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溪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快捷登录

版块导航

管理反馈
疑问建议
楼主: 蓝石

[穿越重生] 《嫁夫》作者:灏漫(正文完)

[复制链接]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立即注册 已有账号?点击登录

x
第五百一十五章 墙外有耳
如玉想了想,“你先别急。**不是说过么,三个臭皮匠顶个那啥的聪明人——你同我们好好说说,咱们三个一块儿想想。”

帽儿一听,心想也对,想了想便将下午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也加上了自己的一些觉察感觉。

帽儿一心想为明思解忧,边想边说,说得极细,也慢。

待零零碎碎说完,已过了两刻多钟。

如玉还在沉思,莲花先开了口,“你说是**先去寻王爷的?”

帽儿点头。

莲花微有诧异,轻声道,“**怎会突然想着去寻王爷?你不是说这些日子你同**转话,**从未提过王爷么?”顿了顿,她轻声道,“该不是侧妃娘娘同**说了什么,**才想去问王爷。”

这一提却是点醒了帽儿,她猛地抬首,“对了,在亭子那会儿**原本是要同我说,后来院子里有人奏曲子,**身子就不舒服了。后来没说,我也就忘了。我想想**怎么说来着……”她偏着首努力回想,“**说……说方才明汐说司——对了,就说了这几个字,后来**不舒服,再后来,我们就去那园子看那管事训那琴师了。”

如玉看着帽儿,眉心蹙起,“方才明汐说司——这是什么意思?”

帽儿丧气摇首,“我若知道还问你们作甚?”说着又觉憋气,“都怪那曲子,什么时候不响偏那时候响,害得**没说完。我看**的模样。眼下是定不会说了。”

莲花不解,“你怎知道**不会再说。早前不是同你说了一半了么?”

“你不明白。”帽儿没精打采地摇首,“反正我就知道**不会再说了。反正今日肯定是不对劲,**走了。王爷房里好大响声,跟房子塌了似的,肯定不对。**从不胡乱同人生气。定是有什么事。我们先去偏院那时,**看着还不像眼下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王爷同**说了什么,惹了**心情不好。”

听着帽儿唠唠叨叨地只念着明思心情不好,莲花有些无语,看了帽儿一眼,嗫嗫道,“我听你说的。好像是王爷生气得大些吧。”又看了如玉一眼,期期艾艾道,“王爷好不容易才盼了**去,想是……不会惹**说生气的吧。”

帽儿托着脑袋撅了撅嘴,嘴上虽是偏着明思。心里也明白莲花说得是该是实情,也未反驳。

这时,如玉抬首道,“你说**身子不舒服,怎么不舒服了?”

帽儿闻言回想,一想当时情形,心里也有些后怕紧张,“**脸色很难看,还抓我的胳膊抓得很紧。我当时也吓住了,可后来一会儿**就好了。我问**,她也说没事了。我先前没注意,只顾着听那曲子了,回头想同**说那曲子是**弹给咱们听过的,可还没说完。**就不舒服了。”

如玉皱眉想了想,“**弹过的曲子?”

帽儿颔了颔首,“**嫁给将军前,我们去了西龙山别院。那支曲子是**在西龙山茶花林里弹给我们听的。叫什么名儿我忘了。不过当时**还唱了个曲子,后来还给我们讲了这曲子的段子,叫《石头记》来着。”帽儿回忆完,末了还追思感伤道,“这曲子好听,就是听着人心里有些难受。那《石头记》的段子也让人伤心得紧,我和蓝灵蓝彩都哭了。”

想到当时种种,帽儿不禁生出时过境迁人事两非之感,说到后面,语声便低了,情绪也更加低落。

见帽儿面上黯然神情,莲花也猜出了几分,遂目露同情地揽住帽儿的肩膀,想宽慰但她又是个口拙的,想来想去只低声道,“想必**也是听了那曲子想起旧事,心里才难过的吧。”

听得莲花此言,如玉忽觉心底似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你说那曲子是**唱给你们听过的?”

帽儿点头,又想了想,“好像同**原先弹的也不全像,听着……好似也有七八分像。不过隔得久了,我记不清楚也说不准。但七八分是定有的。”说到这里,她又叹气,“**只弹过那一回,后来我再让**弹。**便说那曲子听了大家伤神,就不肯再弹了。没想到那哑巴琴师也会弹这曲子。还被那管事骂了,说是王爷寿辰不能弹这样的曲子。我瞧那哑巴的样子,也怪可怜的。被人骂了,也不能回嘴。”

当日明思讲那石头记的段子实是凄美,故而虽是明思只奏过那一次,她却印象极深。

如玉听着帽儿的话,总觉着好像有什么异样之处,可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是觉着何处不对。

暗忖片刻,她想到方才莲花的话,便蹙眉思索着问,“那时你们在西龙山上可还有什么事儿?”

帽儿偏起头仔细搜索,“没有啊……那时候院子里有嬷嬷看着,**那时候忌讳着老太君,每日在院里不是泡温泉便是习字。只后来我们嫌闷,便日日到那倒钟寺,同那老师傅喝茶。总共出去也就那么几回,去茶花林瀑布也就那么一回——”

说到此处,帽儿蓦地顿住,神色一变!

她想起来了,在她和明思重聚后说起太子殿下的事时,她好奇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是何时知晓的,明思当时告诉她,“在西龙山。”

这个话题明思不愿多提,也就只说了这一句。她察觉明思情绪,也没再多问。

如玉这一问,便让她想起此事!

西龙山——在那之前,明思去过西龙山只有两回!一回是同将军太子殿下还有五少爷一起去的西龙山行宫,除了这次,就只明思出嫁秋府前的这一次!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是在明思在西龙山温泉别院时,知晓明思所隐瞒的种种才起了心思的……

帽儿有些发怔。她们那时毫无所察,难道说太子殿下当时也在西龙山,看到了她们。但她们却半点不知情。那也就是说,太子殿下说不定也听见了**说话,奏琴……要不然。只单单是看到**,没见到**那些平素藏起来的东西,太子殿下又如何会起疑心,如何会动心思?

可这同**的不对劲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殿下已经死了啊。**是为太子殿下的死心里难过过,可今日**的情绪分明要比以前的哪一次都不同。即便是那支曲子想起太子殿下,可**当时的反应并非只是像忆起旧事,而是……一种被吓倒的感觉!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帽儿只觉心里猛然一跳!

下一瞬,她忽地想到明思先前没说完的那半句“方才明汐说司——”,只说了一个“司”字,她猛地想起明思私下里从来不跟她们一般称呼太子殿下。明思每回都是直呼太子殿下名讳“司马陵”。

那这个“司”就是这个意思?难道明思原本要说的也是太子殿下的事儿?

莲花看着帽儿面色先是一变就不说话了,然后愣愣地半晌。脸色便愈发怪异。她不明所以的望了如玉一眼,又看向帽儿,“帽儿,怎么不说话了?”

“可是想到了西龙山还有别的事儿?”如玉问。

帽儿心下只觉有些莫名的慌乱,她站了起来,杂乱无章的走了几步,最后咬了咬唇,“是想到一件,可是……这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有关太子殿下的事。明思从来不提。当时也就她同蓝彩两人知晓,就到了如今,好像也老太君知晓了些。

可这不是关键,问题是她此刻想不出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若是有关也就罢了,若是无关,明思定然不喜她将此事说出。倒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原因。而是明思的性子,极不喜欢提这些旧事。

就在帽儿五心不定的在游廊边转着圈子苦恼地说了那句时,虚掩的院门外,布罗将原本放在门环上准备叩门的手轻轻放了下来。

放下手,垂了垂眼帘,他轻步走开,走到东侧的院墙外。站在抄手游廊的一个漏窗旁,朝内望了一眼,只见三个丫鬟还在游廊边的石凳旁。看了一眼,他便退了回去,靠墙静立。

以他的性子原本是不屑于这种宵小行径的。可方才听了最后几句,他便直觉这帽儿应是知晓什么。这三个丫鬟对明思极忠心,这般苦恼模样定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想到荣烈的苦楚之处,他只迟疑了一瞬,便做了决定。

院内,帽儿咬着唇一脸愁闷,偏偏脑中一团混乱。

帽儿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曲子、西龙山、太子殿下……而**先前又说了一个“司”字,难道今日**的不对劲儿真同太子殿下有关?可太子殿下已经不在了啊?

**眼下最大的心事不是将军么?

帽儿愈想愈混乱,觉得怎么都说不通。可明思今日的情绪百分百不对。五**走后就开始不对,后来又突然去了偏院。再后来那曲子就更不对。碰见沙鲁后,**先说要回来,走到半路又要去见王爷。最后弄得王爷发了火,**却把自己关在书房写那狂书……不对不对,怎么都不对!

**今日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7 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一十六章 听闻旧事
帽儿想不出来,偏直觉又告诉她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没想到的事。苦恼之极,她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笨呢?若是蓝彩姐姐肯定早就知道了!”

如玉起身上前,拉下她的手,柔声劝慰道,“好了,别打了,打自个儿也没用。”说着左右看了一眼,莲花领会,移步到院门处,探头看了看后,将虚掩的院门合拢。

如玉拉着帽儿在石凳再度坐下,莲花也行过来挨着。如玉放低了语声,“这里也无外人,若是**叮嘱过的事,那你也不用告诉咱们。若不是什么紧要事,你就说出来,咱们仨一起想想。”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书房窗扇,“**定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同王爷闹成那般。你方才可想到什么?”

如玉这一说,帽儿心里的焦躁也平静了些下来。

其实太子殿下的事也无甚见不得人的,不过是**的性子不愿提旧事,再加上太子殿下死得那样惨,她也就更不想提及故人。

帽儿半垂着首,蓦地沉了一口气,同样压低了嗓音,“我是想起一件西龙山上的事,可我不知这事儿有没有关联。”

如玉同莲花只看着她,如玉点了点头。

“当年太子殿下便是在西龙山对**动了心思。”吸了一口气,帽儿低低道,说完又轻声追加一句话,“太子殿下很喜欢**。”

一句入耳,如玉莲花神情霎时一震!

而漏窗侧的布罗也倏地睁大了眼。

三人语声虽低,可他运足了耳力。却是字字清晰。

莲花睁大了眼,满面惊诧,“你说太子殿下……”

如玉按住莲花的手臂,转首看向帽儿。心里也有些“咚咚”不听使唤的跳,低声道,“**去西龙山别院不是在同将军成亲前么?”

若是那样早。可后来太子殿下来北将军府次数也不少,也没看出什么异处啊。

帽儿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是成亲前。其他的事我也不好说。不过这件事,我也是去年听**说了才知晓的。最开始在将军府的时候,我不知道,**也是不知道的。”说着顿了顿。轻声道,“若太子殿下真是在西龙山——那定是听见了**唱曲子说那石头记的。先前**说五**说得那句,我想着,会不会也是说的太子殿下。**从来唤太子殿下都是唤名字的。”

“司,司马——”如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到一点又蹙眉,“难不成**是想到了太子殿下?”

莲花呆了半晌,忽地低声问,“**对太子殿下……?”

帽儿微愣,下一刻明白过来。莲花问的意思是明思对司马陵的情意……但这样的话自是不好问出口的。

帽儿皱了皱眉。若说原来,她定是会说无甚。可眼下,她也有些说不清楚了。明思素来不喜说这些。可这么久了,她也看清了几分。秋池是一颗心都在明思身上,可明思对秋池。情意虽有,可只怕是要淡上好几分。

对于太子殿下,她是很早就知道明思是立志不进宫的。而且四老爷四夫人也不愿明思入宫。但说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她从未听明思提及过。

帽儿回忆了下,再度叹了口气,摇首道,“这个我也说不上来。”

如玉同莲花对视一眼。如玉低声问,“那**听到太子殿下……宫里的消息时,**可说了什么?”

“没有说话。”帽儿还是摇首,又抬眼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知道消息后,**两日未曾说话。再后来,我就问了一句,问太子殿下是何时知晓**——**只说是在西龙山别院。其他的,**没说,我也没问。”

如玉莲花只面面相觑。

愣了好一会儿,如玉才叹息般道了一句,“这样说,那日老夫人开祠堂,太子殿下竟是特意来的。”

帽儿默然,顿了顿,只垂着首低声道,“我也是那日才知道,太子殿下那手炉是特意送给**的。**也是那回才察觉的。”说到这里,帽儿又有些烦扰,“可**一早就立了志不进宫的,老爷夫人也不愿让**进宫——”

如玉沉默须臾,听了帽儿说了这一通,她也理不出个头绪,只能心底一声叹息。

心里只道,难不成**对太子殿下真的……所以听了那曲子,才会失常?

夕阳余晖下,三个丫鬟在庭中皆默然。

听得墙内再无声音传出,布罗轻轻提步离开,心里却是五味繁杂。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

相较于来时,他的脚步更沉重了几分。

回到偏院,一进去,侯在廊下的沙鲁便迎了上来,压低嗓门道,“如何?王妃可说了什么没?”

方才是他撺掇布罗去同明思说话的,布罗沉吟之后,也应下了。

没想到布罗回来得如此之快,又见布罗神情肃凝,他便心觉不妙,“怎么了?可是王妃不愿见你?”

布罗望了他一眼,推开他,“我去见主子。”

沙鲁一愣,布罗已经提步前行。他呆了一瞬,赶紧跟上。

荣烈仍旧在书房中。

早前的一片狼藉已经收拾干净。少了博古架的书房,看起来空旷了许多。

布罗通禀后进去,荣烈也未处理公事,只随意拿了本书册在看。

见得布罗,抬眼看了一眼,“有事?”

布罗沉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身后的沙鲁,“你在门口守着。”

语声几分凝重。

沙鲁一愣,看布罗这般慎重也知是大事,遂颔首。推出去将门拉拢。

荣烈放下手中书册,眸光微微一闪,望着布罗未语。

布罗上前两步到书案前站定,看了荣烈一眼。垂下眼睑,“方才属下去了主院。”

荣烈微微蹙了蹙眉,旋即明白过来布罗去主院的意图。也未出言相斥,“她不见你?还是出了什么事?”

布罗离开也不久,若是见到了,应不会这般快就回来。

可若说没见,他也不大信。明思待沙鲁布罗素来平和,布罗去求见,按理。她应是会见的。

应见到却这般快回来,只能是中途出了意外。

布罗抬眼望向荣烈,“属下还未进院门。王妃独在书房,那三个丫鬟在院里说话。属下——”说到这里,他垂眼。“属下听见了。”

荣烈也垂了垂眸,拿起案上的白玉镇纸在手中把玩,“说。”

布罗吸了一口气,语声低沉了几分,“早在王妃入北将军府前,司马陵便对王妃起了意。”

摩挲在镇纸上的手指蓦地顿住,荣烈抬眼,这一刻,琥珀眸光竟如鹰隼。

布罗心神一颤!

荣烈看了他许久。将镇纸放下,语声似平静,“说清楚。”

布罗顿了顿,“属下去的时候,只听那两个丫鬟在问帽儿姑娘西龙山还有没有别的事儿。约莫是因今日的事儿,帽儿姑娘似很烦扰。她道是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说。属下便没进去,绕到东墙漏窗下。后来便听帽儿姑娘说,说那司马陵是西龙山的时候对——起了心思。好像是王妃入秋府前曾去纳兰府的西龙山别院住过些日子。大约是同丫鬟们在山里游玩的时候被司马陵碰见了。但她们当日并不知情。后来又说到,是到秋老夫人开祠堂的时,司马陵专程而来,好像提到一个什么手炉的,然后她们才知晓司马陵有此心思。”说到这里停了停,似有些迟疑,“帽儿姑娘似有甚顾忌,也未说详细——”

“还说了甚,都一并说了!”荣烈冷冷打断他,眼底一抹沉色幽寒。

布罗一噤,还了停了片刻,才垂眸轻声,“今日纳兰侧妃走后,王妃同帽儿姑娘提了半句好像说的便是司马陵。然后又提到什么曲子石头记的段子,应是当日在西龙山被司马陵撞见时弹过说过的。后来那两个丫鬟问帽儿姑娘,王妃对司马陵可有——”再一顿,“帽儿姑娘说——她也说不上来。说……”

布罗顿住,只拿眼瞅着荣烈有些说不下去。

荣烈面上看不出情绪,只那双琥珀眸中,眸光似深不见底,瞥了布罗一眼,语声平静中带了几分低沉,“不会回话了么?”

布罗垂下眼,“王妃听到宫破那日的消息后,两日未言。”

说完,便垂着首不再说话了。

此刻夕阳半下,窗外泻入的阳光中的金色也愈发黏稠慵懒。

较之下午的明媚,书房中光线黯淡了些。

一片静谧中,布罗未有抬首,眼角余光中只见荣烈右手那纤长的手指在白玉镇纸上轻轻来回滑动着。优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先伸长,再回收曲起。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布罗不敢抬眼。

半晌后,荣烈指尖一顿,长身而起,走到窗前背对,负手而立。

站了片刻,他淡淡道,“那三个丫头的话可有旁人听见?”

布罗忙摇首,“主院附近的暗哨皆在,院里只王妃同那三个丫鬟。除了属下,未有旁人接近。”

荣烈望着窗外的黄昏色泽,语声沉沉,“先查那女人下午来说了些什么,若查不到就去查查自她回来后这两月,那女人出过几回太子府,都见了谁!”

布罗道,“是!”却未转身,知晓荣烈定然还有吩咐。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一十七章 洛阳旧花


“把城破前这几年宫里的事儿再给我好好查查,还有秋府里的事儿,也一并给我查清楚。”荣烈未有转身,目光平视前方,“去问问王一针,当年那三十丸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布罗犹疑片刻,“那纳兰府不用查么?”

荣烈缓缓转身,淡笑挑眉,“不必惊扰。不知道的是不知道,知道的定不会说。”

布罗若有所悟地颔了颔首,本还想说什么,看了荣烈一眼,终究还是未开口相问,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走到门外,沙鲁已是满目惊异。

待他拉拢门扇后,沙鲁一拽他衣袖,将他拉到一旁角落,“怎么会——你该不是听错了吧?”

若换做平日,布罗少不得嘲笑几句,可此刻,布罗却没了这心思,瞥他一眼,“没听清楚我能胡说么?”

除了那三个丫鬟的表情,他每个字都的运足了内力听得清清楚楚。

沙鲁眉头皱得死紧,“这可不是啥好消息,怎么还能有这档子事儿?那司马陵怎能瞧上自个儿臣子的媳妇?”望着布罗,又望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压低嗓子,“主子怎样了?可是心情不好?”

废话!

布罗腹诽一句,看他一眼,开口道,“其实此事关键并不在司马陵如何。”

沙鲁一愣,有些莫名。

布罗见他愣愣的神情,心里无语地摇了摇首,遂低声引导,“你说王爷在意什么?”

沙鲁铜铃眼倏地一亮,“主子在意的……是王妃的心思!”

还算孺子可教,布罗点了点头,望了一眼主院的方向,“可王妃的心思,别说那咱们连那帽儿也是不知的。”

沙鲁不说话了。

想起方才听到的内容,心里只觉有些不妙。心道。论才貌论身份,那司马陵都不比主子差多少,王妃真要对这大汉第一美男子动了心思,也属情理当中。原本只一个秋池。眼下又加上一个司马陵,主子这回只怕是不好办了。

布罗看着他的神情,也看出几分沙鲁此时想法。可即便看出了,他此际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由自主地望着那方院墙,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帽儿今日之言明显是瞒下了许多事儿——那她同那个大汉太子间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儿?

布罗忽地又想起一事,太子爷收了那纳兰府的五**后,曾同荣烈笑吟吟提过一句。“十七叔还不知吧,这大京第一美人儿可是个没开苞的。十七叔让了我,可后悔?”

当日听着,他虽是一愣,却也未朝心里去。此刻一想,却是心下一沉。

荣烈面窗而立。

窗外是一片青翠竹林。翠竹绿影婆娑,一阵风来,鼻端全是竹叶清香的气息。夕阳余辉在林间投下斑驳金影。碧色的叶片在风中簌簌轻摇,似颤动。

这竹林是这府中,为数不多他所中意之处。故而。才未嫌这院子小,将此处定为了他临时休憩之所。

但凡心情不好,站在这窗前,看着这满目孤高翠色,便能得几分心静。

可此刻,他的心却无法如同往日一般,再从这片清幽中汲取出让他内心平缓下来的力量。

方才在听到布罗开口的那刻,他竟然不是那么惊异。至少不像布罗心里以为的那样震惊。这个模糊的感觉,在他直觉里早已就有了朦胧的感觉了。

布罗的话对他而言,惊异定然也有。但更多的如同是对自己猜测已久的事的一种证实。且更清晰,也更详细。

在这一刻,他终于验证了自己的感觉。

难怪每次同她提及司马陵时,他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也看似平常平静。可他却总会生出怪异感。

原来真是这般缘由。

这一刻,许多早前不通的事儿。也能想通了。

其实不用布罗去查,他现在已经能断定,那王老御医所配之药定是出自那司马陵的手笔。还有她为何能在秋池的严防死守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大京,定然也是同司马陵有关。

荣烈脑海中浮现出司马陵那额心朱缨一点的绝世风姿,即便自负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司马陵的容貌风姿的确是他所见过中最为出色的。即便是自己,也不能说有胜他之处。

这一刹那,出于一种对曾经对手的了解,出于一种男人的直觉,荣烈几乎能断定,这个大汉太子对她定然是有不菲情意的。

司马陵并非一个纨绔太子,若非情难自已,就凭他同秋池之间的关系,凭北府军在大汉朝政的重要性,他也定会强迫自己断了这份心思。

可他没有!

婉转送药、带她去西龙山泡暖玉泉、手炉……这不过只是他眼下知晓的部分,而他不知的,还不知有多少。

最最关键的,那个大汉太子妃入宫数年,竟然还是完璧之身!他竟然从未碰过自己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同为男人,这代表着什么荣烈很清楚。

无论其中有何等原因,定然也是同她有关。

他待她如此,她呢?

“作为一个太子,他有仁、有德、有勇、有志、有才……”——荣烈耳畔忆起明思曾说过的话,接着又想起布罗方才最后说的——“王妃听到宫破那日的消息后,两日未言……”

明思对秋池有情意,荣烈是清楚的。

在最早的时候,他不知明思对秋池的情意有多深。而如今,他却是看明白了。比起秋池对明思,明思的那份心显然是收敛了许多。

看清这点,他本是心有喜意。可此际,这份喜意却掺了些涩涩的不舒坦。

她未曾对秋池全然动心,可是还有这司马陵的这份缘由在其中?

他相信她绝非水性杨花的女人。今日她言行有异,应是从那个女人处听闻了什么消息。而这个消息,他现在也能肯定七八分,应是同司马陵有关才对。

可就仅是听闻了一些消息,就能让她的情绪不稳至此,那司马陵在她心中只怕是有不轻的分量。

她是不愿入宫闱,可那司马陵龙章凤姿亦是绝世男子,她可曾动心?

若是……有,又有几分?

在窗前站了良久,荣烈行到东面柜前,打开柜门。偌大的柜中,只放了一个画轴。这个画轴是布罗送来的。是在苍郡将军府的书房中取下的。虽未有落款,但他一看便知,这幅画定是出自她之手。

他只看了一眼,便丢到了柜中。此刻,他想再看看,看看是否能从那笔端看出作画人作画之时的心绪。

可伸手拿起,又顿住,眸光静静在那雪白的画轴上落了片刻,手蓦地一松,画轴又落入柜中。

将柜门倏地合拢,他眸光垂了片刻,转身再度回到窗外。

窗外黄昏朦胧,他静静地望着夕阳下的竹林,眸色渐渐地沉缓悠远……这一日,明思一直在书房写到晚上酉时末,连掌烛也未让帽儿她们进来。

待到帽儿得了允许进来,书案侧的鹤膝长几上已是厚厚的一叠字稿。少不得有数十张,皆是墨色淋漓翩若游龙的狂草。

帽儿看了一眼,只觉有些心跳,再看明思此刻正在写的,已经是她认得的字儿,心里遂松了口气。

望着明思露出笑意,“**还没用膳呢。”

明思目光落在纸上,运笔未停,点了点头,语气也随意了,“也饿了,让如玉摆上吧。写完这幅就去。”

帽儿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笑容也明朗了几分。上前凑首过去,跟着明思的笔端轻轻吟诵,“曾看洛阳旧谱,只许姚黄独步。若比广陵花,太亏他。旧日王侯园圃,今日荆榛狐兔。君莫说中州,怕花愁……”

本是一阕短令,明思写得又极快。几乎同帽儿同声同步而停,便收笔。

这阙小令,帽儿从未见明思写过,虽是认得,也明白其中几句,但念完了,却全然不明其意。

见明思心情似转,她也敢发问了。遂偏着脑袋,眉头微蹙,“**,这是啥意思?”

此问帽儿也是有私心的。

明思习字虽是散漫随意,但大多时候信手所写的,却多少同明思当时心境有些关联。当然这一点也不是帽儿发现的,而是蓝彩私下里告知她的。

可这词儿,她看不明白,如何能猜到明思心绪?故而一问。

明思此刻心绪平静了,也有几分耐性,看着笑了笑,“看懂了什么?”

帽儿努力想了想,“我觉得,这小令好像是说花的。”

见帽儿神情可爱憨直,明思轻轻笑开,颔首,“洛阳广陵中州乃是古籍中的三处地名。姚黄乃是牡丹名品,洛阳之花。广陵则是芍药扬名。曾有人做诗言‘广陵芍药真奇美,名与洛花相上下。洛花年来品格卑,所在随人趁高价。接头着处骋新妍,轻去本根无顾藉。不论姚花与魏花,只供俗目陪妖姹。广陵之花性绝高,得地不移归造化。大豪人力或强迁,费尽拥培无艳冶。’此诗极赞广陵芍药,对洛阳牡丹却有贬义。这首小令却是针对此诗,道洛阳之花胜广陵之花。”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一十八章 寿宴事宜
帽儿听明白了,点了点头,可还是不解,想了想皱眉道,“其实牡丹也好看,芍药也好看,各有各的好看。这些人干嘛这么认真啊?”

望着帽儿清澈的眼神,明思抬手轻点了点帽儿的鼻尖,浅笑盈盈,“嗯,他们太认真了。还是我家帽儿聪明。”

帽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想起一事,“那中州是啥地方?也有花么?为啥说提起中州,花会发愁呢?”

明思微微一怔,唇角一抹淡淡笑意,“中州是个大地方,那洛阳便从属中州。”顿了顿,却未解释下去,“好了,去让如玉摆膳吧。我随后就来。”

帽儿虽还有疑问,但一听到明思要用膳,方觉大事。赶紧应了,脚下生风的行了出去。

帽儿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书案上的十三枝烛火也跟着晃动摇曳不止。

明思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素宣上,片刻后,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

李从周的这首《昭君怨.牡丹》名为惜花之意,实则惜中州故国旧都。

而自己,不过是替故人感伤同惜罢了。

可无论如何,他还活着,总归算是一件幸事。

天命究竟如何,她无从知晓,害怕忧虑统统无用处。她只能跟着自己的心,摸索着脚下的路,一步一步去走。

想到这里,明思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微微阖目,神情专注而平静,似欲从这无形质的空气中。吸取到足够的清醒和力量。

几个时辰的冷静,让她此刻是思绪无比清明。

回想这些日子,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失态了,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冲动了几次。

譬如那日篝火会上。她几乎是挑衅的唱了那首《寒衣调》。再譬如今日。听得明汐说的消息,便有些乱了阵脚。帽儿不明白,她自己却是清楚的。起意去偏院。是想从荣烈那里探些口风。后来……却是惊而乱。怕去偏院被荣烈察觉,便拒了沙鲁。再后一想,觉得自己这般古怪行径定会让荣烈生疑。于是,又改了主意,去见荣烈。

可没想到的是,到最后,自己非但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还被他激得心绪难宁。

这个男人太敏锐,也太……可怕。

刚用完膳,虽时候也不早了,明思却不想即刻歇息。

让帽儿取针线过来,帽儿却道。“晚上熬夜灯伤眼,**若不想睡,咱们出去走走吧。”

明思想了想,也就颔了首。

两人便行了出来,沿着游廊缓行。

廊下的灯笼在夜色中弥漫出朦朦红光。夜风习习,庭中花木静谧,无声无息幽香暗吐。

不知不觉便行到东侧新建的游廊前,木柱上红漆湛然,两侧每隔十步便垂着一盏灯笼。尽头看不见建筑的全景。却有夜风扬起的轻纱,如烟似雾的飘荡。

“**,要去看看么?”帽儿问。

她听如玉和莲花形容过,但明思一次都未踏足,她也别扭着不想去。但好奇心也是有的,若是明思去看。她便觉自己这份好奇心名正言顺了。

明思却回道,“把灯笼都灭了吧。”

帽儿一滞,眨了眨眼,“灭灯笼?”

“嗯,”明思颔首淡淡,“这样亮着,浪费。”

帽儿噎了噎,遂无语转身,取了吹筒过来,沿着游廊将两侧灯笼一一灭烛。

灯笼灭尽,庭院中的光线也倏地黯淡了不少。

将吹筒放回,帽儿走回来,明思却在今日下午帽儿坐过的那条石凳下坐了下来。石凳旁的花圃边上栽种的正好是数株吊钟海棠。花如其名,型如吊钟。却胜在色泽上红下白。上部红胜似火,如红蝶展翅;下部白则若雪,即便盛开之时也如含苞欲放未放。两色分明,交映鲜艳。

明思正神情恬静地望着那花,还伸出一只手轻轻在那花瓣上轻抚。

待帽儿行到身边,听明思似轻笑自语,“都说海棠无香,这吊钟海棠却是有香的。”

帽儿看着眼前的石凳,心头便是一跳,站在明思身后不动步子。

明思收回手,转首拉着帽儿在身边坐下,“有心事?”

帽儿看着明思眨眼,“**,我……”说了半句,眼圈便红了,咬着唇垂下首。

明思一怔,旋即抿唇一笑,用手指亲昵地刮了刮帽儿的鼻尖,“是谁给咱家帽儿受委屈了?”

帽儿眼里泛着水光,可怜巴巴地望着明思,想说话,喉咙却发酸说不出来。

“我想想,”明思唇畔笑意几分俏皮调侃,“知道了。准是沙鲁那大个子欺负了我家帽儿——我明日就寻他算账去!”

“**——”帽儿本事满腹心事难言,可经明思这般一调笑,她也生出几分赧然羞涩。这一羞涩,原本那酸涩之意却是去了不少,喉咙也通畅了,再一见明思眼底的笑意,她顿时羞急,“**欺负人,**明明知道不是的,还说。”

明思却一本正经,“我哪里胡说了。今日我可听见的,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儿,让你补衣裳。这还不是欺负么?”说着又朝帽儿似天真般眨了眨眼,“难道真不是欺负?哦,原是我弄错了,看来我明日得同他陪个不是才是。竟是错怪他了。”

看着明思满脸煞有介事的模样,帽儿急红了脸,最后才撅嘴闷闷道,“帽儿知道**欺负人。帽儿嘴笨心笨,可说不过**。”

明思莞尔一笑,伸手拉过帽儿揽住,“好了好了,**给你陪不是。都是**的错,**该给帽儿陪不是,不干沙鲁的事。”

帽儿先是一怔,抬眼望着明思亮若星子般的双眸,心里又酸又甜。

怔了半晌,她才轻声问,“**,你不难过了么?”

明思一愣,下一刻便盈盈笑开,颊边酒涡轻漾。松开手放下,盖在帽儿放在膝上的双手之上,清眸如水地望着帽儿,“帽儿,是**不好。**让帽儿担心了,也不开心了。”

帽儿呆了呆,明思笑了笑,“别担心,**没事。”又顿了顿,才轻声道,“有些事**不是不告诉帽儿,而是眼下时机未到。等到了时候,等**想好了,**再告诉帽儿,好么?”

帽儿眼中顿起光亮,几分惊喜几分激动的连连点头。

“可这接下来的路,”明思唇边笑意轻轻敛起,神情渐渐慎重,“只怕会有些艰险。帽儿可会怕?”

帽儿怔了怔,神情慢慢沉静,目光却逐渐坚定,“帽儿不怕。帽儿答应过蓝彩姐姐要好好照顾**。帽儿不会的,**教帽儿,帽儿会好好学的。**也不用怕,不管如何,帽儿总会陪着**的。”

看着帽儿眼中的清澈明亮,明思只觉眼角忽地生出些热意。竭力抑住那股酸胀之意,明思怔了片刻,微笑着用力颔首,“好!**也不怕……如此般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中明思一切照旧。只传了大管事过来,定下了荣烈下月寿宴的相关事宜。也未做多少改变,大多也是循了旧例。府中伶人不足,便请了原大京中盛名的几个班子。

交待了大管事的次日,办事稳重的大管事便传了那几个班主连同府里的伶人管事多木一同前来,奉上名册曲目,让明思过目择定。

明思也不马虎,不明之处一一问清修改,最后才将曲目明细定下。

那几个班主也是见惯世情八面玲珑之人。待明思定下相关事宜后,也纷纷不显山露水的讨好奉承了几句。

明思听入耳也只一笑,道让他们好好督促手下人演练,只要给王府长了脸面,赏钱定是不会少的。

几个班主闻言自是连连称是。

待几个班主离去,那伶人管事多木殷勤赔笑道,“早就听闻王妃乐诣不凡,今日一见,却是果不其然。奴才虽做了这伶人管事,却不及王妃远矣,实是惭愧。”

明思噙笑,“多木管事过誉了。此番乃是我头回经办王爷的寿宴,我没操持过这般事务,不过是细致了些罢了。”

见明思竟丝毫架子都无,同自己接话态度也极随和亲切,多木顿有些受宠若惊。他是这回新提上来的管事,原先王庭中的伶人管事库巴升了外院管事留在王庭中打理事务。

眼见明思待人和气,他便生了些喜意,遂讨好道,“奴才也是刚经手此番事务。方才呈上的曲目虽都是奴才检览过的,可奴才的乐诣浅薄,也不免心怀惴惴。若王妃有暇亲自过目,奴才也能得些心安。”

“这样啊……”明思稍稍迟疑。

见明思未有一口拒绝,多木只觉有戏,赶紧又道,“曲目皆是这两日定下的。因时间赶紧,故也匆忙。王妃过目若觉不适,眼下要改也便宜些。”

明思斟酌片刻,颔首微笑道,“你办事倒也细致稳重。这般也好,你就传他们半个时辰后到香绿苑便是。”

多木喜上眉梢,迭声应下,便退下去准备。

多木退下后,明思又将大管事拟定的宾客名单不疾不徐的过目了一遍,不明处也向大管事问询清楚。

看到太子府也在名册当中,明思一笑后提笔划去。

大管事一愣,迟疑道,“王妃不打算请太子府……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一十九章 隔帘相望
明思颔首,“太子既是不在京里,太子妃也未入府。本是王爷过寿,请了也不大相宜,还是免了吧。”

这个道理大管事也是明白的。之所以请太子府却是看在明思面上。太子府如今四位侧妃,自不能个个都请来。只能派一二代表。有了明思这层关系,论情论理,也是明汐排在前面。而明思此言却是表明态度避嫌之意。

大管事一听即明,遂呵呵笑颔首道,“这倒是小的未想周全。太子是个爱热闹的,原先王爷寿辰,太子每回都在。若办得不热闹,太子定是要打趣埋汰的。这回小的也没多想,便列了名册。”

明思抿唇一笑,“看来这回少了这太子爷,还真是少了热闹了。”

大管事也是笑。

最后将名单敲定后,大管事便拿下去照着名册发帖。

如玉抬眼看了下更漏,“**,该去香绿苑了。”

明思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两口,搁回站起,“嗯,走吧。”

一刻钟后,明思坐在香绿苑的池畔水亭中,隔着轻纱观看外面舞娘排练的歌舞。

舞娘门穿着大红斜肩的纱衣,腰上系着五彩的丝带,随着乐音若灵蛇般旋转扭动。舞姿和乐曲一般热情洋溢。

一曲舞罢,站在亭边的多木便询问明思的意见。

明思颔首笑道,“不错,曲子和舞极相合,大家跳得也极好。不过,若能在手腕脚腕处系上一些小铃铛,或更有些新意?”

多木听了。埋首细想甚觉有理,暗异之后也多了几分敬佩之意,遂添了几许真切的道,“王妃所言极是。奴才稍后就让人准备。”

他原本此举是借机讨好亲近明思,想在明思跟前露个脸混个熟。对于此番选出的曲目,他也是下了功夫。心里是很有成算的。先前所言却是半真半假。明思曾同荣烈双人同琴合奏,这琴艺自是不消说的。可乐诣一道分类众多,真要说也可谓浩瀚如海,博大精深。他那悦诣不凡四字,多少有吹捧的七八分在里面。但明思方才提出的这个建议却真正是锦上添花,为这支舞曲恰到好处的增情添趣了。

且明思的言辞虽气度不凡,却也未越俎代庖。用的乃是建议相商的问句,也算给了他这管事的一个脸面。多木自是有几分真心心服。

三支舞曲后便是两支唱曲的节目。一个是歌伶用琵琶自弹自唱。另一个是双人对唱,一个高音部女音一个低音部唱男音。词儿写得甚是谐趣,明思听着也觉得有意思。

明思赞许几句后,这些歌舞伶娘便退下。退下后。却似无人上场。

明思一怔,隔着轻纱看向多木,“单子上不是还有一个曲目么?“

多木朝亭内行了一礼,语中几分为难,“回王妃,咱们府里本是备了六个曲目。还有一支琴曲未上,不过那琴师这两日病了,今日怕是——”

“管事大人,景明来了。”他正说着。话声便被乐队中的乐师打断。

他一愣,转首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欣长的男子抱着瑶琴从园门处缓步而来。

只见他平凡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只那一双眼却黑亮深幽之极,为这张平凡发黄的脸添了数分光彩。他身量高挑而单薄,无丝毫佝偻之态,步伐走得缓慢而从容。

多木愣了一瞬。面上也添了一分喜意。方才乐师队长禀报说景明病了两日,昨日甚至未起榻,他心里虽恼怒不满,但也不好说甚。荣烈喜乐律,这瑶琴独奏更是每年的定例。如今府中精简人手后,留下的琴师只这景明一人。那日他说归说,但也听得出这景明琴艺确实不凡。而在那日后的第二日,景明重新选了一曲,他也算满意。

待景明缓步行到场中行了一礼后,他略略颔首,“今日是王妃阅曲,好生奏曲。”

景明朝他点了点头,一旁也有乐师帮手将琴案设好,接过他手中瑶琴置放好。景明走到琴案前坐下,朝轻纱的方向静静看了一眼后,将双手放于琴上。

一瞬后,琴声便起。只听那曲声欢快轻盈,奏得却是一曲欢快的《鸾凤和鸣》。

琴案设得近,离亭子不过十步之遥。

隔着雪色轻纱,明思的目光落在正在拨动琴弦的那一双手上。那双手肤色微黄,却比脸上的肤色要浅些。有些瘦削,十指纤长,拨动琴弦的动作优美而娴熟,透着一种高贵秀雅。

明思面上神情恬淡,唇角一缕浅笑不灭,眼底却有些怔忪。

如果那日还有些疑虑的话,如今已毫无质疑。

这两日,她曾有过万分之一的希翼。那七八分相似的《枉凝眉》——也许,也许只是一个跟她同样身份的人。虽然这个可能性连她自己都不能信,可还是存了些希望。

可方才那步步从容的步态,那一身刻意掩饰了却掩盖不住的气度风华……在那一眼隔纱的对望中,那双眼眸深幽如海,虽只一眼,却似深得让人看不到底……

耳畔琴声欢快跳跃,明思心底却轻轻叹气。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那日那支曲子,他应不是刻意。园子在外院,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会恰好经过。奏那支曲子或是随意,或是因不想在寿宴上表演……自己真没想到,这数月,他竟然是在王庭的王府之中。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还是别有所图?

这时,琴声停歇,多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回王妃,景明奏完了。不知这支曲子,王妃可觉得合适?”

明思却有些犹豫了。

他竟会抱恙而来,那她原本的决定是否还合适?

“琴声似有些力虚,可是身体有恙的缘故?”明思望着那琴后的身影,轻声问道。

景明似怔了怔,然后缓缓起身,静立片刻,微微颔首。

一旁乐队中一个中年男子也站了起来,语声小心翼翼,“回王妃,景明这两日病了。眼下还有半月,想必将养几日就能好了。”

明思的余光看了一眼远处正在修枝的老花匠,淡淡而笑,“既是如此,那待病好了再奏一次。若是无碍,再上场吧。”

多木闻言赔笑,“多谢王妃宽容。”又转身看向景明,“还不快谢过王妃恩——”

“**——”多木的那个“典”字还未出口,便被莲花慌张的声音打断。

明思一怔,那到了口边的“不必”也退回,转首朝远处望去。

莲花从月洞门一路小跑而入,脚步同表情皆是惊慌。气喘吁吁地到了跟前才注意到园中人多,不由一呆,顿住脚步。下一刻,未有开口,却目光急切地朝明思望来。

明思一愣,只觉心下没来由的一颤!

定了定神,她看向多木,“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见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这般情容,多木也知定是急事,心里虽猜疑,但却不是他该多口多想的,遂恭谨应下,让众人退下。

众人纷纷收拾,告退离去。

帽儿掀开雪纱唤莲花进去。

这一瞬,景明抱着瑶琴也朝亭中望来。

明思有所觉,抬眸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目光。这时,莲花走到亭中,压低了声音却仍急切,“**,银叶来了,牛牛不见了!”

“什么?”明思猛地抬首。

“牛牛早上起来在院子里玩了会儿,后来在推车上睡着了。乳娘和金叶就送牛牛回房。金叶给牛牛去熬米糊,乳娘见牛牛睡得熟,去了趟茅房。回来牛牛就不见了。”莲花语声有些发颤,“乳娘先以为是金叶抱了牛牛出去,等金叶回来却不是。后来府里寻遍了,都没寻到。金叶让银叶来咱们府里报信,自己去了铺子寻方师长。”

明思脸色白了白,“银叶呢?”

“在二门等着。”莲花低声回道。

传话婆子不识得银叶,不敢直接报到香绿苑,便去主院寻了莲花。

明思定住神,“咱们过去。”

园中人还未散尽,明思也顾不得那么多。如玉快步打起纱帘,明思行了出来,朝月形洞门快步行去。

景明在另一侧的八角洞门前停住脚步,转身望来,却见明思脚步匆匆而去。

一旁的胡人乐师拍了拍他的胳膊,低声劝慰道,“莫要担心,我瞧王妃人挺和气。待你病好些,再奏一回定是无事的。”

景明垂了垂眸,转过身去前行。

明思行到中堂厅中,先行一步的帽儿也拉着银叶过来了。

明思按捺住心绪,细细相询。得到的答复同莲花的别无二致,只是更详细,也伴着银叶的啜泣。

末了,银叶抹着眼泪道,“金叶让奴婢问六**,此事可要报官?”

牛牛身份特殊,如今虽是办了户籍下来,但金叶到底有些害怕心虚,便让明思拿主意。

明思听到这里已是心胆俱寒,闭了闭眼,冷声一字一顿道,“报,凭何不报?”说了一句话,转首看向如玉,“让大管事拿我的牌子去京兆尹,就说本王妃的义子被人劫持,让他们即刻查案!”

如玉稍有迟疑,踌躇低声,“可是**,此事若是同**拉上关系,只怕会……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二十章 风波又起(一)
明思同方府虽有师徒之谊,却从未公开。加上先前牛牛户籍未入,明思同牛牛之间的关系,更是绝少人知。

故而,如玉才有此一言。

“你错了。”明思垂眸清冷,“此事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既是如此,何不摆明车马。”

如玉一怔,旋即明白了几分,遂用力一颔首,匆匆而去。

帽儿张了张嘴,顿了顿,红着眼圈咬唇道,“**,你是说……牛牛并非是被人贩儿偷走的?”

明思冷然抬眼,“如今大京秩序井然,你几时听了有人贩儿胆敢入府盗人的?师傅与人向来为善,前几月又让人加高了院墙。府里人手虽不多,可能大白日的避开下人,将牛牛带走毫无惊动,岂是普通人贩儿能做到的?即便是绑票,能有这等本事,大京周边各郡富户也不少,又何必在在天子脚下动手?”

帽儿默然颔首。

明思沉了一口气,“何况,即便此事并非冲我而来。我也是定要管的,与其日后让人猜疑,不若先堂堂正正。”

明思这样一说,帽儿也明白过来。心里顿时又惊又怕,“若是这般,那可怎么办好?”说着想到牛牛便又忍不住掉眼泪,“牛牛还那样小,他们会不会,会不会……”

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

无论是谁偷了牛牛走,那样小的孩子,又并非善意,且不说别的,只稍微疏忽些。对孩子只怕就是危险。

一想到这点,帽儿的心便缩紧发颤。

明思说不出话来,攥紧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过了半晌,她轻声才吩咐帽儿让人备车。

不多时。明思未用午膳,带着帽儿如玉坐上马车,朝方府去了。

到了方府。方师长也先一步回来了。一向持重的方师长此刻也乱了心神分寸。见明思到来,方师长忍住泪自怨道,“都是我没看好牛牛。牛牛还那么小,什么人这么狠心,对这样小的孩子下手?”又含泪望向明思,“我让府里人都搜寻过了,并未搜到字条留言……此番只怕不是普通贼人……”

方师长也并非普通闺阁妇人。这般说,也是看出了几分端倪。若是普通绑票,牛牛年幼不会认人,还倒有几分生机。可若扯上其他缘由仇怨,那却是凶多吉少。

明思只觉心如刀绞。“师傅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方师长见明思脸色苍白,“你也莫要太过心急,刚刚伤才好些,自个儿的身子也要顾着。”顿了顿,“牛牛这孩子是有福的,他爹娘在天上也会看顾的。”

提到蓝彩,明思心中更是揪扯难言,默默点头。却不能开口。

这时,下人过来禀报,道京兆尹柯查大人来了。

京兆尹亲自上门,方师长自然吃惊。帽儿在一旁开口,“**让大管事拿牌子去京兆尹衙门报了案。”

方师长这才整理仪容,同管家一道出去将京兆尹柯查迎了进来。

大约是方师长说过了。柯查一进来见明思上座座首也无讶然之色,朝明思行了一礼,“下官柯查见过王妃娘娘。”

语声不卑不亢,说完后便抬眼,目中几分隐隐的打量之意。

柯查乃是三品大员,自然也有他所仗持之处。而诸多仗持中,最紧要的一条,便是元帝的信任。京兆尹这个职位掌管京畿治安,各路人马都眼馋欲滴。最后能落到这个柯查身上,足以显示出此人的本事和在元帝心中的分量。

而元帝信任他,很重要一点便是此人原本是个隶属荣氏的直系武将。因腰部受伤退下战场,身家清白,也并未从属哪一派。而柯查上任后也的确不负圣望,雷厉风行立下许多条款。且在元帝颁下那“胡汉一家”的旨意后,也修改和增加了不少与之相对应的条款。故而,这大胡迁都这八个月,大京的治安也愈发有序。虽说不上什么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但重大恶性的案件却是没出过一宗。因此,柯查也多次受到元帝褒奖。

可这回,柯查心里却是不痛快了。

接到睿亲王府的报案后,他先是一愣,随后第一时间便将相关信息查了一遍。可信息却是少得可怜。只查到那个方府失踪的孩子乃是数月前收养的一个弃婴。而方府也不过是一户平民富户。那方府主人是一个望门寡妇,以前靠教绣艺为生。曾在纳兰侯府家学认师长。

柯查心中很是不快。以前从未听过睿亲王妃有义子的消息,何况,睿亲王妃的义子就等于说是睿亲王的义子。可这孩子明明只是一个汉人弃婴,还是方府收养的。睿亲王为人倨傲,岂会随随便便收养一个父母不详的弃婴为义子?且方府收养时,这王妃甚至还未回京,更未同睿亲王府定下婚约。而且好端端地,何人会来偷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

柯查心里迅速闪现几个念头后,也未多言,便带人来了方府。

无论此事内情如何,睿亲王府是持了睿亲王妃的牌子来报的案,他势必也要做出相应的慎重阵势。

到了方府后,他没想到睿亲王妃竟然也亲自来了。再一看方师长和府中众人的神情,他又心生疑惑,瞧这般情形,倒真还不似作伪。

明思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柯查大人请入座,此番有劳了。”又转首看向方师长,“师傅你同柯查大人先谈谈。”说完便起身入内。

柯查望着明思的身影没入内堂,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这睿亲王妃面色确有些苍白,面色也不大好看,莫非真不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心里几番思量,面上却不露,入座后便向方师长一一询问。然后,也遣手下在案发之处去看了,连着方府里里外外也下令细细搜索。

待差人回来禀报无所得后,柯查也同方师长将情况了解得差不多。

柯查沉吟片刻,忽地似随意般问道,“这孩子是何时收养的,可知父母?”

方师长心中一跳,平静回道,“牛牛是五月前民妇出门敬香时在路边所拣。当时孩子身边并无信物书信。故而,这孩子的父母民妇也不知是谁。”

柯查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方师长,“那这孩子倒是个有福的,竟能入了王妃青眼。这倒是难得。”

方师长未接话。

柯查垂了垂眸,心里原本还有句话,却未说出。

既是王妃钟爱的义子,又是个弃婴,为何不养在王府,偏偏养在这方府?

可这话若要问出,就显得有些不和气了。他思虑再三,还是没出口。如今这京城中,关于这睿亲王妃的种种流言不少,他心中也有几分警惕戒备。这睿亲王妃他可以不惧,但那睿亲王他却不得不掂量几分。究竟这睿亲王妃在睿亲王眼里有多少分量,这孩子的事儿,睿亲王知晓否,眼下,他全然不明。还是谨慎些为好。

心里暗忖完毕,他看了一眼内堂方向站起身,“情形已清楚了,夫人请放心,本官这就回去派人查探。”

说完,便听得内堂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明思走了出来,“柯查大人稍稍留步,我画了些画像,请大人按图查探。”

说话间,帽儿走到柯查身前递上数张画稿。

柯查低头一看,画中是一个极漂亮的男婴头像。五官明晰,惟妙惟肖,表情生动可爱。乍一看,倒不像画像而似真人一般。

他遂愣住——第一个反应是原来这睿亲王妃方才竟然是进去作画了。第二个反应却是原来这睿亲王妃竟有如此高超的画艺。衙门中的画师他是见识过的,但凡能画出原貌的七分,已是超群。

可此刻,他虽未见过那孩子真容,但心里没来由地就笃定,这画像定是分毫不差。

他抬首起来,明思神情凝重地看着他,“此事无论如何请柯查大人帮忙。孩子幼小,其他的事都可不提,安危最重。”

柯查点了点头,“王妃放心,此事在下官职责之内,定当尽力。”

说完,朝明思行了一礼,便欲告退离去。

就在这时,方府管家急匆匆到了门前禀报,“王妃、夫人,王爷来了!”

柯查蓦地一愣。

管家话音一落,便让开身形退到一边。下一刻,荣烈的身影从左侧现于门前。

因是从宫中直接出来,他身上穿得依旧是酱紫色金缕刺绣的质孙服,头戴六宝冠,腰带和坎肩上皆是缀满的琉璃宝石。衬着挺拔秀雅的身形,端是贵气俊美得逼人。

柯查一怔后,旋即按制行礼,“下官柯查见过王爷!”

柯查这一行礼,府中其他下人也反应过来,跟着纷纷下跪见礼。

方师长正欲下跪,明思却一把抓住方师长的胳膊,而同时,荣烈长腿一抬,迈过门槛行了进来,“都免了。”走到柯查身前停住微停步颔了颔首,又抬步直直朝明思行来。

到了跟前停下,俊容上半分笑意都无,眉心微蹙,“究竟怎么回事?”

明思还有些怔然发愣,目光在他未换下的朝服上停留片刻,心情只觉复杂。

她抬眸看着他,轻声道,“牛牛不见了。我让管事拿牌子去京兆尹报案,刚刚画了牛牛的画像给柯查大人。”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二十一章 风波又起(二)
荣烈听完垂眸片刻,转首道,“柯查大人可是已问完案情了?”

柯查颔首。

荣烈淡淡一笑,“如此,本王义子之事就有劳大人了。”

柯查抬眼看了荣烈一眼,“下官定当全力。”

待柯查离去,方师长看了二人一眼,请荣烈上座。

金叶奉了茶上来,“六**还没用膳,不如先用膳吧。”

明思摇了摇首,“我不饿。”

荣烈微蹙眉,下一瞬松开眉心,“我也未用,不如一道吧。”

明思望他一眼,却是不信。她从府中出来时已是膳时,此际已过了一个半时辰。他既这个时候才离宫,定是在宫中用过的。不过方师长已经在唤下人备膳,明思也不好再言说。

用完了膳,明思无甚精神,也就没怎么说话。只荣烈向方师长问了数句上午牛牛失踪前后的相关情形。

之后便告辞离去,方师长情绪已好了不少,拉着明思低声宽慰,“你如今身子也不好,莫要因牛牛的事损了自个儿。该用膳该歇息也不可耽误。若是牛牛回来,你再病了,岂不是自己折腾自己?”

明思默然颔首。

方师长余光看了荣烈一眼。对于这个只在两人大婚日在街上见过一面的睿亲王,她今日心里是几分欣赏兼又有几分复杂。可当着荣烈也不好多言,最后只道了一句,“莫要心急,凡事同王爷多商议商议。”

明思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明思静默了半晌,轻声问,“我是不是不该报官?”

荣烈这身装扮明显是从宫里直接出来的,想是大管事去京兆尹衙门时也同时派人通知了荣烈。荣烈未有回府,直接来的方府。想必也的猜到了京兆尹会派人来方府取证查探,可方才荣烈对那柯查大人的神情明显是有些不冷不淡。

荣烈靠在车壁上。手指在大腿上轻轻叩击着。闻言抬眸看了明思一眼,沉吟着道,“报也是该报的。若是眼下不报,日后到不名正言顺。反倒是落人话柄。不过这柯查——”

明思心神一颤,颦眉道,“此人有问题?”

难道此人同荣烈有旧怨?

明思虽未直言,但荣烈却是明白。淡笑着摇了摇首,“同我倒无旧怨,不过我怀疑此人背后有人。”说着,将柯查的生平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此人是武将出身,在而今京中文职中算是特例。且升任这京兆尹也算运气绝佳。”

明思不解,“你不是说你皇兄信任他么?且升任之后,也做得不错,那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荣烈挑了挑眉,“我查过此人军中履历。虽是中规中矩,也小有谋算。可同他升任这京兆尹之后的这番作为相比,却未免是相差甚远。”

明思怔了怔,垂眸须臾。抬眼道,“你是说他背后有人扶持指点?”

见明思这般快就猜到了他的言外之意,荣烈眼底浮现一抹激赏之色,笑着颔首,“不错,我确有这般认为。且他虽受我皇兄信任,但当时择选人选时,也并非他一人有此优势。”

明思明白过来,“这样说,他是被人推上此位的。有人助他。”垂了垂眸,暗忖片刻,她蓦地抬首,“你担心是左柱国?”

能让荣烈有所忌惮,又在朝中有此势力的无非是左右柱国同莫氏这三大势力。而如今,同荣烈真正接下仇怨的。却只左柱国这一支。莫清清虽同自己的有仇,却是指挥不了莫氏的官场势力的。荣烈更不会将她放在眼里。这样一排除,就剩一个左柱国了。

荣烈眸光微微一闪,唇边现出一丝笑意,“不用担心,我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荣烈虽是这般说,可明思的心已经安静不下来了。

说实话,在得知此事到此刻,左柱国府便是她最大的怀疑对象。春狩那日,明眼人都清楚,温娜儿同她是结了仇。她受了伤,温娜儿也丢了丑。按温娜儿的性格不可能不想着报复她。而那回荣烈的行为明显也是没给温多尔面子。

明思闭了闭眼,低声无力道,“我不该带牛牛去西龙山……”

自她回来后,她都竭力同亲友拉开些关系,走得并不近。唯一的一次,便是为了牛牛的户籍,带着牛牛去了西龙山行宫。能将脑筋动到牛牛身上,想必就是那次打了眼。

若劫走牛牛的人真是冲着她来,若真是温娜儿,如今这柯查又真的同左柱国府有关联的话,那牛牛便是凶多吉少了。她今日所为虽是为着日后不落忍话柄,可无疑,也验证了牛牛于她的重要性,却本身就是授人于柄……

看着明思面色发白的模样,荣烈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抑制住,“我已让布罗派了人去查探,此事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你也莫要都朝坏处想。”顿了顿,“我倒觉得此事未必同温府有关。”

明思一怔,看向荣烈。

“这些日子左柱国府我的人都盯着,并未有异动之处。”荣烈看着明思的眸色平静柔缓。

他派人盯着左柱国府?

明思愣了愣,对视片刻,明思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你的意思是不是温府所为?”

荣烈沉吟道,“这也并非能全然确定。我的人自也不能滴水不漏,不过,我只觉得此事不似温府所为。牛牛的身份对外只是一个弃婴。在今日之前,即便你带了牛牛去行宫,也未必能说明什么。温娜儿跋扈狠毒,却是一个绣花枕头,未有多少心机。而温多尔虽有这份心机,但他也未必会注意这等小事。何况眼下,温娜儿几番惹祸,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犯不着为这样一个收养的弃婴大动干戈冒险。”

牛牛的身份户籍是他亲自办的。他心里自是有底,不可能被人寻出错处。只要牛牛的身份未被人抓住错处,牛牛便只是一个弃婴。而早前明思同方府的接触也不过一般,并未超出师徒之谊的范围。若非明思有意透漏牛牛的身份给他,他也不会将疑心放在这个孩子身上。旁人又如何会无端端的在意这样一个婴孩?

明思垂下眸,也在默默思量。

她不得不承认,荣烈的这番分析很是在理。可若不是温府,又会是谁带走牛牛呢?

真是遇上了一般的绑票求赎金的歹人么?

若真是这般,那她今日的所为,却是将牛牛置身于险境了!

但凡一般的歹人瞄准的目标都是等闲的民间富户,而她大张旗鼓的去京兆尹报了案,那歹人万一吓到了……

想到这里,明思的脸色“唰”地又白了!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紧,无意识的用力,指节发白。

荣烈见她垂眸脸色忽地惨白,心下一转,便猜到了她所想。

眸光在她膝上一落,身体一前倾,轻轻拉起她的手。明思怔怔抬眼看着荣烈,眸中的几许惊慌迷茫,将此刻的她显得分外的荏弱。

荣烈看了一眼,便眼帘半垂,将明思攥紧的手指一根根扳开。果然,细嫩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几个月牙儿状的深痕。

“此刻多想无益。”荣烈握着她的手腕,语声低沉,“此事你莫要管,交于我便是。”

这时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却是王府到了。

荣烈轻轻放开明思的手,“回去先歇一歇,什么都莫要想。”

明思垂了羽睫,未有言语。

进了王府,荣烈目送着明思主仆远去,沙鲁站在身后。待明思主仆三人消失在转角,荣烈才转身朝偏院而行。

回到偏院,荣烈在书房中踱步沉思。

沙鲁见荣烈久久不言,终于憋不住,“王爷,你说此事会不会是有人知晓了那孩子的身世?”

荣烈默然须臾,“若真是这般,那便是最大麻烦。”

沙鲁皱眉不解,正待说话,便听脚步声匆匆而来。

下一刻,布罗声音响起,“主子。”

沙鲁顿口,过去将书房门打开,“回来了,消息如何?”

布罗快步而入,朝荣烈行了一礼,“宫里的消息查了,并未有异常。属下已经分派了人手在城门查探,左柱国府也加派了人手。”

听到宫里并无异常,荣烈心里松了口气,轻轻颔了颔首。

沙鲁愣了愣,这才看向荣烈,“主子是担心是皇上所为?”

荣烈瞥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沙鲁若有所悟。他虽是粗心眼,但却是知晓内情的。难怪荣烈方才说最大麻烦,原来是这个意思。

荣烈是担心皇上知晓了牛牛的身份,以此来挟持王妃。若是这般,那此事还真是不好办了。

想通这点后,他也跟着舒了口气。

紧接着又疑惑,“若孩子身份未有人知,也非皇上同左柱国府,那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荣烈未语。

布罗垂眸须臾,忽道,“主子,知晓这孩子身份的还有一人。”

荣烈斜睨他一眼,转身走到窗前,背身而立,却是未说话。

沙鲁有些不解,蹙眉想了想,又抬眼看着布罗,“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听不明白?”

布罗淡淡瞟他一眼……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二十二章 风波又起(三)
明思回到院中后,却似已经淡定了。

没有回书房,在正房坐了两刻钟,喝了一盏茶,便起身回房漱洗上床。只吩咐帽儿晚膳晚半个时辰。

帽儿虽也心急如焚,但荣烈最后的到来,却让她莫名心安了几分。

伺候好明思上床,她便退了出去。

听到门扇轻轻合拢,明思也缓缓地阖上了眼。

荣烈说得没错,她此刻的确需要好好的歇一歇,静一静。人若是心绪不宁,便极易犯错。

阖上眼,她将所有的信息在心里一一掠过,清理。

其一,掳走牛牛的定然是有武功在身的,才能做到毫无惊动。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在这样一个世界,无论势力还是个人,人选都很多。所以这一点,除了证明牛牛定然是被人掳走的,其他什么都证明不了。

其二,掳走牛牛的目的——这一点却是她现在最不能确定的。在得到消息的第一瞬间,她直觉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此事是冲着她来的。毕竟知晓牛牛身份的人都是绝不会泄露消息出去的。而除去牛牛真实身份这一点,还会去动这样一个孩子。除了因为她,她想不出别的缘由。而且贼人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她将这一点分析为下手人并不确定牛牛对她的重要性,故而在等她的反应。所以,她才第一时间报了案,将消息散播出去。表明牛牛同她的关系。若是冲着她来的,那她这般做,下手人自然会联系她。

她将这两月间的事都分析了。头一个怀疑的便是温娜儿。可方才荣烈所言,好像温娜儿的可能性却是降低了很多。荣烈的话她也听明白了。荣烈应是在春狩之后便开始防备温娜儿,派人盯着左柱国府。当然这种盯防也不能做到百分之一百的滴水不漏,但荣烈既然那样说了。以明思对他的了解,那说明在他心里温娜儿是主谋的可能性并不大。

可她回京也不过三月,同她有仇怨的也就那两三人。除了温娜儿这个行事无顾忌的。其他的在她看来,可能性皆不大。

但若是非为报复寻仇,那掳走牛牛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明思只觉心有些发颤。

翌日,明思用过早膳,便带着帽儿出了院子。

一路出了二门,行到荣烈偏院,帽儿去打听了。院中却是无人。荣烈上朝去了。

帽儿回来禀报,明思也未有多言,直到,“那就随便走走吧。”

不知不觉便行到香绿苑。昨日喧嚣,今日苑中却是宁静一片。

此时天光亮起不久。晨光中还带着似有似无的青灰色,显得幽静而安好。

园子西南角落,那个见过两回的老花匠佝偻着腰在修剪花叶。

明思缓步而去,到了跟前站定。

老花匠正在修剪一株芍药。用一把黑黝黝地剪刀将主干上的一根带了小花苞的分枝剪去。

明思站在他身后看了半晌,忽地轻轻开口相询,“为何要除去这分枝,上面不是有花么?”

老花匠穿着一身半旧的灰衫子,头上包着蓝布巾子,身形佝偻得厉害。黑黑的脸上皱纹密布,看年纪约莫也至少六旬左右。

是以,明思的口气也算温和。

老花匠似有些耳背,并未听见明思的话。

明思朝右方挪了两步,到了他的侧面,俯身拾起那掉落在泥地中的分枝。老花匠这才抬首起来。看了明思一眼,慌忙后退了两步,有些紧张地行了一礼,“王妃娘娘——”

语声有些粗粝沙哑。

明思拿着花枝微微一笑,神情柔和,“不必惊慌,我不过是随意走走。方才见你剪了这枝有些好奇罢了。”

老花匠瞅了明思手里的花枝一眼,“这花苞开不大,还会抢了养分,影响别的花儿。小的这才剪了去。”

明思“哦”了一声,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举目四望了望,只见园中花木皆繁茂妖娆,“这园子都是你在打理么?”

“回王妃娘娘,老奴负责香绿苑挨着的这四个园子。”老花匠佝偻着腰道。

“手艺确是不错。”明思赞许道,“在这外院倒是有些可惜了,你可愿到内院去?”

老花匠面上一怔,看了明思一眼埋下首,“老奴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只怕有负王妃所托。”

明思微微而笑,“无妨,我也不过是随意说说。你若愿意便自去同管事说,若不愿,也无事。人年纪大了,做惯了不愿挪动,也是常情。”

说完,明思便转身走了。

老花匠似愣了愣,待明思同帽儿行处一段,才抬首起来,望着明思主仆的背影有些发呆。

明思走出园门,帽儿回首看了一眼,将目光转回看着明思低声道,“**想要这花匠?”

明思唇畔浅笑,“不过是一时兴起,他手艺确实不错。”

“那**何不同大管事说一声。”帽儿道。

明思轻轻摇首,“我并非非他不可,若是强人所难,也无甚意思。”转首看着帽儿眨眼,明思又淡笑,“别多想了,我不过是心中烦扰,寻些事来分心罢了。”

帽儿闻言也只默然。

她明白明思指的是牛牛的事。她心中又何尝不忧虑焦急。可眼下说什么都是徒增忧心,也只能闭口不言。

两人行出一段,便见门房的一个传话婆子匆匆而来,明思遂驻足。

到了跟前,婆子朝明思恭敬的行了一礼,呈上一封书信,“禀王妃,纳兰府舅老爷遣人送了信来给王妃。”

明思目光一落,只见朝上的信封落款上正是“纳兰笙”三字。

帽儿也看清楚了,道,“是五少爷。”说完便欲伸手去接。

明思却忽地伸手将信接过,抬眼看着那婆子,“送信的人呢?”

婆子回道,“是个穿紫衣裳的丫鬟,送了信便走了。”

纳兰府的丫鬟着装的确是紫色,明思点了点头,“行了,你回去吧。”

待传话婆子走后,明思带着帽儿回了主院,吩咐帽儿去泡茶,便拿着信回了书房。

见帽儿不疑有他的离开了,明思才将信慢慢拆开。信封内只有一张信笺,上面写着,“若欲孩子安好,半个时辰内到铜雀大街。若告知旁人,莫怪无情。”

果然!

明思深深地吸了口气,在看到那字迹的第一眼,明思就认出了并非是纳兰笙的笔迹。

垂眸片刻,明思快速研磨,不顾墨色浅淡,便拿笔在信笺上又写了几句。然后将信原样折好,放在书案正中。

放好信,明思快步回到房中,打开柜子取出一个首饰匣子。匣子打开后,明思取出里面那两只翡翠金镯套在手腕上,将匣子放回柜子。明思想了想,又在柜底另一个匣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闻了闻后,转身在针线筐里寻出一个前几日闲暇时缝制的小巧香囊。用剪刀将香囊底部轻轻戳了一极小的小孔,再将纸包里的药粉倒了进去。

做完一切后,明思拉下衣袖将镯子挡住,迈步行到廊下。正巧帽儿端着茶行了过来。见明思未在书房,却是从房里出来,不由有些奇怪,“**,茶还放书房么?”

明思摇了摇首,“不喝了。陪我出去走走。”

帽儿一怔。

明思笑了笑,淡淡道,“还是有些静不下心,想出府去逛逛。你去让管事备车,让他们快些。”

帽儿愣了愣,瞅了一眼明思腰间新挂的香囊,这时如玉同莲花也行了过来,莲花接过帽儿手中的托盘。如玉笑道,“我去吧。”

说完便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明思行到帽儿跟前,“想出去么?”

帽儿点了点头,明思眼里带了些笑意,“想去那就走吧。”

不多时,明思便带着帽儿上了车。上车前,大管事行了过来,“王妃可是要出府?”

明思颔首笑道,“想出去逛逛。上回王爷说铜雀大街有趣,我正好想添置些东西,今日也就去看看。”

大管事听得是铜雀大街,心里稍稍安了几分,“王妃稍容片刻,王爷吩咐过,王妃若出府,要多带些人手。”

明思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你派人跟上就行。”

说完便上了车,吩咐车夫出发。

见马车慢慢驶出,大管事只得将张开的嘴闭上,想了想,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帽儿坐在车里鼻翼动了动,“**,这车里是不是有股儿味儿啊?我怎么觉着酸酸的。”

明思抿唇笑了笑,“有么?我怎么没闻到?”

帽儿再仔细闻,明思浅笑盈盈道,“帽儿还没去铜雀大街逛过吧?”

这一打岔帽儿也就忘了那酸味儿的事,摇首道,“没去过。”

铜雀大街是大京最繁华之处,两旁店铺卖的东西皆非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可原先的大汉,大户人家都有规矩,尤其是闺阁女子买东西都是下人来买。要不就是请店家带货物上门挑选。

而这两样,明思都从未有过。至于在入府之前,帽儿就更是无缘踏足。

明思轻轻笑道,“那今日咱们就好好逛逛吧。看中了什么跟**说,**买给你。”

帽儿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若在今日之前,她定是高兴的。可眼下,她如何能有兴致?不过难得明思想出来,她自然也不会提让人心情难受的话头。

三刻钟后,马车缓了下来,帽儿掀开车帘,“**,咱们到了。”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二十三章 风波又起(四)


马车停在街头,明思带着帽儿在人流汹涌的街上慢慢闲逛。两个侍卫跟在三步远处。

明思隔着帷帽用目光四下梭巡,除了接踵摩肩的往来人群和两旁店铺热情引客的小二,并未见到异常处。

帽儿一面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一面低声随意问道,“**,五少爷信上说的什么啊?”

明思缓步行着,“没什么,只是说爹和三哥哥的新差事。”

正说着,明思被人轻蹭了一下,下一瞬,一张字条塞入了明思的手中。

明思一怔,转过首,背后却只数个背影,两个侍卫正警惕地左右四下看着,神情小心翼翼。

明思定了定神,拉了拉帽儿,指着一旁的银楼,“进去看看。”

走进银楼,明思让小二拿些耳饰出来,对帽儿吩咐道,“你选三副,除了你自个儿的,替如玉莲花也选一副。”

因明思提了如玉莲花,帽儿也不好推脱,便跟着小二到柜台前,在托盘中细细挑选。

明思行到另一侧柜台,装着看头面,将手中字条展开。

瞥了一眼,心神一凛,便收了起来。

帽儿很快便挑好了,付了银子,将三副耳饰拿着,两人出了银楼。

又逛了两家铺子后,明思见得对面正是一家茶楼,上面黑底红漆四个大字“福顺茶楼”。

明思道了声口渴,两人便朝茶楼中行去。

要了一壶碧雪毛尖,明思喝了一盏。便起身去更衣。帽儿原本要跟上,明思只道不用,让帽儿在厅里等就是。帽儿见两个侍卫也在另一桌,也未多想。便点头坐下。

明思行到内堂更衣处,四下并无人。看了一眼后,她捏住腰间的香囊。快步朝后,拐了一个弯,便见茶楼后门。后门外是一条小巷,却是寂静无人。

刚行出两步,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咚咚”跑了过来,将一张折好的字条和一个软绵绵的布料塞进她手里。一塞完,小叫花子转身就跑。

明思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他。“谁让你来的?”

那小叫花子挣扎了两下,只得道,“也是一个戴纱帽的女的,我不认识,给了我十文钱让我在这儿等一个戴纱帽的夫人——”说着趁明思不备。使劲一扯,飞快跑了。

明思展开纸条一看,这回上面却是写了不少步骤。明思将手中那一小片奶牛纹的绒面布料攥得紧紧地,垂了垂眸。大步朝巷子右侧行去。走出十余步果然有一道后门,明思进了后门,却发现这是一家酒楼。人来人往,并无人注意她。

明思捏着香囊快步穿过酒楼,外面也是一条街道。虽不如铜雀大街繁华,却也并不冷清。按字条上的指示。她左行一段路,便进了一家成衣铺。

见得内间各种轻纱曼舞,式样大胆的衣裙,明思心里冷冷一笑。

她也是做这行的,这家成衣铺在大京也算久负盛名,她自是听说过的。

见有客人上门。店铺女掌柜迎了过来,一见明思这身良家妇女的装扮却是一愣,有些拿不准,“这位娘子可是要买衣裳?”

明思目光浏览了一圈,指向一套天蓝色的薄纱衫裙,“要这件。”

付了银子,明思拿着衣裳在店铺提供的更衣处换好。换好后,低头一看也不禁有些苦笑。即便是挑了最保守的款式,可店铺的性质在那儿,明眼人一看这胸前大片的裸露,轻纱下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不把她当做楼子里的姑娘才怪。

戴好帷帽,明思唇角淡淡一笑。不过这般,也正好证明了她之前的推测。

能使这般手段的,只有那妒火攻心的女人!

不过此刻。连她也不得不赞一声,这女人真正是好心计!这样的计划,几乎可算是滴水不漏了!

将香囊重新攥在掌心,明思拿着包着自己衣服的包裹走出了店铺。

按那字条上指示的,在附近车行叫了车,坐了三条街。下车又走了一段,换了一家车行,明思再赁一辆车,吩咐车夫朝西城门驶去。

行车的过程中,明思掀开车窗帘一角,小心地将香囊中的灰灰草粉末洒出。灰灰草有很大的酸味儿,且味道持久,一般两三日间都不会轻易消除。

在收到信的那一刻,她已经有了预感。看到信的内容,更是证实了她的预感。心里也轻松了些,这样的结果证明,她昨日的第一直觉是对的。掳走牛牛的人,正是在等她的反应。

若她没有反应,牛牛肯定会被当做无用的弃子。明思静静地望着眼前颤动的棉布车窗帘,心里并无多少欢喜。若真如她所料,是那个女人下的手,即便她依言而行了,牛牛的安危只怕依旧是危险。

可她不敢冒险。这是唯一的机会,她若去了,也许牛牛还有一分生机。

明思深深地吸了口气,现在只盼后面的一切也能有些运气。

马车出了西城门,朝东面行了五里地,明思见得路旁果然有一棵年份甚久的银杏树。偌大的繁茂树冠,微微斜长的树身。

“好了,就这儿。”明思唤停车夫,无视车夫盯着她裸露肌肤的怪异目光,付了银子,转身而行。

沿着杂草中的一条小道慢慢行着,走了数百米,前方出现了一片一人高土墙围成的院子。看着荒凉,但面积却还不算小。破旧的大门敞开一道门扇,里面一片空旷。视线所及的角落里胡乱的堆着些木料草席,还有一辆破旧不堪,因掉了一个轮子而斜斜翻倒的板车。

明思站在门前数十步处,稍有迟疑。

字条上最后的指示是“在斜长的银杏树前下车、东行”。

脚下的小道绕过这看不出来头的荒废院子前拐了个弯,再往后,便又是杂草丛生的荒野,然后是一座低矮却连绵的山岭。明思左右望了下,除了这座破败的院子,四周即便是极目远眺也再看不到别的建筑的影子。

正踌躇间,忽地传来一声婴孩“咯咯”的笑声,声音虽小,听在明思耳中却极熟悉,正是牛牛的笑声。明思心神一震,再无迟疑,抱着包袱握紧方才掩袖从手镯中取出的东西,便朝院内快步行去。

可进到院中却是空无一人,四周有些简陋的窝棚,一些草席叠放在木架上用油步盖着。东面还有一排低矮的房屋,紧闭的门扉铜锁挂住,布满了薄薄的一层灰。东北角还有一口用石块圈围起的井,斑驳的井架吊着一个木桶。

无论从何处看,此处看上去都无人迹久矣。

明思蹙了蹙眉,心跳得有些厉害。她看不出这里是做什么的。既不像有人家的院子,也不像完全废弃的模样。好像是一个作坊,却又看不到任何的工具残品。

唯一能断定的便是牛牛在这里!牛牛爱笑,笑得时候尾音会轻轻上扬,有些打转儿的余韵。方才那短促的一声笑声的的确确是牛牛的声音!

明思全神戒备地绕过右侧的窝棚,刚一转过弯,便听见身后脚步声。明思蓦地转身,便见身后不知从何处钻出一个瘦尖脸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带了些油迹脏污的褐色袍子,脸色白中带青,眼袋浮肿,一看便色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见明思转身,他目光淫邪地上下打量了下明思,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逼了过来,“原来竟是个美娘子,哪个楼里的啊?把帽子摘了让哥哥看看。”

明思退了两步,心下急转。原来让她换这身衣服竟有三个目的。第一是掩盖踪迹,第二是羞辱,第三却是让这男子生邪心!

这个男人一看就是街上的那种无赖地痞,会出现在这里,定不会是碰巧!

约莫是将明思看做了囊中之物,男子并不急切,一面“嘿嘿”笑着,一面不干不净地说着**话儿,缓缓逼近。

明思双手拳头紧了紧,包袱下的右手动了动,却有些犹豫。

右手中的毒丸是沾肤便蚀骨的剧毒,只要扔出去,这个男子便会在一刻钟内浑身溃烂而亡。

可牛牛呢?这个男人把牛牛放在哪儿了?

明思的思想在紧张的搏斗!忽然间明思心神一颤——不对,还有其他人!牛牛好洁,这个男人身上各种臭味,牛牛定是不习惯的,断断不会对着这个男人笑!

眼见那男人逼近到三步远,一瞬间,明思做了决定。将手中衣物包袱朝那男人砸去,下一刻,俯身用左手在地上抓了把泥土,混着手中的粉末朝那男人扔去!

那男人见包袱砸来,条件反射的抱住,却不想下一瞬,就被扔了满头泥土。回神过来,蓦地大怒,“臭娘们,敢打你爷爷!看爷怎么收拾你!”

明思转身就跑,方跑了十余步,忽地侧面一股香气扑面袭来。

迷香!明思只来得及在心里暗叫一声,便摇晃着倒了下去。

见明思软倒在地,那男子也追了上来,一把便朝明思肩头抓去,“臭娘们,老子——”

“住手!”一个带着帷帽的紫衣女子行了出来,冷冷地瞥了那男子一眼,“没多少时间了,还不赶紧办正事……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初中三年级

Rank: 10Rank: 10Rank: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8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百二十三章 风波又起(五)
那男子讪讪地收回手,转身朝院子的西面窝棚下行去。取了根木棍出来,扒开地面上铺的那层草席,下面便出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厚木板。用木棍将门板撬开抬起,一阵寒气霎时飘出。即便是这初夏的天,那男子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院子正是一个制冰的作坊。木板下则是去年冬天窖藏好的冰块。因眼下还不到用冰的时候,故而罕有人迹。原本有个看作坊的老头,却时常偷工。十天半月才来巡视一回。

开了冰窖门后,那男子涎着脸看了眼地上的明思,可惜方才那紫衣女子对付明思的手段他也见到了,故而也只能将龌蹉心思收起。走到一旁取出早早备好的竹梯,用劲儿拖了过来。这作坊并无甚值钱的东西,而冰窖挖得极深,平时都将特制的木梯收起,故也不惧其他。

此处是他们早就勘探好的,也准备好了竹梯。

那紫衣女子有些功夫,将明思负在背上便沿着十米多长的竹梯慢慢下去了。不多时到底,她将明思放下后,便静立俯视脚边的这个女人。

这时头顶上现出那男子的身影,他探首讨好道,“水打好了。”

紫衣女子顿了顿,未回首,“不用了,你把上面收拾下。”

那男子一愣,见那女子没回首,也就悻悻地提着装满水的木桶离开了。

紫衣女子犹疑片刻,慢慢蹲下,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在明思鼻翼晃了晃。嗅到了解药的明思睫毛颤了颤。身体却还软软无力,意识刚刚复苏,只觉周遭一片寒气。

忽地耳畔传来一个女子的低声,“是死是活就看你运气了。”

明思用力睁开眼。迷濛的视线中,只见一个紫色的身影极快的沿着木梯上到了顶。下一刻,木梯被慢慢抽了上去。

然后。厚厚的木板盖下,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明思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慢慢地撑手爬了起来。

刚才短短的一会儿,她只看到了从顶上到下面是一段长十米左右类似井道的入口,直径不足三米。而这下面她并未看清,只感觉空间似不小。

空气有些污浊。还可以忍受,唯一受不了的是那铺天盖地的寒气。

明思摸索着走了几步,便触到了带着寒意厚厚草席。朝下摸了摸,寒气愈发的重。明思揭开几层草席,便摸到了方方正正的冰块。

愣了愣。明思顺着摸了一圈,总算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了——这是一个卖冰的作坊!

摸了一圈后,明思退到入口下方,这里是离那些存冰最远的地方。挨着入口,木板上留了细细的一条缝隙,模模糊糊有些光线,空气也稍微没那么浑浊。

看着自己身上的薄纱,明思无奈地苦笑一声。这个敌人心可真狠!明明可以将她一刀解决,却把她关到这十米深的冰窖中活活冻死!

而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量的保持清醒,不要在这寒气中睡着。

明思强抑住已经有些颤栗的身体,挥舞着手臂,在原地跳了起来……帽儿去到后堂发现明思不见,四下一寻不见人影便吓住了。出来通知两个侍卫,三人又寻了一圈。两个侍卫便分头,一个带着帽儿去宫里寻荣烈,一个回府中报信。

在宫门外寻到沙鲁,沙鲁一听便让人通报。可偏生荣烈在御书房,按荣安的规矩无人敢扰。等荣烈出来,传信的太监已等了半个时辰有余。

沙鲁不敢明言,只让太监传信道“府中有事”。荣烈一听,未多言,便直出宫门。

出了宫门,早等得心急如焚的沙鲁快步迎了上来,低声道,“主子,王妃不见了。”

荣烈眼底寒光一闪,快步上了马车。帽儿正缩在车里抹眼泪,一见荣烈便宛若救星般,“王爷——”

“废话莫说,从头说来!”荣烈面如寒霜打断帽儿。

帽儿定了定神,抹了把泪,虽是哽咽着还是利落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收了信后,她才说要出去的?”荣烈冷声问。

帽儿点头,“是五少爷的信。”

荣烈垂了垂眸,面色阴沉一片。沙鲁听得车内没了声音,只将马车赶得更快。平时用大半个时辰的路,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入了府,荣烈大步朝主院而行。沙鲁跟在其后,“主子,我已发了信号,布罗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些日子布罗的差事多,一直都在外忙着。

两人身量都极高,步子也大。帽儿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不多时,便进了院子。

如玉和莲花还未得到消息,见荣烈一脸沉色的进来,再一看身后眼睛红肿的帽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荣烈站在门前,转身问帽儿,“拿了信她可马上看了?”

“没有,小姐只看了信封就回来了。让我去泡茶,就进了书房。”帽儿含泪摇首,“我去泡了茶回来,小姐从房里走出来,却说不喝了。说是心情烦闷,要去街上逛逛。我们就出去了。”

荣烈看向如玉莲花,“王妃回来后,你们何人跟着?”

如玉摇首,“我们都没在,小姐一个人在房里。等我们出来,小姐就说要出去。”

荣烈垂了垂眼帘,买过门槛,大步朝书房行去。珠帘一掀,便步入。书房中窗半开,阳光泻入,半是明媚半清幽。

整整洁洁,如同他上次来时一般。

目光一扫,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摆在正中的那封书信。

拆开一看,只见除了那陌生的一排字迹,下方的字迹却是熟悉之极。“牛牛不是他带走的。我做了准备,勿须担心。循灰灰草的气味可寻到我。”

荣烈只觉心房紧紧一缩,瞳孔也跟着缩紧,将手中信笺捏紧——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瞒了个滴水不漏!若她在跟前。真想狠狠地揍她的屁股!她难道不懂么?不是他带走的,她才会有危险!

猛地转过身,看着帽儿。“灰灰草的气味儿你识得?”

帽儿愣了一瞬,蓦地睁大眼,“香囊里装得灰灰草……”叫了一句,她蓦地转身拔腿朝寝房奔去。

明思的那些个东西都是她收拣的,每一样她都有数。

沙鲁同如玉莲花一呆,荣烈抿紧了唇,已经抬腿跟着过去了。三人一怔。也快步跟了过去。

寝房中,帽儿看着桌上打开了两个匣子,喃喃道,“灰灰草没了,镯子也没了……小姐。你干什么不告诉帽儿?”

荣烈长腿一迈到桌前,目光扫过。只见一个匣子中整整齐齐分格,每个格中都放了一两个纸包,只右上角一格是空的。而另一个匣中却是空空荡荡。

“什么镯子?”荣烈语声冷冽。

帽儿抬起首,眼里水光莹然,“镯子是小姐请五少爷打的。里面有暗格,藏得是些厉害的药——”伸手一指那放了纸包的匣子,“这里都是些麻药迷药。灰灰草是泻药,本是放这里的。”

吸了吸鼻子。帽儿脑中一亮,“我们快去,小姐定是用灰灰草给咱们引路,灰灰草的味儿是酸的!”

沙鲁忙跟了上去。

荣烈将那匣子托起,在空格上方一闻,在混合的多种气味中。果然有一股甚是明显的酸味儿。

放下匣子,荣烈转身大步而行。

马车刚刚出府,就见布罗飞马而来。到了跟前停下,飞身下马,见沙鲁同帽儿两人面上神情,心中不由一凛,“出了何事?”

沙鲁用的是最紧急的一种信箭,他一见到便急赶而回。

车厢中传来荣烈没有温度的声音,“上车!”

布罗微怔,下一刻反应过来,将缰绳一扔,便上了马车。

沙鲁一抖缰绳,马车风驰而出。

此际已过午时,马车驶出一段路,便见天际云层乌沉下来。本是阳光明媚,乌云渐渐扩散,天色也暗了下来。

荣烈掀开车窗帘一看,磨了磨牙,“动作快些!”

沙鲁也看见了天色的变化,不待荣烈在此催促便将速度加到最快。

帽儿只觉耳畔风声呼呼,马车速度一快难免就有些摇晃。帽儿咬着唇,紧紧地抱住手臂靠住背后的车厢,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偏倒。

沙鲁余光一扫,低声道,“别摔下去了,抓我的衣服。”

帽儿也知这不是矫情的时候,伸手抓住了沙鲁的腰带,身形便稳住了。

可惜这般紧赶也快不过老天爷。待马车停在“福顺茶楼”时,已有细碎的雨点飘落下来。

凉凉的雨点落在帽儿脸色,帽儿脸色变了变,看向荣烈,神情有些绝望,“王爷,下雨了……”

荣烈面沉如水,一撩袍角便朝后堂行去。

沙鲁一拽帽儿胳膊,压低嗓音,“还不快跟上!”

见得荣烈冷脸而入,气势不凡,一进来便直直朝后堂走。掌柜有些摸不准门路,迎了出来,正露出殷勤笑意。布罗忙上前拉开拦住荣烈道的掌柜,将睿亲王府的腰牌掏出一亮,“睿亲王府办事,一旁候着便是,勿要声张。”

此际,荣烈已经穿过后堂到了后门处。人既是未从前门走,那定是走的后门。

他天生五感敏锐,勿须帽儿带路,就顺着空气中的酸味朝右边快步行去……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版权声明|免责声明|小黑屋|屯溪网 ( 皖ICP备14001316号-1 )

GMT+8, 2024-11-25 00:26 , Processed in 0.144488 second(s), 6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