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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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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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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爱而伤害

马车从侧门进入,在马道尽头停下。

明思其实一直没睡,只是闭着眼。身上的伤很痛,但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整理不出来,只是觉得有些空,有些隐隐的酸楚。

这些男人,个个都是这样。

秋池说不会再让人欺负她,可她却被秋老夫人欺负了一次又一次。

司马陵说非她不可,最后,却是她火海逃生。

而荣烈,虽然未明说过,但这些日子的言行,明思不可能没有感觉。可他却在一边待她好时,这样关键的插了她一刀!

她的确是猜到了,这是一个局。

荣安要让她参加春狩,荣烈在行宫的时候训练她的障碍马术。她当时不太明白。后来说到春狩时,她就隐隐明白了。荣烈应是猜到了荣安要设局,故而,才教训练她的马术。

她知道荣烈的身份决定立场,她也没想过要去怪什么。这桩婚姻,一开始,她就是个鱼饵。她并不怪谁,因为换做是司马陵和秋池,也许会是同样的做法。她只是想,只要她小心,她不愿做鱼饵,谁也强迫不了她。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局竟然是荣烈亲自定下的!

在亲口听到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的心竟然隐隐作痛。

她没有太多的奢望。

只是想着,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没有想过要荣烈站在她的立场去考虑。但是他能稍稍的中立一些,那已经足够。

却是荣烈亲自选定的计划,还用她的亲人来威胁,强迫她伪装重伤——如果真的因为这样引来秋池,自己不就变成了荣氏的同党么?

因为亲人而出卖曾经的亲人……果然,这个世上的男人的爱,都是占有,都是征服,根本没有真正的平等。他们的立场。身份,家国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无论多爱,都是没有真正的尊重的。

这一个个的男人。都是这样。

一边说爱,一边伤害,深爱变成深害。

马车停稳后,车门打开,明思就睁了眼。

如玉站在门前,明思缓缓坐起,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抓着如玉的手,艰难地下了马车。

荣烈下车,挡在明思身前,“我抱你进去。”

现在明思全身都是伤,他不敢强迫。

明思撩起眼皮,唇边似笑非笑,眸光似冷似嘲,“如果你还真觉得有些许歉意的话。就麻烦你以后离我远些。那院子,如果你要住,我就搬出去。这回的事。可以算三件吧。那我还欠你两件。两件一完,你我之间,再无半点瓜葛。”

荣烈只觉心狠狠一缩!

沙鲁在车厢旁站着,看着,恨不得把自己缩小,藏起来的。

荣烈的脾性,他是知晓的。他跟着荣烈的时候,荣烈才十岁出头。这十几年下来,从来没有人对荣烈这样说话过。即便是元帝,两兄弟间再有猜忌戒备。也从来都是带了些宠溺的口气,同荣烈说话。

明思说完,便转身差前一步一步的缓慢行着。

这样的遍体鳞伤,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大片的疼痛。可她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远远看去,就像一株在风中竭力挺拔不屈的新长秀竹。些许纤弱。些许孤傲,但更多的是执着和坚持。

荣烈一直站在原地未动。

俊美的面容上,依旧是半分表情未有,唇形优美的唇抿得极薄。

沙鲁踌躇半晌,还是走了过去,“主子……”说了一句,忽地瞪大眼,“主子你的眼睛——”

只见荣烈的眸色染上了一抹黑色,然后慢慢地加深变黑。

沙鲁脸色一变,伸手就去抓荣烈的脉门,荣烈却冷声,“无事。”

“主子,你今日动了内力?”沙鲁心中一颤!

大雪山的余毒一直未清完,那种毒又是专门克制荣烈的内力的。这几月,荣烈是绝不能用太大内力的。可上回替明思解毒,用了一回,已经是伤了。

看现在这样,荣烈竟是连压制身体中的余毒都都做不到了。那定然是伤了根本了!习武之人伤了丹田根本,便是断了再进一步的可能。

如真是这样,那荣烈即便伤好,日后也没有可能再恢复到以前的功力水准。

沙鲁如何能不惊!

荣烈的这身功力是如何练出来的,他和布罗最清楚不过。而且,这身功力,是他自保的最后一道倚仗!

荣烈垂了垂眸,提步朝前行,“把布罗叫到偏院。”

明思行了一段路,软轿便追过来了。

上了轿,回到院门口,如玉已经抢先一步,小跑着去知会帽儿和莲花各自做准备。

莲花留在房中,将床铺再加一层,垫软一些。

软轿一停住,帽儿便咬紧了唇上来搀扶明思下轿,眼泪在眼中转了又转,强忍住不落下。

扶着明思回到房中,莲花已经手脚麻利的将一切准备好。

明思上床后,摇了摇首,“我不想睡,靠着就行。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给我拿些书过来,我想看看书。”

帽儿牙关紧咬,却是不动,“**,是不是王爷做的?”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为何这回不让她跟去。

原来**早就猜到,这次的春狩有问题。

的确,明思是这么想的。

帽儿脾性太憨直,也太维护她。若是帽儿在场,万一出了什么事,那里不是秋府,她怕自己救不得她。

所以才换了沉稳的如玉去。

如玉虽不如蓝彩聪慧通透,但沉稳劲儿,还是像的。

明思伸出没有包扎的左手手掌,轻轻捉住住帽儿的手臂,淡淡笑着,“不许再斗气!这次的事儿,我谁也不怪。这是一笔交易。他们放了爹和五哥祖父,那么现在就是我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不过是些皮肉伤,这笔生意,还是值。”说着。又抬起首,看着帽儿身侧,在拭泪的莲花,和红着眼圈的如玉。“没有人有权力要别人白白付出。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欠谁的。这次的事,与人无尤。你们只管做你们的差事,其他事儿,别去管。能应我么?”

帽儿憋了许久的泪终于如雨落下,“**——”

喊了一声,喉咙便酸痛,出不得声。只是不停的用衣袖抹那眼泪。却总也抹不完。

“好了,不许哭了。”明思微笑道,“你们哭得这样的厉害,让外人看见,还以为你**我是不是挂了?”

挂?

如玉莲花没听过这个词儿,便是一愣,却还止住了泪,莲花低声呐呐。“挂了?”

“就是——”帽儿蓦地顿住,抬起脸,用袖子使劲擦干眼里。“好,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这就对了。”明思唇畔绽出一抹柔美微笑,“咱们还有许多事儿要做,大家都打起精神来。要不,我可不敢差你们。”

如玉抬眸坚定,“不论什么,**吩咐就是。”

莲花也紧紧地盯着明思,轻轻点头。

“别着急,让我好好想好。如玉。你去将王爷的东西收拾好。”明思轻声道,“其他的事,我想好了,再吩咐你们。”

三个丫鬟点了点头。

这时,外间有大丫鬟禀报,如玉走了出去。那丫鬟交过来几包药。如玉知道,是宫中御医开的方子。早前在北山,没办法抓药,回来的时候,才抓了药,放在车上。

方才,却是忘了拿。

如玉将药包交给莲花,自己收拾荣烈的东西,帽儿则去替明思拿书。

荣烈的东西原本就不多,如玉手脚也麻利,不多时就收好,放到了外面的隔间。

放好之后,如玉在隔间站了站,走了出去。走到外面,一转首,便见东边那条通向后院的崭新回廊。

这条回趟通向后院的练舞场。

明思是昨晚才会的,还没去看过。可她和莲花都是看过的。数十个工匠日夜加班,仅仅用了五日,就将练舞场修好了。

雕花重檐的屋檐,四角挂着铜铃。一面是墙,墙面绘着极美的仙女飞天图。三面下部是半人高的围栏,上面是垂落的轻纱。轻纱共三层。一层雪白,一层粉红,一层粉蓝。若有风,飘逸若舞,美得若梦似幻。

夏日里垂轻纱通风,天气冷时,下部的围栏中部,还可升起木质的活动挡板。可以避寒。

甚至,还铺了地龙。

如玉慢慢地走到回廊口,看着那鲜亮的红漆。颜色是那样殷红喜庆。

她记得,那日完工,她和莲花来看,都觉得美得紧。

莲花悄声问她,“王爷肯为**花这样的多的心思,建这样美的地方,应是真心待**的吧?”

她未有回答莲花的问题,但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将军那样的男人会喜欢**,这个王爷喜欢**也是在理,她见过的女子,没有人比明思再能好了。

她一早便觉着王爷待**的感觉有些熟悉,尤其是眼神。

偶尔间,他看**的眼神,同原来的将军最初喜欢上**时,是一模一样。

所以如玉想,原先**是因为秋老夫人,才没法子同将军在一起的。如果没有秋老夫人,**和将军一定会快活的。

而今,太后喜欢**,那只要两人能好上,是不是**就又能快活了呢?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

这些男人为何总有那么多的理由,来伤害**……的话:现在除了码字,啥都不想~~大家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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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九十六章 相近相杀
偏院并不大,却十分精致。也离中堂很近。

周遭竹林环绕,甚是清幽。

故而,荣烈偶尔也在此地午休小憩,或是赶忙时,沐浴换衣。

此刻,荣烈阖目盘膝坐在床上,赤裸的背后,布罗双掌贴住上下丹田相应处,将内力缓缓输入。

沙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头上腾起的若隐若现白色气雾,眉头紧锁。

“好了。”布罗收回双掌,神情却无松懈之意。

荣烈缓缓睁开双目,双眸又恢复了那极绚烂的琥珀色。只是眼中的光彩却不复往日的湛然,却是多了一丝深幽。

沙鲁递上棉巾,荣烈接过,将额头汗意随意的擦了擦,起身着衣。

先下床的布罗,看着荣烈迟疑开口,“主子,今日你可是动用了十成功力?”

现在荣烈的状况,最多也只能动用六成功力,多了便会反噬。

现在荣烈的功力不足五成,若非他强行将功力提升到极致,断断不会成眼下这般恶劣的情形。

即便日后恢复,可这回丹田受损严重,最多也只能恢复到鼎盛时期的七成功力。

且再不能再进一步。

布罗的神色的从未有过的凝重。

荣烈天赋极高,功力本就比他深厚,只要假以时日,再进一步。便是没有黑甲军,凭他这一身功力,宫中也无人可奈何他。

可如今,却生生地,注定止步于七成功力。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大的可惜了。

不过是一匹马,明明动用六七成功力也未尝不可,哪怕只动用了八成,也不会落得这般无可挽回。

荣烈却不说话,慢慢地系着腰带,神情淡然。没有回答布罗的问话,只问,“宫里可有消息?”

说到此事,布罗心里又是一声叹息。看了荣烈一眼,声音低了些,“说是——皇上只怕是生气了。”

荣烈系好腰带,抬首看向布罗,“那两件差事,眼下如何了?”

“两味药引明日便可到,属下已经吩咐了。直接送到王一针处。”说了这句,布罗顿了顿,“只是那归女丸,却是甚难。上面七十二味药,其余的,都可想法子。有十来味皆是稀世奇珍,有价无市。”

荣烈垂眸片刻,抬眼看向布罗。“多派些人手去打探消息,再放出消息,重金求药。各家药行。都把风声放出去。”

布罗怔了怔,垂了垂眼帘,“属下明白了。”

荣烈看向沙鲁,“让人把我的东西搬过来。”

沙鲁一滞,愣了一瞬,“是。”

说罢,转身大步。

荣烈又叫住他,“同几个管事说一声,把府里的人清点一遍,有问题的。该如何处理就处理掉。日后,这府里的事儿,若是传了半分出去,我拿他们几人连坐查办!”

话声到最后,已是冷厉。

见得荣烈冰冷的目光,饶是沙鲁也不由心底一颤。忙不迭敛容肃然应道,“属下明白!”

荣烈放松了些表情,颔了颔首,“去吧,顺便把卓都叫来。”

待沙鲁出去,荣烈走到桌前坐下,布罗上前替他斟了盏茶。

荣烈接过慢慢饮了一口,放回桌上,抬眸定定看着布罗,“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一双眸子平静地望着布罗,可这平静中,又带着一种似让人无法遁逃的穿透力。

布罗只觉胸口一窒,目光想闪躲,却又无法闪躲。

看着荣烈,他只觉自己心里有些慌乱,“主子,属下……”

生平第一次,他不知该如何回话,甚至是,不知自己该不该回话。

荣烈淡淡地看着他,“这算不上僭越,我也不曾生过要处罚你的念头。这同你的身份无关。她也不是会在意身份的人。在她眼里,你我二人,也无甚不同。不过,我是断不会把她让给任何男人的。我如今只是想问你,若你是我,你待如何?”

布罗先是额头汗出,听到后面,却是怔忪。

冷静下来,他吸了口气,将眼下局面全盘细细理了一遍,最后,却只能苦笑摇首,“属下不知。”

荣烈怔了怔,“你也不知么?”

屋子门窗紧闭,素白的窗纱泻入碎金斑驳,屋内陈设华美而不失清雅。是荣烈向来习惯的格调。

他行事虽高调,但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居所中,却是喜欢清贵雅致而不张扬的东西。

屋中家具,皆是百年紫檀,色泽紫中带黑,光泽幽幽,不必熏香,也是满屋木香。屋中,也无其他半分花俏奢靡的摆设。

布罗未有言语。

他心里明白,荣烈这句话,并非问句。

更不是问他。

这句话,说的,是他自己。

他知道荣烈此刻心里绝非好受。

可是,他还是不由地震惊了!

他一直以为,怔忪恍惚之类的表情,是绝无可能出现在荣烈的表情中的。

在这一刹那,他才明白,为何荣烈会去动用十成的内力——只因那一刻,他没有做半分预留的打算,也许,他连想都没想过!

换做自己,自己能做到么?

布罗问自己。

可是,没有答案。

在最初的开始,察觉到到一些端倪时,他就已经将自己的想法控制了。

看着这两人一步步的接近,相杀、相争、相近……最后,这般相近,却不能相容。

无关其他,却是命运。

那个女人,的确是很好,很好。

聪慧、隐忍、善良、干净。只要接近,总会觉得一颗心,莫名安宁舒缓。

是人,无论身处黑白,都总是会本能的渴望光亮,渴望温暖,渴望安心。

可看得愈是清楚,他便愈是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那样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是自己能配得上的,却是无关身份。

可如今,这盘棋,该如何下?

门外传来叩门声。卓都的声音响起,“王爷。”

布罗回过神,朝荣烈颔首一礼,转身退出。打开门,同卓都颔了颔首,大步离去。

卓都迈入屋中,便欲朝荣烈行礼。荣烈却出声拦住,“不必了。”

卓都遂一愣,也未出声,只那英挺的面目上浮起一丝意外之色。

荣烈抬眼,目光平静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么多年来,卓都也算是他除了布罗沙鲁之外,最为信任的手下。

可却远不如布罗二人亲近。

他甚至从未好好地看过这个人。

可此刻,看清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富有男子气息的男人。

虽已年过四旬,可他无论身材容貌。都保持得极好。

英挺的面容上,只眼角细细的纹路,带出一丝沧桑的沉稳。

荣烈的目光在他的五官上,自上而下,一处一处的打量,可是,还是看不出来什么。

卓都也未有出声,虽察觉到荣烈的眸光落下,也只半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荣烈垂了垂眸。终于出声了,“这些年,你也劳累了。可想回宫里去?”

卓都蓦地一愣,愣了须臾,缓缓抬眼,语声平静。“属下是王爷是人,一切听凭王爷吩咐。”

荣烈挑了挑眉,一双眸子,深邃锐利,语声却淡,“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回去?”

卓都静静地望着荣烈,目光却是沉静之极,“于属下而言,在何处都一样。”

这却不是荣烈想要的答案!

荣烈眼底沉色一闪,面色冷了几分,“我只你给这一次机会。若这次你不走,日后,你就再无机会了!你可要想仔细了!”

从进来后,知道此刻,卓都的眸光才颤了颤。

默然片刻,看着荣烈,他轻声道,“属下说的,句句真心。”

荣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觉心里没来由地腾起一股怒气!

而卓都却只静静地同他对视,那眸光是波澜不兴的沉静,不闪也不避。甚至,连先前的那一丝颤意,也都消失了。

荣烈蓦地站起,一把抓起面前茶盏掼在地上,只听“哗啦”一声清脆,霎时,碎瓷如玉四溅!

“滚!”语声似从牙缝中迸出,荣烈转过身背对,语声似从冰窖发出,“日后,若再有本王的半分消息传到府门之外,莫论谁——都一概按叛主论处!”

卓都的目光在碎瓷间轻轻落了落,垂下眸子,语声依旧平静,“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脚步声响起,接着,是门扇合拢的声音。

荣烈负手而立,目无表情,眸光却晦暗不明。

因背光的关系,他面上的肌肤显得比平素看起来,比原本的浅象牙色要深一些。又因丹田受损而气脉未复,肤色看起来不大好,皮肤的光泽显得些许暗淡。

不知过了多久,沙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

荣烈沉了口气,转过身,神情已淡然,“进来。”

沙鲁推门而入,正待说话,目光忽地落在满地碎瓷上,顿时倏然一惊,“这……”

荣烈冷冷瞟向他,沙鲁猛地顿口,咳了咳,“主子,东西……都取来了。”

这么快?

荣烈一怔,旋即明白过来,面色顿又冷几分。

沙鲁不自然的躲开荣烈的视线,转首忽见榻上放着荣烈换下的几件脏衣。似乎还隐隐有血迹在其上。

他赶紧快步走过去,抱起衣物,“属下拿去让人扔——”沾了血的衣物,荣烈不喜血腥气,故而,即便只沾了一滴,也定是扔了的。

“放下!”荣烈突地冷喝一声。

沙鲁一呆,手一松,只见一片被血迹浸满的白缎绣花布片,便从衣物中飘落下来。

沙鲁低头一看,还未看仔细,荣烈又是一声冷喝,“出去!”

沙鲁一噤,看着手里的衣物,不知究竟是该放下,还是拿走。

荣烈冷峻地瞟了他一眼,沙鲁才眨了眨眼,然后快步行出。

待门合拢,荣烈才行了过去,将那布片拾起。站直身体,目光静静落在掌心。

须臾,纤长如玉的手指,将那血色布片慢慢收拢在掌心。

窗外,此际,天色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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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九十七章 真真假假
又是一夜过去。

天际的第一抹鱼肚白亮起,睿亲王府又迎来了新的一轮日出

荣烈方漱洗完,宫里的旨意便到了。元帝宣睿亲王入宫觐见。

荣烈宫门时,也不过才辰时中两刻。

作为帝王,荣安无疑是相当勤奋自律的。对于荣烈这个皇弟,荣安向来是宠溺和纵容的。无论,这种宠溺和纵容背后,究竟是如何心思。

故而,当荣烈依旧用往昔那种懒散随意的态度踏入御书房时,荣安也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用目光指了指早已备好的茶座,“不必行礼了。朕宣你来,可不是为着看你给朕行礼的。行也行不出个模样,还不如不行。赶紧坐吧。”

荣烈也不客套,笑了笑,还真就不行礼了,直接落座,瞟了一眼窗外,“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急,这大清早的,我这人懒,可没皇兄这么勤快。”

天色还未全然敞亮,御书房中虽是开着窗,但壁上灯盏依旧是亮起。

烛火透过宫纱发出昏黄的光线,同窗口泻入的晨光交织在一起,映出一室清幽。

荣安随着荣烈的目光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怎么了?还真是不乐意了?”

荣烈轻轻咳了咳,“臣弟不敢。”

“不敢?”荣安蓦地将笑容收住,眸光霎时鹰利,“朕看你敢得很呢?昨日,你可是出风头的紧——朕的话,你不也一样想听就听,不听就走人!老十七。旁的事儿,朕可以容你脾性,可此事干系如何,你可是清楚的!怎可擅作主张?朕今日宣你来。就是要听你把这话给说清楚!若说得朕不满意,此番,朕可真要家法从事!”

荣烈望了荣安一眼。神情并无半分动容,更无心虚畏惧,垂了垂眸,再抬眼,神情已经淡淡,“也无甚理由。我事先并未想到,她竟能将马骑得那样快法。皇兄你也知晓。那药若是马速快了,便会发作骤然。急速堕马,可大可小。皇兄想必也不愿看人摔马摔断脖子吧?这个女人,我如今还真有几分喜欢了。受点小伤无妨,若真个出了大事。那也无甚意思。再者,那晴容郡主的脾气,皇兄还不知么?这个女人,我如今还未得手,真要出了事,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荣安紧紧地盯着他,似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你真看上这个丫头了?”

“这有何奇怪?”荣烈神情慵懒的一笑,“皇兄不也赞了她好几回么?这女人有趣得紧!难得遇上个这般有趣的。我可不能白白就这样折了。”

“胡闹!”荣安看着他,“究竟何事为重,你几时这般没分寸了?你可知你昨日那般行径,若落入有心人眼里,岂能不生疑?即便你要行事,你至少也得同朕交待一声。岂能不管不顾,自行其事?朕可是早早就知会于你的,这法子,也是你自个儿选的。真要是看中了那丫头,为何不早早同朕说清楚?”

荣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才抬眼看向荣安,“皇兄不也没同我说,还安排了宝光这一后着么?宝光那支签,也是皇兄刻意留的吧?”

荣安不说话了,只定定看着他。

荣烈掀起唇角笑了笑,又挑眉,“皇兄知晓宝光定会将签条让出,也知晓晴容定会出面接下这签条。我虽挑了那法子,可也没想过真要把人给折了。何况,皇兄也是知道我的。宝光那女人,我极是不喜。这个女人,再如何,也是我看上的。断没有让她算计的道理。皇兄大约也也是想着,若是她只是落了马,晴容那性子,定是不会放过这机会的。若两人起了纷争,即便她未受重伤,传到外人耳中,那也是她为胡人贵女所不容。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可皇兄定然也未料到,在她重伤之下,晴容还敢当着众人下那样的狠手。若真是看起来象意外也就罢了,可晴容之举倘若真个得逞。传到外边,恐怕不会有一个汉人相信。眼下这胡汉一家之策,才刚刚安了些人心。且不论臣弟的私心,此事,若真是闹得太过,皇兄想必也是不愿看到的吧。”说到这里,他轻声一笑,目光直勾勾地看向书案后的荣安,“原先,皇兄什么都同我说——昨日那刻,我确是有些不是滋味儿。”

荣烈顿了口,脸上笑容也收起,只定定地看向荣安,眼神一抹倔强。

荣安也不言语,只静静看着他。

两兄弟便这样默然对视,皆未再开口。

荣安心里有些复杂。

尤其是望着荣烈眼底的那抹似曾相似,近似赌气的倔强,他默然无语。

荣烈六岁生辰之前,他曾答应替他过生辰。后来,因事耽误,便误了。他次日再去,荣烈便是这般看着他,对他带去的礼物看也不看。

从那回之后,他便答应,日后,年年都会陪他过生辰。

直到荣烈十三岁之前,他一直也都做到了……

想到这里,荣安只觉心底蓦地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觉地,他的目光便缓和了些下来,“朕也知你素来不喜宝光,故而,才未将此事同你提及。罢了,此事,你功过相抵。朕也不追究了。不过,眼下这般情形,你如何看待?”

荣烈的神情也松缓了,沉思片刻,“昨日回去,我也细细想了。昨日之情形,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荣安“哦”了一声,眼里带出些笑意,“说来听听?”

“昨日情形复杂,算得一个乱字。可就是这一乱,反倒是好。晴容纵马,我们知晓她是有意,可毕竟未让她得逞。所以,传到外间,影响也就小多了。何况,我还出了手。就算有汉人猜疑,也不至扰乱人心。”荣烈淡淡一笑,“眼下,外间已知她受伤的消息。计划虽有变化,但究竟也算成了。会上勾的,自然会上。若还是不会上勾,那也只能说明此路不通。咱们也只能从别处下手。”

荣安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听你这话,可是觉着这秋池不会上勾?”

荣烈点了点头,神情郑重了几分,“不瞒皇兄,确是如此。”

荣安缓缓蹙眉,深深地看了荣烈一眼,语意意味深长,“当初,这法子可是你同朕提的……”

荣烈轻轻一笑,无奈摇了摇首,“当初是如此,可这些日子看来,这秋池同她似乎并非传言中那般亲近。皇兄应是不知,她同那秋池当年成亲,乃是一场戏。”

荣安一怔,还真是诧异了。

“当年,那纳兰明汐宫选为太子妃,便点了要她入宫为太子侧妃。”荣烈迎着荣安的目光颔首,说到这里,又轻笑,“这女人的性子,皇兄想必也是清楚的。”

荣安一愣,下一刻,也忍不住失笑。眸光闪了闪后,神情若有所悟。可即便是猜到了几分,也不免愕然惊异,“你是说——她同秋池是假成亲?”

一个未嫁女子,竟然敢同男子假成亲,这也太……莫说大汉风俗严谨,即便是西胡的未嫁女子,也不会这般不顾自己名声。

这个丫头,还真真的胆大包天。

“不错,”荣烈噙笑颔首,“纳兰笙同秋池相好,故而,秋池才允了纳兰笙。后来,大约是两人相处久了,加上纳兰笙在其中调停。两人似乎才有了些情意。但我听她那口气,秋池待她,也属平常。离这京中相传的,相差甚远。甚至为了那秋老夫人,两人还多番争吵。这女人脾气大,受不得气,便离开了。”

荣安还真没料到这其中还有这般缘由。

不过,此事虽是离奇了些,换到旁人身上,他定是不信。可说到那个丫头身上,还真是不足为奇。

可真若这般,那原先的这番布置,只怕还真的枉费了心思。

沉吟一番后,荣安抬首,眼神凝重了几分,“真若这般,可并非好事。原想着,这丫头多少也是个牵制。这头真要断了,这网还真是不好结。”

荣烈叹了口气,“我哪里知道会是如此?当日赐婚后,我便遣人一直跟着她。晴容派人劫持她那回,我的人是等到最后一刻才出手的。赐婚前一月,秋池还在大雪山。按理,也走不了多远。不可能没听到消息。可到了如今,人也未出现。我早就生了些疑心。后来,她丫鬟口里漏了些口风。我再一打听,才知是这般内情。”

荣安眉头锁起。

这样的消息,多少有些让他不喜。

他并未怀疑荣烈的话。

荣烈几乎可算是他一手带大。他心里极清楚,旁的事不论,于这种影响基业安危的大事上,这个皇弟同他却定然是一条心的。

秋池乃是荣氏大仇,得了天下,却未捉到世仇一雪前耻,于荣氏而言,这的确是让人极不舒坦的一件事。

而那很可能未死的大汉太子司马陵,则更是麻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何况,还有那藏宝图一说!

荣安眉头愈发锁紧,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葱郁草木,半晌后转过身,神情肃然,“财帛动人心——老十七,此事朕信不过旁人——朕只交给你去办。无论如何,这秋池必须给朕寻到。若那司马陵未死,定然是同那秋池有联系。你一定要想法子,将人给朕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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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九十八章 父母兄长
荣烈点了点头,神情也肃穆了几分,“皇兄放心,臣弟自当尽力而为。这份基业乃是荣氏数代人的心血,我不会乱来的。”

荣安满意地颔了颔首,转首望了一眼窗前,此际初日升起,霞光正当绚烂,投射枝叶繁茂间,天地间一片生机勃发之相。

荣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转首回来,眸色几分深沉真切,“如今百废待兴,朕实是分不出多余精力。此事干系重大,若不斩草除根,定会遗祸后世!无论是人,还是这藏宝图,断不可落入他人之手!你明白么?”

荣烈敛容站起,“臣弟明白!”

“好。”荣安颔首而笑,“有你这话,朕也就放心了!”

说着呵呵一笑,走了回来,眉眼舒缓了下来,“正事儿说完了,也说说你的事儿吧!是怎么回事,还真是看上了那个丫头?”

荣烈弯了弯唇角,坐了回去,身子朝后一靠,“皇兄几时也有兴致管这后宅之事了?”

“你方才说还没得手——”荣安看着荣烈一笑,“竟然还有你拿不下的女人,朕还真有些好奇了。”

荣烈懒懒一笑,“这不还早么?太容易拿下,反倒没了意思。”

荣安噙笑望着他,“你可别怪朕没提醒你,这个丫头性子可是不一般。你要真要了她,日后你可再无齐人之福了。”

荣安虽是笑得温和,可那目光却随着问话一霎不霎的紧紧盯着荣烈的表情变化。

荣烈却依旧笑得漫不经心,身子前倾。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答得甚是随意,“如今这不还没得手么?这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不过眼下。若真是折了,我倒真是舍不得。”

荣安仔细地看着荣烈的每个表情,可无论语气和表情。还是那三分懒散,三分漫不经心的模样。

一时间,他也有些拿不准,荣烈话中真假。

他自诩识人心,可这老十七的心事,随着年岁见长,他愈发拿不准了。

前几年。这老十七在暗地里也做了不少手脚。当年同那晴容郡主,也是明面上一闹,私下里却暗度陈仓。可这一转身,他又主动提出为太子求娶……

这一回,他又说看上了那个汉女。

饶是荣安。此刻也真是有些心下不定了。若荣烈今日不主动说出看上了明思,他心里或还会这般猜疑。可荣烈这明明白白的一说,他反而生出是真假难辨之感了。

荣安心下几番思量,面上却丝毫不露,朝荣烈看似随意的挥了挥手,“反正朕是提醒过你了!那丫头确是个不同的。可毕竟是嫁过人的,你自个儿好生掂量掂量吧!若是当日在朝上,你不应那句,日后也好办些。可你既是应了。这天下悠悠之口,你还是要想清楚才是。好了,无事,就回吧。这几日,那丫头既是伤了,朕就多宽你些日子。你也正好好好想想朕交给你的这两件差事。”

说到这里。荣安一顿,“对了,上回说是那件差事,可有头绪?”

上回的那件差事,正是说的是如何安置的京中的大汉臣子宿老。于荣安,这还真真是一件头疼之事。偏偏此事可大可小,小则浪费,大则隐患。

荣烈笑了笑,长身而起,“是有了些想法,不过眼下,还需多方考量。就暂时不同皇兄说了,等想好了,再慢慢说。”

荣安呵呵一笑,走到荣烈跟前。荣安身材高大魁梧,两兄弟站着,高度也相差无多。

一个气势威严,一个挺拔秀雅。站在一起,风格虽相异,却是同样的气度不凡,引人注目。

荣安浅浅含笑,目光在荣烈上下巡视打量了一番。

最后微微颔首,拍了拍荣烈的左肩,茶色眸中泛起些追忆暖色,语声似感概又似欣慰,“一转眼,就这么些年了。朕如今还记得你刚出生时的模样——每回你哭闹,朕一去看你,你就睁着眼看朕。”说着,叹了口气,“眨眼间,这二十多年就这么过了。皇兄已经开始老了。”

随着荣安的语声,荣烈的眸色也几度变幻,默然片刻后,深深吸气,“皇兄如今正当春秋鼎盛,说这般话作甚?”说着,望了一眼书案前那高高的奏折堆,“虽说国事为重,皇兄也要顾惜着身体才是。”

荣安呵呵一笑,重重地拍了拍荣烈的肩膀,“好了,回去吧。”

荣烈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荣烈的背影离去,荣安唇边笑意慢慢收起,神情中浮起几分怔忪不明。

站了片刻,他慢慢踱回书案前,拾起方才阅览了一半的奏折,看了起来。

荣烈一回到府中,便得知纳兰府的四老爷四夫人并舅老爷来了。这舅老爷却并非纳兰笙,乃是纳兰四老爷的螟蛉义子阿刁。

门房一边禀报,一边偷觑荣烈面色。

禀报完这个,又道,“成亲王府、和泰郡王府送了礼过来。带话说,过些日子,待王妃身子好些,再过府探望。十五王爷、二皇子,并其他几府,也都遣人送了礼。”

荣烈听完,微微颔首,提步朝内。

走到明思的院内,便见如玉莲花站在廊下。见得荣烈出现,两人微微一愣后,还是按规矩齐齐福身行了一礼,低声唤了一声,“见过王爷。”

“免礼。”荣烈如何看不出这两个丫鬟面色有些僵硬,不过,他也无心去计较如何,“王妃呢?”

如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老爷夫人同大少爷来了,都在里边。”

荣烈随意地点了点头,走到门前,垂了垂眸。便推门而入。

方走到内间门前,便听到明思的声音,轻柔带笑,却是在安抚四夫人。“娘,真没什么事儿。一些小伤罢了,外间不过是以讹传讹。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这伤看着吓人。其实不重。若真个像说的那般,我哪里还能同你这般说话。也怪我自个不自量力,想着学了几日的马,便想去试试。原本英姿郡主想替我来着,我偏要逞强。不过,真都是一些擦伤,并无大碍。宫里的药也好。不用多久,便能好了。”

听到明思的声音,荣烈不自觉地便停住了脚步。

四夫人语声却有些哽咽,“还说没事,你看你这一身的伤……好好的。那马怎么就能摔了?旁人都无事,就你出事,你叫我怎么放心?囡囡,你同娘说,是不是有人想害你?”

“娘,真的没有。”明思语声似撒娇,“你别人人家胡说。你也知道,这人多嘴杂,便是简单的事儿。也就传得变了样子。你从前都不听那些个的,如今听他干嘛?你看我这模样,像是不好的么?”

荣烈抬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叩,然后一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床前屏风折起,四老爷和阿刁坐在桌前。而四夫人则坐在床前锦凳上,正在拿着绢帕拭泪。帽儿站在四夫人身后,垂眸不语。

“岳父大人,大舅兄,”荣烈朝四老爷和阿刁点了点头。

两人面色却都有些僵硬,过了片刻,还是阿刁回了个颔首,却也未说话。

“荣烈,”床上的明思忽地抬眸朝他望来,柔柔一笑,“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着明思眼中的柔光,荣烈蓦地一怔,但下一刻,便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温润笑意,“皇兄交待了些差事,交待完了,就回来了。”说着朝床边行去,到了跟前,弯腰替明思调整了下身后的靠枕,语声低柔,“你今日如何?伤口可还疼?”

明思柔顺地坐直了些,配合他的动作。待他弄好,才又靠了回去,轻轻“嗯”了一声,唇畔露出一抹浅笑,扬起小脸望着荣烈,神情自然亲昵,语声轻柔,“已经好些了。给我倒杯水吧,有些渴了。”

说话间,两人面颊相隔不过两尺。目光交汇间,望着那黑水晶一般的清亮眸子,荣烈只觉心房倏地一颤。刹那间,似乎心底那最深处,也柔软了下来。

可紧接着,却是一种酸甜难辨的滋味。

“嗯,”荣烈眸色更柔,语声温润,“我这就去。”

说完遂转身行到桌前,替明思倒了杯白水,试了试水温,端了过去。

明思伸手来接,荣烈也未放手,扶着明思的手,将杯子送到明思唇边。待明思慢慢喝完,荣烈将杯子递给上前来的帽儿,才看向四夫人,“岳母大人,这回是我没照看好思思。岳母大人放心,日后,断不会再有类似之事。”

四夫人是喜欢荣烈的。

就算先前有些许怪罪不安,看了方才两人间的情形,心里的那点儿怪罪,也就烟消云散了。

又想到的确是荣烈救了明思,她心里也就安定下来了。

四夫人用绢帕压了压眼角,抬首起来望着荣烈,“烈儿——”

荣烈一愣,旋即明白,遂上前一步,也伸出手。

四夫人伸出双手握着荣烈的手,眼眶还是红的,面上是情致殷殷的恳切,“烈儿,我同她爹只有囡囡一个女儿。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护着她。娘不求别的,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也就能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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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百九十九章 明思献策
荣烈一愣,转首看了一眼明思,明思未看他,只看向四夫人,微微而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都好着呢。”

四夫人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荣烈的手,然后松开,“烈儿,囡囡就要你多费心了。”

荣烈点了点头。

明思浅笑看向荣烈,“你还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同爹娘大哥说说话。”

荣烈垂了下眼帘,抬眸噙笑,“也好。”

说着转首看向四老爷和阿刁,“我吩咐下人备了席面,今日就在府里便饭,可好?”

四老爷看了他一眼,“不必了,府中还有事。”

语意虽平常,但语气却有些生硬。

四夫人看了四老爷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未言语。

荣烈似若未觉,只颔首,“也好,那就改日再说。我就先出去了。”

荣烈离去后,四老爷三人又坐了小半个时辰,便离去。

到了下午,宫里太后又遣人送了一堆名贵药材过来,其中有好些都是去疤生肌养颜之类的。甚至有些来自异国的,明思连听都未听过。好好,太后还让人写了详细的资料,将药性和使用方法细细注明。

明思看着,也不免失笑。

就这样,这一日便过了。

明思的确也是受的是皮外伤,宫中的药也的确神效。第二日起来,伤口已经全部结了疤。而且,还有些发痒的感觉。明思知道,这便说明已经开始长肉的。

感觉好多了。明思也就不愿在床上躺着。虽不至于行动自如,但慢些走,不拉扯伤口,也不至于有多疼。

帽儿却忧心得紧。直叫明思走慢些。生怕再裂了口子,身上留疤。

明思倒不十分在意。当然能不留,自然最好。不过 。上回手上被簪子刺了那样深的伤口,都没有留疤。想必这回应该问题也不大。她身上伤口面积虽不小,但最深也就小腿上的那道。

帽儿扶着她沿着回廊慢慢走了半圈,便来到东面那新修的回廊前。

帽儿朝内望了一眼,“**想去看看么?”

这新建的练舞场,明思从西龙山回来的第一天,就听如玉同莲花二人说了。

明思望了一眼。淡淡摇首,“走吧。”

两人走到西边的亭子,如玉送了个软垫过来,明思在亭边的栏杆上坐下,将目光投向庭院中的花圃。

眼下已是四月末。气温渐高,空气中也渐渐熏染出夏天的味道。

花圃中,草木颜色也转为深绿,在枝头绽放的花朵,却是愈发娇艳缤纷。

偶尔,可见蜂蝶轻盈的身影在花朵间盘旋。偶有停留,翅翼在金色的光线中,嗡动翩然,极是可爱动人。

外间阳光明媚。亭内却是凉风习习,甚是舒爽。

帽儿看着在明亮光线中,明思那愈发晶莹透剔的肌肤,和脸庞上那悠远朦胧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些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变了。

可是。她却说不出来。看着明思这样淡淡的微笑,她心里反而有些难受。可究竟难受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闷了半天,她终于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她以为明思不会说的。

明思却转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现在好的很。有些东西,以前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你去唤如玉,让她请王爷过来。”

请王爷过来?

帽儿知道荣烈没去上朝,因为昨夜沙鲁才来寻过她,问明思的身体情形。还随口提了一句,王爷住在偏院,这些日子都会在,有事遣人说一声就是。

可前日明思才说了不想见到荣烈,今日怎么却主动要见荣烈?

帽儿不明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明思。

明思颔首而笑,“我有些话想说,你请他过来。”

帽儿转身领命而去。

如玉出了院子后,明思让帽儿和莲花在亭中设了桌案,将茶沏好。

不多时,荣烈便大步而来。

黑袍红带,将本是淡象牙色的肌肤,显得比往昔要略白一些。一进院门,他便抬首朝这边望来。见亭中桌案,神情微怔。顿了顿,抬步而来。

拾级而上,目光始终不离明思脸上。明思淡淡而笑,神情平静,“王爷请坐。”

两人相对而坐。

帽儿替荣烈将茶斟好,便退到亭下守候。

“昨日,多谢你在我娘面前替我圆场。”明思开门见山,“至于我爹那边,你也不勿须介意。我会同他说清楚的。这次的事,也是怪我自己一时冲动不察。”

“冲动?”荣烈看着明思。

听到如玉来请,他是意外的。不过正好,即便今日明思不见他,他也打算过来。不过明思此话,却让他有些……

明思淡淡一笑,目光转向亭外,“我向来不是好胜的人。那日若不是温娜儿,我不会那样想赢。”说着转回头,静静看着他,清亮的眸子犹如两颗最通透干净的黑水晶,“牛牛的户籍办好了么?”

荣烈深深地看她一眼,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放到桌上,目光却定定落在明思脸上,“为何想赢温娜儿?”

明思拿起那张盖了官印的身份文件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牛牛的出生日期,名字则是方晨昊。

姓方?

也好。

明思笑了笑,将户籍纸收起,抬眸看向荣烈,“无论为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顿了顿,“今日寻王爷来,乃是有事想问。”

听到“不重要”那三字,荣烈只觉心头一缩,沉了口气,平静下来,“嗯,你说。”

“如今朝廷对原大汉的各级官员,尤其是这京中的官员,可有打算?”明思轻声道。

荣烈心头一跳,微愣。

明思垂了垂眸,唇畔笑意淡淡,“应是鸡肋吧——用之有忧,弃之可惜,放之难安。”

荣烈眸光蓦地一闪,心神震动。

若非他敢肯定并无人告知她,他几乎会认为,她听到了那日他和皇兄在御书房的谈话。

但他能笃定。皇兄绝不会随意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他人。何况,此事说来也是干系重大。他心里清楚,除了他和皇兄,皇兄的这份忧虑,绝无第三人知晓。

她一介女流,闺阁弱质,如何能猜到?还猜得这样分毫不差?

一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刹那间,难以分明。

明思未有看他,仍半垂着自顾自言,“当下这个时候,双方仍有戒备,也在情理当中。不过,这样的情形,不宜长久。故而,必须寻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不通则变,变则通。我有两个法子。其一,那就是不妨先在京中建立一所太学,作为试点。太学可分初、中、高三级。初级免试入学,中高两级则需考试,通过方能入学。大汉绵延千年,人才鼎盛。尤其这京中,更是藏龙卧虎。如果让这些人的一身所学就此湮灭,实属浪费。为官从政,如今双方皆暂不可能。不如分科分目,传道授业解惑——天地君亲师,若是为师,我想许多汉人,想必都是能接受的。但有一条,这太学的学生,必须胡汉一视同仁。要平等,要兼容并包,不可仗势欺人。”

荣烈紧紧地盯着明思,眸光惊亮而灼热,看似平静地表情下,心中却如有惊涛骇浪!

她如何能懂这么多?她如何能同自己想到了一处?甚至,比自己想的还完善和全面!

明思抬起眼,神情恬静而从容,好似她说的不过是极平常的事,“王爷,你看这第一条,可行得?”

荣烈将心绪平复,轻轻颔首,“极好。那第二呢?”

他自己也只想了这一条,可明思说,还有第二。

明思微微一笑,也跟着点了点头,“这太学为师,可解决一大部分,对双方皆有利。但只怕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来当这师长。尤其是一些才学名望极高的宿老,只怕会心高气傲。”

荣烈不言语,只颔首。

“这其二,便可由皇上下旨。编撰一部《胡汉大典》。”明思语声轻轻,“天下熙熙攘攘,不为利,便是为名。无论皇上也罢,宿老也罢,一部收罗万象的《胡汉大典》,足矣流传千古。若能功成,也是天下之福,后世之福。”

说完,明思顿了口,端起茶盏,习惯性的用双手捧住,慢慢地饮着。眸光只落在杯中,神情平静地等待荣烈的反应。

荣烈从未用过这样深邃的目光看过任何一个人。

除了太后,他的目光向来不为女人而停留。

可他此刻才发现,除非这个女人愿意,他永远不可能真正将她身上的迷雾拨开,拨完。无论他的目光多锐利,她若不愿,谁都不可能真正看清她。

在这样一刻,荣烈的心中生平第一次,有些隐隐的慌乱。

可此刻,不是整理头绪的时候,荣烈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明思,“今日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知为何,这样平静得近似……近似什么,他也一时难以描述,只是这样的明思,让他心里更觉不安。

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心中那抹似有似无的不安感觉,更加明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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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章 陪你天涯
“嗯。”明思颔首,抬起双眸,宛如两汪深潭,是荣烈从未见过的深幽平静,“牛牛的事,你帮了忙。我也当还你个人情。皇上既想励精图治,这一道胡汉之间的关隘,是必须要迈过的。只有真正胡汉一家了,这天下才能安稳。老百姓也才能有好日子过。当然,我也不只是还你的人情。我家中亲人众多,无论我爹,还是三哥五哥,若将一身所学就此浪费,也是可惜。我两个主意,也有私心。不过具体事宜,如何实施,还是要皇上定夺。”

荣烈闭了闭眼,只一刹那,便睁开,深深望着明思,“除了这个,你还有其他要同我说的么?”

明思摇首,神情淡然自若,“就这个。”

荣烈默然须臾,眸光在明思缠白纱的左手掌上落了落,又落到那受伤的指尖,眸光颤了颤,“伤口还疼么?”

明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微微一顿,旋即自然,将左手收了回去,放在桌案下,轻轻摇首,“结了疤,就不疼了。”停了片刻,垂了垂眸,“其他的事,我真的不想听,也不想说。我们大家都不要勉强对方好么?前日的话,我说得过分了,也未考虑清楚。你就当没听过就是。无论如何,站在我们各自的立场,谁都没错。我没有理由责怪你,你也无需歉意。好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明思就站了起来。帽儿忙上来,扶着明思。慢慢朝廊下行去。

荣烈只觉胸口憋闷,可那口气,却无处可出,只能生生憋住。

这个女人。怎能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理智,如此冷静!

想比这样,他宁可选择前日那对他怒目冷言的那个她——至少。那样的她,对自己还有情绪。

这日下午,睿亲王府又来客了。来的正是明思早上才提到过的纳兰笙和纳兰诚。

除了来看明思,他们还带来一个消息。纳兰诚要成亲了,日子就定在五日之后。

不止是纳兰诚,还有同样定了亲的四**纳兰明依,也要成亲。三少爷四**。两人一娶一嫁,相差不过三日。

明思诧异一问,才知道原来老夫人此刻身子已经不成了。约莫也就十天半月,眼下已近弥留。每日清醒不过一两个时辰。

纳兰诚和纳兰明依是定了亲的,还有明欢明宛这两个已经及笄的**。府中也开始替两人择亲。

一旦老夫人过世,若热孝中不能成婚,就必要守孝三年。

故而,这段时间府中诸人要侍疾,要预备后事,要忙两人的婚事,还要替明欢明宛择亲,也是一团忙乱。

而更为麻烦的是,得知纳兰府要替两个**择亲的消息。竟然还有胡人上门求亲。求亲的虽非王侯勋贵,却也不是普通人,乃是右柱国刚察海手下的一名军中从四品参将。

纳兰笙和纳兰诚此番前来,除了看望明思,也带了老太君的意思。想就此事看看明思的意见。

明思听完之后,沉思片刻。“此事关系七妹妹和八妹妹的终身,眼下先不急,待我打听下再说。”

既然是右柱国手下的人,明珠定然是知晓的。

纳兰诚闻言颔首,纳兰笙却神情不动,未有出声。

明思一看心里便几分明白。

对于胡人,纳兰笙心里始终有一道坎。也许是因为他过去所受的熏陶,而更多的,只怕是因为司马陵和秋池。于他而言,那样做或许就是对友情的一种背叛。

明思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想提一提同荣烈说的那件事。但此刻,她觉得还是等荣烈那边有了消息再说为好。

明思看着纳兰诚,微笑道,“三哥哥成亲,我只怕不能去道贺了。就在这里,先祝三哥哥同三嫂琴瑟和谐,一切安好。”

即便是皮肉之伤好得快,但明思清楚。如今,她在这府中活动还是问题不大的,若真想招摇过市。那元帝只怕就要寻她麻烦了。

至少这短期内,她是不能出府的。

纳兰诚笑容儒雅,眼神也很明亮。这些日子,纳兰笙同他说了许多。他如今才算真正看清楚,也明白了这个六妹妹。心中的原来的那份责怪也没有了,惟有遗憾罢了。

不过也无甚。始终,他们都会是一家人。

纳兰诚朝明思颔首回以微笑,“你好好养身子。日后,我带你三嫂来看你。她也是个喜欢写写画画的。”

明思抿唇一笑,“好啊。”

看纳兰诚的表情,对自己的未过门妻子应是满意的。

这样挺好。

明思看向纳兰笙,莞尔一笑,“三哥哥成亲了也要来看我,五哥哥你也要多些来陪我说话。”

纳兰笙心里一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颔首。

是夜,明思早早上了床,睡了一会儿便醒了。干脆披衣起身,本想到庭中走走,又怕吵醒几个丫鬟。便只开了窗,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

其实没有什么月色。月末月初之交,月牙若钩。淡得几乎看不见。

窗外黑蒙蒙一片,宛若墨染。

一阵夜风吹来,凉意丝丝。

明思静静站了片刻,便将窗扇合拢。方回身行了两步,忽地一顿,转身行到窗前,将窗扇打开。

明思的面上露出笑意,“你来了。”

说着,退了一步,“快进来。”

路十三纵身轻巧一跃,从窗口跳入,落地无声。一进来,便拉下棉巾,露出白皙清秀的面孔。

明思想上前关窗,路十三伸手拦住她,“回床上躺着,我来。”

“哪有那样娇弱。”明思笑说着,还是乖乖回了床上。

路十三关了窗。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明思放在锦被上,包扎好的左手掌上,“伤势究竟怎么样?”

明思抬起手掌摇了摇。抿唇笑道,“就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我就想着。你这几日恐怕是会来的。”

路十三看着她,狭长的眸光中却是深沉,“昨日来了一回,听着你睡着了,就未吵你。”

明思笑了笑,颇为自嘲,“我总是劳烦你。”

路十三未接口。看了明思一眼,垂了垂眼帘,须臾,忽地抬起,轻声道。“现在还想走么?”

明思一怔,望着他,“走?”

“嗯。”路十三缓缓颔首,定定地看着明思,“若是你想走,我带你走。”

明思愣住。

路十三垂下眸子,“我曾向他起誓,定要助他达成大业,也为自家亲人报仇。如今。誓言已了。我本不喜做官——”说到这里,他抬眸定定,“若是你不想在此,我带你走。我会同皇上留下书信,说明一切。皇上也算圣明之主,我想。他不会迁怒于你的家人的。”

明思有一瞬间的茫然,乃至心动。

离开?

这个词,无疑是打动她的。

可是,能走么?

明思闭了闭眼,轻轻摇首,“我现在不能走。”

这个局已经设下,无论是谁设下,她已经进入了局中。她是可以走,但走了之后呢?

她会日夜不安。

路十三蹙起眉头,一把握住她未伤的左手手臂,神情肃然,语声从未有过的严厉,“你可知若是你不走,这接下来会如何?若是秋池真的出现,你打算如何?倘若你顾念旧情,皇上可以容别的,但绝不会容这个!”

明思轻声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不能走。”

路十三握住她的手臂,一霎不霎的望着她。

明思的眸光却是宛若秋湖般的平静。

路十三说的法子是先斩后奏。即便不论其他,就凭路十三知晓那么多荣安的隐秘,荣安岂能轻易安心。今时不同往日。原先西胡偏安一隅,而如今,荣安的势力却是非同小可。

而且,即便能安全离开荣安的势力范围,如今,她也不能安心离开。

路十三看着她,“你若是担心,我们可以走远一些。元国、突斯、夏沥……天下有许多地方。你不是想四处游历么?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明思的一双眸子慢慢地沁出水光,闭眼便是泪落,却仍旧是摇首。

路十三原本湛然亮起的眸光渐渐黯淡,“明思,眼下这个——是死局。”

自两人相识以来,他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无数次,这个名字在心尖翻转缠绕,心思缱绻,却是唤不出,也不敢唤。

此刻轻声唤出,他只觉心房阵阵酸涩。

上一次,他拒绝了她。

而这一次,她拒绝了他。虽说心中早有些预料,但他心里却仍存着一丝亮光。

看着眼前这张在心底描摹过数百次的容颜,原本有许多许多话,可此际,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能看着她默默垂泪,看着她倔强的坚持,心中剧痛。

手臂一用力,将明思拉入怀中,怕弄痛了她的伤口,路十三只用手臂轻轻拥住她,语声低低,“别哭了。你想如何,我帮你。”

明思的身形蓦地一僵,下一刻,路十三便放开了她。

明思已经止住了泪,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抹泪,再看向路十三,“我正是要同你说这个。这段时日,你还是莫要来看我。”顿了顿,她的眸色认真了些,“这件事,我不希望你牵连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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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零一章 又有客到!
路十三跃出窗口,从后院院墙一跃而下,站定,余光一瞥,淡然道,“出来吧。”

荣烈从右侧缓步行出,沙鲁和布罗跟在身后一步远。

荣烈淡淡噙笑,走到路十三身前停下,挑了挑眉梢,“路大统领还真是闲得紧。”

路十三面色如冰,忽地身如风动,欺身上前,一掌击在荣烈胸口!

路十三这一掌,迅雷不及掩耳,停在几步远外的沙鲁布罗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如何能想到路十三竟会一言不发的直接出手——待反应过来,两人霎时大怒,低喝一声,便腾身冲了上来,亮开身形,挥掌围攻。

“住手!”三人方才过了一招,荣烈便冷声喝止。

沙鲁布罗一滞!布罗沉了口气,收手退下。沙鲁的右手还架在路十三的手臂上,见布罗退下,他恶狠狠地瞪了路十三一眼,不服气的退下了。

路十三收回手站直,瞥向一旁的荣烈,语声更冷,“你比秋池更不配!”

沙鲁一听,铜铃眼蓦地腾起怒火,“想人家老婆才是不要脸的,别以为老子怕你——是不是还想打,老子奉陪!”

路十三冷笑一声,“若非他手段下作,谁肯嫁给他!”

沙鲁勃然大怒,正欲上前,荣烈手一抬,沙鲁顿住。

荣烈定定看向路十三,眸色冷冽,“我同她的事,勿须外人置词。既然当年你未带她走,那如今你也没资格说什么。若是我没猜错,今日你是来劝她跟你走的。不知我猜得对否?”

路十三神情一滞,冷眼看着荣烈不语。

荣烈见他表情纳入眼底,静静对视片刻,唇角缓缓勾起。“如此看来,想是未能如愿——”说着挑眉一笑,施施然上前一步。同路十三相对而立,语声低沉,“路大统领,你还不明白么?你已经错过了!”

路十三眸光一寒,冷电般看着荣烈,唇抿紧。

荣烈轻声低笑,“其他的话也不用多说了。路大统领也是聪明人。眼下这局势。盯着我这府里的,可不只我的人。路大统领若不想再给她添些麻烦,日后还是管住自个儿的好!何况,如今的情形,路大统领除了带着她浪迹天涯。只怕也不会有更好的法子。可她的身子情形如何,路大统领也清楚。今日是她不愿,就算她愿意跟你走,我也有的是法子留下你们。你我没兴致管,可她,我是管定了!”

说到最后,语声虽低,语意却是愈加冰寒。

路十三定定地看了荣烈半晌,眸光在他有些苍白的面色上顿了顿。心里掠过一丝疑惑。

“最后一次!”路十三蓦地冷声。

言毕,转身大步而去。走出十数步,将面巾套上,几个纵身,人影不见。

荣烈望着路十三消失的方向,唇边笑意慢慢敛去。忽地身体猛地一倾。喷出一口血来!

沙鲁布罗大惊,布罗离得近,一把扶住,“主子?”

荣烈直起身子,只见那脸色比方才又白了些,唇角一抹殷红血迹,艳红刺眼。

沙鲁牙根紧咬,“主子,我派人去——”

荣烈掏出袖中的绢帕揩了揩唇角,遂淡淡一笑,“不必了,这一掌,他留了手的。”又瞟沙鲁一眼,“单打独斗,你们二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沙鲁一噎,不服气道,“若不是主子——”说着顿住,恨声道,“又岂能惧他?”

“谁说我惧他了?”荣烈一个眼刀飞来,语声霎冷。

沙鲁再度噎住,呐呐地挠了挠首,“属下不是这个意——”

“好了,”荣烈瞥他一眼,“此事我自有分寸,休要再提。吩咐你的事办好就是!”

沙鲁只得无言颔首。

布罗蹙眉,“主子,回去吧。”

荣烈也知需得回去疗伤,点了点头,再看了一眼那院墙,转身离去……又过了三日。

明思身边较浅的伤口都落疤了。新长出的柔色浅浅淡粉,想来再过些日子,应就看不出来了。

三个丫鬟天天盯着明思的伤口,见如此,这才算放了些心。

这几日都未见荣烈出现,明思每日也安然自若,似乎全当没了这个人。

只沙鲁每日晚间都会来一趟寻帽儿,问这问那,问了明思的伤口恢复,又问睡眠饮食。弄得帽儿不厌其烦,实在急了,就刺了沙鲁一句,“只要没人算计,我家**好得很!”

沙鲁只得无语呐呐。

帽儿转身就走,沙鲁心里一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我们王爷受伤了,你同王妃说一声吧。”

帽儿蓦地一愣,转身过来,一反应过来,便伸手去拍开沙鲁的手,“好好说话,没事拉什么拉!你们王爷受伤关我们**什么事儿?又不是我就爱**算计的!”

沙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莽撞了,黑黑的脸膛倏地一红,缩回手便有些结巴,“怎么不关事儿?若不是,若不是上回——”忽地想起荣烈叮嘱过不许说,他又憋住,心里却有些难忍,只能央求帽儿,“你就同王妃提一句吧。王爷这回伤得真不轻,你跟王妃说说,去看看王爷吧。”

见沙鲁说得认真,帽儿也愣了愣,狐疑地望着沙鲁,“真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我骗你作甚?”沙鲁一见似有希望,赶紧迭声道,“真是受伤了,我老沙从不骗人!怎么样,能同王妃说说吗?”

说完,便是满目期待地望着帽儿。

帽儿却冷哼一声,“真要伤了,去寻大夫——找我家**作甚,我家**只会下毒,不会治病!”

言毕。帽儿便转身走了。

一面走还一面心中腹诽。受伤了?我才不信。**早说了,这人诡计多端得紧,还真当我傻了!

沙鲁垂头丧气的回到偏院,一进院门。便见布罗出来。

见沙鲁神情,布罗心里也猜到了几分,“那小丫头不肯帮忙?”

沙鲁无语摇首。

布罗也无话可说。

沙鲁闷了半晌。朝正房看了一眼,低声问,“主子的伤如何?”

这三日来,布罗都一直在为荣烈用内功疗伤。虽说路十三那一掌是留了余力的,可荣烈本有内伤,受了路十三那一掌,更是伤上加伤。

这几日。一提内力便气息紊乱。

布罗叹口气,“只怕没个十天半月的调理,是好不了的。”

沙鲁皱起眉头想了想,“明日那药不就好了么?要不你去试试?”

布罗看了沙鲁一眼,未有言语……翌日下午。明思刚刚午睡起来,在书房练字。

门房传话的来报,说是右柱国府来人投帖拜访明思。

明思先以为是明珠,却见传话的嬷嬷神色怪异,接过帖子打开一看,署名上却是俊秀的刚察青石四字。

明思倒是真的怔了怔。

将帖子递给帽儿,明思问,“就他一个人么?”

那嬷嬷恭敬道,“还带了两车东西。不过。刚察少爷不让人碰,还在马道哪儿等着呢。”

明思一听,不由有些失笑,“你去吧,我换件衣服,随后就到。先让人请刚察少爷去厅里用茶。东西别碰。放着就是。”

嬷嬷领命而去。

帽儿惊异好奇,“**,可是英姿郡主的那个哥哥?”

明思“嗯”了一声。回房换衣。

帽儿跟着进来,一面伺候着一面惊奇,“他们说这刚察少爷脾气可怪了,是真的么?”

明思不爱道人是非,故而,从未同其他人说起过刚察青石的事情。帽儿原先也未问,但今日刚察青石竟然单独来访,还指明了见明思——无论如何,这还是有些不合礼数的。

又听那嬷嬷说得神情怪异,帽儿不免就好奇了。

明思嗔怪地看她一眼,帽儿笑嘻嘻地缩脖子,“我是听人说的,我可没同别人说过这话。这不是今日想起了,就随便问问。”

明思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几分宠溺,“青石少爷人很好,也很有本事,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帽儿嘻嘻笑着,想了想,用力点头,“**说的,定是没错的!”

明思只得没奈何的笑了笑。

偏院中,荣烈刚刚打坐完毕。

早上去了趟宫里,同荣安一直聊到用了午膳才回来。

回来便打坐疗伤,一起身,沙鲁便来报告,说是右柱国府来人拜访王妃。

荣烈正在着衣,先听着右柱国府,也未在意,只以为是英姿郡主明珠,便淡淡“嗯”了一声。

沙鲁一见,又才嗫嗫道,“主子,递帖子的是右柱国府的大少爷——”

荣烈蓦地愣住,抬首眸光一闪,“你说是谁?”

“来拜访王妃的是右柱国府的大少爷刚察青石。”沙鲁一溜儿说完,又追加了两句,“还带了两车东西,碰都不让人碰,说是只见王妃一人就是。眼下王妃让人领他到厅里喝茶,约莫是在厅里见。”

刚察青石?

荣烈蹙了蹙眉,这不是刚察家的那个废物少爷么?几年都不出院子一回的那个病秧子,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只见王妃一人?”荣烈看向沙鲁。

沙鲁忙不迭的颔首,“属下也过去了。以为他是来见主子的,可属下刚一开口,他就老大不客气,说是来见王妃的,旁的人,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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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零二章 一池春水
明思带着帽儿如玉行到中堂。

刚察青石正端端正正的坐在茶座上,也没喝茶,就那样腰背笔直的坐着,面上神情很是淡然。

见得明思来,他先是一怔,然后站了起来。

未有说话,目光却在明思胳膊上手上转了个来回。

明思朝他微微一笑,“青石大哥。”

刚察青石的脸不知为何倏地一红,目光顿时有些游移,游移几下后,才回到明思面上,“你,好些了么?”

明思行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指了指他的座位,“青石大哥,坐下说话吧。”

刚察青石因常年不出门,加之身体羸弱,肤色本就较一般人白皙。这种白皙更接近于苍白。从明思唤第五百零二章 一池春水(一更奉上)了那声青石大哥后,他的脸一直就是红着的。

此刻,见明思莲步翩然的行来,坐到他身侧的座位,这脸就更红了。

“青石大哥,明珠呢?”明思笑道,“方才听说是右柱国府的帖子,我还以为是明珠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青石大哥。”

刚察青石先未看明思,听得明思说完,才转首看了下右侧的明思,又转回看着地面,“车都做好了,送来了。”

明思眉眼一亮,露出喜色,“这样快?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怎么谢你才是。”

三套童车,正好蓝星蓝灵和方府各送一套。这样的礼物,应算是独一无二了。

对于青石的能力。明思绝对信任。

头一回的车,只用了五日。而这回,相信以他的脾性,定然是改得尽善尽美才会亲自送来。

刚察青石闻言低头露出一抹笑意,而后抬首看向明思,“这些日子,我画了些图纸,你要不要来看看?”

图纸?

明思微微一怔,想了想,“可是有关农具的?”

刚察青石颔了颔首。“农具的,有犁第五百零二章 一池春水(一更奉上)头,还有脚耧,还有一些船图。”

明思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影,“你这段时日可是熬夜了?”

要做那些童车,还要画图。不消说。要画图不是那么容易的,定要翻阅资料,然后斟酌思考。这样大的工作量,他只一个多月就完成了……

刚察青石面色又红了红,“累了便会睡。”

明思叹了口气,摇首蹙眉,“这样可不行。你身体原本也不好。便是再好是身子。也经不得熬。这些事情非一日之功,青石大哥,你也要顾及自个儿身子才是。”

刚察青石脸色霎时一僵,看了明思一眼,不说话了。

见他面色忽然变化,明思怔了怔。下一刻,反应过来,才想起明珠说的。他自来便因这身体受了不少歧视。自己方才这话,定是触到了他的隐痛处。

明思一想明白,也有些为难,可这话不提也不行,遂笑了笑,轻声道,“青石大哥,我没别的意思。若论身体,我便是个最没资格说别人的。可俗话说,身体发肤受诸父母。咱们底子虽不好,但无论如何,能多爱惜一分,也让自己,让关心咱们的人舒坦多一分,放心多一分。”

刚察青石慢慢地抬起头,“我明白——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没有看不起我。”

“那是自然!”明思莞尔轻笑,“你不知道,我心里多佩服你。我认识的人里面,你是极本事的了。术业有专精——青石大哥,终有一日,那些人会知道你真正的本事的。”

刚察青石的脸又红了,眸光却变得晶莹亮起。

他深深地看了明思一眼,唇角慢慢浮起一抹浅浅笑意。一张清秀的脸在这抹笑意下,衬着他今日穿的这身淡蓝丝袍,也现出几分儒雅俊秀。

“你的伤,好些了么?”没有接明思的话,他的目光在明思放在扶手上的左手指尖上落了落。只见上面还有些疤痕,眸光动了动,又收回,低声问道。

明思举起左手自己看了看,遂抿唇一笑,“已经好了。都是些皮肉伤,过些日子,想必就看不出来了。”

刚察青石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光中变幻了些光泽,忽地抬首,“那白玉楼——还去么?”

明思听得先是一愣,下一瞬反应过来,才明白他是指的,自己原来说过,要请他去白玉楼之事。

明思遂一笑,颔首,“青石大哥肯赏脸,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眼下只怕不大方便,过些日子,待我方便些,定然下帖子请青石大哥。”

“那说段子的,现在可是不说了?”刚察青石似有些不自在,转开了话题。

明思点了点头,“现在没说了。不过青石大哥想听的话,我可以让人单独说给你听。”

刚察青石摇了摇首,“不用,我也不是天天去。”

明思暗忖片刻,转首看向帽儿,“你去把我写的那三本段子的底稿拿来。”

帽儿领命而去。

不多时,便取了厚厚的一摞订好的册子过来。

明思接过,双手递给刚察青石,笑道,“这是那三个段子的底稿,青石大哥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刚察青石怔了怔,伸出手接过,置于身前。

翻开一页,只见通篇密密正正的蝇头小楷,字迹俊逸挺秀,却又风骨内藏,刚媚并济。

注视着那字迹,他愣了半晌,才抬首,“这,给我?”

明思含笑颔首,“现在这几个段子也不好再说,若请师父来,青石大哥也没发听完。这是我写的段子底稿,也不值当什么。青石大哥若不嫌弃,就拿去看看。累了的时候,打发打发时间,还是可以的。”

刚察青石轻轻将册子合拢,看向明思,“谢谢,我很喜欢,你的字,很好看。”

明思抿唇一笑。

刚察青石抱着册子起身,“那些车,都在外面。”

明思也跟着站起,知道他的习惯,便转身对如玉吩咐道,“你同莲花带人去取东西,小心些。”

如玉点头出去。

刚察青石看着明思,眸光较之早前温润了几分,神情也自然多了,“那我先走了。等你好些,来看图纸。”

明思含笑应允,“好。”又一笑,“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不能再熬夜。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刚察青石的脸又红了,看了明思一眼,垂了垂目,“其实,我只是不能习武。身子,也不算太差。”

一旁的帽儿望了一眼刚察青石,又看了一眼明思,先是一愣,随后,眼底异色闪过。

明思微怔失笑,方欲开口,忽地听见外间脚步声传来,遂顿口,抬首朝门前看去。

刚察青石也听见动静,转过身子看向门外。

下一刻,便见穿着一身黑缎长袍的荣烈,风姿翩然的出现在了门前。

在门槛前站定,目光在刚察青石面上一落,又转向明思,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

望了两人一眼后,他长腿一抬迈了进来。

走到两人身前停下,先看着刚察青石一笑,“刚察少爷可要走了?”不待刚察青石回答,又转向明思,语声明显温润了几分,“你身子不好,我来送刚察少爷吧。”

明思看了他一眼,看向刚察青石,正欲开口说话。刚察青石却忽地朝荣烈点了点头,“好。”

明思一怔,遂微微一笑,“那我就不送青石大哥了。”

刚察青石回身望着明思点了点头,“你,保重。”

明思笑着颔首。

刚察青石将厚厚的一摞稿子抱在怀中,深深看了明思一眼,再点了点头,转身朝门外行去。

荣烈回首浅浅一笑,朝明思颔首道,“你回去歇着吧。那些东西,我遣人送去。”

明思怔了怔,垂了垂眼帘,轻声道,“那就有劳了。”

荣烈眸光一闪,未有言语,转身大步而去。

刚察青石走的并不快。加之,手里抱着一摞册子,分量也不算轻,他又小心得紧,便走得更慢了。

荣烈没走几步,便追上了。

瞥了一眼刚察青石怀中的册子,心里便明白,这该就是沙鲁说的明思送给刚察青石的说书手稿了。

看到手稿封面上的字迹,又思及方才在廊下听到了那最后几句,荣烈眸光倏地沉了沉。

昨日打发了一个路夜白,今日又来个刚察青石!

荣烈瞥了一眼刚察青石那有些瘦削的身影,想着方才他说那句“不算太差”,心里不由一声冷哼。

刚察青石走到中堂外的凉亭边停住脚步,转身望向荣烈,神情淡淡,“亲王殿下不必送了。”

荣烈也停住脚步,垂了垂眸,抬眼起来,挑眉而笑,语声懒懒,“日后青石少爷还是注意些得好。男客访男主,这些规矩,想必右柱国大人应是教过的吧。”

刚察青石定定地回望荣烈,对视片刻,那眸光冷而平静,“这回,同你有关。”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他说得异常肯定。

荣烈轻轻蹙了蹙眉心,嘘了嘘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刚察青石毫不退缩地望着他,“你若是真护着,她不会受伤。”

愈是简单的人,便愈是能看破真相。

荣烈眼底暗色顿起,唇边笑意收起,冷冷道,“同你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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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零三章 针锋相对


荣烈的这一句,琥珀色的眸光蓦地深沉几分,周身霎时也散出逼人寒意。

刚察青石却似无所觉,瞥了荣烈一眼,语声淡然,“她说了,你们不可能!”

心动只需一瞬。

在最初的心动后,他便得知,她嫁人了。嫁入了睿亲王府,还是圣上赐的婚。

他克制自己不去想。

可是,明珠前两日却说,她说,他们不可能……

想着明珠描绘她受伤的情形,想着这句话,他终究没能忍住。

西胡男儿,骨子里都有一股血性!

这样的念头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

于是,他便来了。

果然,她还是同原先一样好,一样的善解人意,一样笑得那样动人。

荣烈脸色阴鸷地看着他,目光渐冷如寒刀利刃。

刚察青石神情淡然从容,眸光平静地同荣烈对视,只将怀中册子抱得紧紧的,腰背笔挺。

定定看着刚察青石,荣烈的面色慢慢冰冷,又缓缓舒展开,蓦然慵懒一笑,“刚察少爷,慢走不送!”

言毕,转身大步而行。

一转身,面上笑意便消失了。

跟在不远处的布罗朝荣烈毫无表情的脸上,望了一眼便垂了首。待荣烈走过身边,瞥了一眼远处的刚察青石,也跟着荣烈身后而去。

刚察青石看着荣烈的背影,垂了垂眸,转身朝外行去……荣烈大步朝正院行去。

明思刚回到书房。砚台中,墨汁已半干,帽儿正重新研磨。

明思将方才写了一半的草书收起,重新铺好一张。方拿起镇纸,便听得重重的脚步声,下一刻,珠帘“哗啦”一声拨开。荣烈黑沉着脸步入。

瞥了帽儿一眼,便是冷声,“出去!”

帽儿不知所措,跟在荣烈身后的布罗赶紧快步而入。“帽儿姑娘,王妃的药已经制好了,出来收点下。”

帽儿愣了愣,目光看向明思。

明思将镇纸放在宣纸抬头位置,朝帽儿点了点头,“去吧。”

帽儿还在发怔,布罗伸手拉了一把帽儿。将帽儿拉了出去。

珠帘轻晃摇曳,接着,门扇轻轻合拢的声音传来。

明思站在案前,静静看着荣烈,清眸平静无波,“王爷,若是有话,可以说了。”

荣烈的目光从明思脸上移开。落到书案上。

书案上陈设十分简洁。

砚池、笔架山、一叠书册,一张用镇纸压好的素宣。

还有一支通体雪白的白瓷花瓶。广腹长颈,通体素白无垢。白得通透干净。瓶中插着几片阔大的齿形绿叶,配着三支紫色珠兰,两支火红石榴。

数支花叶,用一种奇异的方式交错搭配,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雅致和美丽。

荣烈这才发现,这个书房虽是明思专用。但很明显,她对这个书房并无做多少改动,除了几样必要的东西,她并未添置多少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在其中。

此刻,这书房中。惟有案上的这花瓶中的插花,带着她独有的气息和风格。

可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花瓶,却让这原本毫无个人特色的书房,因这一抹亮色而变得灵动别致。

宛若化腐朽为神奇。

荣烈凝视着那花瓶,倏然间,满腹的怒火。在这种凝视中,似无声息的慢慢消散,殆尽了。

绷紧的俊容,眉眼渐渐松缓,本来抿得极紧的唇角,也松弛下来。

荣烈轻轻抬起眸光,望向明思,语声低沉,眸色专注,“你想赢温娜儿,可是因为我?”

明思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右侧窗棂。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碧色的窗纱,在书案靠窗侧,投下温柔变幻的淡金色光影。

明思的眸光在那光影上停留,“除了爹娘至亲,我从不信任何人。即便是爹娘至亲,我信任,却不会依赖。这个世上,人心太复杂。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不得不的理由。所以,我很少信任人,更从来不愿依赖人。信任错了,会让自己判断失误。依赖错了,会让自己失去警惕。而一次的错误,就足以万劫不复。”

明思的语声很缓慢,也很平静。宛若在讲述完全于己无关的事情。

随着这话声,荣烈的唇又慢慢抿紧。

“可是,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可人非机械,知易行难,有时候还是会犯错。”明思轻轻转回首,望着荣烈,一双剪水秋瞳莹润清澈,似湖水般清幽,“荣烈,这次你救了我,我其实应该是感激你的。以你我二人如今这种身份和立场,你为我做的,已是不少。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可是,你我究竟是不同。有些事,你不能退,而我也不能让。所以,我们之间,还是保持这样的距离就行。倘若有一日,我输了,我无怨。你赢了,我也不会怪。许多事情并无对错,端看个人立场。可是,不要太近了。太近了,最后难免为难,也难免不舒坦。我其实是个最平常不过的人。你们男人争的抢的那些东西,我没有兴趣。我只觉得,我能活这么一世,很不容易。我想好好活,我想活得自在些,快活些。可总有那样多的事情,逃不开,也躲不掉。我也没什么可怨的,我这一世,本就是老天的恩惠。许多事情,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荣烈静静地看着明思,抿紧的唇角又慢慢松开了些。那双琥珀带金的双眸,眸色愈加的深邃如海。

明思同他对视着,唇角轻轻绽出一抹笑意,语声轻轻,“我从未遇上过你这样的男人。霸道起来比谁都不讲理,无赖起来比谁都无耻,算计起来比谁都狠——”顿住,眸中带了些笑意,“可你待人好的时候,也比谁都好,都要想得周到。即便是无耻,也让人一边恨,一边忍不住想笑。”

荣烈的眸光,终于颤了颤。

眼前这张莹玉般的脸,此刻带着盈盈浅笑。黑葡萄似的一双大眼睛,明亮而澄净。光洁如玉的肌肤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泽。映着窗纱投射的阳光,那因前几日失血而显得愈发白的肌肤,竟似透明的玉质一般。

似一碰即碎,偏又美好得不可思议。让人看着,便忍不住生出**去碰触。

明思垂下眼帘,羽睫轻颤,轻轻地笑,“没有人待我这样体贴细致过,也没有人待我这样无赖无耻过。两次绝望,两次相救。荣烈,我虽从未说过,但我心里明白,我是该感激你的。”说到这里,她顿住抬眸,清眸若水,“可是,荣烈,就这样就够了。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人,抛开其他不说。你太复杂。而我,虽是想简单,却注定简单不了。所以,就到这里吧。趁现在,一切都来得及。你有你必须维护的,我有我必须坚持的。谁也不知以后会怎样,谁也不要去怪谁。”

说完,明思目光宁静地望着他,神情沉静,唇边婉约笑意淡淡。

荣烈终于开口了。

对视半晌,他语声淡淡,“你就这么想的?”

明思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荣烈的唇边浮出一抹讥诮笑意,“我现在倒还真有些同情秋池了!想当初,你大约也是同他这样劝说的吧。”

明思面上笑意倏地凝结,望着荣烈,眸光微微变幻些许。

不过只一瞬,又化为平静。

“你总是这样理智,这样清醒,将所有事情都算得清清楚楚!”荣烈眸光冷冷地看着明思,“只因你比别人看得清楚,看得明白,你便可干干脆脆地离开,去寻你的自由自在!纳兰明思,你不觉得自己其实是最无情的人么?你凭何能自以为是的替别人决定一切?你凭何就能肯定,你所想的,就一定是对的!”

荣烈的语声极是冷酷。在这说话间,深邃俊美的面容上,原本刀削般的五官,线条愈发显得坚硬。

明思只静静地看着他,未有说话,也未有辩驳的意思。

荣烈蓦地上前两步,站到明思面前一步远站定。隔着书案的一角,他面容冷峻的望着她。

高大挺拔的身形带着一种俯视的压迫感,几分压抑的隐怒,语声低沉,“说啊!你不是很能说,有很多道理么?都说出来听听!”

书房中一片宛若窒息般的静谧。

明思的眸光从荣烈的脸上轻轻移开,掠过书房门上垂落的珠帘,掠过碧色轻纱的窗棂,最后落到书案上铺就的那张素宣上。沉默了须臾,明思语声轻轻,“荣烈,我想,我该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

“你——”荣烈的神情猛然一滞,眸光霎时冰结,“你说明白些!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声如同从齿缝中迸发而出,字字用力。

“想听是么?”明思倏然抬眸,语声冷冷,唇角亦是笑意淡讽,“你们这些男人,可以因为爱而割舍,可以因为不爱而亲近!凡事种种,皆有理由。一句身不由己,一句情势不由人,便可堂堂正正,占尽理由!我凭什么要因为你们一时兴起,来修改我的人生!他日,你们会有无数的苦衷,无数的身不由己——我凭何该接受?我保护自己,我有什么错?”

荣烈怔住了!

眼前的女子,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惊亮得惊人,锐利得惊人!唇边淡淡嘲讽笑意,话意也同样锋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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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零四章 冷情如斯
   “千万别说你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明思轻笑着瞥他一眼,“睿亲王可有风流睿王的名头响彻王庭!难不成你府中的姬妾全都是摆设?还是说,那些女人全是你睿亲王爱之怜之之人?还有那温娜儿,你不也同她再一再二的做戏么?我虽是厌恶她至极,可她之所以对我厌恨,不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么?你是从未对她许诺过,可你所做的,难道不是利用么?你明明也讨厌她,可还不是允许过她的亲近――你敢说,你不是刻意的么?”

    荣烈面色僵住!

    明思面上的笑意化为淡然,眸清若水的望着他,“所以,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荣烈,我不信你,也不会信别人。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境。在你们这样的男子心里,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成为你们身不由己的理由。正如这次,你会因为见我我受伤而愧疚,可若再重来一次,你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在你眼里,你愧疚是因为我受的伤超出了你的预计范围,而我的心情,我的想法,从未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

    荣烈眸光颤了颤,唇抿紧成一条直线,面色暗沉无比。

    “荣烈,”明思眸色平静地同他对视。在荣烈那暗潮汹涌的眸光下,她的眸光连一丝微漾都无,宛若最静谧宁静的秋湖。平静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她顿了顿,“你的母后,这些年来一直以荣宠后宫闻名天下。谁都知晓你父皇敬她爱她宠她――可是,你却有二十五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而你的母后这二十多年来,都要靠染色才能掩住那满头白发!”

    荣烈身形一颤,紧紧地盯着她,还是未说话。

    他知道,这是她真正的心声。只有这个机会,她才会将她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他不得不承认,听到这些。他震惊了!她所说的这些,有些他知道,但从未像她这样去想过。她所说的一切,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寻不出反驳的理由。

    明思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轻轻垂眸,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荣烈,我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所以。你真的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了。无论你对我是新奇感也罢,是征服感作祟也罢,我都不会让自己受伤。也不愿无干的人,因自己而受伤。”抬起眸子。清澈如水,“你是极聪明的人,当看得出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要因为一时的狩猎之心,一时的新奇之心,让大家难堪。至于青石大哥,你也不必针对他。他是个极干净极简单的人,我更不会让自己去害了他!这个世上,真正纯粹的人,已经很少了。他现在不过是一时迷惑。日后,他会明白过来的。”

    说完,明思便住了口。

    她要说的已经说完。这几日,她想了许多。将一切想清楚后,她心里也似平静了。

    不想失望,最好的法子便是不要去希望。

    她承认,这些日子的种种。都是以往的她,前世的她,从未体会和见识过的。这个男人的确有着水银泻地般的魅惑能力。即便自己一再自我提醒,可还是心不由己的被蛊惑了。甚至,是到了变故的那一刻,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春狩的那场变故似当头棒喝,让她蓦地清醒,也让她心生惧怕。经历了两世。她头一回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也有不受她掌控的时候。

    她不喜欢这种变化,她心慌,她心惊。

    强定下心神,深而细致的思索。将一切可能都规划出来后,她冷静了。

    她必须承认,这样一个外表多变心思深沉的男人,她真不是他的对手。作为一个男人,他远比秋池和司马陵更擅于窥探和操纵人心。稍有不慎,便会沉沦。

    所以,她只能守住本心,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他诸多变化,她只守住自己灵台清明。

    今日,即便荣烈不来寻她,她也会同他说清楚。

    虽是想好了方针,但她也厌烦了那些你来我往的试探手段。有什么话,还是一次性清楚的好。至于,他听得顺不顺耳,能不能听进去,那是他的事情。

    荣烈一直定定地看着明思。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在一瞬间的情绪波动后,又恢复了那种波澜不惊的平静。

    她侃侃而谈,却不带半分悲喜。

    无论说的是他人,还是她自己,她皆是一副与人无尤,宛若置身事外的旁观者态度。

    荣烈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她。

    极不喜欢。

    他感觉到了。她又将自己包回了那个厚厚的壳中,比原先更厚更重的壳。

    静静地看着她,他此际心中却忽地没了早前的恼怒和郁气。

    诚然如她所言。他能看出,也能听出,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她是真的那样想的。

    她不信他,也不信其他的男人。所以,她将自己的心守得牢牢的。

    可荣烈心里却有些怪异了!

    秋池究竟做过些什么,竟让她看破世情至此?她不仅否定了秋池,否定了他,连这世上所有的,如他们一般的男人,在她心里,都不存半点期待。

    她不过才十八岁,如何能冷情如斯?可她明明又是一个极心软善良的女人――难道她还藏了什么样的过往在心里,而不为人知……

    荣烈望着眼前这双宛若宝石般清透,琉璃般晶亮的点漆乌眸,此际,这双眸子是那样的沉静婉约,无悲无喜。他知道,在此刻,她并未有半点怨愤之意。无论是于他,还是秋池,还是别人。

    可这样的认知,并未让他觉得轻松快意。反而,在明晰这点的这一刹那,他却莫名有些难受不舒坦。

    他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受从何而来。他也不明白,为何他更宁愿她恨他,怪他,也不愿她这般平静无波的同他言明一切。

    这一瞬间,他心中忽地生出许多难以描述的感觉。而同时,也有一些隐隐约约不甚分明,又一时间难以理清的思绪。在心头若隐若现的浮动。

    情绪思绪,皆是纷纷杂杂,复杂难辨。

    “你不恨我?”沉默了许久,他听见自己问。

    虽然已有了答案,可这刻,他还是问了。

    明思也如他意料之中的那般摇了摇了头,可回答的言语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明思轻轻摇首,神情坦然。“不恨。虽然以往,你我也有不少宿怨。可真正说来,你也没真正对我造成过伤害。真正说,也只有――”顿了顿。“可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即便是没有你求旨赐婚一事,以你皇兄的算计,我也未必能逃得掉。至少,现在顶了个睿亲王妃的名头,多少对我和我的家人,也算是多了几分保障。”

    说完,明思迎着他的目光淡淡一笑,“最开始,我是有些看你不顺眼。可后来想明白了这层,也就没有怨气了。”

    荣烈半垂下眼睑,良久未言。

    半晌之后,他才淡淡抬眸,却是说的另外一回事,“太学和《胡汉宝典》之事,过两日便会颁发诏书。你若有把握说通你父兄。不妨让他们前往报名一试。对这两宗事儿,皇兄还是颇为看重的。”

    没有说得更透彻,但他清楚,她心里是明白的。

    这也是她为何突然间会关心这些政事的缘由。他如何看不出,她是在替她的父兄,替纳兰府谋求后路。

    再也没见过比她更蕙质兰心的女子了!

    似乎再大的打击都不能击垮她,在受到伤害之后的第一时间,她不是自怨自艾。却是想着如何让自己摆脱困境,让自己的家人不受自己连累!

    明思也知,他定然是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不过却是无所谓,她原本也没想过要瞒他。这两件提议,本是对双方都有利的。而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无论的兴学还是编纂资料。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

    她并不愿四老爷和纳兰笙他们陷入官场之中,尤其,还是在当下这样的情形中。

    这一两月来,她一直都在想。而眼下的这个,是她所能想到,对他们而言,最好,也是相对比较容易接受的。虽然,她也明白,也许说服工作并不会那么容易。尤其是纳兰笙……

    不过,总得试试不是么?

    元帝多疑,但从目前看来,还算是一个想有作为的明君。也有容人之量。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这个睿亲王妃的名头也是风雨飘摇不靠谱,纳兰府的亲人想要真正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只有他们自己显露了才能,才能真正在这大京站住脚。

    即便自己有什么意外,他们也不至于被人当做出气筒,受连累。

    这京城中,于她而言,最大的威胁是元帝。可同时,她的家人想要得到最大的保障,这靠山,也只能寻元帝!

    明思朝着荣烈微微而笑,颔了颔首,“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此番之事,多谢。”

    荣烈轻轻勾唇,笑意似讥似嘲,“你倒是说到做到――这么快就同我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言毕,转身大步,到了门前也未见停顿,将珠帘一拨,下一刻,脚步声便远去了。

    见荣烈身形利落的离去,明思先是张了张口,很快地,又收住。

    珠帘因大力而碰撞着,发出落珠似的清脆声。片刻后,声响渐弱,最后只剩轻轻地颤动摇曳。

    明思怔怔地望着,眼里一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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