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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毛嘟嘟

[精彩贴文] 《财迷仙窍》作者:禾早(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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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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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卑鄙无耻

楚暮雪的名字也被朱砂勾出,那是已被逐出门派的意思。
  
这在意料之中,韩吟郁闷的是下方该写着事件始末的地方被人施了法术,字迹止头云遮雾绕,迷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拿指尖在那些法术幻出的云雾上使劲的蹭了蹭,云雾会随着她的动作隐然流幻,可是下面的字迹仍然显示不出来。
  
这时勤事殿内那些哄乱成一团的弟子们已经冷静了下来,开始有针对性的围杀起符鬼鼠来,韩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那页纸撕了下来,掖入衣袖,不过豁在她要把名册搁回原处之时,瞥见一个好眼熟的名字,宋越。
  
她一怔,再看,宋越的师承也是元一真人,好死不死的,符鬼鼠这会被剿灭了,勤事长老跟着回转身来.韩吟反应还算快的,慌忙将衣袖往名册上一盖,托着下巴假装思索起问题来。
  
明知道这种举动很假,但她无可奈何,最让她头痛的是一会勤事长老归座,她总不能再继续大咧咧的坐在人家桌案上想问题吧。
  
就在韩吟万分焦急之时,忽然有一名外门弟子喊道:“长老。”
  
勤事长老回头:“什么事?”
  
韩吟暗松一口气,连忙把名册放回原处,以最快的速度跳下桌案,她也没什么心情去买东西了,混入人群就往殿外溜去。
  
刚要下敛雾峰,身后有人追上来,喊道:“师叔,韩师叔请留步。”
  
韩吟回头,看见这人正是方才喊住勤事长老的那名外门弟子,不禁止步微笑:“有事?”
  
这外门弟子姓林,名时鸫,出身修仙世家,十二岁时投入九玄,至今五年过去,他在修为上却没什么突破,外门长老已经知会过他,若再有一年仍是毫无寸进,只好请他卷铺盖回家了。
  
修仙世家的弟子也不是人人都适合修仙的,但少有入了门派后再被赶回去的,林时鸫不想回去被人嘲笑,修炼愈发刻苦,但世上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他心态如此浮躁功利,修为如何能有进益,反有些倒退起来,他一急,就走了歪门心思。
  
林时鸫对着韩吟微微躬身:“师叔可否借一步,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被苏星沉追杀过,韩吟目前警愠心极重,哪里肯同陌生人走到僻静地方去,只道:“我还有事,你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林时鸫看看四周,垂眼压声:“我方才,替师叔解了个小围……”
  
他点再即止,没有说下去。
  
韩吟心里顿时亮如明镜,知道他肯定弄到了她做的事,当下不动声色:“那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林时鸫忙道:“哪里敢求师叔回报,只求师叔看在我修炼不成,就快被赶出九玄的份上指点我一番,或者……师叔有什么能增进修为的灵丹妙药,求赐两丸。”
  
要有灵丹妙药她自己早吞了,哪里还会留着送人。
  
韩吟不喜他这强行邀功的架势,不过看在他的确替自己解了围的份上,将就道:“丹药没有,你要有什么修为上的疑难,就问吧。”
  
林时鸫躲躲闪闪的看了她一眼,一横心道:“求师叔指点九玄心法.”
  
他话没说完,韩吟转身就走。
  
有没搞错,张口就要学内门弟子才能学的九玄心法,这野心也忒大了!而且单听他这一句,就知道这人空有歪心思却不甚聪明!九玄心法虽然正宗,与大道相近,但不是速成之法,他连外门心法都没修好,即便她传了,他也修不成。
  
其实这个道理林时鸫应该知道,但他家早已没落,小辈的子弟都资质平庸,他已算是其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了,这才会被选入九玄,因此一向自视甚高,坚决不承认修仙不成是自身问题,只道外门心法不适合他,如今更是心心念念的想着修那九玄心法,好教众人知晓,当初错把他当作池中之物,是他们走了眼。
  
他哪里肯放韩吟走脱,急急追上去:“师叔,你要是肯答应,今日之事,我发誓绝不说出去。”
  
“怎么!”韩吟顿步:“你还想威胁我?”

“师侄我不敢,但……”
  
韩吟压根不想听,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就拖着往回走。
  
林时鸫大为讶然:“师叔你这是?”
  
韩吟一扬眉:“与其被你威胁,不如我自个到长老面前说个清楚,看看是我撕了一页名册的罪名大,还是你凯觎九玄心法,私底下威胁长辈的罪名大!”

林时鸫顿时慌了,但仍在挣扎:“师叔你不止撕了名册,还……还放了一只符鬼鼠……”
  
“伤人了还是害人了?”韩吟一板脸道:“身为师叔,同你们这些小辈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难道不可以?”
  
林时鸫当时看她行动遮掩鬼崇,直觉的认定她做的事见不得人,但到底为何见不得人,他还真不知道,被这么一问当然就哑口无言了。
  
韩吟再不理他,只管拖着他走,眼见就要到勤事殿了,四周来去的九玄弟子都好奇的驻足,往他俩这边张望,林时鸫无可奈何,只得小声哀求:“师叔你松松手。”
  
“少废话,你要找茬,我就陪着你死磕!”
  
捏软柿子没捏成,倒撞了块钢板。
  
林时鸫心下大悔,苦苦哀求道:“我……我错了!师叔我认错还不成么!我不懂事冲撞了你,求求你饶我这一回。”
  
韩吟这才停下来,扯了他腰间青玉佩看名字:“姓什么?”
  
“林……”
  
“你师父哪位?”
  
“孙佑真人。”
  
韩吟这才松手放脱了他:“你可以走了,不过日后我要听见半句与今日这事有关的传言,我就直接找你师父喝茶去。”
  
林时鸫:……

轻松利索的打发掉林时鸫,韩吟心情很好的哼着小曲回了集鹤峰,不过她跑到自己小院里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解开那页名册上的法术,她只好请教造化金钱。
  
造化金钱说:“哼!”
  
“帮帮忙啊。”
  
“本大爷心情不好,你少烦我,还有,同楚暮雪有关的事我都不会再告诉你,你就彻底死了这份心吧!”
  
韩吟顿时郁闷了,思来想去,好像只能去找慕十三,看在帮他炼了那么多符鬼的份上,他总不好意思不帮这个小忙吧。
  
跑到将离殿前,她还担心云初心未走,掩身在旁,小心翼翼的往里张了张,不想立刻听见慕十三道:“鬼鬼崇崇的想干嘛?”
  
“慕师叔。”韩吟笑笑的跨过门槛:“云师姐走了啊?”
  
慕十三此刻正没模没样的翘腿歪在椅中,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扔樱桃,过了一会才吐出一堆核来,道了声:“还没,不过快了。”
  
韩吟不解其意,但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她云师姐提着剑,散乱着头发从后殿里奔逃出来,在她身后追赶的则是一大群只有拳头般大小的符鬼鼠,密密麻麻,足有成百上千。
  
尽管这些符鬼鼠闪着幽蓝诡绿光芒的样子,比它们生前要可爱许多,但是数量实在太多了,韩吟还是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窜到了慕十三身边,生怕被鼠军波及。
  
云初心却是咬牙切齿:“慕十三,你简直卑鄙下流无耻!”
  
慕十三懒懒的瞥她一眼:“卑鄙无耻我同意,下流就免了,警告你别乱说话,要不传出去别人误会了,你让我这做师叔的脸面往哪放?”
  
云初心恨得无语,转身就是一招伞行法术,只见半空中幻出一把金芒四射的巨剑,停得一瞬后,对着那群符鬼鼠猛然劈下。
  
大殿地面立刻四分五裂,碎石飞砖。
  
那巨剑化作一道道金色的余波,层层叠叠的荡漾出去.被金波扫中的符鬼鼠霎时灰飞烟灭。
  
这招威力很大,可是符鬼鼠数量太多了,最多只能阻它们一阻,根本没办法将之全部消灭,云初心很快又被追得绕殿奔逃起来。
  
“别挣扎了。”慕十三往嘴里扔了一把樱桃:“你灵气都耗尽了,赶紧走吧。”
  
云初心怒气冲冲:“你休想。”
  
慕十三一挑眉:“有志气!那你可别后悔。”
  
他说着又摸出一摞符来,往外一撒,落地成鼠。
  
由于还没被云初心劈砍过,这些符鬼鼠只只都有小猫般大,片刻都不停留的加入了追击云初心的队伍。
  
云初心方才在大殿上见过那些符的数量,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杀上十天半个月都杀不完,但她原以为慕十三舍不得耗费这样珍贵的符鬼来对付她,却没想到他居然毫不吞责,当下就没了主意,再不情愿也只能提着刷掉头往殿外跑,边跑边恨道:“算你狠!”

“过奖。”慕十三懒懒的警告她:“今后没事少来烦我,你来一回,我就让老鼠追你一回。”
  
云初心又骂了什么,韩吟没有听清,但是她看见云初心被整的惨状后,不由自主的胆寒了一下,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往后没事别得罪慕十三,他出手太狠了。
  
“慕师叔。”她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些噬骨钻心鼠很难捉吧?”
  
赶走了云初心,慕十三心情甚好,点点头道:“可不是,我在喋血谷里待了一个多月才逮够一万只。”说到这里,他瞥了韩吟一眼:“算了,我这会心情好,你偷走的那些符,我就不找你要回来了。”
  
原来被他看见了……韩吟脸皮厚,若无其事道:“既然这么难捉,用来欺负云师姐不太好,也太浪费了吧,还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
  
言下之意,送给她。
  
慕十三哪里是好对付的,语带微讽道:“谁说浪费?这些符鬼本来就是炼来对付她的,要不然我清清静静住在峰上过我的逍遥日子,又不同人打架,也没被人追杀,要这些累赘东西干什么?”
  
韩吟没言语了。
  
慕十三就站起来探了个懒腰:“我出去走走,你把地扫了。”
  
黑线的盯着满地的樱桃核,韩吟无奈的道了声:“好,但是师叔你等等,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单就这点而言,慕十三比造化金钱爽快得多,根本没搭架子推三阻四,只是又倒回了椅子里,瘫在那儿懒洋洋的看着她:“只要不是太麻烦的事,你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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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扑朔迷离的真相

“楚暮雪。”
  
慕十三看着那张名册残页,将这个名字颠倒着念了两三遍,似乎在脑海中搜索与之相关的信息。
  
韩吟希冀着问他:“师叔听说过她的事么?”
  
慕十三答得干脆:“没有,连元一真人的事我都很少听说,只知道他是九玄三子之一。”
  
“九玄三子?”
  
“上一辈的事情了。”慕十三唇角扬出秣微讽:“元一真人、江真人、还有罗掌门,他们三人当时在九玄六代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被修仙界誉为九玄三子,不过谁都没修成仙,还死得只剩下罗掌门一人了。”
  
感觉有点微妙。
  
江真人是慕十三的师父吧,但他提起时似乎没有什么恭敬的态度和伤感的表现,反倒带着点调侃。韩吟暗暗猜想,莫非这对师徒关系不太好?
  
然而猜想归猜想,她却不好问,只听慕十三道:“九玄除了三子还有四秀,李别鹤、周洛玉、沈姿和你师父厉青寒。”
  
韩吟奇道:“师叔你和宋越师伯不在其中么?”
  
慕十三自嘲道:“四秀都是七代弟子中的出色人物,哪里轮得着我,要真评较起来,他们大概会给我安个九玄第一废物的名头。”
  
韩吟好辛苦的憋着笑,低声道:“那宋越师伯岂不是九玄第一刺头.……”
  
话出口她就后悔了,慕十三到底是长辈,就算他没有长辈的样子,她也不该在他面前这样口无遮拦。
  
谁想慕十三却毫没在意,还跟着嗤笑道:“错了,他是九玄第一呆货。”
  
不行了,她真的憋不住了!
  
韩吟低头闷笑起来。
  
慕十三还道:“笑什么,严肃点,我是认真的。你看九玄上下有哪个愿意料理门派里的琐事?都巴不得躲远些好清静修炼,只有宋越喜欢揽事还到处得罪人,自个累得半死不说,一把年纪了还停在凝炼修为,连丹都没结出来,在小辈面前只能用大呼小喝来给自己长威风,生怕人家瞧不起他。”
  
韩吟忍不住反驳:“可是罗掌门很嚣重他,不少弟子都猜他会是下一代掌门。”
  
“是么?”慕十三只瞟她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不是么?
  
韩吟心里将九玄的事情都过了一遍,忽然恍悟。
  
原来城府最深的是罗掌门啊!宋越既然修为不高,自然缺乏自信,虚荣心要比别人强许多,这种情况下罗掌门只要稍稍露出点嚣重之意,就能让他死心塌地的奔前忙后了。至于九玄下一代的掌门之位会落到谁头上,她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把九玄上下都得罪一尽,威信声望全无的宋越!
  
这样看来,慕十三说宋越是九玄第一呆货,还真没有说错,不过……韩吟微扬了眉:“慕师叔,你怎么跑题说起这个来了?别告诉我这纸上的法术你解不了,又不好意思说,就拉着我东扯西聊。”
  
慕十三面上难得的掠过一抹尴尬之色,转瞬就板起脸道:“胡扯!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水行法术么,我怎么可能解不了。”
  
韩吟很怀疑:“那你倒是解解看啊,别光顾着废话了。”
  
慕十三就将纸往她怀里一撂:“说些九玄的掌故给你听,你却说是废话!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我懒得帮你这个忙了。”
  
说来说去,他就是解不了这法术嘛,看来安他一个九玄第一废物的名头也没委屈他。
  
韩吟郁闷道:“那谁能解这道法术,求师叔指条明路给我。”
  
慕十三瞥她一眼:“你干嘛非要查这事?”
  
“我答应过人了,总不能食言吧。”
  
慕十三就道:“老实对你说吧,别看这上头施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水行法术,但要聚水成云还长年缭绕不散,怕是没有丹成的修为做不到。”
  
丹成修为!
  
整个九玄除了那叛逆师门的苏星沉外,有丹成修为的都是她师父那一辈,甚至掌门那一辈的人了。
  
韩吟心念一动:“慕师叔,罗掌门修的是五行中哪一行?”
  
“水行。”慕十三欣然一笑:“看来你还不笨么。”

韩吟心里顿时叫苦不迭,看来这纸上的法术十有八九是罗掌门亲自施的,再有,楚暮雪的事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要让九玄上下无人提起,连她师父都噤口不言,也就只有掌门才能做到了,依此看来,楚暮雪的事果然很不简单。
  
她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过了一阵,再叹一口气。
  
慕十三一挑眉:“你干嘛?”
  
韩吟道:“我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人。”
  
“朝闻道,夕可死矣。”
  
慕十三嗤的一笑:“想死那还不容易?”
  
他一探身就从她手里抽回了那张纸,随手解开了上面的法术,随即看都不看一眼又扔还给她:“自个死去,别带累我。”
  
韩吟眼睁睁的看着他片刻都不停留的飞速离去,窘了一下,她怎么觉得他其实也很好奇呢,只不过比她更怕死而已。
  
话说回来,想要修仙的人哪个不怕死,不怕死还要长生做什么?她若不是为了还楚夫子一个人情,就有人要把楚暮雪的事告诉她,她都没兴趣知道。
  
韩吟自嘲一笑,低头去看那纸上内容。

这时殿上没有其他人,造化金接吭声了:“不许看!”
  
韩吟当然不理它,但入目第一行字就让她吃惊了一下:“勾引其师,大逆不道?!”
  
造化金钱忽然哑然,不再吭声。
  
韩吟就念:“因情生恨意图弑师,阴谋破败叛离九玄,投身魔门涂炭天下……”
  
她越念声越小,看到最后一条,直接沉默了。
  
这回倒是造化金钱按捺不住好奇了,催她道:“干嘛不念了,没有了?”
  
韩吟这才轻叹一声:“她死了。”
  
造化金钱微怔:“怎么死的?”
  
韩吟这才念道:“庚辰年十月初九,九玄联手其他仙门,将其围诛而死。”
  
念完,她手里幻出火莲将这页纸烧焚一尽,毁之灭迹。
  
怪不得呢,罗谨不想让人议论这些事,还要施了法术将其记录掩盖起来不让人看。想想也是,楚暮雪投身魔门什么的也就罢了,每个门派都保不准会出这样一两个逆徒,但她与其师有情感纠葛,传出去就不太好听了,不单元一真人清誉有碍,就连九玄都会被人想成是藏污纳垢之处……韩吟默默的出了一会神,忽然道:“其实,这纸上写的事不尽不实吧?”
  
造化金钱支吾起来:“不……不会吧……”
  
“你还想蒙我啊?”
  
造化金钱如果有手的话就该擦汗了,小小声道:“我哪有蒙你……”
  
韩吟冷笑道:“你是元一真人的随身法宝,只有向着他的道理,哪里有向着楚暮雪的道理。如果事情真如纸上所写,你原先为什么死都不肯告诉我,还威胁我想多活两年就不要去查?”
  
造化金钱:……

“我甚至觉得依你的性子你会巴不得告诉我,然后使劲的唾骂楚暮雪,鄙视她没有廉耻,忘恩负义!如果可以的话,再借着我的嘴把事情张扬出去,给罗掌门添点堵,顺便报报他当年封印你的仇。”
  
造化金钱:……

韩吟又道:“还有,我分明记得楚夫子信上写过,楚暮雪离开门派后,元一真人还去凤泉村找过她,甚至留了白玉佩,希望楚夫子交给她,劝她重回九玄。你觉得哪个师父宽宏大量到这种地步?就算可以原谅徒弟喜欢自己,也不能原谅徒弟弑杀自己还叛离门派投身魔门吧?”
  
造化金钱忽然集躁起来:“你说完了没有?”
  
“还有最后一句。”韩吟压了声道:“其实,真相是元一真人与楚暮雪两情相悦才对吧?”
  
造化金钱:……

“你看,只有这样事情才说得通。”韩吟摸着下巴道:“师徒相恋,为世不容 他们一定受到了不少阻挠,结果楚暮雪含恨离去,元一真人对她念念不忘,最后郁然而终。罗掌门自然不允许这种事情传扬出去,而你呢,想要维护元一真人的名声,也不愿意再有人知道这件事。”
  
造化金钱憋啊憋啊,憋出一句:“其实……”
  
“什么?”
  
“你猜的也不全对!”
  
韩吟一怔:“那真相是什么?”
  
造化金钱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我不告诉你,郁闷死你!”
  
“嘁。”韩吟不屑道:“你就别再掩饰了。”
  
造化金钱怒起来:“我没有掩饰,你猜的就是不对!”
  
韩吟失笑:“好啦,不对就不对,反正她都已经死了,我只要知道这个结果就可以,其它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元一真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统统都不能往信上写,同楚夫子相处过一段时日,韩吟很清楚,他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女儿同师父有情感纠葛,那还不是给他添堵?甚至连楚暮雪的死讯,她都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楚夫子,或者编点什么故事哄哄他,就说楚暮雪还活着,只是暂时没法回去看他?
  
韩吟一边思考一边往殿外走去,可是走出去没多远,她又退了回来——忘记清扫将离殿了,慕十三回来要骂死她的!
  
可是,看看缩在墙角窜来窜去的那一堆符鬼鼠,还有满地的樱桃核与云初心劈裂的地砖,她还真是头痛,想了想将造化金钱从怀里摸出来,问它:“钱爷,帮个忙好不好?”
  
造化金钱还在生气,闷闷不乐道:“干嘛?”
  
韩吟就笑:“你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吞么?那就帮忙把这些符鬼啊,地砖啊,还有樱桃核什么的都吞了吧。”
  
造化金钱差点被她气晕过去,张口就骂:“你去死吧!”
  
韩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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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重返凤泉村

笺,素墨。  

韩吟提笔:见字如面。  

信很短,只交待了她辗转打听的过程和楚暮雪尚在人间的消息,这些都是楚夫子无法查证的事情,至于当年的往事和其他细节,都被她以元一真人已然离世,难以追索清楚的借口一笔带过。  

写完,韩吟犹豫了一下,还是拿红蜡封好了信。  

没错,洛云卿讨厌她说谎,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觉得有时善意的说两句谎话,没有什么大不了,人生如梦,何必太执着真假。再者若是性命攸关,说谎可活,吐真即死,她还是会毫不迟疑的选择骗人,把做圣人的机会让给别人。  

写完信,她就厚着脸皮再次去找慕十三了,不想进殿就看见他将自己倒挂在梁上,紧闭着双眼,慢您您的荡来荡去。  

她一窘:“师叔,装蝙蝠好玩么?”   

慕十三没睁眼:“别吵,我在想问题。”   

“倒挂着想问题?”   

“这样可以换个角度看世界。”   

可是……

心观这个境界对韩吟来说还太过高深玄虚,她暗暗腹诽:你明显是闭着眼的好不好,什么都看不见!  

过了好一会,慕十三才睁了眼,从粱上一跃而下:“你又来干什么?”   

韩吟婉转:“找你下山喝酒。”   

她以为慕十三会追问,不想他连半点犹豫都没,道了个“好”字,先她一步走出殿去。  

其时天际已挂上一钩新月旁边三两点小星,微风轻漾。  

韩吟追出去:“你都不问我要去哪喝酒?”   

“不是凤泉村么?”慕十三斜晚她一眼:“我还知道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无妨,我刚好闲着,今晚夜色又好,正宜月下清酌。”   

韩吟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了,反正他的心思她一向猜摸不透,也就不再费心的追问他如何知道这种问题了不过她原本以为他要御剑的,却不想他抖了抖衣袖就有一条赤红色的小蛇从中游了出来,见风就长落地时已有数丈长,浑身都覆着火焰一般仿佛快要燃烧起来的鳞片而且看着再也不像蛇,倒有些像龙了。  

她无比吃惊的倒退数步:“不会……真是龙吧……”   

“哪条龙不长角?”慕十三轻笑起来:“只是一条赤螭而已。”   

他说得稀松平常韩吟却捺不住心里满满的妒意了!  

果然是师叔级的人物,哪怕他天天睡懒觉,根本不修炼,也有无数好东西可以供他任意使用,譬如随便炼来玩的灵花灵草,可以装得下一万只噬骨钻心鼠的锦囊,还有面前这条能够御空翱翔,快如疾电还无比威风的赤螭。  

韩吟乘在赤螭背上轻声叹息,她现在很怀疑她师父厉青寒与慕十三不和,是因为师祖江真人偏心了,要不怎么她师父穷酸得用替她祭炼飞剑来当收徒礼,慕十三的出手却如此奢华阔绰。  

她忍不住问了:“慕师叔,你现下是何修为?”   

赤螭背上地方很宽敞,慕十三也果真懒,此刻正枕手躺睡在那时里闭目养神,听见她问,也不隐瞒:“刚能御剑。”   

那就是感悟境界,只比她强一些而已。  

可是……

没有可是了,洛云卿同他年纪差不多,又勤奋修炼,也不过才到感悟境界,像慕十三这种懒待修炼的,能与洛云卿实力相当,她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赤螭速度比御剑和千里鹤都要快上许多,只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就已到了凤泉村!夜色虽还不深,但村里人家早睡,一片静寂中,只余数盏孤灯,三两声犬吠。  

两人落在荒僻处,慕十三收了赤螭,与她步行入村,找到村中唯一的酒肆时,他就不走了:“你要送信快点去,我在这里等你。”   

韩吟看着他,老实道:“我怕。”   

“怕什么?”   

“怕苏星沉还守在这里没走,不如师叔陪我去?”   

慕十三这两天一直很好说话,她以为他这次也会答应的,不想他却大摇其头:“那就更不能陪你去了,要不撞上苏星沉,咱们两个一块死,连逃回去送信的人都没有。”   

韩吟突然后悔此行,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周详。  

这时慕十三已抬手去敲酒肆的门,还对她道:“你安心去吧,要是真那么倒要遇上苏星沉,我一定会回去禀告掌门,立刻带人来替你报仇的。”   

这个笑话好冷!  

韩吟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快步往楚夫子的住处走去。  

不敢当面告诉楚夫子他女儿的事情,怕被多问两句就要露馅,因此她摸到楚夫子住的屋院,就把信塞入门缝,迅速离开。  

返回去同慕十三汇合时,韩吟看见他坐在酒肆门口,已经提着酒坛抑头灌酒了,不禁好笑起来:“师叔你这么喝酒太容易醉了,等我找店家要些小菜,咱们另换个地方慢慢喝去。”   

她边说边去推那酒肆的门,不想慕十三却阻拦她道:“别进去。”   

韩吟一怔,本想问为什么,但那门已应手而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了出来,与此同时映入她眼里的,是如同地狱一般的惨烈情景。  

什么都不用再问了……她呆呆的站了半天,忽然扭头“哇”一声呕吐起来,吐得昏天惨地,撕心裂肺。  

慕十三默默的起身,将那酒肆的门重新关起,再把手里的酒坛送到她面前,淡淡道:“喝两口压一压吧。”   

韩吟抢过酒坛连灌了好几口,随后想起了什么,将酒坛一扔就转身往楚夫子的住处跑去,闯进院子后二话不说 一脚往门上踹去。  

“哐——”   

房门没有闭紧,应声而开,扑入韩吟眼里的是一片静寂的黑暗,还有这屋子里一股以往她早已熟悉的,带着点陈腐书墨香和酒香混合的气味。  

还好,没有血腥味!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这时身旁已有光芒一亮,慕十三已施了聚芒术抢先走入了屋里。  

韩吟跟着进去环视一周见屋内稍稍有些凌乱而已,除了没有人其他的一切都很正常,而她方才从门缝里投进来的那封信,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地上。  

两人盯着那封信,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韩吟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先前在酒肆门外看见的可怖情形,嗓子好像被涩住了一样好半天才能出声:“其他地方……”   

她已经没有胆量去查探了。  

慕十三目光微闪,直接问她:“哪里?”   

“村东头正数第三家,还有离那不远的一座大宅。”   

“等着。”   

慕十三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剑,随后就消失在门外。  

他走后,屋里静寂异常,简直可以听见她自己心跳的声音,韩吟犹豫了一下,将地上那封信捡了起来,又转头去看四周。  

这间屋子她再熟悉也没有了,那窗下搁的纸笔,桌案上磊的书籍,还有摆在门边的一把摇椅……曾经有许多个夜晚,她都在这里度过,在灯下翻书写字,或是听躺在摇椅上的楚夫子一边喝酒,一边絮絮的说一些古往今来的故事,可是此时此刻,熟悉的屋子还在,熟悉的人却消失不见。  

楚夫子他应该没遇到什么危险吧,可能依从她的话,同胡侃一起避了出去,还没有回来……韩吟忐忑不安的等了一阵,慕十三终于回来了,进门就道:“没有,你让我查的地方没有人述有可是……”   

“什么?”   

“村里其他人家都……”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韩吟心里却是一沉。  

村里的其他人家,不像楚夫子和胡侃那样同她相熟,但是有段时间她与他们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譬如酒肆里的掌柜,卖肉的屠子,还有那些喜欢八卦的大娘大婶……她胃里再次翻腾起来,又有想吐的感觉了,也有一点点庆幸,庆幸楚夫子和胡侃一家没有遭遇这桩惨祸。  

慕十三在旁看了看她,忽道:“不是苏星沉。”   

这些人刚死不久,血液虽然干涸了,但是血腥味都没散,尸体也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如果是苏星沉想要拿这些村人泄愤,早在她从他手里逃生出去的当天就能这么干了,没道理等上两个多月才动手。  

“我知道不是苏星沉。”韩吟勉强压下冒里的不适感,迈步就往外走:“我们回去吧。”   

慕十三跟出去,缓缓道:“你不想查他们的死因?”   

韩吟脚步一顿:“血液凝固了,说明事情不是刚刚发生的,有可能是昨晚,因为血腥味还没散,而且村里有两三户人家还亮着灯,死人是不会点灯的,白天也没有点灯的必要,由此看出灯是昨晚点的,那几盏没灭是灯油还没燃尽。另外,事发不久村人才可能没有发现,要不早有官府的衙役在这里查守了。”   

慕十三微微挑眉,什么也没说。  

韩吟吸了口气又道:“行凶者下手这么毒辣残忍,屠灭了全村,但好像没动他们屋里的东西,因此不可能是寻常的匪盗干的,不可能是仙门的人干的,这个村子里住的都是寻常的规矩百姓,也不可能是惹上了什么江湖人士,鉴于尸体仍在门户紧闭,还可以把凶兽的可能性别除在外,剩下可能干这事的,不是妖就是魔或者是那些邪派异教人士。”   

“范围还是太大。”她郁闷道:“我根本不可能查出是谁干的,何况就算查出来,你觉得凭我目前的修为我能干什么?杀到行凶者的老巢去替村民们报仇?别傻了,那是送死!再说就算立刻替他们报了仇,他们也不会再活过来,拖两天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回去禀报了掌门,要是他愿意管这事,就让他扔几个修为高深足以自保的师兄师姐来查好了,反正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她噼里啪啦一串话说完,顿了一顿,垂下眼去彻底沉默了。  

慕十三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在她肩头轻轻的拍了两下,唤出赤螭,带着她飞回九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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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无事献殷勤

两人沉默了一路,谁都没有说话,等到赤螭停落在将离殿外时,夜已深沉。
  
慕十三这才问她:“见了掌门,你怎么说?”
  
对呃,楚暮雪的事不能提!
  
韩吟彻底把这茬给忘了,而且一直在想那灭村惨龘案,加上先前灌过几口酒,呛上来的酒劲还没消,头脑有些迷糊混乱,一时想不出该如何说,就微张了口,愣愣的望着他。
  
她的双眼倒映着月光,明亮而迷茫。
  
慕十三还从没见过她这等呆傻模样,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来,屈指在她脑门上一弹,无奈道:“掌门那里我去说,你回去休息吧。”
  
“好。”韩吟根本没心情同他客套,就觉得松了好大一口气,捂着额头转身就走,不过走了没两步,她又回头望了一眼。
  
慕十三微眯起眼:“怎么,还有事?”
  
“没有了。”韩吟迟疑了一下,回过身去继续走。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今晚看到的情形非比寻常,极其强烈的刺激到了她,导致她总觉得眼前飘着一层鲜红的血腥色,教她有些心惊肉跳,就想问问慕十三,她今晚能不能住在他的将离殿内,然而转念一想,将离殿比她住的地方空荡数倍,感觉好像更渗人,就便作罢。
  
回到自个院中,韩吟根本睡不着,走到后院,星星草早已泛滥成灾,但是夜里看着好像无数星辰在这里汇聚,璀璨得有如天河,她就直接往草丛里一躺,幻想自己是躺在九天之上,星河之中。
  
造化金钱忽然出声:“魔门干的。”
  
“什么?”韩吟一时没回过神。
  
“我说凤泉村的事情。”
  
韩吟立刻坐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造化金钱嗤笑道:“魔门功法出手才那么血腥野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只有你这等见识浅薄的无知小儿还在猜来猜去。”
  
韩吟一怔:“魔门的人都是凭着性子滥杀无辜的么?”
  
“那倒没有,天道循环,杀生多将来渡劫就难.因此他们出手还是很谨慎的,要像传说中那样滥杀无辜,九原大地早就生灵涂炭了。”
  
韩吟就有疑惑:“那他们为什么要屠灭了凤泉村?要知道村里那些百姓可都是普通人,不可能同他们结下什么怨仇。”
  
造化金钱被她问得一呆,不悦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韩吟知道不能指望它解答,也就不再问了,心里将这些事暗暗的过了一遍,觉得如果一定要将凤泉村和魔门扯上关系,那楚暮雪就是连接这两者的一条线。
  
楚暮雪出生在凤泉村,二十多年前叛出九玄投身魔门,但十八年前她就已经被仙门围诛而死,同眼下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半点关系。
  
无解!
  
韩吟往星星草上一躺,望着已经隐隐有些发白的夜空发了半天呆,还是睡不着,干脆爬起来跑回屋去,床下门后柜子抽屉一阵胡翻,最后翻出一小堆灵矿晶石。

这些都是土灵猪这懒货用来找她换好吃零嘴的贿*,她原本想机攒多了拿去卖掉,再买些法宝法器回来防身用,后来发现法宝的价值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因为每一件法宝都要经过长达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祭炼,直到生出灵性才配被称为法宝,这样的东西多是仙门或修仙世家代代相传,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退而求其次,买法器吧?
  
偏偏法器也很珍贵,寻常的修仙弟子,终其一生大概也只能祭炼一两件随身法器,再多就荒废了修为,本末倒置了,因此外头卖的最多的是些简单的符器,还贵得离谱,韩吟觉得还不如自己炼呢!

当然,她如今还没有炼的能耐,说自己炼,打的却是造化金钱的主意,将灵矿晶石堆在桌上后,就取出造化金钱,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钱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造化金钱毫不客气:“别喊,我不会帮你炼器的!”
  
韩吟试图说服它:“你随便炼一两件法器,让我防身就好了,费不了什么灵力吧。”
  
“我不高兴帮你炼,你跟慕十三那小子一样,都是一肚子的坏水。”造化金钱还在对那一万只符鬼耿耿于怀。
  
韩吟就道:“苏星沉。”
  
这三字有如魔咒,甫一出口,造化金钱就蔫了,钱眼一张把那堆灵矿灵石吸了,然后一边孕炼器物一边生闷气去了。
  
韩吟这才微微一笑,坐在旁边跟着修炼起来。
  
只有好好修炼才是正道!
  
这个道理她早就明白了,但今日好像体会又深刻了一些。
  
不知道凤泉村的事情,慕十三究竟是怎么同罗掌门说的,反正罗掌门没有喊人来问她,次日她到了将离殿,慕十三没提,她也不问,两人就同往常一样,一个睡觉,一个修炼,一日时光就匆匆过去。
  
傍晚时分,她刚出将离殿,就有一只青鸟迎面飞过来,在她头上打了个盘旋,扔下一张字条又飞走了。
  
韩吟看那字条,上面是草到几乎不能辨认的字迹:速来不居殿。
  
厉青寒这甩手师父传唤她?
  
这真是入了九玄破天荒的头一遭。
  
韩吟不敢耽误,连忙过去,才入殿就发现她那三位师兄师姐都在,洛云卿和云初心对她点头招呼,方予冲着她眨了眨眼。
  
厉青寒看见她进来,止住了话,先对她道:“藏籍殿的长老说他那边缺人手,从明日起你过去帮忙,若是嫌来回麻烦,就在那里住两三个月,不用回来了。”
  
韩吟有些意外,但没多问,道了声好,厉青寒又把原先承诺替她祭炼的飞剑给了她,再传了她九玄剑诀,就挥挥手让她去了。
  
出到殿外,韩吟取了飞剑查看,发现此剑已被祭炼至第三重,剑上灵气盎然,看去与先又有了些不同,心里先是一喜,忙依着九玄剑诀,调用丹田内灵气幻出一道符篆,将其打入剑身。
  
幻符入剑后,那剑就轻轻柔动了一下,与她生出感应来。
  
韩吟右手捏了剑诀,朝左掌中飞剑一指,就见那剑忽然凌空而起,依着她的操纵前后左右的悬飞起来,只是她初学乍练,还未纯熟,那剑飞得摇摇晃晃,看上去极不稳当,别说用来对敌了,恐怕连苍蝇都刺不中。
  
凡事总有第一次,她也不心急,只是慢慢的琢磨着操纵飞剑的技巧,正凝神间,忽然有人在她肩头重重一拍,吓了她好大一跳,心神一乱,飞剑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方师兄!”韩吟回头,黑线的盯着这个恶作剧的家伙。
  
“跟你开个玩笑,你别生气。”方予哈哈大笑:“不过你行啊,修炼了才没多久,居然就能操纵飞剑了。”
  
这时云初心和洛云卿两人也从殿内出来了。
  
云初心插话道:“九玄剑诀共有十三道法诀,每一道功用都不尽相同,全数打入剑身后,这飞剑才能与你心神相应,操纵自如直至御剑飞行。”
  
韩吟暗叹一口气,她方才只幻出一道剑诀,丹田内的灵气就几乎涓滴不剩了,而且发现操纵飞剑时灵气也有些微损耗,由此看来,想要修成这十三道剑诀,她起码得先到感应修为。
  
洛云卿上前拾起了飞剑,交回到她手上,淡淡道:“明日我们要下山,你一个人在藏籍殿别光顾着玩,有空多翻翻道书。修仙,不止修身,也要修心。”
  
韩吟连忙应下,随后问他:“下山?你们要去哪?”
  
方予摸了摸头:“说了你别难过。”
  
韩吟纳闷:“我为什么要难过?”
  
洛云卿看着她道:“凤泉村被人屠灭了,此事似乎是魔门所为,掌门让我们过去查查。”
  
居然是这事!
  
韩吟顿时哑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方予不知道她已知晓这事,看她这模样,以为她是吃惊难过,忙安慰了她两句,随后就捏了拳头:“如果这事真是魔门所为,我这次一定要替天行道,杀两个魔修替死去的凤泉村人报仇血恨。”
  
明明该是正义凛然的话,他说的兴高采烈。
  
韩吟被他逗笑起来,黑线道:“方师兄,别扯大话了,什么替天行道,我看你是想下山去玩才对吧。”
  
方予丢了面子,纠结道:“你知道就好,说出来干嘛。”
  
云初心也泼他冷水:“别高兴了,凤泉那地方属于天符门的地界,要有魔门的人出现也轮不着我们收拾,只不过这次的事是慕师叔先发现的,掌门才让我们过去看看。”
  
凤泉村那血腥的一幕再次浮现到了她的眼前,韩吟心里有些不安,但慕十三回报这事的时候显然没提她,她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叮嘱他们:“不管怎么说,你们千万要小心些。”
  
方予显然没当一回事,笑呵呵应了,同云初心一同离去,洛云卿要走时却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今后最好少同慕师叔在一起,他……”
  
话到一半,他摇摇头走了。
  
韩吟一惊叠一惊,望着他的背影怔在了那里。
  
一惊,是因为听洛云卿的意思,他似乎知道她昨天同慕十三出去的事,那么今日厉青寒突然打发她去藏籍殿,不知道与这事有没有关系。另一惊,是洛云卿向来不喜管闲事,不喜道人长短,连他似乎都对慕十三有些成见,那慕十三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令人如此不待见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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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五章 狗屁之言

修仙后有灵气护体,一身单衣就足够应付四季变化,甚至夜里睡觉也不用盖被,韩吟发现自己根本没东西可以收拾,稍稍怅然了一下就收好飞剑,怀揣金钱,头顶着土灵猪去找慕十三了。

“慕师叔——”

没想到才进殿门,韩吟就见一道暗器挟着白光向她袭来,她下意识的往旁边闪躲,但头顶的土灵猪却肥腿一蹬窜了出去,一口咬住那暗器,在地上翻了一个滚后,哼哼唧唧的讨好着凑到她面前。

她拍拍猪头,随手在乾坤囊里摸出只果子,换下猪嘴里那颗通体透明,有如鸽卵的晶珠,见珠子中间封着一只绿豆般大小的白色虫子,不禁纳闷道:“这是什么?”

慕十三想了想:“应该算传讯珠吧。”

“应该?”韩吟狐疑的望向他。
  
“嗯。”
  
慕十三把玩着一颗相同的晶珠:“这里头封的是灵犀虫,同你那珠子里的是一对,即便相隔万里之遥,这两只虫子之间也互有感应。”
  
韩吟仍然不太懂:“所以?”
  
“灵犀虫寿元很长,分离时通常处于蛰伏状态,但它对冷暖的变化很敏感,寒冷让它愉忧,温暖让它不适。”
  
“啊!”韩吟立刻懂了。
  
她调用体内灵气在掌心里逼出一层寒芒,传导入晶珠,珠内的灵犀虫就变成了冰蓝的颜色,与此同时,慕十三手里的那只灵犀虫也起了相同的变化。反之,她在掌心里逼出灼焰时,灵犀虫就变成了鲜红色。
  
“是这样吧?”韩吟问他:“冰蓝色代表喜讯,鲜红色代表危险?”
  
“白色就是平安无事。”慕十三唇边扬起了戏髅的笑:“不过你能不能温柔一点,方才那把火逼下去,我简直听见了灵犀虫在尖声惨叫。”
 
韩吟迅速转移话题:“给我这珠子干什么,你要出远门?”
  
“不算远吧,说不定一两天就回来了。”他意兴阑珊,没有明说要去哪里。
  
韩吟低头:“那正好 我来跟你说一声,师父让我去藏籍殿帮忙,这两三个月我不能过来帮你干活了。”
  
慕十三微微扬眉唇边又挂起了戏诡的笑:“知道了你去吧。”
  
“好。”韩吟转身就走,直走到门外才回头说了一句:“师叔,遇上危险,打不过就跑。”
  
慕十三一怔,随即大笑起来:“用不着你说,该跑的时候,我会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韩吟原是好心提那么一句,但他这样一说 她又纠结了。
  
不用问,慕十三一定是带着她的师兄师姐去凤泉村追寻魔门踪迹,如果这样的话,遇到危险他跑得比任何人都快,那落在最后的那个人……除了洛云卿,大概不会有别人了。
  
韩吟叹息着离去,突然觉得身边有个品行太过正直的师兄 实在很令人操心。
  
藏籍殿与勤事殿一样,都在敛雾峰上。
  
韩吟行到一半忽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小师妹 上哪去?”
  
她抬眼,看见朱情儿把绕着一缕头发,立在她面前笑吟吟的望着她。
  
“师姐好。”她彬彬有礼的扔下一句话,准备绕过朱情儿继续走。
  
谁知朱情儿偏生不让,还跟着堵她的路,冷笑道:“小师妹好大的架子,师姐问你一句话 你都懒待答。”
  
韩吟索性不走了,扬脸望定她:“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点。”
  
朱情儿傲然的回望:“没什么,就是听说师妹入十玄点前一直在街头流浪,接触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未免不知道礼仪规矩,所以过来提醒你一声,藏籍殿里书很多,女规女诫,各种伦常礼书,圣人言训,你都该看看学学,免得回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被赶出九玄,那可颜面尽失。”
  
这番话勾得韩吟心里一动:朱情儿怎知道她要去藏籍殿,而且说出来的话显然意有所指,不光是为了贬低她的出身。
  
她暗自沉吟,一时没有回嘴。
  
朱情儿只当已把她说得哑口无言,面上露出得意欢愉之色,还有心情戏耍她了,自以为幽默无比的讥讽她道:“差点忘了问,小师妹你识字否?也不知道你看不看得懂那些书籍呢!”

韩吟目光下移,盯住她那丰润饱满的嘴唇,微微笑起来:“师姐这么一问,我还真是惭愧,长这么大,识的字竟然不到一箩筐,圣人之言也只听说过一句。”
  
朱情儿压根不信她记得什么圣人之言,觉得她那是给自己圆脸呢,就扬着下巴挑衅道:“听说过哪句?说出来听听。”
  
这是等着找骂呢!
  
韩吟不骂她都觉得对不起她,张口就道:“狗屁之言,好臭好臭!”
  
“你!”朱情儿脸色霎时黑了,怒道:“这是你那市井粗骂,少往圣人身上拉扯!”
 
韩吟眨眨眼,无辜道:“我没记错呀,说这话的人,姓沈名仁,不过这两字怎么写,我可不知道。”
  
她说着绕过朱情儿就走:“师姐,回见了!”
  
朱情儿无赖不过她,跺跺脚道:“韩吟,你给我站住!”
  
韩吟压根不理她。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情儿就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慕师叔,哼,我看到你这种有逆伦常的人就感觉恶心!”
  
闹半天,这句话才是重点吧!
  
然而韩吟纳闷,朱情儿到底从哪看出她喜欢慕十三了,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让她感觉莫名其妙的话。
  
想要搞清楚无理取闹的人在想些什么,就得先把自己变成无理取闹的人,还得适当的调低自己的智商下限,韩吟可没有自虐的打算,也就不琢磨朱情儿的想法了,只回头笑道:“师姐真是好眼力,连我喜欢慕师叔都瞧出来了。”
  
朱情儿一怔,就见她掰着手指数道:“不过我还喜欢好多人,譬如方师兄,云师姐,还有我师父!啊,对了对了,其实我最喜欢的人是洛师兄,他带我上山,还教我修炼,其他人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个人对我好,师姐,你可不要跟我抢哦!”
  
韩吟眼看着朱情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跟死了爹娘一样难看,心情顿时好得要飞起来,冲着她甜甜一笑,挥了挥手就扬长而去。
  
其实朱情儿的心思很容易猜,韩吟摸不透,是因为她不知道这其中有许多七拐八绕的小细节和朱情儿那匪夷所思的主观想法。
  
事情的起因是云初心有一回同朱情儿闲话,无意中说起韩吟最近常去将离殿,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说的人只是陈述事实,并没多想,朱情儿这听者却动了心思,想起她自己前阵子常跑清心崖的原因,以己之心度人,由此认定韩吟一定喜欢慕十三,才会成天往他面前跑。
  
既然已经先入为主的存了这个看法,朱情儿这些日子得了闲就时不时的往集鹤峰走上一遭,一来想暗中监探韩吟,揪出她的错来整治她,二来也是为了顺便去找洛云卿,联络联络感情,不想这一来二去的,她昨夜就恰好撞见韩吟同慕十三一块乘螭出去。
  
亏得她耐心好,为了揪韩吟的错处,足足等了三个多时辰,把他俩等了回来,然后慕十三轻弹韩吟额头,韩吟恋恋不舍抚额回去的情形就都落入了她的眼里,她自以为有所得,即便没有真凭实据,仍然按捺不住的跑去洛云卿那里,加油添醋的说了韩吟一些闲话,想让洛云卿因此嫌弃韩吟。
  
谁知洛云卿压根不相信,还面色冷冷的让她不要妄加自己的猜测到他人身上,尤其是这样恶毒的逆伦猜测,有蓄意败坏他人名声的嫌疑,教她羞恼交加,无地自容,最后捂住脸哭着跑了。
  
被洛云卿训斥过后,本来她是没有脸面再提这事了,巧就巧在她今日没精打采的去给她师父宋越请安时,刚好听见藏籍殿的长老在回事,说要借韩吟过去帮忙。
  
她觉得事有蹊绕,就私下里逮着那长老问了两句,打听出韩吟去藏籍殿帮忙,原是厉青寒一手安排的,她就揣测着昨晚那事,洛云卿面上说不信,心里仍是信了,还悄悄回报了厉青寒,要不怎有那么巧,厉青寒好端端的打发韩吟远离集鹤峰,去藏籍殿做什么?
  
后来她又听见慕十三要带人离开九玄,去凤泉村探查魔门行踪,就愈发确信厉青寒暗中使了手脚,要把韩吟与慕十三两人彻底分开,于是立刻转羞恼为欢喜,赶在路上截下了韩吟,想要奚落她一番,以报前耻,不想奚落不成,反被韩吟戏耍了一番,最重要的是韩吟看上去没有半点心事被人揭破的惶怕,她就对此事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说来说去,这一切都只是出于朱情儿的私自揣测,她原本就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这个样子,现下愈发糊涂了,还苦于只能将自己的揣测憋在心里,无法四处宣扬,要不然头一个饶不了她的,应该是洛云卿吧。
  
他会知道流言是她传出去的,而韩吟是他的嫡系师妹,又是他带上山的,他同韩吟的关系,要比同她亲厚许多。朱情儿越想越苦恼,对韩吟的妒恨也越来越深,在山道上直站到韩吟的身影早远得看不见了,她才勉强按下满腹的郁忿,转身去集鹤峰找洛云卿去了。
  
他明日要出去,她总得借机去道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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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六章 藏籍殿的雷劫

藏籍殿有一名管事长老,四名执役弟子。
  
管事长老姓吴,自称旧柳居士。
  
韩吟去的时候,他正在后殿外的千年柳树下持书品读,他身下是一张旧席,席边搁着茶炉茶具,且烹且饮,看去倒是悠然自得。
  
修仙之人,容貌的衰老程度本就较常人为缓,而且修到丹成后,如没遇到心境大变或是修为全失这等意外情况,基本上就可容颜长驻,因此即便这吴旧柳看去只得二十七八岁年纪,就已是长老之尊,韩吟也不会再讶然了。
  
“坐吧,喝茶。”吴旧柳只说了这么一句,目光放回了书上。
  
韩吟不懂茶,但从前在酒楼里跑堂时,没少给客人泡茶倒茶,就不客气的捉了茶壶自斟自饮起来,觉得杯中之茶入口极淡,但回味里又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雅余香,盈颊不散,显然不是凡品。
  
孟夏时节,傍晚天色,夕阳余辉的殉烂中带着点暮色的灰,气氛里显出奇异的宁和来。
  
茶过三巡,吴旧柳仍未开口。
  
韩吟撂下茶杯先问了:“不知道长老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吩咐我一声,我这就去做。”
  
“唔,不着急。”吴旧柳从书上抬起眼来,慢悠您道:“明日太阳出来,你把后殿里藏的书搬出去晒晒就好,若是有遗漏破损的就捡出来,再就没什么事了,殿内空的房间很多,你自个挑一间住吧。”
  
韩吟应声退下,随便找了间房就去修炼,但是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厉青寒究竟为什么要打发她来这里,因为藏籍殿看上去压根就不缺人手。
  
这疑惑到了次日就彻底没了。
  
韩吟发现藏籍殿的后殿设下了阵法,没有吴旧柳身上戴的那块赤色玉佩,根本别想安然通过,这就说明此处不是外门弟子可以擅入的,那么搬书的事长老不想自己动手,落到她这资历浅薄的内门弟子头上就不奇怪了。
  
入殿前,吴旧柳叮嘱她了:“这里的藏书都年深日久,搬动的时候需要尽量小心,不可以使用法术,可能会辛苦一些。”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有想到门一开,一股陈旧阴冷的书香扑来,呈现在她面前的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上数倍的书山书海,她一愣神,差点就被脚下的门槛给绊倒了。
  
“小心些。”吴旧柳衣袖一拂。
  
韩吟借力站稳,走入殿内再回头张望两眼道:“这里施了法术么?
  
在外头看时,根本想不到里头会有这样大。”
  
“不错。”吴旧柳微微领首道:“这里用了容纳法术。”
  
果然缺人手…这么满满一殿的书,哪怕只是分批搬出来,晒完再搬回去,她一个人也得搬上一两个月,原来厉青寒是打发她干苦力来了。
  
说不得,韩吟深吸一口气,挽了衣袖就动手搬,殿外吴旧柳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句话:“要是累了就到柳树下来喝杯茶,歇一歇。”
  
晒书是件挺麻烦的事,不是搬出来就算完了,要一本本的摊开来,用压书石压上,以防被风吹跑,另外这些书太古老了,她还得检查有没有虫蛀,将那些快被虫咬烂的书都捡出来,送到吴旧柳那里。让他重新抄录一份。
  
辛苦归辛苦,韩吟也有收获,她修仙前对仙门的事情一椎无知,入门后即得九玄真传,也没有在那些外门弟子群里打过混,因此很多基本的常识和修仙界的传闻佚事,都没有人说给她听过,免不了会显得有些无知。
  
如今得了机会,她晒书累了就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随手捡上一本书,到柳树荫下喝杯茶,翻着书慢慢的看,偶尔遇到看不懂的地方,身旁就有一位饱读的长老,找他解惑,必能得到令她满意的答案。
  
原本因修炼而飞逝的时光,在书香里渐渐的缓慢沉静下来。
  
韩吟记性绝佳,书看一遍就能完全记下,短短两个月后,竟也觉得腹中稍稍有些文墨的底子了,对仙门乃至妖门魔门的事情也都了解了不少,于是她回过味来,厉青寒让她到藏籍殿来,怕不只是让她干活这么简单,心里不由暗暗感激起来,甩手师父表面上不怎么管她,但心里仍然对她很好。

这也就是她了,自小孤苦无依,将别人对她的陌视冷待当作正常,不觉得心里有怨,反多了勤奋努力的动力,然而别人若是稍稍关怀于她,她也能立刻感觉到,暗暗的记在心里,仍然用加倍的努力去回报,不然另换一个自小锦衣玉食,受尽宠溺的世家子弟来,其耐不耐得如此寂寞的修仙生涯还另说,对厉青寒这样放羊式懒散的师父,心里一定会生出些许不满来,多了戾气如何清静无为?即便资质上佳,修炼前期突飞猛进,感悟、粹养、坐忘这等需要磨砺心性的关卡,一定过不去。
  
两个月后,已至季夏,天气苦热。
  
后殿里的藏书晒完了,然而慕十三等人还一去未返。
  
韩吟每天都有留意查看那传讯珠,见里头封的灵犀虫毫无异状,这代表平安无事,因此她也不着急,仍然留在藏籍殿内,帮着吴旧柳抄编书册,闲暇时或是看书,或是练习驾取飞剑,日子过得倒也平静逍遥。
  
只是这天夜里,她看完一本书刚躺下睡着,就被外头一陈紧似一阵的雷声惊醒。
  
以为要下雨,她慌忙去关窗,却见外头那株千年柳树的枝条仿佛都活过来一般,在狂风里意态自如的舒展挥舞,而柳树上方的夜空,像被生生的撕裂了一道口子,无数蓝紫色的雷电在其中虬结闪现,每闪一下,雷电的数量就好像增多了一倍,连闪数十次后,终于有道碗口般粗壮的巨雷,对着那株柳树当头打了下去——“轰”一声,震耳欲聋。
  
巨雷炸开的声音,让韩吟有种山崩地裂的感觉,但心里已经闪过了两个字:渡劫。
  
是了一定是那株柳树年深日久,早已成了精。
  
韩吟记得前些日子刚看过的一本书上说,妖修炼与人不同要先结成金丹,修成人形,但此举逆天,会招来雷劫,只有安然渡了劫,方有修成妖仙的希望。
  
可是…九玄山,藏籍殿内有修成金丹的柳树妖渡劫?
  
韩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她看过的那些书上,都强调只有人是万物之灵其它妖类鬼魅,还有修炼邪门功法的魔门,都被视为异己,除了土灵猪这等已被人纳为灵兽的妖外,寻常妖物,除非是生长在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处,否则一旦有成大气候的可能性,都会立刻被人除去。
  
那么这株柳树妖能结成金丹就有些奇怪了。
  
当然她修为还浅,比她修为高深的妖若是有意匿藏自己的妖气,她瞧不出来,然而吴旧柳长老显然已是丹成之上的修为还有其他来过藏籍殿的那些师伯长老,他们难道都瞧不出来?
  
等等,旧柳,旧柳居士!
  
心念忽闪间,韩吟已经悟了暗骂自己笨蛋。
  
既然这柳树妖不可能在九玄那些长辈的眼皮子底平匿藏住妖气,那么他们没有将它除去,就是放过它,任凭它修炼的意思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好像就要证明她是笨蛋,猜测错误一样,令她始料不及。
  
她在一道强过一道的雷光电闪中,瞧见吴旧柳背负着手,踱出了他的房门,立在殿廊下看着那柳树妖渡劫,旋即,远处又有数道飞剑挟着不同的光芒飞来,但显然被雷劫逼在殿外,悬停在空中不得下来。
  
大概是因为这柳树妖生在九玄山中,压根没有为孽造祸的可能性,因此雷劫不重,只是威力较小的金丹雷劫,而且雷劈的范围也只固定于那柳树妖身周的方圆数丈之内,旁边的殿宇除了被震散些窗子,震落些屋瓦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一刻钟后,风停雷散,云破月来,夜空又恢复了原先的深邃宁静,仿佛一切都从来没有发生过。
  
韩吟启了房门出去,明净的月色底下,她清楚的看见那株被雷劈成了焦黑色,枝叶几乎落尽的柳树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出新枝,长出嫩芽,转眼间就已垂绦如林,然后她眼一花,看见树下幻出一名身着绿色衣裳的女童。
  
还来不及看清那女童的面容呢,原本悬停在远处的数道飞剑就已落了下来,其中有四人持剑往那女童身边围了过去,而另一人则大踏步的往吴旧柳面前走去:“吴长老,这究竟怎么回事!树下不是埋了镇妖石么,你怎么还能让这柳妖渡了劫,结了丹?”
  
这人的声音里带着隐怒,对韩吟来说耳熟之极,除了那九玄第一呆货宋越外,没有别人会这么鲁莽的对着一名长老大呼小叫了。
  
她暗暗叹息,原来自己还是想错了,即便仙门不赶尽杀绝的诛了妖物,仍然也是不能由着它修炼结丹的。
  
吴旧柳一向好脾气,被宋越质问了,面色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和,只淡淡道:“这件事么,我也不知道,莫非年久,那镇妖石失了效用?”
  
“挖!”宋越一回头,喝令自己带来的弟子。
  
与此同时,那刚刚渡了雷劫,修出人身,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的柳妖颈边已经架了三把寒光湛然的利剑。
  
韩吟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怎么“咯噔”一跳,想起了刚来藏籍殿时,土灵猪不知打哪里挖出来,送给她换零嘴的一块黑嬷黝的石头。
  
那石头丑得很,她认不出来是什么,有问过造化金钱,可是那位钱大爷只说用来炼器正好,于是钱眼一张,把这石头给吞了。
  
当时她没在意,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有点不对。
  
当时她没在意,此刻回想起来却觉得有点不对。
  
那块石头,该不会正好就是他们说的那块镇妖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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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七章 宋师伯别怕

宋越的弟子在那株柳树的根下挖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有挖出来。

韩吟黑线的回头,瞪了土灵猪一眼。

不用猜了,镇妖石一定是被它挖了出来献宝。

当然这一点打死她也不能说出来,否则被宋越骂一顿,受点处罚还事小,万一暴露出造化金钱的存在,那事情就闹大了。

她不说,宋越也想不到她身上去,见挖不出镇妖石,只问着吴旧柳:“吴长老,这又是什么怎回事?”

吴旧柳摇头,依然淡淡的回他三个字:“不知道。”

宋越就有些恼:“这后殿附近,外门弟子不能擅入,要有些风吹草动,长老该悉查于胸才对,怎么说不知道?”

吴旧柳望着他:“听说一年前你灵圃内被盗了一枚避毒果,那地方也是件人不得擅入的,你还布了结界,不是直到如今,也一样没能查出盗果的人是谁么?”
  
一句话说得韩吟低头憋笑。
  
吴旧柳辈分较高,即便宋越恼羞成怒,心里暗暗怀疑是他纵容妖孽成丹,也不方便出声喝斥或者问错,只好勉强咽下这口气,转身去看那被剑押住的女童。
  
他负手冷笑:“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给你两条路选吧。第一条路,你自己交出金丹,散去人形,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仍然容你在此生息。第二条路,你若执意要成妖为祸,我就只好替天行道,将你连根诛灭了!”
  
草木妖原无灵识,修炼过程尤其艰难漫长,何止百年,少说也要忍受数百上千年的风吹雨打,那柳妖如何舍得,甚至她一意成丹时就已料想过后果,抱定了破登沉舟的念头,泣泪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仙长看在我修行不易,又一心向善,从未为祸世间的份上饶过我这回,我甘愿任贵派驱役百年,以此回报。”
  
这柳妖幻身女童,声音也是清清稚稚的童音,仿佛六七岁的小女孩仿着大人的语气说话,教人听得心里一片柔软。
  
可是宋越却不为所动,衣袖一拂断然道:“不行!就是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这些年来我们才没有为难你谁知你竟不知感激,仍然逆天成丹,可见妖物都是心机深沉的隐忍之辈,你如今没有为祸世间,那是不得机会,今后若有了机会,未必就不生异心还是尽早除去,以免后患的好!”
  
“仙长…”那柳妖还待再求。
  
宋越没有这等耐心,截住她话道:“多说无益,你快些选吧!”
  
这九玄第一呆货真不讲理,拿镇妖石锁了柳妖这么多年,还说没有为难她,甚至还好意思要她心存感激…韩吟在旁默默的腹诽着,不过她虽同情这柳妖,却仍然没有出声说情,因为她早把宋越得罪了,宋越压根不会理会她的话说不定还要瞅准这个机会,倒扣她一项勾结妖孽的罪名,这种救不了人,还要把自己往坑里推的事,她才不干呢!
  
她只是弄了看吴旧柳,暗自琢磨着这长老不知道会不会念着长年累月在柳树下纳凉的旧情,替这柳妖求情。
  
吴旧柳果然开口了”他对宋越道:“夜深,我要去歇着了,这里的事就全交给你了。”
  
韩吟微微一挑眉,眼望着他转身回房,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跟着匿走呢,就听见宋越带来的那四名弟子齐声惊呼。
  
她回眼一看,见那四名弟子不知怎的被无数触爪一般的柳枝横卷着吊到了半空中,正张舞着四肢在那里死命挣扎,底下柳妖已脱困而出,与宋越斗到了一处。
  
月光底下,白影里晃着绿影,法术的光芒频频闪现,简直映亮了半座藏籍殿,韩吟修为太低,瞧不清他俩的动作,但没多会就看见白影有些迟缓下来,绿影却依旧迅捷。
  
没办法,尽管柳妖刚渡了雷劫,但丹成的实力还是比只有凝炼修为的宋越要高出一层,何况木克土,刚好压制宋越的土行法术,打得他只能掐着九玄剑诀来招架。
  
情形霎时逆转。
  
韩吟愣了一会才恍悟过来,怪不得吴旧柳不替柳妖求情,却说要去睡觉,原来看上去好脾气的人,偶尔也会阴险狡诈一下啊!

她心里暗暗好笑,料着吴旧柳这番做为,该是深信柳妖只想脱身不想伤人,那么她自然犯不着为了宋越着急,于是悄悄转身,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走。
  
不想宋越被打急了正四下里寻找帮手,见自己带来的四名弟子被柳枝勒了个结实,干瞪着眼连挣扎都不能了,只有韩吟在旁,就只好唤她:“快去,把吴长老请来帮忙!”
  
人家借口溜走,摆明了就是不想帮忙。
  
韩吟才不做恶人去碰那一鼻子灰呢,她只露出惶急的神色,将手支在耳边喊道:“宋师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柳妖一轮急攻,打得宋越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只憋出两字:“帮忙 ——”
  
估摸着柳妖不至于伤她,但宋越要欠她这个人情,韩吟犹豫了一下就提剑上去装模作样:“宋师伯别怕,我来帮你了!”
  
她这句话呕得宋越差点吐血:“我是让你去喊吴长老…”
  
话音未落,柳妖手里的数条绿绦就如灵蛇一般朝着韩吟直卷而去,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就已经卷住了她的腰。
  
韩吟惊呼一声,觉得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拽得腾空飞起,然后看见宋越抢上来却没够着她一片衣角,等她身形顿住的时候,已经落在了柳妖的怀里,被一只幼嫩的手扣住了颈脖。
  
“不许动!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柳妖的声音还是那样稚稚嫩嫩,但威胁意味十足。
  
宋越内心里早就认定只要是妖就是心狠手辣的邪物,加上已经打斗到有些胆寒,因此立再就顿足在了那里,气极败坏还要虚张声势:“你想怎样?”
  
“只要我能安然无总的离开九玄,我就放了她!”
  
厉青寒是个爆脾气,如果知道韩吟在他面前出事,一定会来找他算帐,而且是那种二话不说就揍人的架势…宋越稍稍迟疑片刻:“我答应你,你现下就放人!”
  
柳妖咯咯笑起来:“你的话我信不过,你再动,就在这里站着,等我出了九玄自会放人。”
  
她说着抱住韩吟就要走。
  
“不行。你…”宋越想要阻拦,但是才追上两步就觉头顶一阵异响,怕中了计,他连忙抬头,却看见无数柳枝张狂的挥舞着,大力的将他那四名弟子往他身上摔来。
  
“啊“好痛!”
  
各种惊呼声、撞击声和呼痛声此起彼伏。
  
待到宋越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四名弟子,跳起来再要去找那柳妖时,却见月光如水倾泻,一庭的柳叶随风轻摆,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我…”他气极而喘,等看见月光底下柳树的影子时才再次得意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本体…”
  
话还没说完呢,就有天崩地裂似的巨响乍然而起,宋越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掀飞出去的同时,目瞪口呆的看见面前那株已经生长了千年的巨柳整个爆裂开来,无数的柳技柳叶和木屑碎片四下里迸射,简直有如流矢,遮天蔽月。
  
这柳妖 …这柳妖竟然绝狠到自爆本体…与此同时,被当成人质劫走的韩吟,也听见了那一声惊尖动地的巨响,随即感觉到柳妖身体重重一颤,面色霎时苍白到毫无血色。
  
“你…”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你放我下来。”
  
柳妖加快脚步,仍抱着她奔跑:“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啊,我还猜你大概有话要对我说?要不然你方才随便劫个人质就好了。用不着挑我。”韩吟眨了眨眼:“不管怎么说,你先把我放下来行不行…”
  
被一个六七岁的女童抱着跑的感觉,委实太古怪诡异了。
  
“不行!”柳妖拒绝道:“我带着你跑得快些,等出了九玄再放你下来吧。”
  
韩吟无奈,想了想问她:“你能跑到哪里去啊,你的本体还在这里,不要了吗?”
  
柳妖脚步一顿,神色微黯:“我已经自爆了本体。”
  
韩吟一怔:“方才那声巨响就是?”
  
“嗯。”
  
“不要紧吗?”韩吟迟疑道:“我是说,你不会死么…”
  
“修为当然会大损,但是…”柳妖忽然一笑:“你没听说过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句话么?只要本体上还有一根柳枝成活,我就死不了,何况…”
  
她右手一扬,掌心里赫然一把柳枝。
  
韩吟一窘,好吧,当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此刻正值逃命的危急关头,她不说话,那柳妖也就不再开口,两人的耳旁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韩吟心里碌碌的转着念头,估算着这柳妖能顺利逃出九玄的机会有多少。
  
呃,她在犹豫要不要帮这柳妖一把。
  
一来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卖个人情,二来别看这柳妖劫她时似乎没什么恶意,但万一后头有人追来,性命攸关之际,会不会急了伤害她还是个未知。
  
韩吟想着就问她:“你确定逃出九玄就立刻放了我?”
  
柳妖迟疑,同她商量道:“再护我去得远些,到九玄百里之外行么?”
  
不行!绝对不行!
  
谁知道苏星沉那家伙如今潜伏在哪里等着害她,她绝对不想出九玄去冒这个险。
  
韩吟当机立断,指点她道:“往清心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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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八章 此路不通

清心崖下,万丈深潭。

瀑布龙飞而下,卷起白浊水花。

柳妖呛了一口水:“你要带我去哪里?”

韩吟指指水下,屏住呼吸钻了下去。

这地方她来过一次,比起柳妖来说轻车熟路,很快就顺着石壁摸到了那暗藏的石门和石门上可以镶入造化金钱的那道凹槽。

韩吟不想让柳妖看见造化金钱,原本想趁着她还没有跟过来时抢先把石门打开,但是造化金钱这次很不合作,在她手心里挣扎扭动起来,就是不肯让她摁入凹槽。

怎么回事!

水底下没办法出声说话,韩吟只当它不愿意让别人进入元一真的建的石室,于是又试了两回,结果被造化金钱一口咬住了手指,或者确切点说是被钱眼卡住了手指,疼得她差点惊呼呛水,慌忙蹬出水面。

这时柳妖已经跟了上来,由于她的外表是一名憨态可掬的小童,韩吟不由曾主的会将她当成孩子来看待,都不解释,只命令她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一会就回来。”

柳妖一愣,就见韩吟往瀑布那边游去,她犹豫了一下,乖乖的等在原处。

修仙界里有身与心同的说法,尤其是那些需要修炼才能获得人身的花草树妖和兽妖,他们幻化出的人身,除非刻意去变化,否则一般情况下都与他们的心灵相应。

就譬如这柳妖,尽管已经活了上千年,但一直待在藏籍殿内,日夜被书香和茶香萦围,静度岁月,心无波澜,因此幻出的人身是六七岁的孩童,虽无初生婴儿般的赤子丹心,却也有一颗不染世尘,却又对世尘无限想往的童稚之心,于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这劫人的和被劫的都没有半点自觉,角色仿佛倒置了一般,诡异的互换了。

韩吟游到瀑布边,借着那气势磅礴的水声掩盖,大声的怒问造化金钱:“松口!你到底怎么回事,咬我干什么?”

造化金钱这才钱眼一张,以更大的声音反怒回去:“你是猪啊?白痴!蠢货!笨蛋!”

无辜受到牵连,被点到名的土灵猪蹬着四条小肥腿,在旁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韩吟顿时冷静下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看来你还没蠢到家么。”造化金钱冷哼一声:“石门上被人施了封禁术,一旦开启,那施法的人就会知道,你不要命,我可不想陪着你倒霉。”

原来是这样!

怪道她上回将石室的事回禀了厉青寒后,一直没有听见过下文,原来不是九玄的人无所作为,而是在暗中布下了圈套。幸好幸好,造化金钱阻止了她,不然石室门一开,掌门师伯窜过来,发现逮住的不是苏星沉而是她和柳妖,那么九玄的内门弟子名册上,又要添一抹朱砂勾划。

韩吟郁闷道:“有办法解么?”

“没有!”造化金钱想都不想。

韩吟百般无奈,只好收起造化金钱游回去找柳妖:“这深潭底下有一间石室,里头有一条被施过缩地成寸术的秘道,可至千里之外。我本想带着你从这里逃生,不想方才发现石室门上被人施了封禁术,我们还是从别处走吧。”

“封禁术?”柳妖杏圆的双眼月光底下闪了一闪,稚声稚气道:“你带我去看看。”

韩吟一怔:“你能解?”

“我…我没把握,要看过才知道。”

韩吟抱着侥幸的心理,将她带到了那石室门前。

柳妖看了看,面色一喜,指尖幻出一点莹绿色的光,探过去,在那石门上的四槽里轻轻一触,就有数道莹绿的幻符源源不断的飘逸出来,一道接一道的叠至四槽里,最后绿芒陡然大炽,刺得韩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就看见柳妖那张娃娃脸探到了她面前,笑盈盈的对她比着口型:“成了!”

韩吟毫不犹豫,趁着柳妖没注意她的举动,悄悄的摸出造化金钱就往石门的四槽里摁去。

这一次造化金钱没有半点抗拒,说明禁封术是真的被解开了,她身边的水流开始像上回一样诡异的盘旋起来,速度愈来愈快。

柳妖脸上显出点惊奇之色,韩吟探手一拉,将她拉至石门前,这时土灵猪也挤过来,紧紧的咬住了她的衣角,紧接着石门掀起,将她俩都倾翻至了石室内。

头一回来这里时没有防备,韩吟曾被摔得七荤八素,这一回她已有提防,因此在柳妖还呈大字型平贴在地上之时,她已经悄悄的将造化金钱收了起来,再顺手一拉,将柳妖扶了起来,问她道:“怎么称呼你好?”

柳妖茫然了一瞬,笑起来:“叫我惜惜好了。”

惜惜?

柳近留音,自古就有惜别之意。

韩吟立刻明白了这名字的含义,只是还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解禁封术?”

连造化金钱都说不知道解法的法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的吧?

惜惜在石室里好奇的东张西望,心不在焉道:“你忘了我一直待在藏籍殿么,只要有人在树下看书,我就能跟着看,看得多了,有些东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说着她转回身来:“你想学么?我教你啊!”

韩吟还没来得及点头或是摇头,就见石室内忽然金光大炽,无数道闪着淡金色光芒的符篆从惜惜的指尖飘逸了出来,如蝶一般盘旋不息,最后绕成一道金环,将她俩卷裹其间。

“你——”

满石室里都是符篆在飘悬,将她俩的脸都染成了淡金色,如此蔚然其观的场面韩吟从未见过,心里不禁有些骇然,但她刚出声想要让惜惜缓着点来,就见那些符篆如同箭矢一般,一道接一道向她疾射而来,纷纷撞入她的泥丸宫,最后隐没不见。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好似已有数千年流逝过去,韩吟再次睁弄眼时,目光极其平鼻,然后看见惜惜在她对面盘膝而坐,面色看上去苍白之极。

她苦笑了一下,这柳妖也太过热忱了点吧,竟然不由分说,把会的法术全都传给了她,而且其中有绝大多数她都辨不出用途来,完全的茫然无绪。

法术之道深奥无比,不是学会了就能用的,还要反复琢磨演练,细致推敲,韩吟真怕自己骤然间学了这么多法术,贪多嚼不烂,紧要关头反倒不知道用哪些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柳妖这种半点都不藏私,推心置腹到了极点的热忱,还真是让她小小的感动了一把,她不由关切道:“你没事吧?”

惜惜微微睁眼:“没事,调息一会就好。”

韩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觉得妖还真是傻!明明刚渡过雷劫,刚幻身成人,还跟宋越疾斗了一场,自爆了本体,在这种大伤元气的情况下,她不说保存点实力逃跑,居然做出这等损己利人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叹息道:“其实你用不着这样。”

惜惜笑道:“我只想表达点谢意,要不是你的土灵猪把镇妖石挖走了,我如今还是一株柳树,根本没有成丹的希望。”

韩吟摇摇头:“我没帮你什么,牙牙挖走镇妖石我根本不知情,再说…”

话到一半,她止住:“不说这个了,这石室隐秘但未必安全。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找过来,你要是调息好了,还是尽早走吧。”

她说着就起身去书架那里摁动机关,不想书架缓缓挪开后,显露出来的那间石室里竟然没有她上回看见过的那道门!

“不会吧!”韩吟顿时有些慌了,赶上前就在石壁上摸索起来,可是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摸遍了,还是没能把那道门摸索出来。

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既然外头的石室门上已被人施了禁封术,那么谁能保证石室里的秘道没被人动过手脚?尽管,她不知道没有造化金钱别人如何进来,但总有别的办法心 …

“怎么了?”惜惜跟了过来:“出什么事了么?”

韩吟顾不上答她,劈手就是一道雷咒往石壁上打去,紧接着什么火莲冰箭她全用了,生生的将那石壁轰掉三尺深,但是石壁后面仍是厚厚的山石,根本没有什么秘道。

惜惜在旁边看着也明白了过来,连忙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道:“是不是这里的缩地成寸术被人破了?我感觉不到这石壁后面有灵气的存在,你别再费劲找了。”

韩吟拧了眉头:“找不到秘道你怎么出去?耽搁了那么久,我不知道外头是不是已经布下了严密的防控,你逃出去的机会很小!”

“那…”惜惜犹豫了一下,小小声道:“要不然就先不出去了,我躲在这里也可以,反正我也不知道出去以后要上哪,去干什么…”

她这一辈子都待在九玄的藏籍殿中,曾经无限的想往外面的世界”然而真的可以出去了,她倒有些迷茫起来,因为对红尘俗事一无所知,心里无端端的就有了些胆怯退缩之意。

“不行!”韩吟否决道:“你绝对不可以躲在这里!”

这石室已经不安全了,而且要是被人发现还会牵扯出造化金钱的事,麻烦无比。

惜惜看了看她,没了主意:“那怎么办?”

怎么办!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啊!而且是她一时起念把惜惜带过来的,如今出不去,她这就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她不想事情变成这样…

韩吟垂了眼,快!快!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

急中有时真能生智,她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立刻抬眼望住惜惜: “我想到个主意,但是可能要委屈你一阵,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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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九章 嘤嘤嘤

造化金钱吞过石室里一座灵圃,上回还用灵圃里新鲜的回春果救了韩吟和土灵猪的命,由此可见惜惜这样的树妖,应该是可以在灵圃里生根发芽,抽枝长叶的。

韩吟把情况委婉一说,惜惜是个随遇而安的妖,立刻就点头说好。

比较别扭的倒是造化金钱这家伙,它见自己的行藏被揭破,也就不再装死,钱眼一张就骂起来:“好个屁,不行!”

韩吟黑线:“为什么啊,这对你又没什么损失。”

“怎么没损失!”造化金钱怒道:“灵圃自成天地,内里生化灵气,除了够灵药生长外,还有多余的灵气给我吸纳,你现下弄个丹成修为的妖住进去,那不是跟我抢灵气么,再说她万一偷吃灵圃里的果子怎么办,这种赔本的买卖我不干!”
  
惜惜稚声稚气道:“我不跟你抢灵气,也不会偷吃果子,还可以帮你打理灵圃。”
  
草木妖一般单纯,不会说谎。
  
“那也不行!”造化金钱见她性子这样绵软,倒不好意思骂她了,只低着声嘀咕:“柳妖,本大爷最讨厌柳妖了,一到春天就柳絮乱飘…”
  
韩吟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它:“她在灵圃里飘她的,关你什么事啊!”
  
造化金钱还在百般推脱:“我…我看着头晕,还会打喷嚏,一喷就是一串柳絮…”
  
韩吟冷冷的看着它:“借口!绕统都是借口!”
  
“好吧!”造化金钱决定实话实说:“她要住进来也不是不可以,给我点好处就行了,比如三五年的修为,随身炼化的法器什么的。”
  
惜惜老实:“给你三年修为吧?”
  
造化金钱得意洋洋:“成交!”
  
韩吟在旁冷冷的盯着它:“无耻啊无耻!”
  
不知道造化金钱会不会脸红,反正声音听上去不太自然:“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韩吟:…她有这么无耻么?
  
当然,她承认趁火打劫的事她没少干,尤其是像造化金钱这等死命反抗的,是她最喜欢打劫的对象,那感觉就像从吝毒鬼手里抠钱 ,有一种极其爽快的成就感,但是惜惜这种明知道被人趁火打劫了还一点脾气没有,笑着说请便请便的类型,她真不好意思下手。
  
她叹了口气:“惜惜目前元气大损,给不给修为的事另说吧,你先让她去灵圃里修养。”
  
造化金钱有点小不乐意,但也知道情况紧迫,再拖下去要是惜惜被人发现,韩吟就脱不了关系,连带它都危险,于是钱眼一张,把惜惜吞了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韩吟黑线的盯了它一会,无可奈何的收拾了一下石室,尽量还原成她进来前的样子,然后遁着原路出去。
  
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隐然发白,她怕撞上其他弟子,尽量远离了清心崖后,就用法术弄干了头发和衣裳往草丛里一躺,睡觉去了。
  
“醒醒,快醒醒。”
  
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韩吟就被人推醒了,睁眼一看,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面前蹲着一名从没见过的眼生弟子,正十分紧张的盯着她问:“你没事吧?”
  
“我…”韩吟憋出一个字,头一歪眼一闭,装昏。
  
她才不想一个问题重复回答好几回呢,先歇一会,等重要人物都到齐了再说。
  
那弟子哪里知道她这么阴险奸诈,只当她是真昏,慌忙抱起她,带去找宋越,宋越亲自来看视她的时候,她还觉得不太安全,继续装昏,直到厉青寒被人请来,喂了一丸清香芬芳的丹药给她,她才悠悠然的转醒过来,惊喜的喊了声师父,然后扑到他衣袖上,嘤嘤嘤的哭起来:“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您老人家了。”
  
呃,韩吟的脸一碰到厉青寒的衣袖就后悔了,她师父的衣裳到底有多久没清洁了啊,一股酸臭味,还脏!可是戏都已经演了,她不好突然停下来的,只能尽量憋着气,小声的哭。
  
厉青寒最怕看见人哭,再说从前也没有弟子对他这么撒娇,身体一僵,面色顿时极为尴尬,都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但看她哭成这样又不好推开她,只得无可奈何的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哭了,这不都平安无事了么?”

宋越也禁不得人哭,勉强忍了一会,紧皱了眉头问她:“那柳妖呢?”
  
韩吟低着头抹泪:“嘤嘤嘤,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昏倒在望霞峰上?”
  
“嘤嘤嘤,我不知道。”
  
“那柳妖可曾对你说过些什么?”
  
“嘤嘤嘤,我不知道。”
  
韩吟来来去去都只发出那细微腻人的哭声,还有那句快把宋越脾气戳爆的不知道。
  
他终于忍不住了,怒吼一声:“够了,别再哭了!”
  
早说嘛,其实她装哭也是很累的!
  
韩吟顺从的抹掉眼泪,望住他。
  
宋越压了压火气:“我问你,昨晚那柳妖将你劫走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韩吟还是那句:“我不知道。”
  
宋越越发确定她在耍他,怒道:“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韩吟一脸无辜:“我只听见一声巨响,后来就昏过去了,直到方才醒过来,发现自己什么事都不记得,所以无法回答师伯的问话。”
  
装糊涂比扯谎容易,有什么破绽漏洞也可以全推到柳妖惜惜身上,反正她打定了主意,问什么都只说不知道!
  
宋越狐疑的盯了她一会:“是她将你打昏了,还是你自己昏过去的?”
  
这个问题 …韩吟还道:“我不知道。”
  
她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造成类似的昏迷状态,干脆继续装傻。
  
宋越还待再问,厉青寒弄不下去了,在旁喝声:“够了!”
  
“师弟你…”
  
厉青寒满面怒色:“宋师兄,我弟子帮你诛妖才被劫了去,侥幸平安生还,你不说让她压压惊静养两天,一上来就诸多问题盘诘不休,这是安的什么心?”
  
“你说我安的什么心?”宋越悻悻:“我只想问出那柳妖的行踪,捉回来替你弟子报仇,怎么就有错了?”
  
当然,这只是他盘问韩吟的一部分原因,另有部分原因是他总觉得韩吟之言不尽不实,而且在他的主断臆断里,妖都是生性邪恶的存在,那么柳妖在逃命的关键时刻,将韩吟这绝佳的护身符安然放归之举,着实不可思议,除非韩吟与她有旧,或是曾替她做过什么…宋越心中一凛,想起镇妖石在那柳树下埋了数十年,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在韩吟去了藏籍殿之后失踪,可见这里头一定有些文章!
  
他的目光顿时凌厉起来,扫了韩吟一眼,随即望向平趴在韩吟身边打呼噜睡觉的土灵猪。
  
韩吟立刻觉察到不对,连忙问:“师伯昨晚和那柳妖斗得厉害,可有受伤?”
  
这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越面上一阵青一阵红,九玄的七代弟子中,除了他和慕十三,其他人早到丹成修为,但慕十三年少,又是众所周知的懒,修为不高很正常,而他一大把年纪了,仍然只到凝炼修为,这就实在说不过去。
  
他当韩吟讥讽他连刚结成金丹的柳妖都打不过,立刻就要发作起来,不想这时却有轮值的管事弟子在门外禀道:“宋师伯,有人昏倒在敛雾峰下。”
  
宋越一怔:“是我们九玄的弟子么?”
  
“不是,就是个没修仙的常人。”
  
九玄山有结界,凡俗界的人进不来,绕着绕着就会迷路,因此有人昏倒在敛雾峰下,那是经常有的事。
  
宋越恼道:“这种事情也来回?直接将那人送至山下不就得了!”
  
管事弟子迟疑道:“送回去过好几次,但隔天他又上山了,今日发现他的弟子觉得好奇,救醒了他问了一句,他说他是上山来找韩吟师妹的。”
  
“找我?”韩吟好纳闷,着实想不出她这样的人,还有谁会记挂着来找。
  
“对,他说他姓胡,名侃…”
  
华管事弟子还未说完就见韩吟蹦了起来,冲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裳问道:“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在敛雾峰的迎贺殿。”
  
韩吟听完立刻就跑了出去,土灵猪被惊醒了,也哼哼唧唧的跟在她后头。
  
宋越气极败坏的追上两步喊她:“你给我站住,我还有话没问完!”
  
韩吟脚步厂顿,犹豫着回头,却见厉青寒对宋越冷笑道:“还有什么好问的,不都清楚明白了吗?至于那柳妖,你能找见便罢,找不见就由她去吧,草木修行原就不易,只要她没作恶,师兄你何必赶尽杀绝!”
  
说着他对韩吟挥挥手道:“你只管去,这里有为师呢!”
  
韩吟一喜,笑着跑了。
  
宋越对他这爆掉气的师弟最为顾忌,何况这次的事他又不占理,更没有话可说,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就此作罢。
  
韩吟一路跑至迎贺殿,果然看见胡侃坐在殿上,但是他一身衣裳破烂肮脏,头发也乱糟糟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梳洗,显然是千里奔波而来,满面俱是风尘疲惫之色。
  
她原先的激动兴奋已经按捺了下去,心里只觉得不对劲,进殿先问:“你怎么来了?”
  
“你…”胡侃见她头发颜色变了,一时还有些认不出来,怔过一怔之后才冲到她面前上下打量,随后就哭起来:“大仙,真是您啊!我们村的人都…都没了…。”
  
这事韩吟知道,正想安慰他两句,却被他下一句话惊到。
  
他说:“连楚夫子都被人捉走了,如今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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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章 暴露

胡侃悲痛了一阵,将事情道来。

原来他在韩吟乘鹤离去后,就依着她的命令,带着家中父母和楚夫子避往别处。接连二个多月过去,日子倒也过得平安无事,直到听见街头传闻,凤泉村发生了灭村惨案。

楚夫子立刻就待不住了,要赶回村去查看,胡侃劝说不下,只好安顿了父母,陪着他回村,不想一路上听见的传闻愈来愈令人惊骇,有说凤泉村是被一伙奸淫掳掠无所不为的盗匪给屠灭的,也有说那村子原本邪门,是犯了煞被妖鬼祸乱了,但不论何种说法,提起这事的人个个掩面不忍,都说案发时的情形极惨,惨到无法形容。

他们回到村里时,村中人的尸首已有衙役仵作收敛掩埋了,官府正在那里查案,就截了他
在那里查案,就截了他们盘问了一些事情,后来见他们无甚可疑,就放了他们,但不许他们在村里夜宿,怕再有什么凶事发生。

“当时我要带着夫子离开,怕就没有后来的事了!”胡侃叹气顿足道:“临走前夫子说要去村外坟地看看他亡妻的墓,顺便再拜祭一下死难的村人,谁知…”

韩吟催问:“如何?”

胡侃抹了一把脸,犹有余悸:“还没到坟头呢,我们就被两名陌生人拦下,其中一人问夫子他是不是姓楚,夫子才答话就被他捉了,另一人似乎对我下了杀手,但我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出手救我,我才知道自己只差那么一丁点就要死了!”

韩吟一怔:“后来呢?”

胡侃哭丧着脸道:“后来两边就打起来了,我才看出他们都不是常人,出手就是风雨雷电,吓得我心惊胆颤,差点就尿裤子了,等我醒过神来,他们都不见了。”

韩吟黑线:“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劫了夫子的那两人不是敌手,打着打着就逃了,救了我的那伙人追去了,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去得那么快,转眼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胡侃说着,有些胆怯的看了韩吟一眼:“大仙,我不是不
想救夫子,但你知道我区区凡人一个,什么能耐都没有,因此…我就在村子附近等了三天,这三天里都没见夫子回来,想着他怕是凶多吉少了,就赶回去接了我爹我娘,往九玄找您报信来了…”

韩吟一扬眉,望住他:“找我报信?”

“您当初不是让我照顾好夫子么。”胡侃腆着脸尴尬起来:“我就想着这事得同您说一声,再者凤泉村没法住人了,我也没处去,就 …带了家人来投奔您…”

果然!她太了解胡侃了,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前头的事都是顺带,后面那句话才是重点,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一介凡人,对很多事情无能为力,即便她如今修了仙,遇到这样的事,大概也只会如此行事。

韩吟猜着他能找到九玄来,必定是往日从楚夫子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因此也没再问他,只是摇了摇头道:“你不是九玄弟子,不能留在这山上。”

胡侃脸皮厚厚:“那…那要不大仙您收我为徒吧?”

他说着就要跪下给韩吟磕头。

韩吟连忙止住他下拜:“我不能收你,我自个都才入门没多久,根本没有收徒的资格。”

“那,我拜大仙的师父为师…”

他话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韩吟狠狠的一记爆栗:“你根本就没有修仙的心,这种事情就别想了,一会就给我滚下山去,先把你爹娘安顿在天殊城住下。上回我给你的钱,应该还剩着不少吧,找桩小买卖做做,别再游手好闲!”

胡侃早就被她调教得无比服贴,再说也真没有修仙的心思,因此她说一句,他就应一句,对她的话一点都不敢违背。

迎贺殿外门原是有两名外门弟子守着的,他们虽没听见里头在说什么,却看见韩吟这十四岁的小女娃娃,仰首板脸的把胡侃这二十来岁的大好青年训得服服帖帖,觉得好笑同时,心里也暗暗称奇,觉得这小师叔还真不简单。

韩吟训完胡侃再问他:“救你的人是什么来路,你知道么?”

胡侃看了看她:“似乎就是九玄的仙长们啊,他们穿的衣裳,腰间悬的玉佩,都跟大仙您身上的一模一样…”

话到一半,他盯着门口,噎住了话。

韩吟纳闷的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却看见慕十三倚靠在门边,懒懒道:“是不是就我这模样的?”

胡侃吞了口唾沫,愣了一会之后,慌忙跪拜下去:“没想到才说到恩人,恩人就出现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张口结舌的看见慕十三入殿,一把拖起韩吟的手将她往殿外带。

韩吟也懵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要带我去哪…”

慕十三先没理她,只拖着她走。

韩吟无奈,只得回头向着胡侃喊道:“楚夫子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了,先下山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她被慕十三一路拖着带到了将离殿,直到反手栓上殿门,慕十三才道:“你那里有没有回春果,有就快点拿出来。”

韩吟心头一震,睁眼望住他:“回…回春果…这是什么…”

慕十三唇角微勾:“别装傻,有就快点拿出来,洛云卿的命还等着你救呢!”

韩吟大吃一惊:“洛师兄?他怎么了!”

慕十三一挑眉:“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下山办事与魔门起了数回冲突,你洛师兄受了重伤,我带他回九玄找药,但是其他人那里都没有这种能起死问生的药,掌门的灵圃里原本有回春果,不巧前些日子刚好炼丹用了,现下洛云卿只剩下一口气,你要是有回春果就快点拿出来,
要是没有,那没办法,只好看着他死。”

有是有,她记得造化金钱说过,元一真人的灵圃里有三颗回春果,她和土灵猪各吃过一颗,那么按理来说还剩下一颗,但问题是慕十三怎么会知道!再者,不是她想取回春果,造化金钱就会给的,此时此刻当着慕十三的面…

她心里慌乱之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慕十三倒不紧张,只背倚着门看她:“你慢慢想,不知道等你想好了,洛云卿死掉没有。”

“你一一”韩吟扶额,这家伙可真毒舌!

她心里矛盾之极,不知道该不该拿回春果救人!

不救,洛云卿死!

救,大概就是她死!

区别只在于不给回春果,洛云卿即刻就死。暴露了造化金钱,她兴许还能芶延残喘一阵等把一切前因后果交待完再死,或是掌门宽宏大量,只将她废去修为,逐出九玄,让她像从前流浪时一样,没有半点期望的活着。

韩吟悄悄看了慕十三一眼,心里很清楚,这种时候,她只要再犹豫一会,不进行任何反驳,就等于变相的默认了自己身上有回春果的事实,要不然何必如此挣扎?可明知如此,她还是没有办法干干脆脆的告诉慕十三,说她根本不知道回春果是什么东西!

她眼前浮现出洛云卿那双清亮冷然的眼眸,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都在脑中一慕慕浮现——

他骂过她:“满口谎言,冷血无情!”

他说过:“愿赌服输,既然认了你是救命恩人,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

他还说过:“盼你日后行端品正,别走上歪路。”

韩吟咬着唇,迟疑,犹豫,挣扎,最后一狠心道:“好吧!”

她和慕十三的对话,造化金钱当然全都听见了,正默不作声的提心吊胆呢,听见她这句话,就知道行藏彻底暴露了,张口就骂起来:“韩吟你这个说话不算数,活该遭天打雷劈的混蛋!”

听见造化金钱突然出声骂人,慕十三似乎不怎么吃惊,只是微挑了眉,什么都没说。

“你闭嘴!”韩吟取出造化金钱攥在手心里,直接命令它:“给我回春果!”

造化金钱已经恼极了:“你做梦去吧!”

“对不起。”韩吟诚心道歉:“我知道你很生气,你要想骂回头我让你骂个痛快,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先给我回春果救人行不行?”

造化金钱暴躁,根本不听她的道歉,还是那句话:“你做梦去吧。”

韩吟此刻拿这位钱爷实在无可奈何,只得求助的望了慕十三一眼,想试试求他别将此事说出去,兴许能安抚下造化金钱,让它交出回春果,也兴许她还能在九玄继续待下去…

不想她尚未开口,慕十三倒先调侃了她一句:“你还真是关心洛云卿,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么?”

这话他若是搁在往常说出来,韩吟会不以为然到极点,因为她从来都不认为有谁的性命会比她自个的还重要,她觉得自己要是遇到这种以命换命的情况,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保全自己,然后爱莫能助的看着别人去死。

可是如今真正面对这种情况了,她才发现选择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有时候人一旦对什么人或物产生了感情,想要割舍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尤其对她这个自小流浪,没受过多少关爱的人来说,遇到洛云卿之后,她才有了眼下拥有的一切,这位师兄在她心里的份量,其实已经比她所能预料到的,还要重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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