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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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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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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春晖
    下午,春妈妈就把两间铺子和一个庄子的地契房契拿来了。
    蓝草小心的收好后,转身过来看着那还亲亲热热搂在一起说话的母女俩,不觉满怀心慰的一笑——四房这下应该有一些好日子过了。
    “囡囡,娘的好囡囡。”四夫人将明思揽在怀中,“今日你可帮了娘,对了,囡囡怎么突然就说话了?”
    四夫人把明思从头问到脚,都得到了“不疼,没事”的答案后,才舒了口气,问起了这头。
    “二婶坏!她们想欺负娘——”明思睁大了眼,黑眸如漆,“爹爹和囡囡都要保护娘,然后囡囡就说话了。”
    看着女儿瘦小的脸上认真的表情,星星一般亮的眼,四夫人心中又酸又暖,搂紧明思贴在胸口,语带哽咽,“娘的好囡囡…..”
    明思感觉着四夫人的心跳和体温,好似有一种有质却无形的东西将她紧紧环绕包围起来,是那样的温柔而温暖。
    “娘不怕,囡囡会保护娘的。”慢慢的伸手抱住四夫人的脖子,明思语声糯糯清甜,“爹爹和囡囡都不会让坏人欺负娘的。”
    四夫人微微低头,绝色的丽颜上笑中带泪,“娘也会护着囡囡,谁也不能欺负娘的囡囡。”
    “夫人,老爷还不知道——”蓝草也红着眼,走了过来笑道,“老爷要知道小 姐好了,还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四老爷心情好极了。
    刚走到二门,府里的洒扫妈妈就给报了喜讯。
    大户人家消息流通极快,如今整个纳兰府都知道六小 姐的傻病好了,不仅好了,而且听说还聪慧,今日在老太君跟前还露了一脸,好些大人都未必识得的偏僻字儿,人家还能说个一二三出来。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府里的丫鬟老妈子纷纷感慨,这纳兰府数百年血脉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不愧为四大后族之一啊……
    打赏了老妈子几两银子,四老爷撩起衣衫下摆便加快了脚步。
    阿刁一愣,赶紧小步跟上。
    一进院子,就听见房中笑声一片,其中一个撒娇叫“娘”的声音如黄莺般脆甜,四老爷如同听见天籁之音,清朗的面容瞬间激动,“阿刁,听见没——是囡囡的声音,囡囡她说话了!”
    阿刁呆了呆,对于这个小 姐他没什么太大印象,只觉得是个身子瘦弱的小丫头——既不轻视,也不重视。
    但此刻看四老爷喜笑颜开的模样,他又是个生性冷淡的,实在配合不出很热烈的感觉,只好道,“老爷,你该进去了。”
    “对,对,我怎么——”四老爷呵呵一笑,“走,跟我进去看看去。”
    朝阿刁招了招手,不待他回应,便大跨步的朝正房走去——喜事欲同人分享的心情表露无遗。
    阿刁噎了噎,有些无语。这六小 姐天天都能看见,还有什么好看的。
    在他看来,六小 姐说话是迟早的事,不过是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罢了。他小时候第一次在山里遇见老虎,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六小 姐的胆子肯定比他小多了。
    四老爷推开房门,却见妻子同女儿还有几个丫鬟都围在桌前,叽叽喳喳的说得正热闹。
    妻子满脸都是爱怜的喜悦和宠溺,女儿穿着一件湖水绿的裙子,梳着三丫髻,唇边也带着甜甜的笑意——再也不是以往那副呆板的表情,此刻的囡囡怎么看怎么可爱!
    推门声惊动了里面,女儿转首望来,先是一呆,旋即亮出一个明亮的笑容,大约笑得太过明媚,右边脸颊现出一个深深的酒涡,“爹爹——”
    他呆了一瞬,然后笑开,伸开双臂,“囡囡!爹爹抱!”
    只见明思停了一下,迅速的跳下凳子,蝴蝶似的扑了过来,他一把抱起明思,双臂举高转了一圈,“噢——囡囡飞飞喽,爹爹好久没带囡囡飞飞了!”
    “四郎,你小心些——”四夫人也直起身,带笑望着丈夫和女儿。这是以前父女俩常玩的游戏,不过后来想着囡囡本来就是被吓倒了,一是不敢,而是没心思,所以到了大京,这父女俩还没这样疯过。
    这父女俩……看着两人玩得又笑又疯的,四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极满足幸福。
    明思在四老爷举起她的那一刻,心里还有些膈应,毕竟按心理年龄算,她实在没想过自己还能有玩这样游戏的一天。可是看到四老爷那满脸的开怀笑容,那满眼的喜悦宠溺,她的心里的不适应顷刻间全都消失了。
    她先微笑,然后大笑,……
    先是捉紧了四老爷的手臂,然后张开双臂欢呼……
    前世苦苦追寻的二十年——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这么快乐,这么满足,将心填得满满地,想要大声笑,想要大声尖叫!
    上苍是公平的——关上了一扇门,就会替你开一扇窗!
    这是老天的弥补吗?
    明思的心在微笑。
    阿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唇边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慢慢地,又黯淡了下去……
    四房的这个晚上过得极其欢快。
    四老爷在听了四夫人转述的日间经过后,更是开怀大笑。
    龙生九子的故事正是他上月给明思读过的,他没想到女儿的记性这么好,更没想到女儿这么聪慧,竟然还帮妻子解了围。
    “囡囡,你怎么知道娘不认识那两个字?”看了妻子一眼,他笑问。
    明思眨了眨眼,“爹爹以前教娘的时候,娘都没囡囡学得快啊!”
    “哈哈哈,”四老爷又大笑起来,指着妻子道,“你看你看,阿暖,你被囡囡比下去了吧。”
    四夫人先是半嗔半颦的看了四老爷一眼,又转首看着明思嫣然一笑,“我家囡囡自然比我这个做娘的聪明——”说着,伸手摸了摸明思的脸,“我家囡囡就是最聪明的。”
    四老爷也面带得意,“那是自然!”笑着笑着忽又想起一件事,“阿暖,你说今日是二嫂让明欢找你的?”
    四夫人颔首,“我瞧着明欢应是想去问明柔的,半路被二嫂拦下了。”
    四老爷蹙眉,然后摇了摇头。
    四夫人也不解,心里有些担忧,“四郎,你说难道二嫂知道了什么?”
    今日二夫人的举动的确是有些明显和刻意,四夫人有些心惊。
    四老爷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把黄大人入京的消息瞒了下来。
    他心里清楚,这时应该同三嫂有关,黄大人入的是工部,正好在三哥手下,而三嫂前日正好回了右伯爵府。
    这次的事估计是三嫂指使二嫂出头的。府里好几个月也没几房女眷同聚过,大嫂三嫂之间不对付,而同时,她们也看不起二房和自己这房的,三嫂从右伯爵府一回来便去了老太君房里……
    还好囡囡及时解了围,她们既然没说别的,那说明也是不确定,囡囡这样一说话,她们应该不会再疑心了。
    想到了三嫂,又不由想到三嫂对明汐的溺爱——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明思,只见女儿坐在茶床上,小小的个子,那么小一点儿,穿着粉色绣花鞋的小脚正在调皮的一荡一荡。发现他的目光,明思偏头甜甜一笑,酒窝深深,甚是俏皮可爱。
    他心中一软,眼里漾起笑意。
    对这府里,心里也许还有愤怒,还有厌憎,可看在明思份上,一切都散了吧。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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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忆旧
    而与此同时,三房的鸣翠院正房里,三夫人刚刚才从明汐的掬芳院回来。
    “明日等老爷走了,记得把药送过去——”三夫人神色淡淡地吩咐春妈妈,“要看着服用。”
    今夜三老爷歇在伺妾胭脂的房中。
    春妈妈应了一声,又瞅了三夫人一眼,“这月老爷都在那小蹄子哪儿歇了好几个晚上了,你说奴才明天是不是该敲打敲打那小**……”
    三夫人凤目微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被爷们当个解闷的玩意儿,再睡得多又能如何?我明日就算把她卖了,你家姑爷也不会有半点心疼。反正贱 货多的是,你当你家姑爷还真能对这些贱 货起什么心思不成?”
    春妈妈一想,三老爷这么些年虽然伺妾没断过,可真还没对那个长情过,都是些不长久的。小 姐给伺妾喝避子汤,也没听三老爷说过什么,显然是不在意的。
    “还是小 姐您福气好。”春妈妈恭维道。
    三夫人坐到妆台前,将手臂上的金钏玉镯褪下,“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求的了,只望诚儿笙儿成人,然后汐儿……”
    她微微一笑,没有说下去。
    春妈妈懂得她的未尽之意,“要说小 姐的福气还真是好,两儿一女,两个哥儿都争气,五小 姐又长得好,性子又乖巧,这府里就没一个及得上——以后福气还大着呢!”
    听到春妈妈说到“两儿一女”,三夫人面色忽地一变,唇边的笑也慢慢消失了。
    春妈妈一看便醒悟过来,忙打自己的嘴,“小 姐,都怪奴才不会说话,奴才一时替小 姐高兴就忘了…..”
    三夫人将头上的面花取下,春妈妈赶紧上去帮忙,将步摇和宝钿取下,一头如墨的青丝便瀑布般的泻了下来。
    三夫人怔怔的望着镜中人——桃腮杏面,眉似新月,一双凤目,朱唇榴齿,自己从小便是名满大京的美人儿……虽然已经生育过三次,可自己的腰肢依旧袅娜似弱柳.
    “春妈妈——”她慢慢地开口,声音里有一丝脆弱和颤意,“我时常会想——那个孩子如果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她会长得像我么?还是长得像汐儿?”
    春妈妈轻轻的摘下她的碧玉耳坠,拿起象牙梳替她梳理长发,“小 姐,那个孩子早就死了,还没送到地头,半路上就死了。”
    三夫人微微一颤,闭上了眼,“可我梦见过她,我看不清她的样子,我知道是她——我知道她在怨我,如果不把她送出府,也许她还能活。”
    “小 姐啊,这也怨不得你,”春妈妈道,“你生笙哥儿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偏她一出生就大出血——出生第七日,姑爷也摔了腿。干真人可是元真人的弟子,他都说了这孩子乃怨魂转世,自身元气不足不说,若是养在身边还会相克至亲——这都应了啊!再说,也不是小 姐您的错,明明给她找了人家收养,是这孩子自个儿没福,怪不得你啊。”
    三夫人睫毛颤了颤,低声道,“笙儿只大一个时辰,为何就这么不同?”
    春妈妈摇头,“说是一个时辰,可笙哥儿是亥时,那个孩子是子时,不是同一日,这差别就大了。天上星官也讲个斗转星移的轮值,这人的命数就自然不同了。”说着又劝慰道,“小 姐,这事都过去了,你可别再提了,若让别人知道那孩子不是死在府里的,只怕会有闲话出来。这主意是姑爷定的,小 姐您当时床都下不了,那孩子又岂能怨你?”
    三夫人沉默了片刻,唇角现出一抹烟花般虚幻的苦涩笑意,“当日——我也是同意的……如今看着汐儿,我便时常会……若找个好点的大夫跟着,兴许……还能活着……”
    春妈妈顿了顿,“小 姐,歇了吧。”
    ~~~~~~~~~~~~~~~~~~~~~~~~~~~~~~我的往事的分割线~~~~~~~~~~~~~~~~~~~~~~~~~~~~
    明思一夜好睡。
    已经很久没有再做噩梦了,甚至连往事的梦也有大半月没做过了。
    明思不再去想过去那些模糊的记忆,上一次她使劲儿的去回忆梦境,结果想起的却是十八岁那个生日。
    满心期待的生日PATTY,结果父母都没有出现,看着满屋子的宾客,她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明思对自己说。
    早膳过后,蓝彩正铺开纸笔,蓝草匆匆而入。
    蓝灵在院子里故意提高了嗓子招呼了一声,蓝草莫名而笑,调侃道,“你这丫头平素最秀气不过,怎么也跟着蓝星那小妮子学了!”
    蓝彩赶紧把东西收好,迎了出去,“小 姐才用了早膳,今日这么早,是不是夫人那儿有什么事儿?”
    蓝草微微一笑,“双寿方才来传了话儿,待会儿宫里的王老御医要过来替小 姐诊脉,老太君让咱们别失了礼数。”
    “可是‘王一针’王御医?”蓝彩带了几分喜色。
    这个王老御医是宫里御医院的头号招牌,不仅医术了得,一手针术尤其出名,人称“王一针”。
    技术好了,名声就大,这个王御医不比寻常御医——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明思走了出去,蓝草朝她福了福,“夫人让小 姐莫怕,只是诊脉,不会扎针的。”
    蓝彩一听,忍不住欢喜,“还真是王御医——”转首看向明思,“小 姐这回可有福了,这位王御医医术高明,说不定能——”
    “我知道了。”明思打断蓝彩,又看向蓝草,“娘还有别的吩咐么?”
    蓝草笑了笑,摇头道,“夫人说让王御医看看也好,总归是老太君的一片心意。”
    明思一听,心下顿时大定。
    四夫人既然这样说,那心里应该是有把握的。
    想着又有些好笑,四夫人还难得这样说话——显然是对那“归女丸”的隐蔽性信心十足。
    果然,一个时辰后,王老御医从春芳院铩羽而归。
    临行前,还颇有几分不舍和较劲儿,“奇怪奇怪,老夫从医四十载,还未曾见过这样的病症!”说着又摇头,“不对不对,脏腑平和,阴阳相济,脉象平稳——可为何这肤色发表会这般呢?黄者肝也,发者肾也,不对不对——都不对…….”
    最后,还是对四夫人摇头叹气道,“恕老夫无能,令千金的病症实在蹊跷,老夫不能为也。”
    四夫人抿唇一笑,“王老先生辛苦跑一遭,真是让您为难了。妾身谢过。”
    看着四夫人这一笑的琼花玉颜,王老御医微微一愣,又看了明思一眼,心中暗道可惜。
    等上了马车,他又是一愣——这四夫人未免笑得太开心了些!
    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高门大户里的事儿谁说得清啊,自己既然束手无策,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四夫人携着明思回到了鸣柳院。
    一进房间,四夫人便露出了喜滋滋的笑意,那笑容竟也有三分俏皮,“囡囡方才怕么?”
    不待明思回答,她唇角微翘着又是一笑,朝明思眨了眨眼,带了三分自傲的道,“囡囡不用怕,我们苍山族的毒术是白衣族中最厉害的——任凭他什么御医也查不出。”
    明思仰首,杏眼闪亮,“娘也会毒术么?”
    四夫人朝蓝草轻轻颔首,蓝草便出去把门带上,屋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牵着明思走到桌边坐下,四夫人将明思的手握住放在膝上,另一手轻轻摸着明思的丫髻,“娘学了九年的毒术——囡囡怕么?”
    明思摇了摇头,“不怕。”
    心里却有些惊异,实在无法把令人恐怖的毒术同外表美艳性格柔弱单纯的四夫人联系起来。
    中曾经记载,兆垣年间,大汉出兵十万攻打元国,却在象齿山一役就折兵八万。而元国不过出兵一万五,胜败的关键就是因为元国领兵者苍山齐便是元国白衣族人。这八万人皮肤内脏俱腐,最后死得只剩一副骨架。
    从此,大汉再也没有攻打过元国。但同时,大汉人也惧恨元国人入骨,视其为妖人。
    明思来自异世,对大汉也好,元国也罢,都无太多感情。
    对于这段历史,她也没有特殊感觉。如果要她说,那么她只能说大汉是咎由自取。
    作为意图侵略者来说,所有战争的后果那也是自己应该承担的。
    元国本不富饶,不过是一个山林小国,人口只是大汉的几十分之一——大象想吃掉蚂蚁,结果被蚂蚁咬了一口,那也是两个字——“活该”!
    她望着四夫人,“娘不会害人,囡囡不怕。”
    四夫人眸若秋水,神情微微动容,将明思抱到怀中,“娘十四岁下山,遇见你爹,便再没用过毒术了——回大京前给你吃那丸药,是第一回用。”微微一笑,语声柔和,“没想到娘这么些年第一次用毒,竟然是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
    明思小心地揣测着,按四夫人的性格,第二次给自己吃药时尚且要给自己解释一番,那第一次明思并未生病,四夫人应该也会有所交代和询问过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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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章 跟踪
    她扬起脸,笑眯眯道,“娘不是说了给囡囡吃的是药么?娘是为囡囡好呢。”
    四夫人含笑点头,“前个月,囡囡还没好的时候,娘已经给你吃了第二丸——如今囡囡要等许多日子才能好了。”
    明思轻轻甩头,展开笑颜道,“没关系,娘定是为了囡囡好。”
    窗外阳光灿烂,洒进来变成了淡淡金黄。明思脸上的黑黄和雀斑更加明显了,衬着那淡黄的发丝和眉毛,更显得有几分怪异。
    可看住四夫人眼里,这个小小人儿却是全天下最美的珍宝。
    她轻轻地在明思额头印上一个吻,柔声道,“娘的好囡囡——娘真的再知足也不过了。”
    明思心里却微微担忧,老太君眼下的态度似乎是想插手府内的事务,虽然照目前看来对四房是大大有利,但她会不会插手府内的子嗣问题呢?
    想着她心里又坚定起来,四老爷同四夫人鹣鲽情深,即便外人想插手,总不能押着她爹去上床吧!
    吃过了午膳,老太君又派人来通知了。
    “老太君说六小 姐如今大好了,府里的小 姐都是五岁入家学的,老太君让四夫人给六小 姐准备准备,已经同师长说过了,六小 姐十日后便可以去了。”
    听着双喜传达的指令,明思心中微微一笑。
    先是“王一针”,现在又是家学——还已经知会了师长……
    这老太君动作还真够麻利的。
    她还真不明白了!
    王老御医应该已经同老太君说过诊断结果了,为何老太君还这样急,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看重她了?
    她这样子,宫选也通不过,对老太君的“大业”也没什么帮助啊!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的价值在哪儿?
    这可不是好现象——这样的家族中,愈是有价值便愈是好卖,她可不愿意被老太君盯着。
    低调!一定要更加低调!
    她下定了决心。
    ~~~~~~~~~~~~~~~~~~~我是低调的分割线~~~~~~~~~~~~~~~~~~~~~~~~~~~~~~~~~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事情的发展总是事与愿违。
    此刻的明思很是懊悔自己的好奇。
    自从她病“好”之后,四夫人也放了不少心,加上有三个丫鬟的掩护,她这几日没事就爱在府内转转。
    作为一个专业的考古人,纳兰府占地辽阔,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廊窗洞门,处处精巧——遍地都是“考古现场”,她如何能不好奇?
    不过,她一般都是选在午膳后的未时这一个时辰出来转悠。因为这个时辰府内的主子都在午睡,她也不担心碰见什么人惹上什么麻烦。
    想到这点她就丧气——今天早上蓝彩就说太子来了府里找五少爷玩,今日族学放假。
    自己还真是太大意了些!
    她想着到了中午应该就走了吧,即使没走,那中午应该也要午睡吧!如今已经七月末,日正炎炎,谁大中午的跑出来啊?
    可不就有大中午顶着日头跑出来的!——明思缩在假山后面,看着前面牵着豹猫的太子司马陵嘀咕着,暗幸自己眼明腿快。
    四下里望了望,这太子竟然还真是一个人,连个宫女太监的也没带。
    虽然知道每次太子来,纳兰府四周便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可没理由太子出来活动溜达身边连个人也不带吧。
    司马陵今日穿着一身白色暗纹锦衣,胸前绣着五爪金龙,领口和袖口也是镶了金边,足蹬黑色如意锦靴,靴头好大一颗明珠。
    头束紫金冠,玉面如敷,凤眼长眉,朱唇不点而红,鼻梁秀挺,额心朱砂鲜艳——娘气!明思撇撇嘴,拒绝承认这太子的确美得妖孽。
    司马陵此刻却正在得意。
    从宫里侍卫那里要来的迷香果然管用,他溜出来的时候,富贵和沉香兰香几个都睡得沉沉的。
    现在自己可以去找那个丑八怪报仇了!
    心里想着想着,又记起那日的情形,不由一阵阵恶心欲呕!
    他磨了磨牙,再次加深了整治那丑八怪丫头的决心。
    母后说要同纳兰府的小 姐们好好相处,日后他的太子妃和常妃都要在纳兰府里选。可再怎么选也选不到那个丑八怪身上吧!
    还有上次那丑八怪落水,他根本就不知情,还被父皇母后训了一顿。惊雷也被关了几日——他又磨了磨牙,暗哼道,惊雷想必也是因为那丫头太丑才扑她的!
    纳兰笙说那丫头住春芳院——走了一大圈,司马陵才想起自己不知道春芳院在什么位置。
    骄阳似火,树上的知了叫得十分尽心尽力,可一人一兽却已经汗流浃背了。
    为了躲避下人,他是拣的僻静处走,虽然太子来访,府里等闲下人都已经遣开,但他也知道自己目的不太光明,自然更加小心。
    走了一刻钟,惊雷已经伸长了舌头。
    这只豹猫是出生时就养在身边的,虽是野兽,但从来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作为太子心爱的宠物,它也是养尊处优惯了。平日里,它的豹房里也是放了冰盘的,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惊雷觉得今日特别热躁。
    它望了司马陵一眼,满眼可怜兮兮的乞求。
    司马陵也觉得这样瞎转不是办法,抬了抬下巴,“惊雷,你赶紧带本太子去找那丑八怪!——就是上次芳花园弄脏本太子衣服的那个!”想了想,又注解道,“就是又黑又黄,最丑最恶心的那个!”
    跟着身后的明思一听,顿时磨牙霍霍。
    敢情这小子还是来报仇的!难怪把人都甩了——她听蓝彩说过,太子身边那两个宫女可都是武艺高强,名为侍女,实为保镖,这小子是怎么把人给甩掉的!
    而此刻,纳兰府西厢暖阁里,小太监富贵却睁开了眼,走到一旁昏睡的沉香兰香身边,伸手一推,沉香的头便偏向了另一边,却是气息沉沉,动也未动。
    富贵唇角一勾,笑得得意。
    若不是他在这两个丫头的茶水中下了药,那蠢太子还真以为侍卫给他的迷香能瞒过这两个丫头!
    朝窗外望了一眼,他阴阴一笑。
    而这时,司马陵正跟着惊雷飞跑着。
    接受了指令的惊雷欢快地朝目的地跑去——明思一路紧跟却诧异。
    这条路根本不是去春芳院的路啊!
    穿过了几个院子,惊雷跑得愈发迅捷了。
    而此刻,后院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两个老妈子抬着一大桶冰从冰窖里走了出来。
    沉甸甸的大木桶上面盖着厚厚的棉被,老妈子气喘吁吁,好不容易从长长的台阶上来,走了两步便放下喘气。
    “你们还磨蹭什么!”院门处脚步急促传来,一个管事妈妈满脸不耐,“申时主子们便起身了,这冰还要雕半天才好,误了时辰大家都得受累——还不快些!”
    “就来了,就来!”两个老妈子不敢再歇,抬起担子便疾步跟了上去。
    身后冰窖的大门却是敞开的,门上的铜锁在阳光下珵亮珵亮。
    待她们离开后,一个蓝色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下人忘了关的冰窖门,心中大喜——不枉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把那豹猫引来,连老天也在帮自己啊!
    疾步走到门口,从怀里掏了一大块东西扔进了门里,又从袖袋拿出一块布,在门内第一个台阶上抹了抹,随后走出了院门,躲在了竹林后。
    半刻钟后,太子跟着惊雷也喘着粗气到了院门。
    这不像是纳兰府小 姐住的地方吧——
    司马陵转首四面看了看,正想呵斥惊雷,惊雷却感受到了十分舒爽的清凉,还有熟悉的香味!
    它渴求极了。
    双重激动之下,它猛地一蹿,便奔了出去,连兽绳也拉脱了司马陵的手。
    司马陵眼看惊雷奔进了院子,又直直的蹿进了门内,顿时气急,“你——”想了想又不知怎么骂合适,撩起衣袍便追了上去。
    刚刚跑进门,脚下便是一滑,来不及反应,他只“哎”了半声,便骨碌碌地滚了下去,“噗通”摔到地上没了声息。
    听到里面的声音后又等了片刻,竹林后的那个身影闪了出来,轻手轻脚的进了院子——旋即片刻,退了出来,站在院门口,他四下里一张望,十三四岁年纪,白嫩俊俏的一张脸——不是小太监富贵是谁!
    他左右张望了下,便飞快的朝一侧的小路跑了。
    又过了半刻钟,明思才大汗淋漓的出现在竹林外。
    太子和那豹猫跑得实在太快,她跟丢了一会儿,如果不是知道这是条直路,她还真不知该上哪儿去找。
    可他们去哪儿了?
    她四下一看,悄悄的贴到了院门边,探首看了看——奇怪!
    摇了摇头,她走进院子。
    相比其他地方,这个院子特别清凉,看了看中间的那间小屋和延展开的帐篷似的屋顶——这里应该是冰窖。
    没人啊——
    看了看门上的铜锁和紧闭的大门,她“咦”了一声。
    想了片刻,她耸耸肩,朝院门外走去。
    刚刚走了两步,她忽地顿住——偏头听了听,她一怔,怎么有声音从…….
    快步走到门边,贴着一听,还真的好像是那豹猫在呜呜地拖咬着什么东西。
    看着那亮得有些不均匀的铜锁,她心中一动,伸手揩了揩——有油……
    她锁起了眉头。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扣门,“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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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二章 冰窖
    回答是更加清晰的豹猫的声音,像是在呜咽,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摩擦声。
    明思清楚这种古代的冰窖一般都是深度在五米到十米,下面又盖满了棉被,声音很难传送。
    可这豹猫既然在里面,那太子司马陵……
    如果没事,他应该会出声啊!
    明思的心提了起来!——太子若是在纳兰府出了事儿,不要说满门抄斩,只怕诛九族都有可能!
    看着这偏僻的位置,几乎在纳兰府的最北角——去搬救兵?
    她迅速的否决了这个提议。
    现在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不论太子是什么情况,自己恐怕头一个说不清!
    她拍了拍脑袋,四下里搜索可以用的东西,片刻后从头上取下一朵珠花,还好是攒丝的!
    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垫着,先把中间的珠子用石头砸落,然后慢慢的把银丝拉开,再用石头敲直,等长度差不多,她回到了门前。
    这种古代的铜锁很简单,她知道原理,也看胡之文操作过,不过自己动手还是第一次。
    但一动手才发现事情总是知易行难,手法不熟加之银丝偏软,她弄得很费劲。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汗珠大滴大滴的挂在鼻翼,她抹了把汗,心里万分着急,伸手拍了拍门,“里面有人吗?”
    没有听见那水仙花太子的声音,她实在觉得心悬!
    “救——救命!”
    声音终于有了,果然是!明思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喜悦的听见这臭屁太子的声音。
    没死就好!不,最好也没伤——啥事儿都没是最好的!
    不过听那声音,好像不太妙,有些虚弱颤抖似的——她的心又提了起来,“你没事儿吧?”
    “我,我好,好冷冷……”这回声音大了些,可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忘了下面是冰窖!她拍了拍头,朝内稍稍压低嗓子喊道,“你赶紧爬上来,到楼梯上就没那么冷了!”
    只听司马陵颤颤的回道,“我,我方方才,晕,了……动,动不不了了……”
    明思无语——
    “你那豹猫不是在下面吗——你赶紧抱着它,我很快就救你出来了!”明思嘱咐了一声,加快了动作。
    这低温时间过长可不是好事儿——司马皇室又是出了名儿的身体弱。
    又过了一会儿,明思甩一下汗,“你怎么样了?”
    心里却是着急,可越是急便越是不成。
    过了一小会儿,才听见有些微弱的声音,“我,我想睡觉——”
    “哎——可千万不能睡!一睡你就见马克思了!”明思急道,“我这里就好了——你千万忍住!”
    “马马克思…..是,是谁谁?”
    明思无语望了望天,又赶紧低头继续。
    终于,天籁般的“咔嚓”声响起,她一把扯开,取下铜锁,开门走了进去。
    脚刚一踏上,便站不住倒了下去,赶紧抱住头蜷起身体护住要害——撞了几下后,她落到了底,砸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你,你想砸死本,本太,太子啊——”
    漆黑中,两声唉哟声同时响起后,身下的人咬牙切齿道。
    还会摆架子——看来问题不大!
    明思心下一安,伸手摸了摸,爬了起来。
    为了保温,台阶是“之”字形,这下面的冰窖并未直接对着门口,所以十分昏暗。
    台阶中段墙上有油灯,可明思也够不着,也没火石——当然就算有,她也不打算点着。
    “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摸索片刻,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部,好像没有察觉到有伤,“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冷。”司马陵言简意赅,大约字数少——难得的没有再抖和结巴。
    明思四下里一探,周围全是盖了厚厚棉被的冰块,正好司马陵躺着的地方也被下人顺手丢了一张棉被,应该是起了缓冲作用。
    既然没有受伤,那大约就是在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被冻着了,所以气血不畅。
    明思伸手摸到他的胸口,感觉心跳有些不均匀,“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司马陵沉默片刻,“有,有一点儿。”
    看来司马皇室应该有某种遗传性的心脏方面疾病——明思将手伸入他的衣襟,在心口小腹用力摩擦起来。
    “大,大胆——”司马陵一惊,身体紧绷起来。
    “大什么大!”明思打断他,“我不帮你暖和暖和,你怎么站得起来——你当谁都很稀罕你么?”
    司马陵一噎,沉默了下来,但慢慢地,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明思帮他揉了胸口小腹,又开始搓他的四肢。
    豹猫温顺的依偎在司马陵身边,全然不记得这个丫头就是主子要报仇的对象。
    “你,你叫什么名字?”好半晌后,司马陵低声问。
    “干嘛?”明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想处置我对太子不敬?”
    司马陵好似有些尴尬,大约是身体暖和了,说话也顺畅多了,“你救本太子有功,我会赏你——”
    “赏我?我不过是府里的一个小丫鬟小奴才——”明思嗤笑,“你想赏我什么?”
    心里暗想,你要知道我就是那个蹭了你一身眼泪鼻涕的丑八怪,还不知怎么吐呢!
    只听司马陵好像慎重的考虑了一番,语气很坚定慷慨,“我纳你入宫——做我的夫人!”
    靠之!
    毛还没长齐呢!就在想娶妻纳妾了!还天大的恩赐似的!
    明思轻轻哼了一身,没有说话——手好酸!这个身板儿太小,这种劳动强度实在有些费力。
    司马陵以为明思不相信,“你告诉我名字就成——本太子说到做到!”
    明思喘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将他推得侧身,开始揉搓他的后腰,“我不用你赏我,你只答应我一件事儿就成!”
    司马陵动了动手脚,声音里带了些喜色,“什么事儿?”
    “今日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皇母后,成么?”
    明思约莫着这家伙回去估计还得病一场,所以千万别让皇帝皇后知道才是紧要的。
    这事儿明显透着蹊跷,但究竟是纳兰府的人还是其他人,她也无法得知,但皇帝皇后知道了,纳兰府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万一顺藤摸瓜查到她头上,那就麻烦了。
    救驾有功也好,护驾不力也罢,她统统的敬而远之。
    司马陵显然不能理解,偏过头来想看明思的模样,但一团昏暗中只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明思催促他。
    司马陵一笑,心想你不说也没关系,等下出去我就能看见了,还怕找不着你?
    心情大好,点了点头,“这么丢脸的事,本太子才不会说呢!”
    爱面子就好!
    明思心下一定,又不放心的问一次,“说谎的孩子会长长鼻子——小狗才耍赖?”
    司马陵突然觉得这小姑娘很好玩——长鼻子?还是头一回听说!看她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小些呢!
    “唔”他颔首,语气傲然,“本太子岂是言而无信之辈!”
    “那就好!”明思一笑,“你趴着,我再帮你搓搓背——”
    司马陵这时其实已经能活动自如了,但这个小姑娘软软的手按在身上说不出得舒服,他便忍着抗住寒意,顺从的翻了个身,趴在棉被上。
    明思慢慢地起身,一个转身便跑上了台阶,“已经不用搓了,你自己上去吧——回去赶紧喝点热水!”
    尾音还在回荡,人已经消失了。
    司马陵这才反应上了当,赶紧爬起,动作却不够利索,等喘着气跑到门口——外面哪里还有人!
    大大的喘了口气,他足靴一跺,就想唤人——却猛地又想起“长鼻子小狗”!
    恨恨地磨了磨牙,片刻后,又忍不住一笑,身上的酸痛也忘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归在这府里,还怕本太子找不出你!
    这发自内心的一笑——精致绝美的面容便如春花盛开般妖娆动人,三分艳丽,三分得意,还有几分却全是信心勃勃的兴味!
    大汉太子司马陵,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小丫头起了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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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回到春芳院的明思此刻却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懊恼。
    说是庆幸吧,这怎么说也是桩麻烦事儿——不说自己给晒个半死又累个半死,做了好事儿不敢留名儿,还跟被狗撵似的跑了…..
    说是倒霉吧,也幸好给她碰上了这事儿——要不然等找到的时候,估计那水仙花太子已经冻成冰棍了!然后纳兰府的主子们就只能挨个儿等着“切西瓜”!
    唉——她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咱这救了多少条人命啊!憋屈就憋屈点吧。
    守在院门的蓝灵看她累得扶着门喘气,不禁好奇,“小 姐,你怎么跑那么快?”
    她无力的摆摆手,喘着大气道,“快扶我进去——”
    蓝灵赶紧把她扶着进去,又转身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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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三章 私情
    蓝星听得门响,蹭蹭地跑出来,可爱的心形小脸从帘后刚一次探出便露出讶然——眼前的明思脏兮兮地一头一身汗不说,还直喘大气儿,顿时眨巴下眼,“小 姐——你该不是被狗撵了吧?”
    明思噎了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可不是被狗撵了!还是条惹不起的“贵宾犬”!
    跟着两个丫鬟回到房里,她一屁股坐在桌前,只觉口干舌燥,顾不得说话便先伸手拿茶壶。
    蓝彩从内间走出来,一见明思摸样和动作,赶紧快步过来拦下,“刚喘了大气儿,可不能喝凉茶——水冷侵寒会伤内腑的!”
    “我去兑点温水。”蓝灵利落转身。
    等蓝灵倒了水过来,明思咕噜噜的喝了两盏才觉得嗓子不冒烟了。
    见她这般大汗淋漓,膝盖和双手也脏得够呛——蓝彩叹了口气,“蓝灵,还是备些洗澡水吧。”
    蓝星也凑过来坐到桌边,偏着头,一脸的不解,“小 姐——你去大厨房了?”
    明思看她一眼,奇道,“谁说我去大厨房了?”
    蓝星一呆,“不是大厨房的大黄追了你么?”
    明思一噎,心想,我又不偷东西吃,去大厨房做甚?
    顿时望天无语,我那是翻白眼好不好,不是点头的动作——这视力偏差也太大了。
    “哦——”蓝星一下子又机灵了,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如梦初醒般,“小 姐你是骗我的,对么?
    身后的蓝彩在轻笑。
    明思轻咳了咳,无语道,“我可没骗你。”
    犹豫了片刻,她没有把方才的事情告诉这几个丫鬟,只是吩咐她们这两日多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
    “还有宫里的消息。”她最后还追加了一句。
    蓝星眼珠转了转,狐疑地望着她,“小 姐,你该不是碰见太子了吧?”
    明思一噎,这丫头该敏锐的时候不敏锐,不该敏锐的时候却又反应奇快。
    端起蓝彩又倒好的温茶,她含糊道,“远远地瞧见一眼,我就跑了——反正你多打听打听,不过得小心点,别让人疑心了。”
    ~~~~~~~~~~~~~~~~~~~~~~~~~~~我是分割线~~~~~~~~~~~~~~~~~~~~~~~~~~~~~~~~
    明思安份了。
    每日除了陪四夫人四老爷外,便是老老实实偷偷画画,写字。几日勤奋下来颇有收获,笔法滑润不少,字也渐渐有了上世的风骨——毕竟练了十几年,感觉还是在的,欠缺的不过是力道和熟练。
    几个丫鬟也从最初的心惊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再令人惊讶的事情,经过潜移默化,见多了,习惯了,便觉得应该这样才是正常的。
    不过数日间,她们已经习惯了如今的这个小 姐,同时心底也觉得更加的亲近起来。
    蓝星也不负所托的打探到了消息。
    太子回宫后便发热,王老御医说是受了寒气,不过问题不大,静养些时日便可。
    上官皇后很是纳闷,这三伏天都快到了,怎么还会受寒?
    大约是纳兰府房间里放的冰多了些——下回可得嘱咐嘱咐,太子的身子既受不得热,可也不能太凉。
    不过儿子这回病了却不像往日里那样发脾气摔东西,还时不时笑上那么一笑,这倒是难得!
    既然王老御医说了无碍,儿子又心情好,所以,上官皇后这回也没有再忧心忡忡。
    听得太子生病的明思更是缩紧了脑袋,除了鸣柳院和春芳院,哪儿也不敢再去。
    到了上家学的前一日,明思才踏实地放下了心。
    已经过了几日了,府内最近十分的风平浪静,她没有听见任何别的消息,看来那臭屁太子还真是守了信。
    心下大安。
    可转念一想起明天就得重回“学生生涯”,她又有些无奈。
    前世实在学太多东西了!
    对目前的生活,她真的十分满意,如果不是想到“家学”二字的话——还要跟那几个小姑娘一起上,五日才有一日休息……
    “皇后生产基地”的新娘学校…….她叹气——幸福总是有代价的啊!
    “小 姐可是怕上了家学五小 姐欺负你?”看她无精打彩地在发呆着,蓝星想起了前些日子的话。
    正在一旁帮着蓝灵做针线的蓝彩却抿唇垂了垂眸——想欺负如今的六小 姐,只怕这府里的小 姐还没那本事!
    明思百无聊赖的扫了一眼,忽地一怔,盯着蓝灵手里的针线眨了眨眼,慢吞吞问道,“你们在做亵裤?”
    蓝灵一愣,怔怔的点了点头。
    明思的目光顿时有些纠结,特别是看着蓝灵手中正在缝的裆片时,唇角不免一抽。
    就算有裆片——可还是开裆裤啊!
    她抽过一张纸,迅速的画了几个图样出来递给蓝星,“你们照这个式样来做亵裤——不要开裆,侧面开叉,缝上软一点的带子就行。”
    蓝星接过一看,嗫嗫道,“小 姐这也太小了吧——腿都在外面呢?”
    露腿难道还比把那个地方敞亮着更豪放???
    明思很无语,“照这样做就行。”
    三个丫鬟凑头研究起三角裤和四角裤,明思微微一笑,“我出去走走,你们慢慢看。”
    警报既然解除了,她决定趁这最后的时光去探索她规划中的第一目标——舒心阁。
    舒心阁位于老太君颐养院后面,是前任侯爷的书房,因老太君怀念夫君,一直保留未动。
    据可靠消息,前任侯爷是个收藏癖,一好收藏名家字画,二好收藏兵器兵书。
    明思学了十几年的国画,即便没有兴趣也被培养成了习惯,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将舒心阁圈定为第一探索目标。
    蓝星站了起来,“小 姐,我也去。”
    她一想,有个人望风也行,随即颔首,“走吧。”
    午后烈日正猛,火辣辣的日头把地面晒得滚烫,空气也好似不流动般地只将热气凝滞住,树上的知了也叫的有气无力的烦躁。
    蓝星抹了把额头的汗,“小 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明思黄黑的小脸也难得的有些发红,“舒心阁。”
    “啊?”蓝星倒吸了口冷气,“小 姐,若是老太君知道——”
    明思回首笑得分外亲切,“所以才这个时候去,没人知道不就行了。”
    见蓝星还有些怯场,她又安慰道,“只有老太君才能进去,但这个时辰正是老太君午睡的时候,我们进去是不会碰见人的——我只看看,又不做别的。”
    “可是小 姐,门是锁着的——你怎么进去啊?”蓝星问。
    站在院墙外,明思也在考虑。
    大门紧锁——爬树还是爬狗洞,这的确是个问题。
    树高墙更高,明思很担忧自己的恐高症。
    爬狗洞?如果真是普通的狗洞那爬也就爬了,可舒心阁的狗洞内侧便是狗房——那是真养了狗的!
    明思站在狗洞前,不知该不该赌自己的人品?
    狗是出去溜达了,还是在自己的“小别墅”里纳凉?
    看了看这热浪袭人的天气,她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很大。
    “小 姐,”转了一圈的蓝星兴奋的跑过来低声道,“那边有截围墙要矮些,正好挨着玉兰树,好爬!”
    玉兰树枝桠长得比较开,如果真挨着墙,那安全系数就高多了。
    片刻后,明思趴在墙头对蓝星叮咛道,“你就躲在树后——如果有人来了,你就朝里面扔石头。”
    蓝星有些兴奋的点了点头。
    明思吊在墙头望了望下面的草地,放手让自己落了下去。
    落地的那刻,明思才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进是进来了,但待会儿怎么出去?
    可是由不得她考虑。
    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一猫腰,她躲在了一丛月季后面,不敢冒头,只竖起耳朵。
    正门明明是锁着的,那应该不会是老太君,也不会是打扫的丫鬟和老妈子。
    是谁呢?
    可是来人很谨慎,除了放得极轻脚步声,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一轻一重的脚步从明思前面十余米的花径前后走过后,一阵香风扑进了明思的鼻翼。
    咬了咬唇,挣扎了一番,还是悄悄地缀了上去。
    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明思借着地形和障碍物的遮掩跟到了舒心阁前,趁那一男一女推门而入的空档,她躲进了旁边的假山洞。
    假山就在舒心阁楼前,虽然小了些,还好够深。
    猫在假山洞里的明思皱眉思索。
    那对男女的背影看起来都有几分熟悉,会是谁呢?
    男的穿着雨过天青的天蚕丝长袍,女的是杏色长裙,身上和头上的配饰都很精美——绝对不是下人!
    明思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顺着木楼梯一直走到了二楼西侧——应该是放置卧榻以备小憩的地方……
    果然是偷情的!
    “宇山——”
    “月儿——”
    不对!应该是“悦儿”才!
    电光火石间,明思知道了这两个人的身份!
    纳兰府大老爷纳兰宇山、大长公主司马悦……..
    竟然是他们!
    明思心惊肉跳!这、这、这.......
    明柔明初可都是很有可能入宫的啊!论辈分司马陵可是司马悦的侄孙辈!司马皇室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丑闻出现的!!
    明思突然之间明白了大夫人那日的怨毒眼光——不仅仅是因为丈夫心有他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他人是自己的嫂子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份私情,这种私通会影响女儿的未来,甚至是整个纳兰府!这该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对着大长公主若无其事般笑得出来......
    她顿觉脊背发寒——
    而更发寒的还在后头。
    在明思心中惊骇时,楼上两人已经进入了正题。
    大老爷有些压抑的喘息和大长公主柔媚入骨的低低呻吟,无不证明了双方的投入和享受。
    明思惊过之后,是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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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 “共难
    片刻后,似乎是云收雨歇。
    就在明思以为这两人要鸣金收兵之极,只听大老爷喘着道,“悦儿,把红丸给我——”
    大长公主好似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宇山,此药不可多用——”说着,又有些黯然愧疚的口气,“只怪我当初不知,如今竟是害了你。”
    “没有子嗣又有什么打紧?”大老爷却是毫不在意,“反正也不是你生的!快给我一粒,好些日子没亲近了——今日怎么也得让你尽兴,”说着,又笑得十分的意味,“我知道你还没够呢…..”
    这话中的信息?——明思的心顿时颤了颤,这下却是连出气儿也不敢用力了。
    对话停止了,大长公主还是被说服了——只听此刻楼上的战况便知。
    两人不时语声缠绵的唤着对方的名字,激烈地、尽情地、貌似还是持久地…..
    明思叫苦不迭——如果能知道如何出去,她早就撤退了。
    突然,一声轻轻的“吱呀”开门声响了。
    不是吧?还有人!
    明思小心地探头一看,只见一个蓝衫少年从舒心阁猫腰轻轻窜了出来。
    此刻眉清目秀的白皙面孔涨得通红——却正是五少爷纳兰笙!
    楼上的动静忽地停了!
    明思来不及思索,伸手一拉——迅捷地将刚好经过假山的纳兰笙拉进了假山洞。
    假山洞不大,藏明思一个人绰绰有余,挤两个人就很狭隘。
    纳兰笙措不及防被明思紧紧揽住,当下一惊便要挣扎。
    “你想被发现就只管动!”明思一把捂住他的嘴,附耳低声,语气冷厉。
    纳兰笙大概也听见上面的动静没了,心下也紧张起来,靠在明思怀中不敢再乱动。
    静,很安静!
    大约是方才那声门响惊动了他们,明思的心也悬了起来——若是这两人下来搜索,这假山可就不安全了!
    “喵呜——”
    寂静中,一声猫叫突兀的在园中响起。
    “原来是只野猫——”大老爷松了口气,紧接着语调忽地一转,语声满满都是暧昧,“你看你——还非要我出来,可真真憋死个人…..”
    脚步又朝内挪动了,只听大长公主娇笑道,“还是小心为好——若是被我那皇帝侄子知晓,我还好,只怕对你们府里就——你家明柔可是要选太子妃的…..”
    “悦儿,我的好悦儿——不枉我想了你这么多年……”
    ……..
    明思轻轻地,长长地呼了口气。
    纳兰笙此刻突然摆了摆头,明思这才发现自己还捂着他的嘴,赶紧放开——真难为他憋了这么久,还好鼻功能正常。
    看着转头过来的纳兰笙的满脸涨红和满目惊异——明思眨眼一笑,忽地想起了一个紧要问题,压低了嗓子,“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趁那两位此刻忘乎所以,得赶紧开溜才是!
    纳兰笙点了点头,朝外指了指。
    两人蹑手蹑脚的猫腰闪了出来,纳兰笙显然熟门熟路,先是躲到了一个视线死角,然后没有片刻迟疑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最后来到了一个墙角。
    看着洞口不远处正在啃骨头啃得不亦乐乎的大狗,明思有些噎。
    纳兰笙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那狗,便朝那洞口弯腰爬去。
    明思紧跟其后。
    一墙之隔,恍若重见天日。
    明思长叹息。
    感慨一番后,她朝纳兰笙挥了挥手,转身欲走,衣袖却被拉住。
    转回头,她疑惑的看着正阻止她离开的纳兰笙。
    这个小少年秀气白皙的面容上的红晕已经消失,此刻两道挺秀的眉毛锁起,神情中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的挣扎……不对!似乎是欲言又止?
    联想起之前两次的偷窥和躲避,明思好奇了,“五哥哥?”
    这一声“五哥哥”瞬即击垮了少年的最后一丝犹豫,他咬了咬唇,“你跟我来。”
    拉着明思朝东边的大花园行去,半柱香后,停在了一处墙根。
    “我,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望了一眼明思黑亮的双眸,纳兰笙低头轻声。
    不待明思回答,他一口气说了下去,“上次你落水前,我看到五姐带你去的莲园,后来五姐和紫茹出来,还把门关了…….对不起,我,我一直没说出来。”
    他的语气很是羞愧。
    明思一怔,还真没想到竟然这事还有个人证。
    难怪这孩子一直躲着自己。
    她笑了笑,点点头,“谢谢五哥哥,我知道了。”
    纳兰笙抬起头,面上有些迟疑和紧张,“六妹妹,你会告诉四叔和四婶么?”问了一句,又觉得自己这样的问题很没立场,“我,我知道是我和…..五姐姐不对,我,我……”
    脸涨了个通红,却不知如何接下去。
    明思抿唇一笑,“五哥哥,我不会说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谁也不会说。”
    纳兰笙顿时松了口气,眸光里是满满的感激。
    明思忽又想起一件事儿,偏头问,“五哥哥,莲园的门是五姐姐和紫茹锁的么?”
    纳兰笙方才说的好像是个“关”字。
    只见他摇头,“不是——是个大丫鬟,不过我没瞧见她的脸,只看穿的是大丫鬟的衣裳。”
    除了明汐这只螳螂——难道还有黄雀在后?
    明思心里一惊,顿时起了危机感!
    纳兰笙看了明思一眼,又低声加了一句,“我瞧着应该不是我们家的丫鬟——头发不像。”说着又怕明思不信,会认为他为自家撇清,“真的——我记性可好,真不是我们家的。”
    明思沉吟着颔首,低头想了想后,抬首看着纳兰笙好奇道,“五哥哥,你怎么也去舒心阁了?”
    纳兰笙有些扭捏的低声,“我听说祖爷爷有很多兵书,还收了许多兵器,就想着去瞧瞧。”
    哦——这就难怪了,明思忆起这少年的志愿了。
    “今日你们不是要上学么?”明思问。
    纳兰笙耳垂都红了,“我请了病假——”
    明思抿唇忍笑,点头道,“那五哥哥就好好回去歇息吧,若是三婶午睡起来不见五哥哥就不好了。”
    纳兰笙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才想起自己出来已经够久了,说了一句就开跑,“六妹妹,那我先回去了。”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朝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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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玉兰树前,蓝星“哧溜”一声钻了出来,满面急色的拉着她的袖子,“小 姐,你没被大老爷看见吧?”
    蓝星的鼻翼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担心坏了。
    明思一愣,把她拉到树后,“你怎么知道大老爷在里面?”
    “刚刚阿刁告诉我的啊!”蓝星回道。
    “他人呢?”四下里一看,明思反问。
    蓝星下颌朝墙内一抬,“方才我躲在这儿,他突然就出现了,他问我在这儿干嘛?我说小 姐在里面,他就告诉我大老爷刚刚进去了,我很着急——后来,他就跳进去了——小 姐,你可急死我了!以后咱们可不能这样,太危险了!”
    明思心里也暗自点头。
    还真得收敛收敛了——不知是不是自己八字带衰,每次都有状况。而且还都是要命的状况!真的不能再随意乱窜了,低调谨慎才是王道啊!
    “先回去吧。”明思朝墙内望了一眼,低声道。
    阿刁有一身功夫,想必有办法脱身的。
    蓝星心悸未定的连连点头。
    主仆二人相携而去。
    这日晚间,明思以自己已经长大了为理由,连说理带撒娇地拒绝了四老爷四夫人的护送要求,带着蓝彩蓝星走出了鸣柳院。
    走出了数十米后,明思吩咐蓝星,“你去帮我找阿刁——我在清心亭等你们。”
    清心亭在鸣柳院和春芳院之间,却不是直路上,地方僻静,前面是草地后面的围墙,除了四房的人一般不会有别的人经过。
    蓝星目光奇异的看了明思一眼,眨眼道,“小 姐,这个时候阿刁都在清心亭呢。”
    明思一噎,蓝星又道,“他每日晚上都在那儿吹叶笛——可好听了,”顿住,叹了口气,“可就是有时听着心里会很难过。”
    蓝彩抿唇轻笑,打趣道,“你以前不是挺不待见他么?”
    “以前他是有些讨厌,”蓝星煞有介事点点头,“可后来,他又没那么讨厌了——”
    明思不觉莞尔。
    刚到草坪边上,就听见一阵曲声。
    曲子很美也很忧伤,低低地,如泣如诉地盘旋蔓延在亭子周围。
    “好听是好听,可就是悲了些。”蓝彩轻声道。
    明思驻足望去。
    亭中一人靠坐在柱子上,双手就唇,目光却定定的望着天际那半悬的玉钩。
    并不明亮的月华清冷的洒落,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有些凄凉的朦胧。
    明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十二岁少年的笑容,忽然间,她有了深深的同情。
    在曲声中,她感觉到了这个少年压抑的愤怒和悲伤。
    她朝蓝彩蓝星微微示意等候,慢慢的走了过去。
    她走到亭中,挨着他坐下。
    阿刁的曲子没有停——像是一种祭奠和思念。
    明思静静的聆听。
    待曲子吹完,少年转头看来,明思才微微一笑,“今天谢谢你。”
    阿刁眸光一闪,很快垂眼。
    “谢谢你的猫——”明思笑了笑,“要不然我们就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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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四年
    阿刁迅速抬首,神情间有些惊讶,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也被明思猜到了。
    明思仔细的看着他,不算白皙的皮肤配上浓眉大眼刚刚合适,高高的鼻梁显得主人性格坚毅。
    这是一个直爽的少年,如果不是那段故事的话,应该有一副开朗的性格。
    明思在心里总结。
    阿刁看着明思的眼睛,心里诧异更甚——从来没有注意过,没想到这六小 姐有这样一双好看而且让人感觉很聪明的眼睛。
    蓝星那丫头虽然大些,好像也没这六小 姐聪明。
    明思抱膝而坐,轻声道,“你以后不要跟着大老爷了——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阿刁身体一颤,没有做声。
    “你先好好的长大,我想这应该也是望月姨最大的心愿。”明思轻轻说着,目光落在远处,月光透过花丛和树木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阴影,“我们一家都不是坏人,不会害你,也不会骗你,你若是愿意就同我们一起吧。上天都是看着的,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明了,月神也会保佑你娘的心愿实现的。”
    沉默良久,阿刁慢慢开口,语声已经十分平静,“我娘临死的时候并没有让我去找他。”
    明思一怔,“那你是想做什么?”
    阿刁低低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找他是为了认他么?”
    这样的语气,怎么可能是?——明思自然摇头。
    阿刁丢掉手中的树叶,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绿色和红色相配,虽是撞色,却有一种奇异的协调。
    边已经磨得发毛,有些地方也脱色了,可针脚细密,却是一点没破。
    从里面取出一只白中带黄,雕着奇异花纹的扳指,他的面上现出一抹深深地嘲讽,“他在寨子里同我娘拜了山神和月神成了亲,他让我娘等他——”顿住,将那扳指攥紧,“我娘,我娘等了十二年——他说他叫宇山,他连名字都是假的……他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娘……阿公说他骗了山神和月神,让我娘改嫁…..大鹰叔、猛叔一直都在等我娘…..我娘却不肯……她一直信他…..信他会回来……直到最后,娘才——她把这个给我,让我扔了…….”
    少年的声音很平缓,却断断续续的紧绷。
    明思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心中酸楚。
    “我想找他,也不想同他说什么,我就想把这个东西还给他。我和我娘跟他都没关系,我们弩族人是山神和月神的儿女,在山神和月神面前起了誓,就要守一辈子。我娘的一辈子已经守完了,我要让她走的干干净净!他骗了山神月神,骗了我娘,他不配做我们弩族人的女婿,也配不上我娘!”阿刁的声音斩钉截铁,眸光幽深如海。
    “你留下来吧,不过不要轻易冒险,”明思偏头看着他,语声很轻,目光却坚定,“我爹娘会帮你,我也会帮你——人在做,天在看。我们会找到他的。这里有很多人关心你,我爹,我娘,还有蓝星蓝彩她们也都很担心你,望月姨也一定是希望你开心的。”
    阿刁沉默良久,低低的“嗯”了一声。
    “阿刁你不走,真是太好了!”
    一声乍然的欢呼打散了亭内的凝重气氛。
    看着从后面跳出来的蓝星,明思无奈的摇头一笑,原来不止自己从阿刁的曲声中听出了离别。
    想必他也知道大老爷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才萌生去意。
    蓝星蹦到眼前,阿刁却毫无异色,瞟了一眼,便低头自顾自的将扳指和荷包收好放入怀中。他自幼习武,耳目清明于常人,早就听见这丫头的脚步声了。
    早已习惯阿刁的面无表情,蓝星也不以为意,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凑近,语带讨好,“那个阿刁,你们族里应该没有不许教人武功的规矩吧?你教我好不好?”
    阿刁抬了抬眼,干脆利落一个字,“有。”
    蓝星一呆,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阿刁平静道,“有规矩,不能教。”
    蓝星一噎,却还有些不死心,大眼忽闪,笑眯眯凑过去,“要不——你不教我武功,只教我翻墙,像你那样一下子就跳上去就行——”
    阿刁无语,“……….”
    明思抿唇轻笑,决定不再理这两人,提步朝蓝彩行去。
    “六小 姐她……”阿刁望着明思的背影。
    “我家小 姐本来就是最聪明,心肠最好,最漂亮的!”已经升级为明思第一粉丝的蓝星语带自豪,言下之意就是你跟着我家小 姐混肯定前途光明。
    聪明、心肠好好像不假,可是漂亮?
    阿刁看了满眼放光的蓝星一眼,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明思躺在床上深深思索。
    两次的突发事件虽然侥幸解决和逃脱,却给了她深深的危机感。
    居然有人要在纳兰侯府里对太子下手?
    这个人一定对纳兰侯府和太子都非常熟悉,可是为什么要对太子下手呢?
    这针对的是纳兰府还是太子本身?下手的人是纳兰府的,还是其他什么人?
    把太子关入冰窖,这是偶然突生的想法还是预谋?
    还有纳兰笙透露的那个信息。
    锁莲园门的那个丫鬟——当时明思和那豹猫都在莲园里,或许明思还未落水,就算落水也有挣扎,怎么说都应该有声响,更何况听纳兰笙的口气,那个丫鬟是在明汐一离开就出现的,很有可能也是看到了明汐带明思进的莲园。
    大门如果不锁,明思说不定还有逃出的机会,把大门锁了,这分明是要断明思的生路!
    明汐或许是想捉弄明思,想让明思出丑,但应该不至于想致明思于死地,毕竟她只是想替三夫人出气才动手的。
    但这个锁门的丫鬟目的就恶毒了!
    是谁的人呢?
    谁会这么恨她?
    应该不会是三夫人——事情若是闹大了,明汐的事定然就包不住,凭明思对老太君的了解,一旦出了人命,明思怎么说也是四房嫡女兼独女的身份,不说四老爷四夫人会如何,这种程度一定会超出老太君的底线。
    明面上不会大肆张扬处理,但私下里一定会有所处置和发落——明汐首当其冲,三夫人不会这么蠢。
    可也仅仅只能排除一个三夫人!
    大老爷和大长公主的事让明思明白,对这个府里的人和事,她了解的还太少,太浅……
    是心机深沉而又心怀怨恨嫉妒的大夫人?还是视财如命的二夫人?还是恨四房入骨的老夫人?
    大人不比孩子,孩子有可能不晓得轻重,但大人不会不知道把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同一只有可能发狂的野兽关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明思长长的呼了口气。
    忍!低调!
    在自己和四老爷四夫人离开之前,自己一定都要小心从事——不想当主角,也坚决不能当炮灰!
    ~~~~~~~~~~~~~~~~~~~~~~~~~我是岁月的分割线~~~~~~~~~~~~~~~~~~~~~~~~~~~~~~~~~~~~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四年的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又是一个早春二月。
    春寒料峭间,春雨如油滋润大地,万物已然悄悄复苏。
    湿漉发黑的瓦当上,铭刻的花纹已经在悠悠岁月中,模糊了痕迹。
    一滴水颤颤的抖了数下,终于拉长地滴落,落到廊前石板的浅浅凹坑中,溅起小小的飞花。
    院中花草打理得极好,触目所及,不见一处残叶败枝,是全然的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最吸引人视线的还是那颗梨树,高大、繁茂——尤甚从前。
    斑驳的树干,虬然曲张的枝桠依旧在无声地倾述着历史。
    枝头缀满了白玉般的骨朵儿——带着露珠,优雅和沉静地等待着芳华绽放的那一刻。
    廊下的吊椅藤桌抱枕,院中花草错落有致的布局,显出主人的惬意。
    整个院子纤尘不染。在昨夜的雨水清洗下,小径上的一块块石板尤显洁净
    春芳院正房西次间书房中,明思俯身执笔,神情专注。
    上身着葱绿素绒小袄,领口和襟口绣着油绿色的折枝腊梅,下面配一条柳绿的云母暗纹百合裙。
    依旧发黄的发丝却比以前茂密了许多,梳成大大的双髻,沉静中显出几分可爱。
    身量拔高了不少,神情中的认真和自信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她奇异的面容,眼下的雀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只有鼻翼两侧还顽皮的滞留了几点,主人却毫不在意。
    经过四年的练习,原本不太擅长的工笔画法对明思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
    她仔细的勾勒出仕女裙裾上的最后一朵云纹,直起身子,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蓝彩抿唇一笑,不待明思吩咐,便默契的牵起画纸两角拉到了书案旁边的鹤膝小几上等候晾干。
    这几年,小 姐的画已经装满了满满的五大箱子。
    那些画上的衣裳从一开始的风格迥异,到如今的格调统一,她感觉这后面的衣裳似乎是小 姐自个儿融合然后发挥想象画出来的。
    很多款式细节和配饰刺绣她从未见过,却又觉得十二分的好看。
    她暗想,这样漂亮的衫裙若真制出来,大京里的那些贵妇贵女只怕会抢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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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 和乐
    对于这个愈来愈聪明内敛,也愈来愈会讲俏皮话的主子,她心里满满都是信服和庆幸。
    这四年的时光里,四房不显山不露水,日子过得愈来愈欢乐。
    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有了两个铺子和一个庄子的收入,四老爷又升了五品监事,四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拮据。
    最让她暗生敬意的是——在纳兰府这样的复杂环境中,其余三房在这四年中或多或少都出了一些事儿,互相间也多有明争暗斗,其间老太君也发作过几回。
    半年前,四小 姐明雪的烟水百花裙无缘无故的破了个洞,正巧碰上太子在府里——
    明雪哭得眼睛都肿了。
    二夫人同三夫人大吵了一架,老太君各打“三十大板”——让两位夫人各抄十日经书。
    而后,明柔明汐被老太君带入了颐养院留在身边教养。
    除了这件,其间还有许多琐事。
    一年前,二夫人想要为大少爷纳兰浩求娶礼部尚书嫡女,意图请大夫人代为说媒却被大夫人所拒,然后二夫人又来请四老爷出面,去求娶国学院山长兼国子监祭酒的嫡女……
    被婉转拒绝后,二夫人心里很是不顺气,便跑到老太君处表示了对四房子嗣的忧虑和关切。
    二夫人的这番恳切进言正好触到老太君的心事。于是,便一碗水端平地给四位老爷各赐下了两个伺妾,并向四个夫人明言,“不许赐汤药!”
    一年过去,大老爷那里自然是没动静。
    三老爷的那两位也被春妈妈一番恐吓,成了摆设。
    而四房这两位被四夫人客气的安置在了偏院,好吃好喝的待着。
    两个伺妾深觉满意——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三个月过去,四老爷连一片衣襟也没进入偏院的地界。
    于是,其中一个决心走贤惠温柔路线,打扮得十分端庄得体的半夜去给加班工作的四老爷送补汤,却不想走到半路便阴气阵阵,待看见一个没头的白衣人在树上站着时,已是心胆俱骇,扔下食盒便跑了。
    而另一个则在三月天里穿了薄纱,守在四老爷下班的必经之路,楚楚“冻”人的出演一出“黛玉葬花记”——
    可惜四老爷眼神儿不好,急匆匆的走过竟然没看见,没看见不说耳力也不好,人家在后面唤了好几声,也没听见。
    回到偏院后,大约是受了凉,便拉起了肚子,这一拉便是好几天,怎么治也止不住…..
    最后,两个大彻大悟的伺妾相互搀扶着去求老太君,一个说有鬼,一个道有祟,说什么也不肯在四房呆下去。
    老太君把四老爷叫去,两个人关着门说了半个时辰。
    后来,那两个伺妾便被老太君送出了府,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唯独二房风水好,其中一个伺妾月前给纳兰府又添了位九小 姐,还有一个本来也大了肚子,可惜不小心摔了一跤,给摔没了。
    这几年,太子来纳兰府也愈发频繁了。
    皇后同老太君甚是欣喜。可在蓝彩看来,太子对府内几位小 姐都平常的很,看不出更亲近谁。
    太子来府里,小 姐虽不躲避,可从来都是默默的呆在一边,有时候还走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四房一直很宁静。
    遇上事端,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这其中有四老爷四夫人的与世无争,也有小 姐的机敏聪慧。
    能置身事外是本事,而不打眼不露痕迹的置身事外,这就更本事了。
    小 姐每次好似不经意的话,却都刚好给了四夫人四老爷灵感和警觉——无论是应对府里的几位老少夫人,还是对铺子上人员的管理。
    而六小 姐在家学里,也从未同其他七位小 姐产生过任何纷争。
    除了传授绣艺的方师长,其余几位师长对明思的评价都几乎类同——虽天分稍嫌不足,但胜在勤勉,若是考较,也都可得“中平”二字。
    不冒尖,不垫底,还不为人所疑,这才是真正的不凡。
    小 姐的画技不必说了,除了那些没脸的仕女衣裳,小 姐偶尔也会即兴地画一些山水花鸟,或是老翁独钓寒江,或是牧童骑牛吹笛——即便是不懂画的她,也能感觉其中的栩栩生动,和寂寥高洁,还有悠然自得……
    还有小 姐的字。
    小 姐亲自手书——她们三人各一卷的是两年前就写好的,满卷的簪花小楷字字丰润秀挺。
    除了簪花小楷,小 姐还会写好几种字儿,同样都是楷书,一种飘逸温润,一种挺拔清癯。
    最近一年,小 姐还爱写一种很是潦草肆意的字体,虽然这几年跟着小 姐也识了好些字儿,可每当小 姐写这种字儿的时候,她一个字儿都不认得。
    小 姐告诉她们,这叫草书。
    她深深钦佩之余也隐约觉得即便是府里学问最好的四老爷只怕也不及小 姐的深不可测。
    还有小 姐那一手绣艺——把一股线劈成六十四股来绣金鱼的眼睛,鱼身要重重叠叠绣好几层,还有那些她从未见过和听过的精巧针法……
    方师长对小 姐的绣艺和悟性赞誉有加,私下里已经将自己的绝艺倾囊传授给六小 姐。府中人都不知,六小 姐是真正磕头敬茶,拜了方师长为师的。
    而她和蓝灵蓝星则是六小 姐的徒弟。
    一想到蓝星,她又忍不住好笑。
    “小 姐,小 姐……”
    正想着,人未至声先到,只听帘子哗啦一响,一脸喜色的蓝星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十二岁的蓝星已经韶颜稚齿,有了少女的摸样,梳着圆翻髻的她,衬着心形脸和那大眼睛双眼皮,更加娇俏可爱。
    可性子还是没变。
    “小 姐,小 姐——”蓝星喜上眉梢,“庄子里刚刚送了两只鹿来。”
    正在挥豪的明思“唔”了一声,没有抬眼。
    见小 姐没能领会自己的意思,蓝星急了,“夫人问咱们要不要,若不要,就要腌起来啦。”
    蓝彩垂眸忍笑——这丫头只怕还念着上回吃烤肉时小 姐说的“鹿肉配孜然烤才是天下美味!”。
    而小 姐,只怕是故意装不知道……
    只见明思将笔又重新蘸了墨,又压了压笔头,“不腌起来会坏——”
    “小 姐——”蓝星眼巴巴的望着明思,呐呐道,“你上回不是说,不是说…….”
    “让你绣的鲤鱼荷包可绣好了?”明思没有抬首,“蓝彩蓝灵的,前几日都给我看过了。”
    蓝星噎住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头上细密的针孔,她很是沮丧。
    绣是绣好了,可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哪里好意思拿出来。
    学了两年,也仅限于一些简单的针法,稍稍复杂一些,人家绣出来是更加活灵活现,她却反倒比简单的针法绣出来的还不如。
    当然,她坐不住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一会儿想着蓝灵又做了什么新点心,一会儿又想着府里的那些小道八卦。
    这样一来,当然不能全神贯注,经常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扎了。
    她哀怨地看着明思——如果小 姐不让她学刺绣,那就是全天下最完美的主子了。
    明思在心里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三个丫鬟,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这顾氏绣艺必须传给自己的亲信之人,他日的计划也只能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才能稳妥保密。
    可这蓝星偏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想到她为蓝星策划的位置——她很是怀疑可行性。
    “你让娘送十斤过来,”见这丫头的可怜劲儿,她也不再捉弄,“跟娘说,让她和爹晚上少用些,我们会送烤鹿肉过去。”
    既然要同她们几个一起,那就不方便叫四老爷四夫人了,不过也正好让他们二人世界。
    她又吩咐了一句,“对了,记得把阿刁也叫上。”
    “太好了!嘻嘻,我这就去告诉夫人!”蓝星瞬间注入鸡血,欢呼一声,一阵风似跑了出去。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帘子打起,一个容貌柔美娟秀的妇人含笑走了进来,“蓝星又怎么了?”
    “乳娘——”明思迈下小杌子,蹭蹭地快步走过去。
    滢娘笑着揽住她,“又在练字啊——”转首又说蓝彩,“没事儿让小 姐多活动活动,别整日拘在那杌子上。”
    在明思上家学之后不久,滢娘便回了四房。
    这几年身体虽好了些,可一到冬日却还是手足冰凉,寒咳不止。
    四老爷四夫人本让她多歇养,她却闲不住,身体略好便坚持要回来。
    也亏得滢娘在四夫人身边不时提点,明思的家学也才能上得放心些。
    “乳娘,不干她们的事儿。”明思摇着滢娘的手臂,撒娇道,“是我自己喜欢。”
    滢娘无奈地摇首。
    这孩子还真随了四老爷,平日里就对那书啊字儿啊画儿的着迷,喜静不喜动。
    “乳娘,今晚我们吃烤鹿肉。鹿肉最是温补,乳娘你可要多吃点。”明思笑道。
    除了四老爷四夫人,滢娘是另一个把明思疼入了心里的人。
    相处没多久,明思便亲近孺慕起来,时间一长,撒娇什么的,也是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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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 日子
    滢娘疼惜地抚了抚明思的脸,“既是好的,囡囡也要多用些。”说着,又反应过来了,且嗔且喜的道,“蓝星那丫头叫的那声也定是为这烤鹿肉吧?”
    明思笑着点头,拉着滢娘朝里面走,“乳娘,门口有风,进来坐。”
    蓝彩赶紧斟了杯热茶过来,“滢妈妈喝点茶,去去寒气。”
    滢娘接过茶,暖了暖手,“你们别太惯着那丫头,整日里便想着吃食,大呼小叫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明思一笑,“她也就在这个院子这样,在外边还是很规矩的。再说,有她在这院子还热闹些——若她真学了蓝灵那般轻手轻脚,细声细气,我还真不惯呢。”
    这一说,屋内三人都笑了起来。
    正巧这时蓝灵端着托盘进来,几人正笑着,蓝灵动作又轻,帘子被打起,竟然连个响儿也没,一路走到屏风口,才出声,“小 姐,滢妈妈,吃点心。”
    滢娘背对屏风,乍然听得蓝灵的声音,还吓了一跳,回首一看,抚着胸口,“蓝灵来了啊。”
    明思同蓝彩同时对看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滢娘想着方才的话,也忍俊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蓝灵一脸莫名,低头看了自己通身一眼,没哪儿不对啊?
    明思同蓝彩笑得更厉害了。
    “不必管她们,”滢娘笑着朝托盘里望了一眼,“可又弄了什么新鲜吃食?”
    这几年,在明思的偶发奇想和蓝星的精神支持下,蓝灵时不时便会鼓捣出一些新鲜的吃食。
    很多时候,弄出来的吃食连四老爷四夫人也甚是喜爱。
    “是牛肉条和鸡味花生。”蓝星把托盘放到桌上,将两个碟子端出来,“今儿个蓝星说让我备些孜然,我便磨了粉,加了些在这牛肉条中,这花生是用嫩花生鸡汤煮过后晾干的。”
    这些年,她总算知道了小 姐的口味。
    牛肉条是小 姐想出来的,以前做过五香味儿和辣味儿的,今天她又新做了这个孜然味儿的。
    而鸡味花生,则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吃食。
    小 姐喜欢吃鲜嫩的花生,她便试着做了这个。
    明思几人一尝,只觉花生鲜香爽口,而牛肉浓郁的孜然味儿一闻便引人食指大动,吃到嘴里也是越嚼越香。
    “蓝灵,很好吃——两样都好吃。”明思连连点头,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手巧了。
    不但绣艺日见精湛,只单凭这手厨艺已足以让她倚为臂膀了。
    得到明思的肯定,蓝灵满心欢喜。
    自三年前,她那赌鬼叔叔将她弟弟打断了腿,明思跟四老爷说了后,四老爷不仅出钱请大夫治好了她弟弟的腿,还让那孩子进绸缎铺子学做了账房。
    今日是账房学徒,日后便是账房先生。
    今日是账房学徒,日后便是账房先生。
    对于蓝灵这样家庭,这已是做梦也不敢想的好出路了。
    自此,这丫头不但死心塌地认了这个主子,还视明思为天字第一号恩人。
    滢娘尝了两口后,也不禁由衷赞美,“真是不错,越吃越香,还不腻味。”
    “蓝灵,你去装上两份,给娘送一份去——”明思笑着吩咐了,又看向滢娘,“乳娘也带些回房里,这些都能放几日的。”
    滢娘欣慰地一笑,她本长得柔美淡雅,这一笑便如幽兰绽放,既清丽又可亲,“囡囡喜欢——明日便带些去家学,小休时也可垫些肚子。”
    “嗯,知道了。乳娘且放心,我会照顾自个儿的。”明思含笑应了,又笑嘻嘻瞅着滢娘道,“乳娘真好看。”
    五日一休,明日又该去装那“木头人”了——面上笑着,心里却无奈叹气。
    真是羡慕大姐明初啊!去年及笄后,便可不上家学了。
    还有四年多——革命尚未成功,同志继续努力!
    熬吧!
    滢娘向来打扮得素雅。
    从不穿艳色,也不戴多余首饰,通身只头上一根素银簪子——听得明思如是赞美,微红了脸,语气却有些淡然,“乳娘老了,咱们囡囡长大了也会好看的。”
    明思看着滢娘温润淡然的笑容,心里不免惋惜猜想,滢娘不过二十七八,正是芳华正茂的年纪,为何却总这样无欲无求般的素淡?
    滢娘的过去一直是个秘密,连蓝星也不知。
    她装作天真好奇的问过四夫人一次,四夫人却难得肃然的让她万不可在乳娘面前提起。
    想帮也无从帮起,唯有叹息。
    蓝灵站了片刻,见无事再吩咐她,抿唇笑了笑,便拿了托盘领命而出。
    吃食她自然只备两份——小 姐是从不会把这些新鲜吃食带到家学去的。
    小 姐说过,低调在于细节!——一个疏忽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若是让他人注意到四房,那眼下的安宁日子也就没了。
    她深以为然。
    ~~~~~~~~~~~~~~~~~~~~~我是香香滴分割线~~~~~~~~~~~~~~~~~~~~~~~~~~~~~~~
    是夜,月如钩,夜幕四笼,月华淡淡。
    廊下的数盏大大的鎏金福字红灯笼,洒下一地暖意。
    蓝灵蓝星将院中的桌子撤下,收拣整齐后,蓝星拿出木梯架起,扶住,蓝灵爬上将多余的灯笼取下,吹灭,最后只余两盏,堪堪将院子照得模模糊糊。
    乳娘和阿刁先一步回了鸣柳院,春芳院中只余主仆四人。其余的二等三等丫环仆役则住在院外的下人房中。
    滢娘并未住在春芳院中。
    明思思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动员滢娘住在了明柳院。离四夫人近便些,两人可以相互照应和作伴,毕竟,她自己多数时间还是在家学里——当然,她自己有些秘密不能让滢娘发现,这也是一个因素。
    蓝彩放了水伺候明思沐浴完,才换好家穿的袍子,四夫人就带着蓝草来了。
    蓝草把一个黑色匣子放在了桌上,站到一边侯着。
    “娘——”明思微微一笑。
    四夫人含笑移步过来接过蓝彩手中的白色棉布,轻轻替明思抹头,“听乳娘说,最后鹿肉还是阿刁弄的?”
    明思笑道,“我原本一早就让他一起来,他还不肯。后来,蓝灵说她没见过鹿肉,怕弄不好——我便让蓝星把阿刁给拖了来,没想到整治这鹿肉还真是有讲究的。先前蓝灵弄了几片,可是吃着口味儿总不对,又咬不断。后来阿刁来了,也不知他怎么下刀的,极薄极薄,只烤几下便熟了——又嫩又滑又香,真正好吃极了,乳娘也吃了不少呢。”
    说着,偏头过来笑嘻嘻看着四夫人,“娘,你和爹觉得可好?”
    “你爹倒吃了不少,还喝了半壶酒,这会儿只怕都睡着了…..”想到丈夫酒意醺醺的模样,四夫人不禁抿唇一笑,“娘也觉得很是鲜嫩,娘原先也吃过烤鹿,不过——”
    顿住话头,看向蓝草蓝彩,“不用守着——你们去喝茶,我同囡囡说会话儿。”
    “是。”两个丫鬟应了一声,福身一礼,退了下去。
    蓝草轻轻把门带上。
    卧房正中的圆桌上铺着大红的海棠桌布,铜鎏金的十三枝烛台上烛火轻轻跳跃。
    屋子西边三角高架上的铜狻猊香兽张大了嘴,淡淡幽香无声无息弥漫在一室的温暖中。
    三屏的雕花梳妆台,镜面十分清晰——映照出一大一小两个婀娜纤细的身影。
    四夫人没有继续先前的话头,只轻而细致的为明思将发上的湿气一一吸收,擦抹。
    明思心里明白,就她的经验判断,元国人吃鹿肉定然不会像她们今日这样精致。
    热情直爽的少数民族应该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烤鹿也好烤羊也好,应该也是整只才符合他们奔放的个性。
    果然,四夫人沉默了少时,唇畔缓缓地绽开一个笑容,“那时候我们都是一个寨子的人围在一起,围着篝火,阿妹和儿郎们一边唱歌跳舞,老人家便坐着喝酒聊天。篝火上靠着全鹿和全羊,还有山鸡,山乳猪…..”顿了顿,语声带着向往和追忆的幸福感,“山里的夜很凉快,天上全是密密的星星,风吹过,还有林子里的花啊草的香味——肉快熟了,会滋滋的冒油,滴到火里,火便”哗”得冒起好高,那香味真是很香很香……”
    明思深深地为四夫人这番描述打动了,“娘,以后我们能去娘的寨子吗?”
    明思扬起笑脸,那双漆黑闪亮的眸子在这张脸上尤其显眼——让四夫人想起了家乡夏夜的星子,那么亮,那么清澈。
    “能啊,当然能。”四夫人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心里却低低叹息。
    回家乡啊……
    四郎苦读诗书二十载——自己能让他抛下这一切么……再说,自己虽觉得寨子里好,可四郎和囡囡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他们如何能习惯寨子里粗茶淡饭的生活……
    明思并不知道四夫人此刻心里的复杂,她嘻嘻一笑,转过身子,老老实实的坐好不再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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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1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传书
    又换过一块棉布后,头发终于半干了,明思转身捉住四夫人的手,抬脸一笑,“娘,可以了。等睡的时候就能全干了。”
    将棉布放在妆台,四夫人牵起明思走到桌前坐下,“囡囡,娘之前给你的书都看完了么?”
    明思顿时酒窝深深,笑得狡黠,“看完了,也记住了。”
    四夫人哪里还不知道她笑什么——含笑轻轻摇了摇头,伸手在她鼻尖一点,“你这丫头——嫣红拉肚子,可是你搞得鬼?”
    嫣红便是老太君赐下的那两个伺妾中出演“黛玉葬花”那位,而夜探书房的那位则叫姹紫。
    说到那对“姹紫嫣红”,明思撅了嘴,“她们要抢爹爹——是坏人!”顿一顿,又认真道,“爹爹都不理她们,还不知趣,囡囡不喜欢她们。不过是弄了一点灰灰草给她,这个拉得又不猛,不会有事的。”
    至于惊吓到姹紫的那位树上无头白衣人——自然是阿刁“友情出演”的。
    其实她也存了心想看看四老爷的反应,结果四老爷通过了考验,那两个女人却忍不住了。
    她便联合了几个丫鬟和阿刁出手了。
    说起这事,四夫人也是满心甜蜜。
    无论丈夫还是女儿都是那么地让她贴心窝子的暖——伺妾送来,她好生安置,也忍下心中百般感觉劝了丈夫两回。可丈夫对此不置一词,每日也只歇在她房里,对那两个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最后老太君找丈夫去说了一回后就把那两个女人送走了。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丈夫究竟是怎么让老太君改变主意的。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对大汉文化一知半解的四夫人却独独一次便记住了这句话,而原话是四老爷说的,“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更何况,还有这么可爱贴心的女儿。
    她微微一笑,伸手打开了桌上的木匣子——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册子出现在明思眼前。
    “娘一年前说的话,囡囡可还记得?”四夫人问。
    明思颔首,看了一眼那册子,偏头道,“这是下册,娘,对么?”
    四夫人笑了笑,轻轻点头,摸着明思的头低声道,“这下册不比上册——记录的全是剧毒,每一种都能致人于死。囡囡须得记好每一种药株的形态气味——”
    明思轻轻揭开封皮,果然同上册一样,打开的两面——一面是图画,上方是一株植物整体的形态,下方则是数个呈现中毒后状态的小人,笔法简单,却十分形象生动。而另一面,则是粘在书页上的一朵白色风干小花。最最难得的,是这朵花不知已经风干多久了,明思轻轻用手指一摩擦,淡淡香味便传了出来。
    四夫人告诉过她,这些植物都是用特殊方法侵泡过,已经没有了毒素,却能将色香味保存下来。
    明思不由感概,每个民族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传承,白衣族没有文字,却能用这样独到的方法将祖先的所学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也是很了不起的。
    四夫人正色看着明思,“囡囡可还记得娘怎么说的么?”
    将手收回,明思端正坐直身子,神情认真,“囡囡记得——不谋财,不求名,不可随意害人。娘放心,囡囡知道道理的。”
    望着明思认真的模样,四夫人的表情松缓下来,将明思揽进怀里低声道,“囡囡是好孩子,娘如何不知道。”顿了顿,语声缓缓,“其实娘也不知道让你学是不是做对了。让你学是为了多份自保之力——倘若日后有人想害你,至少能识得这些东西也算以防万一。可娘真不希望你有用到的一天,若是被人知晓你会元国苍山族人的毒术,那——”
    “娘——”明思抬首,“爹知道么?”
    四夫人摇了摇头,又笑了笑,“我没同你爹说过,不过我放东西的地方你爹是知道的,上回拿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你爹没问,我也没说。”
    明思听得抿唇直笑,四夫人见明思表情,说完也忍不住笑起来。
    气氛一下又轻松下来。
    母女俩笑了一阵,明思才望着四夫人认真道,“娘,我已经长大了。爹和娘都讲了好多道理给我听,爹从小就给我念书听,我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娘——你和爹都放心吧。”
    四夫人定定的看着明思无比动容,她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和自豪。
    忽然间,觉得这个一直被她和四郎护在手心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时,那么的小和脆弱——就跟刚出生的小猫似地,连哭的声音也细小得可怜,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小脸还不及自己的手掌心大…..
    一切恍若还是昨天…..
    一转眼,十一年就过去了。
    如此聪慧可爱,善解人意,还会用她小小的智慧来保护自己。
    她深深的感谢月神,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赐给了她如此的幸福。
    她露出一个极其动人的满足微笑,看了匣子里的册子一眼,柔声道,“囡囡好生收着——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来问娘。”
    明思使劲的点了点头。
    四夫人站起身子,“早些睡,明日还要去家学,娘明日煮面给囡囡吃。”
    翌日一早,四夫人果然送了鸡汤面过来。
    一碗只得细细长长的一根,鸡汤泡着,葱花鲜绿,十分可口。
    明思有些奇怪。
    长寿面应该是生辰才吃的,可她的生辰在年底,还有八个来月呢。
    又回首一想,仿佛这几年每到这个月份四夫人都送过面过来。
    四夫人见她吃完面,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接过蓝彩递过的漱口茶,漱了口,明思好奇地发问,“娘,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吃这种面啊?这不是寿面么?我生辰还早呢。”
    四夫人被她问得一愣,一旁蓝草见状笑道,“小 姐,这是边城的风俗,这是长面。这个节气春抬头——吃一碗长面,一年都会顺顺当当。”
    明思解开了疑惑,笑着点了点头,“那爹和娘也要吃哦。”
    四夫人也回转过神,笑着颔首,“爹和娘都吃过了——”转首看着蓝彩,“小 姐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蓝彩笑道,“昨儿就齐全了,蓝灵一早起来也把吃食备好了。夫人放心就是。”
    告别了四夫人,明思带着蓝星走出了春芳院。
    家学就在纳兰府前院的第二进,家眷们都住在后院,从春芳院走近路过去也要一刻钟多。
    明思喜欢清晨散步的感觉,往往会提早出来,不走近路而故意穿过大花园,慢慢地边走边看,呼吸空气中那些或清幽或馥郁的花木气息。
    走到镜湖畔,只见碧波如镜,鸳鸯交颈,杨柳吐绿——整个画面静谧而美好。
    让人的心情也瞬间柔软轻松起来。
    生活中从来不缺少美,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明思忽地想起了这句话,不觉轻轻一笑。
    “六妹妹——”突地,一道少年的声音从湖心传来。
    “是五少爷的声音。”蓝星对声音很敏感,记性也好。
    明思循声望去,只见纳兰笙站在湖心亭正朝她招手,面上表情很是热情。
    明思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心里却有些后悔——定是因为昨晚让蓝灵送去的那盘烤鹿肉,自己当时也不知怎地就提了那么一句。
    自从四年前同过那次患难,五少爷便好像对她感了兴趣似的,不时的表现出热络。
    明思却是淡淡地,拒绝过几次他的小礼物后,五少爷的热情才消退了一些下来。
    其实明思不讨厌这个五少爷,不过想到他的身份,却不得不冷静下来。
    万一三夫人以为她故意交好五少爷,说不准还认为她图谋什么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五妹妹,多谢你送我的生辰礼物——”纳兰笙一脸的兴奋,“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鹿肉。”
    果然是鹿肉惹得——可生辰是怎么回事?
    四年的时间已经将那个孩子气的小小少年转变成了一个有几分清朗气息的俊秀小少年。
    纳兰笙比明思高了半个头——三房的孩子都挺高的,像三夫人。
    “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生辰。”明思面色平淡,语气平缓,“正好烤鹿肉,有多的——就送了些。”
    府里那么多少爷小 姐,她除了明汐的生辰有印象,其他的都记不得。
    每年的礼物也是四夫人替她备了送去的。
    她向来同每个兄弟姐们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当然,他们也不怎么接近她,尤其发现她好了之后也不见得比之前多说多少话时。
    只有纳兰笙除外,每次路上碰见都要说这问那的说好些话,明思有时实在托不住了,才回他一两个字。
    听明思如是说,纳兰笙愣了愣,笑得有些讪讪,“没关系,不知道也没关系,这倒说明咱们心有灵犀么!——你随便一送便正好是我生辰……”
    明思一噎,看着他有些无语。
    这心有灵犀也能这样用?
    说到心有灵犀,纳兰笙突地一拍头,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六妹妹,我有好玩的东西——”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两个暗金色的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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