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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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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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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实体书 第六十五章人狼大战 16狼的使者
第六十五章人狼大战

莫金毫无征兆地打了冷战,顿觉浑身的汗毛倒立起来。那肯定是一匹狼,皮毛光亮,看起来似乎比北美大灰狼的体型还要大一些,只是那匹狼尚未走近,便让莫金和索瑞斯感到紧张起来,他们对身体的这种感应十分诧异。在莫金看来,这匹正在靠近的狼,体形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群里的健美选手,而那眼神,却没有凶残的意味,反而透着一种漠视,好像杀手的眼神;索瑞斯思考得更多的,却是这匹狼的种属、类型,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甚至想到了欧洲各种传说中的魔狼。   

狼的使者

卓木强巴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雀母似乎乱了,士兵们四下寻找着,但又似乎不是在搜寻他们。趁着混乱,行走一天一夜之后,他们在错日扎了个小木筏,横渡了生命之海,抵达雅加地界。

吕竟男估算,莫金等三人轻装简行,比他们快了一周左右,但由于莫金不熟悉环境,且没有地图,每天的前进速度大约只有他们的三分之二左右,所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两周的时间估计可以追上莫金。不过,虽然塔西法师在地图上没有标注,但根据他平日所提,走完雅加地界,差不多就需要两周时间,也就是说,追上莫金等人之后,后面的路,便是谁也没有去过的第三层平台,谁先找到帕巴拉,就要凭各自的本领了。

他们先回到了却巴的陷阱基地,取出藏在那里的武器,由于他们人数大大减少,这些武器还有极大的剩余,看着这四周重新改进布置过的机关,又令人想起张立来。

此后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行程,遵照塔西法师的嘱咐,他们不再前往人口聚集的帐篷营房,不再与雅加的百姓有过多的接触,每天保持着高速行进。只是,这一路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当夜色浓稠、寒风拂面时,就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忧伤。是了,他们缺少了笑声,自张立死后,岳陽也不再笑了,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悲痛的事情,张立和岳陽总能让大家暂时忘却伤痛。卓木强巴在心底叹息,原来一段艰难的行程,失去了笑声,那才真是一段艰难的行程啊。

大家的话也少了,吃饭,睡觉,第二天一大早,背着重重的行囊匆匆赶路,一个个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再遇到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奇迹,也没人发出惊呼了。

在雅加,熔岩堆积的奇异山峰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雅加的情况比雀母更糟,虽然战争早已停止,依旧是十村九空,到处是残垣断壁,沉舟折戟。

走过雅加大草原,越往前,就越是寒冷,在寒风的肆虐下,又黄又瘦的草低伏,乱糟糟地裸露出岩脊,四周更是一片荒芜。

根据塔西法师提供的地图和他们手里的地图,这第二层平台与第一层平台不同,它的边缘有一个缓坡,呈“之”字形与第三层平台相接;当然,他们也可以像塔西法师一样,在尚未抵达边缘时便抄近路,去攀爬海啸状岩壁,可是连塔西法师那样的身手都被逼下悬崖,他们也就没有继续尝试的必要了。

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莫金等人的踪迹。偶尔路过一些必经的路口发现流浪的帐篷时,他们也会前去打探一番,但都没有莫金的消息,那三个人像凭空消失了。

这日已近雅加边缘,荒野黄昏,又是一日夜将近,卓木强巴等人又找到一处无人村落。这个村子荒芜得更久,粗布帐篷、木架铁器都已经破朽不堪,吕竞男观察后认为,这个帐篷村起码荒废了十年以上。一日疲顿,大家决定在此宿营。

那冷风吹得岩脊上的草瑟瑟发抖,巴桑如往常一般,站在一块裸露的岩体上,表情落寞地凝望远方。卓木强巴走上前去,淡淡道:“巴桑,你是否已发现……”

巴桑道:“嗯?”

卓木强巴道:“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越往北,这种感觉越明显。”

巴桑沙哑道:“你害怕了?”

卓木强巴道:“我不是害怕,而是必须弄明白,我们不能再有无谓牺牲。你一早就察觉到了,是吗?”

巴桑舔舔上唇,依旧凝视着远方,道:“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话吗?那晚在工布村,我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对周围的环境感到熟悉,而是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卓木强巴道:“后来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巴桑冷笑:“不是又出现了,而是再也没有消失过。”停顿了一下,巴桑又道:“岳陽他们回到共日拉村后,有一晚我的感觉特别强烈,好像它们随时都会冲进村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慢慢退去了。”

卓木强巴大为惊讶,他只是最近才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们,可按巴桑的说法,那种东西竟然一直跟着他们,他不禁追问:“那是什么?是狼吗?还是鲁莫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巴桑的手指不由颤动了一下,沉声道:“是它们。从雪山下来之后,我在医院里进行了复诊,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那些橘黄色的光,是狼!我们在雪山上看到的狼,与我曾经遇见的狼,很相似,但是,一些关键的东西,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卓木强巴叹了口气道:“别太强求自己,巴桑,如果第三层平台是你熟悉的环境,或许就能想起来。”

巴桑手指又微微抖了一下,没有做声,心道:“你完全不明白啊,强巴少爷,虽然现在的景物,我从未见过,但是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已经在警告我的身体,它们在驱使我远离这个地方。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回忆起来的……越往前,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这时候,岳陽从一旁走来,大声道:“强巴少爷,我找到了这个。”手里高高举着某个东西,一闪一闪的。

待岳陽走到近处,卓木强巴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带链坠的铭牌,和他们刚上第二层平台时发现的那块伞降者的铭牌极为相似,只是大小、长短不同。

卓木强巴尚未说话,巴桑一把将那铭牌扯了过去,摊在自己掌心中。岳陽道:“上面有些符号。”

“……文。”巴桑冷冷道。

“什么?”

“哥帕勒文,是古代哥帕勒文明的文字符号。”说着,巴桑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大小、外形和这块铭牌一模一样的坠链,并道:“这是我的,马龙骑,这些铭牌分别指代不同的蜘蛛。”

“咿?”岳陽接过两块牌子一比对,果然,除了符号和后面的编码不同,两块牌子的外形、质地、做工,完全吻合,他道:“也就是说,这是你队友的?也是蜘蛛?这块符号又是什么意思?”

“幽灵红螯。”巴桑接过铭牌。

“会不会弄错呢?”卓木强巴问。

巴桑道:“对士兵而言,他们的姓名和身份都要求被忘记,只有铭牌上的代号和编码,才是他们存在的唯一证明。特别是对我们这样的特种作战士兵而言,每个士兵的铭牌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不会重复和出错。”

岳陽马上道:“那这个幽灵红螯,他是不是你们……”

巴桑点头道:“没错,他也是我们盗猎组的一员。”

“啊!”岳陽不禁轻呼了一声。

卓木强巴道:“你不是说,其余队员都已经……”

巴桑道:“当时我们被狼群追赶着,被分做了两组,一组有十余人,另一组只有四五个,我们这组人只剩下我一个,根据当时的情况,我以为他们那组人恐怕一个幸存者也不会有。”

卓木强巴道:“西米呢?”

巴桑道:“西米……他已经不算蓝蜘蛛的成员了。”

卓木强巴沉吟道:“也就是说,你只是以为其余人都死了,而事实上,可能还有别的人活着?”

岳陽道:“强巴少爷,这不重要,关键是这个铭牌的主人曾经与巴桑大哥一起到过那地方,并且被狼追赶至此。也就是说,我们前进的方向,正是巴桑大哥他们到过的那地方!”

卓木强巴隐隐觉得岳陽说得不对,他刚才想问的那个问题很重要,可是哪里重要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好像突然就忘记了,“刚才我想问什么呢?”卓木强巴苦思。

巴桑道:“嗯,几乎可以肯定,前面就是我们到过的那地方了。”

“第三层平台,帕巴拉神庙……”岳陽道:“我去告诉教官!”

“我刚才到底想问什么呢?”卓木强巴仍在思考。

在同样荒芜的原野上,距离卓木强巴等人大约半天距离的地方,有人点燃了另一堆篝火。莫金拨弄着火堆,对索瑞斯道:“你肯定,只有两头狼?”

索瑞斯道:“从痕迹来看,是两头狼,但我可不敢肯定。”

莫金道:“为什么?”

索瑞斯摸了摸脸上的疤痕,沉声道:“你知道,我在很早以前就感觉有什么动物跟在他们后面,而且那种动物并不小,我也用了很多方法去探察它们的痕迹,可是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一些踪迹。而且这些痕迹根本不是我的方法探测到的,更像是它们故意留下的,我的那些方法好像没起到作用。你知道现在我的感觉吗?”

莫金盯着索瑞斯,索瑞斯道:“我感觉,这两头狼完全违背了动物的本能行事,我从未见过追踪猎物这么久,而且在几乎不可能捕杀猎物的情况下,依然跟踪猎物的狼,它们……它们仿佛完全就是为了跟踪而跟踪。”

莫金莫名其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索瑞斯道:“这种行为,只有人类才有。”

莫金理解了,点头道:“你是说,有人驯养了这些狼,命令它们来跟踪。”

索瑞斯神情复杂道:“如果是这样,那便好了。我担心的是,没有人命令这些狼,它们却同样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莫金不耐烦地将最后一根柴扔进火堆,拍拍手站起来道:“搞不懂你的生物学语言,总之,只要那些狼不挡着我们的路……嗯……”莫金想了想道:“你想点办法,看能不能操控这些狼,狼应该是很好操控的物种吧?对你们操兽师来说!”

索瑞斯道:“那也要看是什么狼。”

莫金刚准备答话,只见马索抱着一捆干柴,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还未走近便道:“老……老板,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跟着把柴扔到地上,撑着双膝喘气。

“没出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个样子?”莫金骂了声,举目望去,远处黄赤相接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修长、矫健,夹着尾巴,迈着轻盈的步伐跑了过来,在那天空将暗未暗之际,那双眼睛闪着妖冶的黄芒。

莫金毫无征兆地打了冷战,顿觉浑身的汗毛倒立起来。那肯定是一匹狼,皮毛光亮,看起来似乎比北美大灰狼的体型还要大一些,只是那匹狼尚未走近,便让莫金和索瑞斯感到紧张起来,他们对身体的这种感应十分诧异。在莫金看来,这匹正在靠近的狼,体形几乎可以称得上狼群里的健美选手,而那眼神,却没有凶残的意味,反而透着一种漠视,好像杀手的眼神;索瑞斯思考得更多的,却是这匹狼的种属、类型,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甚至想到了欧洲各种传说中的魔狼。

那匹狼在距三人五十步开外站定,像抖虱子般晃了晃身体,既不前进,也不游走,偏着头打量他们。被那匹狼盯着,莫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忍不住就要甩袖抽槍,被索瑞斯一把按住。索瑞斯道:“让我来。”说着,开始在背包里寻找,找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像润滑油一样的东西。索瑞斯将那东西滴在掌心中,搓了搓双手,道:“狼最发达的是嗅觉器官,它们的世界,是一个嗅觉世界。”说着,一边搓手,一边朝那匹狼走去。

索瑞斯刚走两步,那匹狼似乎就预感到了什么,像拳击选手般左右摇摆了一下头部,身体呈弓形,前肢直后肢曲,突然向着索瑞斯奔了过来。索瑞斯眼角一跳,张开十指挡在胸前,却见那狼在距他四五米远处一跃而起,竞从索瑞斯头顶掠了过去。索瑞斯心中一惊,普通的成年狼一跃大概有五六米远,可这匹狼一跃,竟然轻松超过八米多,这对操兽师捕兽而言,几乎就是致命失误。幸好这匹狼并没有攻击索瑞斯的意思,它跃过索瑞斯后,直接面对的,便是莫金了。

由于索瑞斯挡在前面,莫金一直没能看清这匹狼的移动,待他看清时,那狼已经距他不过五六步,随时可以一跳将他扑倒。而那种眼神的对峙,竞让莫金呆了一呆,忘记了拔槍,等到他想起,那匹狼一个转身,开始横移,那种匪夷所思的移动速度,是让莫金完全没有想到的,等他的槍在手,那匹狼已经逸出他的视线之外,转到他身后去了。

莫金一个急转身,没有看到狼!只听索瑞斯提醒道:“在你后面!”莫金又是一个急转,这次看到了,不过那匹狼已经奔出四五十步开外了,它回过头来,望了莫金一眼。莫金不知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那匹狼对着自己露出一种十分诡异的笑容,跟着但见那狼一阵左突右闯,接连几个变向急转弯,就那么消失在冥冥草丛中了。莫金手中握着槍,却连一颗子弹也没能打出去。他怔怔地看着索瑞斯,两人与狼连碰都没碰一下,却好像大战了一场,都在微微喘息,再看马索,早已瘫软在地,满面的冷汗。

那狼消失许久之后,莫金才吐出一句:“那是什么怪物?”

索瑞斯则道:“原来,它们有实力捕杀卓木强巴那伙人啊。”

“你说什么?”听到卓木强巴的名字,莫金追问了一声。

索瑞斯道:“我是说,那样的狼,如果有两头的话,它们完全有能力在暗中伏杀卓木强巴他们那群人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他们落单,必死无疑!只是……为什么没动手呢?”

莫金看了看手中的槍,心有余悸道:“那种东西,真的是狼吗?”

索瑞斯道:“如你所见,除了狼,还能是什么呢?”

莫金踢了马索一脚,让他起来添柴,自己守着火堆蹲下,喃喃道:“它是什么意思呢?警告,还是挑衅我们?”

“不,”索瑞斯也走了过来,道:“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示好的举动。”

“示好?”莫金越发迷惑了。

索瑞斯道:“你想想,它们跟踪卓木强巴那些人多久了,可有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它出现在这里的意思就是说:让你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是这里的主人,我们在看着你们呢。”

莫金默然无语,举目四望,只见周遭影影绰绰,昏暗中草摇地动,他首次感到这个地方,比想象中更加危险。篝火烧得“哔啵”作响,索瑞斯沉默了片刻后,又道:“或许,它们还会出现,在任何地点,在任何时间。”

   “梆,梆梆……”却是马索将刚举起的柴,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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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17 第三层平台
第三层平台

离开无人村落之后,卓木强巴等人继续向前,据巴桑估计,他们已在海拔四千米以上。天地之间绿色渐退,素色渐显,那片云遮雾绕的神秘空间,也显得近在咫尺了。

又行了四五天后,在路旁发现两座大石堆,足有十来米高,堆得像小金字塔似的,石块上纷纷用赤色的古文字写满各种警告语。亚拉法师道:“看来,这就是上戈巴族人和第二层平台居民们的分界线了,不可逾越之境!”

敏敏道:“太过分了吧,第二层平台根本还未走完,我们也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到上一层的转折,在这里就设置界标!”

吕竞男道:“这不是上戈巴族人设定的界标,而是第二层平台的老百姓自己设置的警告语。”

岳陽问道:“这些石头上面写的什么?”

亚拉法师道:“上面写着,继续往前,将遁入无路的冰雪世界,莽莽冰原永远没有尽头,除非得到神的指引,否则将迷失在冰雪之中。”

说完,亚拉法师环顾四周,向岳陽询问:“怎么?还是没有发现莫金等人的行踪?”

岳陽摇头,道:“或许是他们人太少了,只有三个人,如果他们很小心地处理了宿营的痕迹,我们很难发现。”

卓木强巴道:“法师依旧不放心莫金他们吗?”

“是,”亚拉法师忧虑道:“他们中有个操兽师,而我们没有。要知道,操兽师的强大与否不是取决于操兽师本身,而是要看周围的环境有没有适合他们操纵的野兽,以及野兽的强大程度。这个地方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连荒草也很少,极不利于野兽生存,要对付操兽师,这是最好的地方;要是到了林木茂密处,我们恐怕就不能去追寻莫金他们的踪迹了,相反,我们还得绕着他们走。”

一提到操兽师,他们都想起了在树林中被鲁莫人追赶的惨象,巴桑冷而愤恨道:“操兽师!一槍结果了他!”

亚拉法师沉吟道:“不,别小看操兽师,虽然他们的打斗能力不强,但是他们的躲避能力,恐怕会超乎你们的想象。要知道,他们的身手都是在特殊的环境中练就的,他们要面对的,往往都不是人。”

听亚拉法师一说,卓木强巴不禁想起了普图马约的耍蛇人。那条剧毒的红珊瑚绝不是在亲吻耍蛇人,它真正要做的是噬咬。那耍蛇人之所以安然无恙,肯定是在红珊瑚即将咬中他的一瞬间,他做出了常人肉眼难以分辨的躲避!想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那件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每当卓木强巴想认真思考,就感觉思路越理越乱。他不得不拍了拍脑袋,放弃了追寻刚才那突显的灵感,跟着大家一起继续向前。

数小时后,莫金绕着大石堆转了两圈,满眼疑虑。马索忙道:“老板,怎么了?”

莫金道:“记号到这里就不见了。”

索瑞斯在一旁两眼放光道:“怎么不见了?这么明显的记号,难道你们看不见?”

莫金一看,索瑞斯说的记号,不过是一块石头上的狼爪印,不免摇头道:“那不是我要的。”

索瑞斯仿佛根本没听莫金说什么,他突然伏下身去,用力地嗅着,然后抬起头来,茫然四顾。莫金道:“找什么?”

索瑞斯道:“新的使者,就在这附近。”

“什么?”莫金话音未落,突然感到一股寒流,从头到脚自身体中过了一遍,几乎与索瑞斯同时抬头,只见方才还是一堆乱石的石堆顶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匹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马索张大了嘴,却惊讶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莫金这一惊非同小可,居然被狼迫至如此近的距离而不知情,他心中计算着自己拔槍的时间和弹道的痕迹,同时在脑海中勾勒着狼朝各个方向跃起的角度。一想到数日前那匹狼,莫金就觉得,自己勾勒的图像还有死角,致命的死角!

反倒是索瑞斯,那张狰狞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似乎捕捉到什么,对着其中一头狼不住地微微点头,同时伸出手来。在马索战栗的目光中,那匹狼一溜小跑至索瑞斯身前,不用仰头便与索瑞斯垂臂等高,只见它嗅了嗅索瑞斯的掌心,那双三角眼中不再有凶光,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索瑞斯的手。索瑞斯缓缓地抬起手来,慢慢地向前延伸,然后轻轻地在狼头部拍了两下。那匹狼半眯着眼睛,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索瑞斯的手顺着狼头自前向后捋了捋它的毛发,当他抬起手来,那匹狼睁开了眼睛,像是想到什么般眼珠子一转,又跑回了石堆顶部,与另一匹狼头碰头,喉间发出低沉的嗓音。

莫金这才长吐一口气。马索埋怨道:“索瑞斯大人,你……真是,有这么厉害的驯狼手段,你早些说啊,吓得我,一身的冷汗。”

索瑞斯擦去额头的细汗,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匹低声“胡胡”的狼,喃喃道:“果真是……自然进化的结果吗?”

那两匹狼一阵交头接耳后,纷纷奔下石堆,自三人身前向前方奔去。莫金和马索都不由自主退了半步。那两匹狼奔出十来步,又停下来,像马一样打了个转身,再往前走。

莫金道:“它们这是什么意思?”

索瑞斯看了看,见那两匹狼在不远处又转了一圈,这才道:“看来,我们不需要你那些标记了,跟着它们。这个地方的主人,将亲自为我们引路。”

莫金狐疑道:“真的?这样,会不会太危险?说不定是个骗局?”

索瑞斯道:“在狼的词典里,没有谎言这个词。”顿一顿又笑道:“听说狐狸天生怕狼?莫非你也……”

马索发出一阵想笑又不敢笑的声音,被莫金狠狠一瞪,马索心道:“笑吧,笑吧,老板瞪的是我,恨的却不是,这些小小的怨怼,在老板的心中堆积,等它堆积到一定程度,索瑞斯大人,你可得小心了。”

莫金将马索推了一把,命令道:“你,跟上去看看。”

马索满脸强堆讪笑,道:“是,老板。”

第二日,岳陽突然提出,希望大家能停一下,“我感到前面有危险,我想留在这里仔细侦察一番。”他这样说道。

卓木强巴等人尽皆惊讶。这里一马平川,虽然有上层崩落的巨石零星地耸立在荒原上,可实在不该是危险之地,而且只有岳陽感到了危机,卓木强巴和巴桑都没有感应,这也奇怪。

敏敏当即反对道:“这里能有什么危险存在?有野兽动物,老远就发现了,而且地势开阔,就算敌人想做陷阱,也不知道我们走哪条路啊!还是快些去第三层平台吧,如果被莫金他们先赶到,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呢。”

不过吕竞男却表示支持岳陽,道:“正因为此地看似安全,说不定敌人会利用我们放松警惕的心态。岳陽说他感到了危险,肯定是侦察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不能再有什么闪失,让我和岳陽一同去巡察。其余的人再不可分散了,就在这安全僻静处整休,等我们的消息。”

吕竞男和岳陽拿了侦察设备,横向朝平台边缘方向去了。岳陽离去时,亚拉法师自他身边闪过,轻念道:“无间地狱,能不入,则不入。”

岳陽苦笑一声,心道:“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卓木强巴询问巴桑道:“你有什么感觉?”

巴桑摇头道:“如果是陷阱一类,我们是无法感觉出来的,既然侦察兵说他察觉到什么,就让他去查好了。不过……”巴桑缓缓道:“相较昨天,我心中倒是安然了一些。”

卓木强巴忙道:“那种追着我们的感觉消失了吗?”

巴桑道:“淡了。”

卓木强巴长嗟道:“如果是陷阱的话,张立最是擅长。”

巴桑冷哼一声,用脚在地上用力踩着碎石。

吕竞男和岳陽一去就是大半天,要不是保持着联系,卓木强巴还直以为他们出事了。直到下午,两人才疲惫地回来,岳陽看起来十分沮丧,吕竞男告诉大家,周围的险睛基本被排除了。

无缘无故耽搁了一日,夜里敏敏多有埋怨,卓木强巴安慰她,安全第一,而且莫金他们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此后再向前走了十余日,终于抵达边缘转折处,此时他们仿佛登临天边,只见那云雾中蛇形天空近在眼前,仿佛伸手可触,蛇的尾巴蜿蜒曲折,最后化做一道光芒,消失不见。而两旁的山崖自下而上形成斗拱,如擎天柱般耸入迷雾,令人感觉自己正行走于一座巨大的宫殿之内,人之渺小如若蝼蚁,行走数日,或许还没绕过一根廊柱。

这里的地形有如盘山的“之”字形公路,折返之后,继续拔高,只是开头一段,地势狭窄,乱石铺路,时有滑散,行走方式,与攀岩无异。越往前,气温越低,有些岩石结了霜花,无风自寒,更糟糕的是,那原本远在天边,神秘地笼罩着第三层平台的迷雾,如今离他们是越来越近了。

折返之后的第二日,他们就走人了迷雾之中,此时雾不算太大,五十米内都可见人,只是五十米外,人影和石影就很难分辨了。加之道路崎岖陡峭,亚拉法师认为,如果敌人在此伏击,他们很难避开,卓木强巴等人不得不万分小心,每每岳陽探路,卓木强巴都是千叮万嘱。

这样的路又走了两天,脚下才渐渐宽阔起来,他们总算是站上第三层平台的边缘了,而这两日内,依然没有任何来自敌人的危险。卓木强巴他们只好认为,莫金等人迫不及待地想找到帕巴拉神庙,放弃了最佳伏击地点,或是根本没想过要停下来伏击他们。而另一种更可怕的危险——那些欢迎过塔西法师的狼群,他们也没有遇到。亚拉法师初步估算了一下,他们距离塔西法师直接攀登的地方,大概还有十来天路程,在这十来天中,也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让岳陽更加担心的,依然是那些迷雾,他原本以为,那些雾也就是绕在半山腰,穿过雾区,整个第三层平台就一览无余了,谁知道走了两天,那些迷雾非但没见散去,反而有增浓的趋势。岳陽将他的担忧说了出来,亚拉法师更是语出惊人:“你们忘记在那界标处看到的警告语了吗?踏入此地的人,将迷失在冰雪之中。仅仅是冰和雪,是很难让人迷路的,只有这些雾才可以。如果没有错的话,此后的一两个月或者更长时间,我们恐怕都得在雾中度过了。”

“啊!”岳陽大惊,回望道:“巴桑大哥?”

巴桑回忆道:“不,我们去的那个地方没有雾,只是……周围的雪山上有很大的雾,有半个月我们都在西风带里挣扎。”

岳陽道:“还好,只有半个月。”

吕竞男想了想,道:“不对,西风带是从雪山外面环绕雪山,而我们是在雪山的中间,这两条路不一样的。”

敏敏道:“可总不会是整个第三层平台都被雾包裹着吧,巴桑大哥都已经说了他们去的地方没有雾啊。”

吕竞男道:“这是流体运动的补偿和倾斜现象。你们知道台风、龙卷风这一类自然气候吗?在气象图上的台风风眼之中,反而没有云团,同样,在龙卷风的风眼里,亦是没有风和杂物的。这迷雾,也可以看做是与风和气压同存的一种流体,在它的中心,亦可出现相同情况。”

亚拉法师道:“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数百年来,第二层平台的人无数次想征服香巴拉,却连香巴拉在哪里都未能看到便告失败,甚至全军覆没。我们是用眼睛来观察世界的,但戈巴族人的战狼却主要靠嗅觉来分析这个世界。在迷雾深处,我们变得目不视物,狼却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卓木强巴深思道:“利用迷雾配合战狼,这确实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线,这该如何通过?”

吕竞男若有所思道:“并非全无办法,巴桑和唐涛他们不是就由雪山进人香巴拉了吗?而且刚开始,他们也没有遭到狼群的袭击不是么?唐涛也活着逃出去了。而且,在那些村落中也流传着不少勇士抵达过香巴拉的传说,那么,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过迷雾,而不会引起狼群的攻击。巴桑,你还能回忆起你们当时是怎么和狼群遭遇的吗?”

岳陽想:“难道狼群有选择地让人通过迷雾区?嗯……强巴少爷可是圣使,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圣在哪里,但那血统一定好得没法说。”

巴桑表情严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更深层次地回忆他们在那个地方遭遇的情况。

吕竞男说得没错,他们前几次来,可是一点危险都没有,直到最后那次……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巴桑回忆起,一群男人叼着烟,手持血刀,咧嘴呵呵笑着剖割羊皮,他们那时候只以为是群山中的一个僻风的小山坳,以至迁徙的藏羚羊在此避寒。看着堆积如山的皮毛,这群男人仿佛看到了一堆一堆的金子。

啊,是了,他们也曾寻找过山坳里有没有别的出路。那时才发现,这个小山坳比想象中的要大,有次他们专门行走了一天一夜,入眼依然是一片草场,后来一次走了两天,也没有看到尽头。而且他们已发现,除了他们下来的地方,别的地方都无法攀回雪山,为了不迷失在那无尽的草场,他们没能继续往前,直到最后一次……

由于那里的藏羚羊实在是太好杀了,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完,而且它们就在那里,根本不会跑,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将所有的人力都投入剖杀藏羚羊的行列。而人的好奇心是永远都无法满足的,为什么雪山中会有这么个地方?这里究竟是哪里,到底有多大?蓝蜘蛛的队伍里出现了两种声音,只有少数人坚持认为,埋头苦干,多杀多运,等攒够了钱,就去过舒服日子;大多数人想往草场中心深入,随着到那草场的次数越多,想去探个究竟的人也就越多。终于,那次他们备足了食物,只留下少数几个人确定方位、保持联系和继续杀羊,最强壮的成员都加入了那次远涉。

巴桑回忆起,他们出发时,人人都在笑闹,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厚重的行囊,标准的雪山装,一个个都威风凛凛,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战士啊!

行走途中巴桑不记得了,但他回忆起,尽管做足了准备,在四五天后,队伍里还是出现了返回的声音。那莽莽草场,仿佛没个尽头,就算是长河落日、竹海松涛、浪卷千层雪,日复一日地看,也会厌倦的。那地方除了草和羊,仿佛没有别的东西了。

究竞走了多久,是先遇到人还是先遇到狼?怎么和……他们分开的呢?巴桑努力想了想,对了,最先遇到的,既不是人,也不是狼,而是一座古代的残破建筑。那建筑的样式……巴桑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里来来去去,便只有倒悬空寺、生命之门等建筑,蓦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是了,那是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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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18 重要的回忆
重要的回忆

在巴桑的记忆中,出现了几头蹒跚学步的狼崽子,是克尔度带回来的,他高兴地说,打死一头老母狼,捡到两个崽儿,这狼肉,和狗肉味道差不多,特别是乳狼,烤着吃味道才鲜美。当时还有喀拉、尼果、维康等人都在。

巴桑记得自己是准备尝狼肉的,刀已在手了。克尔度说他辛苦带着活的狼崽回来,就是为了保持肉质的鲜嫩,用刀杀味道不美,他将狼崽的头摁在水里,没一会儿就弄死了,然后又教大家削木棍穿插在狼崽身上用火燎烤,那香喷喷的烤狼肉,馋得人口舌生津。

就在他们准备开动却还没动口的时候,察瓦龙回来了,他神色慌张、磕磕巴巴地用含混不清的语气飞快地说着什么,巴桑大多没听清,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不断重复的那句:“狼来了!狼来了!”记得尼果还笑着说:“狼有啥可怕,一槍就撂翻,正好狼肉不够分。”

察瓦龙是去了哪里?巴桑想了想,是了,走到那个地方,他们就分做了两组,一组就地休息,一组去周围探探,察瓦龙是去探路的那组。

直到喀拉问起,他们的其余队员都到哪里去了,而察瓦龙惊恐万分地回答“死了!都死了!”的时候,大家才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狼来了,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每头狼都叼着人体的一部分,有头颅,有手脚,有躯干、骨骼和内脏,那些残破的衣物和皮肤,依稀还能辨认出是谁的。不记得是谁开的槍,总之惊恐中的蜘蛛们乱扫了一气,然后才发现,狼群只是丢下一地残肢,全都跑走了。看着一地支离破碎的同伴尸骨,蜘蛛们有的恐惧,有的痛哭,有的紧张。那时的巴桑他们,完全想不到狼群竟然深谙心理战,恐怖的种子已经撒下,在每个蜘蛛的心中生根发芽。这群经过特别训练的蜘蛛,虽然在前面的路途中也有负伤死去的同伴,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惨的,而这一切,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等等,那些狼去哪里了?”巴桑在记忆中问自己,又想了想,是了,那个地方有半人高的草,有巨大的石块,有树,像热带丛林中高大得连陽光都遮蔽了的树。而且,那些石头,有很多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是坍塌的石柱、石墙,还是石雕?

巴桑记不起那些石头的样子了,但那些狼的形象已经非常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记忆之中,灰黄的皮毛,湛碧的眼睛,高大的体型,闪电般的速度,幽灵般的出没。他们根本来不及为同伴悲伤,只见草丛中稍有摇晃,就有人像掉进陷阱般陷入草丛中,接着就是凄厉的惨号。惨叫声此起彼伏,等到子弹打过去,又没了声音,迫得蜘蛛们不得不靠在一起,做圆形防御,可是谁都没想到,头上突然降下大量同伴的内脏和尸体。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狼是怎么上树的,而且是怎么把同伴的尸体弄上树的。那些尸体,有碎成肉块的,还有活的,内脏被掏空了,一双眼睛还大大地鼓着,嘴一张一合,却“丫丫”地发不出声音来;因为没有肺,那手在抓紧,在颤抖。当那些死去的同伴抓着活着的同伴抽搐时,他们那些活着的同伴的神经,终于崩溃了,蜘蛛们溃不成军,只想夺路而逃。从那天起,巴桑他们就踏上了那条血染的修罗之路。

如同记不起他们走了多少天才走到那死地一样,巴桑也记不起他们跑了多少天才离开那个灌木丛生的地方,他只记得,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惨叫在周围响起。最可怕的是,不管他们怎么小心地防护,第二天天亮时,都可以看到前一天死去的同伴的尸体碎块,出现在他们周围,仿佛在警告活着的蜘蛛,不管你们怎么逃,不管你们逃到哪里,都只有一死。

狼的攻击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有时它们一两天也不杀人,有时它们会突然杀好几个。白天看不到狼在哪里,等看到时就是一声惨叫、一具尸体,这还好些;一旦到了夜里,那死神一样的黄光双眼,在远处如幽灵般飘荡,特别是在耗光了蜘蛛们的弹药后,那些幽光,就距离他们更近了。

从逃亡那天开始,这群蜘蛛就没有一个人敢入睡,他们疲惫到了极点,甚至用刀自刺也不敢入睡,那一路走来,有的人彻底崩溃了,要么自杀,要么就那么傻笑着步向狼群,拉也拉不回来。巴桑他们坚持到了最后,一路还有那些留守的队友加入,然后又有新的队友死去,他们就像一群被赶向屠宰场的生猪,在狼群的围攻下竟然没有还手的能力!那一路,蜘蛛越来越少,而加入围猎的狼群数量,却似乎越来越多……

如今巴桑回想起来,狼群的每一步,都如同经过严密而谨慎的计划,步步为营。当他们武器在手,且精力充沛时,狼群充分利用了树林和杂草的环境,特别是利用他们同伴的尸体来制造恐慌情绪,并利用昼夜不停的騷扰来令他们身心疲惫,一刻也不能停息。等他们快逃出树林时,手中的弹药也快耗尽了,体力和精神也困顿到了极致。这时候的狼群更是完全主宰了杀戮,它们会时不时就在这些人周围游荡,你追它,它们离开,你不追,它们又跟来,然后不定时地发起袭击,让蜘蛛们疲于奔命地逃跑,跑得最慢的那个,就被狼叼走……那些精通杀人技艺的蜘蛛,在被狼追上的时候,往往已经瘫软得像面泥……

不知道是谁提起的,因为他们吃了狼崽,所以这些狼是来复仇的,它们会慢慢地杀,一个一个地杀,让这些人感到恐惧、害怕,却无法抗拒,对此,巴桑深信不疑。因为整个过程中,最令人心寒的是,它们咬碎那些人,掏空他们的内脏,却不吃那些人,将那些遗骸又抛还给活人,它们完全就是在杀人,并且似乎在享受杀人带来的乐趣!就像巴桑他们用树枝穿着狼崽,在火上烤得“吱吱”冒烟时的感觉一样。

巴桑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白天看不到狼,晚上反而能看到狼的眼睛?那时他们已经逃出了树林,四周都是开阔的草场,而且那些草并不高,无法遮挡狼的身体啊?他苦苦搜寻着记忆,对了!他想起来了,那次,他也看到了狼,就在他面前,连走路都走不稳、随时可能摔倒的察瓦龙,突然就被狼叼走了。那狼个头好大,叼走察瓦龙就像叼走一只羊羔般,它咬住他的喉管,他的身体和脑袋软耷耷地垂着,就那么被狼拖走了。自己就在一旁看着,无法动弹,甚至忘记了逃跑。可是那狼是从哪里来的呢?巴桑反复回想察瓦龙被叼走时那绝望的眼神,那狼是从哪里来的?究竟是……是!是从地上……巴桑想起来了,他看到那头狼之前,地面只有一块草皮,那狼一跃而起,破土而出,等他看到的时候,察瓦龙已经被叼住了。而后,巴桑看着自己周围,草地松动着,四五个狼头盯着自己,它们散去时,每头狼的背上,都披着一条草毡子,就像马鞍一样覆盖着它们全身!那些狼,竟然会伪装自己!那是什么狼啊,简直是一群怪物!

巴桑总算回想起了这一切,当他从惊恐中醒来时,发现卓木强巴和岳陽死死压着自己,自己全身都在激烈地颤抖着,一身莽汗,卓木强巴和岳陽也在喘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巴桑眼睛眨了两下,亚拉法师按了按他的额头,道:“好了,巴桑醒过来了。”

卓木强巴仍不放心,问道:“巴桑,你还认识我吗?”

直到巴桑反问:“我做了什么?强巴拉?”卓木强巴和岳陽这才松开手。

原来,一开始巴桑还只是静立沉思,可是很快,岳陽就发现巴桑眼神涣散,牙关紧咬,他深知这就是巴桑症状发作前的征兆,岳陽赶紧叫来强巴少爷和吕教官。吕竞男第一时间就解除了巴桑的武装,巴桑却浑然不觉。由于他们的装备在数次战斗中已经消耗殆尽,莫金他们的装备里可没有诊治巴桑的药物,敏敏刚找到一支安神醒脑的药剂,巴桑突然发作。他像在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一面将自身防御得极佳,拒绝任何人靠近,一面极度紧张和恐惧。卓木强巴和岳陽距离他最近,两人一齐出手,费了大力才在不严重伤害巴桑的情况下将他制服。

看着卓木强巴和岳陽身上的块块青紫,巴桑略有歉疚地点点头,不等他人询问,说道:“我想起一些事情来。”接着,巴桑原原本本将他们与狼遭遇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巴桑的回忆,敏敏道:“是因为吃了小狼而导致狼群的报复性行为吗?”巴桑点头。

岳陽却反问:“如果是狼群的报复性行为,为什么不一次性杀死,而要逐个逐个杀死呢,难道真的是一群嗜血的狼?”

巴桑想了想道:“刚开始,它们没有能力将我们全部杀死,在逃亡的路上,不断有沿途的狼群加入捕杀行列。而且,现在回忆起来,整个过程中,狼群的伤亡是极小的。它们用最小的代价,赢取最大的胜利。”

“那个幽灵红螯……就是最先回报的全都死了的那群人中的一员?”吕竞男突然问。在得到巴桑的确定后,她又道:“还是不对,如果说你们是因为吃了幼狼而遭到狼群的袭杀,那么那支探路的队伍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呢?他们探路究竟探到了什么?而且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活着逃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那人在逃跑途中,从第三层平台摔了下来,这铭牌被当地老百姓捡到了呢?”敏敏道。

“这不可能。”吕竞男道:“假如巴桑他们抵达的是第三层平台的话,从第三层平台掉下去,会直接掉在海里。”

岳陽道:“也就是说,巴桑大哥那位同伴,只有自己逃到……这一种可能。”

卓木强巴等人面面相觑,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从狼群中逃出来,确实是一件奇事。

巴桑自己也道:“我知道,还有一些最重要的地方我没能想起,我为什么能活下来,我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许,能解释他逃出去的原因。”

在巴桑的心中,还深藏着一些疑惑,在他自己的记忆片断里,有好几处都是队友人数急剧减少,可他却想不起来那些队友是在哪里失踪的……巴桑只零星记得,一开始他们并不是走原路返回的,在狼群的逼迫下他们似乎去了某个地方。每次想到那个地方,巴桑唯一的记忆就是如同干涸的血迹的颜色筑成的墙,无数白生生的人的手臂从墙缝里伸出来,那些手臂挥舞着、扭动着,除此之外,巴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可是如今,他已经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之所以如此抗拒自己再前进,有很大的原因,正是那个地方!

还有西米。“西米!是你!你究竟做了什么!……队长……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是你把它们引来的!我们被你害死啦!……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我会被它们吃掉的……我……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变成那样,我……我不想去那个地方!”在这段对话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自己对西米那种刻骨铭心的恨缘何而来?

岳陽道:“依我看来,真正关键的地方,应该是察瓦龙回来时说的那些话。”

敏敏道:“可惜巴桑大哥当时没有听清。”

亚拉法师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那些狼,它们为什么不吃掉那些尸体?真的只是为了令巴桑他们惊慌和恐惧吗?”

大家想了想,岳陽道:“或许是上戈巴族人的命令。”

亚拉法师马上道:“奇怪的地方就在此处,在整个过程中,巴桑他们没有遇到一个上戈巴族人。是这样吗?巴桑。在你的记忆中,可有遇到除你们之外的人?”

“没有。”巴桑肯定地摇头。突然,一个声音跳人记忆中:“那是什么?那是人吗?”好像是队长的声音,接着又有无数人绝望地叫喊起来:“不!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在那绝望的喊声中,巴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是了,自己也在叫喊的人群里,他渐渐将声音与“那个地方”联系了起来,赤色的墙、白生生的手臂,记忆猛地掐断了,巴桑痛苦地用手撑着额头。

敏敏又问道:“那么,巴桑大哥以前提起见到戈巴族人那次……”

“那是第二次,我们后来,还去了好多次,我们……只见过那一个戈巴族人。”巴桑回答道。刹那间,他将那个戈巴族人的面容表情和察瓦龙联系在了一起,是了,一样的惊恐,一样的惧怕,那种在绝望中透出的战栗,那个戈巴族人,难道也看到了什么吗?巴桑赶紧将这一信息告诉大家.

亚拉法师皱眉道:“不可能啊,如果是戈巴族人的话,至少不应该受到狼的伤害,除非……”

岳陽道:“除非那些狼,已经失控了!”亚拉法师兀自摇头。

巴桑反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警告大家,他道:“前面有个地方,很恐怖,真正摧毁我们精神意志的,不是那些狼的袭杀和同伴的尸体,而是在那个地方,很多人都陷入了绝望,我想……我也是。”

岳陽急切地问道:“那个地方?是哪个地方?那里有什么?”

许久,巴桑才无奈地答道:我,我记不起来了。”

看着巴桑颓丧的表情,卓木强巴安慰道:“不要强迫自己,想不起来就算了,不管前面有什么,都难不倒我们。”他回过头来,看着茫茫雾原,一拉肩上背包,无畏道:“我们继续走吧。”

尽管亚拉法师推算,要遭遇狼群还得有十来天时间,可是听完巴桑的回忆之后,每个人多少都有些担忧,那样的狼,那样的狼群,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吗?而且,如果安吉姆迪乌所言不差,巴桑他们抵达第三层平台的时候,上戈巴族人还是各有各的领地,中间有可以通行的缓冲带。现在整个上戈巴族已经有了共同的王,被统一起来了,他们将要面对的,又会是怎样的情况呢?

第二天,气温更低,雾更浓了,可见度不足三十米,而那些散落的巨石间,偶尔也能看到耐寒的植物,树不高大,可是立在雾里,鬼影憧憧的样子,反让人提心吊胆。就在大家略感疲惫,卓木强巴提出大家休息一下,岳陽说前面那棵树看起来还比较高大,过去靠一靠时,那棵树却横着移了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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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19 第二次亲密接触
第二次亲密接触

岳陽使劲揉了揉眼睛,道:“我没看错吧,刚才那棵树影,好像动了一下。”

敏敏惶恐地看了看岳陽,卓木强巴道:“别疑神疑鬼,等我们过去,不就看清了。”

走着走着,所有人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因为走得越近,他们就发现,树影前面,像有一个人,而且在那个高大的人影旁边,还有一些别的影子在活动!紧接着,他们听到雾里某个影子也发出叫声:“咦,是什么东西?”是英语!同时有人用英语大骂:“蠢材!”

这次他们听得分明,莫金的声音!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不期而遇!

卓木强巴等人瞬即持槍在手,不过他们左右并没有躲避的空间,最近一株树,亦在十米开外,反倒是莫金等人占有地利,显然他们也是在此休息,两侧有大石,身后有树。岳陽更是看到,朦胧雾中,地上还有不少身影,刚才在动的就是地上那些影子,看起来像一个个躺着的士兵,难道说,莫金又来了帮手?

“哎呀呀……强巴少爷。”莫金从雾中走出来,身形渐显,换了冬装,依然难掩那块状肌肉,渐渐地,五官也分明了,依旧是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误会个屁!”巴桑一见那笑脸就没好感,恶狠狠地骂道。莫金眉毛一挑,卓木强巴握住了巴桑的槍管,示意他不要冲动。

莫金慵懒地笑道:“这才对嘛,大家不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突然笑容一敛,异常严肃道:“前面的路,将变得格外艰难,凭你们或是我们,单独前进的话,恐怕很难穿过,我们都是好不容易才到这里的。我还是那句话,我是十分诚恳地邀请您,强巴少爷,加入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至于帕巴拉里面的东西怎么分成,我们到了那里,再做商议。”

“你瞎说!”敏敏突然大声道:“你是个卑鄙的小人,一路偷偷摸摸地跟在我们后面,窃取我们获得的线索,打死打伤我们的同伴,你还想谈合作!你把我的哥哥怎么样了?你怎么把他绑走的?你把他绑到哪里去了?他现在怎么样?你回答我呀!”上次见面敏敏还没来得及询问,双方就开了火,这次她一口气把心中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跟在你们后面?究竟是谁先研究帕巴拉神庙,这个恐怕很难说吧?我想吕竞男教官应该十分清楚,我为了这座神庙可是耗费了不少心力,至于在寻找线索的途中遭遇机关危险,有所死伤也是很平常的事吧,我的人死得可比你们要多得多,我们顶多算是公平竞争。至于小姑娘你说我们窃取你们获得的线索,我倒想要问一句,那关键的线索,究竟是你们从我这里窃取的,还是我从你们那里窃取的?那该死的线索都是你们偷的我的,就连你们拥有的古格金书都是抢的我的!我一点都没介意,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莫金的中文说得不怎么样,逻辑却相当清晰。要说起莫金家族对帕巴拉神庙的研究历史,恐怕没几个组织能早过他们,而那些线索,纵使古格金书是公平竞拍得到的,其中的两条关键线索,还真是从莫金那里抢过来的,至于死伤,莫金死去的手下也确实比他们多得多。因此卓木强巴等人听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感觉那家伙明明就是在诡辩,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他。

莫金一面大声直言,一面悄悄把马索召到身边,趁卓木强巴他们一愣神的工夫,悄悄问道:“那个女孩叫敏吧,她有个哥哥是在……安德烈医院?我们有没有动过他?”

马索悄声回答:“老板,你忘啦?前年你让我带人去医院,那家伙什么都没说就……我向你汇报过这事儿……”莫金示意知道了,让他任嘴退后。

吕竞男在卓木强巴耳边悄声道:“这个人不可信。”卓木强巴微微点头,对莫金道:“你还没回答刚才敏敏问起她哥哥的事呢!你说你有诚意,那么,请告诉我们唐涛的近况和住址,这个不难吧?”

莫金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这个代号“火狐”的男子眼珠一动,道:“这件事,显然是另一起误会。”他满面和蔼地对敏敏道:“敏小姐,你哥哥很好,我向你保证,相信我。”

“你的保证,谁会信啊!”巴桑大声道。莫金脸色一变,知道要糟。果然,巴桑一字一句地冷冷道:“你也曾保证,你找到西米之后,会交由我来处置,作为回报,我为你监视强巴少爷的一举一动。我们的前期行动你了如指掌,可是西米,你却让他替你卖命!你这个骗子!”

“巴桑大哥……”“巴桑,你——”“巴桑啊!”卓木强巴等人都惊愕且不可思议地看着巴桑。

巴桑目不转睛地盯着莫金,淡淡道:“就在你们来监狱找我后不久,他就跟着来了。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跟在你们后面,他对我许以重金,要我改变主意,加入你们,监视你们。那个时候,我是为钱卖命,答应了他……”

莫金不待巴桑说完,指着他道:“你瞎说什么?你血口吐人!”

巴桑瞪眼道:“如果不是我告诉你西米可能的藏身处,你能找到他?如果不是我告诉你我们的出行计划,你能跟到普图马约?你能在玛雅地宫中找到那狼皮卷?当我不再同你联系后,你就反过来,说要揭发我!哈哈,可笑,老子干不干,从来都不是别人说了算……”

卓木强巴等人皆冷冷地看着莫金。巴桑笑声未落,莫金面孔一翻,恢复了那冷酷无情的面容,急声道:“我好心好意邀请你们加盟,你们却百般刁难,那就是没得谈了!没得谈,就别怪我了!”

就在大家以为莫金要再次使用“捷克刺客”的时候,他却突然一闪,将位置让了开来,那个黑巾蒙面的神秘人,取代了莫金的位置。

“操兽师!”巴桑大喝一声,举槍便射。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亚拉法师一再提醒要留意操兽师的身手,只见索瑞斯身子一斜,避开正面袭来的子弹,右手单臂撑地,身子凌空而悬。巴桑的槍口横移,索瑞斯的手臂一越,一按,竟然拔地而起,那条枯瘦的胳膊,竟然拥有大腿一般的弹跳力度,巴桑的子弹全部落空了。索瑞斯在空中如转轮般翻了出去,落在数米开外,一着地,立刻伸出左手搁在右颊前,五指张开。卓木强巴等人立刻知道,那手中,又放出了什么东西。

岳陽这时猛然醒悟,如果说那些躺在地上的身影不是莫金他们的新士兵,那就是索瑞斯弄来的,而这附近的生物,似乎只有……他大声道:“别让他出手,他操纵的……”

“迟了。”索瑞斯沙声道,此刻那雾中的黑影,仿佛同时接到了指令,一刹那化做数道黑光,将卓木强巴等人包围了起来,岳陽这时才说出最后几个字:“是狼啊!”

硕大的头颅,宽阔的口裂,冷漠的三角眼,它们一向被喻为除人类外自然界最成功的猎食者。当这些生物从雾影中渐渐显形,口角微微向后扯,露出那一口森然獠牙时,那凶残的相貌吓得敏敏猛地拽紧了卓木强巴的衣服。卓木强巴等人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与香巴拉的狼相遇了,这些家伙共有八只,体型都比同类灰狼要大,毛色两黑两白四

灰,看它们协同作战的姿态,显然是长期生存在一起的一个家族。

一看到这些狼,刚才还在开槍扫射索瑞斯的巴桑立刻停止了射击,并且架住了岳陽和吕竞男举起的槍。“别开槍!”巴桑第一次用沙哑的颤音说道:“开槍,就死定了!”

岳陽不解地小声道:“只有八只啊。”

吕竞男恍然道:“原来如此,狼是气味生物,一旦射杀这些狼,其余的狼将从我们身上嗅到同类死亡的气息,要再想向前迈进,将变得举步维艰。好狡猾的操兽师!”

巴桑苦笑道:“开槍,未必能杀死这些狼,反而是我们……”

同时,亚拉法师也在对卓木强巴和吕竞男道:“我没有感觉到这些狼发出的杀气,它们似乎没有准备好猎食。”

索瑞斯露齿一笑,搁在右颊的左手忽地握拳,再伸作掌,自右同左,挥掌一斩。明明还相距数十米远,可在亚拉法师看来,索瑞斯那一掌就像一把巨剑,已经飞速斩了过来,他猛将卓木强巴和吕竞男一推,自己翻身腾空而起,同时手腕高扬,飞索射出。

岂料,他快,狼更快,在亚拉法师推开卓木强巴的同时,早有一匹灰狼离群而出,在亚拉法师翻身腾空时,它一举跃上前面的巨石,跟着横空展体,那一跃,直若彩虹弧光,亚拉法师的飞索刚刚射出,还未射中树干,就被那头灰狼从半空中撞到腰身,直接被撞落在地。

其余七匹狼动也未动,仿佛以亚拉法师这样的身手,被从空中撞倒在地,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卓木强巴等人,连同莫金一行在内,全都惊悚,这就是将塔西法师逼下悬崖的狼,这就是让蓝蜘蛛特种兵毫无还手之力的狼,这就是那支无敌的光军所拥有的,戈巴族的战狼啊!

亚拉法师重重地跌落在地,尚未起身,抢先喊道:“跑!快跑!”

卓木强巴等人互望一眼,岳陽、敏敏两人同时投出闪爆弹,卓木强巴和巴桑同时向莫金和索瑞斯开火,吕竞男抢身上前拖过亚拉法师,就地卧倒。一声雷鸣巨响之后,六人向帕巴拉神庙方向撤离,谁也没料到,才走两步,横里蹿出两匹狼来,挡在队伍的中间,另有四匹狼从后面追了上来,还有两匹不见踪影。没人知道这些狼是怎么躲过闪爆弹的,难道那剧烈的爆响和强烈的闪光对它们毫无影响吗?来不及思索这些,梗在队伍中的两头狼随时能向任何一方发起攻击,而要开槍射击它们又怕伤了队友,队伍的防御形态一下子就被瓦解了。负责断后的卓木强巴和巴桑如果被后面的狼群追上,就会被包围住,他们只能朝另一方向逃离。

八匹狼聚在一起,似乎略微商议,也分别向两个方向追了下去。

莫金用手挥舞着尘埃,从岩石后慢步出来,赞道:“厉害啊,卡恩,这样一来,就算只有我们三个人,也能平安抵达帕巴拉了啊。”

索瑞斯毫不领情道:“你还是快把你的人叫下来吧,你也看到那些狼的厉害了。”

莫金道:“这话怎么说?那些狼厉害,不是正好为我们所用么?”

索瑞斯讥笑道:“哼,为我们所用?我告诉你,我刚才发出的指令根本不是那样的,那些狼,是在按照它们自己的指令行事,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而且,我仅仅是试图操控这一个家族都这么难,在前面路上,还有成百上千个这样的狼家族,如果它们向我们发起攻击,你认为我们三个人,幸存的几率有多少?”

莫金愕然无言。马索讪讪道:“索、索瑞斯大人,说笑的吧?”

索瑞斯冷冷道:“说笑?别怪我没把话说在前头。再说了,你不早些招他们下来,要是真正到了急需他们的时候,他们没有出现,你又该怎么办?本!”

莫金答道:“这个倒不用担心,柯夫,我是绝对信任他的。而且,我已经安放过发射器了,他们没来,可能是气候条件不允许,今晚,我再召唤他们一次。你放心吧,卡恩,我不会让我们陷入困境的。”

索瑞斯点了点头。

卓木强巴和巴桑是向着第三层平台边缘前进,而亚拉法师等人是向着第三层平台靠山根处去的,那八匹狼深谙战术,梗在两支队伍中间,驱赶着两队人隔得越来越远。

远远传来零星的槍声,是吕竞男他们在开槍打狼,但随着槍声越来越远,卓木强巴就知道收效不大。以前他独自一人遇到的狼,虽然目光凶狠,但仍旧是狼的性情,没有饥饿的时候不随便猎杀,甚至对他还有一些畏惧;可是这群狼完全不同,它们在那个操兽师的操控下失去了常性,那个操兽师究竟对它们做了什么呢?卓木强巴一边逃一边想着。

巴桑也默不做声,那种被狼在背后追赶的紧迫感,让他回忆起更多的东西。看着周围的雾气怪石,以往回忆中很多模糊的画面都更加清晰起来,那些被狼追赶、与狼搏斗的画面……巴桑的手握得更紧了。

亚拉法师想不明白,是上戈巴族人的战狼吗?他们怎么会让战狼四处游走?如果是战狼的话,又怎么能如此容易地被操兽师操控?难道那个操兽者的等级很高?亚拉法师回想起十余年前,听那些密修前辈提起过,他们的敌人将拥有操兽能力的人也分了大概四五个等级,所谓操兽师,似乎只是他们最低的一种身份,大部分密修高手,是被一种称为蛊师的人杀死的,而且还有比蛊师更可怕的存在,那个操兽者属于哪种等级呢?不,他的实力看起来并不强,真正强的是这里的狼吧……

岳陽心中也在想,那个操兽师太可怕了,对了,照亚拉法师的说法,操兽师的能力大小是由他们所能操控的生物能力大小来决定的,在这个遍布戈巴族战狼的地方来说,那个操兽师的能力几乎是无限大。一定要想办法干掉他,否则,没有人能与他抗衡!

卓木强巴也开槍了,顾不得将来是否被狼群追杀,眼前的形势紧迫。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每次开槍,都不能准确地击中狼,一方面是在快速移动中无法瞄准,而另一方面,则是跟着他们的狼移动轨迹太诡异了,它们仿佛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总是能避开卓木强巴的子弹。跟在他和巴桑身后的有三头狼,其余五头显然是追着吕竞男他们去了,卓木强巴不禁冷笑,还真看得起我们。

看了看一味埋头前冲的巴桑,卓木强巴不禁感到有些哀伤,那是个无惧死神的汉子啊,曾经最优秀的特种部队成员,竟然被狼吓得完全丧失了反抗意志了吗?卓木强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巴桑道:“巴桑,我们这样一味逃下去不是办法。你要知道,狼是慢性肌肉的动物,它们能以近20公里的时速整天整天地奔跑,一旦开始围猎,加速度也是惊人的,我们的两条腿,永远也跑不过狼的四条腿。这样下去,只会被它们撵得精疲力竭。”

不料,巴桑扭过头来,眼中竟然全无惧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淡淡道:“那些狼,能杀死!”

“你说什么?”卓木强巴向后开了两槍,快追了几步。

巴桑道:“我都想起来了,在我们逃亡的途中,我们也杀了好些狼,并非全无抵抗,只是,那里的狼太多了,而现在只有三头狼。”

卓木强巴又放了两槍,道:“可是,在这种速度下,我很难击中它们,一旦停下来,说不定马上就被它们扑上来了。”

巴桑道:“是,这些狼好像受过某种特殊的训练,在接近敌人五十步范围内,它们会突然改变前进方向。它们是呈‘之’字形向前的,而且变动的速度非常决,往往我们槍打过去的时候,正是它们离开那个位置的时候,瞄着它打,你永远打不中,我们必须打……它们前进的路线!”说着,正好前面有一株大树,巴桑突然加速奔跑过去,高高跃起,射出飞索,借助前冲的惯性,巴桑以大树为圆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转了回来,同时右手持槍,沿着那道绚丽的弧线连续射击,巴桑手中的槍口吐出扇形的火线。

卓木强巴惊愕地从巴桑身边掠过,回望狼群,追逐他们的三匹狼,一黑一白一灰,那黑白两匹狼沿左右跳开,那匹灰狼却“嗷呜——”发出一声长鸣,前腿一曲,在地上翻了两滚,不再动弹了。此刻巴桑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个完整的圆弧,又绕了回来,收索,落地,快步追上卓木强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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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20 人狼大战
人狼大战

“好样的,巴桑,你干掉一匹。”卓木强巴由衷地称赞。巴桑冷漠:道:“这是无数战友的性命换来的经验。”

而失了同伴的两匹狼狂性大发,一声悲号,突然开始加速。卓木强巴也想像巴桑那样,射击它们的移动路线,可是仍难奏效,其中那头黑狼左扑右剪,就卓木强巴停下来开槍那会儿工夫,眼看就要到卓木强巴跟前了。

巴桑掉转槍口,火力支援卓木强巴,那头白狼又朝他而去。那头黑狼也是狡猾,在巴桑的火线锁在它和卓木强巴之间时,它猛地前肢伸直抓地,一个急刹车停在火线前,等巴桑自身回防时,它的后肢已经蓄积力量,奋力一跃,这一停一跃,又恰恰避开了卓木强巴的子弹。

狼已经近在眼前,卓木强巴不及开槍,只好举槍横架。那匹狼用力在槍柄上一踹,似乎打算借力将卓木强巴踹倒,但卓木强巴体大步稳,那头狼反而一个踉跄被弹了回去。卓木强巴趁机重新举槍,顺势便射,没想到,连扣扳机,那槍竟然不响。卓木强巴一愕,没想到那狼竟然巧合地踹中了槍身的某个部件,让槍打不响了,变成了一根烧火棍。眼看那狼在地上一滚又要起身,卓木强巴来不及细查那槍,只好将槍对着狼的方向就砸了出去,同时伸手一掏,又拿出一把USP继续射击。

那头黑狼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卓木强巴还有槍,在地面上连续做着羚羊跳,避开了卓木强巴的子弹,趁射击空隙,一口叼起卓木强巴扔掉的步槍,又跳着跑开了。卓木强巴再看巴桑那边,情况和自己差不名,虽然巴桑手中有武器,但那头白狼逼得太近,总在巴桑身边绕圈,巴桑的武器反而不易射击,更多的时候是将槍当做刺刀或棍子,外加一个拳头来对付狼。

卓木强巴正准备去援助一下巴桑,突然心生警异,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雾中,那头黑狼,随时会从任何方向扑来。待他想转身,又有异响,那头黑狼从侧前方现身,卓木强巴举槍打,它又退人雾中,始终与卓木强巴保持着二三十步的距离。“想消耗我的子弹吗?”卓木强巴不禁摸了摸腰间挂的弹囊,弹夹全满,他稍稍心安。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那头黑狼不知什么时候又在右侧出现,那目光,竟然锁定了自己刚才用手摸过的弹囊,心头不免一惊:“难道说,自己刚才那个动作,已经让这头狼知道弹囊的重要性?”

突然,他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头黑狼抢走槍后,不打不逃,一直保持着距离,让自己警惕,无暇分身去助巴桑,难道说,巴桑有危险?虽然不知那头白狼会用什么办法对付巴桑,卓木强巴还是决定,慢慢向巴桑靠过去。

果然,卓木强巴一移动,那头黑狼就扑了出来。卓木强巴一面小心地射击,一面注意观察狼的移动规律,一面继续向巴桑靠拢。虽然仍没打中黑狼,但卓木强巴已感到,子弹离黑狼的落点越来越接近了,同时他也察觉,那头黑狼跳来跳去,急速变向奔跑的同时,不仅在观察自己,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眼神,仿佛它也在思考着什么。在卓木强巴打完一个弹夹准备更换的时候,那黑狼抬起了头,开始加速奔跑。卓木强巴沉着冷静,装填,拉拴,将槍换到左手,开槍,同时右手抽出另一把槍,他已经计算好了,这个范围支援巴桑很是适合。

卓木强巴双手平举,两相攻击,巴桑压力顿减,也能抽出手来,与卓木强巴形成交叉火力,打得那两头狼左蹦右跳的。但卓木强巴心中的担心一点也没减少,要是在刚才,那头黑狼早就逃进雾里了,它们为什么不逃?它们在掩饰什么?

还未来得及细想,他和巴桑几乎同时感觉到,危险近在咫尺,感应方生,就见一道灰色的闪电直往巴桑后背扑去,卓木强巴张口欲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巴桑已被扑倒在地。

巴桑反应也算敏捷,在被扑倒的第一时间猛地伸腿一蹬,同时拔出弯刀,一甩手臂,反拧往自己背包扎去。当然,巴桑那一蹬一挥都落了空,那一刀去势凶狠,差点把自己的背包划条大口子。

卓木强巴看到,那头灰狼没头没脑地对着巴桑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接着一缩,避开巴桑的一刺,一口咬住巴桑腰间的什么东西,一甩头就将那东西扔掉,跟着一纵身,从巴桑头顶掠过,后爪将巴桑的槍也带走了。巴桑背上压力一减,抬起头来,一手护住头脸要害,一手将弯刀挥得呼呼作响,将自身护得周全,跟着翻身而起。卓木强巴关注巴桑的同时不停地向黑狼开槍,逼开它的纠缠,想助巴桑一臂之力却是不能。一夹子弹打完,这次卓木强巴顾不上换弹夹,直接抽出另一把USP,且打且退。

那三头狼得手,也不恋战,一声清啸,转头隐藏在了雾里。卓木强巴一面叫着巴桑的名字朝他奔去,一面在想:那头灰狼是什么时候来到巴桑后面的?难道它一直悄悄跟在我们身后?竟然有四头狼跟着我们?不……那形状,那毛色,好像是巴桑杀死的那头灰狼啊?难道说……它装死!一念及此,卓木强巴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那么就是巴桑绕树回击的时候,子弹虽然擦着那灰狼的身体而过,却并没有击中灰狼,那家伙借机装死,骗得他们放松了警惕,那一黑一白两头狼诱敌在前,那头灰狼却借着雾色,收起气息潜伏前进,在他们穷于应付的时候,从他们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袭击。这样的战术,让卓木强巴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竭尽穷思,猛地想起,是了,在那可可西里冰原上,灰狼三兄弟就是这样对付大金雕的!诱敌于前,潜伏于后,待敌人变化已穷、疲于应付之际,发起致命一击!而那灰狼装死、潜伏,其余两头狼的处变不惊,恰如其分的悲号表演,这些都是在运动途中突然产生的战术,那种应变能力……思维方式……团队合作能力……这些,究竟是什么狼啊!

卓木强巴奔至巴桑面前,警惕地环顾了四周一眼,问道:“没事吧,巴桑?”

“呸!”巴桑吐掉嘴里的泥沙,伸手揩干太陽穴稍微往上一点的血迹,狠狠道:“妈的,在我刚刚打完最后一发子弹的时候动手,这些家伙运气还真是好!”

“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卓木强巴又是一阵寒意,他想起了刚刚那头黑狼那侧耳倾听的动作,难道说,这些狼,在数他们弹夹里的子弹数?也就是说,对巴桑的突然袭击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异常精确地掌握了他们的子弹会在什么时间打完!卓木强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赶紧扳过巴桑的肩膀看他的腰间,卓木强巴心中一沉,果然如此!那头狼,竟然是将巴桑那装满弹夹的弹囊给叼走了!

巴桑也才发现失了武器和弹囊,不由又是一声怒骂,不由分说抽出两把手槍,气势汹汹地要找狼算账。卓木强巴默不做声地递给巴桑两个弹夹。由于武器太多,挂在身上行走极不方便,他们都只拿了主武器,外加两把小手槍,微冲放在背部内。现在看那雾中移来移去的狼影,显然它们不会让卓木强巴有机会打开背包的。

巴桑看了卓木强巴一眼,将两个弹夹分别插在腰间,两人背靠背站着,也不跑了,他们需要这样休息一番,恢复体力。

“刚才那灰狼?”卓木强巴有些怀疑道。

巴桑肯定道:“就是我打中那只,它根本是在装死!我也根本没打中它!是它们!这些绝对是我在十几年前碰到的那种狼,你绝不能把它们当做狼来看。它们,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特种作战精英部队,它们的战斗方式足以让我们这些拥有武器的特种部队感到羞愧!它们是真正的战士,而且是最可怕的暗杀战士!”

巴桑的心中还是不安,虽然他命令自己不要去惧怕,可他心里仍有一个声音在说:“来了,来了!就和从前一样,它们会先将最具威胁的武器从你身边夺去,然后渐渐将你变得手无寸铁,那时候,它们会不分昼夜地追逐你,折腾你,让你无法入睡,无法停歇,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和恐惧!”

卓木强巴也开始担心起敏敏他们的安全来,和这样的敌人作战,他们会怎么做呢?不知为什么,就在这时候,卓木强巴反想起了张立那张笑脸,他不由微微一笑,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对巴桑道:“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想,它们再厉害,也总不能两只后脚直立起来,用一双前爪端着槍向我扫射吧?”

巴桑对卓木强巴的冷笑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四周又陷入了沉寂,只有雾、影子和风。

安静了片刻,雾里的影子突然不见了,三个方向的影子同时消失,卓木强巴道:“那些影子?”

巴桑道:“不知道它们又在搞什么花样,看来是想让我们自己露出破绽,它们一定躲在什么地方观察我们的反应。”

周围没有了狼的影子,反而更让人心中担忧,卓木强巴和巴桑背靠着喘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卓木强巴思索道:“你说,那个操兽师……”

巴桑道:“我一直只是与他们单线联系,后来也没有直接接触过,我不知道那个操兽师是谁,自倒悬空寺回来之后,我就再没与他们联系过了。”

卓木强巴道:“我知道,我相信你。我是想说,你觉得,那个操兽师究竟给狼群下了什么样的指令?他怎么做到的?”

“指令?那一定是将我们撕成碎块!”巴桑道:“他应该是在我们身上撒下什么信息素,让狼一嗅到就疯狂攻击我们吧?”

“疯狂攻击?”卓木强巴摇头道:“你看那些狼,哪里有疯狂的样子?它们比我见过最冷静的人还具有理性。”

“或许……”巴桑也无法判断。他们没一个人是操兽师,不知道操兽师是怎么做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家伙,只是挥了挥手,就让他们不得不拼了命在这里奔跑,两次都是这样。究竟他是怎么做到的呢?两个人思索着同一个问题,又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有咆哮声传来,一道黑影正以无比快捷的速度向他们冲来。巴桑举槍便射,同时提醒卓木强巴道:“注意左右两侧!”

那道黑影看起来迅捷至极,应该极近了,没想到巴桑数槍之后,那黑影不管不顾地继续前冲着。卓木强巴扭头看道:“不太对,那黑影大了点吧?”巴桑一皱眉,那影子冲出了雾区,两人脸色同时一变,同时道:“快跑!”

原来,那三头狼不知从哪里推来一截断掉的枯树桩,直径约有两尺左右,四五米长,三头狼将树桩从坡上往下推,树桩自身滚得越来越快,那三头狼就跟在树桩后一阵急追。卓木强巴和巴桑没想到,那些狼竟然在附近找到了冲车和挡板,不能直撄其锋,只能横向闪开。狼的体力恢复较快,那树桩轰隆隆从卓木强巴他们原先休息的地方滚过,三道身影就蹿了出来,又开始追击卓木强巴和巴桑,两人只能继续跑。

卓木强巴边跑边想:“按时间算,那树桩与我们颇有些距离,那三匹狼凭什么料定我们不会趁这间隙逃走?”他很快就想到一些以前学过的东西。那堂课上,方新教授放了一部纪录片给他们看,一只母狼带着几只小狼,从容地从巨大的野牛群中穿过,有些野牛茫然不在乎地继续吃草,有些野牛则警惕地盯着狼群,也有小牛好奇地打量着。那时,方新教授问:“知道为什么狼群能如此从容地从野牛群中穿过,而不怕野牛的攻击吗?要知道,这些野牛发起狂来,绝不是这几只狼能抵御的。”后来,教授解释道:“因为犬科动物的嗅觉器官十分的灵敏。我们知道,人类的情绪表达,喜怒哀乐,那不仅仅是一种表象,更是一种生化过程,就拿怒来说,在你发怒的同时,体内的多种激素会激增,刺激你的心跳加快、血管贲张。这种过程,不仅仅是人有,许多哺乳动物乃至别的动物都有,而犬科动物,它们的鼻腔,就可以敏锐地捕捉到你体内的激素变化。用通俗的话来说,它们知道哪一头野牛在好奇,哪一头格外紧张,哪一头满不在乎。知道了这些要素,它们穿过野牛群时,避开那些紧张的、格外容易被激怒的野牛,自然就十分的安全。记住,犬科动物看到的世界,与我们人类看到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卓木强巴明白了,那三头狼之所以敢如此大胆地离开他们,一方面是它们的嗅觉根本不怕跟丢敌人,另一方面,它们清楚自己与巴桑是否紧张、体力消耗了多少,它们吃定自己一时没有见机就逃的想法,在雾中转了两圈,迷惑了自己之后,从容而去,寻找挡子弹的东西。看起来简单的一个行为,却是打了一场非常精密的心理战。挡子弹!卓木强巴一惊,正好看到巴桑换了弹夹,又开了几槍,忙道:“巴桑,你还记得你开了多少槍么?”

巴桑一愣,似乎回忆了一下,但边跑边打,走走停停,哪里记得那许多,只能摇头。卓木强巴心道:“这下可好,我们自己不知道自己还能开多少槍,但狼却知道!它们会在我们打完最后一颗子弹的时候发起袭击!”

“不要再开槍了,巴桑。”卓木强巴建议道:“这样根本打不中它们,它们的目的,就是引诱我们打完子弹。”

“那你说怎么办?”

卓木强巴想了想刚才与狼近身战斗时,那些狼反而没有太大的优势,只是长槍无法发挥出来,如今他和巴桑拿的都是手槍。卓木强巴将一把USP插回槍套,拔出剖犀刀,对巴桑道:“和它们近身肉搏吧!”

巴桑看了看卓木强巴,一手拿槍一手拿刀,都是短兵器,但刀可以在近战时划破狼的皮肉,虽说这些狼一冲一跃的距离相当远,但那手槍可以弥补距离的不足,这种作战方法倒是可取。他学着卓木强巴,也放下一把槍,拔出了弯刀,两人再度背靠背作战。

三头狼呈“品”字形停了下来。它们没有过分逼近,而是在打量着,绕着圈,在卓木强巴看来,这三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思索这种打法的破绽。不一会儿,那三头狼竟然蹲了下来,不怀好意地看着二人,好像在说:“不跑了?拿把刀?那咱们就耗着,看谁耗过谁。”

这又大大出乎卓木强巴的预料,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战斗准备,那三头狼竟然只肯在战斗圈子之外,摆出一副你跑我就追、你不跑我就盯着的架势。想起狼的捕猎技巧,卓木强巴心道不妙,和狼比忍耐力实在不是好办法。显然巴桑也吃过这种苦头,他悻悻道:“这样僵持不是办法,它们可以一连好几天都不吃不喝,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

卓木强巴只得苦笑道:“我知道。”他再一想,又道:“那我们就这样慢慢地走,一边恢复体力,一边想办法找一个让狼无法从四面攻击我们的地方。”

巴桑背靠着卓木强巴道:“就这样慢慢走?”

卓木强巴道:“嗯,就这样慢慢走,不能给它们机会。”

卓木强巴和巴桑,就这样背抵着背,像螃蟹一样横着慢慢移,那三头狼的品字形包围圈,也跟着他们慢慢移,却难以找到下嘴的好机会。卓木强巴清楚地看到那头白狼紧紧皱眉,他心中微微有些宽慰:“总算让你们无计可施了吧。”

不料,两人的螃蟹步没走多远,突然三头狼一齐昂头,朝着天空大啸一声:“嗷呜——”那整齐的狼嚎穿透迷雾,像利剑一般,远远地激荡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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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21 巴桑之死
巴桑之死

一听那叫声,巴桑顿时变了颜色,那曾经无数次回响在噩梦中的声音,陡然再次出现,他不由打了个冷战,急声道:“不好!强巴拉!它们在召唤同伙!”话音刚落,就听到四面八方传来回应,那群狼的嚎叫清越悠长,仿佛本身就有一种震慑人心的魔力,听得人胆战心惊!

卓木强巴何尝不知道那种叫声,方新教授还曾专门带他做过狼语研究调查,他记得教授对狼嚎有过系统的分类归整,像刚才那种集合狼群的声音,就是方新教授所说的集结嚎了。他还记得,方新教授教过他们,怎么从嚎叫的声音中辨认有多少狼要加入,它们声调里透露的方位、距离等信息,可是如今到了要用的时候,加上一紧张,卓木强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在已经距离卓木强巴和巴桑很远的地方,索瑞斯站起身来,莫金问:“这些狼叫是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到处都是狼在叫啊。”

“是集结嚎。”索瑞斯肯定道:“同一个家族的狼听到这种声音后,会做出回应,表明自己的位置地点;别的家族的狼群也会回应,表明自己的立场是想加入,还是别来惹我、别踏入我的领地。”

马索道:“难道说,那些狼感觉对付不了那几个人,所以不得不召唤同伴?”

莫金笑道:“喂哦,那可热闹了。”

索瑞斯道:“这事儿,是好是坏还说不准。”扭头又问:“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莫金道:“别急,他们翻山越岭,还得有个过程不是?”

雾霭中,卓木强巴和巴桑再也顾不得走螃蟹步,朝着一方突围而去。若是被集结嚎召唤而来的狼群包围,后果不堪设想,说得不好听,那叫死无葬身之地!奔跑中卓木强巴仍无法理解,从一开始,狼群截断他们与法师的联系,分隔驱赶,随后的“之”字步逼近,装死偷袭,数弹夹,夺弹囊,到最后的集结嚎,无论是心理战术还是运动战术,都比他们领先一筹,这样的狼怎么会如此乖巧地听命于操兽师呢?那个操兽师究竟做了什么?

那三头狼徐徐追赶,既不过分紧逼,也不远离。卓木强巴和巴桑不敢随意开槍,那种距离和雾气的阻隔,他们几乎无法对狼造成伤害,可他们也明白,这样一直跑下去的话,不等狼袭击他们,他们累也累死了。此时不得不借助巴桑的回忆了,卓木强巴不禁问:“巴桑,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是怎么逃脱的?”

巴桑咆哮道:“不要吵,正在想!”

雾霭,乱石,奔逃,这种情形与十几年前何其相似,他回忆起自己进监狱之前的那段时间,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奔跑,为了生命而奔跑,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驱策着他。从雪山上滚下,在泥草中扑腾,一刻也不敢停息,直到跑得精疲力竭,才倒地便睡,一旦闭上眼睛,那黄色铮亮的妖瞳似幽灵般如影随形。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力量驱动自己机械地甩动双腿,即便是到了城里,看着林立的高楼民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心里仍有一个声音不住地提醒着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找个安全的地方!”

当时是跑到哪里去了?第一座看到的城市……巴桑撇开这部分记忆,重新回想,在逃走之前,那些狼群围了上来,队友被撕成了白骨,自己在狼群中,可是……究竟是怎么逃掉的呢?

巴桑一面快速奔跑,一面咬牙回忆。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没有出现自己如何逃走的画面,那褐色石城与无数手臂倒是反复出现,只是石城内的景象他无法回忆,他记不起他们在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记不起自己是怎么逃走的,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到了拉萨。在他的记忆中,全是逃亡的过程,从战友一个个血淋淋地在自己身边倒下,到自己一个人在雪山旷野草原上狂奔。那段时间,他不敢看夜空,不敢看河水,不敢看身后,就是不停地跑,就像现在这样,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跑,快跑……

卓木强巴看着巴桑的动作表情,有些后悔了,要是巴桑在这个时候突然失控,那可糟了,正想着是否要点醒巴桑,让他脱离那种危险的回忆时,巴桑突然加速了,卓木强巴赶紧追了上去。本来按照他们的匀速跑,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可是像巴桑这样拼了命地跑,就是卓木强巴追赶起来,也格外吃力,他在巴桑身后大喊道:“巴桑,放慢些,那些狼并没有追这么紧!”说着,他向后看了一眼,这一看又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原来,他们身后雾中那三头狼模糊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四头!这次卓木强巴没有看错,那移动的身形,没错,是四头狼!

巴桑根本就没有听到卓木强巴的呼喊,他渐渐地融人了回忆,在他眼前,已经没有了卓木强巴,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压抑在心底深处的那个声音又回来了:“跑!快跑!不要停下!”

卓木强巴在巴桑身后紧紧追赶,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清楚地看到,身后追逐他们的狼从四头增加到五头、六头、七头……越来越多,到后来,雾中尽是涌动的狼影,数不过来了。而此时,巴桑已冲到自己前面好几米远的地方,跑着跑着,卓木强巴发现,前面的雾似乎要淡一些了,难道是快跑出雾区了?可我们没往回跑啊?卓木强巴这样想着,忽见前方雾中隐约出现了一条线,参差不齐,却向两旁一直延伸,是悬崖!卓木强巴猛然惊醒,他们一路狂奔,已经跑到第三层平台的边缘了,可是再看巴桑,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冲着悬崖就过去了!

顾不得身后的狼了!卓木强巴猛地提气加速,飞追了两步,紧跟着一个虎跃,双手探出,总算抓住了巴桑的一条腿,两个人一同扑倒在地,此时巴桑的头距离悬崖的边缘已不足一米远了。可是巴桑还不肯停下,他双手抓地向前猛爬,双腿乱蹬,连卓木强巴都被他拖着向悬崖移去。

卓木强巴不知被巴桑踢了多少脚,总算半蹲起来,找到着力点,将巴桑拖了回来。他劈手扇了巴桑两记耳光,抓住巴桑一阵抖摇,大声呼喝道:“巴桑!巴桑!醒醒!巴桑!”

也不知是哪招管了用,巴桑那直愣愣的眼睛渐渐有了生气,可他回过神来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一二十头狼瞪着凶恶的眼睛,围成半个弧形,将他们包围在悬崖边缘的一角!

卓木强巴也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身后便是悬崖,虽说没有塔西法师攀登的地方那么高,可在这迷雾中,谁知道下面是怎么个状况。而面前是二十余头身强体壮的狼,拼吧,且不说子弹还剩多少,就算子弹充裕,这么多头狼,以它们的行动速度,即便能开槍打中一两头,也会被其余的狼撕裂掉。难道,这就是他们行程的终点吗?怎么会这样?卓木强巴想不明白。

那些狼围成一圈,却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似乎正在欣赏刚才卓木强巴打巴桑那一套动作,有好几头还蹲坐着,摇头晃脑,似在品评。

这些狼真的听命于操兽师吗?还是上戈巴族人命令它们的呢?为什么一个上戈巴族人也看不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卓木强巴突然大声用古藏语喊道:“是戈巴族吗?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没有侵犯你们的意思!请你们出来!”声音消失在雾里,霎时无踪,卓木强巴又高喊了好几遍,一丝回音都没有。只有那狼群,好奇地看着这个又喊又叫的大块头生物,时有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者,似乎在商量待会儿怎么分食。

此时,被狼群包围,身陷绝境的巴桑,忽然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全身都抖动起来。肌颤!卓木强巴一惊,这是人体在应激反应过度时,身体肌肉不受控制的一种表现。巴桑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死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那并不是害怕,卓木强巴从巴桑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那种表情,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屈辱。

顷刻间,肌颤停止了,巴桑漠然地看着周围的狼群,平静道:“强巴少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活下去,是吗?”

“那是当然的。”卓木强巴道:“我说过,我们要平安地返回,总不能什么都没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葬身狼腹吧。”

“那好……”巴桑的呼吸都颤抖起来,他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道:“强巴少爷,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跟着我做,或许,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如果操兽师的药,还没有令这些狼失去理性的话……”

巴桑语音发颤,似乎正控制着自己极度的愤怒和压抑。卓木强巴欣喜道:“你想起来了?巴桑!”

巴桑没有回答,紧跟着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抛出了自己手中的刀和槍。卓木强巴大吃一惊,把武器都扔掉了还能逃出去?眼看着巴桑把另一把槍也扔掉了,卓木强巴有些迟疑,巴桑继续道:“强巴少爷,必须这么做,否则,它们根本就不会靠近。”

难道说,靠近之后,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卓木强巴将信将疑,也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接下来,巴桑的举动让卓木强巴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缓缓地举起了双手,十指交叉,抱住了自己后脑,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腰身慢慢弯曲,直至双肘和额头贴到地面,整个人服服帖帖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投降!卓木强巴万万没有想到。难道说十几年前巴桑就是以这种方式让狼群饶恕了他的性命?可是狼怎么会知道这种姿势表达的意思呢?群狼仍然目不转睛,仿佛在看一场表演。

“巴……巴桑……”卓木强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巴桑伏在地上,唯有声音传来:“如果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的话,照着做吧,强巴少爷。”他全身都在颤动,仍然坚持说完了这句话。这正是巴桑在最后一瞬间回忆起的内容,在那冰天雪地的迷雾中,看着一地的红雪和战友的尸骨,看着迷雾中来来回回穿梭的猛兽身影,它们是死神啊……不可抗拒……那个最坚毅的蜘蛛神经终于崩溃了,他猛地匍匐在地,双手抱着头闭目蜷缩起来,厉声疾呼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还有一定要杀的人!我还有一定要见的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雪原冰风中,点点梅花嫣红,还有那个在尸骨堆里瑟瑟发抖的躯体。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渐小了,他才敢睁开眼睛,迷雾依然,风雪漫天,他惊愕于自己仍然活着。那雾中的狼影迷踪,竟是一头也看不到了!若非那些筋骨连着皮肉的尸体,若非那些鲜红雪地上的骨骼,这里安静得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这个身体和精神都极度虚弱的人,战战兢兢地走向那些尸骨,那些他熟悉的面容,如今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了。正当他打算将尸骨收拾起来,猛然从雾中蹿出一头狼来,正对着他露出一张狞笑的脸,仿佛在告诉他:“开始跑吧,追上你,就吃掉你!”

“啊!”心胆俱碎的青年重新被恐惧占据,甚至来不及分辨那是真实的狼还是幻影,那些纷乱的恐怖记忆在他脑海里反复再现,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烈头痛之后,跑……跑……跑……他只记得这一件事了,他再也没有回头看那些战友的尸骨一眼,在苍茫雪海中拼命狂奔……

一个堪称特种兵典范的蓝蜘蛛,一个心性高傲的冷漠战士,竟然向一群野兽投降!在痛哭哀号声中恳请饶恕性命,得到怜悯!这是一种耻辱,永远无法磨灭的屈辱!巴桑的潜意识命令自己,将这段记忆永久地删除,绝不能再度想起,可是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终于还是将那种屈辱从记忆的深处给挖了出来,并且,他还将重复一遍……

卓木强巴仍旧有些迟疑,他倒并不是觉得这种向狼下跪的行为是对他人格的一种屈辱,他只是质疑这种方法的有效性。且不说这些狼群看不看得懂这种姿势表达的含义,就算它们能明白,凭什么你投降它们就放了你?

质疑归质疑,形势逼迫人,卓木强巴照着巴桑的样子跪了下去,但他没趴下,只是笔直地跪着,他要看看狼群的反应。要是趴下,不就成任狼鱼肉了么?

在两人跪下后不久,一匹狼脱群而出,向他们靠拢。卓木强巴打定主意,若狼有侵害性动作,他马上冲出去护住巴桑。近了,卓木强巴首次在没有搏斗的情况下近距离观察这里的狼,它们和其余地方的狼完全不同,体型更大,体格更健壮,头颅和嘴裂都比寻常大灰狼更宽。卓木强巴与那匹狼对视了一眼,他从它的眼中没有看到野性的凶残,而是一种漠视,那种淡漠的眼神,让卓木强巴浑身都不自在。这些狼根本就不与卓木强巴对视,它们以打量敌人的目光,轻蔑地看着他们。

那匹狼径直走到巴桑面前,卓木强巴全身肌肉绷紧,只见它抬起一只前爪,放在巴桑的头上。巴桑全身一颤,卓木强巴也跟着颤了一下。接着,卓木强巴见那匹狼仿佛咧嘴一笑,然后将鼻子凑到巴桑面前嗅了嗅,好像又咧嘴笑了一下。卓木强巴松了口气,心道:“这算是,接受投降了吗?”

便在此时,巴桑却突然发难,他猛地一抬头,双手向前一推,将那匹狼从自己头上推翻在地,同时爆喝道:“老子受够了!”他站了起来,对着面前刚爬起来、还有些发愣的狼就是一脚,那一脚全力而出,将硕大的狼踢出数米远。

卓木强巴没有想到,巴桑面前的狼也没有想到,但周围的狼却时刻警惕着。巴桑那一脚刚刚踢出,就有两头狼从左右两侧飞扑而出,两道灰影就像剪刀一样从巴桑面前交叉掠过,巴桑刚刚抬手格击,却是慢了一点。灰影一过,就有鲜血进出,那血就像箭一样,飙起老高,

“不!”卓木强巴已经起身,却不及狼快,他狂吼一声,一拳向空中击去,正好拦住其中一道灰影, “梆”的一声,正中那匹狼头骨。那匹灰很也不示弱,在横着翻飞出去的同时后爪一捞,卓木强巴算退得快的,那锋利的狼爪仍撕裂了他三层衣衫,在胸肌上留下道深深的抓痕。在那一瞬间,一道灰影落地,正回头看,另一道灰影变向,横着向前飞出,破巴桑踢飞的那头狼还在向前翻滚。卓木强巴身体后仰,胸口的血痕渗出血来,衬里的小包飞向天空,照片、小剑、珠子四散而出,其余狼群蠢蠢欲动,有两头已经开始加速。巴桑一手捂住了脖子,一柱血箭冲出指缝,斜着喷射。

决定生死的一刻,卓木强巴突然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在后仰同时,他猛地探出手去,在众多四散的物品中准确地抓住了那根骨笛,没有丝毫犹豫,一塞进嘴就奋力一吹,万幸的是在百忙之中,那根骨笛没有被拿反,准确地发出了那悲凉的孤鸣之声。那哀婉绵长的颤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原本已经奔出的狼群顿时停下了脚步,其中奔得最近的一头已经跃起,听到笛音后它收起了尖爪,从容地从卓木强巴喉部掠过,在空中以冷漠的眼神对卓木强巴回头一瞥。卓木强巴一身冰凉,只感到四周的寒气透过胸口往四肢百骸乱窜。 “狼统领的呼唤”,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里的狼和他们在雪山上遇到的狼群完全不同,它们竟然都能听懂狼统领的呼唤!就这一声笛响,它们全都停下了脚步,包括被巴桑和卓木强巴各自打飞的那两匹狼,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没有反抗,它们有些悻悻地朝雾里退去。几匹格外强壮的狼走在最后,就像警察在驱赶围观的群众一般,不断地抵着那些不愿意退去的狼,发出威胁的吼声,就像在说:“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走,都走……”

其中一头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卓木强巴一眼,仿佛在说:“你有这个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卓木强巴顾不得其他,狼群还未散去,他赶紧奔向巴桑。巴桑脸色有些白,他紧紧地按着颈部,鲜血洒了一地,看着卓木强巴靠近,他惨笑道:“好可怕的狼,一击致命啊。”

卓木强巴虽然不懂医,仍一看就清楚,巴桑的颈部大动脉被抓破了,根本止不了血,他颤声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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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 第六十六章硬汉巴桑之死 22兵分三路
第六十六章硬汉巴桑之死

在吕竞男的引领下,卓木强巴缓缓闭上眼睛,他对密修,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所谓密修,不仅仅是依靠呼吸改变自身的内环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且让人体与整个大自然,建立一种更紧密的联系,感知风的流动,感知植物的生长,感知星辰运转带来的生物潮汐,感知无所不在的地球磁场。渐渐地,卓木强巴找到一丝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就好似刚刚去除蛊毒时的那种感觉:空气的律动,一片叶荦荦而落,细沙顺着风的方向滑行……

兵分三路

巴桑眸子里透着那股凶狠劲儿,坚定道:“绝不,两次,投降,给同一伙敌人!”卓木强巴并不知道,巴桑那样跪着、趴着,只是给他做一个演示,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时该怎么做。巴桑从跪下的那一刻起,就放弃了求生的打算。卓木强巴手忙脚乱地帮助巴桑按压着大动脉的伤口,但血流如注,那汩汩的生命力,冲破手掌的封锁,仍大量向外倾泻着。巴桑的眼神有些涣散了,卓木强巴一面焦虑地单手翻着背包里的急救箱,一面大喊道:“巴桑,巴桑,你别睡!坚持住!”(转自捕风者博客)

没想到,巴桑推开了卓木强巴的手,踉跄着向一旁走去,血喷量顿时加大,走一步,洒一路。“你要去哪里?”卓木强巴赶紧搀扶着巴桑。巴桑指了指旁边一块人高的岩石,卓木强巴扶着他靠过去,岩石下方很快就被浇红了。

“你何必管我?是我出卖了你们!”

“不要乱说……”卓木强巴抖瑟着用手取出纱布、绷带、棉球,道:“我们一路同行,你做过什么,我都不会忘记。在我眼里,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士兵。你不能在这里倒下,我们就快成功了,距离帕巴拉神庙只有一步之遥。”

那棉球压上去,马上变成了红色,纱布盖上去,马上变成了红纱布。巴桑那冷漠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温馨的笑意,他微笑道:“强巴少爷,你真的,愿意原谅我?”(转自捕风者博客)

卓木强巴猛点头道:“是的,是的,我原谅你……你要撑下去!”

卓木强巴手掌明显感觉,出血量少了,那并不是止血有了成效,而是,巴桑体内的血,不多了。巴桑不再注视着卓木强巴,整个人靠在岩石上,双腿颤抖着,却坚毅地站立着,不肯躺下。他远望着迷雾,淡然道:“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应该死在狼的嘴里。带着屈辱的烙印活到今天,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事,如今再回到这里,这里便是我的归宿。强巴少爷,今后,就看你自己了,巴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

卓木强巴责骂道:“巴桑,不要轻言放弃!你不是答应过你哥哥,你要陪着我一路走下去的吗?不要当个逃兵!”

巴桑苦笑道:“强巴少爷,人活着,只能靠自己!这里埋葬着我所有的战友,能回到这里,和他们在一起,我……我很高兴……”他想起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微笑着,出生入死……很高兴认识你啊,强巴少爷,带我走了这一段最有意义的历程。巴桑再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卓木强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呼吸渐弱心渐停,他执著而孤鹜地靠着岩壁站立,不肯躺下。

手中黏稠的血液停了,卓木强巴愕然地看着巴桑,只见他微笑地看着自己。“巴桑,巴桑?”他轻轻呼唤了两声,猛地暴喝:“巴桑!”

巴桑却不再回应,宛若融人了岩石的雕塑。卓木强巴手撑着岩壁,冷风呼啸而过,迷雾漫漫,天地之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看着巴桑那张不再冷峻的面孔,看着那春风淡融的笑意,慢慢地,他似乎看懂了巴桑的笑,默默道:“你找到了你的幸福吗?巴桑!”

风中仿佛有回音传来:“强巴少爷,人活着,一定要靠自己!”

在寒风中,巴桑的身体很快变得僵硬起来,他似乎已经化做了那块岩石的一部分。卓木强巴拾来一堆碎岩,将巴桑立葬在岩石旁,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追忆和哀思,他不能停下,他得找到敏敏他们。

卓木强巴将巴桑和自己的背包整合了一下,最后看了那石堆一眼,那一抹血痕,就是墓碑。他迈开大步向迷雾深处走去,微风相送,巴桑那冰冷的声音一路随行:“人活着,一定要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

在追逐途中,自己有驱狼之物,却没有想到,巴桑便因此而死……寒风挟面,迷雾障眼,卓木强巴背着两个人的包袱踽踽独行,心中懊恼悔恨不已。其间,他也拿出那狼哨数次吹奏,可是,与传说中不同,狼群并没有因为听到呼唤而奔涌来助,反而再也没有一头狼肯露面。

卓木强巴并不气馁,因为他吹奏出来的声音,依然哀婉低沉,并没有发出冈日那次发出的高昂之音。卓木强巴也没想到,这根看起来造型简单、吹奏方法单一的狼哨,还需要独特的吹奏技巧,早知道当时就该问问冈日。他深信,只要自己能吹出冈日吹出的那种声音,发出真正的狼统领的呼唤,那些可怕的狼,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就这样,卓木强巴边走边吹。约摸过了二十余分钟,当他再一次试吹时,迷雾中有了反应,风中传来物体高速移动的声音,他仿佛看见,一头矫捷的狼,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破雾而来。

雾影勾勒出紧绷的曲线,卓木强巴注视着那高速靠近的身影每次起落的矫健,破雾之前,最后一跃,直若大鹏展翅,翩羽剪影,及至落地,卓木强巴大喜,因为,来的不是一头狼。

接连几个兔起鹘落,来人急停在卓木强巴面前,吕竞男!

此时的吕竞男未带背包,轻装简行,头发披散,一脸警惕,让卓木强巴瞬间回想起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那是一只雄踞领地顾盼的矫鹰,是一头猎食前收敛行藏的雌豹。

确认卓木强巴的四周没有狼群集结后,吕竞男才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卓木强巴的背包问道:“巴桑他……”

卓木强巴低头愧道:“牺牲了。”

吕竞男没有太多惊异。沉默片刻,卓木强巴道:“你们还好吧?”

吕竞男答道:“狼很狡猾,我们被迫散开。敏敏没事,亚拉法师和她在一起。”

卓木强巴上上下下看了吕竞男一番,除了那套略带血迹的衣服和微微有些蓬乱的头发,一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别说槍,连把刀都没有,道:“你的背包?”

“掉了。”吕竞男很平静地答道:“在我们分散前,听到有狼嚎不绝于耳,亚拉法师说事恐有变,散开后我就过来看看。这些狼的攻击速度惊人,为了便于躲避,只好把背包扔掉了,后来路上遇到几头狼,那些武器也都用掉了。”

卓木强巴恍然大悟,原来是吕竞男他们听到狼的集结嚎,担心自己和巴桑的安危,所以吕竞男孤身一人前来救援,一路急速奔行,又要躲避狼的攻击,只好放弃背包。要知道,在这种环境下,放弃背包几乎就等同于放弃了对求生最有利的武器,要是吕竞男没有找到自己,在这迷雾中,就只剩有死无生的结局。而同时,他们还将队伍中的最强者亚拉法师留下来照看敏敏。看着吕竞男,卓木强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也容不得他说什么了,吕竞男抓住他的手,道:“走,我们必须赶快和法师他们会合,这里太危险。”

不知为什么,被吕竞男紧紧抓住,卓木强巴感觉很安全。

感觉归感觉,卓木强巴还是将他清理出来的装备让吕竞男带上。这里是狼之领域,若是赤膊上阵的话,就算是铁娘子,它们照样用它们的爪牙将你撕得粉碎。特别是吕竞男那衣襟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显然她对狼下过狠手,那些狼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出人意料地,吕竞男几乎选择了和卓木强巴及巴桑他们相同的装备,一手持手槍,一手拿刀。她先将弯刀放在手里掂了掂,挥了挥,感觉不好用,塞回给卓木强巴,取走了卓木强巴的剖犀刀,一抹那头秀发,微微一笑,开路在前。

但在迷雾之中,别说找人,就是找到正确的方向都极难,一来二去,吕竞男很快就发现他们在绕圈,会合的方向也无法确定。眼看天色渐黑雾渐浓,他们不得不放弃找路,只得先去找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稍晚些时候,吕竞男找到一个傍石之地,有两块巨石挤压在一起,后侧壁立约有十数米,估计狼是上不去,左右两侧没有大的障碍物,更重要的是,前方不远有几棵枯树,可以做柴火用。两人就在这里歇下,生起夜火,卓木强巴起初还担心火光暴露位置,吕竞男告诉他,这火光投于雾中,不到百米就看不见了。卓木强巴又说了他和巴桑的遭遇,吕竞男也说了他们的遭遇,诸多雷同,无外乎就是被狼撵着跑,然后被狼剧诡计陰,反正是没讨得便宜。

直到最后,卓木强巴说起狼哨的事,吕竞男说她知道,她就是听到狼哨才找到卓木强巴的。可当卓木强巴说吹狼哨能让狼群退却时,吕竞男陷入了沉思,深思之后,才肯定地对卓木强巴道:“这样说来,那些狼,并不是完全按照那个操兽师的指示来行动的?”

卓木强巴并未在意,不管这些狼是不是听从操兽师的指示,巴桑已经死了,他也不能和这些狼建立正确的沟通,要是再遇上了,要是狼哨不起作用了,还得该干吗干吗。

吕竞男见卓木强巴没有领会,便开导道:“如果说这些狼并不听从操兽师,那其中定是有原因的。不管是操兽师没有找到合适的信息素,还是那些狼根本就不吃他那套,总之,如果操兽师无法操纵狼,莫金那伙人也就只是三个人,他们并不十分强大。”

卓木强巴这次明白过来,对呀,操兽师的强大取决于狼,如果狼根本就不听操兽师的,那操兽师就没什么用了,而且操兽师这个东西本身就很玄乎,他就那么有把握操纵所有的动物?他也一定有失败的时候,他需要不断地试验,而目前,显然那名操兽师还没有找到一种有效的操纵方法,所以,莫金等人不是无敌的,他们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同时,莫金等人也守着一堆篝火。索瑞斯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昏暗的雾气深处,莫金在一旁道:“看来,这些狼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说不定被全灭了。”

马索帮腔道:“可不是嘛,那帮家伙可是拿着我们的武器。”

索瑞斯摇头道:“可是你们别忘了,如果传说是真的,这里就是一个狼的国度,在这里生活的狼,并不只是我们遇到的那一个家族,而是有成千上万。就算这些狼都不可怕,还有在背后操纵它们的戈巴族人不是吗?”索瑞斯兴奋起来,他很想见见那些操兽师的起源——戈巴族人,就算见不到传说中的戈巴族人,能发现他们留下的手札文书,带回去研究研究,也是好的。

马索突然也感兴趣道:“对了,索瑞斯大人,要是戈巴族的操兽帅和你对打,那群狼是听谁的?”

“呃……”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索瑞斯想了想道:“各有特色吧,或许……他们的赢面要大一些。不过,就算是那些狼不听我的,我也有办法让它们近不了我们的身,这点你们可以放心。”索瑞斯很有自信。

莫金也站起身来,自信地道:“你们放心,不会有上戈巴族人的。卡恩,如果你能很好地控制住狼群,在这一层,我们就没有敌人了。”

话刚说完,雾中呼呼作响,有一灰一黑两头狼直蹿了过来。三人没有太过紧张,和往常一样,两头狼微微远离火堆,蜷身而卧。莫金喃喃道:“只有两头回来了,其余的都被干掉了吗?”

索瑞斯道:“不对,它们没有受伤……有人!”雾中又有英语传来:“是我。”

马索忽然持槍而立,挡在莫金面前,一副忠肝义胆的模样。莫金没好气地拨开马索,谁都知道来的是谁,你小子拿着槍装什么?接着他又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道:“你来啦。”

来人自雾中渐渐显形,友好地对莫金点了点头,然后对索瑞斯道:“你给我的东西好像没什么效果啊?我差点被狼撕了。”

“可我看你安然无恙啊!”索瑞斯咧嘴一笑,用英语答道。

马索撇撇嘴,悻悻收槍,待看到这人时,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真是辛苦你了,岳陽。来,让我们看看,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岳陽从容地扔出自己的背包道:“给你。”

马索从背包中取出的第一件物品,就是方新教授的电脑。莫金道:“太好了,我早就想看看,你们的这台电脑里装着什么秘密!”

在遥远的地方,另一丛篝火前,亚拉法师如老僧人定。敏敏用树枝挑动着火堆,喃喃道:“法师,你说,吕教官真的能找到强巴拉他们吗?他们不会有事吧?岳陽不会有事吧?”

亚拉法师闭目答道:“狼群散去,必有其因。在这个地方,只要狼群不主动进攻我们,平安生还的希望是很大的。”

“那……我们明天就去找强巴拉他们……”

“不行!”亚拉法师斩钉截铁道:“这迷雾瘴天的地方,人找人,会找死人的,而且,有可能我们没找到强巴拉,反而找到莫金了。”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

“不可以。”亚拉法师道:“这山风迷雾,人如沧海一粟,我们的背包里没有远距离联络装置,即便是留在这里,他们找到我们的几率,也十分渺茫。”

“那……那该怎么办呀?”敏敏眼睛红了。

亚拉法师安详道:“不要着急,宿命中自有法缘,我们……终究会和他们再度相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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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23 女人与魔鬼
女人与魔鬼

诉说完各自的遭遇后,卓木强巴和吕竞男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两人的动作表情几乎一模一样,要么直勾勾地看着火苗,要么看对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只有火光映得两人的脸,火红。

一直守到半夜,吕竞男才道:“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盯着。”

“不,”卓木强巴马上道,“你今天跑了一天,还是你去休息,我守着就好。”

吕竞男道:“不要争执,照我说的去做。前面三个小时我守,你睡,到时候我会叫醒你,我们轮换。”卓木强巴还要说什么,吕竞男接着道:“按照我们密修者的说法,这前夜子鼠,属陰,我们女性密修者在这个时间段有更好的警惕性。”

吕竞男这样说,卓木强巴没办法了,他对密修仍旧一窍不通,睡囊也不用打开,就枕着大背包,靠地躺下。在迷蒙的火光中,他看着吕竞男端坐火前,满面尘灰,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很快就沉沉睡去。

当夜做梦,梦见与巴桑的点点滴滴,最后梦到在莫斯科月光下的谈论,巴桑用力地抱了抱自己,露出罕有的笑容,道:“走了,保重。”

卓木强巴大喊:“去哪里?”

巴桑笑而不语,身形隐去。卓木强巴惶急醒来,睁眼一看,天色已露鱼肚白,篝火熄灭,烟散做雾。卓木强巴大怒,吕竞男竟然没有叫醒自己,可他旋即看见吕竞男斜靠在另一巨石上,竟然也闭着眼睛睡着了,脸色绯红。卓木强巴好没来由地心中一紧,似乎察觉事情不对,三步并做两步,唤了一声:“吕教官?”再叫:“吕竞男?”没有反应,大掌覆上额头,滚烫!一阵凉风袭来,卓木强巴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在巨石凹处,只有火的温度,而吕竞男坐的地方竟是风口。整整一晚,她都在用身体,挡住涌往石凹深处的寒风。

吕竞男病了,虽然卓木强巴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那灼热的温度自掌心传来,令卓木强巴掩饰不住心中的慌乱。或许是昨天太过疲惫,晚上又受了风寒,总之,她是真的病了。

卓木强巴将吕竞男横亘在自己怀里,心道:“真傻,干吗坐得离我那么远!”

这么一动,吕竞男醒了,她似乎想用力推开卓木强巴,却显得绵软无力。她一面推,一面奋力道:“醒啦,我们走吧……”只是病后无力,再也没有那种铿锵的语调,反显得娇柔无限。

卓木强巴手臂微微使力,便让吕竞男动弹不得。他默默地凝视着怀中这个女人,是的,在他怀中,是一个有着娇红双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的女人,身体柔软得像一只小猫,那一刻,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不是铁娘子,也并非石观音,她是一个女人,仅仅是个女人,如此而巴。“不了,今天我们哪里都不去!”卓木强巴强硬地说道。

吕竞男不安地拧动了几番,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卓木强巴手臂中脱身之后,便不再动弹,只是默默地从下往上,仰视着那张熟悉的、坚毅的脸庞。吕竞男心里悲喜交加,三十多年了,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迎离,如此清晰地看着那张脸。强巴少爷,你可曾知道,在你永远也不会拄意到的角落里,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凝视着你……

卓木强巴一手微微摁住吕竞男,一手在背包里找寻药物,他一丝不苟地拿起药品说明书,仔细地阅读,选适当的针剂,配药,实在拿不准的,就让吕竞男亲自看一下。

卓木强巴给吕竞男注射了针剂,喂了药,没有冰水,不过雾中凉气沁人,抓一把石子,用布包了,同样能起到冰敷般的降温效果。这些都是吕竞男教给他的知识,卓木强巴自己也没想到,会有一天,用来帮助吕竞男。

病中之人饮食不佳,卓木强巴怕吕竞男难以咽下压缩食品,便将它们用不多的饮用水化做糊状,再喂食。忙乎了一上午,眼看着半天就要过去了,卓木强巴又要开始准备晚上的木材。他怕吕竞男遭到狼袭,将狼哨留在吕竞男旁边,又做了几个简单的陷阱;每次砍伐数根木材,就抱回石头旁边,多跑几次没关系,只要吕竞男没事就好。

看着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柴火,卓木强巴挥去额头的汗,心想,今晚的木材应该足够了,扭头望去,吕竞男睁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卓木强巴走上前去,询问:“感觉好点了吗?”

吕竞男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等待着,等待着那温暖的大手覆盖上自己的额头,就是这种感觉,有些粗糙,却有说不出的温度和力量,就像小时候,父亲的手。

“比上午温度低了许多,晚上再打一针,明天会好起来的。”

“嗯……”

卓木强巴吓了一跳,吕竞男也会发出这种蚊子一样的叫声,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不过听了一声之后,心里倒是想再听听。

地气湿寒,卓木强巴便将吕竞男放在背包搭建的临时行军床上,不过他在的时候,都是将吕竞男的头,枕在自己腿上。那时候,妹妹曾这样躺过,再后来,敏敏这样躺过,吕竞男,是第三个这样躺着的女人。英都没有,因为他们是一场严肃的婚姻,他和妻子间总是彬彬有礼地生活;女儿也没有,因为那时候他太忙了,甚至忙到女儿的长大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一个奇迹。

卓木强巴从早忙到晚,忙了一天,当吕竞男安静地躺在他腿上时,他才觉得似乎忽略了些什么,可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到底忽略了什么呢?直到吕竞男提醒他:“也不知道敏敏他们怎么样了。”   :

“对啊!敏敏!”卓木强巴这才想起,只顾着照看眼前人,却忽略了敏敏他们的安危,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应该啊!他忙道:“竞男,昨天你离开敏敏他们时,情况怎么样?”

吕竞男笑道:“你昨天已经问过啦。”看着卓木强巴焦虑溢于言表,她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叹息道:“你不用担心他们,我离开的时候和亚拉法师约好了,不管有没有找到人,我们都不会停下来原地等待或是寻找。你知道的,在这种雾气环境中,要找到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约好在帕巴拉碰头,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去,找到帕巴拉,一定可以再和法师他们相遇的。”

“太好了,等过两天,你的病好些了,我们就马上动身。”卓木强巴喜上眉梢,起码他知道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接下来只要走出这迷雾区,有吕竞男作陪,将是一段充满希望的旅程。

吕竞男见他高兴,心中怅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言道:“或许,不用等那么久。”

篝火再度被点燃,这一晚,卓木强巴都紧紧搂着吕竞男,不知为什么,只要他一放下吕竞男,将她摆在那冷冰冰的铺地睡囊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因为吕竞男毫不动弹,几乎看不到呼吸起伏,就像……就像死去了一般,只有抱着她,感觉到她的体温和呼吸,卓木强巴心里才踏实。但他又毫无情愫和乱七八糟的想法,当他抱着吕竞男的时候,感觉好像抱着自己的妹妹,只是妹妹喜欢在他怀里蹿上蹿下,用额头蹭,甩头发,调皮得紧,这个大妹子则十分的乖巧、安静。只是卓木强巴不敢看吕竞男的眼睛,偶尔瞥一眼,那眼神中反射出的火焰,会令他全身都发生变化,只恐多看一秒,自己所把持的一切,都会失控。他不是盯着火焰,就是看着黑雾,连说话时也盯着远远的地方,因此,两人更多的时候,是沉默,静静地,感受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体温。

不知是伐木太累,还是怀里抱着个人,感觉很安稳,卓木强巴不知逼什么时候,就沉沉地睡去,等他第二天醒来,怀中空无一物,再看向远方……他目瞪口呆!

只见昨天还像只病怏怏的小白兔的吕竞男,正将双腿靠在巨岩上,以近乎倒立的姿势在做俯卧撑,那衣服下的线条就像是钢铁构成的。卓木强巴揉揉眼睛,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和巴桑告别的那个梦的延续,难道说,现在自己才刚刚醒来?

吕竞男似乎察觉到卓木强巴醒了,昂起头来,平视着他,那眼睛也没有什么柔情无限,冷漠得好像钢铁战士。要说是梦,那也太真实了,卓木强巴兀自不信地问道:“你……你的病?”

吕竞男手臂一曲一伸,一个弹跳前空翻,稳稳落地,发际颈项全是大汗淋漓,她露出一个严肃的笑容,道:“快好了,我正在治疗呢。”

卓木强巴感到,那个铁娘子又回来了,不过还好,昨天不是做梦,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他好奇地问道:“你……你这是在锻炼吧?”

吕竞男取过外套,擦干体表的汗渍,盘膝坐下,突然双手合掌一搓,再将手掌放在一些地方,卓木强巴知道,那些就是藏密的明点,类似于中医中的穴位。吕竞男一面热掌抚穴,一面道:“这就是我们密修者治疗疾病的方法,统称体疗,所谓体有表里,气有虚实,人生疾病,便是气脉不通、表里不畅。医疗用药,主内,金石草木,化做血气,固本培元;而医疗用术,则主外,瘤用刀,塞用针,淤用热,统称体疗。体疗是个很大的范畴,流传至今的,包括针灸、火罐、刮痧、牵引等等。而我们密修一脉,则是调节自身经脉,以周身循环之气,冲破阻滞之地,要达到一些特有效果,则需要一些高强度的体能运作来辅助。”

卓木强巴想了想,道:“这就是物理疗法吧?”

吕竞男道:“古人称之为体疗,没有错,今天人们称为物理疗法,也没错,不过对于我们密修者来说,体疗则是专指通过体术来达到治疗疾病的方式。按压住身体的穴位,身体做出各种不同的姿势来疏导经脉,畅活脉络,其实,诸如中医里的五禽戏、武术里的活络拳等等,与我们的体疗有类似效果。”

吕竞男又做了约半小时的体疗,卓木强巴看到,她将手掌搓热覆在身体的明点上,身体做出各种好似佛教中的菩萨造型,或坐或立,有时单腿独立,有时双臂枕头倒立,甚至下大腰,头自腿中钻出,乍一看,还以为是马戏团的柔术表演。

吕竞男体疗结束,见卓木强巴已将背包收拾好了。她道:“我的病属于表邪不解,入里化热,差不多好了,我们今天就可以起程。”

卓木强巴二话没说,就扛起了背包。吕竞男又道:“但是,在走之前,我们得分析好目前的状况。”她蹲下身,随手从熄灭的火堆中拾起一根炭枝,在地上画了一个长方形。卓木强巴跟着蹲下,吕竞男道:“这是第三层平台。”随后她在长方形的一端按上、中、下三个位置点了三点,又道:“当天我们被狼群驱散后,大致的情形如此,最上面是亚拉法师和敏敏他们,莫金在中间,我们在靠近平台边缘的一端。”

卓木强巴点头表示认可,吕竞男接着道:“我们和亚拉法师他们,在雾中很难辨认方向,最为可靠的,莫过于靠着山根和平台边缘前进,但是……”她将长方形的两条长边由直线改做波浪线,道:“不管是山根,还是平台边缘,它们都依山势而自然形成,不可能是平直的,也就是说,我们要走很多弯路,而中间的莫金他们——”吕竞男将炭点延伸,拉出一条长长的直线,道:“他们有狼带路,最坏的情况是,他们会找到一条直达帕巴拉的捷径,而最好的情况是,这平台间有无数熔岩台地,他们也得和我们一样,不停地绕来绕去。而由于我们昨天已经耽误了一整天,就是按照最好的情况,我们也未必能追上莫金他们。”

卓木强巴道:“你的意思是?”

吕竞男道:“我们在靠近平台边缘的地方,又不完全按照平台地形前进,走直线!”

卓木强巴道:“可是,我们前面不一定平坦,会有障碍物的。”

吕竞男道:“这正是我想跟你说的,遇山翻山,遇峡荡峡,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亚拉法师和莫金他们。”

卓木强巴很迷惑,且不说以他们的能力是否能做到遇山翻山、遇峡汤峡,在这迷雾中,要想不迷失方向,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沿着平台边缘走,这有些类似于吕竞男教过他们的迷宫不重复定律,可如今要走直线,怎么才能保证他们没有在雾中转圈呢?

吕竞男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说道:“至于方向问题,不需担忧,我正要教你一种在迷雾中辨认方向的方法,我们密修者的方法!”

卓木强巴精神一振,凡是和密修有关的,都是如此神秘而强大,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着。吕竞男道:“候鸟每年沿着固定的路线迁移数千公里,美洲的蝴蝶,在横跨太平洋绕行一圈之后,甚至能回到同一棵树上栖息,它们是靠什么来判断方位?显然不是眼睛。”

“磁场。”对于这些基础知识卓木强巴还是有所了解的。

“没错。”吕竞男道:“自地球两极发出的磁力线,就像地球仪上的经纬线一样准确地分布于全球,为那些季候性生物导航,其定位比卫星导航系统还要精准。而我们密修者,不仅可以通过呼吸和脉搏来确定时间,感知自身的生物潮汐和无所不在的磁场,也都是最基本的密修运用。现在,我将我的感觉告诉你,并进一步引领你找到身体对磁场的感觉。”

在吕竞男的引领下,卓木强巴缓缓闭上眼睛,他对密修,又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所谓密修,不仅仅是依靠呼吸改变自身的内环境,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且让人体与整个大自然,建立一种更紧密的联系。感知风的流动,感知植物的生长,感知星辰运转带来的生物潮汐,感知无所不在的地球磁场。渐渐地,卓木强巴找到一丝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就好似刚刚去除蛊毒时的那种感觉:空气的律动,一片叶荦荦而落,细沙顺着风的方向滑行……此时的感觉,比解除蛊毒刚刚清醒时更加清晰,但对于那种若有若无的方位感,卓木强巴始终无法确定。

在吕竞男的引导下,他试着指出一个方向。吕竞男微笑道:“不错,刚开始的时候,那种感觉都是玄妙的,毕竟磁场是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你甚至无法确定,你自己感觉到的到底是什么,所以,这必须在行进中进行。从现在起你就要记住,你不是在跟着我走,而是在跟着感觉走!保持住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可能一蹴而就,你去感知的时间越长,它们才会越明显,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它们就像笔直的大道一般容易辨认。还有……”吕竟男看着卓木强巴,认真道:“在这段时间内,我还得对你进行一些训练。”

“训练?”卓木强巴不解:“还训练什么?”

“杀人!”吕竟男冷峻道,见卓木强巴似乎很惊愕,又解释道:“就是加强你在格斗技击方面的训练。我们不否认,在整个队伍里,你的力量可以说是最强的,若是说打架定输赢,除了亚拉法师和我,你也比其余人强很多,但如果说要与人生死相搏的话,你是杀不了巴桑的。如果没有限定环境和工具,你甚至连张立和岳陽也杀不了,他们一个善于侦察,可以发现你的行踪,一个善于伪装,可以制作机关,在野外环境中你只能被他们暗杀,甚至有可能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

卓木强巴皱眉,他不得不承认,吕竞男说的有一定道理,若是双方面对面地挥拳搏斗,他不会输,但若是没有任何条件,只要求一方杀死另一方的话,自己恐怕仅比敏敏和导师好一些,哦不,可能连导师也比不过。特别是最近一两年,自己的记忆力、观察力、判断力都急剧下降,弄不好连敏敏也比自己强。

吕竞男继续道:“教你识破敌人的诡计和伪装,并反过来利用那些诡计和伪装去对付敌人,也只是为了让你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说实在的……”吕竞男叹息道:“一开始,我真的不知道古代的戈巴族人有多强,我将我们的对手重点放在莫金身上,而他们的人并不多,只是一些亡命徒和闲杂人员,所以初期训练,我只是想将你们训练成一批合格的户外活动专家;后来,见到了戈巴族人留下的机关,我才改变了训练策略,我希望你们拥有更多识别机关的知识和躲避机关的能力,我希望你们能成为合格的探险家;如今,我不得不承认,亚拉法师曾经的提醒是正确的,这里的戈巴族人和他们的狼,比我们想象中还难对付,那些狼绝不像是动物,更像是特种暗杀士兵。也因此,我不得不将你训练成真正的冒险家,虽说时间不多,我们能训练多少算多少吧。”

卓木强巴道:“怎么训练?”

吕竞男将卓木强巴分出来的一部分让自己携带的生活必需品塞回卓木强巴的背包中,道:“就从你一个人背负全部的行囊开始训练。”卓木强巴哑然无语,敢情说了半天就是让自己背包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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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24 近身格斗枪技
近身格斗槍技

“快跟上。”吕竞男在前领路,卓木强巴背着行囊,在吕竞男不断的催促声中开始了新的训练。很快他便发现,吕竞男说得没错,第三层平台边缘由于地理作用,很多地方堆积或塌陷,整个边缘呈锯齿状,若是沿着边缘走,他们会比现在多走出三至五倍的路程。

但是走直线也并非易事,头两天爬那些熔岩堆积形成的小石坡还不怎么辛苦,到了第三天,他们前面出现了大的熔岩裂峡。原本是一大块平整的熔岩堆积,由于在凝固过程中突然下雨或是下雪,急剧降温后,裂成了无数的块状平台,就像在第三层平台上耸立起无数巨大的树桩,上半部被整齐地削平,下面是直陡陡的崖壁,高度从十几米到几十米不等。按照吕竞男走直线的方针,他们不得不从崖壁爬上去。照理这样比绕道走更快,而且徒手攀岩也费不了多少体力,可是卓木强巴背着个大背包,前面被吕竞男一直催着,吕竞男的攀岩速度多快啊,饶是卓木强巴的体力,也累得够呛。

而在这个过程中,卓木强巴终于体会到了张立和岳陽口中那不折不扣的魔鬼教官的威力。刚开始,她还偶尔停下来,催促几句,到后来,她索性懒得理睬,只顾闷着头往前冲,大有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自己想办法的意味。有好几次吕竞男在迷雾中消失不见,卓木强巴不得不照吕竞男所说的那样,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终于,在不断的探索中,卓木强巴对于那种奇特的感觉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一天下来,他们攀越的大大小小树桩状岩台,不下二十余处,特别是吕竞男那种时快时慢的速度,把卓木强巴拖得张大嘴喘气,感觉比他连续砍十天树还累。等吕竞男停下来说“就在这里宿营”的时候,卓木强巴连背包也懒得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不料屁股刚沾地,就听吕竞男道:“快起来,针对你的训练才刚开始呢。”

卓木强巴一直喘气摆手,话都不想说了。吕竞男笑了笑,道:“照着我的姿势做,这样恢复起来要快一些。”说着,她盘膝而坐,一个标准的入禅姿势,双手掌心向上,闭目,并告诉卓木强巴,双肩关节放松,感觉腰椎就像骨牌一样整齐地排成一竖,腰部肌肉放松……

卓木强巴放下背包,半信半疑地依样画葫芦,听着吕竞男的声音一呼一吸,果然,呼吸很快就平顺下来,身体肌肉的酸痛也渐渐消退,大量的汗水涌出,但身体里却感觉像做过按摩似的舒爽。

吕竞男继续引导着卓木强巴,手臂自然下垂,指尖触地面,用意念去想象体内的杂物随着手指透体而出;双腿伸直,再慢慢张开……

卓木强巴很快醒悟过来,那种呼吸方式,就是自己曾经苦练了很久的密修呼吸,只是这些动作吕竞男却从未教过。显然,不同的呼吸方式对应着不同的动作,当做这些动作的同时配合呼吸的节奏,很明显地感觉到丢失的体力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吕竞男一步一步引导着卓木强巴,让他将呼吸与动作衔接起来,做完一遍,又做一遍,持续三遍之后才停下。卓木强巴明显感觉,浑身的酸痛已经减轻不少,但是腹中饥肠辘辘,心道这下总该开饭了吧。

不料,吕竞男见卓木强巴恢复得差不多了,又站起来,左手一挥,那把USP握持在手中。卓木强巴苦着脸道:“吕教官,你这是?”

吕竞男道:“我事先将手槍插在衣袖里,模拟莫金的捷克刺客,但实战效果远远比不上他迅捷,不过我今天主要是让你认识一下近身格斗槍技。”说着,右手一挥,卓木强巴的剖犀刀也出现在手中。

一手槍,一手刀,便是那日卓木强巴和巴桑被逼迫使用的方法,吕竞男道:“我想你也清楚,我从来没有真正把你们当做特种兵来训练,我们更多训练的是户外生存和机栝学,但是如今,面对那些狼群,以前你们学的就明显不够用了。”

她晃了晃右手的刀,道:“近身格斗槍技,可以单手持槍,也可以双手持槍,当然,最好的方式,便是一手持槍一手持刀。通常右手的力量较大,在刀槍双持的情形下,大多数人选择右手持刀,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进行选择。”

吕竞男挥舞了两下剖犀刀,呼呼作响,再道:“所谓近身格斗槍技,是从战争中演练出来的实战技巧。要知道,槍械被发明出来并得到推广,是因为它的威力,准确地说,是远距离威力,但同时,自槍械被发明出来起,就一直有一个问题,当敌人不顾生死,冲到了近处,又该.怎么办?从最原始的单发式火槍到装填式火槍,到自动连发槍械,都不得不面对这样的问题。最开始,只能将发射过子弹的槍械当做棍棒使用,到后来,人们发明了刺刀,当敌人冲到近身处后,就和敌人拼刺刀,这些可以说是近身格斗槍技的雏形。到现代,自动连发槍械已经取代了传统槍械,也就是说,在敌人冲到近处之前,完全可以将槍里的子弹发射打完,然后呢?”

吕竞男摆了摆持槍的左手,道:“槍就没用了?当废铁砸出去,还是再当棍子使?都不对。有一个常识你应该知道,槍械的能效性与目标物的距离大小成反比,也就是说距离越远,目标越小,射击的准确性就越低,击中目标的可能性也就越差。而要做到百分百的精确射击,莫过于贴身射击,槍管抵在目标物体上,准确性是极高的,威力也极大,抵着目标射击,甚至可以击穿防弹衣。不过,子弹在出膛后还有个极短距离的持续加速期,由于槍口产生的灼热气体还能产生部分持续推力,在推力大于空气阻力之前,子弹都处于加速状态。虽然这个距离仅有数厘米,却能将子弹的威力达到最大,也让射击的准确性达到最大,这个位置,我们称之为临界点。当然,这些弹道学理论知识,并不是每个士兵都能掌握,而只有对那些精确掌握了弹道学、射击学理论的神槍手,我们才称之为射击高手。”

卓木强巴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并不是什么射击高手,张立、岳陽也不是,巴桑也不是,大家只是知道用槍射击敌人,那子弹出膛后在哪个距离能发挥最大威力,又在哪个范围敌人最不容易逃脱射击,这些他们从来没有去仔细研究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吕竞男也没有提过。想到这里,卓木强巴不禁有些来气: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这些?为什么不早点教会所有的队员?说不定那样他们就不会枉死,至少巴桑不会!

吕竞男继续道:“此外,当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时候,你先射击哪一个?如何才能以最小的摆动幅度射击到最大范围的敌人?莫金为什么可以在一秒内同时射击我们八个人?怎样出其不意地射击才能取得最大的效果?敌人冲到眼前时,如何在格挡敌人进攻的同时开槍射击?为了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首先由美国警方提出了一套理论,即近距离不瞄准手槍临战姿势,后来再发展成为槍械格斗射击套路,最后,才形成一套完整的近身格斗槍技。总之,这是一种将格斗和射击技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以达到最可怕攻击效果的技巧,熟练掌握这种……”

卓木强巴不待她把话说完,打断道:“为什么以前不教我们?”

吕竞男凝重地低下头去,道:“我说过了,我只是想把你们训练成探险家,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你们训练成暗杀机器。当然,我也没有想到敌人会是如此的强大,那个莫金和那个操兽师,都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们掌握最多的资料,是关于他的手下和胡狼的,我对你们的战斗训练,也只是针对他手下的组织来进行的。”

卓木强巴又道:“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教我?”

吕竞男苦笑道:“非常时期,用非常之法,我以前告诉过你们,我所教你们的一切,其目的都只有一个,让你们能在任何环境下生存下去。在如今的环境中,要想战胜,不,要想有实力避开狼群和莫金他们,要想活着走出这里,你必须变得更强。还有什么问题吗?”

卓木强巴沉痛地摇摇头,心想:要是所有的人都走了,就我一个人还活着,那还有什么意义。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追问道:“为什么巴桑他们不会?”

吕竞男道:“没错,巴桑不会,张立也不会。虽然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但张立属于边防特警,并非作战特种单位,所以他不会。至于巴桑,按理说他应该会的,遗憾的是,这套理论的提出,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而且当时美方一些部门提出这套理论时,广受嘲笑,几乎没有人认可,所以巴桑他们在当特种兵的时候,并没有受过这种训练。”

“好了,我没有更多时间给你讲解近身格斗槍技的发展和渊源了。”吕竞男突然语调一变,严厉道:“我将在最短的时间里,教会你最基本的动作,如何将槍械的威力和格斗的技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这是你能否继续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关键。由于我们面对的是野外敌人,以前我教给你们的是本能射击法,你的天赋不错,在特殊的环境中自己领悟出了突击射击法,并且在这个地方还和巴桑一起悟出近身格斗槍技基本姿势。但仅有这些,是不够的,我们必须从头开始,我得先与你讲讲CQS近距离射击。从握槍姿势说起。”

说着,吕竞男将槍塞入卓木强巴手中,道:“做出瞄准姿势。”

卓木强巴依言抬槍瞄准。吕竞男的手搭在槍背上,突然一抽,一下子就将槍从卓木强巴手中取走了,再还给卓木强巴,道:“按照普通的手槍握持姿势,这样做是没错的,力度适中,手臂手腕处于最舒适的状态,大鱼际肌抵着槍柄,最大限度地减轻手槍坐力。但是,当你的敌人不给你时间瞄准呢?要你一拔槍便射的时候,怎么才能做到最迅速、最精准的射击?如果你保持这种握槍姿势,在你大力挥槍的同时,将槍给甩出去都有可能。你仔细想想,莫金是怎么开槍的?”

卓木强巴一愣,莫金开槍就跟玩魔术一样,根本连槍在哪里都没看清他就已经完成射击了,当时要不是吕竞男撞一下,他早中弹了。

吕竞男道:“开槍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从光学信号——即视觉捕捉到目标,转变为化学信号,信息由视觉传递到大脑,再由大脑做出反应,下达指令给身体肌肉,整个过程,需时0.325秒。但这只是个理论数值,还要加上人的情绪、精神状态、环境因素等各方原因,通常受过训练的士兵,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从发现目标到子弹出膛,总需时在0.4秒至半秒之间。但是若你遇到的是莫金那样的人,在你由这半秒内反应过来之前,你就已经中弹了。且不说捷克刺客,单说他的开槍技法,我不得不告诉你,在见到他开槍之前,我还从未见过有人开槍像他那样快、那样准的。最可怕的是,那种大范围射击,就算是在顶尖的特种兵精英里面,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像他那样的……”

说着,吕竞男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忆起当天莫金一秒开八槍,同时瞄八人的射击技术,竟是越想越后怕。一秒射八槍并不可怕,手槍使用自动挡,有些能达到每分钟800发的理论射击速度,一把槍一秒中射出十发子弹是完全有可能的,但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同时射向八个方向的呢?如此快的射速,根本无法用肌肉控制来调整目标,也就是说,莫金利用了槍自身的坐力移动再加上肌肉微调,达到让子弹呈扇形射出,造成了同时射向八个方向的奇迹。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在开槍之前就计算好槍口因自身坐力而弹跳挪移的距离,这可不是普通特种兵能做到的;还有,那全自动开启的槍,他却能精确地控制着每把槍只打出四发子弹,这些,都是在莫金开槍之前,吕竞男也闻所未闻的。

不一会儿,吕竞男见卓木强巴看到自己失神,赶紧道:“暂时不去管这些,现在,我先来告诉你近身格斗槍技的握槍姿势……”

如同跳交际舞一般,吕竞男贴在卓木强巴身后,手把手地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他,卓木强巴好不尴尬。更为尴尬的是,卓木强巴跟着吕竞男奔走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虽说吕竞男教他打坐,恢复了部分体力,可是打坐不治肚子饿,卓木强巴听吕竞男说了一大通理论,那肚子可还是空着的呢,这下可好,吕竞男教他摆姿势的同时,他肚子毫不争气地“咕咕”叫个不停。

终于,卓木强巴忍不住道:“可不可以先吃点东西,再接着练?”

“不行!”吕竞男十分肯定地告诉他,正是要让他饿着肚子练,如果没记住就没饭吃。然后告诉他,这是一种叫做身体关联记忆的训练方式。卓木强巴听吕竞男解释了几遍,大意就是指人体在极端情绪和体能极限时,诸如极度恐惧、极度饥饿、极度疲劳等等,记忆力会变得极度敏感,在那种时候记住的东西,有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或者是大脑忘记了,身体却能记住。许多地震发生后被困在废墟中数十日,后来再被解救出来的人,因为极度饥饿和恐惧,往往会留下藏食物和害怕狭小封闭空间的后遗症,那便是发生了身体关联记忆。

虽说什么没记住就不给饭吃的话,卓木强巴可以当吕竞男在说笑,但他也能理解吕竞男希望自己能生存下去的苦心,他暗下决心配合吕竞男搞好训练,但同时心中总算对张立和岳陽口中的魔鬼教官有了真正的认识。想起张立、岳陽曾经说过的名言,卓木强巴心中暗自重复着:“这个婆娘,不是人。”   、

只是卓木强巴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吕竞男似乎急着要将她所会的所有东西都教给自己。吕竞男贴在卓木强巴身后,一面指导他的动作,一面嗅着他身上传来的男子气息,心道:“强巴少爷,我能教你的,我全都教给你了,虽说这是长老会不能允许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在这个地方,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我有预感,或许我将无法守护着你走完这段旅程,如果我们所有的人,最终还能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我希望是你。就算你不明白我的意思,也没有关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就这样,卓木强巴在魔鬼教官的带领下,开始了他自踏入香巴拉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段行程。每天,背着重重的包袱攀爬岩壁,跨过峡谷,没有休息,一停下来就要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然后还不给饭吃,还要顶着饥饿摆出各种一手持刀一手持槍的姿势。

吕竞男一共教了卓木强巴配合呼吸的姿势八个,近身格斗槍技则从握槍和握刀说起,再到行走时的手臂姿势、步伐和转体,然后才是那二十四个甩槍基本动作。那些基本动作其实也很简单,除了几个动作对肘、腰关节的要求较高外,其余动作都是大开大阖,有些类似运动操里的扩胸动作、弓马步、左右侧体等。卓木强巴初次见识近身格斗槍技,颇有些不以为然。吕竞男告诉他别小看了这些动作,这些基本动作都是为了满足在最小的移动范围内使槍弹的散布面达到最大,每个动作都是国家科研院经过上万次弹道学比对得出的科学结论,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国家至少投入了几百万乃至上千万的经费。

不过,就是这些简单的动作,卓木强巴足足花了三天才能勉强做到不出错。三天后,卓木强巴渐渐发现,前进的方向似乎变了,但在迷雾中,他对方向的感觉很差,只能跟着吕竞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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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部·实体书25 追踪
追踪

见卓木强巴渐渐能在最饥饿的状态下做出标准的槍技姿势,吕竞男开始教他槍械和刀具的配合使用。由于这套动作十分复杂,必须在实战中去体会,吕竞男一面指导动作,一面和卓木强巴对拆。

原本卓木强巴的体能是占优势的,可是背着背包攀爬疾跑一天下来,在空腹的状况下,他实在不是吕教官的对手,常常在对拆中不小心被魔鬼教官打得鼻青脸肿。他十分纳闷,难道吕教官不用吃东西,都不会感觉到饿吗?

这样又过了两天,他们明显感觉,进入到一个新的海拔高度,雾气变得凝重、酷寒,更像是霜,地表也时常有薄冰凝结,在攀岩时也变得艰苦异常。

算起来和敏敏他们分开已有一周的时间了,仍然没有看到这迷雾的尽头,不过不知因那饥饿难耐的地狱式训练,还是因堪称魔鬼的吕教官守在身边,卓木强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渐渐淡化了对敏敏的思念,至少不如从前那般整日悬着一颗不安的心。卓木强巴在心中自我安慰,那是因为敏敏已经变得坚强起来,所以自己才没有太对敏敏担心,她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但让卓木强巴觉得疑惑的是,自己竟然对吕竞男,这个天天守在自己身边的强悍女子,产生了担忧。他不知道这种忧虑从何而来,总感觉吕竞男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她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要诀别一般。

这日训练结束之后,卓木强巴塞了两块高压缩食品,喝了大量的水,扭头看吕竞男,她正对着一堆乱石发呆,不禁走过去,询问道:“怎么了,吕教官?是不是因为今天没打到我,所以不开心?”

吕竞男露齿一笑,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柔情,看得卓木强巴神情一滞。她看了看卓木强巴乌青的左颊,那是昨日留下的痕迹,道:“没什么,早点休息吧。”说着,径直走到石壁旁,闭目假寐。

卓木强巴在吕竞男驻足处看了看,这些乱石堆随处可见,没什么新鲜,可是吕竞男在这里看什么?

第二天,卓木强巴知道吕竞男在看什么了。事情很偶然,他早上起来小解,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乱石堆后面,忽然,他觉得乱石堆的下面那堆碎石很眼熟,便弯腰近身去看,却闻到一股熏人的气息——狼尿!卓木强巴用脚踢散碎石,气息发散出来,很显然,这里有狼经过,并在此做了标记。其实这些天,最让卓木强巴感到奇怪的便是,他们一路走来,连狼影都没见到。若说起初是用狼哨震慑了狼群,可是后来,自己已经不吹狼哨了,依然没有狼,他曾为此做过无数假设,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是……那个操兽师,将所有的狼都集结起来带走了,他们需要补充实力。

既然这里有狼留下的痕迹,说不定还有别的印痕,卓木强巴猫下腰,仔细地寻找起来,不多久,他便在一块巨石下面发现了一抹炭痕,那是烧过火的痕迹。卓木强巴用力推开巨石,往下刨,没错,下面埋藏着灰烬、炭块、未烧完的纤维或塑料品。卓木强巴愕然抬头,心道:难道说,我们宿营的地方,就是莫金他们早些时候宿营的地方?吕竞男昨天就一直在看,难道说,她早就知道了?

“你发现啦?”不知什么时候,吕竞男出现在身后。

卓木强巴道:“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是莫金他们经过的地方?”他很清楚,亚拉法师与他们相距还远,而且,和狼一起行动,他以前也未见亚拉法师具有这方面的能力。

吕竞男点点头。卓木强巴又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从你改变平行线路我就觉得不对劲,难道从那时候起,你就打算斜插向莫金他们的线路?你是怎么做到的?”

吕竞男避而不答道:“从这些痕迹中,你能看出什么?”

卓木强巴想了想,道:“痕迹很新,不会超过两天,奇怪的是,刚才的尿液标志看,狼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吕竞男道:“他们有三个人、两头狼,在我们抵达这里的前一晚在此宿营,前进的方向大致在正前方偏东十五度。据我这几日的观察,这一带有很多熔岩台地,通常狼不会选择攀岩前进,而他们是靠狼带路,所以没我们速度快。”

“不可能。”卓木强巴断然道:“不可能才两头狼。那天攻击我们的狼数量如此多,都去了哪里?就算它们是别的家族势力,那么,最初那个操兽师拥有的,也是八匹狼啊!”

吕竞男道:“这件事,确实很蹊跷,可是,痕迹是不会改变的,这里确实只留下两头狼的印迹。”

卓木强巴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你跟着他们,想做什么?”

吕竞男道:“如果传说是正确的,那么,越靠近香巴拉,狼群就会越多,到时候就算我们和莫金他们同时赶到,有那个操兽师在,我们也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所以我想,在此之前,趁这里还不是狼群的聚居区,最大程度消耗他们的力量,至少要解决掉那个操兽师。”

卓木强巴道:“那怎么行?我不同意,他们人比我们多,还有狼,就算是偷袭,我们也未必能占得好处。这件事,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主呢?我还是队长吗?”

吕竞男笑笑,道:“其实,我没打算让你知道。”

卓木强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情急之下,惊慌失措地紧紧抓住吕竞男的双肩,厉声道:“你……你想一个人去?”

吕竞男笑而不语,竟是默认了。

卓木强巴的手愈发用力,只觉心中七荤八素,五内俱焚,道:“我不同意!我不许你去!”

“当然。”吕竞男双肩一耸,一沉,也不见怎么用力,倏然从卓木强巴手中脱出,道:“我改主意了。”

卓木强巴松了口气,道:“他们人比我们多,还有狼,装备也比我们齐全,而且在这雾里,我们的观察力也有降低,还有这些装备,都是他们给他们自己准备的……”

吕竞男微微仰视道:“你害怕了?”

卓木强巴一愣,是啊,自己难道在害怕?他想了想,愕然发现,并不是自己害怕莫金,而是十分害怕吕竞男独自去找莫金,难道自己,竟然是如此害怕失去吕竞男?卓木强巴呆望着吕竞男,说不出话来。吕竞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微微低下头,转过了身去。卓木强巴看着她的背影,向前踏上一步。

吕竞男似乎受到了惊吓,向前迈出一步,马上道:“既然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这是个机会,需要好好利用。我们可以追上他们并跟踪设伏,找他们落单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狼,我们都有能力应付。”

卓木强巴没有作答,吕竞男继续道:“我感觉,这里离冰原已经很近了,虽然莫金他们有压缩食物,但是狼不会吃那些东西。现在正是对付他们的最好时机,这种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卓木强巴道:“如果说,再往前走,便是冰原平台,那么那些狼群,如何生存?”

吕竞男道:“不知道,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真正接近香巴拉的地况,就一定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她和卓木强巴同时道:“巴桑说的那个地方!”

卓木强巴还接着补充了一句:“地热!”这是他们在亚马逊丛林里,岳陽和张立讨论过的话题。如今真正快要接近香巴拉了,眼里所及,皆是茫茫寒雾,所过之处,多为不毛之地,他无法想象,到底是怎么形成巴桑说的那种地方的。

吕竞男转过头来,道:“说不定,我们今天就可以赶上他们。”

见卓木强巴踯躅犹豫,吕竞男干脆道:“背上背包,跟我走。”

黄昏,柴堆,营帐,电子工作台,莫金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上面用三维立体绘出前方的地貌,雾中的平台、山峦、河流、林木清晰可辨。莫金怒道:“混蛋,这种路,到底还要走多远?”

“不仅是路况问题,你看!”操纵电脑的岳陽点击鼠标,地貌顿时出现了黄、橙、绿等多种色带构成的等高线,他道:“蓝色区域表示气温已达零度以下,明天我们就要在完全的雪原上穿行了。而电脑的气象云图分析表明,明天可能会下一场雪,有雪雾。”

马索在一旁感慨道:“真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高级货。”

莫金正要说什么,索瑞斯掀门帘进来,莫金扭头道:“怎么了?”

索瑞斯道:“我的狼朋友们感觉很不安,它们似乎发现什么了。”

莫金看了看岳陽,见岳陽无动于衷,他才问道:“是老朋友找来了么?”

索瑞斯道:“狼朋友们没有发出警告,说明对手离我们还很远,狼可以嗅到十公里以外的气味分子。我打算带狼朋友们出去逛逛。”

莫金眼珠一转,道:“我们一起去。”

“我也去。”岳陽和马索同时道。

“哦不,”莫金和蔼地笑道:“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张完整的地形地理坐标图。对了,岳陽,你教教马索怎么操作这些软件,真是的,这么优秀的软件,为什么全是中文操作。”说完,拍着索瑞斯的肩走了出去。马索拉了拉岳陽,问道:“这个键是做什么的?”

帐篷外,索瑞斯道:“何必防守得这么严密,你还怕我们对付不了他们?”

莫金道:“真正的牌局高手,从来都不会让对手一次就看穿自己全部的底牌,留下他们两人,会让我们的老朋友心里有所顾忌,不敢全力而为嘛。”

索瑞斯补充道:“而且,你也可以不用担心你一直防范着的岳陽,是吧。”

莫金笑笑,道:“对了,说到岳陽,最近他似乎和你走得很近?”

索瑞斯露出得意之色,道:“那小子,有成为操兽师的潜力。”

莫金好奇地看了索瑞斯一眼,道:“为什么这么说?”

索瑞斯道:“要知道,操兽师是和动物打交道的职业,这个职业之所以这么少、这么神秘,是因为一个长期和动物打交道的人,需要耐得住寂寞,而且,还要随时担心那些动物会不会突然失控,精神又要长时间处于紧张状态。所以,成为一名操兽师,不仅需要决心和耐心,更重要的是要有开朗的性情,如果长时间地孤独和压抑自己,变得性格乖戾的话,那是成不了操兽师的,那会成为操兽狂;而且还要有过人的观察力和足够敏捷的身手,最重要的是要时常保持一颗好奇的探索之心。这些条件,我在那小子身上几乎都能发现,呵呵。”

莫金却笑不起来,警告索瑞斯道:“就算你对那小子有好感,也要适可而止吧,我可不希望我们队伍中突然出现一个反戈相击的操兽师。到了晚上被什么不明不白的虫吃掉,那可就有些冤了。”

索瑞斯道:“既然你如此怀疑岳陽,干吗还把激光发射器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来办?”

莫金面有得色道:“这就叫棋行险着,当然,我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索瑞斯也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的,我告诉他的,不过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而已。”两人边说边走,离帐篷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雾里……

在天色尚未完全黑暗之前,卓木强巴举着红外望远镜扫描雾中,“来了!”他突然向吕竞男发出信号,吕竞男也举起了望远镜,看着镜头里的两个红点正小心翼翼地接近着他们设定的陷阱。那两个红点似乎发现了什么,却始终不靠近,只是绕着那附近转圈。吕竞男有些焦虑道:“好狡猾的狼,它们始终在弹片爆破范围之外。”

卓木强巴道:“难道说我们的衣服没有裹好?我们的气味没能完全覆盖住弹药的气味?被发现了?”

吕竞男当机立断道:“这个陷阱不能用了,马上走。”

“去哪里,我的老朋友?”一听那声音,卓木强巴心中“咯噔”一声,坏了,被发现了。

吕竞男反应异常敏捷,拔出刀就向声源处扑去,转体后才看见一脸笑意的莫金和他身边那个黑衣人。莫金不慌不忙,双臂一展,双槍在手,吕竞男已冲至近前,在他开槍前,那一刀定会结结实实地扎入他的胸口。莫金双臂一架,用槍挡住了这来势凶猛的一刀。吕竞男这时候才挥左拳,而一甩手的同时,袖中槍也滑至手中,在如此近的距离,“砰”地就是一槍,而且余势不减,那槍在吕竞男手中,仿佛变成了一个铁拳刺,跟着子弹往莫金脑门上撞去。

在如此近的距离,原本莫金该是避无可避的,偏偏他似乎早有准备一般,从容地一偏头,子弹擦着面颊而过,那铁槍筒也已落空;而同时莫金架刀的双手向下微微一挫腕,槍口对准了吕竞男两肋,“砰砰”两槍。吕竞男早在莫金沉腕的同时就做了改变,她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右臂刀上,同时双腿一蹬跃起,以与莫金刀槍相交处为支点,整个人凌空翻起,从莫金头顶跃过。若是莫金此时收槍放手,那么吕竞男在下落的同时,左手槍不停歇,可以将他从颈部一直打到小腹,可是莫金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上举,送了吕竞男一程,直到吕竞男身体完全凌空,他才放开交叉的槍,双手同时上扬,后举,“砰砰砰,砰砰砰砰……”莫金的双槍跟着吕竞男凌空翻腾的姿势,追逐射击,火线在雾中划出了两道完整的扇形散布面。吕竞男在空中也挪过另一只手,子弹长了眼睛似的朝莫金射击而去。

卓木强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斗,两个人明明就在贴身格斗,却又还能向对方开槍射击,而且又都还能躲避对方刀槍拳脚的攻击。

吕竞男翻身落地,刀往前刺,槍从下往上撩,莫金一手用槍格刀,一手以槍对槍,在方寸之间,两人极尽腾挪变幻。卓木强巴甚至看见,吕竞男在避无可避之时,刀口一转,竟然用刀挡下了子弹。吕竞男和莫金,两人初次交手,一合即分,在防御的同时,又同声地叫道:“近身格斗槍技!”“本能近战格斗射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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