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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毛嘟嘟

[精彩贴文] 《财迷仙窍》作者:禾早(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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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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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不要啊师姐

慕十三收徒的事,在九玄造成了轰动影响,众人纷纷揣测,秦无忧的脑子有问题。

本来么,拜师挑个草包来拜,态度还那么坚决,已经很令人匪夷所思了,更让人吃惊的是草包师父都言明了要把她这徒弟当小僮丫鬟来使唤,她非但不恼,还欣喜欢悦。

笨的简直没有救了!

朱情儿同人八卦:“咱们九玄原来有三子四秀,如今还要再出两个二蠢,前者是威名在外,后者是傻名远扬。”

不知道是不是慕十三收了徒,厉青寒不怕韩吟再往将离殿乱跑的缘故,唤她回去修炼,她同吴旧柳告辞,从藏籍殿里出来时刚巧听见这话,觉得甚是刺耳。

当然,直接跑过去同朱情儿对嘴这种傻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她略一沉吟,避到墙角,摸出了一摞符鬼,唇边扬起了一抹促狭的笑。
  
这些,可都是她藏的高等私货哟!
  
里头有夏日夜里常见的蚊子,树叶草丛上爬的毛毛虫,土灵猪四处乱钻带回来的跳蛋虱子,还有上回她捅马蜂窝挖蜂蜜吃,从蜂窝里飞出来攻击她的一群蜜蜂,全都让她逼着造化金钱炼成了符鬼虫。
  
这等符鬼虫损耗起来数量惊人,一般情况下她可舍不得用,但是要整的对象是朱情儿的话,那她就不心疼了,手一扬,符鬼虫就浩浩汤汤的朝着朱情儿飞爬而去。
  
“啊啊啊————”
  
数息过后,朱情儿惊恐的尖叫声起伏不息。
  
韩吟悄悄探头去看,见她裤腿和鞋上都爬满了毛毛虫,身上有跳蛋在蹦,头顶上还飞绕着一样蚊子蜜蜂,而她不识符鬼,竟然没用法术攻击,只是尖叫蹦跳拍打着,试图将这些攻击她的符鬼虫统统踩死拍散。
  
效果。当然没有啊!
  
不到半刻钟,朱情儿就被蜜蜂蚊子蛰得满脸红包,跳蚤和毛毛虫也已经从她的领口袖口爬了进去,那种感觉可想而知,绝对不愉快,绝对很惊悚!
  
“帮忙啊你们,别看着,快帮忙!”朱情儿都哭出来了,冲着身边的两个人厉声尖叫。
  
符鬼虫模样太诡异了,而且来得突然,那两人也不识得,被惊住了,即便是让朱情儿连声催促了,她们也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帮忙,怕这些符鬼虫会因攻击而转移目标,来对付她们。
  
看到这里,韩吟觉得自己该撤了,横竖这些符鬼虫害不死人,而她要是继续待下去却有暴露的危险,于是她就趁着其他人还没被朱情儿的哭喊声引来前,捂嘴憋笑一溜小跑,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途中甚至有意捉了三两个路过她身旁的弟子搭话,这样万一有人怀疑她,她也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回到集鹤峰,还没去找厉青寒复命呢,韩吟先看见半个山头的布帛飘飘。
  
她讶异之极,再往上走,瞧见云初心坐在一块青苔斑驳的石上,满脸郁闷的拿松籽逗着仙鹤。
  
“师姐。”韩吟唤了一声了云初心没答话,一抽腰间软鞭,“唰”的朝着她甩了过去。
  
韩吟骇然,不过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刻苦练习法术,身体的本能反应比思绪要快,疾退一步后,身上就腾起了熊熊的火焰,护住了自己的周身要害。
  
软鞭犹如灵蛇,甩到她的火盾上,立刻将火焰击得四散溃灭,然而鞭势未竭,仍在长驱直入,逼得韩吟身上绿白光芒接连闪现——绿书的叶盾外头包裹着白色的冰幕,紧紧的护住了她。
  
云初心轻轻“咦”了一声,看见自己的软鞭抽下去,将冰幕击成了冰花,然而层层绿叶叠幻出的叶盾上,却有无数细韧的藤枝延展而出,牢牢的攀附到软鞭之上,将其紧紧拽住。
  
软鞭顿时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一样萎了下来。
  
韩吟刚要说话,就见云初心一抖手腕,灵力附到了软鞭之上,力竭势萎的软鞭又立刻有如利刃一般,以破竹之势,将缠绕其上的藤枝寸寸碎断,骇得她立刻幻出土墙术,这才将软鞭阻在离她眉心只有半寸远的地方。
  
这见招拆招其实只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等到一切都静止下来时,韩吟发现自己被惊出一身薄薄的冷汗。

“云师姐你…”
  
“不错嘛,才入门短短时日,就有如此迅速的应变能力,还挡得住我半力一击!”云初心赞了她一句:“再来再来,陪我打一场。”
  
原来只是考较修为!
  
韩吟还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让她发现,白受了一场惊吓,不禁抹着额头上的汗,苦笑道:“别打了,我根本就不是师姐的对手…”
  
云初心哪里听她说,手腕一抖,软鞭又击了出去。
  
韩吟不得不打点起全副精神,勉力拆解。
  
两人你来我往不知道打了多久,起初勉强算得上旗鼓相当,后来云初心的攻势愈来愈狂爆,韩吟就被迫得步步连退,她丹田内的灵气在这种狂风疾雨般的压迫下,运转极为滞涩,别说还手了,连防御都有些困难,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只好极无赖的往地上一躺。
  
“不打了!”韩吟喘着气,尽管云初心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没有把鞭子真的抽到她身上,但是鞭稍掠起的劲风,还有身周土石的飞溅,仍然击得她浑身上下到处都痛。
  
云初心居高临下的看她:“才坚持了一刻啊,再来一次!”
  
什么叫才坚持了一刻!
  
韩吟苦笑,她只是入窍修为,而云初心已经到了凝炼修为,这实力天差地别好吧,她能在她手下坚持十招都佩服自己了,何况是一刻!
  
她坚决的赖在地上不起来:“让我歇一会,都提不起气了。”
  
云初心知道自己强人所难,只好无可奈何的将软鞭一收,坐到了她身边。
  
韩吟歇了一会,转眼看她:“山上怎么回事,挂这么多布干什么?”
  
“别提了。”云初心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那新来的秦师妹真是有够乖巧,早起就看见她把将离殿里能洗的东西全洗了,然后就挂了这么一整个山头。我跑去问她干嘛不用涤尘咒,你猜她说什么?”
  
韩吟扬子扬眉。
  
云初心捏起嗓子道:“她说师父说法术不能滥用,洗东西什么的,还是用水洗好,这样可以有清水阳光的味道,然后说云师姐对不起,我要去给师父准备早点了,说完她就跑了,好像怕同我再多说一句话,慕十三就要被饿死了一样。”
  
原来是为了这事在生气!
  
韩吟失笑:“这事你垒真不能怪秦师妹,因为慕师叔的确有这怪癖啊。”
  
“那也没必要连纱帐布幔什么的,都一块水洗了吧?再说慕十三哪会起这么早啊,早点晚做一刻有什么关系?”云初心仍然气呼呼的:“好吧,我是小人,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反正我就觉得那秦师妹殷勤得太过头了,而且她干嘛死乞白赖的非要拜慕十三为师啊?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蹊跷嘛,也许…韩吟还在沉吟,云初心又接着抱怨了:“慕十三本来就已经够懒了,现下好了,再多这么个殷勤弟子,那他根本连床都不用起了,一天睡到晚,还有人按时把三餐送到床前,这哪里有个修仙的样子?分明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江师祖要是还活着,看到他这样,一定也要被他气死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一抽腰间软鞭,直指住韩吟:“不说了,越说越生气,来来来,再陪我打一场。”
  
韩吟惨叫:“不要啊师姐——”
  
然而挣扎无用,云初心显然要逼她出手,一顿鞭子劈头盖脸的抽下来,迫得她不得不撑起各种法术来防御,最后还是敌不住,抱着头就漫山遍野的胡窜乱跑起来。
  
等到云初心终于出够了气,点头放她离去时,已经暮色四合了,她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跑去跟厉青寒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回来了,就回房人事不知的倒头睡了。
  
次日清早醒来,浑身酸疼不适,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云初心就踹了门,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满面怒容道:“我再也受不了慕十三这个家伙了!”
  
“慕师叔。。。。”韩吟赖在床上虚弱无比的问道:“他又干什么令人发指的事了?”
  
“懒啊!懒到我都看不下去了!”云初心烦躁道:“不说这个了,走走走,陪我过招去。”
  
“不要啊师姐——”韩吟只惨叫了这么一声,就被她拖走了。
  
第三天,同一个时辰,云初心踹门进来:“我受不了那个秦师妹了,走走走,陪我过招去。
  
韩吟这回学聪明了,根本不问秦无忧怎么招惹她了,抱着被子先惊叫起来:“让方师兄陪你去,他修为比我高,耐打!”
  
云初心手握软鞭,意态睥睨的轻蔑一笑:“算了吧,他根本就不耐打,经常被我打到跪地磕头,大喊师姐饶命。”
  
韩吟快哭了:“那,让洛师兄陪你过招,他肯定不会求饶。”
  
“洛云卿?”云初心恨道:“别提了!这个冰块师弟说不陪就不陪,哪怕我真把鞭子抽到他身上,他都若无其事,根本就不理我!你说打一个不声不响的木桩有什么意思啊?而且要真把他打坏了,我也不好同师父交待啊!啊,别废话了,快点,陪我过招去!”
  
“不要啊师姐,把我打坏了,你也不好同师父交待啊—— ”
  
显然,韩吟的惨叫根本没有打动云初心,她哼哼冷笑着:“别喊,你就乖乖认命吧,谁让这诺大一个门派里,只有你一个人五行法术全会呢?跟你过招就好像在同五个人过招,比较有趣!”
  
原来,是这样…韩吟挣扎无用,再次被拖走。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云初心跟过招过上瘾了一样,每天准时过来踹门,然后根本不理韩吟苦想了一夜的借口,拖了她就走,往往要她陪着过招直到傍晚,才青放她离去。
  
韩吟这才知道云初心缠人的劲头有多执拗,难怪慕十三当初要用符鬼鼠来赶她…当然,陪着云初心过招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能让她把法术运用纯熟,可问题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了,而且云初心的打法太狂暴野蛮,让韩吟觉得自己是身处狂风暴雨中心的幼嫩树苗,时刻都有“咔嚓”一声,拦腰被断的危险,也就是说,时刻都处于生死的千钧一发中,即便得了些许好处,也抵不过心灵饱受摧残的伤痛!
  
到了第八天,韩吟终于忍不住了!
  
一听见云初心那气势铿锵的脚步声出现在小院里,她就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赶在云初心踹门之前,提着鞋爬了后窗,迅速的翻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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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二章 裸足相对

“韩吟,别躲了,你给我滚出来——”

都跑出大老远了,韩吟还能听见云初心的咆哮,心里一虚,逃得更快了,不过要躲到哪里去?这实在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因为集鹤峰上的各处门户,对云初心来说都形同虚设,而且她连厉青寒那些宝贝的书籍和碑帖都敢乱动,近来不去将离殿,多半也不是顾忌厉青寒警告的缘故,而是被慕十三放符鬼鼠时的狠辣手段给震住了。

呃,对了,将离殿!

韩吟不及细想,稍微掉转了一下方向,就朝将离殿狂奔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云初心传染了粗暴,她赤着脚踹开殿门:“慕师叔,借地方躲一下!”

大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韩吟是来躲藏不是来做客的,自然不在乎有没有人迎接她,反手关止殿门就熟门熟路的一溜小跑,去了丹房。
  
“慕师叔你在么?”她探头进去看看,丹房里也没人。
  
该不会是慕十三又夜游去了,到现下还没有回来吧?
  
不管了,这些天她被云初心折腾惨了,一反常态的十分渴睡,这会只想找一张床,倒下去再补个眠。
  
她顺着丹房外头那条道一路往下,右转,看见两肩合拢的黄梨雕花木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间房里应该是有张床的。
  
韩吟毫不客气的抬脚,踹之。
  
“哐—— ”
  
房门应声而开,然而她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床,而是一个人的背影。
  
睡意顿时全消,神志异样清明!
  
咳咳,如果眼睛没有花的话,那应该是慕十三的背影。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特么的慕十三似乎刚从浴桶里立起身来,还光着裸着好吧!
  
他的头发用一根沉香籍子束着 有水珠沿着他那线条优美,肌肤紧致坚韧的背脊,诱人的一路滑至腰际…然后?
  
然后啊!被闯浴的慕十三似乎微怔了一下,随后就淡定从容的勾了勾手指 搭在衣架上的那袭干净衣袍就飞到了他的手里。
  
他将衣袍往身上一披,边系着衣带边道:“韩吟,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韩吟本来有点窘的,但他既然若无其事,她也就跟着从容起来,反正这种尴尬情形她又不是从来没有遇见过,一年前她换衣裳时,还不小心被方予撞见了只不过一年之后,场景变幻,处境倒置,她从被人看的,变成了看人的。
  
她纳闷道:“你背后长了眼睛么,怎么知道是我?”
  
“废话。”慕十三闷哼一声:“我徒弟敢踹门进来么?”
  
说的也是…然而韩吟觉得这会如果安静下来,气氛会很僵她只好没话找话:“那也有可能是云师姐,她每天都踹我的门。”
  
“云初心?”慕十三轻笑:“她的脚步声打老远就能听到了你觉得我会给她踹这个门的机会么?”
  
他慢条其理再理好所有衣裳,转身看她,见她衣着些微凌乱,头发还披散在肩头,手里提着一双鞋,赤裸的双足上沾的全是泥尘草屑,看上去实在有些狼狈。
  
难怪 没听见脚步声。
  
慕十三也赤着足走到她面前,伸手就摘了她腰间系的乾坤囊顺便问她:“怎么,被云初心追得慌不择路了?”
  
“呃…你知道啊 …你拿我乾坤囊干什么?”
  
慕十三不理她,垂着眼在她的乾坤囊里探了一会,直到摸出那颗避邪珠,这才微微一笑,怪不得没听见脚步声,也没感觉到她的气息。
  
他抛着那颗避邪珠把玩,望向她的目光里满是调侃:“你以为我聋了?每天就光听见你和云初心在外头大呼小叫了,吵得我根本没法睡觉。要不,我起这么早干什么?”
  
最后一句话,明显意有所指。
  
“还我。”韩吟黑线的一把抢回她的避邪珠和乾坤囊,不甘的指责他道:“我记得你一向睡在后殿里!”
  
这里只是一间空置的卧房而已,要不然她再鲁莽,也不会直接就踹门进来吧。

慕十三往外走去:“后殿让给徒弟住了。”
  
他同她擦身而过时,韩吟闻见了青草阳光,还有淡淡的沉香气味,混合在一起似有若无,但是很好闻。
  
她怔了一下,提着她的鞋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大殿上,看着他懒懒的倒到他惯常的座位里,晃啊晃啊,晃着他那双赤足。
  
韩吟被方才的事闹晕了,这会还有些迷糊,极为黑线的盯了一会他的脚,才低头再盯自己的脚和提在手里的鞋,然后很不合时宜的联想到书上有个词叫裸裎相对,那他们这样算什么,裸足相对?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彻底窘到了,连忙将鞋往地上一扔,刚要穿呢,结果“哐”一声,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最近很流行踹门么…韩吟条件反射的回头,殿外站的那人,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那人看见她时,似乎也觉得很意外,怔了一会,才都夷再瞪了她一眼。
  
好吧好吧,如果没有健忘的话,此人应该是秦无忧的孪生哥哥,秦无邪吧!然后有谁能告诉她原因么,为什么这个青云派的弟子,踹门踹到他们九玄来了?
  
秦无邪大踏步进来,毫不客气的盯着慕十三问:“你就是慕仙长?”
  
慕十三饶有兴味的回望他:“不错。”
  
秦无邪的目光在扫过他微晃的赤足和慌不迭穿鞋的韩吟时,有明显的轻蔑和厌恶情绪流露,随即就握住挂在他腰间的刷柄冷问:“我妹妹在哪?”
  
秦氏兄妹分明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可是慕十三却像脸盲症患者一样,反含着笑问他:“抱歉,令妹哪位?”
  
“秦无忧!”
  
“我新收再那个徒弟?”
  
“就是她!”
  
慕十三调换了一个更为舒服随意的姿势:“你都看见了,她要是在这里恐怕早出来了,现下既然没出来,那就是不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秦无邪被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撩拨起了满腔怒气,咬牙切齿道:“你是她师父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行踪!”
  
慕十三轻笑:“莫非,令师知道你现下的行踪?”
  
看见秦无邪那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忽然脸红语噎的模样韩吟感觉好笑的同时对他无比同情,因为慕十三经常在人意料不到的时候,说出一句能把人噎死的话,秦无邪目前的处境,也是她从前经常遭遇的,她都已经总结出了经验教训,如非必要,绝对绝对不要跟慕十三斗嘴抬扛!尤其是秦无邪这种脸皮看上去很脆弱的人,更不应该招惹他!
  
她有意替他解围:“秦师兄,既然令妹不在,不如请你移步敛雾峰的迎贺殿,先坐坐,等秦师妹回来,我就让她过去找你好么?”
  
不想秦无邪不领情 傲然道:“不用了,我来就是想看看这位慕仙长是何等样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里讥讽意味十足,说的时候,轻蔑的目光还不时的逗留在慕十三赤着的脚和他那懒散的坐姿上这让韩吟十分无语,要知道他是自己闯进来的,不是被请进来的他自己都不守礼,怎么有资格挑剔别人失礼!
  
好吧,有人想跳崖,她拦过一次,但这人铁了心的要死,她似乎没有再拦下去的道理,干脆挑了把椅子坐下,旁观他的死法,今后好引以为戒。
  
慕十三似乎瞧出了她的想法,笑瞥了她一眼,对秦无邪的讥讽也不生气,只是懒懒的敷衍道:“好说好说。”
  
秦无邪顿时有种出拳千钧,对方却不受力,仿佛砸在了云团里的感觉,沮丧无比,也就不再讥讽他了,只道明来意:“慕仙长,我也不卖关子,实话说吧,我妹妹来九玄拜师,事先没有同我商量过,我觉得九玄不适合她待,现下就想把她带回去,改投青云派,还望慕仙长能够答允。”
  
要求无理,偏偏还说得理直气壮,就跟打了人脸,还觉得打你是给你面子一样。
  
韩吟忽然觉得肝疼起来,修仙的人,果然有大多不通人情世故!
  
她忍不住插了一句:“我记得秦师妹是秦掌门带来拜师的。”
  
“是,但我爹一向太过宠溺无忧,向来都不忍心驳回她的要求,偏偏无忧年纪还小,不懂事,时常任性妄为,我这个做兄长的,只好帮着我爹多操点心。”到底是有求于人。秦无邪的态度诚恳些了,但听着一样自以为是到气人,他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误入歧途,因此还请慕仙长高抬贵手,任她离去。”
  
韩吟倒在椅子里,眼望殿粱,微微的笑。
  
慕十三跟着轻笑:“好啊!”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秦无邪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不敢置信的再问:“此话当真?”
  
“日月星辰一样真!只要你能把她带走,那就立刻带走吧。”慕十三说着懒懒提声:“云初心,你给我滚进来。”
  
听见这名字,韩吟的头一个反应就是跳起来,找个地方躲好,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就见云初心打外头进来,下使劲的拧了她一眼,她只好苦笑,再苦笑,心里终于回过味来,怪道秦无邪能上集鹤峰,还知道慕十三住在将离殿,应该是这位师姐到处找她的时候,恰好撞见领过来的吧!
  
云初心一向觉得秦无忧拜师另有图谋,当然巴不得看见她走。此刻被慕十三点了名,也不心虚,坦然问他:“慕师叔唤我做什么?”
  
慕十三沉下脸道:“九玄规矩,集鹤峰非内门弟子不可擅入,你错了规矩,自然是要罚你,去吧,到清心崖去面壁三个月,不得传唤,不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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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三章 挑衅

慕十三的话有如黑暗中的一线明光,引得韩吟欣喜若狂。
她差点就扑上去紧紧的拥抱他了,然而转念一想,师姐被罚她还这么高兴,好像不大厚道,于是勉强控制住情绪,眨巴眨巴眼,挤出一脸哀容,默默地望着云初心,默默地传达着她爱莫能助的同门情谊。
云初心却是张口结舌,极度意外,过了一会才暴怒起来:“你凭什么罚我!”
慕十三冷道:“我是你师叔,怎么罚不得你?”
师叔!可笑啊师叔!
她从前都是对他直呼其名的,而且还经常教训喝斥他,那时怎么都没见他抬出师叔的身份和九玄的规矩来压人?如今只不过为了一个秦无忧,他就对她这样严厉,又斥又罚!
云初心既委屈又不甘,冲着他喊道:“我有师父!轮不着你这个师叔……”
“去清心崖,面壁!”慕十三倏然起身,喝断她道:“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修仙者的感觉比常人要敏锐数倍,就在慕十三立起身的那一刻,殿上的三个人都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逼得心跳停顿了一拍。
那不是杀气,而是一种仿佛来自苍穹深处,浑厚庄严,让人不可抑制的生出仰望和膜拜之心的威压,就仿佛眼前这个懒散少年,忽然身披了铿锵铁甲,英姿峥嵘的踏破了千亿年的时光,自亘古洪荒而来。
他身上带着人类遗失记忆里,上古天神的气息,在他面前所有的人仿佛都低微到了尘埃里,完全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挺直脊梁,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会是亵渎。
这威压在殿内铺天盖地地充斥的一瞬,立刻就消散无踪。
说那人犹如梦中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那又恢复了懒散模样的赤足少年,惊魂不定,都有点怀疑自己方才的感觉是错觉。
对的一定是错觉!
秦无邪和云初心都有先入为主的观点——
慕十三是草包无能的代名词!
他俩的看法是一样的,只不过前者极其轻蔑鄙视,后者则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然而尽管已经认定是错觉了,但方才那一瞬间的体验还是深深的印在了云初心的感觉里,她不敢再同慕十三顶撞,楞过一瞬后,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偏偏她还倔强着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强忍着泪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慕十三懒懒的喊住她:“这位青云派的秦师侄,既然是你请来的,那你就顺便把他带去剑雾峰吧。”
秦无邪正在悄悄擦汗,听到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仍然抗议了,只是一扫方才的嚣张气焰,语气极其软弱无力:“慕仙长你不是答应让我带走无忧么,怎么现下反悔了?”
“是啊,我答应了,只要你能把她带走,我绝不阻拦。不过——”慕十三轻轻笑起来:“集鹤峰不是秦师侄你这别门弟子可以擅入的地方,你要找她,麻烦按规矩来,去剑雾峰请执役弟子来通传,她要愿意了,自然就去见你。”
“可是——”秦无邪还待再说。
慕十三已经转了身,一拂衣袖:“云师侄,送客!”
云初心一咬牙:“秦师弟,请吧!”
秦无邪心有不甘,可是此刻再看慕十三,仍然懒懒散散少年一个,给他的感觉却有些不同起来。让他心生莫名的忌惮,他头一低,还是憋着气同云初心一块出去了。
殿内只剩慕十三和韩吟两人。
慕十三往椅子上一躺,继续晃着他的赤脚,意态悠闲。
韩吟看他,再看他,忍不住问他:“你方才用了什么法术?”
慕十三没好气的看她一眼:“什么法术?我没用法术,这是高深修为的体现!”
“切!”韩吟才不信:“你骗骗云师姐就算了,想蒙我还差点吧!”
慕十三无可奈何,只好坦言道:“赤离不是龙,但也是龙子,血脉中带着上古洪荒的气息,我就借了点来,再融汇数种高深玄妙的法术,施放出来就是那样啦!说给你听也没用,你根本就学不来。”
可惜,韩吟原本还想学了这法术唬人用呢!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就死了心,因为就算她能学会,也没处找赤离这种上古遗种去。
她迟疑了一会:“你罚云师姐罚得太严厉了吧?”
“好心没好报!”慕十三道:“罚她还不是为了让你得两天清闲?”
韩吟才不领情:“得了吧,是你想安静睡两天懒觉才对吧!”
慕十三脸皮甚厚,被揭穿了也不尴尬,甚至一脸得意:“一举两得,还可以顺便煞煞她的暴躁脾气,让她好好的修身养性,有什么不好?”
大概吧。
韩吟刚想回去修炼,就见秦无忧背着一只竹篓打殿外走了进来。
看见她,秦无忧像是有点意外,但没说什么,只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就向慕十三笑道:“师父,你昨晚提起螃蟹,我今早就赶着下山去买了一娄回来,你说是直接清蒸了好呢,还是拿香橙酿了好?要不用姜葱爆炒也行!”
韩吟这些天一直被云初心缠着,还真没机会认真看过这位师妹,此刻离得近了,才得了机会仔细打量两眼,见她同秦无邪一般,应该有十七八岁年纪了,没有秦无邪那么苍白瘦削,但两人同是偏冷清的容貌,区别只在于秦无忧对着慕十三微笑时,眉目间会带出三分流转的娇俏妩媚,冲淡了那清冷的感觉。
满足了好奇心,韩吟就悄悄往外溜去,不想慕十三却道:“你把螃蟹交给韩吟,往剑雾峰走一趟吧,你兄长说要接你回去。”
秦无忧闻言立刻失色:“师父,你这是要赶我走么?我绝不会去!”
慕十三目光微闪,语带调侃:“回不回去,你都对你兄长说去,要不他只当我强扣这你这徒弟不放,要找我拼命呢!”
秦无忧微讶:“他方才已经来过了吗?”
“可不是!”
“那……”秦无忧看了韩吟一眼,卸下竹篓道:“按我去找他说清楚……”
她说着就目带坚决的跑了出去。
韩吟对她的去留不甚在意,她只是盯着那篓螃蟹腹诽不已:特么的慕十三什么意思,凭什么说把螃蟹交给她,她才不会摆弄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呢!
果然慕十三转眼就笑眯眯的望住了她,温和着声道:“愣着干嘛,做螃蟹去吧。”
韩吟咬咬牙:“这些螃蟹,幕师叔你想怎么吃呢?”
慕十三作思考状:“清蒸不失原味,来两只,酒呛别有风味,来两只,爆炒格外鲜香,来两只,椒盐下酒最好,来两只,剩下的你看着办吧,咱们也不用太讲究,你觉得怎么方便就怎么做。”
这还叫不用太讲究!
韩吟气歪,但面上不动声色,乖乖巧巧应声:“好。”
她提起那一竹篓螃蟹就往殿后走去,到了那空旷无人的露天之处,嘴角一弯,盯着那篓螃蟹就嘿嘿冷笑起来——
她又不是秦无忧,怎么能心甘情愿供其驱使!
殿上,慕十三歪在椅子里闭目养神,等着吃螃蟹,但不知怎的,回味起韩吟那乖巧过分的态度,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没有聊错的话,她应该会对螃蟹动点手脚,可是即便是他,也猜不到她到底会动什么样的手脚。
忍得一会,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起身要走去查看。
不想这时韩吟已经抱着螃蟹,哭着从殿后奔了出来,语带惶然道:“师叔,师叔不好了……”
慕十三等着看她耍什么把戏,淡淡问道:“怎么?”
韩吟把那篓螃蟹往他怀里一塞就呜呜咽咽道:“你不要怪我啊。这不管我的事,我才到殿后要去做螃蟹,不知怎么朗朗乾坤,晴空万里的就突然劈下一道雷来,螃蟹……螃蟹们都被雷劈死了……你看,焦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
螃蟹被雷劈死了……
亏她编的出来,还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慕十三嘴角微微一抽,垂眼看去,果然原来活泼泼的一娄螃蟹,现在被雷劈得只只焦黑,伏在哪里一动不动了,就算他胃口再好,看见这个也不会有半点食欲。
“韩吟——”他目带玩味的望住她:“你确定不是你放雷把它们劈死的吗?”
“师叔!”韩吟痛心疾首的回望住他:“我同这些螃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好端端的放雷劈它们做什么?”
她神情悲痛,但是眼里半点泪水的痕迹都没有,显然方才是在装哭了。
慕十三就扬了眉:“那你解释下,朗朗乾坤,晴空万里,怎么可能突然有雷?”
“天威难测,变换诡谲。”韩吟连假装都懒得了,只眨了两下眼,猜测道:“没准是秦师妹买螃蟹时不会挑,不小心捡着一两只刚巧要渡劫的,结果天雷这么劈下来,就祸害死了一娄。”
好冷的笑话……
慕十三嘴角又是一抽,望着她微微眯起了眼。
韩吟仰着脸,毫不示弱的回望、
两人各怀心思,彼此心知肚明。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骗他,假哭扮傻的目的,只是为了挑衅:螃蟹就是我劈死的,那又怎么样!
他明知道她在胡编乱扯,但是看见她摆明了一脸我无赖,我低劣,但你能奈我何的姿态,仍然有些忍俊不禁:还真是拿她无可奈何,总不成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罚她去清心崖面壁三个月吧?
最后还是慕十三没憋住,抬手抵在嘴边,垂眼闷笑起来,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心里忽有所觉,刚敛住笑容要转眼望向殿外,就硬件殿门被人轻轻的敲了三下。、
洛云卿长身立在殿外,面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口里道:“抱歉打扰了师叔,师父命我来请师叔过去,有话要说。”
慕十三一扬眉,将怀里的竹篓往地上随意一摞就往外走去。
韩吟看见洛云卿时有点小心虚,满脸欠抽的嚣张得意顿时一扫而空,一直苦着脸垂眼,不敢同他对望,结果看见慕十三赤着脚就这么往外走,她心里顿时纠结加倍。
那么,到底要不要提醒他一句,他没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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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四章 诡常小人

死螃蟹,洛师兄。

慕十三走后,韩吟站在两者之间,心里暗叹:果然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还不走?”洛云卿紧抿着嘴,先转了身。

韩吟低头跟在后面,试图解释:“我是来这里躲云师姐的。”

难得,洛云卿“嗯”了一声:“她这些天缠你过分了”

“对啊!”韩吟的心虚立刻抛到爪哇国去了,揪住他的衣袖笑嘻嘻道:“我都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好的精力,逼得我看到她就好像看到猫的耗子,躲都躲不及。”

她叽叽咕咕一路说回去,忽然想起慕十三,好奇道:“师父找慕师叔做什么,莫非为了云师姐挨罚的事生气了?”

洛云卿摇头,一言不发。

韩吟追问:“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洛云卿略一沉吟,停下脚步道:“过两天我要下山历练,你要不要同我一块去?”

这是典型的答非所问,然而韩吟还是讶异了:“历练?”

“对。”洛云卿负手而立:“下山找条灵气充沛的水灵脉,预备日后聚灵用。”

最重要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已经停留在感悟境界很久了,一直都没有突破,觉得应该下山去走走,历一历那红尘俗世,兴许能悟得那跳出感悟境界的一线灵光。

韩吟静极思动,听他这样一说自然有些兴奋,然而随即想起山下不安全,鬼知道苏星沉躲在哪个旮旯里等着逮她呢,她又犹豫起来:“我同你一块去,师父会答应么?”

洛云卿一口应诺:“你要想去,师父那里我去说,路上走走歇歇,应该耽误不了你修炼。”

下山,不下山,下山,不下山……

韩吟掰了一会儿手指头。

洛云卿看她:“怎么,有什么为难啊?”

韩吟犹豫是顾忌苏星沉,被他这么一问,想起他要是独自下山也有可能会遇见苏星沉,那绝对是凶多吉少!

她就下定了决心:“我去。”

两个人在一块有个照应,再说她今非昔比,好歹也是“有钱”人士。钱里还另有乾坤,住着一位金丹修为的柳妖,要真是遇上苏星沉,她觉得就算依然打不过,想保住小命勉强还是可以的,何况她也不能龟缩在九玄躲苏星沉一辈子。

不知道洛云卿后拉是怎么说的,厉青寒点头应允了韩吟下山之事,次日将她唤去,给了她一瓶九玄治伤的玉露丹,两只千里鹤,还有三道保命用的灵符,叮嘱她一路上要听洛云卿的话,遇到事情不要自作主张。

韩吟应下,告退而出后,回房去整理行装。

由于九玄山里没什么珍奇的玄石矿脉,土灵猪这些日子挖来献宝的都是较为普通的货色,造化金钱不屑一炼。闲着闲着,便不小心将她的乾坤囊祭炼到了第六重,能装的东西又比从前多了一倍,恰好适合出门用。

韩吟当然没有什么值钱家当要带,然而吃一堑长一智,往乾坤囊里多塞一些辟谷丸、衣裳、书籍和其它各式各样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准没错!大不了用不上,嫌占地方可以扔,总比万一要用时找不到强。

整理完东西,她又去清心崖看了云初心一回,云初心被慕十三罚了正烦躁着呢,身上也没有适合送她的东西,就直接甩手扔给她三颗阳灵石,还有那句初次见面的话:“不知道要送你什么,还是你自己去买吧。”

韩吟擦了擦汗,道谢离开后再跑去找方予辞行,不想看见方予正趴在他院中的石桌上,双手捂着一只瓷钵探头探脑的往里瞧。

她促狭心起,悄悄的蹑过去,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

方予聚精会神之下,不防其它,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见她才吁出一口气来:“小师妹,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他说着又兴致勃勃的催她:“快来看,我买了好玩的东西。”

说话间,他双手捂着那瓷钵不放,韩吟凑过去时他才将双手虚拢出一道缝来,让她顺着缝往里张望,还问她:“看见没有?漂亮吧!”

韩吟黑线:“什么呀,黑乎乎的根本看不见。”

方予一急,半个身子压上去堵住钵口,手脚却往钵内探去,须臾摸出一样东西来,塞入她的手里。

韩吟小心翼翼的拢了手去瞧,发现竟是一只蜜蜂一般大小的鸟,红嘴绿毛,长得好像微缩的鹦鹉,不禁奇道:“这是鸟么,好小……”

话音未落,这鸟鸣叫起来,声音嘹亮,简直响彻云霄,紧接着方予捂住的瓷钵内,也有一片鸟鸣声响起,吵得韩吟太阳穴都突突的跳起来,再看方予,也是苦着一张脸,慌不跌的将那瓷钵用法术层层封住,这才止隔住鸟鸣。

韩吟吁出一口气:“这响动也太惊人了,到底是什么鸟?”

“细鸟,也名侯日虫。”方予见问又兴奋起来:“声音可传至数千里呢!有趣吧?我花了十颗月灵石才买到四只。”

韩吟下巴往下一落,连忙用手托起,憋出一句:“有趣之极。”

被她夸赞,方予愈发得意:“来来来,送你两只,我听说你要同洛师兄一块下山,就想着这细鸟你们带着正合适,一人身上揣一只,万一走散了,这鸟叫唤两声,你们就能找到彼此了。”

走散了,可以用纸鹤传信,哪里用得着这细鸟。

“不……不用了吧。”韩吟连忙拒绝:“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

“咱俩同门如手足,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方予一头说,一头已经钻到他那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过了一会,拿出来一对只有拇指般大小的透雕水晶葫芦,再将细鸟封到葫芦里,塞入了她的手中:“拿去拿去,你一只,洛师兄一只,这鸟耐饿,隔个十来天,喂它一次辟谷丸就好,要是嫌吵,就用屏音术封着它。”

恭敬不如从命,再说这水晶葫芦挺有趣的,可以拿来做个剑坠扇坠。

韩吟便笑吟吟道:“谢谢师兄。”

辞过方予,她就把水晶葫芦给洛云卿送去,不想才到他院里,就听见里头有朱情儿的声音在抱怨:“洛师兄你下山历练怎么不带上我,倒带了韩吟去?她才入窍修为,废物一个,去了有什么用啊,只会给你添麻烦。”

洛云卿声音泠泠:“朱师妹请慎言。”

“好吧。”朱情儿沮丧道:“你要去多久?”

“早则数月,迟则三五年也不定。”

朱情儿惊呼:“这么久!”

“修仙之人,三五年不过匆匆。”

“可是我……我……”

朱情儿支支吾吾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之言,韩吟深知壁角不好多听的道理,连忙避回自己的院里,心里暗笑,好些天没看见朱情儿,也不知道她脸上被符鬼虫叮出来的红包究竟好了没有,若是美好,她要带着一脸的包来见洛云卿,恐怕是经了一番痛苦挣扎。

不过,真的要下山三五年么……

韩吟转念想想,又苦笑起来,那要不要去找慕十三辞行呢?

这要搁在以往,她大概就直接去了,开玩笑,敲诈慕十三的机会不是经常能遇到的,可是昨日撞见秦无忧,她发现这位师妹似乎不待见她,她又劈死了人家下山辛苦买回来的一篓螃蟹,这会再过去,岂不是自讨白眼汤圆吃?

她就没上门,只写了一张“敲诈”字条:慕师叔,我要同洛师兄下山历练了,早则三五年,迟则八九年才能回来,你看,我这一走你的耳根就彻底清静了,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讲了能有再见之日,你是不是该送我点护身的法器法符?灵丹妙药什么的我也不嫌弃……

她无耻的把历练的诗句延长了好几年,就为了让慕十三多送她些好东西,写完字条,她自己一看,字丑文白,好在她脸皮厚不在乎,折了纸鹤就放飞出去。

纸鹤飞去一整天都没有回返,也没有人上门,直到夜里韩吟准备上床睡了,才听见门上轻响了一下。

她连忙赶去开门,却见外头空荡荡的只有清风明月,再一低头,才借着月光发现地上有个寸许长的小人,正吃力的扒着门槛想要翻越而来。

这这这,这是山精鬼魅么……

韩吟警惕的涅了法诀,蹲下身来仔细一看,顿时感觉头顶有无数只乌鸦嘎嘎乱叫着飞过。

有没有搞错啊!

这小人头束玉簪,身穿结素蓝袍。一双豆眼在月光底下熠熠生辉,长得竟然同慕十三一模一样!

韩吟深吸了一口气,黑线道:“你是慕师叔,还是什么妖魅变幻?”

小人听见她说话,白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攀那门槛,看样子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可惜总差那么一丁点,他的小短腿就是够不着门槛的顶端,攀着攀着,手脚一滑,他就“啪”地呈大字型摔到了地上,半响没爬起来。

韩吟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就在这时,土灵猪哼哼唧唧的打外头散步回来,看见小人好奇之极,赶过去闻闻嗅嗅,然后猪嘴一张——

“不要!”韩吟已经顾不上忌惮了,生怕这小人真是遇到了什么诡异事情被变小的慕十三,慌得连忙去救。

不想,迟了一步,小人已经被土灵猪一口吞了下去。

这等诡常之事,韩吟即便修了仙也从未遇到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愣在那里,同土灵猪大眼瞪起小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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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五章 师叔保重

韩吟同土灵猪对瞪了半天。  
她在犹豫,不知道该问猪一声味道好么,还是扑上去搂着猪大哭说,慕师叔你死得好惨啊!
当然,慕十三在她心里一向是高深莫测的存在,她还怀着点小侥幸,觉得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像他这种能让好人坏人都对他绕道而走的异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吧。  
“吐出来!”   
韩吟终于回过神来了,扑过去搂住土灵猪就想从猪嘴里往外掏小人,无奈土灵猪死闭了猪嘴,紧咬了猪牙,就是不想让她得逞,于是一人一猪你来我往,拉锯了半天,直到最后她暴躁起来,直接揪着猪尾,将这只不识实务的猪倒提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抖落两下呢,韩吟就吃惊的发现猪肚子仿佛吹了气一样鼓涨起来,而且愈来愈大,涨得猪皮都变得半透明起来。  
土灵猪似乎被撑得很难受,惊恐的瞪着猪眼,乱舞着四只猪爪,可是不知道它怎么想的,仍然紧闭着猪嘴,就是不肯松劲。  
这时,一声轻微的嗤笑从房顶上传来。  
韩吟抬头一看,发现慕十三好端端的坐在屋瓦上,一双倒映着月光的眼里满是盈然笑意。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就知道祸害没这么容易死……”   
可是,他要没事,那土灵猪吞下去的是什么?韩吟又使劲的捋起猪嘴来:“吐出来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土灵猪看见慕十三安然无恙,沮丧之极,再没了死撑下去的勇气,猪嘴一张,喷出一大口浊气,熏得韩吟连退三步,随后,她就看见先前被吞的小人精神抖擞的从猪嘴里一跃而下,又不依不饶的去攀那门槛了。
无端端的瘦了一场惊吓!
韩吟黑线的将土灵猪往地上一摞,毒舌道:“幕师叔,这小人莫非是你的私生子,要不怎么同你长得一摸一样?”
还真是不怕死……
慕十三眼里有危险的光芒一闪,他也不反驳,只对着那小人语带温和道:“乖孩子,怎么还不拜见你娘?”
那小人竟然听他指派,转身过来就对着韩吟跪地磕头,口称:“娘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
韩吟瞬间泪流满面,倒磕了头去:“幕师叔,我错了。”
小人同她对磕:“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韩吟咬牙切齿:“再喊我娘,我就死给你看!”
小人继续磕头:“娘!”
韩吟:……
她早该知道么,及时她面皮再厚,也不是慕十三这种没脸没品没下限之人的对手啊!
好在慕十三捉弄起人来还有个分寸,没有逼急了她,下一刻就轻笑起来,对着她勾了勾手指:“上来!”
韩吟认命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了轻鸿术,再双足轻轻一蹬上了房顶,在他身边坐下道:“幕师叔,这小人究竟是什么?”
慕十三枕了手往下一躺:“替身傀儡。”
韩吟奇道:“替身傀儡?”
“恩,替身玉符你知道吧?”
“听说过。”
那是一种上品符器,能够幻出与制作者一般无二的替身,若用在打斗时,就等于凭空多出了一位实力相当的帮手,而且只要没被对手彻底毁去,还能够使用多次,其价值简直不啻于中品法器。
然而制作替身玉符需用的材料五灵天玉极其珍惜罕见,而且制作的法子困难繁复,兼之到底是符器,上头用来刻画符箓的灵气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耗,不能用来流传后世,因此极少有人会去做这种东西,只有……
韩吟暗叹,只有慕十三这种吃饱撑着没事干的家伙,才会去做吧。
果然慕十三轻笑道:“这小人就是替身玉符,不过我在上头加了些旁门左道常用的傀儡术,用来逗趣玩耍也不错。”
这最后一句,恐怕才是他做这替身傀儡的初衷!
腹诽归腹诽,韩吟的双眼还是星亮了起来,她合扰双手抵在下巴上做祈祷状,讨好的笑望着他:“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她这摸样,真像一只摇尾乞食的小狗……
慕十三望天了道:“有何回报?”
韩吟想也不想:“带好吃的给你。”
慕十三黑线:“搁上三五年,甚至八九年的陈货?”
“那有什么关系,搁在乾坤囊里的东西不会坏啊?”
坏事不会坏,可是心里感觉很别扭!
慕十三直道:“不要。”
“那带好玩的给你?”
“我又不是方予。”
韩吟没招了:“你就直说吧,想要什么?”
慕十三斜瞥了她一眼。
韩吟催道:“快说!”
他就道:“还没考虑好,先记在账上,今后再找你讨。”
韩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被他算计的价值,何况他要是想算计谁,那不论怎么防都没有用,因此她直接应下:”好好好,随便你,快点把这替身傀儡传给我吧。” 慕十三又瞥了她一眼,这才慢悠悠的将驱使这替身傀儡的数道符箓和祭炼方法传给了她,随后看看天色道:“不早了,我要走了。”
韩吟正忙着玩那替身傀儡,听见了他的话却没往心里去,头都不抬,只含糊应了一声:“慢走不送。”
这四个字把慕十三噎得哭笑不得,韩吟这小妞果然无耻,讨东西时百般乖巧,万般伶俐,等好处到了手,立刻过河拆桥,变得没心没肺起来,气得他原本还要叮嘱她的话都不想说了,只随手扔了一只锦袋给她,就要掠身而去。
韩吟被锦袋砸了脑袋才醒过神来——
慕十三要走了!
彼此这一别,怕是有好长时间不能相见了吧?
她不知为何,心里蓦然生出一种千结百绕的离绪来,顾不得去看那锦袋里的东西就喊住了他:“幕师叔……”
“唔?”慕十三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韩吟有心想说两句道别的话,却又觉得婆婆妈妈悲悲泣泣做作的太讨厌,由于了一下,问他:“那个,我师父昨天找你干嘛?”
慕十三哼哼冷笑:“大人的事,你小孩儿家家的别多问。”
不说就不说,好稀罕么!
这回轮到韩吟被噎,然而看见慕十三又要走,她憋不住再次喊住了他:“等等啊师叔。”慕十三不耐烦了:“还有什么事?”
“额,那个……”韩吟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什么不肉麻不悲切,听上去云淡风轻的道别话,只好再言不由衷的问他:“这锦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慕十三一挑眉:“你自己看!”
哦……
韩吟低头抽开锦袋,发现里头装的全是丹药瓶子,不觉怔了:“吃下去不会死掉吧?”
“不会!”慕十三没好气道:“最多让你半死不活。”
“呵……呵呵……”韩吟干笑两声,发现自己仍然无话可说,只好低低叹息一声:“这一别后不知何时再见,师叔保重……”
这句话,她说的极轻,仿佛那擦过树梢的风响。
慕十三大概根本没有听见,头也不回的去了,过了一会,她手里的替身傀儡忽然动起来,小嘴一张,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下山后若想保住小命,不许插手魔门之事,也不要招惹苏星沉,遇到他你夹着尾巴跑就对了,要是顺路的话,你去落星湖四周探一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说道这里,替身傀儡的嘴张合了两下,无声闭上了。
韩吟纳闷的摇了摇他:“能找到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
替身傀儡白了她一眼,再没理她。
韩吟莫名的郁闷烦躁起来,再看着替身傀儡,除了小之外,还真是长得同慕十三一摸一样,不禁促狭心起,屈指使劲的弹了弹他的脑门,结果换来“哎哟”一声。
额,她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揣测着慕十三已经去得远了,不可能是他在操控这替身苦累,就试着又掐了掐替身傀儡的脸蛋。
这回换来一句带着埋怨的:“讨厌!”
“噗——”韩吟憋不住笑了,接着扭起替身傀儡的胳膊和腿来。
“不要啊!”
“没大没小!”
“怎么可以这样!”
“韩吟你去死啦!”
……
替身傀儡的声音也同慕十三一般无二,因此这一连串千奇百怪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有种对比反差的恶搞效果,逗得韩吟心里的郁闷瞬间就消了大半,她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替身傀儡的身上,甚至衣裳上,有数不清的符箓若隐若现,这其中有打扮她不认得,但也有小班,诸如能使替身傀儡不经操控就说话的贮音术,还有避火术,水息术等等,她能认得。
一般的替身玉符上头,最多课上十几道符箓,再好些的,课上几十道符箓,像这样刻的符箓数都数不清的……
之恩那个赞一句巧夺天工了!
韩吟心里暗暗叹服,这种精致程度的替身傀儡还能被称为符器吗?
恐怕其价值已经不亚于上品法器了吧,如果生出灵性,还能自主吸纳天地灵气的话,称其为法宝都不为过。
慕十三啊慕十三,你真的只有感悟修为吗……
她盯着那替身傀儡默默的出了一会神,心里还是有一缕淡淡的怅然和伤感拂之不去,干脆在房顶上躺了下来,枕着清风明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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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六章 仙气纵横

如果说韩吟在修仙界只是个半桶水晃荡,不通不通的角色,那么到了山下,她就如鱼得水,自如欢畅起来,那不通不通之人,变成了洛云卿。

当然,洛云卿偶尔也下山,买东西要给铜板银子这种常识性错误他是不会犯的,但一些生活的细节,由于他没怎么经历过,再留神也难免会出些差错,韩吟倒摇身一变,成了他半个师父。

譬如才下山,先到了天殊城,韩吟就要拖了他去逛市集。

洛云卿沉着脸道:“玩物丧志。”

韩吟就讶然的睁大了眼:“洛师兄,你下山做什么来了?”

“红尘历练。”

“对啊,是红尘历练,不是走马观花!就像你舍了御剑飞行,改用步行踏遍这万里河山一般,要总是端着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架势,游离于这红尘之外,又何来历练之说?”

洛云卿破天荒头一遭被她懈易哑然无语,紧抿着嘴看了她一会才道:“既如此,你带路。”

韩吟从没来过天殊城,哪里认得路,但九原上大多城池都是九宫格的布局,如同一张棋盘,道路纵横直错,因此就算闭着眼睛走,她也能凭着经验找到要去的地方,再不然鼻子底下还生着一张嘴呢,难道不能问路么?

“借过借过!”

人群里,她如同泥鳅一般穿梭来去,洛云卿的衣袖被她拖了,只好无可奈何的跟在她身后,心里不由犯起疑惑,真不知道带着她一块下山,究竟是对是错。

修炼了一段时日,此刻的韩吟早已不复一年前那面黄肌瘦的模样,双颊微丰有了血色,肌肤也莹白剔透了许多,兼之九玄山上灵气养人,她日常又少食烟火多看书卷,眉目间的那抹市怜狡黠之气就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灵动之气。

这么说吧,她好歹也是修仙的人了,即便还未成仙,也染了三分流幻飘渺的仙气,看上去自然不同常俗之人,因此往人群里一扎已是万分显眼,哪里还架得住她身后的洛云卿俊颜清寒,浑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掩也掩不住的,比她还要超凡脱俗的仙气?于是他俩人这一路抢过去,引得无数路人频频张望,流连回顾。

韩吟立刻觉出不妥来,将洛云卿拖入一家成衣铺子,伸手就指着张挂在那里的一溜男裳道:“这件,这件,还有这件这件,绕统都替我包起来。”

铺内伙计一见来了大主顾,点头哈腰殷勤上前。

洛云卿却问她:“买衣裳做什么?”

“换啊!”韩吟笑吟吟的挑她自己的衣裳去了,只要不是白颜色的,统统捡一身买下来。

洛云卿只当她从前贫素,如今钱财来得容易就要奢侈享受,原想劝她修仙以修心为重,外物都是那风一吹即散的浮云,然而见她一脸的兴奋欢喜,话到了嘴边就有些说不出来,怕扫她的兴,只得淡道:“既如此,你买就是,不用替我挑。”

谁知韩吟正色摇头:“不行!哪怕我不换。你也必须换!”

洛云卿紧抿了嘴,不解的盯着她。

韩吟就将他拉到一旁,悄悄道:“人配衣裳马配鞍…”

洛云卿误解了她的意思,打断她道:“九玄的衣裳已经很好了。”

“何止是很好,简直就是绝好!”韩吟将眼往他身上一溜:“你这绝好的人穿着绝好的衣裳,往街上那么一站,简直就是风姿绝俗,仙气纵横啊,就差脸上没挂一块招牌,上书四个大字,我是神仙!”

“呼哧哧。”土灵猪在韩吟怀里发出了不知道是不是笑声的响动。

洛云卿的脸上好似有可疑的红色一掠而过,但随即就恢复如初,冷着声道:“既如此…”

“既如此——”韩吟扬声道:“伙计你带这位爷换身衣裳去!”

从成衣铺子里出来,韩吟已经换了一身浅紫色的素锦衫裙,她身旁洛云卿也换了一袭淡青色锦袍,即便两人此刻往人群里一站,仍然显眼,但衣裳替人添了点世俗的锦绣富贵之气,多少将那飘然欲去的仙灵之气冲淡了两分,看上去没有那么格格不入了。

韩吟悄悄打量洛云卿两眼,心里暗叹:也只能打扮成这样子啦,再不然就是赶路时让他换上书生装束,自己扮个书捶算了,否则他这容貌气质摆在这里,往寒酸粗鄙了打扮,根本不像!

洛云卿也转眼打量她,见她将刚买的那些衣裳都打了包袱背着,不禁问她:“怎么不用乾坤囊?”

“带了包袱才像赶远道的样子,哪有人空着手长途跋涉的?”韩吟就笑:“洛师兄,知道我头一回见你,为何将你认作狐狸大仙么?因为你身上根本不染半点世俗气息,我那时又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修仙这么回能想起的就只有狐狸大仙了。”

回想起往事,再看着眼前笑容一如往昔,却已经变得有些不同的韩吟,洛云卿的情绪就有些复杂起来。

他初见韩吟时对她真没有什么好感,带她回山也不过是为了信守自己说过的话,然而不知为何,她真成了他的师妹后,他对她的关注就不由自主的多了起来,甚至在苏星沉掳走她的那段日子里,他一直被一种深深的自责感包围,要不是厉青寒拦着不许他下清心崖半步,他大概会去找苏星沉拼命…

尽管,他自己知道那样很傻。

但韩吟是他带上九玄的,是他逆转了她的命运,那么她就势必会变成他今后推卸不掉的一份责任,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对她的那份牵挂和关注,注定会比对其他人多上几分,他希望看见她在修仙的道路上畅通无阻的走下去,直至飞身成仙。

值得庆幸的是到日前为止她做得足够好了,甚至比他期望的还要好,除了…

洛云卿将情绪压下,不动声色的接了她手里的包袱道:“你还要去哪?走吧。”

半个时辰后,他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了,根本不该问她要去哪,而是该问她究竟还要去多少个地方!

市集上的商铺摊子她都要看,衙旁卖的吃食零嘴她都要尝,不许,她就苦着一张脸说:“洛师兄,这些东西我以前常见,其实不稀罕,可是我从来都没有钱买,根本不知道都是些什么滋味,我就想尝一尝,尝一尝总可以吧…”

她说得这样可怜,他就只好退让一步,无奈的点了头,谁知她却不光自己尝,每样东西都要买三份,一份给她自己,一份给土灵猪,还有一份给他!

土灵猪自然是来者不拒,巴不得一声,吭哧吭哧全吃下去,而他却无法接受,只能冷冷拒绝:“我不吃这些东西。”

她不会劝他,只是手托着热糕,或是蜜饯糖果什么的,仰着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一直看他 …

他只好面无表情的接过,面无表情的吃下去。

什么味道?

对他这种已经长期不食人间烟火,口味极其清淡的人来说,这些吃食不是太咸就是太甜,要不然就是太酸太辣,评价只有两个字——难吃!

然而转眼看她,她却当街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顾半点形象,连嘴角都沾了糖汁糕渍。

这真是…

洛云卿只能暗叹,她大概还没长大。

陪着她在天殊城里逛了一天,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被嘈杂的人声吵得心浮气躁,好容易挨到傍晚天黑,洛云卿暗自松了一口气,问她:“现下可以找地方歇宿,明日出城赶道了吧?”

“唔唔。”韩吟拔出嘴里含的糖葫芦,比出一根手指,讨好的笑着:“还要再去一个地方!”

洛云卿负手无奈:“哪里?”

韩吟一笑:“找胡侃。”

她下山前就有了盘算,要找胡侃替她办两件事,一件是让他在天殊城里替她置座宅院,这样往后她下山好有个落脚点,而且万一哪天楚夫子侥幸被救,也好有个住处。另一件事则是想让他隔三岔五,替她买些东西去孝敬慕十三,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回慕十三送了她替身傀儡,还有那么一大包的丹药,她若是不回敬点什么。往后哪有脸面再找他要东西?

她的计划不错,然而依着刘缘提供的住址找上胡侃的门去时,她扑了个空,胡侃不在,他爹娘说他去了赌场。

一听见“赌场”两字,韩吟面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沉下了脸二话不说,拖着洛云卿就走。方才逛街时她有路过赌场,因此根本不必找人问路,出门后辨了辨方向她就怒气滔天的直杀了过去。

洛云卿眼里的她,一向都是笑吟吟的令人如沐春风,即便被人鄙夷了,或是被他教训了,她也从来没有生过气,因此看见她这无名火动的肃冷模样颇为意外,不过他原本就是下山历练来的,遇上事情自然没有躲避袖手的道理,就一言不发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还没进赌场,就能听见里头吆五喝六的喧闹声如浪一般掀到街上。

韩吟沉了沉气,一揭那门帘进去,先见一室的乌烟瘴气,还闻到烟酒脂粉和食物汗液混杂在一块的古怪气味,熏得她立刻拧起了眉头,再放眼一搜,就在角落里搜见了胡侃的身影。

好啊!果然在这里!韩吟刚想提声点了他的名,就见他被一名中年汉子揪起了衣襟,劈头盖脸的连扇了两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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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七章 有缘处处都相逢

胡侃一向贪生怕死,然而这回被打却没忍气吞声,拳头一捏就朝那中年汉子面上抡去,正击中他的鼻梁,打得他头一歪,鼻子一酸,流出两管鼻血来。

那中年汉子拿手背往鼻下一抹,见一手的血,目光立刻就凶狠阴鸷起来:“想玩横的?老子陪你!”

他往怀里一探,左手就握了把精光四射的匕首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胡侃的小腹狠狠刺去——

这时周围的赌徒们发现了角落里这场冲突,有倒抽着气失声的,也有兴奋之极大喊着“杀杀杀”的,然而预想中尖锐的铁器刺入柔软小腹,鲜血喷溅的场面却没有发生,那中年汉子讶异的发现自己手中的匕首刺到离胡侃小腹一寸之处,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前挺进半寸了。

“这—— ”那中年汉子惊疑不定。
  
“这你娘个辣白菜!”胡侃对着他的下巴又是一抡拳,打得他脸孑往后一抑,吐出一口血来。
  
“揍他揍他,狠狠的揍!”
  
“还手啊孬货!”
  
那些起哄的赌徒们才不管谁死谁活,打得越激烈,他们看得越高兴,有些人甚至立刻在旁开起赌来,押胡侃和那中年汉子谁输谁赢。
  
韩吟在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怒气更炽。
  
别人瞧不出来,她却瞧了个清清楚楚,那中年汉子挺着匕首刺过去时,胡侃身上幻出了一道灵障,正是使了她送给他的护身符器。
  
有没有搞错啊!
  
这护身符器是让他保命用的,不是让他来跟赌徒打架斗狠的!
  
眼见这两人纠缠在一起,颇有不打出个你死我活来绝不罢休的架势,韩吟再捺不住,上前两步就点了名喝道:“胡侃!”
  
她的嗓音清清润润,即便带着怒气也不甚响亮,但不知怎的,竟将这满赌场的喧哗都压了下去。
  
胡侃一愣,抬头见她,立刻就停止了扭打,然而那吃了亏的中年汉子哪里肯放,趁着他罢手无防的良机,顺手从旁边操起一张板凳就往他脑袋上狠狠砸去。
  
洛云卿见状,掩在衣袖下的手指轻弹。
  
一道微不可见的冰矢如流星般疾发出去,撞上板凳,将其击得粉碎!
  
那砸人的中年汉子与众赌徒却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只看见板凳挨到胡侃脑袋的那一瞬就四分五裂,木屑齐飞,再看胡侃安然无恙。就琢磨着有些不对劲。
  
“这可真特么的邪门了!”
  
“莫非这小子是个练家子?”
  
赌徒们七嘴八舌的猜测起来,而胡侃趁着那中年汉子愣神的工夫,擦着汗快步赶到韩吟面前,低头垂眼,一副心虚模样:“你…你怎么下山了…”
  
要不下山,还不知道他又到这种地方胡混呢!
  
韩吟冷冷转身:“走。”
  
赌徒们见好戏就要这么散场,立刻骂骂咧咧起来,有污言秽语调戏韩吟的,也有挑唆胡侃,说他竟然被小姑娘呼喝来去,简直不是男人的,更多的人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的推搡那中年汉子,怂恿他上去跟胡侃接着打。
  
换作任何一个脸皮薄点的少女,遇到这种情况恐怕都会羞窘难当,掩面而逃,但韩吟打小什么污言秽语没听过,压根就面不改色,她只是暗暗的用灵气逼了一阵寒气出来。
  
真的很邪门!
  
明明是秋高气爽时节,赌场内众人却感觉身周的气温陡然降了下来,连身着夹裳的人都冻得有些瑟瑟起乘,再看韩吟眉目间漾着冰霜之意,不知怎么就心虚了,噤若寒蝉起来。
  
韩吟这一招自然是同慕十三学的,她不能施放那无形的威压,那么变相的放点冷气冻冻人总可以吧,没想到还当真有效,她不禁一笑,掀帘就要出去。
  
不想下一刻拦住她的却是胡侃,他支支吾吾:“仙…韩姑娘…”
  
“怎么!”韩吟暂时压下去的气立刻就窜了上来:“是不是你还没赌到被人扒光了裤子扔出去的地步,舍不得走?”
  
“不是不是。”胡侃忙道:“我没赌,我发誓没赌!”

韩吟沉了脸:“没赌你在这里做什么?”
  
胡侃苦了脸道:“找人。”
  
“谁?”
  
“他!”胡侃回手就指住方才同他打架的那名中年汉子。
  
这时众赌徒回过神来,见胡侃被比自己小了足有八九岁的少女训诉得服服帖帖,心里暗暗称奇的同时又再次聒噪起来,只不过他们都瞧出这少女的来历有些蹊跷,声音比方才小了许多,没敢那么放肆了。
  
中年汉子见胡侃指住他,脖子一梗就骂:“滚你娘的,老子都不认识你,你逮着老子要什么人!”
  
要人?
  
韩吟一头雾水,不过事情究竟怎样已经不要紧了,她先前只盯着胡侃,没仔细留意这中年汉子,此刻正正经经的同他打了个照面,立刻就觉得他眼熟起来,心里微一沉吟,就恍然想起了他是谁,不禁冷笑起来:“仇七,咱们还真是有缘处处都相逢!”
  
情形直转急下。
  
胡侃压根没想到韩吟会认得此人,呆愣住了,洛云卿也颇为意外的瞧子她一眼。
  
至于仇七,他简直感觉莫名其妙,警惕的退了两步:“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韩吟面上笑容转为甜蜜,语声也柔缓起来:“才事隔三四年而已,你就已经不记得了么?”
  
仇七再愕,认认真真的看了韩吟无数眼,面色忽然大变起来,一边东张西望的找寻逃路,一边连声嚷着:“你…我…我不认得你…”
  
不认得?不认得心虚什么!
  
天殊城,胡侃家院子。
  
石桌上摆着一壶茶,三只茶杯,然而对坐喝茶的却只有两人。
  
洛云卿修长的手指执起茶杯,看杯中碧色袅绕如春意盎然。
  
胡侃却有些坐立不安,面上流露出好奇焦切的神情,不时的往厢房那边张望。
  
厢房呢,紧闭着门窗,但是里头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出来,正常点的有尖叫声、拍击声、拳打脚踢声,不正常的则有重物冲撞声、土崩瓦解声、冰块碎裂声等等…胡侃实在忍不住了,直起身子悄悄探问:“洛仙长 …那个,韩仙长同仇七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捉了他进去。怕是有一个时辰了吧?”
  
他隐了一句话没说:万一打死了,可不太妙!
  
洛云卿尚未答话,就听见门“哐”的一响,韩吟挽着衣袖,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一叠声嚷着:“胡侃,给我找笔墨纸砚!”
  
胡侃不解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可是不敢多问,答应两声就去照办了。
  
韩吟揍人揍到心情大畅,不过也口干舌燥了,伸手就取了桌上的茶,一气连饮了数杯,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笑吟吟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洛云卿看她:“就是他恩将仇报?”
  
“不错!”提起这个。韩毕又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仇七不是别人,正是她从前在年三十晚上救过的那个路人。当时看他冻得快要死了,好心拖他到避风的地方,还拾了干柴生起火来供他取暖,分了他一些热饮热食,谁知道这人狼心狗肺,稍稍缓过劲来就找她要酒,她说没有,他看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起来,要不是她当时起疑留了心,仗着路熟逃了,估计早就被他卖到勾栏里去换钱了。
  
这件事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但她觉得自己最多只能从中吸取点教训,今后不要再犯这种傻乎乎的错了,却没想到老天爷能让她在茫茫人海之中再次遇见他,并且捉了他来一清前仇!
  
洛云卿听她说起过这事,搁下杯道:“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说话问,胡侃已经取了笔墨纸砚来,韩吟这才得空问他:“你找仇七干什么?”
  
胡侃被她这样一问,竟有些扭捏起来,最后被迫问不过才说出实情。
  
原来他刚到天殊城时,租过屋住,屋主有位适嫁的女儿,人品样貌都不错,而他早到娶亲年纪,他爹娘从前看他浪荡,不敢提他的亲事,怕害了人家闺女,如今见他行事渐渐稳重起来,那盼着他传宗接代的心就炽热起来,当着他的面提过两回,说那姑娘不错,他被说得有些意动,也想成亲的事了。
  
正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提亲时,刘缘传话给他,说九玄招纳外门弟子,他就下了决心,要能被选入九玄,就死了娶妻生子的心,要不能回来就立刻找媒人提亲。
  
韩吟捎掌笑道:“那你到底提亲了没有?”
  
“提 …提了…”胡侃这样的人说起亲事来,也不由自主的烧得耳根红了,但随即又咬牙恨道:“彩礼都下了,谁知道她爹被仇七糊弄去赌钱,把家产输得精光不说,连女儿都输出去了!”
  
“啊!”韩吟忙问:“那姑娘人呢,在仇七手里?”
  
“对!但仇七也欠了一屁股的赌债,这头赢了人和钱,转手就典出去了,我找他要人,他就装说不知道,躲了我好些天。”说到这里,胡侃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你知道我从前也赌钱,自然懂得赌徒禀性,料着他一定熬不住要上赌场,就一直躲在赌场外头等着逮他,好容易今日逮着了,谁知他被逼急了,不由分说就动手…”
  
洛云卿这才知道他方才为何抓耳挠腮,急个不行。
  
韩吟也憋着笑踹他:“那还不快点去问!他被我整惨了,恐怕不敢再敷衍扯谎。”
  
胡侃等的就是这句话,巴不得一声,扔下笔墨纸砚就往厢房里跑。
  
验证了他的确不是赌性发了才去赌场,韩吟心情愈发好了,执了墨锭研磨起来,然后腆着脸讨好的望着洛云卿:“师兄帮帮忙,你文才好,我替你磨墨,你帮我写张供状吧,把仇七犯过的事全都写上去,回头让他摁了手印,就把他押去官府!”
  
这大概是一天以来,她做过的最靠谱的事,洛云卿就不推却,提起笔来,道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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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八章 你离我远点

人生不可能事事都皆大欢喜。
韩吟也没有想到,她为胡侃耽搁了五天行程,仍是留下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遗憾。
这天清早,她从胡家告辞,抱着土灵猪洁-云卿一块出城,走着走着,忍不住回望那立在门首相送,已经被淡薄的晨雾遮得快要看不见的胡侃身影。
“洛师兄。”她迟疑:“我知道女子的清白要紧,可是宛如那样身不由己被污了清白的,就活该遭人唾弃么?”
宛如,姓李,是胡侃那已经定下了亲事的未过门妻子,被她自己的亲爹抵给仇七当了赌债。仇七自然没有碰她,因为他这个赌徒也知道破了身子的少女绝不如黄花闺女值钱,于是立刻将其转手典给了他的债主,等到胡侃逼问出李宛如的下落,再带着银子赶去将她赎回来时,她已经被那禽兽。给糟蹋了清白。
那之后就是一场折腾。
胡侃自然是痛苦沮丧之极,胡侃的爹娘呢,原是好人,但面对这种事也只抛出了“退亲”两字,还道说未嫁失身不如守节寡妇,哪怕是被迫的,传出去都是有污胡家声名的丑事。
李宛如先经历了被亲爹抵债的惊痛,后遭遇了禽兽之人的凌辱,好容易离了豺狼虎穴,又被婆家嫌弃,她就绝了生的头,这五天里前前后后寻隙自尽了足-八回,除了头一回众人没有防备,险些没救回她性命外,她其后自尽数。回都是徒劳无功,于是彻底了开始不吃不喝形如枯槁。
这事里带了点祸从天降的意味,让韩吟再一次体味到了人生的无奈和悲哀。
俗话说自作自受,有些恶果要真是自己当初的选择和施为,那么即便承受了其实也不亏,亏的是李宛如这种分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却需要把别人种下的恶果全部承受的人,韩吟真想替她问一句,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啊,怎么如此倒霉!
洛云卿低敛了眼帘:“这事里人心情理,道德礼法混杂难言,各人的出生教养不同,看法自然不同,何况这红尘俗世,想不透勘不破的人太多,你可以对此事不以为然,却没法说服他受你的想法。”
说的是!
韩吟暗叹,正因如此。她只留了瓶避丸给胡侃,让他每日喂绝食的李宛如服上一丸,保得她性命,至于其它她一句都没多说,知道即便能骂得胡侃被迫娶了李宛如,但只要他心里梗的那根刺不消,这桩姻缘就不见得美满,倒有可能互成怨偶,彼此折磨。
好吧,无能为力的事情她一向不多想,于事无补还反坏了自己心情!
她仰了脸问洛云卿:“师兄,我们。下去哪里?”
洛云卿沉吟间,胡侃忽然从后头追上来:“等等,你们等等——”
韩吟挑眉,回身,盯住胡侃:“又怎么了?”
说到底,这个家伙还是让她有点生气,不就是清白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句不吉利的话,今后若是她倒霉遇上类似的事情,要娶她的男人对她这般态度。
哼哼!她绝对伸脚一踹,让那人有多远就给她滚多远!
不过…
扯远了!
她修仙的人,想什么虚渺的嫁娶之事!
胡侃却不她的态度,只顾着往她手里塞东西:“这……这个给你们……”

“什么呀。”韩吟低头一看,愣了。
洛云卿也有些意外,盯着被胡侃塞入手中的两只红通通的鸡蛋,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弯了一下。
“喜……喜蛋……”胡侃说话时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他们:“那个……我想好了,我要娶她,但是你们赶不上我办喜事了,就先吃两个喜蛋沾点喜好了……”
韩吟犹未相信:“你确定你想通了?要没想通,这娶了还不如不娶,最好别勉强。”
“想……想通了啊!”胡侃一梗脖子,声气扬起来:“老子我就是一泼皮无赖,从前混账之极的事也没少干过,我原还怕宛如过门后知道了这些事要瞧不起我,心里也觉得自个有点配不上她,如今不怕了,我跟她算扯平了!”
韩吟睁大眼,这种事情也可以扯平的……
胡侃说着又贼眉贱眼起来,小小声道:“而且不瞒你们说,宛如这姑娘本来就不,这种情况下我娶了她,她心存感激,今后还不得对我死心塌地,对我爹我娘百倍孝顺?这打着灯笼都没处找的好事,我傻了我才不!”
洛云卿轻咳了两声,什么都没有说。
偏偏胡侃还没贱完,嘱他们:“那个,回头你们吃喜蛋,记得要煮熟,不然一磕就流你们一手蛋汁!”
韩吟黑线:“生的啊?”
“是啊。”胡侃搓着手嘿嘿的笑:“我这不是才想通么,哪来工夫把蛋煮熟,而且这蛋壳上的红颜色,也是我拿我娘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胭脂染的,你们……吃的时候小心……
的确是应该小心的,韩吟沾了一手晦暗的红胭脂,鼻端还窜入一股子陈霉气味,看来这胭脂还真是搁得有些年头了……
同胡侃告别出城后,她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路晃了过去,不过走到一条岔道口时,她停了下来,想起方才问洛云卿的问题,他还没有答。
韩吟再-问:“我们去哪?”
洛云卿指着南面那条。道:“走这里。”
她想了想:“这条道,应该是通往梓原?”
洛云卿颔首:“我们去梓原和涔原之间绵延数。千里的赤炼山脉。”
韩吟笑问:“那里可能会有水灵脉?”
“不清楚。”洛。云卿顿了一下道:“先去找落星湖。”
落星湖!
韩吟愣了一下,这已经是她第二回听见这个名字了,不禁好奇道:“落星湖那里有什么呀?”
洛云卿不太想说,敷衍她道:“不清楚。”
“师兄在骗人吧!”韩吟冲口就道:“你要找落星湖,慕师叔也说让我顺路的话去落星湖看看,如果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们为什么都要去……”
话到一半,看见洛云卿望着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提起慕十三,只好嘿嘿一笑:“抱歉啊师兄,我真的有记住你的话,少同慕师叔在一起,但是我们同住在集鹤峰上,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个……偶尔遇上了说两句话,应该没有关系?”
事实上集鹤峰挺大,想要抬头不见低头见是有难度的她也不仅是偶尔同三说两句话而已,但是她不清楚厉青寒和洛卿十三到底有何成见,又觉得可以从慕十三学到不少东西,再者同他相处也较为轻松愉快,起码比同云初心相处愉快多了,她就不由自主的阳奉阴违了。
洛云卿明知道她有些言不尽其实,但是对她的惫懒极为无奈,何况已经将她带下了山,这个问题多说无益,他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你自个有分寸就好。”
韩吟暗松一口气,连忙岔话:“师兄快说,落星湖到底有什么?”
洛云卿微微沉吟:“我真的不是很清楚,-听说五行宗那位开派宗主飞升之前,似乎落星湖过一座仙府,但这到底是千年前的事情知道可不可靠,而且从未听说有人找到过这仙府,我不过想着既然下山了,就顺便带你探一探去。未必会有什么收获,你别抱太大指望。”
“师兄——”韩吟眼里闪着感动的泪光,顺手就拖起他的胳膊粘了过去:“你对我太好了,下山历练都不忘了要替我找混元心法……”
她倒不是有意肉麻,而是心里情绪自然流露外带习惯性夸张讨好。
要换了慕十三,此刻大概会笑得很不怀好意,问她既然自己对她这样好,她又有何回报,可是此刻同她在一起的却是洛云卿,他向来不惯同人近距离接触,被她这一粘一缠,简直浑身都不自在,立刻就绷紧了一张脸,周身散出萧瑟寒意,冷道:“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离我远点!”
“不要!”韩吟没有从前那么畏惧他了,无赖的拖着他的胳膊不放,因她觉得这种有所依靠的感觉真好,让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洛云卿却觉得一点都不好,周身散出的寒意更甚,暗暗捏了法诀,甩了甩衣袖就将她给甩了出去。
韩吟毫无意外的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不过她脸皮很厚,半点都不尴尬,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跟着他继续走。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什么,又下意识的伸手去拖他的衣袖:“师兄——”
话都没说完,她又被洛云卿给甩了出去。
什么嘛!她又不是故意的……
韩吟被摔得恶作剧心起,觉得既然洛云卿这么讨厌别人接近他,那她倒想戳戳他的逆鳞,看他的承受底线在哪里,或者这么说吧,总看看见他清冷着一张脸,神情万年不变,她偶尔也想看看这张脸上流露出其他情绪时,是什么样子。
她从地上爬起来,又追了上去,伸手去拖他的衣袖,结果当然是没有悬念的,再次被扔了出去!于是走了路,她摔了一路,尽管洛云卿出手摔她的力道一次比一次轻,可是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找了个村子投宿时,她都没看到他面上有一丁点的情绪变化,不由暗叹——
师兄果然是面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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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九章 传说
离天殊城不远的这座村子叫宋庄。
顾名思义,这里住的二十来户人家大多姓宋,韩吟随意捡了炊烟袅起的一户人家就要上前投宿。
这时洛云卿喊住她:“需要借宿这么麻烦么?”
在他想来,修仙之人无须饮食也不畏夜寒,即便露宿荒郊野岭也不怕碰上匪盗和野兽,似乎没有必要在村中投宿,打扰别人。
韩吟却道:“历练啊师兄!”
洛云卿抿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了。
他们投宿的这户人家住着一对年近花甲的夫妇,韩吟嘴甜笑容也甜,立刻就被迎进了门,然后她借口帮忙烧火,撂下洛云卿,跑到厨下同那老妇聊天去了。
洛云卿一向静默寡言,在九玄山上也只顾修炼,极少与同门说笑,下了山面对陌生人自然更无话可说,环顾了一下身周摆的简陋家什,就在一条松损脏腻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家中主人宋老汉原是个喜欢唠嗑的人,但见他衣饰不俗,气质清冷,想是出身显赫,就有些怯缩,酝酿了半晌才问了他一句:“公子贵姓,如何称呼啊?”
洛云卿言简意赅:“免贵,姓洛。”
他不是有意冷漠,但清泠泠不带红尘气息的声音,还是让人生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近亵的感觉。
宋老汉憋了一会,没憋出话来,习惯性抽了腰中烟锅,塞了烟叶刚要抽时,想起还有客在,就将烟锅往他那边让了让:“洛公子抽烟啊
洛云卿道:“不抽·您请便。”
宋老汉就蹲在门槛边,含着烟嘴拿火折点烟,然后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起来,似乎借着烟雾的遮绕,好缓解一些无话可说的尴尬。
洛云卿却不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什么尴尬·他只觉得这屋子狭小有些憋闷,远不如以天为盖,以地为铺来得阔敞,最重要的是他没法在这里打坐修炼,枯坐着实有些无聊,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厨下传来的说话声。
韩吟的声音很清晰:“大娘,家里再没其他人了么?”
老妇的声音浑浊而伤感:“闺女嫁去邻村了,儿子四年前就没了·也不知道得的是什么急症,没两日的工夫就去了,连大夫都没顾得上请。
媳妇呢,嫁过来好些年一直没养下孩子,守了三年就改嫁去了,单剩下我们这两个老的熬日子,熬到哪天就是哪天吧。”
她说着像是要寻求心理平衡,又道说:“其实不单是我家,全村的青壮小伙都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村里只剩些老人孩子·还有几个舍不得孩子,不愿改嫁的年轻媳妇。”
韩吟讶然了:“都是得了急症没的?”
“看着像是,都是突然起了高烧,人事不知的瘫在那里,水米都喂不进去,有请了大夫瞧的也瞧不出是什么病,只说急症。”
韩吟可不信:“这急症也忒奇怪了·怎么还挑人。”
“谁说不是呢!”那老妇好似迟疑了一下:“说了姑娘你别怕,有人说是这村子犯了邪煞,大伙就凑了钱请道士来驱邪,可是过后照样死人,就有风水先生说这里风水不好,村前有天殊城压着,村后又是一片柳树林,这俗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他就教把那些柳树伐净了,换换风水。”
听见柳树,韩吟免不了要想起柳妖惜惜,忙道:“伐了?可是我来时还远远的瞧见那片柳树林了。”
“没伐,村里的小伙都没了,伐不伐的一个样,再说谁听那风水先生瞎话呀!”老妇不满道:“我们村后边这柳树林可是有来历的·传说当年住在这里的一户人家拓垦荒地,结果挖出一只填满了土的瓦盆·就把这瓦盆拿回去洗洗涮涮,做了鸡食盆·不想鸡食放进去,吃空了它自个又满了,再吃再满,这家媳妇就觉得奇怪了,试着放了几个铜板进去,你猜怎么着?”
韩吟窘窘:“铜板堆满盆了吧?”
“可不是!”老妇一拍腿,夸她道:“姑娘你可真聪明,果真是铜板堆满了瓦盆,原来那是一只聚宝盆!”
聚宝盆的传说,满九原上到处都是,她都听过无数个版本了,而且从前也幻想过,她要是能有一只聚宝盆就好了,从今往后就能不愁吃穿。
韩吟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怀中土灵猪的脑袋,聚宝盆她当然没得到过,但这只会挖金银灵石的猪,大概也同聚宝盆差不多了吧!就是不知道往这些传说中的聚宝盆里搁造化金钱这样的法宝,结果会怎样……还有,要是把慕师叔和洛师兄都塞进去,到时会长出千万个师叔和师兄来么……
她想着想着走了神,听漏了两句话,再回过神来,听见那老妇还在说道:“聚宝盆这样的宝贝怎么能拱手让人?这家人商量过后就打算连夜迁逃,但带着盆跑不方便,他们就让大儿子去村后荒地把这盆埋了,等今后躲过了危机再回来挖,不想他们这大儿子却有些憨,埋盆时顺手在上头插了一根柳枝儿标记,等他们回来挖盆时,就发现到处都长满了柳树,再也找不到那盆了!”
呃,这不一定是那聚宝盆的效用吧!韩吟还记得柳妖惜惜的 ,知道柳树本来就好养活,只要插一根枝到土里,回头就有o<长出一片林来,不过是不是的同她也没什么关系,传说向来没几分真,她只当听个故事。
老妇说着还叹:“附近埋着聚宝盆呢,可见这村子的风水坏不到哪里去,那些柳树长得又好,村里没了能干地里活的青壮小伙,大伙就全靠摘些柳枝儿编筐编箩的挑去城里换米换盐,要伐了这树,这一村的老小怎么活?”
“是啊是啊!”韩吟点头附和,结果闻见一股饭焦味慌的跳了起来。
从老妇那番话里就可得知,宋村穷苦,那待客自然没有什么好饭菜,煮的那一锅白米饭还是这家老俩口平时舍不得吃,攒着万一病时熬口米粥的下饭的菜就是腌的干菜萝卜,只有一碗蒜泥扁豆算是时鲜,还是老妇见韩吟和洛云卿像是出身富贵人家,怕有所怠慢,也怕他们食不下咽,催着宋老汉去屋外菜地里现摘的。
饭菜端上桌,老妇还满怀歉意道:“这家里穷,实在没什么好招待的你们将就着吃两口填填饥吧。
韩吟忙道:“这就很好了。”
有米饭,还有下饭的菜,真的挺好了,要知道她从前流落街头时,可是连这些都吃不上!不过她转眼看看,见洛云卿坐在那里只喝白水不举筷,便喊他:“大哥,吃饭了。”
这是投宿时编好的身份,他俩兄妹相称。
洛云卿直道:“我不饿,你们吃吧。”
这这这!知道他不饿但是他不能在凡俗界不食人间烟火啊!别人又不知道他是修仙的,会当他在嫌弃。
韩吟就悄悄的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洛云卿微扬了眉看她,他不吃,一来是压根不用吃,二来这户人家既然如此穷苦,那他少吃一口,就能替人家省一口这样有何不妥?
韩吟却不看他,只看那对满面不安的夫妇。
洛云卿沉吟了一瞬,懂了,随即从善如流的提起筷子。
饭后,老妇收拾了两间空置的屋子让他们歇息,韩吟进去一看,她住的这间想是这家闺女出嫁前的屋子,小归小,倒还干净,墙上还贴着破损褪色的年画帐钩上挂着两只快要发霉的绣香囊,最合韩吟心意的是有扇窗,推开就有清新凉爽的夜风带着月光入窗而来,还能依稀望见远处黑越越的那一片柳树林。
洛云卿住在旁边那间屋里,除了屋子比她的大一些外,格局倒是她的这里一模一样。
本着为人师兄的责任感,他到韩吟的屋里查看了一圈临走前叮嘱了她一句:“有事喊我。”
不用他说,肯定喊他!
韩吟笑着关门:“大哥明天见。”
洛云卿沉默,在门外立了片刻回房。
韩吟掩在门后听见他离去,就悄悄的唤了柳妖惜惜:“惜惜,先前那大娘的话你听见了?窗外那片柳树林,没有什么古怪吧?”
大概是距离洛云卿太近,害怕会被发现,造化金钱一声不吭,而且很配合的张了钱眼让柳妖惜惜探身出来。
柳妖惜惜往窗外张望了两眼,轻声道:“我没觉得有什么古怪啊!树妖修炼很难的,没有数百上千年绝成不了气候,这村后的柳树,最多只有一百多年的树龄,兴许还不到呢!”
没有古怪,那她就可以安心休息了!
她刚要顺手关窗,土灵猪就跳到了窗台上,一跃而出,随后又哼哼唧唧,晃晃悠悠的没入了夜色中。
只要它能赶在天亮前回来,韩吟就从不限制它的行动,把窗一关坐到床上,取出慕十三送的替身傀儡来玩了一会,随后静心宁神的盘膝坐下,以修炼来代替睡眠。
匆匆两个时辰过去,更深人静时分。
韩吟心里一动,睁开眼来,觉察到她乾坤囊里有物事在乱跳,连忙解下检查,却发现是避邪珠忽然光芒大盛——
这是警示,代表她身周有鬼魅妖物接近!
可是她立起身来转头四望,却发现门窗紧闭,床头仍然一灯如豆,灯焰连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韩吟扌夭额,悄声问:“钱爷,你炼的这避邪珠抽抽了吧?”
“你才抽抽了!”造化金钱同样小声的嘟囔抱怨着:“自个修为低,什么都感觉不到,还有脸怪本大爷炼的法器灵验,世上怎有你这种无知无耻无赖……”
它还待骂下去,就被韩吟拿枕头给压堵了钱眼,她再屏气敛息的凝神感觉了一下,发现似乎有什么动静从隔壁洛云卿的房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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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2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章 邪祟妖娆

韩吟想了想,取出飞剑翻窗而出,掩到了隔壁窗下,见窗子紧闭,但是里头的灯光却将一道窈窕曼妙的纤影映在了窗纸上头。
这时她乾坤囊里的避邪珠动的更厉害了,然而里头的纤影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这让她暗生警惕,知道这邪祟的修为应该不错,起码比土灵猪要好上许多,于是她就不知道是要先破窗而入好,还是再观察一阵好了。

犹豫间,她听见洛云卿说话了:“姑娘是谁,夜班三更所为何来?”
“奴家——”
那纤影一开口,韩吟浑身就往上窜鸡皮疙瘩。

不不不,不是她的声音不好听,而是太好听,温香软玉一般,低柔中带着一种令人骨酥耳软的媚意,但就是因为太柔媚了,禁不住她再拖长音调,往里头揉杂各种顾盼自怜和微嗔娇痴,粘腻的好像一晚甜过了头的桂糖藕分羹。

她说:“奴家本是外村人,三年前嫁到这宋庄来,不想才过门一年丈夫就病死了,抛下奴家一人…好苦…”
她说着就呜呜咽咽哭起来,但即便是哭也哭得低回婉转,千娇百媚。
“说来意。”这般诱人心神的哭声下,洛云卿的声音仍然清泠泠的。

兴许是被他的镇定传染,韩吟对这邪崇的忌惮没那么深圳特区了,忍不住悄悄的沾破了窗纸往里张望,见洛云卿立在床边,面上一如既往的没有什么情绪流露。灯旁,是那邪崇的曼妙身影,她只披着一袭将透末透的红绡纱衣,松挽着如云乌发,露出纤洁秀美的颈脖。嘁!邪崇就是邪崇,笨得要死,连谎都不会扯!

韩吟只张望了一眼就腹诽谤起来:这打扮,怎有可能是外村嫁来的守寡的小媳妇,连勾栏里卖笑的风法女子都不会无端端就穿成这样!

才想着,她就听见里头那邪崇止住了哭声,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不瞒公子说,奴家远远的看见公子进村了,回去后茶饭不思,眼前只晃着公子的身影,想忘,都忘不掉……公子别笑话奴家,这般情苦滋味,实乃奴家生平初尝,挨不住才冒昧前来……若是公子不弃,奴家……情愿自荐枕席……”

邪崇低了头捻弄着衣带,愈说声音愈低,说到最后数字,简直已如窃声耳语,但另有一番欲说又羞,欲迎还抿的撩人情韵。
韩吟一直就知道偷听壁脚这事不妈,可是听到面红耳赤还是生平头一回!坏就坏在书念多了,连自荐枕席这种众前对她来说很生僻的话,她如今居然都听懂了!

啊呸呸呸呸!

尤其尴尬的洛云卿面上不动神色,但一又清寒的眼眸一直盯着那邪崇,然后她就看见那邪崇似乎以为他已意动,竟然扬起脸来又往前迈了一步,身上的红绡纱衣也在那一瞬间被抖滑至脚踝。

微摇的烛光下,邪崇的身段妖娆而美好,肌肤细腻洁白有如凝脂,那圆润的肩头,纤不可握的柳腰,还……
她窘得一窘,因为看见洛云卿伸出右手,缓慢但坚定的探到了那邪崇的发上,指洒擦着发丝轻抠而下——
见鬼!

韩吟再也没办法继续偷听偷窥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不是她不管洛云卿的死活,而这邪祟来历蹊跷,说的话一听就是扯谎,再拱着老妇所说的急病之事一块想,只要没被邪祟迷了魂魄去,有点智商的人都能从中揣摩出这邪祟的百人身份,洛云卿他自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他既然心知肚明还如此镇定,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他自忖修为足够对付这邪祟,至于怎么对付,韩吟就不想旁观了,因为着实太过 啊!她怎么想都没办法想像,她同洛云卿一块围攻这么一痊连衣裳都不带穿的邪祟,会是什么情形。

可惜,她要走,洛云卿却喊住了她。
“韩吟,封住窗子!”
他语声急促,韩吟根本就不及细想,下意识的就依令而行了,剑决一掐,手中飞剑就有如活物一般爆出凌厉剑气,纵横交错织出剑网,将那窗子封住的同时,她看见窗子如同朽木一般瞬间坍塌成灰。

匆匆一弊间,她瞧见洛云卿的右手插在那邪祟的颈脖上,左手扬起冰刃,正往那邪祟的身上拍去,她不敢怠慢,连忙稳下心神,不停的运转丹田内的五行灵气,在剑网上压一道貌火封术,再压一道土地封术……

反正只要她会的,能够封堵住那邪祟逃跑的法术,她就不吝灵力的往外使,一层叠一层,一层封一层,其法术光芒璀璨流幻,将她身周方圆珠笔一太的黑暗都映得有如白昼。

韩吟刚想稍稍松一口气,应听见房里传出数声凄厉之极的惨叫,随后透运层层封障,她依稀瞧见房里有一道绿色的光点在疾快的左突右冲,须臾就撞破了她的剑网和三道封障。
她一愣,辨不出这邪祟是什么东西,但知道这邪祟要是以目前的速度继续冲撞下去,只怕要不了片刻就能破封而逃!

韩吟一咬唇,体力灵气运转愈快,法术也一道接一道的往上压得愈快,但她到底法术威力薄弱,封障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破封的速度,眼见那绿光离她愈来愈近!

蓦然间她周身寒气大减,眼前爆出数道凛冽之极的清寒剑气。

剑气的气势她看不清,但她清清楚楚的看见那绿色的光点被一剖为二,二剖为四,流散如萤光,冲击她的封障的力道立刻就迟缓了下来,看上去那邪祟已经陷入了困顿之境,逃生无力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不知道,但洛云卿显然知道,双剑将那流萤般的绿色光点逼到自己身前,顺手抄起箱柜上搁 的茶杯就将其全都笼了进去,随后又是数道貌岸然法符往杯上一封,这才收了飞剑首声:好了!

韩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现自己被惊出一身冷汗,她拿衣袖胡乱拭了拭汗,往前走两步就轻轻松松的走进了洛云卿住的屋,因为不单是窗子,这屋的整堵墙都被法术和剑气给震散了,碎成了一地的砖屑木渣。

“洛师兄——”韩吟刚说话,就听见外头闹了起来,是这家里的那对夫妇在惊慌失措的拍着门喊:“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呃,韩吟与洛云卿对望一眼,彼此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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