,外面恐怕是出事了!

    那究竟出什么事了,宋驰他们又在哪儿?是不是投宿的那些异乡人干的?

    顾锦朝觉得为今之计,恐怕应该先想想她能怎么办。这些异乡人并不与他们相识。看她们随从和行礼众多,想要图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

    廊房外面就是围墙,只有一个透气的窗扇,而且开得很高,根本爬不上去。要是从前面的槅扇离开,肯定会被人发现……顾锦朝目视四周之下,竟然找不到逃生的方法。

    采芙也紧张起来:“夫人,我看这情形不对啊,要不要把孙妈妈等人叫起来一起想办法……”

    叫是肯定要叫起来的,好在能跟着顾锦朝出来的丫头婆子都是能干的。听到如今的情况也只是有些背脊发冷。并没有惊慌失措的。

    绣渠先说:“倒不如咱们搬出陈家的名头……”

    顾锦朝摇头,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既然都想干下杀人越货的勾当了。肯定更想神不知鬼不觉。断然不会放她们走了。她更觉得奇怪的是,能无声无息地让宋驰等人不见了,这也绝对不像是一般的强盗……

    “那该怎么办……”孙妈妈喃喃地道。这样的困兽之斗,就是有千般的智慧都使不出来。

    外面又传来的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应该是朝这里走过来了。

    顾锦朝望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主意。

    “雨竹,你抱着长锁躲进柜子里去。”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长锁都是用斗篷盖着的。想来一个孩子不见了。他们应该不会发现吧。而且也只有雨竹身体娇小,能躲进柜子里了……顾锦朝只能这么想了。她必须要把孩子保下来。这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生下来的,她和陈三爷的孩子。虽然他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想到孩子抓着她的手指呀呀地努力说话,亲他脸蛋的时候,他会咯咯地笑。

    顾锦朝心都发酸了……

    没想到啊,这一世她明明这么努力了,却可能要死在一**毛贼手上。

    雨竹望着顾锦朝,揪紧了手指:“夫人……奴婢这……”

    别的丫头婆子沉默地看着,没有一人说话。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锦朝把长锁抱起来,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小脸。

    “行了,你听我的。这香囊里装着银裸子。等人都走了,你抱着他回陈家去……”顾锦朝看着孩子恬静的小脸,喉咙发哽有些说不下去。她又停顿了好久,槅扇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事到如今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压低了声音:“就跟三爷说,一定要防备陈四爷和张大人,他以后……”她的指甲都掐进肉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要好好活着!”

    那些人已经站着门外了。

    雨竹眼眶发红,她用力点了点头。抱着长锁就钻进了柜子里。

    看到雨竹进了柜子,顾锦朝差点站不稳。采芙忙扶住顾锦朝的手,屋子里另几个婆子都忍不住摸眼泪了。顾锦朝在杌子上坐下来,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因此很快镇定下来。

    死不过是做的最坏打算,而她要和这些人周旋!蜀道难行,没有强盗会翻山越岭到北直隶来行事。

    他们要到京城去,那必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门被推开了。来人穿着身棕色右衽袍子,身后好几个穿短衣的汉子举着松油火把,屋子里涌入了六、七个人,瞬间就亮堂起来。

    那领头的人长得剑眉星目,就是蓄着浓密的胡须,看不起全貌。手上戴着好几个奇怪的铁圈,身姿挺拔。看到顾锦朝等人已经等着他了,他倒是有些惊诧地笑了:“我们动作这么轻,没想到也吵醒夫人了!夫人晚上睡得可好?”

    顾锦朝打量了他一眼,就淡淡地道:“劳烦先生记挂,睡得恐怕不太稳妥。”

    那人哈哈地笑起来:“夫人爽快!”

    顾锦朝也笑了笑:“这倒是谈不上了,我只是想知道。先生把我的护卫如何了?你们不远万里到京城来,想必是有大事要做吧?又何必和我们过不去,反倒是打草惊蛇了呢。”

    那人却收敛了笑容,定定地看着顾锦朝:“夫人多虑了。我等本就是草寇流匪,到哪儿不都得打家劫舍嘛。倒是夫人那些护卫真不简单,要不是我偷偷在水里放了五香散,恐怕还制不住他们呢!我们惯是杀人不眨眼的,您的那些护卫恐怕是不能回来见您了!”

    他们已经把人杀了……

    顾锦朝的心沉下来。这人太不简单了,话也说得滴水不漏!

    这样的人却让她放心下来。她换了个语气,平静地道:“先生既然是图财,我身上却没有什么银钱。唯首饰还值些钱……”她把自己手上的镯子拨下来,还有头上的赤金宝结、红珊瑚耳坠。“你们也把身上的东西给这些壮士留下吧!”她吩咐那几个丫头婆子,她们立刻回过神来,也摘下了身上的东西。

    “先生收了东西,再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吧!”顾锦朝把那些东西往前一推。

    那人上前几步缓缓走到顾锦朝面前,笑着问:“你就不怕,我收了东西后杀你?”

    顾锦朝摇头道:“您不会杀我。”

    “为什么?”他又问。

    顾锦朝说:“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死。”

    如果他真的要杀人,应该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动手了。何必跟她说话呢!

    他又笑起来,只是胡子遮挡着看不清而已。“你倒是聪明。”他点点头,又轻轻叹气,“我虽是莽汉,也懂得怜香惜玉,夫人这样的一张脸,死了是在太可惜……”

    顾锦朝脸色发青,这人说话怎么如此轻佻!她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性格并不平易近人,又是嫡出的顾家**,很少有人敢在言语上轻薄她。

    他让人把那些首饰收起来:“那就劳烦夫人跟我走吧,我还有事要麻烦你!”他瞟了一眼剩下的丫头婆子,眼中无不冰冷,却淡淡的吩咐手下,“剩下的都杀了吧。”

    五个丫头婆子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苍白极了。

    顾锦朝立刻道:“既然先生有事要麻烦我,那总不能亏待了我吧!”

    “你想如何?”这人倒还有有几分耐心。

    顾锦朝说:“我在家里养尊处优,都是有人伺候的。要是没有人伺候,我可住不习惯的。”

    他沉默地想了想,才慢悠悠地说:“那好吧,我准你带两个人,别的还是要死的。究竟要选谁活下来,你要考虑清楚啊!”他说着径直朝门外走,笑道,“我给你半刻钟考虑!”

    顾锦朝握紧了手,不得不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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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惊动

    马车的车轱辘又重新转动起来。

    顾锦朝好像还能听到那两个婆子发出惨叫声。

    刀起刀落,她们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她握紧了自己颤抖的手。这帮人杀人不眨眼,绝对不是善良之辈!她不能犹豫……

    她们从驿站里出来的时候,养马的马厩里全是血,除了护卫们的尸首,还有那几个驿丁。血沿着青石砖大片渗在院子里,混杂着雨水,院子里一股牲口棚草料受潮的味道,夹杂着血腥气。刚出来的太阳一晒,那味道简直熏得人作呕。

    采芙脸色苍白地握住顾锦朝的手,低声喃喃:“夫人,现在没事了……”

    雨竹和小少爷至少逃过一劫,这**人并没有搜房。孩子也没有吵……

    不幸中的万幸。

    顾锦朝淡淡地嗯了一声,她靠着车壁,外面的那些男人在交谈,说的应该是家乡话,她听不太懂。

    这辆马车已经不是陈家的那辆,是驿站里头送人用的。没有窗扇,门外有驾车的人守着,她们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不过马车走得还很稳,应该还是沿着官道在继续走的。

    昨夜下了雨,今日的太阳倒是秋老虎发威,毒辣得很。到正午的时候马车里更是热得不得了。

    孙妈妈说了声要水,马车就停下来,最开始那个蓄着满脸胡须的人撩开车帘进来,递给顾锦朝一碗水,笑着说:“路边的河里的水,夫人要是嫌弃。我就让人拿去滚滚。”

    顾锦朝接过来后看了他一眼。

    她确实很渴,从早上驿站出来到现在水米未进。看着那大手稳稳端着的土陶碗,顾锦朝却顿了一下……如果他在水里头动手脚呢?

    那人又笑:“夫人胆识过人。死都不怕,还怕一碗水吗?”

    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手脚,恐怕怎么样都会达成的。

    顾锦朝沉默地接过碗。喝了几口解了渴,又递给旁边的采芙和孙妈妈。

    可能河里的水真的有怪味。顾锦朝喝起来总觉得发涩。

    那人收回碗跳下车了,一会儿又递进来一包干冷的馒头。“荒郊辟野,没什么好东西,夫人将就了。”他眼睛微眯,“我们走的时候宰了一匹马,炖了一锅肉。夫人要是不嫌马肉味怪,我倒是可以拿些过来。”

    那只马还是当着她们几人的面宰杀的。顾锦朝想起来煮肉的那股味道就犯恶心……

    她强忍着犯呕,淡淡地道:“先生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那人看到顾锦朝恶心的样子。似乎还觉得挺好玩的。笑了两声又跳下去了。

    采芙拿了馒头,掰下最软的地方递给顾锦朝。她却没什么胃口。

    拿着馒头很久,顾锦朝还是把东西给咽下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蓄胡须的人站在黄沙扬起的官路边,看着远处的城墙。有人过来回话:“……那几个娘们都迷晕过去了!”

    他点了点头:“那就进城吧!”他望着远处的城墙目光幽深,“如今只手遮天陈家的女人,还长得如此花容月貌。我递了这么大的一张投名状,世子爷总该笑纳才是。”

    ……

    陈彦允正在看福建布政使上疏的折子,是说减免福建沿海赋税的。

    他只了几行就合上了,找了江严进来。把折子递给他:“这本送去张大人府上,既然是倭寇所致,那这事就不该户部过问了。”

    江严接过应是。

    陈彦允端着茶啜了口。目光放远落在槅扇外,养在外头的鹦鹉又开始扑着翅膀乱叫起来。

    这是叶限送给长锁的洗三礼,陈三爷却没有交给顾锦朝。

    这只鹦鹉大半时候都是睡觉,不然就是胡言乱语。现在它吃饱喝足,站在竹竿上抖了抖翅膀,又开始说话了。它倒是说得相当高兴,就是没有人听得懂。

    今日这鹦鹉又诗兴大发,开始念打油诗。

    平时它说来说去也就这几句,陈三爷沉默地听了一会儿。指尖在书案上轻叩。

    锦绣裁断无人惜,却怜指上朱砂痕。

    他听过这鹦鹉念诗许久。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却唯有这句话每首诗里都有,究竟是什么意思?

    锦朝也去纪家两天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回来。

    陈彦允正思索着,陈四爷和陈六爷过来找他了。

    陈六爷前日刚从宝相寺回来,回到家里时人瘦了一圈,葛氏看着都心疼。他自己倒是很高兴,终于能离开那个鬼地方了!穿了件簇新的直裰,掇了陈四爷一起过来见陈三爷。

    “三哥,你那个鉴明大师实在太烦!整日逼我念经,说得我耳朵疼。”他喝了口茶,“在寺庙里,还真是生生淡得出鸟来。整日都不见荤腥,我好不容易逮到一只穿山甲,还让和尚给放了……”

    陈四爷笑道:“六弟虽然寺庙里住一年,这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啊。你这才回家,肯定找不到事做,要是觉得无聊了就来帮衬我做生意吧。”

    陈彦江连忙摇头,“我玩得高兴,才懒得搭理你的事!”

    陈三爷就慢慢地道:“你玩我不管你,不过要是你再做些下三滥的事,我可不会饶了你。”说着就有仆人端了茶进来。

    陈彦江想起那些混账事,也只能嘿嘿地笑。忙拿起茶杯猛灌茶水。

    正是这时候,陈义过来了。他也没有进来,就在书房外面说:“三爷,属下有话要禀……”

    陈三爷看他脸色不对,站起身走到外头。

    他低声问道:“你脸色这么难看,究竟是什么事?”他先是想到了凤阳的洪灾,前些天户部派了一批官员,跟着工部的人重修河堤,“莫不是监水的人出问题了?”

    陈义张了张嘴,很艰难地说:“是夫人……雨竹姑娘,独自抱着小少爷回来了。”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不至于发抖,“说是……他们在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帮川蜀来的人,夫人被他们掳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

    陈三爷带着人去看雨竹的时候,长锁正哇哇大哭。

    屋子里乳娘抱着孩子哄,要喂他喝奶。长锁却扭着头左躲右闪地不干,张着泪水朦胧的眼睛到处看。

    看到陈三爷出现,他呜呜地哭。要往他怀里扑。

    陈彦允把孩子抱进怀里,手臂都发紧了。

    雨竹茫然地坐在杌子上,眼眶发红,也在不停地哽咽。

    藏在柜子里的时候,她怕被那些人发现,也是吓得发抖,又怕长锁的哭声引来人,长锁醒过来的时候,她都死死捂住长锁的嘴。又惊又怕,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小少爷在她手上,她根本不敢出事!

    陈彦允哄孩子的时候,神情才稍温和一些,等孩子扑在他肩膀上不断地抽泣,他脸色又暗沉下来,觉得眼睛无比的干涩,他闭了闭眼睛镇定片刻。刚才那些震惊心疼的情绪过去,愤怒就涌上来了。

    他问雨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一给我说明白。”

    雨竹把夜宿驿站的事说了一遍:“……等他们走了,奴婢才敢从柜子里出来。那驿站里头还有马车,奴婢找了个乡人帮忙赶车,才抱着小少爷回来。护卫、还有夫人带的两个妈妈都死了……夫人不见了。奴婢、奴婢想着刚下过雨,就沿着路看他们的车辙,他们应该是朝京城的路去了!但是过了宝坻那段路,车辙就多起来,也认不出来了……奴婢就连忙回来了……”

    陈三爷的声音嘶哑:“她让……你抱着孩子回来……?”

    雨竹点了点头。

    她看到陈三爷闭上了眼,很久都没有说话。怀里抱的长锁却渐渐安静下来,他哭累了,靠着父亲宽阔的肩膀就睡着了。雨竹又想起了顾锦朝交代的话,忙说:“夫人还说,”她压低了声音,“要您提防陈四爷和张大人……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陈三爷点点头,把孩子放进乳娘的怀里。立刻提步朝外走去,冷声吩咐陈义:“去把鹤延楼所有的护卫召集起来!你亲自带人,先去宝坻驿站查看那**人的行踪!”

    陈义抱拳应是,忙去鹤延楼召集人手。

    陈三爷边走边跟冯隽说:“你替我把书房的公印取过来。”

    冯隽听后一愣:“三爷,这是要……”

    “封城。”他淡淡道,“我去找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现在就把京城给我封死,谁也别想进出。”

    冯隽听着心里一惊,知道对于陈三爷来说这并不是好事,太拥权自重了。他却什么都不敢说,连忙就去了书房取了公印。

    陈三爷换好了官服出来,马车也备好了。就在木樨堂外面等着。

    陈四爷和陈六爷跟了出来,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整个陈家的护卫都惊动了,他们也知道,这应该是出了什么惊天的大事。陈四爷看到陈三爷走出来,还换上了官服,连忙上前去问:“三哥,这究竟是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陈三爷想到顾锦朝刚才说的话。

    他看了陈四爷一眼,并没有解释,他现在也无心解释,只是道:“家里你看着,什么都不要跟母亲说!”

    小厮为他系好披风,他就立刻躬身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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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二章:世子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很快出来见了陈三爷。

    他坐在兵马司的厅堂里,脸色冷淡地喝茶。

    指挥使迎了过去,拱手笑了笑道:“阁老难得来我这里坐啊!”

    陈三爷指了指旁边的圈椅,示意他坐下来,先扔了批文在桌上:“这是封城令,周大人先看看吧!”

    指挥使又惊有疑,这封城令签署很不简单。陈三爷虽然贵为阁老,却也不是想拿就能拿到的!他打开看了,确实是封城令无疑!他不敢耽搁,立刻叫了侍卫进来,传令下去封城。

    兵马司虽然要维护京城治安,说到底内城有金吾卫、神机营在,外城还有驻军守着,其实实权不大。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上头传半天才能到兵马司这里来,指挥使笑着问陈三爷:“阁老亲自前来发封城令,应该是有要事吧,下官知道什么事,也好依言办事才是!”

    陈三爷淡淡地解释道:“京城闯进来一帮匪盗,穷凶恶极,杀人如麻。在宝坻犯下十多条命案,有人称看到他们进了京城,京城又是人多富庶,要是他们威胁到百姓的安危就不好了,需得瓮中捉鳖才是。”

    顾锦朝被劫持的事有坏名声,自然不能泄露出去。幸好这帮人还犯下命案,还可以用来掩盖。

    指挥使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再问了。

    上头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哪里有他质疑的道理。

    陈义却很快就进来了。

    他叫了陈三爷出去,边走边说:“……属下按图索骥,倒是查到一些踪迹。有人看到这**人进城了,在九春坊那里没了踪迹。想来就是躲在附近,搜查一番就能找到了。就是护卫的人手恐怕不够,等他们发现了踪迹。恐怕又要换地方了,不如去请国公爷调集官兵过来……”

    “动静不能太大。”陈三爷低声道,“常海现在在哪里。我亲自去跟他说。”

    只怕这些亡命之徒被官兵缉捕,慌乱之际会下狠手杀人。

    ……

    顾锦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炕上。手被绑在身后的栏杆上。她四下看去,蓝色细葛布帷帐,桐木炕桌,炕上铺着床百吉纹棉被褥……看着陈设,应该是在普通的人家户里。采芙和孙妈妈还躺在不远处,手捆在一起。

    她试着动了动手,发现并没有捆得很紧,她要是再用力些。应该可以挣脱……

    门外却传来悉索说话的声音。

    顾锦朝停下拧动的动作,仔细听外头的人说话。

    这声音很像领头的那个人,他语气微怒,声音都压低了甚多:“……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声音却很陌生,并没有川蜀口音。

    “你有命案在身,又做的不干净,世子爷是不会让你留下来的!再说这京城里有什么好的,你回了嘉州去,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你以为在这些显贵身边好做?那世子爷又惯是心狠手辣的。从来不会对咱们这些人心软,谁不是刀尖上添血地活……”

    “我手底下这些人都不是简单的。你只要跟世子爷说了,他肯定会同意的。”他顿了一下。“你劝我回嘉州,你怎么从来不回去,阿母病重的时候想见你,你连封信都没有写回来!”

    另一个人叹气:“谢思行,你听三哥的话就先走吧!我以后自会回嘉州,给母亲上坟请罪的。”

    谢思行……

    顾锦朝听到这个名字,先是觉得十分熟悉。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冷!

    难怪她会觉得熟悉!

    谢思行,当年川蜀盗匪首领。杀川蜀一万多人。百姓厌弃,恶贯满盈。后来拥地为王。自封了个什么齐朕王,朝廷大为忌惮。

    他拥地为王之后朝廷终于不想容忍了。接连派了好几次官兵去围剿,却都兵败而归。最后陈三爷做监兵去了四川,也就是那次他死在四川再也没有回来……

    而现在的谢思行,还只是个强盗而已。但是他那种冷漠无情的心狠手辣,心思缜密,武功高强,已经能让人大为忌惮了。

    不过他说要来投靠的世子究竟是谁?

    据她所知,最心狠手辣的莫过于长兴候世子爷叶限了……

    顾锦朝闭上眼苦笑,她想又不想碰到他。如果是叶限,那她自然不会有事,但要真的是他,顾锦朝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三哥,你跟我说话,还是这么居高临下啊。”他忽然笑了,“我这次弄了个东西过来,你放心,绝对是好东西。你让我呈给世子爷看了,他不仅不会怪你,反而会奖赏于你。咱们既是兄弟……我也不会亏待你就是了。”

    那人不由得问:“你弄了什么东西过来?”

    “你帮我引荐了,自然什么都好说。”他淡淡地道,“咱们都是无利不图的人,三哥要是不愿意,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念多年情谊了。”

    他要给什么东西?

    顾锦朝突然有了个猜测。这帮强盗没有杀她,很可能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长相倒还是其次的,她的身份才能给这个人带来巨大的好处!

    谈话的声音突然中断了,顾锦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她听到了往这里走来的脚步声。

    她连忙闭上眼装睡。

    门吱呀一声打开,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顾锦朝感觉到一只粗糙的手落在她额头上,沿着脸颊往下慢慢滑去……她想到这双手是怎么杀人、血淋淋地分马肉的,简直一刻都忍不下去。她侧过脸,才睁开眼睛盯着谢思远:“你做什么!”

    他那把胡子竟然刮得干干净净,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袍,看上去年轻了十岁不止,五官格外的深邃,眼窝也很深,有种异族的感觉。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刀,淡淡地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轻薄女子。只是叫你起来而已……我一进门就知道你装睡。那碗水你喝得最少,最先醒也是正常的。”

    他刀上的暗红的血被慢慢抹去,刀身擦得发亮。

    那碗水倒真是有问题。

    顾锦朝又悄悄扭动了手,发现扣子比刚才又松了些。她不动声色地转移他的注意:“阁下胸怀大志,掳我一个女流之辈做什么!也不怕叫人看不起吗。”

    谢思远听后又是大笑:“别人看不起我,关你何事?你好好呆着就是了!”

    外面有人在喊他,谢思远不再理会顾锦朝,大步走出房门。

    顾锦朝轻轻地松了口气,聪明人都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自负。恐怕谢思远还不屑防备她……这样正好!她手略松开了些,能够到自己的腰带了。

    顾锦朝从腰带上扯下几颗米粒大的南海珠,悄悄握在手里。

    她躺回去闭上眼。

    既然谢思远要带她去见人,还是想求人办事,那她肯定要被挪出这个院子……她还有机会!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谢思远果然又进来了。

    他手里又端着一碗水,笑着看顾锦朝:“夫人且放心,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

    顾锦朝点点头:“给我松开绳子吧!”

    谢思远看她没有反抗,也并不为难她。他也不喜欢对女人动手,杀人除外。

    顾锦朝喝下那碗水不久,就立刻感觉到头昏沉起来,她死死掐住手心勉强保持清醒。

    果然又上了马车,顾锦朝斜靠着车壁,已经压制不住泛起的头晕……她手心里掐得全是血,整个手都在发抖。

    有敲梆子的声音传来,那她应该是在城镇里。宝坻的官道只到京城和大兴,按脚程来算,她现在应该在京城的外城里。顾锦朝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下来,她被抱进了一个陌生气息的怀里下了马车。

    有人吃惊的声音:“谢思远,这就是你说的东西?这分明是个女人吧——”

    谢思远笑了笑:“你管是什么东西。世子爷在哪里?”

    他哼了声:“长兴候世子爷这么大面子,你且等着吧!说是在世子夫人那里……过不过来还说不定呢,把这女的先放在庑房里吧!我再去通传一声看看。”

    谢思远忍了又忍,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他又是来投奔前程的!嘉州那点一亩三分地,他心有鸿鹄,不能囿于那些山沟子里。他只是笑笑:“那请世子爷一定来看看吧!”

    顾锦朝被放到椅子上,再无别的动静。

    她迷迷糊糊的把这两人的对话听了,却半点也反应不过来,靠着椅背慢慢等着清醒。

    原来谢思远真的是来投奔叶限的。

    以她对叶限的了解,叶限是不会拒绝这么个人的。最后叶限不也是因为在四川清剿了盗匪,才有资历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吗?如果谢思远真的是他的人,那他弄出齐朕王这盘棋究竟有多大,他算计了多少人?

    陈三爷究竟是谁害死的?张居廉,陈四爷……还是叶限?

    或者其中有不止一个人参与。

    顾锦朝能摸到事情的脉络了,背后的东西却越来越让她觉得沉重。

    等到她真的清醒过来了,看到谢思远正坐在桌边喝酒。他人长得高大,烛火下的影子如山般盖过来。

    有人在叩门,他站起身走出去,随后传来压低的说笑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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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三章:女人

    罗氏坐在叶限对面,笑着和他说话:“世子爷,母亲说要入秋了。该给您再制几身秋衣,妾身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子的,还没敢动手……怕做了您不喜欢,就不穿妾身做的了。”

    叶限闲闲地撑着炕桌,一手捡着小碗里的松子吃,吃得慢悠悠的,好像根本没听到罗氏的话一样。

    罗氏让丫头拿了一叠宣纸上来:“妾身画了几个擅长的花样,您来挑一挑吧!”

    叶限突然放下碗。

    罗氏看着脸上一喜。

    他却叫了一声“之书”,说:“松子吃得太干了,给我倒杯茶过来!”

    罗氏愣了愣,喊道:“世子爷……”

    叶限挑眉问她:“你又怎么了?你跟母亲说,非要我来陪你说话,我人都来了,你还不满意吗?要做什么你做就是了,问我干什么。你自己不能拿主意吗?”

    罗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她哪里有叶限口才好!被他冷冷说了几句,就觉得心酸委屈,眼睛就忍不住发红,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这个人怎么就不会怜香惜玉呢!

    “我做了您不喜欢的东西,您又不会穿。那不是浪费了好料子……”

    他什么时候穿过她做的衣裳?

    叶限淡淡道:“我长兴候家还不缺那点衣料钱!你要是想拿,随时去账房支就是了!”

    之书端了茶过来,他接过后端在手里,慢悠悠地喝茶。

    罗氏小声地说了声哦,看到他又拿起本书,她又小心跟他说话:“您看的是什么书?妾身怎么看着……和您昨天看得那本不一样呢。”

    叶限实在是被她弄得烦不胜烦,再好的涵养都被逼得要发火了。何况他向来没什么涵养。

    他冷冷地看了罗氏一眼:“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甩手走人。你明天不准到母亲面前哭。”

    罗氏被他的眼神吓到,终于不敢说话了,默默拿起旁边笸箩里的针线做绣活儿。

    李先槐在外面喊了世子爷。说有事要禀。

    叶限披上斗篷出去了,罗氏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其实她很想问问。他今晚还回不回来了。

    想了想,她还是叹了口气。

    外面夜凉如水,屋檐下的灯笼光芒撒在青石路上,院子里四下站着护卫,守卫森严。

    李先槐先说:“……世子爷,今儿个下午陈三亲自签了封城令。说是有匪盗闯入京城,不过却没有让顺天府的人帮着做事,只找了郑国公和兵马司的人帮忙。”

    缉拿盗贼应该是顺天府府衙的事……

    陈彦允是个相当低调的人。做这么大举动不太寻常。他究竟在干什么?

    “懒得管他,等明日再说吧……”叶限淡淡地说,“总有人比我关心。”

    例如张居廉。

    叶限觉得有点困了,和罗氏说话是件相当耗费精力的事。他掩着手打了个哈欠,伸手示意之书跟上来,他打算回自己的书房睡觉了。

    “世子爷!”

    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叶限细长的手指拥着斗篷,回头看去。

    庑廊下还站着一个侍卫,看到叶限回头连忙走上前,满脸都堆着笑容:“属下等您好些时候了!我那从嘉州来的弟弟还等着呢,想要见您一面。您看若是合适的话……不妨去看看?”

    “你弟弟?”叶限上下看他。认出这是他近身的护卫谢原。这些护卫都是李先槐管的,他不直接吩咐这些人,也不是很感兴趣。

    李先槐笑了:“谢原的弟弟……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您去看看也好。”

    叶限其实不太想去看,沉默了片刻。

    谢原低声解释道:“他带了个人来,说世子爷看到了必定高兴……属下的弟弟也是个人物!您倒是可以去看看,您若是不喜欢他,再赶他回嘉州去就是了……”

    带了个人来见他?

    叶限淡淡地笑:“让我高兴可不容易。”

    谢原笑了笑:“您放心,属下心里有分寸。我这个弟弟在嘉州的时候就有名气了,十三岁就能赤手逮野猪,只是他这些年做了不少杀人越货的事,底子不太干净。”

    叶限才勉强点头。让谢原在前面带路。

    谢思行在前院的庑房外面,心里其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很少受到这种冷视。在嘉州的时候他可是人见人怕的。看到众护卫拥着叶限过来,他才站起来。先远远把这人打量了一眼。

    这个人一点都不像传闻的那样心狠手辣,他长得相当好看,脸好像就是玉雕成的,五官细致,穿了件月白的斓衫,腰上挂了个羊脂玉坠儿,气质飘然出尘,只有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让他觉得一点都看不透。

    他很少看不透别人。

    叶限却感觉到谢思行身上的血腥气,他对这种气味相当敏锐。这人肯定近期杀过人,或者是牲口。

    长得倒是一般,就是那种异族人的轮廓掩饰不住,身材高大,而且眼神中野心勃勃。

    叶限很喜欢有野心的人,只有知道别人要什么,他才好掌握这个人。他也需要这种杀伐果决的人为他做事。

    叶限让人掇了两张椅子过来,让谢思行也坐下来。

    “你先说吧,自己有什么筹码要我留下你。”叶限手中的茶盖抚过茶水。

    谢思行道:“实不相瞒,我这次还带了人过来。您也知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我们这些人在身手上绝不弱于您的护卫。何况您需要我们这样的人,等到当今皇帝长大了,朝廷势力混乱了,到时候可就是乱政出英雄了。您身边没有一些能独当一面的人在,恐怕会在博弈中处于弱势!”

    这个世子爷相当金贵,即便是在长兴候侯府中,周围守着他的人也寸步不离。在他说话的时候,世子爷也绝不搭腔,表情也没有丝毫波动。

    一副完全不为所动的样子,连动作都没变。

    叶限听后笑了笑:“穷山恶水出刁民?”看来和罗氏一样,也没读过几年书啊。

    朝廷如今的局势,但凡是了解的人都能说出来。叶限并不惊讶于谢思行的这番话,而且这**人还有案底在身,他留下这些人可能会给自己找麻烦。

    谢思行知道,单凭几句话肯定是不能说动叶限的。

    他站起来拱手笑道:“说得天花乱坠都没意思,我这次来,给世子爷带了份大礼。就在这庑房里头。”

    叶限依旧喝茶:“谢原说你带了个人来。是男是女?”

    “女人。”谢思行轻轻地说。

    叶限听说是个女人,就更不感兴趣了。他兴趣缺缺地道,“我就不去看了!本来留下你们倒也可以……如果我猜得不错话,恐怕就是这两日你们才杀了人。我不喜欢麻烦,等到以后顺天府查到我头上,我还要去打发这些人。看在你是谢原弟弟的份上,我给你们三百两银子的仪程,你们走吧。”

    谢思行皱了皱眉。

    这个世子爷相当不按牌理出牌,难道不是女人更令人感兴趣吗?

    他只能笑了笑:“世子爷先看了再说,这是个相当不一般的女人啊!我也是在路上碰到,为了掳她才痛下杀手的。她那些护卫个个武功高强,要不是有苗老给我的药,恐怕硬拼还打不过这些人……”

    谢思行继续说:“人就在庑房里,世子爷看了这人,肯定会改主意的。”

    叶限沉默了会儿才笑道:“要是能让我改了主意,你留下来也无妨。”

    他推开了房门进去。

    不过就是片刻的功夫,他倒想看看这谢思行究竟要做什么。

    庑房里堆放着很多不用的东西,一张四方的八仙桌已经落灰了,褐色幔帐后面有个长几,放着个白瓷瓶。旁边堆放了好几张椅子。他果然看到个人影背对着他,蜷腿坐在椅子上。

    “怎么,还不敢回头看?”叶限淡淡地问。

    他没有立刻去看那女子,而是慢慢走到了长几前面,伸手去拿那个白瓷梅瓶看。

    “不用怕我,听说你是被谢思行掳过来的。你是哪个世家的?”

    还是没有听到这女子说话。

    叶限才放下梅瓶,语气依旧平淡,“不说话就算了。你落在谢思行手里,恐怕也没有什么活命的机会。我看你梳了妇人髻,应该已经嫁人了吧!为了保全清白你还是咬舌自尽的好。”

    他说完就准备出门了。

    “世子爷,您当真不认识我了?”

    熟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顾锦朝忍不住苦笑了,轻声说:“现在我不得脱困,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顾锦朝顿了顿,她真的不太喜欢求人,“你若是能的话,能替我传个信吗?”

    她和叶限名义上虽有亲戚关系,其实也隔得太远了。不知道为什么,顾锦朝有种叶限可能不会救她的感觉。她还是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听到开门声。

    叶限是震住了。

    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转身走到顾锦朝身边,手抬起她的脸。

    真的是顾锦朝!

    “你……”叶限停顿了一下,才说,“你怎么会落到那帮人手上!陈三呢,你嫁给他,他就是这么护着你的?”没等顾锦朝回答,他又脸色一沉,“那些人……有没有害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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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四章:惹怒

      顾锦朝抬头看着叶限,他一向都是不动声色的。现在神情却很惊讶,渐渐的又有些怒气。

    他在生她的气,捏着她手臂的手都握紧了。

    “你怎么不说话!怎么落到谢思行手上的!他到底做没做什么?”

    他连声问她,恨不得揪着她让她赶紧说清楚。

    顾锦朝长得好看,要是这些人敢对顾锦动手脚……叶限心里翻腾着一股冷冰冰的怒意。

    顾锦朝轻轻地笑了笑说:“你先坐下来,我再和你说清楚吧。”

    叶限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

    顾锦朝拉了拉他的衣袖,叶限才不再和她对峙,坐到了旁边的圈椅上。

    他刚坐下,似乎又看到了什么,眉头深深地皱起。突然抓住她的手:“手怎么流血了?”

    顾锦朝垂下眼。刚才她趁着谢思行没注意,从腰带上扯下几个南海珠子,沿途洒了几粒。但是谢思行给她喂了药,如果不是疼痛,她无法保持清醒。她也不知道有用没用,只能孤注一掷了。

    雨竹逃脱之后,肯定没多久就回到宛平了。陈三爷得知自己出事字后,会派人来找自己,那就算是她留下的证据。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那里去……

    自己被谢思行掳走,还不知道后面会如何。或许她会名声受损,但对于顾锦朝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前世被发现和继子有私她都能活下去,她觉得人活着才什么都有可能。所以她肯定不会为了保全名声去死的。

    叶限深吸了口气,冷笑道:“顾锦朝,我算是服你了!”

    他大步走到槅扇旁边。

    ……

    里头久久没有动静,最先觉得诧异的就是李先槐。

    感情这谢思行还真带了个了不得的人过来!

    自己的主子他最了解了。一般是不近女色的。这谢思行究竟带了个什么天仙回来,让他在里面呆这么久!李先槐百思不得其解。

    谢思行也觉得奇怪,他原本带顾锦朝过来。一是看她长得好看,若是遇到个重美色的,难免会被她的外貌所打动。要这世子爷不重美色,他可以用陈家的女人做很多事,利用价值相当大。

    ……这长兴候世子爷不像重美色的人。应该不会在里面这么久才是。

    外面的人都垂手站着。没人敢说话。

    槅扇终于吱呀了一声打开了,叶限擦这手走出来了。

    谢思行心中一喜,向他拱了拱手:“世子爷可还满意?”

    叶限却根本没理他。叫了谢原:“立刻去拿些纱布伤药,再给去请郭太医过来。”

    谢原看到叶限手上有血,忙拱手而去。

    叶限才看向谢思行,那目光看得他心中一冷。谢思行暗道不妙。叶限这表情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他后退了一步,轻声道:“世子爷可是受伤了?”

    叶限没有理他。而是转向李先槐,直接指了指谢思行:“立刻给我抓起来,捆了扔到耳房里,你亲自守着他。等一会儿我过来问话。”他说完又回了庑房。门嘭的一声关起来。

    谢思行脸色一青!

    他厉声道:“叶世子,我敬你是个人物。你这是要干什么!”

    谢思行死都想不到,叶限看到那人之后会让人把他抓起来!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当初他就讯问过那几个护卫。他们只说是陈家的夫人,别的半个字不肯透露。谢思行料想顾锦朝这么年轻。应该是陈家某个少爷的夫人,他也是真的自大了,没把顾锦朝放在眼里,连问都没有问过她!

    现在看来,叶限明显是认识这个女人的!

    李先槐却没有那么多纠结,他有个良好的习惯。管它究竟是什么事!反正世子爷吩咐了就是对的,照他说的做准没错!这么多年的经验证明这句话完全正确。所以他立刻从袖子中抽出随身携带的弯刀,向谢思行扑过去。

    李先槐的动作快,谢思行却比他更快,脚底一蹬就露出了匕首,连连脚踢李先槐的弯刀!

    进侯府之前要搜身。他不敢明着把刀呆在身上。谢思行惯用的是长刀,这把匕首是他最后防身用的,他用得很不熟练。何况李先槐也不是简单人,几招就试出了谢思行的路子,露出嘿嘿的笑容:“你功夫啷个好,可惜惹了咱们世子爷!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侯府里机关重重,你就是打得过唔,你都出不切!”

    兴奋得满口川蜀方言。

    谢思行冷笑:“屁!打得过我再说吧!”

    他刚说完就觉得后背一疼,手上动作一慢,回头看到暗处有个护卫正举着弩箭。

    叶限倒是真不忌讳以多欺少!谢思行恨得牙痒痒,早知道就应该把所有人都带来,他倒要看究竟谁横得过谁!怕就怕这种不讲道义又不择手段的人。

    谢思行四面被围攻,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没办法,很快还是被李先槐给捆起来了。

    李先槐抹了把汗,心想谢原这弟弟的确很厉害。如果就他一个人打,恐怕还真要让他跑了。

    捉到了就好,李先槐提着谢思行去耳房了。

    ……

    伤口被洒了伤药,又缠上了纱布。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火,看上去昏黄不清的。

    叶限细白的手指绕过一圈又一圈的纱布,顾锦朝看他一言不发,心里不由得想。叶限心思敏感,也很细致。这种事情好像非常擅长……倒是有点像当初她在顾家的时候,两人还来往的场景了。

    那天他亲手杀了萧游的时候,夜里来大兴见她。

    等她走出几步,他就差点就因为身子弱倒了。顾锦朝其实是看到了的,但是她并没有说。

    现在,她在思考谢思行的事情。

    其实这一切已经很明朗了,陈三爷前世身殒四川,叶限肯定有参与,也许还有别人。前世叶限的父亲、祖父都因为睿亲王而事。他肯定恨张居廉党,也恨陈彦允。

    想到这双白皙修长比女子还好看的手,上面曾经沾满了鲜血,有陈家的,张家的,无数人的。

    他没有做过这些,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呢!

    顾锦朝清醒过来,连忙提醒自己。

    她把自己的经历给叶限说了一遍,也没有讲得太详细。然后才道:“世子爷,你能给三爷带个信吗?让她知道我在这里……我被劫持的事,恐怕……”

    她已经嫁做人妇,清白自然很重要。

    其实,他这样帮她敷药也是不对的。叶限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知道,这事不会传出去的。”

    叶限这才明白,陈彦允为什么要封城。

    顾锦朝不见了,他怎么会不动怒呢,估计现在都要杀人了。想不到谢思行这**人胆子还真大,竟然敢动顾锦朝。

    郭太医连夜赶来。

    叶限给顾锦朝安排了个住处,顾锦朝躺在幔帐里,只伸了一只手出来。

    她有些忐忑,听说有些精通医理的人,甚至可以用脉象来判别人。不过也不知道这郭太医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听出来也不敢说。幔帐外她听到郭太医说:“这位姑娘身体倒无大碍,想必是受了点风寒,又有气血两亏之兆。我开几副药吃了就无事了。”

    叶限让人送他出去了,两个小丫头才撩开了幔帐。

    “你先休息着,这两个丫头就伺候你。”他淡淡地说。

    顾锦朝喊住他:“世子爷……你……这里是侯府,我恐怕不便在此吧!”

    要是让别人发现,她才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叶限沉默了好久,却苦笑:“陈彦允也算是运筹帷幄的人,却连你都护不了。你还要向着他吗?”

    叶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嫁给陈三爷,自然要向着他。何况顾锦朝现在是真的喜欢他,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她独自在外担惊受怕这么久,真的很想他……

    顾锦朝正要说什么,叶限已经很快转过身了:“放心,明早我就派人去告诉他。”

    他再任性,也不到会糊涂的地步。

    他让人端了晚膳过来。一碗白粥、凉拌笋干,好几样精致的点心。

    顾锦朝手受伤不便,就让小丫头服侍着喝粥。她已经沐浴过了,靠着罗汉床吃饭,叶限就坐在对面看着她吃。顾锦朝吃菜口味挺重的,那道凉拌笋干、梅干菜糕饼吃得最多。喝粥也不安静,把勺子里的粥喝到嘴里,小猫一样的动作,好像吃得很香的样子,他看得都有点饿了。

    顾锦朝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这感觉怎么有点怪异。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和叶限相处过。

    叶限正看得入神,问她:“你吃饱了?”

    顾锦朝总不好说是他看着的缘故,推开了粥碗点点头。

    叶限有点失望,他看着还觉得挺好玩的。就像给他的鹦鹉喂食一样,不……比给他的鹦鹉喂食还好玩。

    他正要让丫头打水来给顾锦朝洗漱,李先槐匆匆在外面通禀。

    叶限不耐烦地拧了眉往外走。

    “不是让你看着谢思行吗?过来干什么。”

    李先槐简直急得要火烧眉毛了,忙几步走近,说:“世子爷,陈三过来了!”

    他补充道:“和郑国公一起来的,现在就在外面等着。说是有要事……侯爷、老侯爷都睡下了,属下看到胡同外面还有他们带来的官兵,咱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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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二十五章:相见
    竟然来得这么快。

    叶限闭眼思考了片刻,立刻就笑道:“这里你派人守着,阁老远道而来,我自当亲自迎接才是。”

    他回头看了一眼窗扇透出的朦胧暖黄,顾锦朝在里头吃晚饭。

    他竟然恍惚地产生了一种感觉,顾锦朝会等着他回来,两个人和和睦睦的。

    回过头后他大步朝厅堂走去,心里淡淡地自嘲,再怎么说顾锦朝也是别人的,她等的也不是他。

    入秋后夜露深重,侯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寒风乍起。

    陈彦允披着他惯穿的斗篷走进来,身着正二品绯红的官服。常海穿着件御赐的飞鱼服,站在陈彦允身后,一张脸笑眯眯的。无数的官兵护卫也涌了进来,很快就站到了厅堂四周,看得叶限直皱眉。

    这陈彦允带这么多人来,要是突然发难,他的人手恐怕还不够。

    常海先笑道:“世子爷这么晚还没休息,我们也不算是叨扰了!”

    叶限理都没有理他,冷冷地看着陈彦允。

    常海有点尴尬,幸好他一向是大大咧咧的人,从来不计较这些事。

    他和长兴候也是老交情了,就是这个世子爷实在太傲了。谁都不能讨好他,幸好是个世子,要是个别的什么人,这脾气够他在官场上死几百次了。

    陈彦允却笑了笑:“世子爷就是再不待见,却也可以给杯清茶吧。”

    ……他倒还笑得出来!叶限看到陈彦允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不舒服。想想也是,不过是个女人而已,陈彦允会缺女人吗?顾锦朝不见了,他有什么好伤心的。

    叶限才露出笑容:“当然要上茶了,不过是想着两位远道而来,又带着这么多人。我心里想着要不要立刻去调集铁骑营过来。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我这连个帮手都没有。岂不是要出丑了。”

    陈彦允看着他轻轻说:“怎么会呢。世子爷既没有作奸犯科,何必担心我们会动手。”

    叶限才带着人进了厅堂。很快就有下人捧了上好的汉阳云雾茶上来。

    常海才说:“来贵府却也不是无事。京中有一伙盗贼闯入,这些人穷凶恶极。在宝坻犯下十多条命案。有人看到盗贼往玉柳胡同这边来了,我们才带兵过来查的。还望世子爷能配合些,我们搜完就走!若是发现可疑人等,便要立刻缉拿。”

    叶限听后冷笑。

    “我长兴侯府是你们想搜就搜的?要是在两年前,你郑国公爷有资格对长兴候府叫板?长兴候府守卫森严,没有人能闯进来。也不用你们费心搜。”他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旁边的贴身侍卫,“调集三千精兵过来。让冯副将多带些重兵。”

    “叶世子,你何必剑拔弩张!我们乃是公务在身,又要保护一方百姓安宁。京畿重地,你要调兵入城,岂不是太叨扰百姓了。”常海也有些怒了,他郑国公府是不如长兴候府,但他是堂堂国公爷,叶限一个还没袭承爵位的毛头小子,也敢跟他这么说话。

    叶限淡笑:“郑国公爷此话怎讲?你们连夜来搜我侯府,就不算是叨扰了?外头闹得人仰马翻。北京城外城都封城了,难道也不算是扰民吗?”

    常海忍不住怒道:“我们这是要缉盗,敢问世子爷扰民为何?”

    陈彦允按住常海的手。他抬头看着叶限。

    蛇打七寸,和叶限争执别想争得过他。

    他们在九春坊搜查过了,这些人行踪很不寻常,通过蛛丝马迹他很快就找到了强盗藏匿之处,可惜这**人太精明,又武功高强,察觉到后就要翻墙逃跑,当场被射死几个。却还有几个真的逃脱了,现在正在被追捕。屋子里采芙和宋妈妈还被绑着。没有看到顾锦朝。

    陈彦允亲自审问了抓到的两个人,这两人太硬气。陈彦允最后用了极刑,都奄奄一息了他们才肯开*代。陈彦允知道他们上京城来投奔某个人。却也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只说是个世子,而且他们领头的人和这个世子的手下有交情。

    陈彦允立刻就判断这人应该是叶限。

    锦朝可能在叶限那里。

    等他带兵围住长兴候府之后,看到长兴侯府中戒备森严,叶限出来迎接他时一点都不惊讶,他心里已经肯定了。

    他越是愤怒,心里就越冷静。

    陈彦允才慢慢地说:“世子不要动怒。陈某审问过那些盗贼了,他们到京城来是要投奔前程的。世子阻挠我们搜查也就罢了,调铁骑营过来自然也没什么。要是被误会和贼人是一伙的,勾结匪盗图财害命,这个罪名就太大了……世子说是不是?”

    陈三想把盗贼的事算到他头上?太轻巧了吧。

    叶限淡淡道:“陈大人好大一顶帽子!我可担待不起。不知道陈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陈彦允直视着他,语气轻轻的:“我手里有口供有证据。世子爷不要太任性了,现在长兴候家可容不得你行差踏错,世子觉得呢?你大概也知道陈某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你完璧归赵,我立刻带着人离开。你要是还这么固执……”他这才笑了,“世子爷该知道陈某的手段总是不太光明的,你父亲有多少把柄在我手上,不用我说给你听吧?”

    叶限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沉默看着陈彦允。

    陈彦允却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

    眼帘低垂,让人看不出端倪。不过叶限知道,陈三爷出名的涵养好,他竟然都开始威胁人了,那肯定是心里恼怒极了。

    叶限不想把顾锦朝还给陈彦允,因为他觉得陈彦允还是不够重视她。其实他心里明明白白的,陈彦允如果不重视她,不可能亮出这么多手里的底牌来救她,这太引得有心之人忌惮了。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本来也是要还给他的

    他站起来对陈三爷说,“你让他们都退出去吧,我把人带出来。”

    叶限又道。“这帮匪盗的事和我无关,那人我已经抓起来了。你们带回去审问就是了。”他向常海点点头,“郑国公跟着我去带人吧!”

    叶限的态度突然放软,常海觉得很惊讶,他还以为今天要和叶限耗到天亮呢。

    陈三爷却笑了笑,“劳烦世子。”

    ……

    顾锦朝披上斗篷,戴了帽子,跟着前面的李先槐走在路上。李先槐只让她跟着走,却也没有说要去哪里。夜都这么深了。路旁只点着石灯。过了月门,也没有人拦住他们。

    李先槐在厅堂前面停下来,厅堂里灯火通明。

    顾锦朝看到周围很多黑色的影子,着程子衣佩绣春刀,应该是官兵。

    她心里依旧忐忑,夜深人静的,这些人到这儿来干什么?叶限又想做什么?

    她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已经疲惫极了,脑子却还在不停地思考,她必须要让自己处于有利的环境中。

    李先槐停了下来。“夫人进去吧。有人在里面等着你。”他退到了旁侧。

    这里头的究竟是谁?

    顾锦朝却犹豫了一下,才提步往里面走。刚跨过门槛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身材高大。无比的熟悉。烛火明明暗暗,她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不敢靠近,愣在了原地。

    陈三爷却先转过身朝她走来,越来越近,然后一把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叹道:“你傻了,看到我都不会说话了吗?”

    顾锦朝闻到他身上温和的檀香味,才觉得眼眶一热。她用力抱住他坚实的腰。

    “彦允……”她把头埋进他怀里,轻声说了句什么。

    声音太闷。他听不到顾锦朝说的是什么。但是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锦朝,他却什么都不忍问。只是柔声安慰她:“没事了,有我在呢。都没事了。”

    身体的疲惫感一阵阵涌上来,顾锦朝差点站不稳。陈三爷带着她坐下来,还抱着不放,她也腻在他怀里。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他擦都来不及。

    看到她这么的哭,陈三爷心里更是不好受。他哄她:“锦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抱你去马车里。”顾锦朝自己拿袖子擦着眼泪,摇了摇头。

    陈三爷却直接把她抱起来,拿了斗篷把她完全挡住。

    顾锦朝腾空而起,又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裳,直到被放下来。

    马车里头烧着炉子,相当的暖和。

    她拨开斗篷在他怀里坐起来,手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脸,下巴上有扎人的胡渣。

    他这几天肯定也不好过……

    顾锦朝靠在他胸膛上,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心里更是难受。

    陈三爷的手臂也搂着很紧,过了会儿他才问:“锦朝……这帮人,有没有欺负你?”

    顾锦朝摇摇头。

    陈三爷才放心下来,握住了她包扎好的手。“那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这点小伤有什么可说的,顾锦朝想到一事,却担心地坐起来,小声道:“三爷,我这番被挟持,名声是肯定保不住了……你……”

    “我都知道。”他轻轻地打断她的话,“陈家我都瞒着,这帮盗匪也会被除干净,没有人会知道的。”他摸着锦朝的头发,“你不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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