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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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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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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星河迢迢
    明思当时肤色太过黑黄,他反倒未有看清,只对那圆眼睛的丫鬟印象还深刻些。此番,记忆复苏重叠,只觉两人容貌相似太过,故而,心中着实不安。

    问话出口之后,他便小心翼翼地望向荣烈。

    只见荣烈垂了垂眸后,瞟向他,“你问这个作甚?”

    两个亲随中,布罗性子圆滑,最会看他脸色。这些时日,他从未提过那玉佩,布罗却刻意问起——定然是有因。

    布罗嗫嗫,“属下想起一件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

    荣烈眼底异色一闪,看了他一眼,便提步朝中堂行去,“进来。”

    两人进入中堂,荣烈在座首落座,侍女赶紧上前奉了茶,荣烈淡淡道,“人都下去。”

    厅中伺候的几人便退下。

    荣烈端起茶盏,揭开茶盖荡了荡,饮了一口,放在一边,将手搭在扶手之上,手指轻叩,“说吧。”

    布罗犹疑片刻,才凑近低声道了一句。

    话声还未落,只听“咔”一声,他蓦地一愣,低头循声一看,只见荣烈手下那紫檀木的扶手竟然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他一怔,朝荣烈面上看去,只见荣烈的面色却似有些奇异,不由愣了愣,“主子?”

    荣烈面色僵了片刻,忽地展颜轻声笑开。

    一笑间,一双琥珀眼中顿时光华流转,眸中更有金芒点点生辉。本就俊美绝伦的深邃面容,在这笑容中,更是勾魂夺魄般的生辉勾人。

    布罗滞了滞,全然不明所以。

    分明前一刻王爷还极是恼怒,怎下一瞬。竟会笑得如此开怀?

    荣烈笑了半晌,突地朝布罗斜眸看来,勾了勾唇角,“你只识得那丫鬟?”

    布罗微愣,垂眸沉吟片刻,忽地脑中灵光一闪。面色蓦地一变。猛然抬首却是不置信的呐呐,“主子,你是说那四儿姑娘是——”

    荣烈懒懒一笑,长身而起。眸光湛然熠熠,“虽无十成十,却也九成九!”

    他一直在猜疑这个女子的身份。

    在雪山上就心生疑窦。那夜临别相见后,心中好奇更甚。

    这二十来日的归程中,也每每思量。愈是想。便愈是心疑。

    行径这般大胆怪异的女子,但凡见过一次,便绝无可能忘记。

    可他翻遍记忆,也寻不出见过那样一双眼。他能笃定,若是见过,他绝无可能不记得。

    却没想到,他真是见过。

    只是那一夜却是惊鸿一瞥。并未正面对视。那女子一直躲在路夜白身后,未曾同他对视。结果。他只依稀记得那那女人有一双大眼,却并未细看仔细。

    而今听布罗一说,他心中便通透雪亮!

    这天下,哪里还能有第二个那般大胆恶劣的女子?

    他之所以这般确定,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他曾经派人收集的资料中,记录了北将军府夫妻和离之事。其中提及过一条,便是北将军府的老夫人杖责少夫人的贴身丫鬟致残,少夫人当夜便忿然离去,随后不知所踪。

    前后一联系,他如何还能猜不出那四儿姑娘的身份!而这一通透,许多事儿便能解释通了。他自然也明白了那女人对他的怨气从何而来……

    布罗呆了半晌,眼前闪现出那四儿姑娘当门娉婷而立的模样,心里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主子,会不会错了?那北将军府少夫人的容貌极为怪异……”

    荣烈瞥他一眼,“你可记得她的模样?”

    布罗一怔,细细回想,这才发现自己真对那北将军少夫人的容貌印象模糊得几乎可算是全无印象。

    遂呐呐无语,只能摇首。

    荣烈对布罗的反应毫无意外,斜斜看了他一眼,“既是记不得,又何敢说不是?”

    布罗怔了怔,不知该如何表述,“那四儿姑娘的言行……纳兰侯府的**怎会同村妇……”断续说了两句,又顿住。【叶*子】【悠*悠】

    他原本想说纳兰侯府的**如何会那般粗鲁的同村妇为一锅鸡汤吵架,可转瞬又想起雪夜中,明思那一转身的风华——那样的优雅韵律……连他都……绝非普通村妇所能有,念及此,便又一怔,不能确定了。

    荣烈瞟他一眼,朱唇轻勾,“想什么呢?”

    布罗面上微赧,嗫嗫道,“属下还是觉着有些怪——怎么能,怎么能是同一人?”

    荣烈此际心情大好,轻笑一声,又抛出一句,让布罗瞬间呆滞。

    “你可还记得上回在那白玉楼外,你着了道儿?”荣烈意态慵懒,唇边笑意隐隐,“咱们以为的江湖女子——便是她!”

    什么叫你着了道儿?好像那回着道儿了不止他一人吧?真要论起来,他貌似……还是着得浅的那个……

    那一回,王爷可是忍了六个时辰,才缓过气来……

    布罗嘴角抽了抽,对荣烈的措辞很是有些无语。当然,也只能腹诽,他可没胆子说出来。

    不过,这消息委实有些惊人,腹诽过后的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主子……你怎知道?”

    荣烈面色霎时一僵,下一刻,一记眼刀“唰”地飞来,“说给你听,听着就是,问那么多废话作甚?”

    布罗一噤,咳了咳,心里也猜到自己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赶紧转过话头,“主子那玉佩——?”

    荣烈回身,在座位上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在她那儿。”

    布罗蹙了蹙眉,荣烈斜睨他一眼,淡淡而笑,“怕什么?此女虽奸猾诡计,却是怕死的紧。取我玉佩,定是有所求。那玉佩她若识得用途,早就趁我不备取走,又何必同我谈判。勿须担心,不需多久时日。她自会送上门来。”

    布罗虽轻轻颔首,面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沉思片刻,他忽道惊疑,“主子,你说她在那大雪山——可是为了那秋池?”

    荣烈垂眸须臾,淡淡道。“许是。许不是。”

    这个女子的怪异处,为他生平之仅见。无论性格言行,皆是诸多奇异不同,如今接触愈多。反倒觉得愈是难以看清。不过,她那夜说是到此是为寻药,那言辞间却不似说谎。

    布罗心中一急。“主子,不如属下去走一遭,将那玉佩取回。”

    荣烈轻轻勾唇。“你以为她还会在那儿等咱们么?”顿了顿,长腿一伸,勾唇懒懒,“急什么?要出事儿,此刻也是晚了。且等着吧,她会来的。”

    他这玉佩之用,也只少数人才知。再说。就算知晓功用,如今非战时。黑甲军就在他眼皮底下,就算有玉佩,也不可能从他眼皮下面调动他的人马。

    何况,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女人对他应该是真有所求,并非谎言所欺。

    至于秋池,他更不在意。

    折断了羽翼的老鹰,又能折腾出什么风浪?

    让皇兄多挪些注意力到他处,他的日子便能更自在些。

    再则——如今的他,也需要时间来好生想想,是否还要坚持原来的打算……

    沉默间,布罗又忽地想起,试探着问,“主子,那晴容郡主那边……?”

    荣烈闻言垂眸,片刻后,语声淡然,“日后,不必再理会。”

    布罗不由一怔,望着荣烈近似完美的侧面轮廓,渐渐地,似若有所思。

    这回从雪山归来,虽是受了伤,但主子的心情——却好似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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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倒回到荣烈离开那夜。

    明思回转屋内,看着荣烈那队人马离去,心下微微松气。

    帽儿却还有些不放心,穿戴整齐后,打开房门悄悄出去走了一遭,见那群人确是下了山,才安心返回。

    回到屋中笑嘻嘻同明思说了之后,两人便准备回房歇息。

    就在两人转身之际,对面的房门却打开了。

    两人听得声响一愣,转过身来,却见秋池站在门前,眸色深沉地定定望着明思,“你为何要救他?”

    帽儿呆了呆,瞪大了眼,“将军,你记起来了?”

    明思轻轻垂眸,语声淡淡,“他从未忘记,又何来记起来之说?”

    从未忘记?

    帽儿更是一呆,愣愣地看了看两人,嘴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明思淡淡一笑,偏首看向帽儿,柔声道,“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帽儿咬了咬唇,偷觑了秋池一眼,朝明思轻轻颔了颔首,转身进了房间。

    堂屋中只得一张八仙桌,几根长条凳围在桌边,陈设简单,故而也空旷。

    此刻,屋中并未点烛火,只虚掩的前门缝隙中,漏进一片雪光和些许薄淡的月色。这些许的光亮浅浅洒在屋内的黄土地面上,更显出几分清冷寂寥。

    隔着地面上的这抹斜长的寂冷银辉,两人的目光静静相对,却是两厢默然。

    半晌之后,秋池先垂了眸,“你早就知道了?”

    明思轻轻笑了笑,语声平静无波,“从你醒来的第一眼。”

    真是失去记忆的人,目光中又何来那许多的情绪?

    可他既不愿相认,她又何必强逼。

    秋池惊愣抬眸,神情怔忪,须臾,垂下眼帘,自嘲般一笑,“为何不问我?”

    “不是不问,只是想等你自己说。”明思抬眸,眸色一片清澈晶莹,“你该知道——我想些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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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得知消息
    秋池没有抬起眼帘,只是默然。

    幽暗中,那修长的身影却蓦地显出些孤寂的凄凉。

    明思只觉心中一颤,连竭力控制的语声也低微的轻颤起来“一衣带水向山阴……你没有收到我的信?”

    秋池身形忽地一僵,心中苦笑沉痛。

    原来是“一衣带水向山阴”?

    原来是这个!

    山南水北为阴!这“向山阴”便是向南之意,指的是西胡有南征而一衣带水——西胡和麓郡则是一水相隔......

    他闭上眼,只觉心房揪扯难言,说是痛,却有不是,却比痛更难受百倍。

    明思唇色已经有些发白,她挪动一步上前,眼巴巴地看着秋池,语声却是颤栗“好,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你只告诉我,蓝彩在哪儿?她可是回大京了?”

    秋池缓缓地睁开眼“包不同战死千丈坳......”

    明思蓦然一惊,眸光几颤,她只觉心房阵阵紧缩,唇动了数次,才低低问出了。“蓝彩呢?蓝彩……去哪里了?”

    她定定地,祈盼地望着秋池,眸光晶莹惊亮,只是不住的颤动着,就那样一霎不霎地望着秋池。

    秋池说不出话来,面容上是最深切的沉痛之色,眸光深邃不见底,满满都是凄凉。

    过了好半晌,明思都未转开目光,也未再开口相问。

    朦胧的室内,只剩门缝泻入的那抹雪光和月光混合而成的清辉长长地,斜斜地,阻隔在两人之间。

    近在咫尺,却恍若星河耿耿,遥遥不可及。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许久,秋池的声音才响起“包不同战死千丈坳,蓝彩去千丈坳寻他……自尽于前!”

    对面的房门“哗啦”一声推开帽儿红着眼冲出来,用力的推搡着秋池,豆大的眼泪颗颗滚下“你胡说!你胡说!你骗人,蓝彩怎么会死?蓝彩她怎么会死?你骗人,你骗…...”

    说到最后,却是哽咽,不能成言。

    秋池未有言语,眼角却有泪光,没有反抗帽儿的无礼只用一双星眸定定地看着明思。

    明思已然呆怔。

    虽然在秋池装失忆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

    可是,此刻,真真切切的听到,还是觉得恍若如梦。

    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她却无觉,只是呆呆地喃喃轻声似自语“蓝彩,你好97ks.net狠心......你好97ks.net狠心……没了包不同你还有我啊...…上回,你还问我,可会相见?我都说了会的,会的......怎么就不能见了呢?怎么就见不到了呢?没了包不同,**给你寻更好的,寻更好的,不好么?”

    她的身子僵直,肩上的蓝huā袄子什么什么掉下去,她也不知。就那样稍稍歪斜着,僵直的站着。面色一片怔忪呆愣低低自语“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嫁的我不该让她嫁......都是我的错...…明知她是个死心眼,我该把她留在身边的“……两行泪不停歇,却也无觉地淌着。

    帽儿也呆住,转头看着明思只知道流泪,却也说不出话。

    秋池只觉心如刀绞,一把推开手还揪住他前襟的帽儿,大步走上前,用力握住明思的肩膀“蓝彩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你再伤心,她也回不来了!她是甘愿的,她——”

    明思猛然推开他,只一瞬,又泪流满面冲上前捶打他的胸口,痛哭哽咽着“你还我蓝彩!你还我蓝彩!你…...还我蓝彩......”

    秋池心痛难熬,用力一把将明思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眼角却是泪落“他们都是笑着去的,包不同是,蓝彩也是。你莫要难过了!蓝彩她不后悔,她是甘愿的!你别再伤心了——蓝彩还有一个儿子,她送回了大京,在方师长那里……”

    明思身形一顿,止住了哭声“蓝彩有孩子?”

    抬眸起来,清澈的眸光浸润在水光中,分外惹人心怜。

    秋池吸了口气,用力点头“是个儿子,眼下应该四个月了。”

    明思深深呼吸了一口,挣脱出秋池的臂膀,退后一步,用衣袖将脸上泪痕抹了抹。帽儿抽噎着捡起地上棉袄给明思披上。

    屋内只剩帽儿低低地哽咽声。

    明思垂着眼眸,任凭帽儿动作,好半晌,她才轻轻道“你现在有何打算?”

    秋池僵了僵,却未说话。

    明思低低一笑“若不是你见我救了那睿亲王,你是不打算同我相认的吧?”

    秋池依旧沉默。

    明思又道“我救那人……原本是为了包不同。我想着,他若是被捉了,我能替蓝彩去救他。我知道蓝彩,她是个死心眼。她早就说过的……我知道,若是包不同有事,蓝彩多半也不活不了......我知道的...…可我没想到,这仗会么快,我没想到,包不同会死得这么早。我以为,我有时间的。等避过了几年,我就可以去寻她。我们还在一起......”说着,她又闭了闭眼“你们男人打打杀杀,争来抢去,苦的,却永远都是女人。不爱,是苦,爱上了,就更苦。是我的错,滢娘早就同我说了。男人的心太大,太重,装的东西太多。包不同是好男人,可是他太忠心。就算你要他去死,他也会去。我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让蓝彩嫁给他呢?”

    明思闭着眼,没有看到在她说最后两句时,秋池忽地变得苍白僵硬的面色。

    说完这一大段,明思缓缓睁开眼“你也是一个死心眼。如今,不肯同我相认,想必心里也是有打算。而今,我也没有资格改变你的主意。可是,我要说,不要再有悲剧了。多打一天的仗,就多一个包不同,多一个蓝彩。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其实都一样。帝王将相,谁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日后留下的,也不过的寥寥几字和后人口中闲暇时的数句谈资罢了。为何不好好活?趁自己的活着的时候,好好的活一回。”

    顿了顿,明思又低低而笑“其实,我知道,我说了,你也未必懂。就算懂了,你也未必听。”

    秋池闭上了眼,胸口紧紧发闷。

    他不是不懂,他都听懂了,可是他做不到。那么多的牺牲,那么多手下,那么多兄弟,连包不同都牺牲了。

    他哪里还有退路?

    说了这么多话,明思已经平复了些许,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秋池的表情。

    等了半晌,秋池还未说一字。

    她的眸光轻轻黯淡片刻,垂下了羽睫“我要回大京,你呢?”

    听到明思的话,秋池神色忽地一变“回大京?”

    明思轻轻颔首“原本就打算要回去看看,现在,就更得回去了。”又抬眸“怎么了?我不能回去?”

    蓝彩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儿子。

    秋池神情有些奇异,看了明思一眼,挪开视线“如今大京不安稳,还是过个半载一年的再回的好。蓝彩的儿子有方师长照料,不会差池的。”

    明思定定看着他,忽地上前一步,两人原本只相隔一步,此际,却几乎身体贴拢。

    明思站定,蓦地抬眸定定,眸光清亮若星“出了什么事www.97ks.net儿?”

    西胡人对百姓宽厚,并未扰民。她回京本是情理当中,秋池此言让她忽地生疑。

    秋池将目光转向她,竭力平静“没什么事儿。只是觉得眼下时局不稳,你到底是侯府之女。西胡人虽不扰民,但对世家权臣,勋贵之流却是未有放过的。”

    明思微微一怔,眸光一闪“对世家权臣,勋贵之流不放过?”稍稍一顿,眼眸倏地惊亮“是不是纳兰侯府出事了?我五哥出事了?”

    秋池僵住,看着明思无言。

    明思面色一白,语声僵硬“真是五哥出事了?”

    见她这般模样,秋池也无法隐瞒下去,若不说清楚,她只怕又会乱想。

    “西胡太子宴请大京各家权臣勋贵,筵席上,你五姐也去了。”秋池轻声道“你大概不知,宫城之所以破,是你五姐盗了太子龙符开了宫门。

    后来,她从了西胡太子,封了侧妃。城破第二日,西胡太子设宴,不去的全被下了大狱。你家没去。你五姐就去了纳兰府劝说,后来被你五哥和老侯爷赶了出来。他们骂了你五姐,还骂了西胡皇帝。后来,跟随你五姐来的太子亲兵,就把你五哥和老侯爷都抓了。如今,他们两人,都羁押在天牢中。”

    明思心房颤颤缩紧,吸了一口气“城破第二日?他们已经被关了半年了?”

    秋池默然颔首,稍停“听说老侯爷身子好像有些熬不住了。纳兰的情形,就不知了。不过他年轻,根底好些,想必还能挺得住。”

    可是,挺得住有如何?

    辱骂西胡皇帝,满大京,他们是独一份儿。荣安之所以不杀他们,是为了慢慢折辱,折磨,绝非仁慈。

    他不想告诉明思,是因为,他知道,告诉了她,只能让她更难受。

    没有人能有办法的。

    荣安非同一般帝王可比,心智坚韧,也绝不耳软。

    明思静默片刻“那纳兰明汐呢?她不是跟了西胡太子么?”

    秋池冷冷嗤笑“你五哥当众打了她一巴掌——她又岂会帮你五哥救人?何况,她如今也不过是以色事人之辈,她忙着争宠还来不及,又怎会去违了那两父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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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二章 各奔东西
    “好了,不必再说了。”明思眸色平静,说了一句,稍稍顿了顿,“你可有去处?”

    此地是不能再呆了。

    那睿亲王虽此刻未认出她,但这几日间,显是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的。如今他虽已离开,但保不准何时就会回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秋池是断不能留在此地的。

    她要回大京,秋池显然是不能和她同路。何况,只怕他也早打定了主意,他们的路不在一起。

    秋池蹙起眉心,“你要回去?”

    明思淡淡颔首,“嗯”

    秋池略一思索,目光便沉了下来,“你想去寻那西胡狗贼帮忙?”

    他们兄妹情深,明思回去自然是为了救纳兰笙。如今大京却是西胡人的天下,明思想救人无异于螳臂挡车。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方才离开的睿亲王。

    对于西胡人,秋池自然是切齿之恨。大京城门破,宫门破,这睿亲王都占头一份儿,秋池如何能不恨?

    明思神情却有些奇怪,抬眸笑意淡淡,“我为何不能寻他?他欠我一份救命之恩,我自然要寻他讨要。”

    秋池眼底阴沉一片,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明思去寻那人,虽然此际明思说得也是在理,“你寻他也没用?荣安老贼生性不同常人。你五哥和老侯爷此举乃是触之大忌,他如何会放过他们?若是放过,他如何立威于这天下?”

    明思眸光微微一闪,眸清若水,“我不去,他们就一点希望都没。我去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顿出,抬眸淡笑,“你不想我去。可还有别的缘由?”

    秋池一愣,垂眸,“我不过是不希望你以身涉险,何况,本就是无用之功。那睿亲王荣烈和荣安虽是亲兄弟,可两人间却有猜忌之心。荣烈那狗贼奸狡巨滑,岂会为了你五哥得罪荣安。惹容安不快生疑?”吸了一口,抬起眼睑,“再则。大京城破,全是那荣烈狗贼一手操导。你祖父和五哥忠贞义勇,你岂能去求那狗贼?”

    明思嘴角的笑意缓缓消失,看着眼神却愈加奇怪,静静地看了秋池片刻,“那你的意思,我五哥就该以身全大义。全忠贞?”

    秋池一怔,目光闪了闪,移开,“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明思轻声道,定定地望着秋池,她眼神平静,“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很清楚。你恨西胡人,你不愿意我去求那睿亲王,对么?”

    秋池看着明思。没有躲闪,语声却低沉,“那是我们的仇人。”

    明思忽地笑了笑,摇首,“仇人?”

    秋池蹙眉不解。

    “就因为西胡胜了,大汉败了,所有的大汉人都要把西胡人当做仇人么?”明思轻声笑了笑,“你们总是将上位者的野心同民众的意愿绑架在一起。”

    秋池面色沉沉,显然是不赞同。“此番是西胡入侵!”

    “此番是西胡入侵?”明思一笑,“难道大汉就没有侵占西胡,一统天下之心么?太子在那《苍鹰图》上的题诗,作何解释?你在北将军府中堂上所题的那副楹联又作何解释?你想超越你祖父——你祖父大败西胡。坑杀三十万西胡兵士,气死西胡皇帝。除了将西胡版图收入囊中,还有什么样的功绩能达成你的愿望?你敢说,你就没征战之心?你和太子之间,就未曾提及于此?”

    秋池语结。

    明思垂眸而笑,“不过是西胡占了先机,不过是西胡赢了。这是一场迟早都会发生的战争,成王败寇而已。”

    秋池怔了怔,“可你是大汉人。”

    明思静静抬眸相望,眸间一片清澈澄净,“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平凡的、心很小的女人。江山,天下,这是上位者的游戏。名利、功勋,这是你们男人的**。我理解你们,也不反对你们。所以,也请你们不要干涉我的意愿。”

    秋池的眼神有些深邃,“那你为何还写那两封信?”

    “此一时,彼一时。”明思淡淡道,“比起西胡,我当然更希望大汉能赢。毕竟,我在意的人都是大汉人。可是眼下,已是今昔非比。比起其他,我更在乎我所在意的人是不是能好好的活着。”

    秋池看着她不说话,静默了半晌,忽地低声,“若是你我未曾分开,如今这般情形,你会如何做?”

    室内蓦地静了下来。

    帽儿已经止住了哭,闻言,双目红肿的看过来。

    明思却没有说话,深深看了秋池一眼,轻轻垂眸,须臾,语声低而轻,“我不是阿朱——就算有一分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宁可生相怨,不愿死别离。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

    秋池怔忪……我是分割线……第二日,帽儿先起身,发现对面的房间已经空了。

    她呆了呆,回来告诉明思。

    明思披衣而起,坐了半晌才抬首,语声已淡,“收拾下,咱们也该走了。”

    东西虽不少,但要带走的不过是两个小包袱。收拾齐整之后,明思让帽儿将地窖中的吃食都搬了出来,堆在院中。

    用过了早膳,两人将房门锁好。

    在清晨的肃冷薄雾中,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朝山下行去……曾经的欧阳侯府,如今的太子府。

    房中还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大红的织锦彩绣锦被下,露出了明汐光裸白皙的肩头。

    她柔顺地趴在荣俊的胸口上,还有些喘息未平,美艳的脸颊上,红潮犹在。

    荣俊懒懒地靠躺着,一只手在她腰臀间游移着,唇角浅浅勾起,目光却落在对面墙上。

    “殿下——”见荣俊的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明汐爱娇地挤了挤荣俊。

    荣俊将目光转回,在明汐媚眼如丝的面上停住,蓦地挑眉一笑,“怎么了?还没饱?”

    明汐面上一红,娇羞嗔怪地看了荣俊一眼,“殿下——”

    荣俊低低而笑。

    明汐想起正事,看了周遭一眼。“殿下,为何咱们不住在宫里啊?”

    荣俊面上笑意一顿,瞬间又如常。唇边笑意浅浅,“怎么了?这里不好么?”

    “不是不好,”明汐用手指www.97ks.net在他胸口轻划,又抬首瞅了他一眼,语声娇柔,“殿下是东宫太子,自是该住在宫中才是。”

    荣俊瞥了她一眼。垂眸,轻声笑了笑,“原来爱妃喜欢住宫里?”

    明汐娇嗔,“臣妾如今已是殿下的人,岂会为自个儿想,自然是为殿下。历朝历代,太子都是住在宫里的啊。”

    荣俊轻“哦”了一声,看了她一眼,挑眉带笑,“那爱妃可就真是想多了。这太子府。可是孤特意向父皇求得。”

    明汐一愣,“殿下自个儿求的?”

    荣俊却未回她的话,唇角一勾,锦被下的手滑了上来,捏住她的一只高耸揉搓着,语声懒懒带笑,“爱妃这等尤物,司马陵那小儿竟也忍得住?”

    虽是问话,语声却极随意。

    这一问。却问到了明汐痛处。

    她的面色蓦地一僵,想起了最后那日紫茹的话——可是,她却是不信。

    她是大京第一美人,这世上哪里还能有比她更美更好的女子?

    紫茹那贱婢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故意说那话来气她。

    思及此,她心中恨极,一眼看到荣俊正在看她,她马上娇笑着贴紧荣俊,“这样不是更好,臣妾将清白身子给了殿下,难道殿下不喜么?”

    荣俊将她的神情收入眼底,自然看出她心底有怨毒之意。对于明汐竟然是处子之身,他也颇感意外。

    不过,要说到欣喜,那就未必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是不是处子又如何?只要床上能尽兴,看着能养眼,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分别。

    当然,这样的话他的不会说出来的。

    于是,他轻声一笑,手指www.97ks.net捏住明汐的**提了提,低声邪魅,“孤自然是喜欢的。”说着,另一手滑下,捏了捏明汐的臀部,勾唇笑道,“来,自己坐上来。上回教过你的,该是会了。”

    明汐被他逗弄得身子发软,身下濡湿一片,却欲拒还迎地在他身上蹭了蹭,“殿下,臣妾累了……”

    她本是撒娇,谁知荣俊面色立时一淡,手便移开了,将她拨到一边,赤着身子便下了锦榻,“既是不想要,那就下去吧。”

    明汐一滞,荣俊已经抬声朝外,“来人。”

    两个侍女便走了进来,伺候荣俊穿衣。

    荣俊偏首过来,唇角笑意淡淡,“你也该回院子了,下去吧。”

    明汐呆了片刻,见荣俊说了这句,就转回头,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只得咬着唇,起身穿衣。

    穿戴整齐后,她走到荣俊身侧盈盈一礼,语声带了些委屈,“臣妾告退。”

    荣俊看着墙上的画,“唔”了一声,并未回首。

    明汐咬了咬唇,只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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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重回大京
    “你说——”方走到门口,荣俊的声音传来,“这画是一个女子画的?”

    听见荣俊的声音,明汐顿时心中一喜。谁知却是问她那画儿的事儿,脸上喜色霎时一滞,却又不能不回答,“是。”

    荣俊顿了顿,语声平静,“可知何人?”

    明汐看了他一眼,心中不解,还是恭声道,“臣妾只知此画是秋池献给太——”一顿,瞄了荣俊一眼,“是秋池在街上无意中购得,据说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为了筹集回乡盘缠,让小丫头拿出来卖的。”

    荣俊垂了垂眸,“可知是何处人氏?”

    明汐摇首,看了荣俊一眼,又走了回来,“这个臣妾就不知了。当时,建熙帝还发了榜文搜寻,可是也未寻得。”见荣俊的目光一直没有转向自己,她心中不快,抬首看着那画,“依臣妾之见,那秋池未必说了真话。”

    荣俊“哦”了一声,终于转过头看着她,“何出此言?”

    明汐心喜,笑道,“当日乃是百花会。上官侯府那上官慧得了那画艺的擂主,想让司马陵为她的画儿题诗。司马陵性子怪癖,想是心中不愿。秋池同他亲近,自然为他圆话。臣妾画技虽不及那上官慧,可眼界还是有的。这《苍鹰图》笔力雄厚,画技挥洒自如,又岂是一个年轻女子能画出的?若真是有,这女子连回乡的盘缠都筹不出,当时榜文满天下,她岂有不出来相认的?故而,臣妾想,这定是秋池为司马陵圆谎的推搪之词。”

    荣俊瞟了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好了,孤知道了。下去吧。”

    明汐笑容一僵。愣了片刻,荣俊已经转回了头。

    她只觉胸口一闷,只能悻悻退下。

    壁上画卷中,鹰首微偏桀骜,墨色鹰眸睥睨之气尽显,巨大的羽翼迎风而展。

    风无形无色,原本画不出。

    可一看到这画。便能如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风势凛冽地扑面而来。

    荣俊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海岸上那块形状奇特突兀的礁石上,许久,未挪开。

    ~~~~~~~~~~~~~~~~~~我是分割线~~~~~~~~~~~~~

    早春二月。春寒依旧料峭。

    明思掀开车窗帘,看着外面那阔大雄伟的城楼,只觉心绪莫名,难以言表。

    经过二十来日的日夜兼程,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却是已经物是人非。

    帽儿瞅了她一眼,低声道。“**,咱们去哪儿?”

    这一问,自然是问进了城之后的去向。

    明思沉吟片刻,“先去天衣坊。”

    眼下消息太少,也不知纳兰侯府的人具体去向如何,还是先去见方师长为宜。

    帽儿颔首,拉开车厢隔板,对车夫吩咐了一句。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守城门的西胡兵士拉开车门看了一眼,见果然是两个女子。也就放行了。

    不多时,便到了天衣坊。

    明思带着帷帽下了车,帽儿付清车资,拎着包裹也跟了过来。

    见主顾上门,一个年轻女子热情的上来招呼,明思微微一笑,“方老板在么?”

    正问着,方师长便从内间走了出来。

    一看到帽儿,心里便明了。先是一怔。下一刻,眼圈就红了,快步走了出来,一把将明思搂进怀中。“你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明思也湿了眼角,却笑道,“师傅,你还好么?”

    “好好好,”方师长连道了三个好字,又顿住,语声却是难受,“你可知——进来说吧。”

    打住话头,她松开手,拉着明思朝店内行去。

    三人到了内堂,明思将帷帽取下,却是未曾遮掩的一张脸。

    看着那吹弹可破的雪肤,方师长一怔,瞬即颔首而笑,“也好,如今也无需藏着了。”

    好生生一个女孩儿,也该堂堂正正的活了。

    明思一笑,过来抱着方师长,将头靠在方师长肩上,语声低低软软,“师傅,我可想你了。”

    方师长爱怜地抚着她的发髻,“好丫头,吃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帽儿笑着,站在一旁轻轻揩着眼角。

    温馨静默片刻,明思才低声道,“师傅,蓝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方师长闭了闭眼,微微点头,“别太难受,那丫头是个烈性子。事已至此,也算遂了她的愿。你就莫要再伤心了。”

    明思的眼泪却滴滴落下,低声道,“师傅,我明白,可我还是难受。很难受,很难受。”

    方师长也沁出了泪,抚着明思,语声柔柔,“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既是你得心的,你就该遂她的心。这一年多,她过得极好,她舍不下包不同。就算你在,能将她留下,可她还是不会快活的。你是个聪明孩子,就该想得开才对。蓝彩若在,她也不想你这样的。她临走的时候说了,你定然是会回的,让你莫要怪她,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明思忍住泪,“师傅,我懂。”

    道理如何不懂。可是,那样活生生一个人,再也见不到了,十年的朝夕相伴,如何能割舍得下?

    方师长呼了口气,掏出绢帕替她抹干净眼泪,“走吧,咱们先回去。你也看看牛牛——”说着,方师长一笑,“这小家伙长得跟蓝彩一个模子,逗趣儿得很。”

    帽儿听着,顿觉惊喜,“好啊,**,咱们快去。”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三人收拾了下,方师长同掌柜交待一声,从后门上了马车,便朝方府行去。

    路上,明思掀开车窗帘一路看着,却见街道两旁并无多少变化。

    店家依旧满面带笑的迎客,店内货物依旧玲琅满目。唯一不同的就是,来往行人中,多了不少的西胡人。

    “这半年,日子还算安顺。”方师长看出明思的意图。轻声道,“除了那些个高门大户,老百姓的日子并无多少变化。真要说来,倒比以前还好些,咱们铺子的税赋也少了两成。我瞧着这元帝,还真不是个寻常的。”

    明思放下窗帘,轻轻颔首。“他自然不是个寻常的。蛰伏数十年,一击得中。还这般干净利落,想是在发动之前。就早已将这后续之事做好了预计,定下了策略。”

    明思却不得不承认,这元帝的策略是真正高明。

    方师长叹气,“是啊,谁能想得到啊。千年大朝,就这样一朝风云散了。我也看过些史书,以前历朝历代更替。都是些血染天下的满纸血书。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可自己亲身经了的这一遭,却是像做梦一样。”转首看着帽儿好奇掀开的车窗帘,她淡笑着感慨摇首,“若不是看着这些西胡人,谁能想到这大京已经变作了胡京?”

    明思抬眼望去,正好经过一家古玩店,一个小二正热情地将一个年轻的华服西胡女子迎进去,掌柜也满面殷勤地迎了上来……

    明思淡淡笑了笑。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只要能安稳的生活,谁做皇帝又如何呢?

    方师长看着她面上的淡笑。同这个徒弟相处数年,她自是知道些她的想法,也不讳言,“这半年,大家议论也不少。如今这日子,虽说是被西胡人骑在头上,可若能长久下去,也不算差。眼下最怕的就是,这西胡人收拾过了那些高门大户。腾过了手,再回头来收拾咱们这些老百姓。”

    方师长的语声中也隐隐担忧,显然,这也是她的顾虑。

    明思垂了垂眸。她对元帝并无太多了解,这点,她也不敢断言。

    沉默片刻,她道,“眼下先看着吧,若是动静不对,咱们走就是了。”

    不过,若是那元帝真有远见卓识,就该知道,想要长治久安,欺压大汉人只能适得其反。

    天大地大,上哪儿去都成。只要等她把该办的事儿办成就行。这天下这么大,大汉人比西胡人多得多,元帝还能赶尽杀绝不成?

    想到纳兰笙,她心下一沉,抬起头,“师傅,你知道纳兰府如今的情形么?还有,我五哥的事儿——师傅知道么?”

    方师长怔了怔。知道明思既然这样问了,就定然是知晓了,她也知此事的瞒不住的,遂低低一叹,“怎能不知道?这事儿闹得也不小,如今大京城都是街知巷闻了。你祖父和你五哥站在门口将你五姐骂得狗血淋头,后来又骂了元帝。你那五姐驳口,你五哥还打她一巴掌,你祖父还道打得好——当时围观者众,巷子都挤满了。”顿住,摇了摇首,“后来,有人说忠义,有人说愚……那元帝倒也奇,只将他们下了天牢,关了这半年,也未说如何处置。”

    未说如何处置才好,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明思抿了抿唇,沉了口气,“纳兰侯府的其他人呢?如今在何处?元帝也未曾问罪么?”

    说到这个,方师长却讥诮一笑,“你那五姐如今可是太子侧妃,她也算了立了大功——四大侯府中,上官家和欧阳家都败了。公孙家的三**入了后宫,封了个贤妃,你那五姐做了太子侧妃,元帝倒没动你们两家。听说,只是抄了一半家产上去。当日,也只抓了你五哥和你祖父,其他人却是未动的。”又看了明思一眼,“不过,你祖父在牢中,听说是身子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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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终是无缘
    明思默然。
    五十来岁的人了,进了那样的地方,身子如何还能好?
    对于老侯爷,她是没想到的。在她印象中,老侯爷一直属于那种走马遛鸟,吟诗风月的那种贵族男子。虽有些英雄之心,但她以为,应该只是停留在仰慕的层次上。
    纳兰笙此举,她并不惊异。而老侯爷这般的义勇,却是着实让她意外了一回。
    静默了片刻,明思低声道,“师傅,我在大雪山救了秋池。”
    方师长面上一惊,很快又释然。若非秋池告知,她想必还没这么快得到这些消息吧。紧接着,又深觉感概难言。
    真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两人,那样的分开,竟然在这般情形下,也能遇见。
    暗自欷片刻,方师长想起一事,轻轻拉起明思的手,合在掌心,“那他呢?”
    明思垂眸摇首,轻声笑了笑,“他走了。”
    方师长微怔,有些不明白。自明思离开后,秋池来她府上求见数次,皆是追问明思踪迹去向。
    如今,两人碰了头——他竟走了?
    她有些不解。
    明思抬眸淡然而笑,“他有些事没对我说。我该说的都说了,他却是一早就定了主意。我也勉强不得。”
    方师长默然,过了片刻,才迟疑看着明思,轻声唤了明思的乳名,“囡囡,你心中……可还有他?”
    明思看着方师长,眸光微微颤了颤。
    欺霜赛雪的清丽面容上,神情似怔忪,语声却有些低微的飘忽,“师傅,我也不知道。我是喜欢过他的,也想过和他过一辈子。可这喜欢究竟有多深,我却不知。这回我见到他看他那模样,心里也是难受—”顿了顿,将目光垂下,“其实,我也想过的。原先的事也不能全怪他。如今他什么都没了,我想,若是他愿意,就留下。能不能再做夫妻,我不知。可是,一起守着过日子,也不是不好。可是——他醒来后,没有同我相认。那时,我便知道他心中已经绝了念头。他心里,有其他的事儿。后来我知道了五哥的事儿,便回来了。”
    方师长长地舒了口气,劝慰明思道,“罢了吧,终究是无缘。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你救了他一回,也尽了心,也就足了。”
    话虽如是安慰她的目光还是感伤,看着明思,心中全然都是怜惜。
    对于秋池,她也不是完全满意。这个男子太过拘泥固化,同明思的性子相差太远。可俗话说,结发白头老。她原想着经历这番变故,若是两人能续缘,应是有一番变化的,也未必不能成。
    谁知变化是有,却是同她所想的南辕北辙••••••
    只能心下些许唏嘘。
    方师长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见惯了人情,听多了悲欢自己的一生也算不得圆满。外人看着她一个望门寡妇能将日子过成这样,还觉顺遂得意。可是,这其中真正的滋味儿只有自己才清楚。
    从心里,她是不愿明思再走她的老路的。
    但这样的世道,好男子太难找。明思虽要得简单,却也是最最不易得的。
    见明思这样一路走来她只觉疼惜却也无能为力。
    心底感叹半晌,终究没有再提放下这茬儿,另一种忧虑又浮上来,“囡囡,你如今如何打算?”
    明思是听了消息回来的,以这丫头的性子,只怕是不肯放弃救人的。
    可要救人,谈何容易?
    明思的情绪也平缓了下来,没有对方师长隐瞒,抬首笑了笑,眸光却是坚定,“师傅,我不能不救五哥。
    哪怕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弃。
    还有老侯爷,虽然感情不算深,但是这些年,他对四老爷还是不错。尤其是这些年,他从未提过一句让四老爷纳妾的话。这一点,也是明思最感激的地方。
    明思的回答本在意料中,方师长也无甚惊异,只是暗自低叹了口气,慈蔼的看着明思,“别太为难自己。”
    明思微微一笑,颔首。
    说话间,车身慢悠悠停住,方府到了。
    帽儿一个激灵,从两人的谈话中回神过来。一想到牛牛,便急吼吼地跳了下去,又仲手来扶方师长和明思。
    方师长看她心急雀跃的模样,打趣儿笑道,“别急,牛牛还不会走,不会跑的。”
    帽儿嘻嘻笑。
    门房认得马车,老远就开了门。
    三人走了进去,不多时,就到了后院。
    刚进院子,就看到金叶抱着一个粉蓝的襁褓,在院子里晒太阳。银叶拿着一个拨浪鼓儿摇着,围着襁褓在逗趣儿。
    看着襁褓中露出的那张粉白小脸,帽儿拔脚就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凑头一看,便扭头惊喜,“**,真的跟蓝彩好像!”说了一句,便伸手去抱,“牛牛,我是帽儿姨姨,让姨姨抱抱好么
    明思没有戴帷帽,金叶银叶看得一怔,有些猜出,又有些不确信。
    帽儿将牛牛抱过去,乐呵呵地看不够,也没顾这头。
    方师长一笑,对两个丫鬟道,“还不过来见六**?”
    明思抿唇一笑,“金叶、银叶。”
    这一声出口,两人如梦初醒,面带惊喜地走过来见礼,目光却犹不置信的停在明思脸上。
    明思微微而笑,“我原先是冲了药性,现在已经好了。”
    多的话自不必说,这般解释就好。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金叶惊异赞叹,“六**,如今这模样,可真真是好看。”
    银叶也连连颔首。
    此刻的明思虽是一身素雅,却真正是让人转不开眼。
    樱草色的束腰绣花小袄配同色素裙,只披了件天青色的毛领织缎大氅。都是极素淡的颜色,头上也只一根玉簪。虽说简单素净,却与她的人极相配。
    最最可叹的,便是那肌肤。就在这太阳下面•也似泛着淡淡似通透一般的玉色光华。丝毫毛孔的痕迹都不现,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也不过如此。
    再配着那菱唇俏鼻,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墨缎般的发丝,整个人竟似是玉雕的一般。
    不是美艳•也算不得绝美,却是真正的灵气逼人,又带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韵致在其中。
    愈看愈好看,两人都惊叹着挪不开眼。
    帽儿抱着牛牛,满脸都是欢喜,此际,扭头过来,“这还没打扮呢,要打扮了,还好看呢。”
    明思笑了笑•目光落在帽儿怀中的襁褓上,心下也不免激动。
    明思强抑住情绪走了过去,帽儿轻轻晃着,将牛牛的头对了过来,“牛牛,看,这这谁啊?”不待明思回答,又笑嘻嘻道•“这是干娘哦!牛牛快叫干娘——”
    明思看着牛牛的小脸,只见果然有七成似蓝彩。
    皮肤也的白白嫩嫩,眉眼秀气,瞳仁乌黑之极。只那嘴唇似包不同,有些肉嘟嘟的。此际粉粉嫩嫩,白嫩的脸颊微微嘟起•说不出的可爱。头发也长得极好,虽才四个月,但已经乌黑浓密,油亮顺滑。
    看着这张小脸,明思眼前顿时浮现另一张酷似的秀美面容,眼眶不禁一热。
    这此际•牛牛听得帽儿的声音,也用自己那双乌黑圆溜的眼睛朝明思看来。似定定看了一眼,那粉嘟嘟的小嘴忽地动了动,吹出了一个小泡泡。
    明思一怔,霎时被逗乐,笑开。
    见明思笑了•牛牛似极欢喜•也“呵呵”地笑了起来,小脸瞬间笑成一朵花儿•小身子也在襁褓中扭着。
    帽儿惊喜地睁大了眼,“**,牛牛喜欢你呢!”
    方师长和金叶银叶也走了过来,看着牛牛和明思这番相见,三人也忍不住笑。
    金叶笑道,“这小家伙平素虽也爱笑,可这头回见了人,就笑得这般欢喜的,还真是头回。”
    银叶也道,“平日笑得斯文些,今日倒真欢腾。
    站在帽儿身侧,看着还一直在笑的牛牛,明思心里也是极欢喜。可是,前一世,她从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看着牛牛那般娇弱粉嫩的小模样,她想抱,却又不敢伸手。
    看到这两人这般投缘,倒真是注定的缘分一般,方师长心下又是欣慰,又是恻然。
    笑了笑,方师长鼓励明思,“傻丫头,孩子没那么娇气。看帽儿怎么抱的,你照着抱就是。”
    帽儿也笑嘻嘻地点头,“**,你来抱试试,很容易的。”
    明思吸了口气,仲出手,帽儿顺着她的手臂方向,将牛牛放到了她的臂弯。
    温温软软的襁褓靠在自己的怀中,明思的感觉有说不出的奇异。那一种出奇温暖而柔软的感觉。明思从来没有体会过。
    牛牛到了明思怀中便不再扭动了,只将黑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明思。
    神情很乖顺,也极好奇。
    明思只觉自己的心酥软成了一片,忍不住将额头在牛牛粉嫩的脸颊上贴了贴,抬起凝视着牛牛,语声柔柔,“牛牛,我是干娘哦。”
    牛牛偏着脑袋瓜子看着她,似在端详。片刻后,给了明思大大的一个笑脸,灿烂之极。
    这个笑容却带了些憨厚讨喜的模样,更像他爹包不同一些。
    明思心里一酸,平复了下情绪,又对牛牛笑了笑,抬首起来,“师傅,牛牛可取了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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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亲人相见
    方师长看了明思一眼,转首对金叶道,“把我柜子里红木匣子里的信拿出来。”
    金叶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回转。
    方师长接过信,递给明思,“这是蓝彩留给你的。”
    明思看着那有些厚重的牛皮纸信封未动,帽儿也敛住了笑容,默默地把牛牛接过来。
    明思顿了顿,将信接过拆开,里面却是厚厚的四大页纸。
    蓝彩写得虽多,可不到盏茶时间,也就看完了。
    握着信纸,明思手微颤,怔忪片刻,微微仰首,闭了闭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方师长取过明思手中的信纸,叠好,收回信封,“她走的时候说了,说你定会回来的。牛牛交给你,她也放心。日后牛牛就是你的儿子,名字她不取,都交给你。”
明思平复了些,伸手将牛牛抱了过来,看了良久,才轻声道,“我知道她的意思。说是让我照顾牛牛,其实,她是怕孤单,怕我无后。”
方师长早就知道了蓝彩的这层意思,闻言也只是无言的低叹。
天下间,主仆做到这个份上的,真正是极少。
方师长微微笑了笑,“满月就该起大名的,你看给牛牛起什么名字的好?”
明思垂眸片刻,“就叫包晨昊吧。”
“包晨昊――”方师长低低念了一遍,“好,天上日,晨起之日,就叫这个名字。”
牛牛大概也是累了,看了方师长一眼,翘了翘嘴角。微微笑了笑后,眼睛眨巴眨巴几下,终于挡不住倦意,闭上眼,安心的睡去了。
金叶笑着伸手过来,低声道。“六**,我带牛牛去睡觉。”
明思点了点头,爱怜看了一眼他安睡的小模样,小心地将牛牛放到了金叶怀中。
两个丫鬟带着牛牛进了屋,帽儿也跟着去了。
明思看向方师长,“师傅,牛牛你先带着。等我办完了事儿,咱们在一块儿打算。”
方师长颔首慈爱一笑。也未多说,只柔声道,“自个儿多小心。”顿了顿,看了看天色,“用了午膳再走吧。”
明思摇了摇首,“不了,我还是先去纳兰府看看。”
@@@@@
方府和纳兰侯府同在东城,相隔并不远。
是以,半个多时辰后,明思和帽儿就在纳兰侯府的红漆铜钉大门前下了车。
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致。虽然毫无变化,可就这样看着。无端端地就生起一种凋零感。
这几月,纳兰府前都是门庭冷落,全然扫雀。
这突然而然的,竟然来了一辆马车停下,门房在门洞中看着愣了半晌,才开了边门走出来。
他惊愣,是因为认出了帽儿。之所以,开门出来,也是因为认出了帽儿。
可走出来后。他的目光却停在明思身上,“敢问――”
只觉有些猜疑,又有些不置信。
明思淡淡一笑,“老祖宗在么?”
门房一怔,帽儿上前,“六**回来了,还不去开门。”
门房倏地睁大眼,嘴也张到半大,呆了片刻,才慌张地朝回跑,很快便把正门开了,“请六**上车,奴才这就去传轿。”
明思上车,行到车道末处,青呢小轿已经等候在侧。
四个抬轿的仆妇皆是面露惊异的看着,等明思上了轿,帽儿催促,几人才回过神,抬起轿子朝二门走了。
到了二门处,轿子方才停稳,明思就听轿外的帽儿惊声,“夫人!蓝星!”
明思心神一颤,不待仆妇动手,一掀门帘就走了出来。
看着花架门下的那堆人,明思旁的都没看,只将目光定定落在站在老太君右侧的四夫人身上。
四夫人也目光颤颤地怔怔望着明思,唇几动,却说不出话。
此际,那一双眼却是异常红肿,美丽的面容也是憔悴之极。
明思定定看着,只觉鼻翼发热,用力的吸了口气,迈过轿杆,走了过去。
在四夫人身侧,是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蓝星。此刻,她穿着一身粉紫的袄裙,肚腹高高隆起,看着却是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了。
见得明思过来,她的眼泪只“簌簌”地流,明思还未到跟前,她已经忍不得,不顾自己的身子笨重,便抢了一步迎了上来,“**――”
两字才出口,便呜咽住。
明思一把扶住她,强笑道,“傻丫头,也不看着自己的身子。”
蓝星用手挡住嘴哽咽,想笑,又泪不停。
明思拍了拍她的胳膊,牵着她走到花架门前,只见一群人,除了老太君和四夫人外,个个都是面露惊异呆愣。
老太君站在当中,右侧是四夫人,左侧则是二夫人和明依明欢。几人身后,则是墨妈妈并双福双寿,还有二房的一干丫鬟妈妈等。
没有瞧见老夫人和三夫人。
明思走到老夫人身前,盈盈一礼,“明思给老祖宗请安。”
老太君双手扶在龙头拐上,从明思下了轿,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这半年来,她明显苍龙了许多,也消瘦了许多。可此际,她的眸光却极矍铄。
等明思起身,她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抹激赞,“好,回来就好!”
明思微微一笑,转身走到四夫人身前,刚要行礼,四夫人已经一把搂住了她,靠着头,低低哽咽,“囡囡,娘的囡囡回来了。”
明思回手紧紧抱着四夫人,眼泪溢出,“娘,我好想你和爹。”
四夫人的身子一颤,泪落得更急,却什么都未说,只是将明思揽得更紧。
这时,只见二门处又走出几人。
当中一人云鬓高挽,一身丁香色绣海棠的织缎袄裙,正是三夫人。只见她气度依旧雍容华贵,只那面容却比明思离开前要显老几岁。
她一步迈出,正好听见明思那句哽咽,抬首一看。身子便蓦地僵住。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垂了垂眸,再抬首,却是看向明思,“六丫头,此处不是地方,进去吧。”
言毕,就抬步朝二门内走。
帽儿和蓝星给两人递过绢帕。四夫人和明思抹了泪,牵着手便跟着老太君走了。
三夫人在身后呆愣半晌,只听二夫人低低惊声,全然不置信,“这……是六丫头?”
明宛也出来了,站在三夫人身侧,脸上虽惊却也喜,“六姐姐的药性解了,真好!”
三夫人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前方的明思母女。袖中手颤了颤,只觉心中极痛。却是无人可述。
明思母女跟着老太君到了颐养院,老太君在堂中转过身子站定,“六丫头,可用过午膳了?”
明思笑着摇首,“早上才到的,去了一趟方府,就过来了。”
明思说得简便。老太君却已猜出她定是去了方府问了情况,便直接过来了。
看明思的模样,老太君便知她应是只知晓了老侯爷和纳兰笙之事。心中不免也赞许――这丫头,是个记情的。
不过,此刻也不急于一时,老太君微微颔首,“那就一道用膳吧。”
明思来的时候,他们方才摆膳,也都未用。
明思颔首,几人便朝偏厅去了。
菜色虽丰盛,三人都无甚胃口,用了一些后,就都放了箸。
四夫人更是只喝了小半碗汤就吃不下了。
见四夫人这般模样,明思心中不觉有些发慌。
回到正房一落座,明思便问,“娘,爹呢?”
二门处未见四老爷还可说道,可进来这么久,也不见人,明思不安起来。
这一问,四夫人便再也忍不住,看着明思,眼泪只串落,却说不出整话。
明思心房倏地一紧!转首朝老太君望去。
老太君深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明思,才沉声道,“你爹三日前被押送到京城,眼下关在刑部大牢。”
恍若晴天霹雳,明思脸色霎时苍白。
呆了片刻,她竭力沉了口气,抬眸看向老太君,“老祖宗,这是怎么回事?”
“南方八郡,边郡是最后一个被攻克的。”老太君看着她,只说了这一句。
明思怔了怔,却明白过来,“是爹带人抵抗的?”
老太君点点头,语声淡淡傲然,“边郡郡守还未开战就弃城跑了,你爹带着府兵守了八十三日。”
明思怔忪片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神色已然平静。
转身扶住泪流不止的四夫人,语声柔柔却坚定,“娘,别怕。我会把爹爹他们救出来的。”
四夫人看着明思,慢慢地止住泪,用绢帕揩了揩泪痕,反手握住明思,却是含泪轻轻摇首,“不,你爹交待过,此事不能让你知晓。”
四老爷收到明思书信时,还有些不明白。后来听闻西胡在苍郡挑衅的消息时,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同郡守报了,那郡守却是嗤之以鼻。四老爷无法,只得在自己权限内,暗自准备。
后来战事起,他自是不肯脱逃,郡守和其他官员一逃,他便组织抗敌。但毕竟是一介书生,仅有的经验不过来自纸上谈兵,加上敌我力量悬殊过大,实不堪敌。凭借地势之利,才坚持了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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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虽柔亦刚
    而后西胡将领放言,若再不降,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日。四老爷也知无力回天,为免祸及百姓,这才下令开了城门。

    城破之后,他便被羁押起来。

    而后,元帝下令,将各地顽抗的首要人物押解至京,四老爷便被押送回来,下在刑部大牢中,等候处置。

    四夫人和蓝星阿刁一路跟着囚车走,也是三日前,才到的大京。

    听得四夫人之言,明思未有多话,只问,“娘,你把经过同我说说。”

    四夫人点点头,含泪断续说着,说不下去时,老太君便接了口。

    两人夹杂着说了两盏茶时间,明思将事情经过全了然于心。

    听完后,明思垂眸点了点头,又抬眸看向老太君,“老祖宗,祖父和五哥眼下的情形如何了?”

    这回回来,明思没有再称老太君,而是叫的“老祖宗。”

    虽只是一个称谓的变化,老太君心里却极明白,能让这丫头叫这一声,真真是极难。往昔那些尊敬乖顺都是面上,只怕是叫了这一声后,这丫头心里才是真正的认了她这曾祖母。

    极难得的,便是极珍惜的。

    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看着眼前清眸若水的明思,老太君面上虽未露几许,但心中其实极欣慰心喜。

    到底没看错这个丫头!

    无论,这丫头有没有本事救人,只凭这份心,这份勇气,便是难得之极了。

    今日,她也是第一回见到明思真容。

    虽未表露,但第一眼看到时,她也是惊愣住了的。

    之前知道明思乔装后,她也打听了些有关那“方少东家”形貌言行的说辞。听得那些芝兰玉树的形容。心中也是惊异。可远不及亲眼看到这般震撼。

    几个重孙女都算是美人,明汐更有大京第一美人之称。当然也有些浮夸,早先并无这称谓,而是明汐被册选之后,才盛誉的。

    可无论如何,明汐的美貌的确在大京城是拔尖的。

    不说明汐,便是四丫头明依。容貌也是极出众的。而其他几个丫头,或温婉,或娇俏。也都姿色不俗。

    可如今一见明思,她才明白过来她真正出众的重孙女是哪一个。

    几十载岁月练就的老眼,看人不会只看皮囊形貌。

    单看容貌,明思算不得最出众的。即便是明依,乍看之下,也比明思要美上一分。

    可是,若将明思和明依明汐放在一起。老太君却能笃定,到最后,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六丫头身上。

    这个丫头有一种自内而外散发的气度。

    明明是清丽脱俗中带着些楚楚动人的娇弱,可偏生给人一种极坚韧之感。

    娇弱同坚韧本是矛盾,可这丫头却是两者皆有,整个人便生出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迎着老太君的目光,明思没有躲闪,也未催促。

    面色平静,眸光清澈澄净。

    从看到老太君的字条那刻,她就明白。她的事。只怕老太君已经知道了七七八八。

    眼下,自然没有必要再伪装做作。

    半晌之后,老太君眼底闪过激赏,半垂着眼睑,轻轻颔了颔首。

    虽是心性极坚韧,此际也带了些黯然,“你五哥还好,就是瘦了些。只你祖父病了两月,眼下。只怕是撑不住了。”

    自两人入了天牢,元帝也未下死令。故而,他们不吝银钱洒出,每月还是能见上个一两回。情形也知晓得清楚。

    明思默然点了点头。沉吟须臾,抬首,“元帝一直未说如何处置?”

    老太君淡笑,“不曾说过,也未曾用刑。刚入牢时,那元帝还去过天牢一回。听说是问了几句,你祖父和小五都未说话。后来便未再有动静。”

    望着老太君,明思眸光一闪,“元帝去过天牢?”

    老太君颔首。

    明思轻轻颔首,面上若有所思。

    见明思这般神情,老太君心中一动,“六丫头,你怎么看?”

    明思理了理思绪,“依我看,元帝并不想要祖父和五哥的性命。”

    老太君和四夫人皆目露惊异。

    四夫人还好,她心思单纯,如今所面临的,于她而言,已是天大的灾难。原本想着回京看能否设法相救,但得知府中情形后,心中已是几近绝望,不敢存幸念。

    而今,明思竟然说骂了元帝的老侯爷和纳兰笙有生机,她心里蓦地又生出希翼。

    此刻,她用惊然而希翼的眸光望着明思,心下却是紧张期盼。

    而老太君却不同。她的惊异不是因为觉着儿子和重孙子可能有生机,而是明思说的这一点,她心中也有同样的认知。

    这一点,还是她这几月下来,慢慢地,才有些猜测,只是,她心里却无明思这般肯定。

    最最重要的是,就算她猜疑到这一点,她也想不出元帝究竟作何打算,更不知,该如何突破。

    如今的大京已经成了西胡人的天下,就算想走门路,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念及此,方才听到明思所言的那丝欣喜,也在下一刻化做了乌有。

    连她都想不出法子,寻不出门路,这六丫头即便再聪慧能干,再有不凡,于此事,却也是如登天之难。

    老太君在心中低低一叹,面上不免浮出几分抑不住的倦意,勉力笑道,“六丫头,无论你爹还是你祖父小五,皆是极难。老祖宗也知你心意。不过,凡事皆有天命。你也不必过分勉强自个儿。今日能见你回来,老祖宗心里已是宽慰。其他的,但尽人力,于心无愧便可。”

    她比谁都清楚这眼下的情形。

    老侯爷和纳兰笙还好,至少眼下看不出元帝有取命之意。可四老爷纳兰沧海……元帝对这些率众顽死抵抗的官员,却是定有杀心的。

    可这样的话,她却不能说出来,尤其是此刻。四夫人还在场。

    说完那段后,她便静静地看着明思,不再出声。

    明思也未言语,右手轻轻搭在四夫人胳膊上,长翘的羽睫半垂着,面容似平静。

    而在这平静中,又带了一丝端凝之色。

    屋角白玉狻猊香兽口中有白色的轻烟袅袅飘出。曲曲折折地蜿蜒向上,升到半空,形迹慢慢淡化。

    整个屋子。都弥漫在一种静谧的幽香中。

    半晌后,明思站了起来,先眸光柔和地看了四夫人一眼,转首看向老太君,“我来想办法。”

    老太君一怔,须臾,轻轻颔首。

    这丫头是不会轻易放弃。她早已猜到。

    明思朝老太君点了点头,转首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四夫人,语声霎时柔缓,“娘,莫担心。爹一定不会有事的。”说着,又盈盈浅笑着拉起四夫人的手,“不过娘得先保重自个儿的身子——要爹回来,看到娘瘦了,可是会心疼的。就算娘担心爹,可也不能不管女儿吧。我也会心疼的。”

    四夫人闻言。说不出话,只是含泪带笑的点头。虽是极痛,极揪心,但看到眼前的女儿,心中却还是有满足和欣然的。

    明思拍了拍四夫人的手,莞尔笑道,“那娘可得多用些膳——爹的事儿,就让我来想法子。娘只负责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让我能同爹交差便是。”

    四夫人笑着闭了闭眼。颔首。

    明思一笑,看向老太君,“我先出去一趟。”

    老太君顿露惊异。

    难不成这丫头还真有门路?

    只见明思唇畔笑意微微,“有人欠我钱。我去要债。”

    @@@@@@

    磅礴的数丈宫墙内,是占地广袤的皇宫。

    七个月前的大汉皇宫,如今的大胡皇宫,而今依旧是重楼高檐华美,殿宇重重巍峨。

    除了被火烧毁的乾清宫,慈宁宫是唯一一座几乎整体整修过的宫殿。

    原因无他,只因大胡太后柴尔丹乃是西胡之北突斯国的嫡出公主,自幼万千宠爱,嫁到西胡后,也是荣宠不衰。柴尔丹在西胡王都中的宫殿,也是按照突斯国的习俗重新修建的。

    柴尔丹所受之荣宠也不是平白无故而来。

    当年,她和亲过来时,荣照还只是一位皇子。虽说也是皇后嫡出,可荣照之母并非荣弛原配。荣照当时前有原配皇后所出的大皇子,还有一母所出的一个皇兄一个皇弟。

    无论排行还是地位荣宠,皆不占优。

    他之所以能击败两个嫡出的兄长和一个深受宠爱的幼弟登上皇位,同柴尔丹皇后的帮助密不可分。

    柴尔丹乃是突斯国唯一嫡出的公主,而且还是突斯国的长公主。在她与柴尔丹和亲之时,比她还小十一岁的幼弟加穆就登上了皇位。

    虽然年幼,但因有强大的母族势力支撑,皇位也极其牢固。

    柴尔丹和幼弟关系极亲密,又有握有兵权的母舅相助,再加上原本就是两利之事,故而,对扶持荣照一事,突斯国几乎是要钱给钱,要人出人,倾尽了全力。

    所以,即便突斯国只是一个小国,但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下,荣照最后才能以微弱优势登上了皇位。

    有了这样的经历,继位后的荣照自然是对柴尔丹皇后荣宠敬重异常。

    何况,柴尔丹皇后本就是一个绝色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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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胡太后
    故而,柴尔丹皇后以四十一岁高龄还能有孕,生下了西胡这一代第二位嫡出的皇子——十七皇子荣烈。
    荣烈比荣安小了二十一岁,只比荣安的长子,如今的东宫太子荣俊,堪堪年长一岁。

    在他人看来,柴尔丹太后这一生算是极顺遂。非但数十年荣宠不衰,且两个儿子都极出色。

    元帝荣安侍母至孝,即便登上了皇位,在母亲面前,也从未说过一句提声之言。

    在大京宫城攻破之后的头几条旨意中,就有一条是将慈宁宫重新按照西胡皇宫中的太后宫殿重新整修。

    如今的慈宁宫奢华依旧,但整体风格已经同原先欧阳太后所喜的庄重肃穆大相径庭。家具和墙壁上,到处可见金质的雕饰,从高高的殿顶垂下的纱帐帷幔皆为金色和红色。就连原先的黑玉石地板也统统改成了淡金色的。

    此际,年逾六旬的柴尔丹太后便斜靠在一张鎏金的胡床之上,腰后垫着绣着金色刺绣的大红丝绒靠枕。

    如果不是确切知晓,没有人能看出这个肤色白皙,五官深邃美艳的贵妇眼下已经六十有四了。

    她穿着一件大红彩绣的织缎长袍,七彩的刺绣主色是金银二色,襟前镶嵌着无数细小的珍珠和各色宝石,组成了极其繁复而华丽的图案。

    黑褐色的发丝上没有一丝银发,整整齐齐的梳成一个飞月髻.金质的宝冠上各色宝石熠熠生辉,华贵异常。

    她的皮肤极其白皙,脸部饱满而光洁,只有极仔细的凑近,才能在眼角寻到几丝细小的皱纹。

    只要见过荣烈的人,一看到柴尔丹太后,便能一眼确定两人的关系。

    实在是太像了。五官轮廓的相似且不提,就说那双同样的琥珀色眼睛,同样的深邃.甚至连眼角的形状和角度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荣烈的那双琥珀双眼中,还带着淡淡的金色,若是情绪激动时,那眼中的金芒就更加的显眼。
    而元帝荣安的长相则更似先帝荣照一些,除了同样有一双西胡人未有的异色双瞳外,无论五官和轮廓,都更像先帝荣照。

    但荣安的双眸颜色较深,乃是接近浓茶色,只有心情极好时.这双眸子的瞳色会变色稍浅,接近于深琥珀色。

    此际,这大胡身份最高,也是关系最亲密的母子三人,都坐在这焕然一新的慈宁宫内。

    柴尔丹太后靠在胡床上,一手端着碧玉盏,另一只手中的银匙正在碧玉盏中的燕窝羹里,轻轻勺动着。此刻,正是她每日进食血燕的时刻。

    她的姿态雍容优雅而随意。未曾留下太多岁月痕迹的面容上,此时.正带着浅浅温柔的笑意,笑吟吟地看着坐在她座下右侧的两个儿子。

    母子三人已经说了一阵话了。不过,大多是太后和荣安在开口′荣烈却懒懒地伸直两条长腿,身子靠在椅背上,极少出声。

    今日来慈宁宫,他是被荣安拖来的。

    西胡王都没有人不知柴尔丹太后对这个小儿子的宠爱。但只有宫中的人才知道,这七八年来,十七皇子已经很少来太后宫中,同太后亲近了。

    有些知晓些内情的人,私心里认为荣烈此举是为了避嫌.减轻荣安对他的顾忌。而太后宫内资历深些的宫人.则认为十七皇子同太后生疏,应是同数年前的那次宫中“意外”有关。

    八年前.十五岁的十七皇子,那时还是睿王爷.未曾封亲王。

    那一年的皇室皇子的校场箭术试炼中,十五岁的睿王爷不知怎地,在试瞄的时候,不小心将箭放出。一箭正正射中了过去为他清靶的侍女。而这一箭又恰恰当左胸而入——一箭穿心,自然了无幸理。而这个中箭身亡的侍女,却是柴尔丹皇后身边极得信任的大侍女。

    那一年,西胡皇帝荣照正是病中,未能出席那次试炼。

    事发后,皇后将睿王爷叫到宫中,浅浅地才说了两句,睿王爷就不耐烦地提脚走了。

    柴尔丹皇后对这个儿子爱若珍宝,生气虽有,但也并未因此事而有所处罚。但自那一回后,睿王爷就极少来皇后宫中了。

    后来,太子荣安继位,睿王爷成年出宫立府,这太后宫中,就来得更少了。

    即便是搜罗些奇珍异宝,也是遣人送入宫中,自己却绝少亲来。

    可即便是如此,太后对这个儿子还是疼爱宠溺地几近纵容,从未因此而有过一句重话。

    每每见到荣烈来,心情更是喜悦之极。

    此际,看到荣烈脸色淡淡,她也不以为意,将用了大半的血燕羹递给一旁的侍女,含笑看着荣烈道“烈儿,你皇兄说得在理。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你皇兄在你这个年纪,一正妃四侧妃都已纳齐。你眼下却一个都未有,也是时候了。”荣烈在来之前,就知今日定是脱不开这娶妻纳妃这茬儿,因此,也有些心理准备。

    太后和荣安说得热闹,他却只不接口,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此刻,闻听太后直接点了名,他却先神情惫懒地对一旁的侍女示意,抬手指www.97ks.net了指案几上的茶盏。侍女将茶盏奉上,他接过饮了一口,慢悠悠道“这些年,我府中的人还少么?干嘛费那劲儿艮下大事初定,要忙的事儿还多着呢。”

    太后嗔怪地看着他,语气却是柔缓“你这孩子——那些个玩乐的,能一样么?再说了,这回你不是一个都没带过来么?男人身边没女人,如何能行?这娶妻纳妃是为你分担家事传宗接代,哪个男人不是如此?偏生就你不得劲儿。”顿了顿,看向元帝荣安“这样吧,你先给他挑几个,要那家世品貌皆出众的,先送到我这儿看看。我看那左柱国家的那个就不错,人也美貌——”

    荣烈倏地皱起眉头“母后——”

    荣安垂了垂眸复抬起,却是笑意“左柱国家的**确实美貌,不过听说脾气不大好”笑着看向荣烈“皇弟似不喜呢。”

    温娜儿鞭打荣烈府中侍妾的事儿,太后也是知晓的。

    不过她出身高贵,也知这些个大家**皆是娇生惯养,都少不得有些骄纵脾性,也不大为意。但此刻听荣安说荣烈不喜对于这个理由,却是在了意。

    “哦”了一声后,她想了想,问荣安“那你看看有哪些合适的?”

    荣安一笑,看了荣烈一眼“倒是有几个不错的,稍后我便让人给母后送来过过目。”

    因是在太后跟前,他也未自称尊号,只用了“我“。

    荣烈垂了垂眼睑抬眼看向荣安“现在大局初定,要办的事儿还多。这汉国的传国玉玺也未见此事定是有蹊跷的。还有眼下这局面,咱们虽是胜了,可这汉人的人口是咱们胡人十倍还有余——皇兄可想好了,这接下来的国法国策该当如何?”

    虽明知荣烈此言有扭转话题之意,但此话也正说中了荣安这段时日的扰心处。

    荣安心性深沉,胸有韬略,心中更有宏图伟志。这样的人,目光自然不会短浅。

    荣烈说的问题他早就想到了当然,心中也有了些还未成形的主张……

    可是眼下这局面却是不易。

    大汉人对西胡一向鄙薄,故而此番扬眉吐气后朝中大多数重臣都主张实行两制。所谓两制,便是将西胡人和大汉人区分对待。西胡人为上等人,大汉人为下等。出入行坐,衣食住行皆要等级区分。

    荣安看得长远,对这样的主张并不赞许。

    可如今能打下这份基业,同西胡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是密不可分的。这些臣子,个个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

    这样的大环境下,即便他贵为帝王,也不能不考虑到臣子的情绪和反应。

    所以,这些时日来,他一直为此事烦扰辗转。

    眼下,听得荣烈提及,他也只能叹气道“此事,大不易。”

    无需多言,他知道他这皇弟能提到此事,以其聪慧,想必也早看出了目前这情势的紧迫。

    打天下难,治天下更难。

    何况,眼下是两家合一家,还是以少治多。

    沉吟片刻,荣安看向荣烈“你可有甚想法?”

    荣烈笑了笑,意态慵懒地摇了摇首“我哪儿能有甚主意?不过是这两日朝上说得热闹,皇兄却一直未拿主张。我想着皇兄是不是另有想法,方才,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荣安“呵呵”一笑“你这小子,我还不知你是故意打岔儿——”又笑了笑“打岔也无用,你这婚事也该定下来了。原先催你,你说等大事定了。眼下,大事也算了了,你就莫想再推搪了。而今太子都纳了四侧妃了,你这皇叔还是孤家寡人,如何能成?”

    听得话题又转了回来,太后这才接口“你皇兄说得极是——你心里到底如何想的,只管同你皇兄说。不拘是哪家,只要你合意,让你皇兄下旨便是。这朝事儿天天都有,朝事是大事儿,这婚事儿也是大事,没得说哪头耽误哪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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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百五十八章 美人拦路

    太后说完一顿,正还想说,荣烈却忽懒懒笑着开口道,母后,此事不急,还是稍后再说吧。既是要挑个合心意的,总得慢慢挑才是。”说着站了起来,“我府里还有事,这一说话差点给忘了。今日我就先回了,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转过头,又朝荣安一笑,“皇兄再多陪陪母后吧,我这事儿急,得先回。”

    言毕,还未等太后张口,便笑着转身大步走了。

    看着荣烈大步而出的背影,太后面上浮起一丝无奈,笑着摇了摇首,“这孩子——二十来岁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

    荣安也笑,“烈弟也是少年心性,等成了亲就好了。”

    太后颔了颔首,沉吟片刻,“此事不能再由他性子,你先挑几个,送到我这儿看看。若是合适,你就下旨吧。”

    荣安点了点头,似想了想,“不知母后看宝光郡主如何?”


“宝光郡主?”太后重复了一句,思忖片刻,“烈儿好像同宝光郡主不大亲近……”


“母后,你几曾看到烈弟同哪家贵女亲近过?”荣安笑道,“打小都是那些个贵女围着他转。

    这宝光郡主的性子母后也是知道的,极是温顺,对烈弟又倾心得紧。品貌出身都摆在那儿,儿子看着倒是不错。”

    太后还在沉吟,荣安看了太后一眼,微微蹙起眉头,“有时还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旁的都还好,偏就一说到婚事,就寻理由推搪。难不成他还真不打算成亲不成?”

    说完,便笑着摇了摇首,似无奈。

    只见太后身子稍稍一僵,垂了垂眸,少顷,抬眸起来眸色已定,神情中也有些不同的坚决之意,“此事不能由他!你先挑几人过来,八字生辰都带上,宝光郡主的也送过来待我看过就把此事定下来。”

    荣烈出了宫,神色并不大好。

    布罗沙鲁二人见他不说话,也没敢吭声。待荣烈上了车,两人就赶紧到车头座上坐下,驾车回府。

    荣烈确有些烦躁。

    今日虽是溜了,可他明白,无论母后还是皇兄都不会容他这样继续下去。

    母后还好,关键还是皇兄那头。

    他的婚事一日不定下,皇兄这心就不能放下。

    他心里极明白,皇兄在担心什么——皇兄担心的是左柱国温家。

    温娜儿如今年逾十八,却一直还未定下亲事。皇兄一直猜疑他们二人私下还有往来。

    的确,当年和温娜儿闹翻的那一出戏,是他故意做给皇兄看的。他也的确有过同温家联姻之心,却是同情爱无关。在他最最恨的时候,他是想过将皇位夺下。却不是为了权势,只是为了心中的那口气。

    当时少年意气,起了心后为了这个目的,也做了不少准备。

    可是到了而今,不知为何,这份心思竟是淡了。

    既是淡了心思,那他自然不会再有同左柱国联姻的想法。可眼下的问题是,他不娶妻温娜儿又未定下亲事,皇兄却是不能放心的。

    可若只是婚事一桩,倒也不为难。

    随意挑一个摆在府里头便是,但问题是,即便不同温家联姻,他手里头还有八万西胡最精锐的黑甲军。

    这兵权才是皇兄最大的心病。

    温娜儿可以不娶也可随意挑个让皇兄不忌讳的女人成婚,但这八-万黑甲军,却是不能交出去的。

    一旦交出,他便再无倚仗。

    而今还是同根所生,皇兄便对他忌惮至此,万一他日······他断不能让自己任人鱼肉。

    所以这兵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的!

    既然不论他成亲与否皇兄都不会放下戒心,他又何苦寻个女人来给自己添麻烦?

    赔本的买卖他向来是没有兴致的。

    想到此处,他敲了敲厢壁,马车缓了下来,布罗拉开车厢挡板,“主子?”

    荣烈垂了垂眸,“这几日让里头的人多留意些。”

    这里头,自然是指的宫里。今日之事态,他担心皇兄只怕没那么轻易就能罢手……

    布罗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遂颔首。

    布罗还未转过头,只觉马车倏地一顿,竟停了下来。

    荣烈蹙眉,“怎么回事?”

    布罗转首一看,只见一辆精致的马车正挡在前头——这车他却是识得的,一怔之后,便转头回来语声嗫嗫,“主子,是晴容郡主····…”

    荣烈眸色蓦地一沉,随即恢复如常,淡淡道,“绕过去!”

    前座的沙鲁布罗二人对视一眼,沙鲁也不赘言,极是熟练地拉起缰绳便驱马绕过了那辆马车。


“站住!”忽闻一声娇斥,紧接着,一个华服女子便从那马车上走了下来。

    只见她头戴七宝冠,身形高挑,丰胸细腰,曲线很是打眼。一身宝蓝长裙,一条镶嵌了各色宝石的手掌宽的腰带将柳腰紧紧束起,更显得身形玲珑有致。

    一张芙蓉面白里透红,柳眉杏眼,明眸皓齿,长得极美。而这美,也是美得极张扬的那一种。

    随着这华贵的艳光美人下来,周边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朝这边看来。

    可这美人,此刻的面色却有些不好。

    沙鲁见晴容郡主亲自下来挡在马前,自不敢乱动,只得转回首无语地看向荣烈。

    车厢的挡板未关,荣烈自然也看到了温娜儿的举动,眉头倏地一拧,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却未言语。

    见马车停住,温娜儿沉着脸走到车厢后,将车门猛地拉开,“你为何要躲我?”

    她憋了这几日,心情大坏,语气自然不好。

    荣烈面色一淡,冷冷道,“这话倒奇了!我为何要躲你?”

    温娜儿闻言委屈,“那你为何不来见我?”

    荣烈忽地发笑,“晴容郡主·你我不过朋友之谊,谁说你要见我,我就必须得见你?”

    温娜儿一怔,便呆住。

    这才想起,荣烈虽对她比其他女子耐性些·却从未说过一句将两人关系挑明之言。此刻被荣烈拿话一堵,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是无词以对。

    可是······

    她呆了片刻,“你······你待我同她们不一样。咱们不是——”

    虽未挑明,但她一直以为荣烈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陛下,荣烈才不得不在表面上疏远她。可是,她十回邀约,他也是会赴上个三四回。

    她以为,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荣烈勾唇淡淡一笑,“所以,我才说你我是朋友之谊。”说着一顿·笑容敛起,“不过晴容郡主今日之举,却是过了。

    日后,还是注意些为好。”

    温娜儿心底一凉,有些不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

    这几年,她为他推了多少亲事,他怎能如此待她?他若不喜欢她·怎容得她抽瞎诺霞的眼睛?

    她不信!


“晴容郡主,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荣烈淡淡打断她,“今日本王还有要事,不能奉陪了。请郡主还是早些回去,以免左柱国忧心。”

    说完,他便敲了敲车壁·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

    沙鲁会意,赶紧挥鞭驱马。

    看着马车就那样驶走了,温娜儿俏面顿时一黑。

    愣了片刻,才见四周有大汉人好奇的目光,柳眉霎时一竖·怒道,“看什么看?你们这些汉狗—本郡主也是你们这些汉狗能看的?再看,本郡主把你们的眼睛统统给挖了!”

    这时,她的婢女雪舞走了过来,小声宽慰道,“郡主·兴许亲王今日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过两日·没准儿就好了。”

    温娜儿皱了皱眉,瞟她一眼·“烦心事儿?”

    雪舞赔着笑,凑近轻声道,“亲王今日不是进了宫么?保不定同陛下……”没有说完,只拿眼瞅着温娜儿。

    元帝对睿亲王有所猜忌,这在西胡王都的贵族圈中也算不得秘密。

    作为晴容郡主的贴身婢女,自然也是清楚的。

    听了雪舞之言,温娜儿垂了垂眸,心里也信了几分。

    荣烈性子有些喜怒无常,她也是知晓的。每回进了宫,多数时候心情都有些不快。今日他的确是从宫里回来,这样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往回她是不会这样冲动的。可这次荣烈一走数月,她实在是想见他得紧。偏生回来好几日了,她邀了他六七回,他都未见。

    她这才急怒了。

    这般一想,她沉了一口气,心里稍微舒坦些,“回府。”

    既然他心情不好,那这几日,就莫要惹他不快。反正,满西胡的贵女中,他也就只有对自个儿是最好的。

    荣烈的马车驶出这条街后,沙鲁将车缓住,布罗跳下来,走到后面,将车门关好。这才又上了车头,继续行路。

    布罗回到车头,沙鲁瞅他一眼,忽地低声,“你知道母刀螂有何特性么?”

    布罗一愣,有些莫名,“你问这个作甚?”

    沙鲁目光朝后一瞟,布罗回首。只见荣烈正抱臂靠在车壁上养神,两条长腿懒懒闲适地叠放在面前案几之上。

    布罗会意,将挡板轻轻拉拢。

    沙鲁这才低声道,“上回那个大京美人看上了主子,你把人带走后,主子就说了这话。”

    布罗霎时滞了滞,见他呆愣,沙鲁瞪他一眼,“愣啥?问你呢?”

    布罗已经明白过来,忍俊不禁,凑在沙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沙鲁顿时一呆,瞪大了眼,失声道,“啥?交配了就要吃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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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3 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再度相见
    布罗敲他一记,赶紧朝后望了一眼,“你叫什么叫?”

    沙鲁还犹不敢信,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荣烈的意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主子是说那美人——”

    布罗赶紧瞪他,他也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忽地又好奇,压低了嗓音问,“你说——晴容郡主是不是母刀螂?我瞧着有点像。”

    抽瞎诺霞眼的那回,看着诺霞在地上打滚儿,他都忍不下心,那晴容郡主还在笑……

    这女人狠起来,真比男人还心硬啊!

    所以,他从来不喜欢晴容郡主。可是主子的心思,他也约莫猜到了几分,故而也从未说过什么。

    而此番主子从大雪山归来,却好似又变了些。

    他虽心里不希望主子太过退让,但主子能离这个晴容郡主远些,他心里还是乐意的。

    故而此刻见主子对晴容郡主不假颜色,心里还是有几分喜见的。

    布罗还未说话,车厢里就传来荣烈淡淡的语声,“你要再多嘴,本王就弄只母刀螂来同你好好配一配。”

    沙鲁面色一噤,噎了噎,赶紧闭嘴。

    布罗也闭紧了嘴,却是在竭力忍笑。

    这时,睿亲王府也就到了。

    布罗利落地跳下车,走到后头将车门打开,荣烈一步迈了下来。

    两人走到门前,门房恭敬地行了一礼,“王爷,府中有客到。”

    荣烈挑眉,“有客?”

    他府里的规矩是早定下的,凡他不在,一律不待客。门房不可能不知。他看向门房,等下文。

    门房瞅了荣烈一眼,赶紧低声解释,“那客人持了王爷的玉佩……奴才不敢……”

    王爷的飞云神兽玉佩,亲王府人人识得,他看了那玉佩。哪里敢怠慢。

    他未说仔细。荣烈却已听明白了,眸光倏地一闪,“是男是女?”

    布罗也是神情一震,看着门房。双目闪闪。

    “回王爷,是个女子。”门房看了荣烈一眼,小声道。

    他还有句在心里未说完——不但是个女子。还是个极美的……

    看来真是她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去那户所,直接便来了。

    还真是够大胆呢!

    荣烈兴味地挑了挑眉。又垂了垂眸,眸中金芒连连闪动,最后,唇角一勾,大踏步地朝内行去。

    布罗愣了一瞬,凑近门房,抬了抬眉梢。“是个啥样的?”

    门房极快地道了小小声的四字,低低一笑。“是美人儿。”

    美人儿?

    布罗一愣,顿时蹙眉不解,再抬眼一看,荣烈已经去得远了,也来不及疑惑,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那女子虽是气质不同,但要说是美人儿,似乎还算不得吧。

    难道不是她?

    布罗心中疑惑。

    快步追上荣烈,他这才发现荣烈并未朝中堂走,而是朝他平素午休的一个院子方向在走。

    他不由生奇,“主子,您不去见见?”

    荣烈斜睨他一眼,眼波流转生光,勾唇轻笑道,“你急什么?”

    上回解毒,这女人故意磨蹭了半天,今日若不让她多等等,岂不是对不起自个儿?

    布罗一滞,凑近了荣烈悄声道,“主子,多塔说是个美人儿!”

    多塔便是那门房。

    听得布罗之言,荣烈也是一怔,“美人儿?”

    布罗颔首,心中甚不解,看着荣烈猜测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她把那玉佩交给了别人?”

    荣烈眉心一皱,垂了垂眸,“你去看看。”

    布罗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好奇之极,立时快步地转身朝中堂方向走了。

    不知为何,荣烈的心中忽地有些不快,垂眸站了须臾,才提步继续朝前行。

    到了院中,侍女知晓他的习惯,赶紧备了水,过来伺候他脱衣。

    脱得只剩中衣后,荣烈到净房沐浴,在澡桶里泡了半晌,也没见布罗回来。

    再等片刻, 还是不见人回。他便起身,抹干身子,穿了中衣出来。只见外间还是那两个侍女,他蹙了蹙眉,“布罗可回来了?”

    侍女回说并未见到,他不由暗磨了磨牙,一把抓过托盘上的衣物穿了,套上云靴,便朝外走。

    走到中堂外,才放缓了脚步。

    这时,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一个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女子声音,“原先是真的,现在也是真的。不过是解了药性罢了。那时的称谓,只是出门在外方便而已。”

    语声清冷中带了些轻柔,还有淡淡的笑意。

    只第一句,他便听出这里头的,的确是那个女人。可又有不同——这女人同他说话,可从来没有这样柔和的语气。

    他停住了脚步。

    忽地细想,好似他每回见这女人,不仅是形貌不同,举止不同,就连声音也是不同的。

    白玉楼偷听到的那回,这女人的声音是慵懒而娇媚,听得人心里似羽毛在扫,很是酥痒。

    虽对女人没啥好感,他还是起了些男人的心思。

    而北将军府那回,这女人的声音却有些细小低沉不清,很是迥异,所以,他压根儿不能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那效果特异的麻药,他断认不出会是同一人。

    而在大雪山中,这女人的声音又不同了,极为清冷淡淡。现在细想来,凭心而论,是好听的。可那语气语意却太过让人不快,十回倒有九回半,让他气结磨牙,哪里还能有心思在意其他。

    可此刻,听着这女人的声音,他却忽地发现,这女人的声音还真是好听。

    一念及此,突地又生出些不爽。

    这女人对自个儿说话可从来未好气过。如今对他手下,倒是好言好语了!

    只听布罗的声音也极温和斯文,“原来如此。还未谢过——”大约是不知如何称呼,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那女人的声音又含笑响起,“唤纳兰便是。”

    “纳兰**,”只听布罗笑着接口。“还要多谢纳兰**救了我家主子。”

    还多谢?

    那回被这女人摆了一道儿的事儿。这小子就不记得了!

    荣烈磨牙。

    那女人轻声一笑,声若银铃,一笑之后,却是转了话头。“可是你家主子让你先过来的?”

    布罗似一顿,语气柔和带笑,“我家主子还有些急事要处置。让属下先过来招呼纳兰**。”

    荣烈脸一黑,心里磨了磨牙——老子让你过来看看,何时让你过来招呼了?

    只听那女人似沉默了片刻。语声清冷了些许,“既是事忙,小女子就不耽误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脚步声便朝外。

    布罗忙道,“也无甚大事,纳兰**还请稍坐,属下这就去看看。”

    听着布罗的脚步声出来。下一瞬,布罗抬首便看见了他。遂一呆,眨了眨眼,呐呐道,“主子——”

    他沉着脸,瞥了布罗一眼,提步从布罗身边走过。

    到了门前,一抬首,蓦地怔住。

    他抬首间,那厅中女子也正好闻声转身过来。

    见得他,也未露惊异,只将一双澄净之极的秋水清眸抬起,静静地朝他看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多塔为何要说是美人儿了。

    莫说是多塔,就连见惯了美人的他,也从未在初见哪个女子时生出过这样的一怔。

    在他过往的印象中,这个女人是狡诈的、恶劣地、坏脾气的、贪生怕死的……

    无数个他能想到的词汇,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没想到此刻会看到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干净,这样舒服,袅袅静缓地站在那儿,明明不算极美,却让人一眼就被吸住!

    他不得不承认,一刹间,他的心又失跳了一下。

    如同上回在雪山中,看到那双犹如天湖般澄净的点漆乌眸时一般。

    眼前的女子穿了一件琵琶襟的月白小袄,襟边和袖口缀着蓬松的紫色兔毛。同色的月白裙上绣着数朵同小袄上一样的粉紫梅花。不同的是,衣襟上绣的是几只交错的梅花,而裙上绣的则是零散的碎朵。

    头上挽着民间女儿家常挽的双环髻,油黑的发髻上只得一只通体碧绿的祥云玉簪,几朵小小的梅花宝钿镶在双环发髻上。

    她的耳垂上也只有两只水滴形的翠玉吊坠。随着她转身顿住,两只青翠欲滴的耳坠还在轻轻颤动,似有波光在轻颤摇曳一般。

    无论发式还是衣着,还是首饰,都算不得贵气。她这一身,都是极平常的打扮。这样的打扮在大汉中等人家的女儿身上很是常见。

    可是,穿在她身上,却让人只觉眼前一亮。

    小小的一张脸,肌肤胜雪,似美玉有光,一双眸子宛若最纯净闪亮的黑宝石,却又清澈如秋日最美的湖水。

    虽看得仔细,却不过只是一眼间。

    可是,那个恶劣狡诈的女人怎么能这么干净,让人看着这么舒服?

    方才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灵气”这个词儿!

    荣烈忽觉郁气。

    不行!自己如何能同布罗那家伙一般没志气!

    这个女子最是狡诈,也最会伪装,此番前来定是为纳兰府之事而来,有事相求,自然是会改头换面的刻意讨好!

    可惜她这番功夫算是白费了!

    自己可不是布罗那个没见过女人的软脚虾!

    想用美人计,这女人怕是打错了算盘!

    听得身后布罗的脚步声,他颇带意味地再打量了明思一眼,倏地挑眉一笑,抬步而入,语声却是懒懒,“四儿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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