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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汤圆儿

[穿越重生] 《良陈美锦》作者:沉香灰烬(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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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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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三爷(二)

    父亲死时正好是夏天,尸首放不住。家里请道士算日子,要送回保定安葬了。

    正好保定里又要修路了,陈家和纪家打算商量一番,不仅重新修路,还要把两家的祠堂翻修新的。

    陈彦允就去了纪家,跟纪家大爷商量。

    纪家大爷很爽快地同意了。又安慰他:“九衡,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这情谊不用说。老爷子丧葬之事有什么需要纪家帮忙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那时候陈彦允还只是詹事府少詹事,虽然仕途坦荡,却还没有到让纪家大爷生畏的地步。两人相谈他还不至于拘束。

    陈彦允点头应允了,纪家大爷则留他喝茶:“我看你最近精神疲乏得很,倒不如趁此时机多歇息几年。你家也不会几年就吃穷了吧……”

    陈彦允的父亲一死,他应该回家守制三年的。

    陈彦允默默地喝茶,说:“当初老师的父亲死的时候,正是他忙的时候,当初朝廷上多少人上谏他不守孝道,还不是被皇上斥责回去了。我正入詹事府,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这时候就回家守孝,难免会让老师心生不快。这事还要慎重些才行。”

    纪家大爷说:“我倒是没想到张大人那里。你现在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陈彦允苦笑着摆手:“算不上什么夸奖,不说这个了!”

    正好管家来找纪家大爷说话,纪家大爷就让陈彦允到院子里看看,晚上再留个饭,这时候他们已经赶不回宛平了。

    陈彦允倒也没有推辞,夏天的晚上的确闷热。他又心中郁积,能去透透气也好。他沿着宴息处外面的小径慢慢往前走,绕过一片腊梅树,前方是个荷池。

    他听到女孩儿说话的声音。

    中气十足,又还有些稚嫩,笑嘻嘻地说什么采莲蓬的话。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

    这样天真的年纪,不食人间愁苦。也不知道等她长大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天真。

    等到他再往前走一步。才看到两个小丫头,那个衣着像**的比丫头还大,十二三岁的年纪。伸着手勾细细的荷花枝,手腕上的金镯子晃荡着,她手腕太细,金镯好像立刻就要滑落掉进水里一样。

    看得人心里发紧。

    小丫头吓得要哭了。那小姑娘却不怕,还威胁要把人卖到山沟里去。

    最后她没踩稳。跌落到水里的时候,还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小丫头又忙着去拉她起来,她要忙着起来,忙着骂小丫头。场景混乱得很。他脸上也出现一丝淡笑,觉得这女孩这样也好,有生气。

    他正要走的时候听到有呼救声。

    陈彦允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真正的个性其实相当的冷漠。而且不想多管闲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还是回去了。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早逝的五弟。他也是掉进水里没救的。

    他在那个水坑里,水坑很深,他看到一张苍白的小脸淹没在水中,慢慢往水里沉去,她刚才还这么的有生气,但也许转瞬就没了。

    一掐就死,就像朵花一样。都用不着费力。

    女孩半昏迷的时候,揪着他的衣袖喃喃着不要他走,倒还有些可怜可笑。他要是不走,恐怕这女孩醒后会后悔一辈子吧!他是有正妻的人,这是要为人家女孩负责,岂不是占尽便宜了!

    为了不连累女孩的名声,他连夜离开了大兴。

    几天后纪家大爷还修书过来,还问他那天晚上怎么不告而别了。

    陈彦允看完了信,让书童把烛台拿过来点了烧,他淡淡地问:“夫人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夫人没说,好像是江家那边的事。”书童小声说,“您也知道舅爷犯事了……”

    陈彦允眼皮都没抬,一边写字一边说:“让夫人过来找我吧。”

    江氏其实有点不好意思。

    陈彦允对她很尊敬,她有事要找他,让丫头传一句话,陈彦允就会过来她那里,这次偏偏不一样。是让她去书房找他。江氏带着婆子站在他门外,站了好久才等到他说进去。

    没办法,自己的嫡亲哥哥,难道她能不救吗?江氏从来都不是那种只在乎感情的人,她心里明白清楚得很。不仅是娘家靠她,她也要靠娘家。虽然这件事对于陈彦允来说有点为难,但也总不会太难的。

    江氏微笑着伺候陈彦允进膳,途中把事情说明白了。

    陈彦允却神情淡淡的,他是觉得有点累了:“你兄长放印子钱的事我早提醒过了,想不到他连东厂的人都敢惹。你让我找谁保他去?”

    江氏柔声说:“那……总会有办法的。”她在他身边坐下来,叹了口气,“要是真没有办法,算了……您……您还是不管吧!妾身总不能让哥哥连累了您,妾身跟母亲说一声,她总是会理解的!”

    陈彦允依旧看着她:“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江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好像钻入了自己给自己挖的陷阱。

    她绞紧帕子,咬着唇不说话。其实她也不容易,陈三爷也应该体谅她啊!

    父亲母亲都指望她救哥哥,要是她救不了,那他们该去找谁呢?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啊。江氏眼眶微红,坐直了身子说:“妾身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求过您什么事。要说妾身的真心,三爷心里明白。”

    陈彦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几天之后,陈彦允出面说话,江氏的哥哥就从东厂里放出来了,江氏的哥哥提了两篓子大螃蟹上门来谢,却连陈三爷的面都没见着。他提了螃蟹又不高兴地离开了,回头江家就和陈家有些疏远了。

    江氏很为此痛心,她的哥哥的确不成器,陈三爷却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她哥哥是什么样的人,陈三爷心里明白得很吧!

    江氏知道陈三爷帮了她这一把,要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看着他在忙,她有时候心里都会胡乱的猜测。心里落下心病,渐渐的身体更不好了。陈三爷有时候来不及晚上来看她,或是睡在了书房里,或是歇在薛姨娘那里,她越发觉得孤寂。幸好还有女儿陪着她,不然日子更加难熬。

    江氏最后知道自己要死了。

    那天她不怎么说得出话来,才五岁的小女儿趴在她床前一直哭。

    江氏勉强抬起头,看到周围都是人。怎么这么多人,她不想看到这些人,这些人都好陌生。

    江氏闭上了眼睛,眼泪不停地流着。她感觉到小女儿握着她的手,孩子的小手嫩嫩的,这么弱小。她死了之后谁能保护她照顾她呢?

    她终于听到有人说了一声:“三爷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有人在床边坐下,紧握着她的手。

    他其实不好受吧!

    江氏心里浑浑噩噩地想,陈三爷其实是个很长情的人。他对她没有多余的爱情,但是夫妻之间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她陪着他走到今天的。他对她肯定是有一些感情的。

    江氏听到他好像说了句对不起,她想笑,怎么会是他说对不起呢!

    她好像说了很多,但是人要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应该是她想说的话吧。

    江氏不舍地看向小女儿,小女儿什么都不懂,只是被大家吓得不停地哭。

    她意识不清,慢慢瞪大了眼睛,好像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陈彦允则一点点感觉到手里那只瘦弱的手,温度一点点冷下来。他的手搭上了江氏的眼睛。

    他慢慢放开了江氏的手,低声问:“七少爷呢?还在路上吗?”

    “快回来了。也不知道夫人这么快就……”有人小声地答。

    室内一时沉寂,只听得到外面丫头婆子在哭,陈彦允说:“等他回来后,让他过来找我。”

    他回了自己前院的书房,一个人呆了很久。

    其实江氏的死对他来说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感概。江氏比他小一岁,还这么年轻。

    他跟陈老夫人说要为江氏守孝两年,陈老夫人叹了口气,以为他是舍不得江氏,也就同意了。陈彦允这时候对于情爱的心思就更淡了,这些年行事越发的险峻,他不是没听到过别人私底下说的话,多刻薄的都有。上次有个文书和同僚窃窃私语:“也是报应,昧良心的事还少吗……”

    陈彦允虽然不在意这些话,但他不得不防别人的口。一来二去的,他觉得信佛也不错,修身养性,要是真的有什么罪孽,佛祖看在他潜心向佛的份上,也会宽待几分吧。当了修士,开始吃斋念佛,连三个姨娘都不碰了,人的脾气看上去越发的温和。

    既然没有了别的顾忌,他就成了张居廉手里一柄锐利的刀锋。

    两年之后,他将要坐上东阁大学士的位置,成为最年轻的阁老。只差最后一步部署。张居廉那天和他共乘一轿,走在九春坊外头,看着护城河的河水。

    “九衡,你记不记得你刚入詹事府的时候,我跟你说的什么?”张居廉问他。

    陈彦允笑了笑,“您但说无妨。”

    “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张居廉说。

    陈彦允看着滔滔河水东尽而去,心想也的确如此。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好的。

    哪管别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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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二:三爷(三)
    将要开春的时候,刚下过一场大雪,陈三爷去了宝坻纪家,他要纪家大爷帮他一件事。

    那时候纪家三少爷刚中了举不久,家里正在庆贺。纪家大爷接待陈彦允,让下人沏了壶上好的霍山黄芽上来。“你来得巧,正好家里是喜庆的时候!”纪家大爷笑着为他倒茶,说,“我听说这次七少爷得了北直隶的经魁,颇有你当年的风范啊……”

    跟他说话都客气了很多。

    陈三爷倒是不在意,这些年怕他敬他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放下茶杯说:“他的文章我也看过,经魁是有些抬举的。”

    少年的时候他还是北直隶的解元郎,对于名利的感受比陈玄青深刻多了,倒是不觉得一个经魁有什么不得了的。只是陈玄青毕竟在陈家的庇佑下长大的,他怕陈玄青会被虚名冲昏头脑。

    过了会儿,纪昀在纪尧的陪伴下过来拜见陈三爷。

    纪家大爷请陈彦允指点纪昀,陈彦允推辞不过,就指点了几句纪昀的股文制艺。纪昀倒是如获至宝。

    等人都退下了,纪家大爷才跟陈三爷说:“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有事情就说,我一定办妥。”陈彦允这几年仕途顺畅,在张居廉面前地位超然,他要办的事纪家大爷自然不敢懈怠。

    陈三爷起身道谢,纪家大爷连忙称不用,让他留下来吃宴席。

    纪家的宴席流水般的上海参、鱼翅,十分的奢华。能和陈三爷同桌而坐的也就是纪家大爷,通州的几个官员。陈三爷看他们在自己面前都有点拘束,也不敢喝酒,就先告辞出了厅堂。

    出来的时候雪正好停了。太阳照着雪地白茫茫一片,有些刺眼。

    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满园青翠茂盛,现在枯枝残雪的,荷塘也结冰了,倒是有些萧瑟。

    陈三爷吸了一口清冷空气,眯了眯眼睛说:“去准备马车吧,下午去大兴见郑蕴。”

    陈义应是退下。陪着他们出来的管家就在前面领路。

    荷池的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花圃。这个时候看不到什么东西,就是满院子的雪。这个地方倒是有些荒芜了。一扇月门掩映着,再往前是夹道。能看到通向朱漆画梁的精致院落。

    那应该是女眷的住处吧。

    陈三爷看了一会儿就乏味了,外头又冷,他想先回宴息处去。

    身后却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他心里立刻谨慎起来。刚回过头就看到夹道那边有个女孩提着综裙,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样。边回头边跑,跑得很快,都要撞到他身上了!他皱眉往旁侧一躲开,那女孩回过头突然看到他。猛地睁大眼睛。一不小心就被枯枝绊倒,摔进了雪地里。

    她摔得很狼狈,身上全是雪。雪地上的雪已经化开了,青色综裙膝处晕开深色的水渍。

    她一张小脸冻得通红。一边喘气一边问:“你是哪房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害我摔跤了!”

    陈彦允觉得好笑,这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年纪虽然不大,五官却长得十分美艳,就是稍显稚气,而且有点狼狈。

    不过这种说话的语气,颐指气使的,倒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你难道没看到有人在前面吗?”陈彦允笑着反问她。

    这女孩五官有种熟悉感,当年那件事给陈彦允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于他觉得这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生动,尽管长相变化很大,他还是凭借细微认出,这就是当年他救过的那个孩子。

    那个威胁要把他买到山里的小姑娘,竟然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顾锦朝眼睛通红,控制不住湿润,她用手揉眼睛:“我不知道,我眼睛好疼,好像进砂子了一样。好像看不太清楚了……”

    陈彦允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她身前问:“那你站得起来吗,要不要我找人过来帮你。”

    “你扶我就是了!”她有点生气地说,“我看都看不见,怎么能站得起来呢。”

    男女授受不亲,哪能让他来扶呢。

    陈彦允只能把手伸出去,让她拉着自己的衣袖站起来,顾锦朝却突然攥紧他的衣袖,“我……怎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看不清楚了。我眼睛好疼,是不是要瞎了?”她有点害怕。

    陈彦允只是问她:“你是不是刚才一直在看雪?”

    “嗯。”她有点不安地应了一声,“我是瞒着嬷嬷跑出来的,她让我休息……”

    他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引着她到抄手游廊旁边,“来,这里坐下,你先把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我究竟怎么了?”她还是很紧张,生怕自己就成瞎子了。

    “雪盲而已。”陈彦允声音里有一丝笑意,“没有大碍,一会儿就能看得见了。你出门怎么不带个嬷嬷照顾着,你连雪盲都不知道。要真是看不见了你该怎么办?”

    顾锦朝没有说话,绞着袖子挪了一下坐的位置。

    栏杆就这么点宽,她这么一挪就没坐稳,身子一晃。陈彦允都不知道该不该扶她一把,但是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摔下去了。顾锦朝自己扶着柱子爬起来,气得手都在发抖。

    这就要哭了?

    陈彦允皱了皱眉,她眼里的泪珠已经滚下来了,手上脏兮兮的,雪水化了,脸冻得通红。但是她咬着嘴唇,止不住地喘气,却半声都没有哭出声来。

    这个小姑娘有点高傲,也很骄纵,估计真是委屈极了。

    “你摔了两次就要哭了?”他觉得好笑,“脸都哭花了,你再休息一下就能看见了,自己也就能回去了。不会成瞎子的,不要害怕。”

    顾锦朝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前不敢哭的现在统统哭出来了。

    反正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反正他也不认识她。

    陈彦允有种被缠上了的感觉,有点无奈。陈义一会儿该过来了,这场景还真不好解释。

    但这小姑娘哭个不停,也是很可怜。

    “你再哭下去,可能就真的看不见了。”他说,“快别哭了。你的手帕呢?擦一擦脸吧。”

    “你们都和我作对……”她边哭边说。“你们都不喜欢我……母亲也不在了。我也不要你们喜欢我,我……”她哽气,“我才不要你们喜欢我。”

    陈三爷才看到她的胸口缀着一块巴掌大的麻布。颜色和衣裳相近,他竟然没看出来。

    她母亲不在了吗?

    顾锦朝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过了一会儿就不哭了。自己蜷缩着脚坐在地上,抿着嘴不说话。

    陈彦允叹了口气。慢慢地蹲下来问她:“谁不喜欢你了?”

    顾锦朝却沉默了起来,她好像瘦得厉害。小小的一团,就像只没人要的小猫一样。

    可能是看到她没有母亲了,他突然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她很可怜。

    这种感觉只是在他心里存在了一刻,但是很不舒服。让他觉得很想做点什么来帮她。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总是有人喜欢你的。”陈彦允安慰她说,“你现在还小,以后就有人喜欢你了。一辈子有这么长呢。你说是不是?”他想不到自己还能这么有耐心,竟然浪费时间哄个小姑娘开心。

    她还是没有说话。却抬头看了看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个高大模糊的影子。

    顾锦朝眨了眨眼睛,小声说:“我眼睛好疼……”又问他,“你不是下人吧,你是谁?”

    陈三爷站起身,他已经看到陈义朝这边来了,他要立刻动身去大兴了。

    “好好休息,不要看雪地。”陈彦允说完,转身沿着抄手游廊走了。

    陈义果然在不远处等着她。

    走在路上的时候,陈三爷问管事:“我看到贵府还有人在服丧,可是有什么不幸之事?”

    管事回答说:“咱们表**的母亲逝了,服丧的应该是伺候表**的人吧!”

    陈三爷听着没有说话。回去后不久,他就有意无意地打探过,知道了顾锦朝的身份。适安顾家顾郎中的嫡长女,从小在她外祖母家纪家长大,刚及笄后不久母亲就去世了。

    难怪那天她这么委屈。

    明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竟然哭得这么难看。

    陈三爷凝神想了一会儿

    陈玄青过来请安了。

    他让陈玄青坐下,跟他说:“前几日你祖母说,想让你和俞家**定亲。至于成亲的事,你要是愿意就几个月后。要是不愿意这么早成亲,就等明年会试过了再娶。你看你怎么打算的。”

    陈玄青只是犹豫了一下,立刻就说:“父亲,我想早点成亲。”

    陈三爷本还以为凭着陈玄青的性子,会等到会试后才成亲的。

    既然他想早点成亲,那自然好。

    从定亲、下聘到娶进门,也就是三个月的功夫。

    而这三个月,正好是朝廷风云变幻之时。皇上驾崩,新皇登基。范川党被全面肃清,牵涉户部官员达二十多人。右侍郎沧州许炳坤也被牵连下台,那晚他亲自带人抓捕,主审许炳坤三天,后判他流放伊犁。

    他也从詹事府詹事升任为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最年轻的内阁阁老。

    陈玄青的婚事他是没怎么管,等到他手上沾满鲜血,却也是功成名就的时候。天下大概也是平静下来了,他平稳地坐在高堂上,接了儿媳捧上的热茶。

    陈三爷温和地对陈玄青说:“以后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陈玄青点点头,看着父亲很久。

    父亲好像已经不只是那个父亲了。

    喝茶,放下茶杯,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有压迫感,这可能真的是权势带来的。

    谁说不是呢,出了个阁老,陈家才是真的要进入鼎盛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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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三爷(四)
    陈玄青成亲后,陈老夫人找他过去说话。

    “都这些年了……”她一开头就很感慨,“从江氏死到现在,你一直没有娶。寻常人家丈夫为妻子服丧,最多就是一年,还多的是一年都不到就偷偷娶的。你身边没有人照顾,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陈彦允听了只是笑笑:“我也不想再娶,身边多得是伺候的,您别担心。”

    陈老夫人却不肯罢休,私底下替儿子相看了很多姑娘家,也找了许多做媒的人,无奈儿子不同意。

    陈彦允也不能阻止母亲做这些,让她随意去做吧。他也有忙不完的事,实在应付不来她老人家。

    如今进入内阁后,要做的事就更多了,例如长兴候那边的事。

    萧游是个人才,陈彦允在张居廉的府邸里见过这个人。

    那时候他要去找张居廉商量事情,萧游背对槅扇坐着,语气淡淡地问:“没有人知道吧?”

    张居廉说:“九衡是知道的,不过他无碍。正好他今天过来,你们也相互见见吧。”

    张居廉引两人见面。

    萧游站起来笑着说:“我读过陈大人的诗词,很欣赏您。”

    陈彦允不动声色,也拱了拱手笑着说,“萧先生太客气了,我早年间就听说过你,当年的蓟州之战实在是太惊才绝艳,你的才情我是远远不及的。”

    张居廉摆摆手:“你们都坐下来,都不用客气。萧游现在在长兴侯府那边来往不易,九衡,这设计一事还要你们相互商量。”他语气微沉,“最好是一次就让长兴侯府没有还击的余力……”

    陈彦允笑了笑:“学生知道。老师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看看。”

    他们在这里悠闲地谈话,几句就决定了人家的生死。

    不过萧游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敏锐极了。

    先皇尸骨未寒,他以睿亲王要谋逆的说法去引导长兴候,长兴候果然中计。当场就被射杀而死。长兴侯府一夕之间就倒塌了,倒是那个身体羸弱的世子聪明,当朝用父亲的军功翻案,又说动了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的人为他说情。最后竟然勉强把长兴侯府保下来了。

    “不成气候。随他去吧。”张居廉只是淡淡地说。

    陈彦允看着叶限远去的单薄身影。叶限显得十分沉默,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多余的表情。

    只是脸孔不正常地苍白,脚步缓慢。背脊笔直。

    陈彦允眯了眯眼。

    叶限这个人并不简单,能够撑下来都不简单。只是确实如张居廉所说,长兴候一派已经不成气候了。

    长兴候党余孽也尽数被清除,首当其冲的就是和他们交好又有利害关系的家族。这事是陈彦允在管。牵连下狱的人很多,陈彦允接连奔波于三司之中。等回到家中稍稍休憩,江严又送了一些案卷上来:“……三爷,这是大兴那边送来的,长兴候家与大兴关系较深。还有些有利害往来的……”

    陈彦允接过,随手翻了几页。

    “顾家……”他的手顿了顿,“是都察院俭都御使顾德元所在的顾家?”

    江严应是:“顾德元的弟弟娶了长兴候府的嫡女。算是姻亲关系。”

    陈彦允把案卷扔在桌上,闭目躺在太师椅上休息。“抓吧。”顾德元也帮了长兴候府不少忙。

    江严点点头:“他的四弟倒是没有入仕,就是五弟顾德昭是户部的司庾郎中。两家也有来往,属下看倒也可以一锅连端了,顾德元是原来范川党的人。”

    陈彦允突然睁开眼,又像是想起什么,“是适安顾家?”

    “正是适安人士。”

    陈彦允坐起身想了想,又把案卷拿过来,提笔圈了几个人给他:“那就先抓吧,别的先暂时不动。”

    江严拿了东西退下了,陈彦允又闭目躺了会儿,却有点睡不着了。

    其实他总是想起那个女孩,雪盲的时候看不见,抱成一团哭,说没有人喜欢她。

    背脊骨瘦得跟小猫一样嶙峋,又可怜又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只是这种念想就是偶尔闪过,虽然印象深刻,但毕竟没有什么。

    他还可怜过她,现在竟然要亲手害她家破人亡了。

    要是她的父亲削官流放,甚至是下狱砍头,她那个小小的顾家又能撑得住吗?本来就没有母亲了,这下连父亲都没有了,还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呢。

    陈彦允突然觉得有点心烦,说不清楚究竟是哪种心烦。他从书房出来,沿着夹道走到内院里,暮色四合,他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停下来看着不远处黑黢黢的屋檐。

    陪着他的小厮小声问:“三爷,是要去姨娘那里坐吗?”

    陈三爷抬头一看,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羡鱼阁来。

    刚刚夜起,羡鱼阁的烛光正亮着。他这两年修身养性,几个姨娘的面都没见着过。

    也没什么好见的。

    陈三爷一言不发,立刻又回了书房,叫了护卫:“让江严过来。”

    江严刚让下人套了马,还没来得及出门,匆匆忙忙地朝宁辉堂赶来,头上全是汗:“三爷!您有什么吩咐?”

    陈彦允却过了会儿才说:“顾德昭那边……你先别管,户部的人员调动我有安排。”

    江严有点发愣,这话三爷大可让下人传给他。怎么急匆匆的召他过来亲自说,又说得没头没尾的。但要让他质疑陈三爷的话,他又不敢。只得拱手应是。

    江严的迟疑已经能说明他的失误了。

    可能真的是近日太累了。

    陈彦允闭上眼,他觉得有点不对了。可怜一个人,这种感觉其实很危险,和好奇一样。但要是任由顾锦朝流离失所,他想起来好像更不舒服。他好像挺希望自己能护着她的。

    陈彦允让人去查顾德昭,顺便也查了顾锦朝。

    回来禀报的人说:“顾家大**就是个寻常的闺阁**。听说是名声的问题,现在都没有定亲。他们家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也没有人敢轻易和顾家交好……”不知道陈三爷为什么问起顾锦朝,回话的人只能尽量说得仔细一些,“顾德昭现在知道不妙,也在找人保命。”

    陈彦允听后默然。

    也罢。既然人已经被他保下来了。那就这么算了吧。

    几日之后他在午门外面遇到顾德昭。

    他正在和另一个户部的官员说话,交谈的声音细不可闻。

    看到陈彦允的轿子过来了,两人都连忙站到路旁喊“陈大人”。

    陈彦允看了看顾德昭。顾德昭却心虚得不得了,诚惶诚恐地弓着身子。平常看到陈彦允这一类的官员,他们都是恭敬地喊一声等人家过去,毕竟地位悬殊太大。怎么今天有点不寻常……

    顾德昭不得不联想到顾德元被削官发落的事。

    “两位在说什么,竟也聊得如此高兴?”陈三爷突然问。

    顾德昭听到这话一愣。被旁边的官员用手肘撞了撞,才连忙说:“哦……是下官的家事。”

    “我听说你兄长因为贪墨入狱了。”陈三爷说。

    “劳烦陈大人牵挂,家兄的确是有言行不当之处。”顾德昭心里一跳,陈三爷为什么问他这句话?

    陈三爷淡笑道:“那顾大人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才是。为人处世谨慎些总是好的。毕竟现在时局动荡,顾大人说是不是?”

    顾德元硬着头皮答道:“下官明白。”

    陈三爷点了点,上了轿子。

    顾德昭目送陈三爷的轿子远去。才叹了口气。

    同行的官员问他:“顾大人,你何时认识陈三爷的?”

    “哪里认识。我以前都没和他说过话!”顾德昭摇头,他哪能认识陈彦允啊。

    “也不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唉!长兴候在的时候,我半点没有沾光。现在他死了,却要我也跟着倒霉,这事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人就笑了:“说你笨你倒是不信了!现在陈大人关心你,你不趁机跟他处好关系,还在这儿抱怨没人能保你。难道你还要人家送到你门前不成。”

    顾德昭半信半疑:“可是……我怎么去和陈大人处关系……”

    那人摇摇头:“算了,懒得理你。就你这个样子,一辈子就当个郎中了!”

    顾德昭听后回去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请陈三爷去*酒楼喝酒。

    结果他在户部衙门外面等了很久,陈三爷都没有出来见他。

    江严去见陈三爷的时候还好奇地看了顾德昭好久,等到了陈三爷面前,就提起顾德昭:“顾郎中说要请您去喝酒,您要不要见他?”

    陈三爷说:“我和他喝什么酒,他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江严心想也是啊,陈三爷怎么会答应去和顾德昭喝酒呢,他也是多问了。

    “那顾郎中还真是病急乱投医。”江严笑着说,“听说他要把自己的长女嫁给鄂西的一个宣抚使,宣抚使正好来京城一次,正好就把人带回去。川黔那地方穷山恶水,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的,指不定路上还有什么意外呢。”

    陈三爷放下手中的笔问:“哪个宣抚使?”

    “施州卫所的覃家的袭承宣抚使。”江严说,“您前几天也见过这个人,和金吾卫指挥使比手劲赢了,却连自己名字都不认得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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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二:三爷(五)
    那个宣抚使陈彦允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都督府的宴席上见到的。

    施州卫所的宣抚使职位一向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的,不管那人德行如何,只要有一身正统覃家的血,就能得到宣抚使这个职位。这一代的宣抚使不学无术不说,长相也是粗鄙丑陋,空有一身蛮力。

    顾锦朝真是嫁过去了,这辈子就差不多只能困在那小地方终老了。

    陈彦允轻吐了口气,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要嫁就凭她嫁去,他帮了她父亲一次,也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晚上回宛平之后,陈三爷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老夫人靠着迎枕休息,郑嬷嬷端着一碗消暑的绿豆汤喂她喝。

    他请了安之后站到罗汉床旁边,小丫头给他抬了杌子过来坐。陈老夫人推开郑嬷嬷的手示意不想喝了,“味道怪甜的。”

    郑嬷嬷含笑道:“您一会儿嫌淡一会儿嫌甜的,奴婢还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陈老夫笑了:“就是不想喝了。总是要找个理由推辞的是不是?”

    陈彦允看着母亲,总觉得她这是话里有话。

    陈老夫人慢慢地躺下来,问道:“老三,上次我说的保定刘家的二**,你觉得人怎么样?”

    陈彦允说:“儿子也没有见过刘家二**,母亲怎么让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陈老夫人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是我生养的。整天用公事推脱说自己有多忙,你就是不想去看而已!下次我让刘老夫人带她孙女过来看戏,你看看觉得合不合适……”

    陈彦允正要说什么。

    陈老夫人摆摆手:“你再推辞,我就亲自去给你下聘了。”又训斥他。“不是母亲逼你,而是你看看你这两年过得,也没有个人关心伺候你。等你老了来,是不是青灯古佛地过啊?你要让为娘的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陈彦允苦笑道:“娘,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顿了顿说:“那您让我想想吧。”

    陈老夫人听到儿子言语之间有妥协之意,才满意了:“行,你要是同意了。我就请人家姑娘来看戏!”

    陈彦允知道陈老夫人的性格。要是不留点余地肯定是不行的。

    那么他需要续弦吗?

    和江氏在一起过了十多年,夫妻之间非常的淡薄。不过终归还是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对江氏也不是全无感觉。只是被消磨光了而已。

    要是真的再娶一个人,他还要照顾另一个的日常。陈彦允其实是不太想的。

    第二天顾德昭又过来请他喝酒。

    陈彦允有点不耐烦了:“下次他再过来,就给我拿笤帚赶出去!”

    来报的人吓了一跳,再也不敢给顾德昭通传了。

    顾德昭吃了闭门羹。失魂落魄地往户部衙门走,路上还遇到同僚和他打招呼。

    “陈大人还是不见你?”

    顾德昭叹了口气:“别说了。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人好奇地问:“那你真要把女儿嫁给覃蒙吗?”

    顾德昭说:“她能嫁得远一些,以后要是东窗事发也不至于牵扯到她。”

    天上下起细雨来,顾德昭和同僚站到墙檐下躲雨,看到有个人撑着伞匆匆地从雨里走出来。走近了才看到是陈彦允身边服侍的人,那人忙对顾德昭说:“顾郎中,总算是追到您了。陈大人请你过去!”

    陈三爷……又请他过去干什么?

    顾德昭不敢耽搁,跟着这个人往回走。

    陈三爷望着窗外的细雨沉思。

    院子里有一口种了睡莲的大缸。雨下得淅淅沥沥的,有几分阴冷的感觉。

    顾德昭站在门口,就看到陈三爷坐在窗扇旁边的东坡椅上,旁边还摆着他的案牍,正对一架博古阁,花瓶里插了几个旧的卷轴。

    “陈大人……”顾德昭拱手,“您找下官何事?”

    陈彦允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折子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顾德昭拿过来打开略读,面色就立刻苍白了:“三爷,这绝对是无中生有的事!下官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您可要明察啊!”

    “我还没有说什么,你不用惊慌。”陈彦允道,“你坐下来说话。”

    顾德昭忐忑不安地坐下来。

    “我问你,司庾主事是否是你亲任的?”

    顾德昭点头,又忙说:“但是下官绝没有让他管粮……”

    陈三爷笑了:“我问你这个了吗?”

    顾德昭连连摇头,衣裳都要被汗打湿了。

    陈三爷叹了口气:“你身边有人要害你,你自己不知道?”

    顾德昭茫然地看着陈三爷,实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一个小小郎中,有没有挡着谁的路,怎么会有人想要害他呢?

    “算了,你以后注意点吧。”陈三爷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以后注意自己手下的人,这次是我先看到,下次要是御史报到都察院去了,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顾德昭连声应是,陈彦允挥手让他离开了,突然又问,“顾郎中,听说你要和覃家结亲了?”

    顾德昭才明白陈彦允说的是宣抚使覃家。

    只能无能的人,才会把女儿嫁到那些偏远的地方去。

    这些土司管的地方可是没有王法的。

    顾德昭苦笑:“下官倒是有这个打算,就是怕女儿不同意。她性子一向倔得很,肯定不愿意。”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拱了拱手,“那下官告辞了。”

    陈彦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让陈义进来。

    “备马车,我们去一趟适安。”

    他要去适安见一个人,等商量了事情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三爷。要不要找个客栈歇息?”胡荣说,“小的记得前面还有个员外家,咱们也可以借宿。”

    陈彦允已经有点累了,闭着眼睛说:“去顾家。”

    顾德昭不是想请他喝酒吧,那就去借宿一晚吧。

    胡荣没有多问,问了路之后赶着马车朝顾家去了,倒是把顾德昭吓了一跳。

    他连忙让灶上布置酒菜。自己换了衣裳在影壁等着。看到陈三爷从车上下来是穿着常服的。方才松了口气。陈彦允笑着问他:“我这不算是打扰吧?”

    “哪里哪里,陈大人这边请。”顾德昭笑着说,“下官还盼着您打扰呢!”

    菜陆续地端上来。顾德昭吩咐厨房上的都是好东西,他也不敢吃。帮着陈三爷布菜,局促得很。

    陈彦允慢慢嚼着鱼肉,突然有点后悔。他还是不应该到顾家来吧。

    外面突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好像是个女孩儿。

    顾德昭赔笑道:“大人见笑了。是我家小女。现在正别扭着呢!”

    “怎么别扭了?”

    “听说自己要嫁到远处去。”顾德昭顿了顿,“她继母正在劝她呢。一会儿就没事了。”

    陈彦允已经隐约听到了她说话的声音。

    “告诉他,休想让我嫁……!反正你们不喜欢我,我去跟着外祖母都好……”

    顾德昭终于听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说:“大人稍等。她也太不像话了,我去说她几句就过来!”说着就站起来,仆人挑了帘子让他走出去。

    陈彦允的筷子也放下了。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顾德昭压低声音训斥,她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反正我要去外祖母家。您找谁来劝我都一样!我就不答应!”

    顾德昭也忍不住怒斥她:“你像什么样子,你不知道有客人在吗!让人家看笑话!”

    她不甘示弱地道:“我像什么样子?我就是这个样子,您把我养这么大,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吗?我看到过那个宣抚使……我才不要嫁给他呢!您有什么客人在,我说话都说不得了吗?”

    顾德昭气急了:“你……闭嘴!你们快送她回去,给我好好的关着,等到她知道错了再放出来。”

    她哼了一声:“我才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客人在!”

    说着就往这边跑过来了,又有几个人连声喊着大**追上来。

    陈彦允一怔,却忍不住笑起来。

    她还是这么的有生气。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见她,就看到有个人在门口探了探。

    “你就是我爹的客人吗?”她突然问。

    陈彦允笑着点头:“嗯,怎么了?”

    她穿着一件茜红色的短褙子,青色的综裙,显得很活泼。“我就是想看看……”她还没说完,就被仆人按住了手,顾德昭快步从后面追上来,脸色暗沉如水,让仆人把顾锦朝压下去。

    顾锦朝眼眶通红湿润,却毫不服气地大声说:“反正我不!我就不!”

    顾德昭气得手发抖:“快把她给我弄下去!”

    她终于被仆人拖下去了,顾德昭才对陈彦允抱歉地笑笑:“大人见笑,小女顽劣不听话。”

    陈彦允说:“不碍事,她也是单纯而已。”

    顾德昭听得一愣。

    陈彦允却转移了话题:“顾大人,你这套茶杯看起来不错,可是汝窑出的?”

    顾德昭才把话放到他的茶杯上面了。

    陈彦允却有些遗憾,她好像不认得自己啊。

    说着也是,她两次见他都没有把他看清楚过,肯定是记不得的。

    陈彦允心情却挺好的,等几天后陈老夫人再问起他刘二**的事,他下意识地拒绝了:“娘,我自己有主意,您先不要着急。”

    陈老夫人反问他:“怎么,你有看得上的姑娘了?”老婆子心里一高兴,忙拉陈彦允坐下来,“和娘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多大年纪了?”

    陈彦允正想说没有,心里却突然想起了顾锦朝的脸。

    她这么有趣又可怜。如果真的要续弦的话,何不娶她呢?

    陈彦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但是很快他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而且很妙。

    如果他以后要护着的人,要担负责任的人是顾锦朝,他好像并不觉得她麻烦,反而挺想护着她的。他不愿意看到顾锦朝嫁给什么宣抚使,那嫁给他不就好了。

    哪个靠山能有他能靠得住呢?

    顾锦朝嫁给他,他敢保证整个顾家都无人敢再动了。

    陈彦允想到这里,就微微笑了:“我也不好说,总之她不是什么温恭守礼的人,您可能要担待着……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陈老夫人一听真的有戏,老三不是随口搪塞她的。高兴得忙从床上坐起来,“你说清楚一点,你是真的想续弦了?”

    陈彦允说:“这还会有假吗?”

    陈老夫人喜不自胜,忙让郑嬷嬷进来:“给我准备仪程,明天就去找常老夫人商量商量!再把人请来相看相看。”她又语气严肃地说,“这事说定了,你可就不能诳为娘了。你要是敢反悔,我到时候才要找你算账!”

    陈彦允无奈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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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5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二:三爷(完)
    陈彦允要是真的定下了这件事的决心,那他就会立刻去做好。

    顾锦朝三个月后就嫁进来了。

    正好是秋天,院子里的菊花一簇簇开得特别好,府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他在前院招待宾客,有人要敬他喝酒。他笑着接过来,还是一口饮下了。

    等人都散了,他才往她的院子去。

    她还坐在拔步床上,大妆华重。她的陪嫁丫头守在门口打瞌睡。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红烛在烧。

    刚才已经挑过盖头了,此时她面色略有倦意,冷冰冰的垂着眼眸。

    陈彦允看着不觉心里一冷,她似乎看上去……并不高兴。

    陈彦允的确没有猜错,她根本不喜欢这桩婚事,而且还有些厌恶。

    心里的热度渐渐的冷了。

    几天下来都是如此,陈彦允即便是体贴她,她也默不作声地受着,话也很少跟他说。除了问他要吃什么、做什么。多半的时候她就看自己的书,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不走心,奉茶的时候还失手打了茶杯。

    陈彦允是下朝回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她被陈老夫人训斥了一顿,坐在罗汉床上生闷气。

    他走到她面前坐下,淡淡地问她:“你做错什么了?”

    她眼眶发红地瞪着他,又有点可怜又有点倔强:“不关我的事,是茶太烫了!”

    他又问:“所以你觉得你有理,娘问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回答的?”

    顾锦朝说:“我就是这么说的,而且本来就是这样的!”她紧紧握着被烫红的手指,低声说,“你要是也来训斥我的话。大可不必了,反正我没有错。”

    陈彦允也看到了她的手,伸手想牵过来看看:“烫得严重吗?”

    她却避开了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陈彦允站起身叹了口气,去了母亲那里。

    陈老夫人也不高兴,让他坐下来说话:“……虽然是年纪还小,但也太不懂事了些!你大嫂。还有江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也和她差不多大,我还没见过能冲成这样的!说她几句天都要顶破了。”

    陈彦允只能帮她说:“她还小,您用心教教她吧。我回去说了她。她也是知道错了,就是性子不服软而已。”

    自己的阁老儿子帮着说话,陈老夫人怎么好说什么。她叹气:“算了算了,我年纪一大把了。也不是和她计较。我就是心疼你,这样的人能伺候好你吗?”

    陈彦允笑着跟母亲说:“我有手有脚的。何必要别人伺候呢。”

    他是想包容她,顾锦朝还是太小了不懂事而已。

    只是顾锦朝不喜欢,他也不想过去惹人烦,渐渐就很少去她那里了。

    冬天来得很快。

    北直隶很快就大雪纷飞了。

    他刚看完了折子。靠着东坡椅休息,炉子里炭火烧得很暖,陈彦允突然想去她那里看看。他自己披了斗篷。慢慢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去。

    顾锦朝一个人站在庑廊下看雪。

    陈彦允看到她就远远地站定了,她披着红狐皮的斗篷。发鬓梳得很整齐,却只戴了一只连花骨朵金簪。应该是梳洗过了出来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陈玄青带着俞晚雪在折梅花。

    两个人折了一大捧的腊梅枝子,牵着手走远了。

    她却好像没有力气了,靠着庑廊的廊柱,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陈彦允静静地看了好久,直到她慢慢站起身往回走了,他才转身回去。

    他一个人站在书房里沉默了好久,最后却笑了。

    陈彦允叫了陈义进来,让他去查顾锦朝过去的事。

    最后结果送到他这里,果然如他所料。他看了看就扔在一边,不再理会了。

    过年总是热热闹闹的。

    陈彦允去顾锦朝那里坐了会儿,看到她罗汉床的边角都有些坏了。几个姨娘在陪顾锦朝做针线,她的针线做得很不好,她自己好像没什么感觉,姨娘看到又不敢说,个个表情都很古怪。他看了一会儿书就自己回去了,连话都没有跟顾锦朝说一句。只听到身后婆子小声地说话:“……爷又没有留下来。”

    他回去后找了回事处的人来,让他们重新换置一张罗汉床。

    第二天顾锦朝来他的书房找他。

    她送他一双自己做的冬袜。

    “妾身做得不好……”她有点犹豫地说,“娘说您没有冬袜。”

    陈彦允拿着看了看她做的袜子,边角逢得不太整齐,的确做得很不好。

    “你倒是没有自谦。”他轻声说。

    面对陈彦允的不经意的嘲讽,顾锦朝有点不好意思。

    “反正东西我送到了。”她脸色微红,语气很镇定,“要是嫌丑了您不穿就是了。”

    陈彦允拿着东西笑了笑,抬头看着她很久。然后他说:“谢谢。”

    顾锦朝嗯了一声,她在陈三爷的书房里站不住,说:“……那我回去了。”

    陈彦允点点头,看到她快步走出宁辉堂。

    还是像个小孩子。

    也许他能让她改变呢?

    如果两人一直这么下去,似乎也挺好的,和她相处起来一点都不累。

    她看上去总是不高兴,他应该做点什么让她高兴吧。

    陈彦允想了想,让陈家的总管进来吩咐。宛平的灯会陈家会出大头,这里办得热闹些吧,干脆全部由陈家来办好了。小孩子总是喜欢热热闹闹的。

    到了元宵灯会那一天,整个槐香胡同,陈家的前院都满是花灯。小的一些的有蟾蜍灯、芙蓉灯、绣球灯。再大一些的,还有师婆灯摔羽扇降邪神、刘海灯背金蟾戏吞至宝、青狮灯驮无价奇珍。满园灯火辉煌。

    他特地让婆子去告诉她,灯会办得很好。

    顾锦朝跟着二嫂出来了。

    她来的时候还抱着个手炉,她好像挺怕冷的,走哪儿都穿得厚厚的,斗篷的镶边是兔儿毛的,雪白雪白,脸就显得很红润。

    陈彦允就朝她走过去。周围的人看到陈三爷过来,都纷纷向他行礼。顾锦朝却愣了一下,才屈身喊三爷。陈彦允挥手,让众人都先退下去。又问她:“灯会好看吗?”

    顾锦朝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前面有一阵惊呼,人也围拢到了一处。

    她有点想过去看热闹,就渴望地看着他。

    陈彦允笑着说:“去看看吧。”

    她抿嘴笑了笑,带着丫头过去了。

    陈彦允站了一会儿,才让小厮过来问话:“前面怎么了?”

    小厮答道:“是七少爷……做了一池子的莲花灯,从后院的湖里飘进来的,可好看了!咱们七少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呢!三老爷您不去看看?”

    陈彦允淡淡道:“我就不了。”年轻人喜欢凑热闹,他却是喜静的,就不过去了。

    几天后他去顾锦朝那里,她却已经去陈老夫人那里了。

    他闲来无事,进了她的书房,想看看她平时都看些什么书。

    她的书房布置得很清简,就挂了一副字,摆了一盆文竹。已经旧了的瓷缸里插着很多书画的卷轴。

    案台上放着一盏莲花灯。

    边缘都浸水晕染开了,颜色不好看了。被她放在案桌上,还用笔细细地添了一遍。

    陈彦允默默地拿起这个莲花灯,想到那天的灯会,陈玄青送给俞晚雪那一池的莲花灯。其实只要他手微一用力,这小玩意儿就是一堆废纸。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对于顾锦朝来说,满院繁华都比不过一盏莲花灯。

    他自嘲地笑,把灯放回了原处。

    从此以后他几乎不再去见她了。

    陈彦允并没有喜欢讨好别人的习惯,一两次也就差不多了。

    并不是他不想帮她,而是他也无能为力,他能做很多事,却不能扭转一个人的心。

    来年春闱,陈玄青中了探花。

    她看着陈玄青的眼神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好像急迫得不得了,都不知道收敛了。还要丫头端醒酒汤给陈玄青。

    她以为她是谁呢?

    陈彦允在她那里等了很久,等到她回来后,他只告诫了她一句话:“……记住你的身份。”

    她应该没有听懂,淡淡地看着他。

    陈彦允站起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了。(未完待续)

    ps:系统改版了,有点不习惯呵呵。

    不行了,我真的没灵感了,番外就到这里吧!以后新书会和大家见面的!本来还有几个番外的,但是都提不起兴趣写,我的番外没有今生男女主的日子,多是配角的。有些情节不完整我需要补充的。例如这个三爷的番外,我想说,女主自己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所以才写了。

    三爷死的那段我也不想写。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衷情难诉。

    这句应该就是我想说的。

    文文正式完结,感谢大家的陪伴和理解,新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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