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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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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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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大婚前夕
皇后原本还是有些底气的。

这些年来,除了偶尔犯到荣安的忌讳处,荣安待她这个发妻还是很礼遇脸面的。

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容貌只算端庄,也算不得是一朵解语花。

可那又如何?

她是莫氏前族长之女,是皇后,是太子之母。这些年莫氏对荣安的支持是不遗余力。这三个身份便是她最大的倚仗。她无需像那些狐媚子一般献媚讨好,皇上也自会给她颜面,敬重她。

即便她做了些事不如皇上的意,皇上大多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番对明思设局陷害未成,她心中虽也有几分不安。但几日的平静下来,她却慢慢安了些心。不过是个汉女,再说她也逃了,皇上难不成还为这么件小事来寻她麻烦么?

大概也是如同往昔一般,只作不知罢了。

皇后未有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让皇上改变心意。可她心里也明白,赐婚圣旨已下,那说明皇上心意已定,此事只怕极难。

但好歹,她也要替宝光郡主求上一求。即使不能明着收回旨意,也要看看是否有别的迂回的法子。

可这回,她却错了。

“宝光之事,休要再提!”她才方见完礼,荣安冷冽的声音便传来,“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朕的皇后,便该事事以朕为先!以国家大事为先!往昔那些个小事儿。朕不同你计较是给你这个皇后脸面。可若是你以为朕是好糊弄的,那日后你这皇后的脸面也就不用要了!”

皇后脸上还未完全展露的笑容滞住了!

自她入宫以来,元帝还是头一回将话说得这般重。那话中的冷意似乎还夹杂的一丝隐怒,其间的警告之意,显而易见!

呆了呆,她勉力强笑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臣妾不过是忧心陛下操劳,过来看看。怎就发这么大的火儿?”

见到荣安如是神情,原本想好的话她也不敢提了,却犹是不甘心。只绕着弯子打听。

荣安看着她却是冷笑数声,眼底些许暗沉,“前些日子晴容郡主拦老十七的事儿是谁传出去的?”

皇后蓦地一滞。

“皇后,你最好莫以为朕是随意受人摆弄之人——”荣安脸色沉沉,“朕不提,是给你脸面!朕拟了那道旨意,也并非是为了你莫氏!你好好回去想清楚自个儿到底是荣氏的皇后。还是莫氏之女!”

皇后呐呐,“皇上息怒,臣妾自然是明白的……”

“明白就好!”荣安睨了她一眼,“知道自个儿的身份,那就该知晓应如何行事——下去吧。”

皇后心颤嗫嗫退下。

被幽禁了一夜的温娜儿将早膳泼到了送膳侍女的脸上,再一脚将她蹬倒在地,“蠢货。我让你去找我爹。谁让你拿早膳了!”

侍女捂着被烫得满面通红脸不敢呼痛,眼泪却是忍不住,“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贴身大侍女雪舞呐呐上前劝着,“郡主还是先用些吧,您昨日晚膳就没吃——”

还未说完,便听“啪”地一声,温娜儿一掌掴在她脸上,怒不可竭。“你这个贱婢,上回我去找他,你怎么说的?若不是你拦着我,岂会如此?”

温娜儿是练过些骑射功夫的,这一掌力气也不小。雪舞被扇得偏首,身子打了个趔趄,明知温娜儿是强词夺理,却不敢还口,只一迭声的含泪告饶,“郡主息怒,郡主息怒……”

左柱国府中的下人对温娜儿的脾性早已熟识,无论有理无理,若要辩解还口,那接下来的就不是巴掌,而是鞭子了。

只能让郡主出了气,伏低做小的告饶,兴许还能好些。

温娜儿阴沉着脸,冷冷瞥了她一眼,忽地抬手指向门口,“还不去把我爹找来!”

雪舞望着门外那两个奉了左柱国命守住门口的兵士一眼,只得咬牙怯怯上前,腿方抬起,那兵士便倏地抬手一拦,封住了她的去路。

雪舞无奈,转首看向温娜儿怯生生道,“郡主……”

温多尔下了令,郡主同她都不得离开这间屋子。

“好!”温娜儿眸光一沉,大步上前,“我到要看看,你们这些**敢不敢拦我?”

见她冲上来,两个兵士无奈对视一眼,移动身子挡在门前,这两人块头不小,这一动,便将门挡得严严实实。

温娜儿脚步一顿,面上霎时寒霜,俏脸气得涨红,高耸的胸部急促起伏片刻,忽地咬牙恨声,一跺脚,“雪舞!把本郡主的的鞭子拿来!”

雪舞哪里敢动,嘴上呐呐,脚上却是挪不出一步。

温娜儿等了片刻见雪舞还未动,更加气怒攻心,“连本郡主的话都——”

话还未完,她忽地见雪舞面色一变,惊觉异样,她倏地停住口,转首朝门外一看,呆了呆便惊喜,“爹——”

两个兵士见左柱国来了,不消吩咐,便将门扇推开。

温多尔神色淡淡,一步迈进,视线在屋中扫了一圈,“都下去。”

两个侍女同侍卫都恭敬退下,雪舞出去时,将门带拢。

“爹——”温娜儿又唤了一句,却是哽咽着,语声中满满都是委屈。只唤出了一声,珠泪就滚滚而下,“爹,我不要嫁给太子!我不嫁,我不嫁!你明知我——”

说不出来,只不停地摇首拭泪。

看着温娜儿梨花带雨的模样,温多尔眼底浮起一丝柔软。轻摇了摇首,叹息着走近,抬手抚着温娜儿的发丝。“傻孩子,女儿的心事,做爹的怎么能不知道呢?若是爹不知晓,这些年,爹又为何替你拒了那些个求亲?”

温娜儿扑进了温多尔的怀中,“爹,那你就成全女儿吧!我只嫁他!我只嫁他!爹你是左柱国,你一定有法子的,你一定有的!”忽地语声一停,抬首起来。“爹,你派人把那汉女杀了吧!杀了她,荣烈定就会回心转意!那女人定是施了妖法,荣烈明明一直都是待我好的!爹,我不要嫁给太子——”

温娜儿满脸泪痕,眼里充满了祈求,神情却坚定执拗。“除了荣烈,我谁都不嫁!”

“好!”温多尔忽地开口。

温娜儿不置信地看着,眸中泛起的巨大惊喜,“爹,你同意了?你肯帮我了?”

温多尔没有即刻回答,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桌前坐下。“爹可以帮你。不过爹有一句话要先问你——”

温娜儿喜出望外,提起裙角走了过去,在温多尔身侧坐下,期待地望着他。

温多尔神色平静,看着她淡淡说了一句。

只是极淡然的一句,温娜儿却身形一颤,蓦地惊住!

温多尔唇角笑意微微,伸手在呆若木鸡的温娜儿肩上拍了拍。“爹只有你这一个孩子,还能不为你想么?娜儿,你好好想想吧。”

温娜儿震惊地看着温多尔,犹不敢信的摇首,睁大了眼,“爹,这怎么——我,我不信!”

他那样高贵,那样聪明,那样俊美……怎么可能?

“爹,你——”温娜儿定了定神,“你可有证据?”

温多尔神色淡淡,“没有。”

温娜儿一怔,正待开口,温多尔看了她一眼,“娜儿,此事你莫要多管,眼下也没到你该问的时候!此事关系重大,可如今,同咱们也无甚利害相关。路是他自个儿选的,他日如何,也怨不得旁人!有陛下在,咱们不过是看戏。你只要知晓,爹定是不会害你的。”顿了顿,噙笑看向温娜儿,“爹现在只问你,若是如此,你还愿嫁他么?”

温娜儿愣住,说不出话来。

温多尔看着她眼中神色变幻,半晌,面上露出一抹带了丝阴沉的笑意,“我温多尔的女儿,只有天下最尊贵的位置才配得上!今日羞辱你的人,他日,必当用羞辱来还!”

温娜儿的脸原本失了些血色的脸,渐渐地浮起浅浅红晕,带了些许恨意的眼神缓缓坚决,“好!爹,女儿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水。

宝光郡主在宫里又住了两日后,便被送回了莫氏待嫁。

婚期就定在了两月之后的六月十六。时间虽不拘谨,但好歹是一个是郡主一个是郡王,自然也要准备诸多。

而太子荣俊同晴容郡主的亲事也昭告了天下。皇后同左柱国商议一番后,将定亲下定的日子挑在了三月初八,正是睿亲王荣烈大婚前的一日。

因只是定亲,故而勿须百官相贺。

但四月初八这日,京城百姓也好生的看了场热闹。

宫中送出的聘仪足足拉了两条长街,皇后还请了诚亲王代表荣氏亲往左柱国府,算是给了左柱国府极大的脸面。

明思心中却有些讶异。

她未有料到,这两道赐婚圣旨后,竟会如此的水波不兴。

心机深沉的莫清清也就罢了,连一向跋扈骄纵的温娜儿也心甘情愿的接了旨,她就有些意外了。

一番思量后却是无所得,她无奈轻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那轮若隐若现的银月。

帽儿将床铺好,走了过来,迟疑道,“**,歇着吧。明儿个还得——”

咬了咬唇,未有说下去。

明思回首一笑,“怕什么?不过是成亲,你**我又不是没成过亲。”又笑着招手,“过来陪我坐坐。”

帽儿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在明思身边坐下,却默不作声。

“怎么了?”明思微微一笑,“可是害怕?”

帽儿看了明思一眼,很是实诚的点了点头,嗫嗫道,“睿亲王看着……有些怕人。”

明思一愣,蓦地轻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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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三十六章 送入洞房

  大胡元年四月初九,诸事皆宜。

    明思挑的这个日子,是这一年里最好的几个日子之一。

    大胡的婚俗同大汉也有许多相通之处。

    头一夜,太后就遣了四个全福嬷嬷八个侍女到了纳兰府。除这十二人服侍的,另还请了两位命格清贵的宗亲命妇同这十二人一道,也于头日就歇在了纳兰府。

    两位命妇中,一位正是诚亲王的大儿媳,忠勇王王妃。眼下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另一位却是西边小国夏沥和亲过来的一位郡王妃,现年三十来岁的和泰郡王妃。

    论辈分,两位都是太后的同辈。纳兰府自不敢怠慢。好在两位王妃性子皆算开朗和气,头一日同老太君闲话家常也甚是融洽。

    陪坐在一旁的四夫人看着,心里原本的几分不安,也安宁了些下来。

    这一夜的纳兰府,只怕只有明思才是最没将事儿放在心上的那个。在窗边坐到亥时初,瞌睡来了就上床,几乎一阖眼就睡着了。

    直到卯时初,帽儿急急地将她唤醒。

    两位王妃同四位嬷嬷连着几个侍女都到了。

    按惯例,和泰郡王妃先替明思绞脸。可丝线方一架起,和泰郡王妃才发现,明思的脸上不止看着光华如玉,还真是如玉――哪里看得到汗毛?

    愣了愣,她仔细搜寻了一番,最后放下丝线,同忠勇王妃笑道,“嫂子,该你了!”

    忠勇王妃坐在茶座上正用茶,闻言走了过来,看着和泰郡王妃眼里的笑意,再顺着她视线在明思脸上一落,顿时明白了。

    也不由地惊异笑道,“可是先绞过了?”

    帽儿抿了抿唇,笑着道。“我家**不绞脸的。”

    明思说了,绞了之后,汗毛会越长越粗。原先明思也是有些浅浅的汗毛的,到了近十五岁时,脸上就再也寻不着汗毛了。

    两位命妇惊奇对视了一眼,和泰郡王妃退开,一位全福嬷嬷端着金梳上来。

    忠勇王妃站到明思身后,拿起金梳开始替明思梳头。一面轻轻的梳着,一面用一种奇异的腔调似唱似颂的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我O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忠勇王妃唱完十梳词后,在外间守候的侍女们就捧着托盘流水而入。托盘中是明思今日的新娘妆扮。从罟罟冠到纳石失的大红绣金线宝衣,到鞋袜内衣,各种配饰,一应配套齐全。

    看着那宝衣同罟罟冠上那些璀璨夺目的各种宝石珍珠,明思唯一的感觉是,今天肯定轻松不了。少说,这一身也有十几斤重。

    嬷嬷同侍女们如同流水线般熟练,不多时,衣裳就穿好了。

    明思坐在妆台前。一位全福嬷嬷替明思梳头。她方用手挖出一大块头油,明思就噎住了,忙笑着拦住,“嬷嬷,用我的就好。”

    帽儿忙拿出自制的香膏露,“嬷嬷,用这个就好。”

    嬷嬷虽有些不解。但看两位王妃都未出声,也就接过了帽儿奉上的香膏露。

    用了之后,发现这香膏露虽不如头油梳得那般结实,但胜在香味清淡,不像头油那般香味浓郁。而头发也不会凝结粘成一块,用了后,头发依旧乌发幽幽,根根清晰服帖。看着却甚是自然。

    和泰郡王妃却还年轻,看着这香膏露却是惊奇,“这是何处来的?好似还没见过。”

    明思朝帽儿示意,帽儿笑嘻嘻地走到一边取出两罐,“**不喜用头油,故而。原先咱们房里有位姐妹便弄了这香膏露,给**梳头用。这是她前些日子送来的,两位王妃不如拿去试试。若是喜欢,下回让她多做些,再给两位送去。”

    和泰郡王妃也不客套,笑着吩咐一旁的侍女接过,“好,若是用着舒服,那日后可得有劳了。”

    忠勇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也接过帽儿递到身前的香膏露,帽儿憨厚笑着,“两位贵人喜欢,她想必也是高兴。她就爱弄这些个,”又指了指桌上的各式小点吃食,“这些也是她弄的呢。”

    两位王妃心中有些惊奇,忠勇王妃笑了笑,“这样手巧的丫鬟怎没在屋内伺候?”

    时间还宽泛,大家也就不那么赶忙了。

    帽儿笑着道,“她是半路入府的,原先在家中定了亲。四年前,**就放她嫁人了。如今,第二个孩子都快落地了。”

    这一下,两位王妃才真有些意外了。

    这样合用的丫鬟竟然也舍得放出去,这个纳兰**还真是个好性子。

    可一转头,又想起明思之前的种种表现,顿时又觉这“好性子”三字,只怕有些不大贴切。敢孤身闯宫面圣的女子,哪里能是一般女子能有胆子做的事儿?

    这般想着,再看向妆镜中露出的那张楚楚动人的莹玉小脸,便蓦地生出些雾里看花之感――这个女子不是个简单的。

    众星拱月般的一番折腾后,终于打理妥当。

    待明思一起身,望着那珠帘下的眉目如画,两位王妃也不禁亮了眼。

    和泰郡王妃不住笑着,连连惊叹颔首,“真正是人比花娇,芳华郡主这一身,睿亲王见了,只怕也挪不开眼!”

    @@@@

    很快便到了吉时。

    按照西胡婚俗,新郎须得亲自打马迎亲,还要入府同新娘一道叩谢岳父岳母的生养之恩,方将新娘迎走。

    荣烈依足了规矩,先同明思拜了老太君老侯爷,最后又一同朝四老爷四夫人行礼。

    四夫人笑着红了眼圈,却未有落泪。

    拜别双亲后,这回是纳兰诚负着明思走过子孙袋,将明思送入了花轿。

    在入轿那一刻,纳兰诚低声道了句,“妹妹,保重。”

    明思在盖头下柔柔一笑,颔首,“三哥放心。”

    站在轿边的荣烈听得清晰。再一看站在门前面色凝重的纳兰笙,眼底异色不禁轻掠而过。

    打马绕城一周后,才到了睿亲王府。

    胡人风俗,新娘一去不回头,娘家人是不能送嫁入府的。

    荣烈对着轿中射出一箭后,全福嬷嬷负着明思入了府。

    接下来的仪式也是大同小异。所不同的是,较之上回,却是隆重得多。

    不仅京城中的各家达官显贵来了。连太后同元帝皇后也都亲自来了。一直等到两位新人行过了各项大礼,新娘被送入的新房。太后同元帝皇后才摆驾回宫,留下了一群笑得甚不怀好意的王爷皇子,由得他们折腾。

    明思原本以为入了新房就没她啥事儿了。可显然,她想错了。

    在新房坐了半晌后,一堆人就闹哄哄的进来了。

    一旁随侍的嬷嬷笑着将明思扶上了床盘腿坐好,便转身朝被一群兄弟侄子簇拥在前的荣烈恭敬一礼,笑呵呵道,,“请王爷坐床洒帐。”

    盖头下的明思皱了皱眉,下一刻,便感觉身下的褥子轻轻一动。荣烈坐到了她的对面。

    紧接着,两个全福嬷嬷一边念念有词的诵着喜庆话儿,一边将手中的莲子花生之类的干果朝两人身边洒。

    明思听不大清楚那嬷嬷念的什么话,除了盖头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房里很吵。

    侧耳听了听,粗略估计不下二十人,凝神听去。除了哄笑叫好闹场声,还听得不少窃笑。隐隐听得其间夹杂着“老十七、十七弟、十七皇叔”这样的字眼儿。

    明思心底生出一种不妙感。

    还未仔细想个明白,嬷嬷洒完帐后,另外两个嬷嬷又各抱了一个不知是谁家的小孩过来。都只周岁模样,软软奶香的一团,在两人身边爬来爬去。

    其中有一个爬了片刻,还拱到了明思身上,想朝明思身上爬。却一个不小心被宝衣前襟上的宝石蹭了蹭,有些吓到,小嘴儿一瘪就要开哭。

    明思在盖头下看得清楚,如今她对孩子最是喜爱心疼。见这孩子粉雕玉琢,模样又可爱,心里顿时一软。也顾不得许多,忙伸手将孩子抱了起来,放在膝盖上躺靠着轻晃着,柔声哄着,“不疼,不疼,咱们不哭。”

    那孩子被晃得极舒服,加之闻着明思身上似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声音也柔软舒服,便将小拳头塞在嘴里“咯咯”笑了起来。

    两个送子全福嬷嬷在一旁笑了起来,朝荣烈道喜,“王妃子孙缘厚,他日定是先结果后开花,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原来爬到明思身上的这个却是一个男孩。

    听得荣烈轻笑宣赏的声音,和外间的哄笑声,明思动作却是一滞,抱着那个孩子,放也不是,继续抱又觉尴尬。

    此刻她同荣烈坐在床上,方才从盖头下看得清楚,纱帐同外侧的垂幕都未放下。也就是说那二十来号人如今都眼直直地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婚俗?

    学了那么多历史,她也未曾听说过,明思忍不住腹诽。

    她如何听不出外间那些哄笑声中,似乎还有别样意味。心里愈发觉得不妙了。

    果然,当两个孩子被抱走后,她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全福嬷嬷将床上的纱帐放了下来,又将外侧的垂幕放了下来。

    就在明思准备舒口气时,四人中那位年纪最大的全福嬷嬷的声音响起,“诸位主子闹洞房可得悠着点,太后娘娘说了,亥时中,也就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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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三十七章 “同心协力”
  闹洞房?还亥时中?

    现在才刚近戌时……明思只觉一口气有些顺不过来。

    这时,一群人中年纪最小的七皇子在五皇子的揣掇下叫了起来,“十七叔,我要看新娘子――”

    十二岁的五皇子得意一笑,又故作老成的拍了他一记,“什么新娘子,该叫十七婶才是!”

    七皇子随即鬼灵精的“嘿嘿”笑着改口,“对,要看十七婶!十七叔,我要看十七婶――要看十七叔挑盖头!”

    几个未成年的皇子也跟着闹腾起皆说要看,年纪大一些的却只笑着,眼里却皆是不言而喻的兴味神情。

    荣烈是他这辈最小的一个皇子,也是最晚成亲的。参加的婚礼不在少数,对这套闹洞房的套路,也是心里有数。

    此际听得外间喧闹,眼带笑意的朝外瞟了一眼,再转首回来,琥珀色的眸光在那明思那一身华贵喜庆的对襟红袍上一落,轻笑勾唇,“让他们看看?”

    这帮家伙他是清楚的,若不先如他们些意,那后面的手段,花样儿可就多了。

    可他却不明言,只噙笑浅浅问明思意见。

    只见明思似迟疑了片刻,盖头下传来一丝被压低的嗓音,“除了看,可还有别的?”

    荣烈蓦地轻笑,唇角挑高,眼中笑意四溅,“这我可说不准了――”侧耳听了下外间的喧闹,低笑,“按常理,该是有的。”

    明思噎了噎,继而沉了口气,“那你看着办吧。”

    聪明!

    荣烈心底暗赞一声,转首带笑抬声,“起帐!”

    外间随即传来哄堂的叫好声。

    一名全福嬷嬷转身将大红的垂幕和绣花纱帐分别拉开挂在金钩上,随着纱帐的拉开,两人的身形再度显于人前。

    另一名嬷嬷则奉了檀木金漆托盘过来。上面平放着一杆镶着五色宝石的纯金秤杆,“请王爷挑盖头。”

    众人笑声缓歇,皆看向帐中。

    荣烈转首先瞥了一眼那些个满脸跃跃欲试的兄弟侄子,唇畔浅浅一笑,伸手取过那根杆秤,轻轻勾住盖头下沿一挑――

    一张欺霜赛雪,乌珠流彩的面容就现了出来。即便是隔着珠帘,有些若隐若现。但那吹弹可破的凝脂肌肤,眼若秋水,唇若朱缨,却是看得入目清晰。

    如玉精致的下颌朝内微勾。轻垂着眼帘,羽睫卷翘浓密微颤嗡动,神情若含颦似嗔。

    真正的眉目如画,我见尤怜,风姿楚楚。

    明思只瞄了一眼同样一身大红纳石失质孙服的荣烈,就垂了眼帘。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板着脸,唇畔挤出的那抹笑意,落入他人眼中,便成了欲说还休的娇羞。煞是动人。

    即便是见惯美人的这些个王爷皇子也在盖头掀起那一刻,滞了些呼吸。

    明思穿的是同荣烈所穿的大红质孙服正好配套的纳石失金缕宝衣,。

    最外是一件长到脚踝处的修身对襟长袍。没有腰带,腰部却是极其合身的收紧,勾勒出了那婀娜起伏的曲线。

    这样的服饰原本是为了更能映衬出胡人女子的大气美艳和雍容华贵。

    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汉人女子做这般打扮,却未想到,这样一件大气华贵的王妃喜服。穿在明思身上竟会生出这样一种奇异的美感!

    非但未有格格不入之感,而且本是华贵大气的衣裳反倒是同明思身上那种柔美纯净的气息奇异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

    较之太后寿辰那日,穿的那件汉服七重天衣,毫不逊色,却还另有一番风味。

    年长一些的王爷皇子眸光一亮后,皆是满面笑意的朝床上的荣烈挤眉示意。意味自明。

    几个年幼些的皇子则瞪大了眼,好奇而惊叹的看着。即便对男女之事知晓不多,但眼前的十七婶真正是好看,他们却是看得出的。

    七皇子愣愣地瞅了片刻,忽地大声宣告,“日后我也要娶个汉人王妃!”

    众人一愣。下一刻,顿时哄堂大笑。

    五皇子拍他脑瓜子一记,嗤笑道,“毛还没齐呢,就想讨媳妇了!”

    “哼,我回去就同父皇说!”七皇子不服气,“父皇说了,有志不在年高,凭啥就不能想了?”

    一语出,又是一阵起伏笑声。

    荣烈将目光从眼前的如玉小脸上轻轻移开,转首朝外,噙笑挑眉,“可都依了你们了,诸位可得悠着点。”

    这伙人想是早有商议,荣烈语声一落,几位年轻的王爷皇子相互使了个眼色,二皇子就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十七叔既然吩咐了,咱们也得给面子。不过这大好日子,总也的乐呵乐呵。我看旁的也不必了,今日就来个小三套吧。”

    小三套?

    明思狐疑地朝荣烈看了一眼,目光询问。

    荣烈笑看了她一眼,却未言。并非他不说,而是这其中花样儿多了去。捉弄人的本事,他这些个兄弟侄子可都不是一般二般,他也不知这伙子人究竟会选些啥花样儿。

    见荣烈但笑不语,二皇子含笑侧身朝外,欣然抬声,“把东西拿进来――”

    随着语声一落,先是两个侍女抬着一张小小的金漆檀木炕桌上来了。

    将高度只有半尺的方形炕桌摆在了一对新人之间,接着一个侍女捧着一个小西瓜大小的白玉酒坛走了上来,将酒坛放在炕桌上。

    放好之后,她抿笑推开,身后的一个侍女将手中托盘上的两根一尺长的芦管放到了炕桌上。

    鼻翼传来淡淡酒香,看着面前那直径近乎一尺的白玉酒坛,明思不禁嘴角发抽!

    这伙人想得该不是同她想的一样吧?

    还没等她多想,侍女们又在床前放了一张鹤膝棹,上面再放一个金香炉。然后将一根线香折断一半,插在香炉上。

    明思滞了滞。

    二皇子笑眯眯地看着荣烈,“规矩十七叔是知晓的,侄儿就不多说了。”又看向明思,十分矜持有礼地提醒道。“只有半柱香,十七婶可得小心了!若是未喝完,等下还有一坛,却不是半坛,而是满坛了。”

    说完,便朝那候在香炉旁的侍女点头示意。

    那侍女一笑,将线香点燃。

    明思还在发呆,荣烈已将一根芦管递到她眼前。

    情势哪里容得她拒绝。明思只好接过,荣烈眼带笑意,持起另外一根芦管,将一头塞进酒坛中。笑看明思。

    明思拿着芦管发愣,那二皇子又笑道,“对了,规矩还有一条,两根芦管露出坛口的长度可都得一样,”见明思脸色僵了僵,他又很是客气的笑道,“大家伙儿也都好说话,也不会太过为难――只过得去也就算了。莫要相差太多就成。”

    恶趣味!

    分明是恶趣味!

    明思忍不住腹诽!

    这坛子也就一尺高,半柱香不喝完,就得重来,还得加量!

    这两根芦管也就一尺长,还要求两人露出酒坛的芦管长度一致,那到最后,坛中酒水水位线下降――两人不贴脸。也得头挤头的,才能将下面的酒喝完!

    抬眸朝荣烈看去,荣烈轻轻翘唇,余光朝面前的酒坛望了一眼,朝她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后,便俯首下去。

    明思见状,也只好依样画葫芦的将芦管伸入酒坛中,就唇含住。

    低头一看。坛中酒液正好过半。

    两人的头部相隔也就约莫一尺,呼吸可闻。明思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荣烈在吸坛中酒液的声音。

    她虽未吸,但看着那半坛子酒也有些忐忑。

    这么多酒,就算他酒量好,可芦管只那样粗细,半柱香的时间。能够么?

    很显然,那些个人是算计好了的。

    眼见半炷香已经去了一半,坛中酒液水位虽低了不少,但离一半的似乎还要差点儿。

    计算了一番后,明思在心里无奈叹了口气,也开始用芦管吸起那酒液来喝。

    听得明思的动静,荣烈眸光一闪,唇角勾了勾。

    随着水位的降低,两人的面孔不断接近,到了最后,明思只得微微侧身,头朝内偏。一见明思动作,荣烈也领会,随即身体朝外微微倾斜。这样从外侧看,便只能看到荣烈的侧脸,而明思的脸却是被荣烈挡住。

    未看见两人头撞头,脸贴脸的好戏,众人微觉遗憾。

    这出戏码不知捉弄过多少新人,就连他们自个儿成亲时,受戏弄的也不再少数。

    男子虽是大方,可新娘子却是羞怯紧张,又心急怕喝不完酒水,故而一着急,动作幅度稍稍一大,两人就很可能撞头。

    而有些虽避免了撞头,但喝到最后,芦管要伸到底才能喝到最下面的酒液,两人就只好脸贴脸的靠在一起。

    那样子却是有些逗趣儿,大家伙儿捉弄人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看这一幕。

    谁知这两人却是默契十足,莫说是撞头了,就连这最后一出好戏也没让大家看到。

    众人顿觉失望,相互交换了个眼色后,又再度朝两人看去。

    外间的看客虽是失望,可明思此刻却是有些不自在。

    从外面看,虽是看不到,但实际上,两人的脸颊却是已经挨在了一起,肌肤相触了。

    随着低头的动作,不时还有轻蹭感传来。

    明思只觉浑身不自在,说不出的别扭让她恼火之极――真是一家子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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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三十八章 “十全十美”
  看着酒液所剩无几,明思也就没有继续再喝,只有余光瞟着荣烈。

    两人目光相接,荣烈眼里泛起调侃笑意,朝她眸光一挑,竟也停了下来。

    明思蓦地一滞,瞪他一眼,无声道,“还想喝?”

    荣烈却不疾不徐,似小憩般休息了片刻,余光朝外扫了扫,才又开始。

    最后一点酒液喝光,两人抬首起来,同时朝外望去,只见香炉上正好剩下最后一点火星。

    荣烈笑着挑眉,“可算过关?”

    饶是他酒量绝佳,这半坛子酒下去,那浅象牙色的肌肤上也浮起了些红晕,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是更加惊亮如星。

    而明思那瓷白的面颊上也泛起了些许红潮,朱唇愈加嫣红,一双清眸若沁了水的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黑亮清澈。

    看着这夫妻二人酡颜后更是男俊女媚风姿出众的模样,众人笑着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含义却是心照不宣。

    二皇子轻咳一声,让侍女们将酒坛炕桌香案都撤下。探头看了一眼酒坛后,他抬首笑道,“十七皇叔伉俪果是厉害,这一关便算过了。”说着一笑,招呼一侧的全福嬷嬷,“把帐子都放了吧。”

    荣烈一听这话,便朝二皇子看去,二皇子却朝他挤了挤眼,露出一抹暧昧笑意。

    全福嬷嬷将绣花纱帐放下后,跟着又将那大红的流苏垂幕放了下来。

    床内顿时光线朦胧。

    一坛子葡萄酒,明思最多不多喝了四分之一。不过于她而言,这已经是超常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一次性喝过这么多酒。

    头略有些发沉,浑身也上了热气,她能感觉自己的脸此刻烫得惊人。

    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她也知道葡萄酒后劲儿足,故而帐子一放下,她就低声问荣烈。“什么时辰了?”

    “戌时中过两刻。”荣烈轻笑。

    戌时中过两刻?明思蹙眉暗暗算了下,也就是说到亥时中还有一个半小时……

    朝外看了一眼那重新垂下的帐幕,明思颦眉,“他们这是要作甚?”

    荣烈垂眸,唇角勾起,还未说话,只见外面帐幕下方被塞了一个银质的盖盅进来。正在放到垂幕之下。

    接着,七皇子坐到了垂幕旁的一个垫子上。紧挨着那银盖盅。

    那大红的垂幕离地面有一尺有余,故而,两边的人都能将那银质盖盅和七皇子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七皇子只得七岁,此番得了众位叔伯兄长的嘱咐委以重任。显得有些激动。盘腿坐下后,却还是故作老成的咳了咳,惹得众人一阵笑声。

    众人笑,他却未笑,先揭开了那盖盅,只见里面有两颗花生米大的明珠。

    “十七叔,十七婶――”揭开后,他一本正经的问,“看见了么?”

    荣烈笑看明思一眼。明思怔了怔,外间七皇子又问了一次,“看见了么?”

    明思只好应下,“看见了。”

    “看见了就好。”七皇子将盖盅盖好,起身,似从外间人手上接了一物,然后侍女分开垂幕。他走了进来。

    到纱帐前站定,将手中的签筒朝两人身前一送,笑道,“谁来?”

    明思微愣,只见他眼珠又“骨碌骨碌”地转了转,笑眯眯地将签筒递到了明思这边,“还是十七婶来吧?”

    明思疑惑的看了一眼,迟疑道。“这是什么?”

    “有八马过河、九九归一、十全十美、一心一意、月月如意!”七皇子连珠般的报出一串,低头看了看签筒里的五根签条,似有些遗憾,“本来还有十六将军十八学士――可二哥说时间怕是来不及,就没放在里头。”

    明思蹙眉只觉不妙,“这是做什么的?”

    这一问。七皇子却嘿嘿一笑,“十七婶等下就明白了,还是先抽签吧。”

    荣烈笑而不语,明思只得掀开帐子,抬手抽了一支。

    荣烈接过一看,唇抿了抿,递给七皇子。

    七皇子拿着看了看,转身大声道,“十七婶抽了十全十美!”

    外间笑声起,七皇子也不不多言,走了出去。

    明思犹疑地朝荣烈看去,荣烈轻笑,“等下你就知道了。”

    只见七皇子盘腿又坐回了那垫子上,“十全十美便是十关。猜对一回过一关,猜错一回一件衣裳――帽子袜子不作数!”

    说完就拿起那盖盅,转身背对明思他们二人,动作片刻后,转身将盖盅放回垂幕下两边都看得到的位置,“十七叔先来吧。”

    荣烈垂了垂眸,“双!”

    七皇子有些不情愿的将盖盅揭,里面果然是两颗明珠,“第一关过!”

    七皇子宣布了后,又拿起那盖盅背过身。

    明思这算是明白了!

    难怪要将帐子和帷幕都放下――也就是说他们必须猜对十次,才能过关……

    明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算了一阵,又抬首朝荣烈看去。

    荣烈低笑,语声极轻,“不用看了,我身上,六件。”

    不待明思用概率计算,七皇子已经将盖盅放回,“该十七婶了!”

    明思垂眸,“双。”

    七皇子笑了,揭开盖盅,里面去只一颗明珠,“十七婶猜错啦!”

    明思滞住。

    外间哄笑声顿起。

    明思顿觉尴尬,前世今生都未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根本就不知闹洞房还有这样的闹的。前世参加过婚礼都是在大酒店了吃一顿喜酒就算。司仪主持们只是妙趣横生,却从未有过这般为难新郎新娘的环节。

    更不用说,还有要人脱衣服这样的事!

    一堆男人在外面,就算看不见,可眼前还有一个呢……

    她也不好意思问这规矩是谁猜的谁脱,还是说两人是算在一块儿的。

    明思很是恼火,打算只装木头,反正不动。

    荣烈勾唇一笑,抬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将那嵌满了宝石珠串的华丽坎肩卸下,扔了出去,正好落在那垂幕下方。

    外间顿时传来嬉笑声。

    七皇子这时又准备好了,“十七叔――”

    “双。”荣烈又猜双。

    七皇子揭开,明思一看,还真又是双!

    下一个,又论到明思了。

    明思迟疑片刻,“单。”

    七皇子揭开一笑,“十七婶,是双哦。”

    明思只能无语。

    荣烈低低一笑,将腰带松开,解下那百褶短裙丢了出去。

    接下来一轮,却是荣烈同明思都猜错了。

    外裳的上衣长裤一脱,荣烈便只着了一身丝质的月白色中衣中裤。

    这一轮,荣烈又猜中了。

    七皇子笑道,“第三关!”

    再将盖盅放回,笑嘻嘻道,“该十七婶了?”

    明思垂了垂眸,“双!”

    七皇子一揭开,“十七婶,是单呢。”

    看着七皇子的动作,明思总觉着何处不对,可也看不出个究竟来。

    估摸了下时间,从开始到现在,还没一刻钟,就脱了四件儿……这样下去,只怕是不妙。

    荣烈看了她一眼,见她蹙眉不语,唇角翘了翘便去抬手去解自己中衣。

    明思却忽地抬首轻声,“不用了。”

    说着,将自己的坎肩解下,丢了出去。

    外间一看这回丢出来的是明思的衣裳,笑声顿时更大。

    见明思解衣,荣烈眸光微微闪了闪,却是不语。

    这样的场合,他虽从不参与起哄,但也是见识过的。

    那盖盅里是有机关的,无论怎么猜,这些人也非得闹得满意才会歇手。一般这样喜庆的日子,新郎就算知晓,也是不好同小孩子较真的。

    何况,外人也看不到,软玉温香,红绡帐暖,美人含羞,却也是便宜了男人。故而,便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套路。当然,也只有关系极亲近的,才会这般闹洞房。

    荣烈却是心中有底的。估计是他们早前的一局让这些人不满意,所以这一局,想必是不会轻易让他们过关的。

    他自然不会让这些人闹过了份,不过在这之前,能见得明思露出些为难紧张,那也是极为舒爽的一件事。

    大约是见了明思的坎肩,这下一轮,两人都猜对了。

    七皇子重新放回了盖盅,一本正经的提醒,“第五关――十七叔?”

    荣烈轻笑,“双。”

    明思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猜了数回,这人每回都猜“双”……

    七皇子一打开,“十七叔,是单哦!”

    荣烈不以为意的一笑,明思咬了咬牙,抬手去解自己的外袍。方才解了一个盘扣,便听荣烈轻声,“我来。”

    说着,不待明思再反应,便极快地将中衣解开脱下,扔了出去。

    外间霎时响起一阵哄笑,只听有声音调侃道,“老十七快清了!”

    明思只垂眸假装无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可无论她怎么低头躲避,两人在床上皆是盘膝而坐,在膝盖几乎相接的情况下,对面那光裸的腹部肌肤还是无可避免地进入了她的视野。

    酒意慢慢上来了,脸也愈来愈烫,直若火烧一般。

    明思垂首低低,抬手冰了冰自己的脸颊,微不可查地朝后挪了挪身子。

    身子方一动,耳畔随即传来了对面的低笑声。笑声极轻,却如同从喉间溢出,听入耳中,却是五分愉悦五分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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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三十九章 千面风华


   明思被荣烈笑得身子一僵,慢慢地将手放下,仍旧垂首不语,却似平静。

    荣烈心中微诧,转瞬又无声笑开,偏首看向帐外,懒声道,“小七,这剩下的,十七叔接着就是。”

    七皇子身形一愣,呆了呆,朝外看去求援,却是无人说话。

    荣烈这般说便是划线喊停的意思。

    荣烈的脾性,他们这些兄弟侄子清楚之极。平素看似漫不经心,可一旦越了他的底线,任你是谁,他也定是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荣烈这一开口接下,谁还敢真的让荣烈脱得光溜溜啊。

    可这心里却是不大甘愿,这老十七也太不给情面了。一晚上,大家伙儿一场乐子没瞧见,就看了件坎肩就喊停了。能留下的,都是平素交情不错的。

    这些个成了亲的,谁成亲时没被整过?二皇子大婚时,维维被这一招整得差点没哭出来,最后两口子脱得只能钻被窝遮掩。

    看着这些个皇叔皇兄都不开口,七皇子只好悻悻转首,继续开盘。

    这一路下来,却是次次开双。

    到最后一盅时,七皇子语声已是无趣,“最后一盅――”

    荣烈还未接口,外间却传来了一道男声,“老十七,你也挡了不少了,这最后一盅,该让十七弟妹来了吧?”

    说话这人却是荣烈的十五皇兄,比荣烈正好大四岁。平素人缘最好,也是最爱闹腾的一个。正是这帮子人里幕后的策划者之一。

    大家伙儿眼巴巴的候了一晚上,哪儿能半场好戏的瘾都不让大家过呢?

    这一句,却是众人用眼神示意他开口的。

    荣烈如何听不出十五王爷的言中之意,垂眸浅浅一笑,便欲开口。

    话还未出,明思的声音却先响起了,似在轻笑,“小七。我猜单。”

    荣烈转首一看,只见明思已经抬首起来,正微微偏首朝着帐外七皇子的方向看着。

    从荣烈的角度看去,珠帘轻颤摇曳之下,只见一张原本瓷白如玉的小脸此刻已经白里透红,如染胭脂。

    朦胧的烛火下,恰似芙蓉新开,娇艳惊人。

    察觉荣烈的视线。明思转首过来却是挑眉轻声一笑。

    一笑间,一双剪水秋瞳幽黑莹亮,似月下碧波轻漾,柔光粼粼其中。唇色殷红如丹。唇角轻勾起,菱形的朱唇弯出了一个极美好的弧度。

    随着唇角的弧度,那唇边颊上却漾开了两个深深的粉涡。

    明思的目光在荣烈赤裸精壮的上半身肆意一落,又轻轻抬起,落在荣烈那深邃俊美的面容之上。一番审视后,唇边笑意却似更加肆意。本就水润通透之极的眸光如有琉璃宝石般的光华流转其间,乌珠顾盼间,只觉流光溢彩,让人心中荡漾。挪不开眼。

    这样的明思,荣烈还是头回得见。

    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小女人笑起来竟会是这般模样。真正的勾魂夺魄,魅惑之至!他也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在这样的一笑间,能生出同平素截然不同的面貌之感。

    无论是早前,还是二十日前,或是更早的金銮殿中。这个女子皆是一身的纯净灵气,让人一见便觉舒适愉悦。而那纯净灵气中的几分柔弱,又让人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可此刻眼前,依旧是那身大红婚服,在那朱颜酡些,乌珠顾盼的巧笑倩兮之下,那映入眼帘的大红却蓦地生出妖娆之感。

    而穿了这身妖娆大红的女子,此刻亦是妖媚之极。

    荣烈的眸光在明思唇边那深深漾开的酒涡上一落。那琥珀流金的眸光蓦地轻轻一颤,眼底霎时深邃几分,

    下一瞬间,他立时反应过来――这女人只怕是醉了……

    说来话长,却不过是一个眨眼间。

    明思答了之后,垂幕侧的七皇子用余光朝外间一扫。得了指示后,转身揭开盖盅,“嘿嘿”一笑,“十七婶,是双!”

    荣烈眉头轻蹙一刹,又松开,朝明思看去。

    却见明思轻笑开,转首看向帐外,眼若秋水,唇畔含笑,却是缓声,“大家不过是觉着今晚不够尽兴罢了!脱衣裳有什么好玩的,不若我给大家唱个曲子吧!若大家伙儿觉着还过得去,就算我过了这关,可好?”

    语声轻缓而柔,柔美中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低哑。听入耳中,便似有羽毛扫过心间,在心房轻轻挠动,顿时酥痒。

    这般的声音,却是似曾相识……

    荣烈眸光微闪片刻,望着明思,眼中一丝若有所思后,笑意渐渐浮现。

    外间的男子听得明思这般声音,微愣之后却是惊异――老十七这媳妇的声音,好生柔媚……这还是平常,若是……

    还未继续臆想下去,已被荣烈懒懒似随意般的出声打断,“问你们话呢?成不成,倒是给句话啊?”

    “成成!”十五王爷呵呵一笑,“怎么着也得给十七弟妹一个面子――”一顿,又带笑作恭声状,“既是如此,咱们就洗耳恭听了!”

    屋中旋即安静下来。

    宁静须臾,下一刻,只听一道极柔美的女声透过纱帐垂幕,传人众人耳中,“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柔美中带着些许空灵,却又清越不减。悠悠曼声唱来,亦有苍茫意味在其间。

    歌词只有数句,明思重复轻唱了三遍,每一遍便降一个调,唱到最后一遍,语声渐低渐沉,最后一句,语声减低轻落,终至无声。

    西胡本是草原民族,众人虽不知这刺勒川和这阴山是何处地名,但其后那数句却是熟悉之极的风光。明思歌声柔美婉转之极,但曼声清唱而来却又不失苍茫悠远之韵味。

    实是悦耳之极!

    众人还未开口,七皇子率先双目放光的拍了巴掌,“这曲儿我喜欢!十七皇婶唱得真好听!”

    七皇子此言却是有缘故的。

    他现年虽才七岁,但两年前,他的母妃便逝去了。而他的母妃长相不过中上,便是凭得一把优美的歌喉得了荣安的青睐。虽不荣宠,但运道却是不错。只被临幸了几回,就有孕诞下了七皇子。

    生下七皇子后,荣安也很少临幸于她。不过,她性格柔顺,从来不争不抢,只把一颗心都放在儿子身上。可惜身子不大好,一场病后,就撒手西去。

    如今听得明思唱的这曲子,却似他记忆中,母亲唱的那些家乡小曲儿,顿觉亲切孺慕。

    几位成年的王爷皇子相视一眼,二皇子朝十五王爷眨眼示意。十五王爷无声笑了笑,抬首带笑,“十七弟妹这曲子好听是好听,可今日,却是好像不大应景……”

    十五王爷虽未说完,其意却是明显。

    只听垂幕内似安静了片刻,须臾,一道歌声又响起,“艳阳天啊艳阳天, 桃花似火柳如烟,又早画梁间,对对对对双飞燕,

    女儿泪涟女儿泪涟。 奴今十八正华年, 空对好春光, 谁与侬作伴……”

    嗓音较之方才又柔美了几分,娇柔婉转中,似羞还颦,宜颦宜喜其间。听入耳中,只觉娇媚无限,心房似酥。

    众人听得心神荡漾,竟皆失神。

    帐中,荣烈定定看着眼前的明思,琥珀眸光中淡金流转,眸色晶亮已极,直看着眼前的美景,却是一霎不霎。

    明思并未看他,艳若桃李的芙蓉面上,羽睫轻颤半垂,酒涡如波轻漾,唇边一抹柔柔浅笑,檀口轻启,神情自若,柔声曼唱,“……湖光山色水一弯,春满锦绣园,双鹤双鹤交颈眠,女儿泪涟女儿泪涟。奴今十八正华年,天地一家春, 谁与侬作伴?”

    最后一句似轻吟幽怨,渐低收声。

    语声分明已停歇,众人耳中却似仍有尾音袅袅不绝。

    待荣烈在帐中一声轻咳,众人回神过来,竟觉心房中,一颗心轻跳无端,似口干舌燥,心生躁意。

    老十七这王妃……还真真是个……

    在这一瞬间,回神过来的数位已经通晓人事的成年王爷皇子,不约而同的在心底无声道了一句,却是似羡似妒。

    “诸位,可以了么?”听了那声轻咳后,荣烈的声音又淡淡传出。

    听似平静,但众人听在耳中却不由地神情一僵,相互对望一番,心下便明了――老十七这是要赶人了……不过也属正理,守着这么一个――凭谁也忍不住了啊!

    相视一笑后,十五王爷正待开口,五皇子却抢先开了口,“小三套还没完呢!十七皇叔可不能撵咱们――大家都得照规矩来。皇祖母也是许了的!”

    只听荣烈似一顿,下一刻,语声悠悠传来,“好!小五,划道儿吧――今日,十七叔接了!”

    众人对视,相互间挑了挑眉,眼底意会――老十七这是警告……

    二皇子低笑两声,朝五皇子勾了勾手,五皇子附耳来,二皇子低声说了一句。

    下一瞬,五皇子眸光亮起,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十七叔,咱们也不为难你们了――最后一套,十七叔就香一个给咱们听听吧!香出了响儿,大家伙儿都听见了,今日这小三套就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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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四十章 要送做堆
  五皇子说完,室内几声低笑,接着便是一室静谧。

    帐中,正望向外侧的荣烈,轻垂了垂眼睑,须臾,缓缓转回头,眼底似沉静的朝眼前人儿看去。

    明思也在看他。

    黑曜石般的眸子亮若晨星,又如有水沁。一丝波光在眸上轻漾,定定自若的望着他,半分颤意都无。

    嫣红的颊,殷红的唇,唇边一抹似有似无浅笑,未有半分羞涩,意态却是慵懒。

    两人对视,皆未开口。

    外间却又传来五皇子催促的声音,“十七叔,你可应了接下的――不过是香个嘴儿给咱们听,听完咱们就走!”

    帐中,荣烈仍旧未动。

    明思朝外瞥了一眼,唇角微勾,抬起自己的右手,就唇轻触一吸。响声随即传出。

    可下一刹,就听得七皇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不算,不算,十七婶香自个儿的手――这个不算!”

    明思蓦地一滞,循声望去,只见垂幕下,七皇子正趴着身子,探首朝她笑着。小小清秀的脸蛋儿上,神情很是得意。

    大小眼一瞪,明思只无语。

    还在呆愣无语间,下一瞬,身子便被一股力量拉过,跌入一个光滑温暖间。

    明思心下一惊,双手抵住荣烈胸膛就欲挣扎推开。荣烈却忽地加力将她的腰臂箍紧,唇畔带笑微微,不待明思再出声,便噙笑俯首下来。

    明思一滞,本待反抗,但心念一转,又改了主意。羽睫垂下半阖,也不再做挣扎的动作。

    不过是亲一下而已,又不少块肉,若不依着,这帮子人还不知要折腾多久。

    察觉到明思的柔顺,荣烈反倒是一怔。不过也就一刹间。唇角几不可见的一勾,缓缓俯首下去,将唇印在明思左颊那酒涡曾浮现的位置,贴住肌肤后,停了一瞬,轻轻一吸――响声传出。

    一吻之后,他便抬首朝还趴在垂幕下的七皇子看去,视线一接。他便神情慵懒的轻挑了挑眉梢,眼底若有深意。

    外间五皇子已经在问,“老七,如何?可是香了嘴儿?”

    七皇子脸色僵了一刻。很快反应过来,又眨巴了下眼,这才起身爬起,“嘻嘻”笑道,“香了,香了嘴儿,香了好大的一个嘴儿!”

    说着,手还比划了一下,好像显示这个嘴香得真的很大。

    一家子影帝啊!

    纵是脑袋晕晕发沉。明思也忍不住发笑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得了七皇子的证实,众人一阵笑声。笑过之后,大家也知该散场了,脚步零落的朝外行着。十五王爷“呵呵”轻笑,“老十七,咱们就不多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可悠着点……”

    听得十五王爷的戏谑。众人又是一阵意味暧昧的低笑。

    待这阵脚步声远去,外间又传来全福嬷嬷的带笑声,“王爷王妃请安歇,老奴们告退了。”

    说完,几声脚步声行远,接着,又传来门扇合拢的声音。

    在先前的人声喧嚣映衬下,此际屋中顿觉幽静。

    帐中呼吸可闻。幽香酒香萦绕,勾人脸红心跳,遐思莫名。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明思怔了怔,下一刻,掌心下光滑的肌肤触感蓦地清晰,昏沉的脑袋忽地清醒了一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躺在荣烈的腿上。他的一只手正握住自己的左臂,另一手却是贴在自己腰间。而自己,双手还抵在荣烈光裸的胸前。

    倏地一惊,明思挺腰直起,从荣烈挣脱出。

    荣烈也未再使力,眉梢微微一挑,却是似笑非笑。

    明思退后一尺,强忍着昏昏发沉的感觉,只觉身子控制不住的欲轻晃,费了好大力气才坐直身体。

    宁静须臾,她轻垂了垂眼眸,扶着床柱下了榻,朝外张望了一眼,并未有人进来。脸还是火烧烧的发烫得厉害,头也有些眩晕,视线内一片华丽的大红,映入眼帘似在微微旋转。

    明思知道这是酒劲儿上来了,除了脑中发沉,视线不清外,却未有太多不舒服的感觉。相反,还有一丝轻松畅快感,很是肆意。她的意识还是很是清晰的,该打发的,那一帮子算是打发了。眼下,就还剩下一个,打发走了,她就可以安安稳稳的休息了。折腾了整整一日,说一点不累,那是骗人。

    眼下又喝了这么些酒,倦意醉意齐齐袭来,只觉倦意如山。

    在床边站定,一眼看到那大红垂幕,又想起七皇子先前那逗趣表情,唇畔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一笑后,明思扶着拔步床的雕花外架,缓缓转首望向帐内。若水眸光在轻纱中那正似笑非笑的半裸男人身上一落,明思轻轻勾唇,懒声悠悠,“睿亲王阁下,慢走不送!”

    语声低缓而柔媚,一入耳,若不听那语意,还只当是在魅惑邀欢。

    轻纱隔粉面,桃色只更艳。

    那娇艳生晕的脸,水汪汪的眼,殷红的朱唇,隔了一层轻纱后,更有一种雾里看花之感。美人薄醉的烊恢态在若清若朦胧中,又添几分慵懒几分风情。

    荣烈低低轻笑。

    他如何看不出明思已经醉得快站不稳了。醉成这般,还没忘记要撵他走……

    懒懒散散的将长腿一展,荣烈拨开纱帐,唇边噙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施施然的下了床。

    将荣烈下了床,明思挑了挑眉,轻笑了笑,目光四下一扫,寻到了位置,遂抬步朝西侧屏风的方向行去,“劳烦出去的时候,唤了一声帽儿。”

    到了屏风后,果见两扇嵌琉璃的隔扇格心门。一推开,纵是酒意朦胧,也是一怔,轻叹。

    这上官府好大的手笔。

    这净房好生奢华!

    一般大户人家的正房才设有单独净房。也不过是一个数平方的小隔间。中间放置浴桶,西侧角用一道屏风围住,用来放置恭桶。

    而这间净房足足有三十来平方!一室雾气朦朦中,最打眼的便是正当中的一个圆形浴池。只见整个净房内,地面同池底池壁皆是黑色的墨玉石铺就,映着四壁烛火,亮干净,光可鉴人。

    东侧放置了一个浴桶,西侧还有一个小隔间,一道八扇的黑漆檀木屏风挡住入口。

    明思一看即明,那屏风挡住的小隔间应该才是更衣所在。

    看着浴池同浴桶上不住腾起的白色雾气,明思不觉一愣。

    下一刻,目光一梭巡,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没见下人进来送水,原来对面墙上还有一道门户。因于墙壁同色,加之室中雾气弥漫,她才一时不查。

    这道门户应是留给添水的下人进出的。明思一笑,又再看了那浴池一眼,这池子虽不大,但要靠人力担水恒温,只怕也太过费时,想必池内应有机关通道之类的……

    不过此际,她也没有心思去研究。

    走到对面那扇门户,看了看,便寻到了门闩,将门锁起。

    房中中一侧的案几托盘上已经整整齐齐放了两套男女寝衣,都是清一色的月白。

    迟疑片刻,明思还是选择了浴桶。

    不多时,将全身侵入水中的明思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下人们想是也是算着时辰的,此刻,这水温正是刚刚好。

    若母亲的温暖而安全的子宫包围着,微微酒意中,明思缓缓地闭了眼,将头轻靠在浴桶边木枕上。

    泡了半晌,只觉头愈来愈沉,帽儿却还未进来。明思起身自己打理,拾了中衣穿好走了出去。

    果然,荣烈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早前脱下的中衣已经穿好。

    明思滞了滞,语声淡淡,“你怎还没走?”

    荣烈轻声一笑,眸光懒懒地朝桌上的两只金盏瞟了瞟,“按规矩,这交杯酒可是不能留下的。”

    明思垂了垂眸,几步走到桌前,端起酒盏仰首一口饮尽后,放下,“好了,我的喝完了。”

    荣烈低笑,看她一眼,慢悠悠地端起另一盏,目光又朝对面方案上的燃了一小半的一对鎏金龙凤烛望去,“按规矩――新人得等这烛灭了才能出这新房……”

    明思羽睫轻颤数下,抬步走到一侧,拿起一旁柜上托盘中的铜尺。走到那对龙凤烛前,连拍两下,正欢快跳跃的烛火顿时戛然而灭。

    将铜尺朝桌案上一放,明思轻盈转身,眉梢轻挑,“这不就灭了。”

    随着烛火熄灭,虽还有几盏烛台放明,但室内光线还是在一瞬间中,微微黯淡了些许。

    荣烈眸光微微一闪,看了明思片刻,忽地勾唇,长身而起,唇畔似笑非笑。一面朝净房行去,一面语声闲闲,“想歇就歇着吧。不过今夜不是本王不想走,只是走不了。”

    明思一怔,看着荣烈的身形没入屏风后,她轻垂了垂眼帘,提步朝门口行去。

    方一打开门,便见两个侍女面带恭敬笑意的朝她行礼,“王妃可有吩咐?”

    明思认出来了,这两人正是太后送到纳兰府的八个大侍女中的两个。

    脸色僵了僵,明思扯了扯嘴角,“无事。”

    左面的一个侍女微微而笑,“帽儿姑娘同其他两位姑娘都歇了。王妃若有吩咐,同奴婢们说一声便是。”

    明思垂了垂眸,笑了笑,“没事了。”

    转身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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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四十一章 共处一室
  回到内间床边,明思将床上铺了那层锦绣红缎罩子连着上面的干果一股脑儿的团成一团,抱到一旁柜上放好。

    回身到妆台前,将长发打散,梳了几下,便坐到床边静候。

    她实在是困极,醉意也不轻。坐了片刻,便昏沉,遂靠在床架上,阖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脚步声,蓦地直身抬首,睁开眼一看,正是荣烈缓步行来。丝缎般的褐色长发倾泻身后,直直垂到腰间,未束,依旧用一根大红丝带绕额缚于脑后。鬓边带着一丝湿气,一身同她身上同色的月白中衣衬得身形极欣长秀雅,又显得一张俊美的面孔更是无半点瑕疵的干净。一双深邃的琥珀眸子在烛火映染下,似有璀璨在其中,星光般晶亮。

    倒真是有一身好皮囊!

    明思在心底淡淡一笑,再抬眸起来,眸色已是沉静平淡,“你母后真是不知晓你我之间的事儿么?”

    语声在一室喜色中淡然响起,因太过平静,却与这满目喜庆大红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荣烈脚步一收,站在屋中,垂眸复抬起,轻笑慵懒,“这我就不知了。”

    明思扬起脸看着他,烛光中,一张小脸红艳艳的光洁,“你皇兄不会同你母后说?”

    “不会。”荣烈唇微弯起,启口轻吐两字,却是笃定。

    明思靠向床架,闭了闭眼,倦意排山倒海,“这院子是给我的么?”

    按理,新房应该是拨给她住的。但看到那豪华的净房之后,她有些不确定了。

    上官侯府即便是再有钱有势,也不能个个院子都有这样的“星级净房”,就连老太君院中,也未有这样等级的华贵。

    看到明思眉宇间骤然而至的倦意,荣烈不觉微微诧异。

    纵然是这一日劳累。也不至于累成这般模样。再深深看了一眼后,他垂了垂眼帘,“嗯,给你的。”

    明思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折身上床,到内侧躺下,“反正也出不去了。睡吧。”

    言毕,便侧身向内。

    荣烈的眸光在明思留出的那半个位置落了落,再移向内侧。

    高大的雕花床架遮去了大半烛光,石榴红的锦被在外侧的部分艳红夺目。而内侧的部分因失了光源,此际却是显出一种奢华精致的暗红。却仍有微弱的丝缎光华,随着那微微起伏的曲线,幽幽暗暗的折射。暗红之下,似只有小小缩起的一团,却依旧能一眼明晰的辨出身形。即便隔着锦被,玲珑袅娜不减。

    不多时,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便入耳。极轻,极缓。却如早前的柔媚语声一般,声声直入心底,鹅羽般轻扫。

    荣烈有片刻的失神。

    数日前,布罗的话蓦地响起……怔了怔后,荣烈低低自语两字,只见唇瓣微动,除他自己听得外。却是悄不可闻。

    定定望着床上那仿若一手便能掬起般的小小一团,琥珀眸光渐渐深邃悠长。

    河灯、推松小令、胡汉一家……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近路十三,弃秋池,她心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一室煦暖大红中,静谧一片。

    忽地一个灯花爆开,极轻的“噼啪”一声,将怔然沉思的人惊醒。

    茶褐色的长发微不可查的晃了晃,身子一顿后。他折身走向外间,在外间软榻上盘腿而坐,开始运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千般情意,初初不过是在意……

    @@@@

    明思一夜好眠。

    东方露出第一道鱼肚白时,帽儿同如玉终于被放了进来。

    伺候好明思漱洗后。替明思换衣,帽儿忍不住地拿眼朝床上瞟。明思察觉她的动作后,垂眸淡淡一笑,却是未多言。

    即便睡熟了,还是会有感应。

    昨夜,床上自始自终,都只她一人。

    换过一身绯色云袖曳地金缕衣,方走到外间,便见也换了一身暗赭色滚酱紫色镶边缎地长袍的荣烈走了进来。

    明思不禁微微一怔。

    大婚翌日,按例是要到宫中谢恩觐见,这人竟然还是穿汉服。

    察觉她的目光,荣烈挑眉,“有甚不对么?”

    明思一滞,顿时明白,此人看出了她目光中的诧异源头。遂一笑,颔首,“没什么不对,但凭喜好。”

    太后不说,元帝不管,又干她何事?

    荣烈瞥她一眼,到摆了早膳的桌边入座,“用膳。”

    淡淡两字,言简意赅。

    明思也不客套赘言,随即入座。

    铺了富贵花开的锦绣桌布上,八荤八素,十六道小菜。明思面前摆着一碗细熬的碧梗粥。粥里的药膳已被挑出,只混杂了百合红枣各种滋补药膳的粥香,轻轻溢出。

    粥是按照大汉习俗熬制的。

    明思方一坐下,一个侍女就上前,端起一旁的一个大腹白瓷瓶,持着耳部朝荣烈碗中倒了一碗乳白色的液体。

    明思的眼眨了眨,荣烈蓦地抬首,“你要喝羊乳?”

    他每日早膳必喝一碗羊乳,但大汉人大多嫌羊乳腥膻。故而,上等人家喝得起,不愿喝,而中下层人家,却是喝不起。

    明思心里挣扎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问,“煮过了么?”

    那侍女看了荣烈一眼,摇了摇首,“这是新挤的。”一顿,又道,“王妃若要,奴婢这就去煮过。”

    “好。”明思含笑颔首,又嘱咐,“放些糖,不必多。”

    侍女领命而去。

    荣烈端起羊乳慢慢饮了一口,目光平视明思,“不嫌腥气么?”

    明思淡笑,“煮过后就不会了。羊乳对身体极好。”

    侍女动作很是利落,不多时,便将煮好的羊乳送来。

    这日早上,明思难得的在喝了一碗粥后,又多饮了一碗羊乳。

    帽儿欢天喜地。

    用过了早膳,时日还稍早。

    明思在正房茶床落了座。荣烈后一步过来,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正房便只剩两人。

    荣烈站在堂中,上下打量了下她,“昨夜可歇好?”

    明思看了他一眼。随着门槛外薄亮的天色,屋中的烛火也渐失光明。他正好站在两种不同光源的交织中,因面朝内,淡象牙色的脸部被烛火涂上了淡淡一层红色。

    看了一眼后。明思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又道,“你一夜未睡?”

    荣烈望着她。除了昨日,他还是头一次看她穿这样艳丽的绯色。他心里也清楚,这衣裳是为今日进宫而穿的。

    艳丽的绯色衬得她的脸更如白瓷一般,裙幅和衣袖上都是金缕刺绣,他扫了一眼,却是海棠花的图案。

    金色配红色本是极华丽的配色,却是极挑人。稍不相衬,便落了俗气。而她却硬生生的将这样的华丽穿出了一种空灵之气。

    荣烈看着,眸间闪过一丝激赏。

    “原先受了伤。这段时日正好练功调息。”荣烈唇角弯了弯,在另一侧茶床落座,端起手旁茶盏饮了一口,“这院子大,你只带了三个丫鬟。可要给你拨几人过来?”

    明思想了想,“我不喜生人太多,院子里只帽儿她们三人便足矣。留下几个做粗活的三等丫鬟便可。”顿了片刻。“若是你习惯了住这院子,那还是搬过来的好。我没关系的。”

    荣烈放茶盏的手一顿,不过一瞬,又淡淡,“这府邸我也是从雪山回来才入住的,早前也就住过一夜。也无甚惯不惯的。”将茶盏放回茶案,看向明思扬了扬眉,“眼下外间只当你我二人琴瑟和谐。而今此处也无其他人,若是将你安置在他处,未免会有些闲话。”

    明思怔了怔。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原本他也是想住这个院子的?

    荣烈扫她一眼,“我原先也未交待,管家便只整饬了这一个院子。不过无妨。你若不惯,我另寻一处便是。”

    明思未有说话,起身走到门前,朝外望了望。果然,在走廊的一侧,还有一个带正房的通间。

    这样的格局并非绝无仅有,却是稀少。

    也有那夫妻感情甚笃的,同住一个院子。这样的设计,等同于将两个院子合在一处。平素也是私密空间,若是不愿,也可分头安歇。

    明思却不知,这并非是管家的主意,而是太后特意遣了人来整饬的。包括昨日那净房,也是出自太后的手笔。两套正房,中间相接的便是那间共用的净房。

    昨日,明思看漏了的,不止下人进出的那道门。在另一侧,还有一道门,明思却只看做了墙上的装饰。

    在门口站着暗忖片刻,明思走了回来,“既是这般,那就都住这边吧。这院子也大,无甚影响。我搬到那边去住。”

    很明显,昨夜的新房才是真正的正房。

    无论太后知晓内情否,至少眼下这个时候,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元帝定然是不喜的。

    既是做了这“胡汉一家”招牌,好歹也该恪尽职守才是。

    荣烈点了点头,只道,“不必了,我住那边也是一样。”

    看了荣烈一眼,明思心中稍觉讶然。

    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自两人交手以来,皆是明刀暗枪从无停歇。但今日一个早上,此人竟然一句挤兑调侃都无,实在是有些奇异。

    望着那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霎不霎盯着自己,似有些发愣的模样,荣烈没有错过明思的眼底那抹狐疑之色。心情忽地畅快愉悦。

    蓦地轻笑,长身而起,走到明思身畔顿住脚步,轻勾唇角,俯首附耳,语声三分戏谑,三分邪魅,“空对好春光――思思可是为昨夜未能同本王交颈同眠,而心怀怅然?”说着,喉间一声低笑,“若是如此,今夜本王就来慰藉慰藉思思,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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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四十二章 婆媳相见
  对这厮有什么都不能有良心!

    自己怎就忘了!

    想到自己还因昨日他那几分解围之意生了些感激出来……明思深觉吃亏。

    偏首瞪着荣烈那张几乎同自己相贴笑得极可恶的俊脸,明思暗暗咬牙切齿,只瞪大了一双小鹿般纯净的黑葡萄眼,眼底火花无声“噼啪”。

    见得明思因噎住而微微透出粉色,显得更加娇俏的脸颊,荣烈原本舒畅愉悦了许多的心情,又添上几分舒爽。

    同明思对视了一瞬后,他蓦地轻笑开,眉眼盈盈莹亮,满面含春地朝明思挑了挑右侧眉梢,语声却故作温润柔柔,“思思,莫要看了。天长日久,还怕没你看的时候么?再不走,可就该误时辰了。”

    明思深吸了一口气,垂了垂眸,遂目不斜视外加目无表情地大步朝外走。

    荣烈低低轻笑,悠哉抬步跟上。

    @@@@

    到了宫中,先拜见了元帝同皇后。

    元帝笑呵呵地说了几句后,皇后也不失风度的说了几句,便让宫人赏了明思一顶宝冠,十颗鸽子蛋大小的明珠,外加一对如意。

    无论真心有几分,到底面子情儿是足够了的。

    明思娇羞含怯的谢恩。

    元帝满意的一笑,便挥手让两人去觐见太后。

    太后很是高兴。

    两人一磕完头,就忙不迭地让两人起来赐座。目光在两人面上扫了两遍后,很是悦色地问明思对住处可习惯满意?太后身边的侍女笑着插话,“太后娘娘特地遣人赶工的。原本还想引那西山的温泉下来,可时日不宽裕,就只砌了那黑玉池。”

    明思这才明白。难怪手笔那样大,原来并非是上官府原有的,而是太后出的手。

    忙起身恭敬道谢,笑道,“谢谢太后娘娘。明思很喜欢。”

    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有含笑朝她招了招手,待明思走了过去,太后拉着她在胡床上坐下,“你这孩子,还叫什么太后,日后就同你皇嫂一般,叫母后就好。”

    明思抿唇一笑。略微羞涩,“母后。”

    “g――”太后呵呵笑,拍着她的手道,“这不就好了。我这辈子没福气。就只生了两个儿子。你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日后我也不把你当媳妇,只当女儿看。”

    坐在下首的荣烈似无聊,一直拿着自己腰上的玉佩在把玩。闻言,微微抬眸,用余光扫了一眼胡床上的两个女人。

    太后又仔细地端详明思的妆容,少顷,轻轻颔首,“你这孩子真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这样的颜色。不是个个都撑得住的。你穿着倒是灵气得紧。真真是难得。”

    明思的眸光在太后那美艳的面上一落,唇边浅笑,“母后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我若到了母后这年纪,能有母后一半美貌,也就该知足了。”

    “这有何难?”太后来了兴致,眉眼放光地看着明思,“母后可是有一整套的方子。待会就让她们拿给你。只要你照着做,管保有用!”又伸手抚了抚明思的脸蛋儿,啧啧称奇,“还真是未见过这般好的皮肤,跟个仙人儿似的。嬷嬷回来说,你连脸也不用绞,我还奇着呢。上回没看仔细,今儿个一看。还真真是滑嫩。”

    明思抿唇而笑,很是乖巧柔顺。

    “对了,思思,听说你娘也是个美人儿?”太后忽地想起,颇有几分兴致的笑问,“你长得可似你娘?”

    明思笑着摇了摇首。“我娘比我好看。”

    太后“哦”一声,上下打量,“比你还好看?”

    明思含笑颔首,“我娘是元国人,我长得像我爹这边。”又看了看太后,“我娘倒是同母后模样有几分相似。”

    都是雪白的皮肤,高鼻深目,五官轮廓明晰,差异只在头发和眼睛的颜色。

    “那还真得寻机会见见才是,”太后直笑,“这般说来,还真是有些缘分。我曾外祖母便是元人,你母后我也有几分元人血统呢。”

    明思倒还真的惊奇了。突斯国和元国一北一南,相距千里,竟然也有通婚?

    荣烈也是头一次听说此事,不由也是一愣。

    太后瞅着两人面上的讶然,笑得更加开怀,“我曾外祖父一生就只我曾外祖母一人――”笑看明思,“你爹不是也只娶了你娘一个么?元人讲究的是从一而终,可对?”

    明思讶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满满都是惊奇。

    上回见过,就觉着这太后好像同一般的宫廷贵妇有些不同之处。而眼下,这种感觉似乎更强烈了……

    正讶异间,太后忽地笑着朝荣烈似随意般的摆了摆手,“烈儿,你自个儿走走去,让咱们娘俩说说话。”

    荣烈微怔,下一刻,轻勾唇角,看了两人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明思还在发愣间,太后已经执起了她的手,亲切道,“烈儿待你可好?”

    纵然知晓太后支开荣烈定会说些私房话儿,可也未料到这般的开门见山。

    明思滞了滞,望了一眼太后那柔和慈爱的眸光,心里实在无法判断太后究竟知晓内情否,只得中规中矩的答道,“挺好的。”

    心里却是纳闷。

    她真不觉得自己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特质啊?可这太后,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模样、瞅神情、听话音,都寻不出半分恶意图谋的感觉――自己哪儿能就这么招人爱了?

    听得明思的回答,太后满意地笑,须臾,又突地轻叹一声,“人人都道我偏心烈儿,可并非我想偏心……”顿住话头,看向明思,“这些话,你大约也听说过些吧?”

    这样的话,明思如何好回答。好在太后也并非要她回答,只见她艳丽的面前浮上一丝悠远追忆的浅淡笑意,看着殿内的一处虚空,“我十八岁和亲过来,二十岁才生下安儿。先帝要忙朝务。一直忙。安儿长到三岁便跟着先帝听朝上御书房,每月陪我的日子不过一两日。”停住笑了笑,“后来才有了烈儿。这孩子同他大哥性子却是不同。先帝请了许多师傅教他,可这孩子每日不论多晚,都会过来陪我一阵。”

    明思愣了愣。

    太后转回首,唇边笑意微微,“他五岁那年,乳娘夸他聪明。学东西快。你知道他怎么说么?”

    明思轻轻摇首,只拿眼看着太后。

    “他说,学快些,才能有时间陪母后。”太后语声轻柔。眼中神情温润而欣慰,继而淡淡一笑,“一手五指皆有长短。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儿有不心疼不喜欢的。可这孩子,却是由不得人不偏疼几分。”

    望着太后那殷切相望的眼神,明思怔了怔,下一刻,些许不自在地低了首。

    太后这般说话,这般神情。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觉察几分异样。何况,明思本就敏锐。

    可是,她没法接口。

    对于真心以对的人,她没有办法说出违心相欺之言。就算是虚以委蛇,也会觉得良心不安。

    只能默然。

    好在太后也未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唤过了站在一旁的大侍女缠枝。语声极欣然,“把东西拿过来。”

    片刻后,缠枝捧了一个盛了小匣子的托盘过来,太后取过匣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块颜色赤红的宝石。宝石只有拇指甲般大小,却是红得如血一般。细看去,竟有些流动的感觉,宛若天际最绚烂最华丽的的赤色晚霞。一眼望去。隐隐泛出温暖之意。

    拿出那颗宝石,太后轻轻摩挲片刻,拉起明思的手,放在她掌心,“原本是想嵌了再给你的,不过想着也未必合你心意。不如让你自个儿拿主意――”

    虽不知究竟。但明思本能的感觉到此物必定珍贵,她如何肯要,“母后上回已经给了许多首饰了,这个就不必了。”

    “你们汉人有句话,长者赐,不可辞。”太后合拢她的掌心将宝石握在其中,笑意虽柔却是不容推脱,“拿去镶条项链,戴在身上。这东西对女人的身子,还是有些益处的。母后年纪大了,也用不着了。”

    低头看了一眼,明思呆了呆。

    虽只握了一刻,但手中的宝石泛出的暖意已经将她的整只手都笼罩了。气血活络之后,顿觉舒适。

    “不必怕,这东西夏日里并不热。”看着她愣神的模样,太后心里宽慰了几分,面上又笑了,“下回记得戴来给母后看看――若是看着你没戴,母后可是会生气的。”

    明思回过神,抿唇笑了笑,颔首,“好。”

    太后笑着,忽地又抚了抚明思的发髻,似又发现了惊奇,“思思,你这头发也好呢!好生乌亮――”又摸了摸,更新奇,“没上头油?”

    明思现在已经有些习惯太后这有些孩子气的一惊一乍了,遂抿唇笑道,“我原先有个灵巧的丫头。因我不大喜欢用头油,她便琢磨出了这个。抹在头上不腻,虽不如头油梳得紧,可我喜欢这个清爽,就一直用它了。”

    太后若有所悟,“是不是嬷嬷说的那香膏露?”

    明思笑看了太后一眼,也未太过惊异。既然连她未绞脸的事儿都说了,知晓这香膏露也不足奇。

    “母后的头发也好啊。”明思笑道。

    此言一出,太后却轻笑了,笑了半晌,才噙笑得意地微微压低了些嗓音,“傻孩子,母后这是上了色的……”

    很显然,明思未能看出,让她觉着很是高兴。

    见得明思望着她惊奇地眨巴眼,她又轻轻笑道,“二十多年前,我的头发就开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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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四十三章 要点清楚
   太后留了两人在慈宁宫用了午膳,又拉着明思说了一大串保养心得,这才放两人告辞离去。

    待两人离去后,缠枝迟疑了半晌才低声道,“太后娘娘,听说王妃的寒症似是不轻……只怕这赤血石也未必有用。”

    太后送给明思的那颗宝石名为赤血,乃是当年太后和亲时的陪嫁。太后将之同其他宝石一起镶成了一条项链,一直佩戴多年。这赤血石乃是突斯国国宝之一,有行气活血驻颜之用,对女子身体极有裨益。

    见过明思之后,太后也知自己所偏好的华丽风格,明思应是不喜。故而便将项链拆了,单送了宝石给她。若是整条项链送给明思,她即便是不喜,也是不好动手毁坏的。

    太后缓缓起身,轻步走到南面窗前,见窗扇半开,缠枝忙上前开将窗扇推开。

    外间春日明媚的阳光夹杂着草木馥郁的幽香,霎时扑面而来。

    太后微嘘了嘘眼,唇畔笑意微而深长,“不过是寒症罢了,又没说一定不能生。当年哀家不也是一样不易受孕,还不是生了两个儿子。哀家现在连重孙都有了,还在意那些个作甚?只要烈儿能像以前一般,其他的,都算不得什么。”

    “太后娘娘说得是。”缠枝笑着颔首,转瞬思量了片刻,又道,“可今日看着王爷好像也不大爱说话。”

    太后笑了笑,眸光温润亮开,“这你就莫担心了。知子莫若母――哀家这双眼还不瞎,这孩子对这丫头,是在了意的。”

    缠枝轻轻颔首。

    静了片刻,太后忽地一笑,“这丫头也是有些意思。”顿住须臾,又加了一句,“心眼不错。“

    后一句缠枝自是明白。前一句却是不解。

    太后偏首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笑莫名,语声极轻地道了一句。

    缠枝倏地一惊,眼里不置信,呆了片刻,犹疑道,“这……怎么会?那,那王爷可知晓?”

    太后抬了抬眉梢。“真不真切我就不知了。不过,噶礼嬷嬷看过的,应是十之八九吧。至于烈儿――”太后唇角愉悦的弯了弯,甚是舒畅的模样。“哀家也想看看,他若知道了会是如何表情……”

    若是明思在此,便会发现,太后的这个表情同她在荣烈脸上见过的,真真是如出一辙。

    @@@@

    一场母子相见,大多是太后同明思在说,荣烈并未主动搭过话儿。问到他时,也是言简意赅,言辞简洁。不过脸上表情看着却是较之往昔。多了一丝松缓。

    只太后开口让他从宫里牵两头药牛回去养着,挤奶给明思沐浴时,他才僵了僵面。当然,同时被噎住的还有明思。两人对视一眼,头一回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了一致。好不容易才婉言谢绝了太后的好意,荣烈飞快地朝明思使了一个眼色,明思只好硬着头皮寻机插话。打断了太后的“保养心经”,出言告辞。

    太后恋恋不舍地嘱咐了一番,明思应了好几回,答应一得空,便会来宫中小坐。哄得太后高兴之后,两人才走出了慈宁宫。

    出了宫门,一上马车,明思就将那装了宝石的匣子递给荣烈。微微蹙眉,“这是太后给的。”

    荣烈看了她一眼,接过打开,神情微微一怔,只片刻又恢复如常,将匣子递回明思。“既是给你的,你拿着就是。母后怎么说的?”

    赤血石荣烈自是识得的,从他记事起,那条项链太后极少离身,也就最近几年,戴的时候才少些了。

    神情虽是平常,但心下也不是没有惊异的。

    见明思皱眉接回,他暗暗一笑,面上却不露,“母后怎么说的?”说着,看了那那匣子一眼,显然问的是那宝石。

    明思望他一眼,“太后让用这宝石镶条项链随身带着……”垂了垂眸,“我看此物似是太后的心爱之物――这样吧,眼下我先拿着,日后你再替我还给太后。”

    太后既说了要看她戴,那眼下这种情势,也由不得她拒绝。但这东西明显不似凡物,她却是无功不能受禄的。

    荣烈懒懒散散地朝车壁上一靠,“随你吧,”说着又挑眉,“不过一块石头罢了,你倒是较真。”

    明思没有搭腔,看了他那闲散的模样一眼,心里却是疑虑。

    怎么着,她也没法子将这人同太后说的那个又可爱又体贴的小男孩联系起来。

    难道是变异了么?

    明思疑惑。

    可只听说下一代会变异,没听过这人长大了也会变异的啊!

    荣烈本已阖了眼,却忽地睁开,眼里一抹奇异地定定看着明思,不说话。

    明思瞟他一眼,本不想开口,还是没忍住,“有事?”

    荣烈微微颔首,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你不是说你不会唱小曲儿么?”

    明思垂了垂眸,淡淡一笑,抬眸挑眉,“难道你同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么?”

    “我可没寻你不是的意思,”荣烈轻笑――

    此际马车正转过一个拐弯处,一道阳光正正在透过纱帘,恰恰落在荣烈的脸上。金色的光芒将他淡象牙色的皮肤透射得近似透明,皮肤细腻得也似一个毛孔都不现。明亮之极的光线将他的雕塑感极强的完美五官极清晰的勾勒出来,细腻的肌肤配着极富轮廓美的五官,这张脸显得极其俊美无匹却又男子气息十足。

    纵然是明思,也不由地愣了一瞬。不过只是一瞬,旋即她便目光警惕地看着荣烈。

    可那张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同此刻这张神祗般俊美绝伦的脸,极不相衬。

    说了半句后,荣烈望着明思戒备的模样,掀了掀唇角,俯身过来,语声低低,三分调侃,三分暧昧,又似有三分故作的疑惑。“本王有些奇怪,那日,那样情形――也没见你羞涩……”说着轻笑扬眉,“昨日本王不过只脱了件中衣,你怎就连看也不敢看了?”

    这个“那日”自然说是明思中了三日春的那日。

    随着说话声,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明思的耳际鬓角。明思不自在地朝后抵了抵,身后却是车壁,退无可退。

    明思有些无语。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也没碰到过这样的品种。明明已经同他说过了,不喜这般说话,这人完全当了耳边风,仍旧我行我素。而且。似乎察觉了她的不自然,他还低低笑了一声。

    只能选择无视。

    明思沉了口气,身子朝外大大方方地挪了几寸,抬首静静,“不是不敢看,而是我一想到,我竟然跟一个曾经差点要了我命的男人在一张床上,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荣烈脸色一僵,似噎住。

    明思微微而笑。“真话一般比较不中听,还请睿亲王见谅。即便亲王阁下国色天香,小女子也不敢欣赏。若是换一个人,小女子定会一饱眼福。”

    荣烈似一怔,眼底眸光闪了闪,轻轻地靠回了车壁上,懒懒道。“你还真是记仇。”

    明思挑眉笑了笑,转身看向窗外,不再多言。

    其实她并非有多记仇,当时的事,出于荣烈的身份,杀她灭口也在情理当中。若她要用前世的标准来要求这个世界的人,那估计她早已成为异类了。

    适当的顺从是生存的必要,也是适应的一种表现。当然有些原则是不可能改变的。但她不会妄想去改造这个世界,或者改造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对于荣烈,她的感觉是有些复杂的。正如荣烈对她的疑惑一般,她也有些摸不着这个男人的底细。经过今日太后的一番话,她更是中诧异。

    先前所想的所谓“变异”,不过是自己心里阿q式的腹诽罢了。

    很明显。太后的确是偏疼荣烈这个小儿子几分的。但明思却是不明白,太后口中那样一个体贴聪慧的孩子,如今同太后之间,

    又怎会有那样明显的隔阂?

    明思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太后,她实在很难生出不喜的感觉。

    这是一个性格中似乎有些孩子气的女人。

    虽说得不多也不深,但明思还是很敏锐的觉察到她语中透出出的一些信息。

    这个太后曾经的生活,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或者是传闻中听到的那般让人艳羡。

    二十多年前,就白了发……

    明思若有所思。

    @@@@

    回了府之后,明思本待直接回院子。

    荣烈却让她一起到了中堂,将几个内外院的管事叫了过来,给明思见礼。而后,又吩咐了一句,说是日后府中的事务不必问他,只向王妃禀报就是。

    当着几个大管事,明思自不好多说,只端庄颔首。几位管事也恭谨言明,稍后就将各处账本拿来给明思过目。

    两人回了院子,明思便皱眉,“你这是作甚?”

    荣烈笑得随意,“外人都知你是本王王妃,王妃打理内务自是理所应当。”

    明思默然片刻,“也不必这么快。”

    也不是个个新妇过门就开始管家的,适应考察个数月的,反倒是大多数。而有些有婆婆在的,那更是等上数年数十年的也有。睿亲王府虽是没长辈当家,但过个几个月,旁人也生不出什么闲话。

    荣烈挑眉笑了笑,语声闲懒,“早前你不是说了,要拿了本王的家资去寻下家么?不点清楚,你怎知本王有多少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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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6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三心二意!
  明思深深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一瞬间,她似乎有些迷惑。这个男人时而正经,时而嬉笑,她完全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垂了垂眸,她懒得同他绕圈子斗嘴,反正这个院子如今都是她的人。

    些许思量斟酌后,她抬首,清眸若水,澄清可见底,“荣烈,我不喜欢绕弯子。”

    荣烈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滞,眸光微不可见的一颤,却未说话。

    “你我之间说好听些是合作,说实际些,不过是相互利用。”明思沉静相望,眸色清明,“你能利用到我,是你的本事。我虽是女子,也能愿赌服输。可我也要提醒你,我纳兰明思也不是一个会随意束手就擒的人。我不是一个喜欢打听同自己无干人消息的人,我对你的了解应远不如你对我的了解。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人,对你的家资,一点兴趣都无。所以,请不要绕着弯子说话了。”

    荣烈仍旧未语,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帽儿,扫了一眼立在廊下的如玉莲花。

    帽儿被荣烈这一眼似淡淡无谓的眼神看得一噤,身子缩了缩,朝明思看了一眼,悄悄地朝如玉莲花使了一个眼色,三人都退出了院门。

    待院门拉拢后,明思半垂着眸子,“以你的身份,千金散尽也能归来,对你这份家资,自是不用在意。可你也该知道,我其实是没有兴趣的。咱们现在虽是迫不得已在一起,有些戏不得不演,但有些却是没必要。”

    四月草长莺飞,正是春光烂漫时。

    此时正当午时末,阳光明亮而温润,将整个院子暖暖抱拥其中。青葱的草木,婀娜的娇花,各自散发幽香,在温暖的春光中氤氲。

    明思就沐浴在这样明媚而温柔的金色氤氲中。清幽的草木清香中夹杂着数种名品花香。似馥郁,似清幽。在这种交织的香味中,荣烈的鼻翼还闻到的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

    不属于任何一种花木,如兰似麝,若有若无,清淡而深幽。

    阳光轻柔地抚过明思的头顶,温柔而下,抚过她的额头。她半垂的羽睫浓密卷翘。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在阳光的抚弄下,每一根都发出如丝绸般的光滑莹亮。

    此际,荣烈看不到她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阳光拂过她蝉翼般的睫毛,在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两道弧形的阴影。

    吹弹可破的肌肤似乎连阳光也不舍用力,轻轻落下,只将它照得近似透明的娇嫩。

    一阵微风来,轻轻拂动她垂下的云袖。

    裙裾飘飘,人若娴静。

    明思等了半晌都未等到荣烈的回答,正当抬首间,耳畔忽地传来荣烈有些低沉的声音。“纳兰明思,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明思怔住。

    羽睫轻轻几颤,她语声淡淡静缓,“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怕麻烦,只想安静过日子的普通女人。”

    “怕麻烦?”荣烈轻声笑,“我怎么不觉得?这些年,我看你惹的麻烦也不少吧。开铺子。开酒楼,管闲事……这只怕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能做的事儿吧!”

    明思垂眸淡笑,“所以才会有知易行难之说。心里是这样想,但有些事只能取舍。若是惹一时的麻烦,换来更多的平静和安心,何不为之?”

    荣烈深深看了她一眼,须臾,蓦地低笑挑眉。“若是如此,那本王府上之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明思无语,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在那深邃的眸光下有些不自在,很快地挪开目光,看向右侧花圃中的一株垂丝海棠。“好,”一顿,“那还有六件。”

    荣烈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呵地低笑,“好,本王就依你――六件。”一声轻笑,又追加一句,“就当是昨日听了两支小曲的酬劳。”

    明思一滞,眸光垂了垂,却懒得再开口,正欲转身,院门却开了。

    帽儿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站在门槛外,目光溜溜一转,“**,方师长把东西送来了。”

    明思离京前,已经将要紧的私人物品托蓝彩带了出去。后来蓝彩跟着包不同离京,就将这些东西放在方师长处。眼下明思既然住进了睿亲王府,方师长前些日子问过明思后,今日就将东西选了一部分送来。

    帽儿一说,明思自然就明白了,遂点头,“进来吧。”

    瞅了一旁含笑莫名的荣烈一眼,帽儿才抱着包袱走进来。方走到庭中,大约是包袱挡住了视线,加之她又不住有些畏惧地偷瞄荣烈,忽地一个不小心,脚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朝前倒。

    明思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正好在帽儿倒地前扶住了她,“没事吧?腿可疼?”

    帽儿的腿虽不细看也不明显,但膝盖的旧伤多少会影响行动,偶尔天气不好,也会有些酸痛。

    帽儿憨厚赧然的摇首,扶着明思的胳膊站起,“不疼,”又看向地面,一声惊呼,“掉了,掉了,**,我来拣。”

    包袱失手抛出去,便散开了。一些零碎的物件便散落出来。

    但大多是一些字稿书画,和一些书房的用具,倒也不大怕摔。就一个细颈的白玉小花瓶虽有盒子垫着,但因落地时蹭了一下,好像磕掉了一片瓷。

    帽儿忙不迭的拾掇,拿着那小花瓶一端详,满脸都是心疼,“破了……”

    “不过是个花瓶,”明思抿唇一笑,突地眼神被吸引,蓦地停口,走到散开的包袱皮边,将一个半开的小匣子拿起,伸手取出里面的一个似金属质地,带了奇异镂空花纹的圆球。握住掌心后,她又四下搜索。

    “**,什么东西不见了?”帽儿察觉到明思的动作,转首看来。

    明思扬起手中的圆球,蹙眉,“少了一个。”

    “少了一个同心铃?”帽儿跟着明思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是明思闲暇时,那为数不多爱把玩的物件之一,顿时有些紧张。“怎么少了一个呢?定是方才落下的。”

    说着,将那小花瓶一放,就起身紧张地四下搜索。

    同心铃?

    荣烈瞟了一眼脚内侧的那颗式样古朴精美的小圆球,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见两人四下寻着,帽儿自然是一脸急切,而明思面上看似平静,但眼底还是有一丝焦虑。

    荣烈垂了垂眸,唇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

    明思同帽儿四下梭巡。忽地听到荣烈问,“同心铃是干什么用的?”

    明思的目光在就近的花圃间游走,没有理会他。

    明思没说话,帽儿自然也不会吭声。只瞄了一眼荣烈,转首继续寻找。

    “可是这个?”荣烈弯腰拾起脚边的圆球,直起身子,举起对着阳光仔细端详,见得上面镂空花纹中隐藏的两个古文篆字,“季若?”

    荣烈轻轻诵读,目光从同心铃上移开,噙笑看向明思,“一千八百年前。季若大师所制?”

    他自幼博览群书,因对器物不是很热衷,故而钻研不深。但虽不知这同心铃的典故,但季若那“巧夺天工”的巧匠之名却是知晓的。

    见得铃铛寻到,明思心下一松,脚步一步上前,又顿足。点了点头,“正是。”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荣烈挑了挑一侧眉梢,轻轻摇了摇。

    “叮铃铃~!”

    一瞬间,清脆的声音从两个方向同时发出。

    帽儿吃惊地瞪大了原本就圆溜溜的眼睛,“啊!**――”

    明思也蓦地一怔,望着荣烈说不出话来。

    荣烈勾唇一笑,他耳目清明,自然将两个铃铛发出的声音分辨得清晰。甚至还察觉到。明思手中的那个铃铛发出的声音比他手中这个要稍微清脆些。

    “还有些意思――”荣烈轻声而笑,目光转回手中的铃铛上,打量了片刻,又摇了摇。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顿时不绝于耳,似乎还带了些奇异的韵律。同一般的铃铛大不相同,甚是悦耳动听。

    帽儿张大的嘴没有收拢。这铃铛的来龙去脉,她极清楚。也曾好奇把玩过,也同明思和蓝彩蓝灵几人都试过,分在两个人手中,是从未响过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在王爷和**手里会响?

    帽儿惊异万分!

    明思只觉这一阵阵的铃声响得有些刺耳,倏地快走几步上前,伸手一摊,冷声道,“还给我!”

    荣烈停住手中的动作,瞥了一眼还在瞪着眼睛愣神地帽儿,目光转回明思那绷得紧紧的小脸上,轻轻抬了抬眉梢,“这么紧张?秋池送的?”

    明思抿紧了唇,垂了垂眸光,“不干你的事。”

    荣烈唇角笑意缓缓收起,须臾,露出一抹淡淡讥嘲,“若真舍不得,就该好好守着――人走物留,不过是三心两意!”

    言毕,将手中铃铛朝明思手心一扔,“还你!”

    动作虽是随意,但准头却是奇准。

    明思手一握,将铃铛稳稳握住。

    荣烈瞟了她一眼,唇角似笑非笑,转身朝东面正房大步行去。

    午后炫的阳光落在那一身赭色的缎地长袍上,幽幽闪光,鲜亮无比。

    帽儿收住惊异,怯生生地上前,压低了嗓子,“**,王爷……可是生气了?”

    明思淡淡垂眸,语声更是清冷,“生不生气――都跟咱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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