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溪网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快捷登录

版块导航

管理反馈
疑问建议
楼主: 薰衣草

[架空古风] 《衣香》作者:15端木景晨(完)

[复制链接]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19 | 显示全部楼层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立即注册 已有账号?点击登录

x
第069节新妇
她满头香汗,身子打颤,却紧紧箍住盛修颐的脖子,祈完成这项神圣的仪式,盛修颐心中没由来一动。

他一开始在想,薛氏东瑗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会不会恃宠而骄?美貌又受宠的女子脾气不好,好高骛远,就像盛修颐的三堂妹一般。她得知元昌帝对她的感情,会不会亦盼望过上锦衣华服的宫廷生活?

新婚之夜,她会不会拒绝他的求好?

倘若她拒绝,盛修颐就打算照父亲的意思,把她供养起来;倘若她不情愿却也不拒绝,盛修颐也会完成丈夫的仪式。他并不是个霸道的人,可是他的妻子,旁人就别想染指,哪怕那个男人是皇帝。

这点男子的血性,他还是有的。

就算薛氏东瑗不情愿,盛修颐亦不会在心中厌恶她。美貌女子追求更好的机遇,是她应得的荣华,是人性使然。虽然这样的女子不讨人喜欢,却也不该去指责。

谁不是在兢兢业业往高处爬?

凭什么女子就不行?

可薛氏东瑗的反应,远远出乎盛修颐的预计。他不曾想到,这个美貌倾城的女子,却有这等不凡的见识:她并不贪羡宫廷生活,不贪羡做皇妃的富贵。她箍住盛修颐的脖子,在她疼得快要昏厥时,亦要他完成夫妻最后的仪式。

她想做盛家的媳妇、盛修颐的妻子,她的决心没有半分勉强!

薛东瑗的坚持,似一道暖流·滑过盛修颐的心田,引起阵阵涟漪。他倏然动情,为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妻子。

有些突兀的动情,却让他干涸心田沁入久违的甘露,他凝望她的眸,忍着疼痛的她依旧媚眼如丝般娇柔撩人。

盛修颐的唇落在薛东瑗的额头,不退出亦不动,任由她的幽径吮吸着他的硕大。

他原本今天很累,只想早点把这件事做完休息;且他亦不习惯在女人身上太过于缠绵温存。

此刻的他却没有半分烦躁·好似真的是件神圣的事,他要用全部的激情把它完成。

薛东瑗的坚持,感染了他,亦打动了他。

在元昌帝介于的婚姻情况下,她的坚持,盛修颐觉得难能可贵,所以惊喜不已。

如此想着,他的唇一路向下,在她的眉头、鼻梁、唇瓣、脸颊流连辗转,贪恋不肯离去。

他的唇再次落在她的唇瓣时·薛东瑗好似领悟了什么,她的手越发收紧,牢牢箍住了他的脖子,笨拙将自己的舌尖探过来。她还是疼,难以忍受,可是她必须完成,她要做盛家的媳妇,真实的媳妇。

盛修颐只觉身子一晃,一股激流莫名刺穿了他的身体,甚至滑向他的心房。她笨拙又简单的主动·点燃了他全身的血脉,整个人似燃烧了般。

他微微轻笑,反而攻进了她的香泽·与她的舌尖纠缠起舞,吮吸着她的甘甜滋味。似乎越来越上瘾,盛修颐越发用力,想把她嵌入身子里。

东瑗呼吸微滞,透不过气来。

他的唇瓣离开她时,她禁不住连连吸气,盛修颐就轻笑起来。

今晚的夜色真好,他好似不停的发笑·已经笑了好几回。

“你祖母平日里叫你什么?”盛修颐在东瑗耳边问道·暖暖气流在她耳畔萦绕,令她的心莫名悸动。

他知道她生母早亡·继母对她不真心吧?所以只问祖母平日叫她什么。

“瑗姐儿。”东瑗声音有些哑。

瑗姐儿,盛家亦是这样称呼孩子们的。

他想了想·说道:“阿瑗……”

东瑗微愣,抬眸望着他。

“我以后叫你阿瑗,可好?”他问道。

叫什么无所谓,先把落红采下来再说,东瑗心中这样想着。

她望着他,看不清表情,却重重颔首:“好。”

回答得很干脆。

盛修颐见她这样,以为时机成熟,微微挺身,往她幽径深处探了探,却感觉她仍是干涩紧致,盛修颐很无奈的停下来。

果然,他动了动,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紧紧咬着唇瓣承受。

他停下不动,东瑗才睁开双眸。好半晌,她心一横,道:“世子爷,您别管我……我没事。”

不要顾她的疼痛,把办完要紧。

真的这么难吗?虽没有经历过,也是听闻过的,好似第一次不容易。可也不会难成这样吧?

盛修颐眼眸里闪过些许犹豫。他从不流连风月场所,家里有姨娘,都是中规中矩的女子。他对付女人的手段,只有这几种,都在薛东瑗身上用完了。从前的姨娘们的初夜,好似比她的容易多了。

再磨蹭下去,她的苦只怕越来越多。

他宽大手掌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猛然用力挺进,直捣花蕊正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滑落。

东瑗疼得两眼发黑,眼前金星直冒。她压抑着哭声,却忍不住呜咽。

盛修颐又停下来。

东瑗连忙止住呜咽册弱说了句没事。

盛修颐只得继续。再次进入的时候,好似轻松不少,渐渐随着他的律动,他感受到了她幽径里的湿润与燥热。

总算成功了。

挨过了最开始的疼痛,身子适应了他的存在,东瑗亦不再那么难受。只是他依旧停留在她身子里,令她年轻的身躯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好似有什么在触动她的脚心,痒得难捱。

她的手紧紧攥住了被角。

等盛修颐结束的时候,东瑗全身都汗湿了。她明明是接受者,却比盛修颐还要累。

盛修颐没有喊丫鬟进来,而是拥起虚弱不堪的东瑗,替她穿了亵衣抱着她去了净房。

四月下旬的夜,寒意不重,却也凉。

净房里早就备了热水,一直用热炉煨着,等他们夫妻圆房后用的。

盛修颐要帮东瑗洗澡,东瑗微骇。

她虚弱道:“不用的世子爷,我自己来。您先出去吧。”刚刚那么主动亲昵,不过是怕明早的元帕不能交代,亦怕盛家不肯要她做媳妇。等事情成功了她才想起这个男人和她今天第一次见面呢,这样是不是太自然熟了?

这个时空婚姻,如果用东瑗的婚姻观来衡量,是荒唐的。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后,她就觉得不舒服。

挨过了最担心的落红,她不习惯和旁人太亲昵的心思,又浮动起来。

盛修颐见她双腿打颤,却努力扶着浴盆站着,知她心底有些倔强。他没有出去,而是上前一步帮她解开了亵衣将不着寸缕的东瑗放入浴盆里。

这个男人就在这里,东瑗毫无心思洗澡,胡乱将身上的汗渍洗干净,找了亵衣穿上。

东瑗自己回到新房,借着幽暗的光线,亦能瞧见元帕上的樱红。她悬着的心放下来,亲自把元帕收好,和衣躺下,出嫁前最大的担忧,居然在这样一场折磨中解决了。

而盛修颐在净房里半天不出来。

等他出来的时候东瑗已经沉沉睡去,嘟起的嘴巴像个小孩子。盛修颐上床,挨着她躺下手不禁抚上了她纤柔腰肢,把她搂在怀里。东瑗只是忸怩了下,居然没有醒。

丫鬟喊她起床的时候,已是次日的卯初。

她身子有些沉,睁开眼却对上一张睡容宁静的脸。微微愣了愣,她才想起了,她已经出嫁了,这里是盛家静摄院不是她在薛府的拾翠馆。

这个搂着她熟睡的男子是她的新婚丈夫。

盛修颐亦醒过来,四目相对过了昨晚激情退却后的两人有些尴尬。

丫鬟们进来服侍更衣洗漱,打破了这种尴尬。盛修颐先去了净房。

罗妈妈便低声问东瑗:“大奶奶东西呢?”

是问元帕。

东瑗脸上一阵热浪涌上来,她垂了眼帘,指了指自己的枕头下面。罗妈妈眼眸微喜,忙笑着过去帮蔷薇铺床,顺手把枕头下的元帕取出来,装在早已备好的紫檀木小匣子里。

橘红和橘香服侍东瑗换了新的银红色如意云头缠枝海棠纹褙子,有帮她梳了妇人的飞燕髻,点缀一支双蝶花镂空簪,插了两把玳瑁梳篦,坠着雪色米珠耳坠儿。

服侍她净面后,又替她抹了淡淡胭脂,比起昨晚的艳,今日的她素淡中不失大方得体,似迎风的玉兰般,妩媚里透出端庄。

盛修颐从净房出来,看到她的装扮,目光顿了顿,旋即平静颔首,坐下喝茶。

“世子爷、大奶奶起身了吗?”外面传来中年妇人温和的笑声。

丫鬟说起身了,替她撩起了毡帘。

东瑗就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万福纹褙子的四旬妇人,白净富态,笑容温柔。她看到东瑗,目露惊讶,瞬间又敛了情绪,给东瑗请安。

盛修颐就道:“这是娘身边的康妈妈。”

盛夫人姓康,这位妈妈大约是从娘家带来的,最得意的妈妈吧?东瑗忙扶起康妈妈,请炕上坐,又叫蔷薇拿了个荷包赏她。

康妈妈笑呵呵接了:“让大奶奶破费了。夫人让奴婢来瞧瞧,世子爷和大奶奶起身没有。

“我们正要过去给娘请安。”东瑗笑道。

康妈妈就眯起眼睛笑起来:“那奴婢就先去回话了。”然后看了眼静摄院现在的管事妈妈、薛东瑗的陪嫁罗妈妈。

罗妈妈明白,将搁在箱笼上的紫檀木小匣子捧了,跟着康妈妈一起出了内室。

接过罗妈妈手中的匣子,康妈妈的笑容就有了几分勉强。她不敢露出半分,忙捧着,回了盛夫人的元阳阁。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0节 成妇礼

  卯正,东瑗盛装仅次于新婚当日,同盛修颐一起,去盛家正堂完成成妇礼。她的丫鬟蔷薇和紫薇抱着她给盛家众人准备的礼物,随着一同去大堂。

四月下旬的清晨,卯正时分,东方已有红日破云而出。晨曦熹微中,东瑗闻到了夜里盛绽的荼蘼花香,混杂着墙角的一株牡丹,浓烈馥郁,虽然身子不适,她的心情却是大好。

把元帕交出去,她的后半生就要在盛家这座庭院度过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进入禁宫受非人折磨。

虽新婚之夜婆婆派了两个美婢来服侍盛修颐,让东瑗预感盛夫人对她不喜,却也不能影响她的愉悦。

日子是一步步过出来的。

那种早已铺了红毯,一路花开锦簇、不需力气的就能得到炫目美好的,是舞台,而不是生活。

她的丈夫,至少愿意护她,把她当成他的人,这是一个稳健的根基。有了这个基础,只要她恪守妇道,孝顺公婆,恭敬丈夫,以后的生活能有多难?跟她过一生的人,是她的丈夫。其他人总会先他们一步,离开他们的生活的。

想到这里,东瑗唇角不禁挑了淡笑。望着穿绛紫色茧绸直裰走在前面的盛修颐,她的心稳稳落在原处,脚步轻盈起来。

她是乐观的。

现在的生活,难道比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四周皆是敌人,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还要艰难吗?

他们从静摄院出来绕过一条长长雕花回廊,便是一处翠竹掩映的小楼。小楼的院门跟东瑗的拾翠馆很相似,她不免多看了一眼。门楣上两个白玉雕刻而成的大字,书着:桢园。

高高院墙磨砖对缝,看不清墙内的精致。沿着墙角种了一排排翠竹掩映中青砖粉墙,跟拾翠馆的外观有七八成相似,她脚步微顿,望着那些翠竹,心中涌起些许异样。

盛修颐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以为自己走的太快把她落下了。正好回眸要等她,就瞧见她望着桢园驻足微愣。

“这是贵妃娘娘从前住的院子,现在一直空着。”他解释给东瑗听。

丈夫愿意示好东瑗亦不敢拿乔。她笑了笑道:“这些翠竹好。我在娘家住的院子叫作拾翠馆,四周也是住满了翠竹,和这里很像。”

盛修颐表情平淡,没有昨晚昏暗中的笑意,似一泓平静的水波。他看着东瑗明艳的笑脸,眼波微动,道:“你也喜爱竹子?桢园后面有个荷花亭,种了满池白荷。等荷花开的时候,可以在二楼看。”

东瑗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笑道:“可以来看吗?”

盛修颐已经举步前行,他平静道:“我跟娘说,这里交给你打理。”

东瑗微骇,忙追上前去。她还以为这里可以随便来玩,原来还要禀过盛夫人啊?她是新妇,要是盛修颐为了她跟盛夫人开口要求什么,只怕盛夫人心中不喜,

刚刚进门就惹得男人为她说话,她狐狸精魅惑的名声就坐实了。

她追上去跟盛修颐同行急急道:“不用的,世子爷。倘若我想看荷花,绕过桢园去荷花亭瞧,也是一样的。”

盛修颐知她误会了,道:“这里的钥匙原在三妹手上。她五月初一要进宫,钥匙交给了娘。娘前几日还在说,等你进门把钥匙给你。这里离静摄院近,谁想要来玩,去静摄院说一声,取了钥匙来也便宜。”

倘若盛修颐这话是真的,那么盛夫人原本就打算把这里交给她管着?虽然只是一个小小院落,东瑗却露出一个淡淡笑意。

走了大约两刻钟,才绕到前头的正堂。

成妇礼不仅要拜公婆,还要拜客。盛家各房的长辈、兄弟姊妹、妯娌,侄儿侄女,甚至她的继子、继女,满满一屋子人。

东瑗和盛修颐过来,康妈妈就上前几步,搀扶着东瑗。等会儿她要在一旁,告诉东瑗长幼秩序。

康妈妈搀扶着她,丫鬟拿了蒲团,先给她的公公盛昌侯爷磕头。一旁的丫鬟又递过来香茗,东瑗捧着,高高举过头顶,递给盛昌侯。

盛昌侯接过去喝了,笑了笑,让她起身。

东瑗起身抬眸,看到一个跟她大伯薛子侑年纪相仿的男子,五十岁上下,身体健朗,满面红光,正面脸,眼睛深邃,额头肌肤黧黑,左边眼角有条疤痕,很醒目,却不影响他笑容慈祥。

盛昌侯盛文晖现在是兵部尚书,武将出身,他脸上的伤疤,大约是南征北战的留下的痕迹吧?

东瑗从蔷薇手中接过两双鞋袜,递给盛昌侯。

两双鞋子都是她亲自做的,绣工精美,天青色的鞋面端庄大方,一看她的针黹就不会太差。盛昌侯接了,让一旁的丫鬟拿了个紫僮木小匣子给东瑗,作为回礼。

东瑗又跪下,说多谢爹爹。

“好孩子,起来。”盛昌侯呵呵笑,好似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他是政客,他脸上的笑容不能作为他喜欢自己的凭证,东瑗很清楚。这个公公心思深,一脸慈祥的背后,真的是对自己的满意吗?

有元昌帝的事情在先,倘若公公比较冷漠,东瑗反而安心。此刻,她惴惴不安起来。

不容她多想,康妈妈搀扶着她,给她的婆婆盛夫人康氏磕头敬茶。

盛夫人则穿着墨绿色如意云头褙子,笑容温柔,接过茶,轻轻呷了口,东瑗又递上给婆婆做的两双鞋袜,也是天青色的,绣了墨色的万福花纹。

一旁有人扑哧一声笑:“新娘子怎么晓得大哥大嫂都喜欢这种颜色?果真是缘分。”

是说东瑗未过门就打听盛昌侯和盛夫人的喜好?

循声望去,东瑗瞧着一个三旬妇人,穿着大红遍地金绣缠枝牡丹的褙子,官绿色百褶福裙,戴着翠玉福寿嵌蓝宝石头面,华贵雍容。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若不是笑起来眼睛有些纹路,真看不出年纪,姿容过人。

东瑗微愣。

她不知道这个是谁。

这个女人叫盛昌侯和盛夫人为大哥大嫂,应该是盛修颐的婶婶或者姑姑吧?

果然,康妈妈低声跟东瑗道:“这是五姑奶奶,文靖长公主的大儿媳妇。”

文靖长公主是先皇的胞姐,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连太后娘娘都对她礼遇三分。薛府跟文靖长公主亦有些交情,东瑗的大伯母荣氏生辰,文靖长公主还亲自叫人送了大礼。

只有薛老夫人好似不喜文靖长公主,东瑗从未去过文靖长公主府,自然不认得这个女子。

原来她是盛家的女儿,嫁到公主府做儿媳妇的。

盛夫人的礼还没有完成,东瑗未曾起身给五姑奶奶行礼,只是笑了笑,接过她的话,声音柔婉道:“媳妇听闻天青色,色相如天,斗胆给爹娘做了这样的鞋面。”

色相如天!

天青色的确是苍穹的颜色,象征着富贵与威严,送给公婆,既寓意公婆福禄多寿,又寓意东瑗把公婆敬为上天般。

盛昌侯那慈祥的笑意不由加深,带了欣慰点点头。

盛夫人则非常满意,温柔笑起来,让康妈妈搀扶着东瑗,也有了她一个匣子作为回礼。

这五姑奶奶总是欺负盛夫人敦厚,又仗着有文靖长公主的疼爱,说话时常带了几分刻薄,又叫人不好还嘴。

刚刚她话一出口,盛夫人心中就恼怒:这五姑奶奶也是盛家出去的,却总是刁难嫂子、侄儿媳妇,盛家的女眷都被她明讽暗刺过。今日新媳妇进门,她见新媳妇容貌谲艳在她之上,心中不虞,连新侄儿媳妇也要刺一刺。

不成想,新媳妇温柔贞静就把五姑奶奶的话给堵住了。

既不失女子柔婉体面,又言出有礼,替盛夫人扳回了一局。盛夫人哪里还顾忌盛昌侯先前的叮嘱,连忙亲自拉过儿媳妇,亲热给了她还礼,还把头上一支织金点翠碧玺凤钿摘下来,加在回礼中。

给东瑗十足的体面。

盛修颐立在一旁,见薛氏如此机敏,唇角微微挑了挑。

二奶奶葛氏注意到公公婆婆对新进门的世子媳妇抬举有加,便知道自己独宠的日子即将远去,笑容不免勉强生硬。

而五姑奶奶盛文柔则眼眸阴沉下去,不顾众人在场,很嚣张得冷哼了一声。

给公婆敬茶磕头后,便要给家中的叔伯婶婶门敬茶。

盛昌侯有两房兄弟,二叔叔跟盛昌侯模样相似,英武刚毅;三叔叔文弱;二婶丰腴温柔,三婶笑容亲切。盛家跟薛家一样,瞧上去非常和睦。

东瑗一一给了鞋袜,两位叔父和婶婶也还了礼。

然后是盛修颐的兄弟、她的小叔子们。

二爷盛修海接过东瑗的礼,笑着给了她回礼,东瑗就趁机看了他一眼。跟盛修颐差不多的年纪,容貌却跟盛修颐不同。盛修颐和三爷盛修沐长得像盛夫人康氏,二爷则像盛昌侯。

他见东瑗看他,眼眸微敛,那眼睛里就有三分阴郁,叫人害怕。

听说他是通房生的儿子,一直养在盛夫人名下。虽然也是称嫡少爷,到底不如盛修颐和三爷盛修沐的待遇吧?

东瑗忙垂首,转而给二奶奶葛氏鞋袜,绕开了二爷。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第071节嫡子(1)
绕过二奶奶葛氏,轮到三爷盛修沐时,他看了眼东瑗,就垂下眼睑,接过了东瑗的礼,说了句多谢大嫂。
刚刚东瑗进门,盛修沐就瞧过她的模样,心中惊叹造物者的神奇。

康妈妈把三个孩子领过来。

他们给东瑗请安,口称母亲。

东瑗打量着他们,皆是崭新的衣裳,个个态度恭敬。穿着青蓝色杭稠直裰的是盛修颐的长子盛乐郝,今年十岁。可是他生的瘦小单薄,内向怯弱,像七八岁的孩子,垂首不敢看东瑗。

穿着粉红色玉簪花纹褙子的,是盛修颐的庶出女儿盛乐芸,今年虚岁九岁。她肌肤白皙,脸颊有个浅浅梨涡,笑起来的模样很甜美。眼睛水灵,比起嫡子盛乐郝,她贞静里有三分灵巧,有些小孩子的朝气。

她身量比十岁的盛乐郝还要高些。

穿着宝蓝色茧绸直裰、带着金项圈的,是盛修颐的庶子盛乐钰,今年五岁。他没有嫡兄盛乐郝的怯弱,活泼可爱,一双秋水般清澈透明的眸子望着东瑗,很讨人喜欢。

东瑗给了他一个荷包作为见面礼,他笑嘻嘻接在手里,奶声奶气给东瑗作揖:“多谢母亲。”

动作很不规范,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见众人笑,就羞赧一头扎在盛夫人怀里。盛夫人笑呵呵抱起他,很怜惜把他抱在怀里。

一旁的嫡长子盛乐郝看到这一幕,眼眸微黯,低垂了脑袋闷不作声。

东瑗的余光瞥到了他,这个才满十岁的男孩子,跟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相似。她也听说过陈氏的事情。陈家被抄家灭族后,陈氏暴毙。没有母亲、没有外家仰仗的嫡子,处境是多么尴尬,东瑗太清楚。

她的外祖家虽没有被抄家,却在外祖父致仕后,阖家迁往安徽重镇安庆府。远离了京都。当年她在薛家,亦是这样举步维艰的。

东瑗虽然才来。却看得出盛家众人对盛乐郝这个嫡长子,还不如盛乐钰这个庶子疼爱。

大约他是被当年外祖家的事牵连了吧?

康妈妈见东瑗愣神,又引着她见了叔父家的小叔子和妯娌们。直到辰正,成妇礼才算完成。

盛修颐和盛修沐兄弟随着盛昌侯去了外院的房。二爷盛修海则陪盛夫人回了内院。盛夫人吩咐康妈妈,亲自送大奶奶回静摄院。

东瑗不敢违逆,随着康妈妈回去。

回到院子,蔷薇和紫薇把今日收到的礼物都给东瑗过目。全部是些名贵的首饰。虽然名贵华丽,却不罕见。东瑗陪嫁里这些东西举不胜数。不说她,就是蔷薇都没啥感觉,过了目就放在首饰箱笼里收起来。

须臾,罗妈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未留头的小丫鬟。

罗妈妈笑着对东瑗道:“大奶奶。这是我姑娘秋纹。”然后对那小丫鬟道,“快给大奶奶磕头。”

秋纹忙跪下去,给东瑗磕了三个响头。

去年腊月因为十小姐薛东婉的死。罗妈妈出去。今年开春时就把秋纹送进薛府。秋纹年纪小,一直在世子夫人荣氏的院子里,跟着荣妈妈学规矩,东瑗没有见过她。

直到世子夫人替东瑗选十六个陪嫁丫鬟。才把秋纹送过来。

她不到十岁,身量较小。并不适合在屋里服侍。

东瑗看着罗妈妈,笑道:“让秋纹做二等丫鬟吧。”

她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中,蔷薇、紫薇、红莲、绿篱现在是一等丫鬟,竹桃、夭桃是二等,其他皆是三等。按照盛家的定制,她可以有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的。

现在还缺两个二等丫鬟。

除了她自己定下的这几个一等二等丫鬟是从拾翠馆里带出来的,她比较熟悉,其余都是世子夫人选的,她不太清楚,想先看看品行如何,在提拔两个二等的。

罗妈妈从东瑗九岁时就在东瑗身边,事事处处替东瑗打算,比亲生母亲还要尽心尽力照拂她,不敢有私心。如今她的女儿也在这里做事,东瑗自然要抬举她们母女。

罗妈妈情温柔敦厚,并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她值得抬举。

听到说让秋纹做二等丫鬟,罗妈妈微骇,忙笑道:“大奶奶,她年纪太小,先跟着做些粗活,学几年规矩,等年纪大了些,再到大奶奶屋里服侍吧。”

秋纹睁着一双水灵单纯的眼睛,不知所措。

东瑗道:“妈妈,我虽不是吃你的奶长大,却一直当你是乳娘。秋纹就是我的乳娘妹子,原本就比其他人亲近些。她年纪小,跟着蔷薇学几年规矩吧,不要做粗活了。将来她大了,屋里的什么规矩都懂,我是要重用她的。”

罗妈妈听着,不禁感激湿了眼眶,拉着秋纹,母女一起给东瑗跪下,说谢大奶奶。

正说着,橘红和橘香也进来。

听说秋纹现在是二等丫鬟,橘香就笑她:“你可做得来?”

“我跟姐姐们学,大嫂也教我。”秋纹憋了半天,羞红着脸,终于回了这样一句。

惹得东瑗等人都笑起来。

橘香和橘红都嫁给了罗妈妈大伯家的双胞胎侄儿,橘香的男人是老大,橘红的男人是老二。秋纹在堂兄弟姊妹中年纪最小,橘香又是开朗脾气,时常逗逗这个小堂妹。

“大奶奶,香薷姐姐来了。”外间有丫鬟禀道。

东瑗有些迷惘,她不知谁是香薷。

罗妈妈就忙提醒她:“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东瑗恍然大悟,忙下炕迎接。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的、穿着鹅黄色短衫、青葱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二八芳华,模样清秀,进屋就给东瑗行礼,恭声喊大奶奶万福。

东瑗亲自扶了她,请她炕上坐。

香薷不敢,再三推辞,蔷薇忙端了锦杌给她坐下。

香薷笑着对东瑗道:“大奶奶,夫人怕您这里的人不晓得咱们府里的事儿,让我过来跟蔷薇和罗妈妈说说话儿。”

就是让香薷来教教蔷薇和罗妈妈盛府的规矩。

东瑗心中感激,她正在愁什么都不知道,应该去问谁,婆婆就派了指导的丫鬟来了。是不是刚刚在大堂,东瑗堵文靖长公主的儿媳妇——五姑奶奶的话,正中了婆婆的心思,所以婆婆对她另眼相看?

自古婆媳、姑嫂的关系都很微妙,东瑗觉得婆婆不喜欢五姑奶奶,五姑奶奶亦不喜欢婆婆这个做大嫂的。

心念回转,她忙笑道:“有劳香薷姐姐。”

香薷笑着说大奶奶气,就看了眼蔷薇和罗妈妈:“那我们下去说话吧,别扰了大奶奶歇息。”

蔷薇和罗妈妈给东瑗行礼,就带着香薷去了蔷薇的住处,静摄院旁边的耳房。

新婚头三天,她不能拿针线,所以枯坐很无聊。

正好橘红和橘香在跟前,很久不曾跟她们闲话,东瑗把东次间的紫薇、红莲、绿篱都遣了下去,只留橘红和橘香在跟前。

橘香开朗说,喋喋不休说庄子里好玩的事:“……您看过踩藕吗?那么冷的天儿,他们撸起裤管就下去了,在烂泥里捣腾,踩上来的藕又脆又甜,冬藕最好吃了。都是大中午池塘里的冰化了再去。有个城里住惯的管事不知道,大早上就去了,冰渣子割得大腿都是血。”

橘红就咳了咳。

橘香很委屈,撇撇嘴道:“这个是真的!”

东瑗忍不住笑起来:“你在庄子上疯野了。”

橘香是薛家的家生子,她老子娘都在薛府做事,她亦是从小在府里,对庄子上的事特别好奇。格又开朗,嫁到庄子上去就更加野了。

橘红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她从小就在农庄上长大。橘香觉得有趣的农活,做久了很累人,并无乐趣,所以橘红不能体会到橘香的快乐。她只是觉得橘香说“大腿都是血”会吓到东瑗,所以出声阻止。

见东瑗两眼发亮,橘红知道她喜欢听这些,就不再多言了。

橘香又道:“小姐……呃,大奶奶,我还下塘捉鱼呢!”

东瑗瞠目:“你才嫁过去,也不怕婆婆笑话你!”

橘香笑容里带了几分羞赧:“大庄带我去的。庄子上的人都赶集去了,我瞧着捉鱼有趣,正好大庄要去放水,我缠着他,他就答应了。”

大庄是她男人的名字,看得出他们小夫妻感情很好。

东瑗就回眸问一直沉默的橘红:“二庄没有带你去?”

橘红脸一下子就通红,嗔怒看了眼橘香,对东瑗抱怨道:“大奶奶,您也跟着橘香这蹄子打趣我!”

“二庄不会!”橘香就咯咯笑起来,“二庄像个木头人,橘红也闷,他们夫妻俩像两个闷葫芦。”

“那你们夫妻俩像什么?”东瑗问着橘香,忍不住哈哈笑,又扭头问橘红,“你怎么还橘香橘香的,不是应该叫大嫂吗?”

说的两个丫鬟满面通红,橘香就更加把她当成小时候的孩子,要挠她的痒:“我才走了小半年,您就刻薄了,定是蔷薇那小蹄子教唆的!”

东瑗最怕痒,使劲求饶,主仆三人在炕上笑作一团。橘香嗓门又大,连小丫鬟在门口说世子爷回来了东瑗都没有听到。

直到盛修颐目露惊讶望着和丫鬟闹成一团的东瑗,东瑗三人才忙下炕,纷纷屈膝给他行礼。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2节盛府秘密(1)
被盛修颐一看,东瑗心口微紧。 .

嫁入盛家,避免了给皇帝做妾,避免了进入深宫禁苑,又顺利圆房;在成妇礼上,公公婆婆都给了她体面。她所担心的事都没有出现,心情自然是大好的。橘香、橘红是从小跟她顽惯的,在她们面前,就像单独在薛老侯爷和薛老夫人面前一样,东瑗有些小孩子的稚气与开朗。

放松了警惕,心情又愉悦,自然有年轻女子的活泼,这是掩饰不了的。

可是她忘了作为主母的仪态,而且被新婚丈夫看见了,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端庄?

东瑗实在太患得患失,所以惴惴又看了眼盛修颐。

却意外发现,他眼睛有淡淡笑纹。

她松了口气,他并没有板起脸来。

橘红和橘香退了下去,盛修颐坐在东瑗对面的炕上。紫薇和红莲沏茶来,东瑗亲自捧给他,态度恭敬温顺。

盛修颐瞧着她不免又柔和了几分。

他品了口茶,就放下茶盏,问她:“刚刚说什么趣事?”说罢,还拉过身后银红色织金重锦引枕靠着,一副与她闲谈的悠闲模样。

东瑗想起他只是刑部小小五品郎中,又是新婚第一日,的确无甚么公务。闲谈可以增进两个人的了解,东瑗顿时笑了笑,把橘香说踩藕、捕鱼的话,都告诉了盛修颐。

盛修颐瞧着她说话时眉梢飞扬的神采,不禁失神片刻。没等东瑗发现,他已敛了情绪。

从前他以为自己并不是肤浅的人,不会被女子的容貌魅惑。所以时常有人为了讨好他的父亲,给他送美婢。他瞧着,心半分都未动过。

可从昨晚到现在,不足十二个时辰,他频频被新婚妻子的轻颦浅笑引得失了心魂,心口一阵阵悸动。不是他不受魅惑,只是他未曾遇到真正的美人。

盛修颐又想起了父亲的话:“今日瞧来。薛氏有美貌,又机敏过人。是个不错的,你且要小心。她若是留在你身边,迟早要成为你的祸害。你仔细想,当初我们跟贵妃娘娘提过。要娶薛家十二姑娘的,贵妃娘娘也说给皇上听了;太后娘娘给了皇上那么多人选,让他赐婚薛氏东瑗,皇上最后却选了你。只因你克妻,将来他要薛氏。只要传出薛氏像陈氏一样‘暴毙’,就可以把薛氏接走。薛氏美艳,男人都爱她,你切莫忘了,咱们的荣辱生死。远远比一个女人重要,不能因她得罪了皇上。 .]大丈夫何患无妻?”

大丈夫何患无妻?

因为皇上看中了他的妻子,他就要拱手相送。这就是他父亲的处事原则吗?盛修颐唇角就有了冷笑。

这么多年了。盛家早已在京都立稳了根基,可是父亲的处理方式,一点也没有变,依旧像刚刚来京都立足时那样。

如果皇上要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当初就不会把薛氏赐婚给他!践祚九五,是天下之主。若想学尧舜,做个万世称颂的明君,皇上的约束往往比普通人还要多。只要能找到制衡点,就能保住家族,亦保住妻子。

当今圣上,是励精图治,想成就千万伟业的。他念着薛氏,却不肯为了薛氏放弃江山的。

东瑗正在跟盛修颐说橘香的话,抬眸就瞧见他唇角一闪而过的冷笑,心口一滞。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再看时,盛修颐又恢复了平静神色,好似刚刚的冷笑,只是东瑗的错觉。

若不是东瑗运气好,刚刚那个瞬间抬眸,否则根本就看不到他那瞬间即逝的表情变化。

这个男人,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东瑗一瞬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丈夫、公公、婆婆,好似只有婆婆比较和蔼,喜怒现于形色;丈夫和公公的欢喜与厌恶,不能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

她嫁过来之前,祖母念着她是闺中姑娘,盛家很多隐晦没有跟她提起。关于盛修颐,祖母对他的评价是:一事无成,庸才!

这样善于隐藏情绪的男人,怎么会一事无成?

“……你没有见过捉鱼、踩藕吧?”盛修颐见她说得兴致勃勃,却是一知半解的囫囵吞枣,就问她。

东瑗颔首,又笑道:“您见过吗?”

“嗯,我们小时候也踩藕。”盛修颐道。

“去庄子上玩,跟着管事去的?”东瑗好奇。她想象不出,盛修颐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如今瞧着他这份沉稳内敛,还以为他自小就老成,跟东瑗的三堂兄一样。

盛修颐扬眉:“不是,在老家。老宅不远处就有荷塘,家里的长工时常打渔、采莲,二叔三叔带着我,也常去河里玩。”

老家?

东瑗还以为他是在盛京长大的。

盛家以前不是在京都吗?怎么祖母从来没提过盛家这些往事?

“那里很多河吗?”东瑗试探着问。她是想知道盛家的老宅在哪里,又怕触了忌讳,不敢直接问。

盛修颐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才道:“很多河,徽州是鱼米之乡。”

安徽境内的徽州?盛家竟然是徽州人?

盛修颐愿意说,那么盛家的往事应该不隐晦。提起徽州,他语气里有几缕掩藏不住的轻快。那里应该是他的荣耀,应该给过他很美好的童年,所以他愿意提起自己是徽州人,语气很骄傲般。

东瑗顺势问道,“世子爷小时候在徽州长大?”

盛修颐点头:“我八岁那年才到京都来。”

东瑗笑:“我知道徽州。”

盛修颐见她口气很大,不免动容,眼睛有淡笑,问她:“你知道?”

东瑗很肯定的点头:“我知道徽商啊!”

盛修颐忍俊不禁,却听到她声音柔婉,继续道:“徽商情坚毅,他们远走千万里,带来经济的繁茂。可我觉得,徽州女子才最可敬。”

盛修颐敛了笑容。

“男人行商,女子独守家园。打理家业,教育子女,孝顺公婆。她们身上承担着很多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世子爷,娘是徽州女子吗?”她眼眸清澈。望着他。

这些话在平日里听来,就是普通的夸赞之词,毫无新意。

可她最后一句,娘是不是徽州女子。让盛修颐心中一动。他想起父亲外出打仗的那些年,母亲守着老宅的日子。

现在瞧着他的母亲温和敦厚,殊不知她刚刚嫁到盛家时,情怯懦,胆小怕事。可家里无丈夫主事。公婆年老昏聩,一个不敢大声说话的女子,逼着自己同恶奴争吵,同邻里相争,只为盛家不受人欺凌。

这些辛苦。只有身为长子的盛修颐清楚。

“娘是徽州女子!”盛修颐坚毅道。

东瑗笑起来:“我母亲也是安徽人,我外祖家桑梓之地在安庆府,离你们徽州府是不是很近?”

盛修颐又点头:“我有个姨母嫁到安庆府。离徽州不远。”

东瑗就缠着他说徽州和徽商的事。她对徽商的了解。很多是从后世的影视和籍里看来的。跳出了现在的认知,见识很深刻。盛修颐说起徽商和徽州,她总能接上一两句,且说的很精辟深邃。让盛修颐既感叹又惊喜。

徽州是盛修颐的桑梓之地,他对那里有很美好的记忆。他很愿意谈这个话题。而东瑗又能接上话,让话题有了互动,两人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辰。

盛修颐留在这里吃了午饭。

吃过饭,盛修颐起身,去了静摄院的小房。

静摄院四间正房,左右八间耳房,四间抱厦。盛修颐的房就在西边第一间正房里,紧挨着内室。

东瑗有些犯困,她又不敢像在家一样在屋里来回踱步消食、消困。正好去学规矩的蔷薇和罗妈妈回来了。

知道盛修颐在房里,几个人说话都轻声悄语。

东瑗问蔷薇和罗妈妈:“吃饭了吗?”

蔷薇和罗妈妈都说吃过了。

“大奶奶,咱们院里有个小厨房。”蔷薇跟东瑗说道,“跟世子夫人的小厨房差不多,有两个妈妈、两个小丫鬟、一个厨娘。”

东瑗笑了笑,她不用猜都知道。盛家虽不及薛府在京都根基深,却是权臣人家,这些用度规矩一样不少的。

可是这个小厨房,东瑗大约不会用。

薛府的世子夫人荣氏也有个小厨房,除了热水,还能拨些食材单独开小灶,跟薛府老夫人的小厨房一样的定制。可世子夫人荣氏当家十几年,都是公中吃饭,从未明面上用过小厨房做饭吃。

没有成为内宅的最高当权者,就不要做令下嫉妒、令上猜忌的事。

见蔷薇有些高兴,东瑗正想泼她冷水,就听到蔷薇继续道:“小厨房管事的崔妈妈,她娘家不是盛府的。她娘家侄女嫁给了咱们薛府后院管花园子的秦妈妈的侄儿……”

不仅仅是东瑗,就连罗妈妈就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犄角旮旯的关系,你都能寻出来!”东瑗笑得不行,又不敢大声,怕被盛修颐听到。

蔷薇被她们笑得脸微红:“崔妈妈爱说话,又是拿您屋里的月例,我就趁机想跟她亲近,不成想,关系攀一攀,还真的攀上了!”

就是说,蔷薇想打听些盛府的事。因为崔妈妈是东瑗屋里的,自然不敢把蔷薇向她打听情况到处去说,蔷薇才安心去攀关系、套话。

东瑗微敛了笑:“崔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蔷薇看了眼房的方向,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关于盛修颐的?

东瑗心头一跳,没有再问,想着等盛修颐走了再细说。

外边的丫鬟进来道:“大奶奶,姨娘们和少爷小*姐给大奶奶请安。”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2节盛府秘密(1)
被盛修颐一看,东瑗心口微紧。 .

嫁入盛家,避免了给皇帝做妾,避免了进入深宫禁苑,又顺利圆房;在成妇礼上,公公婆婆都给了她体面。她所担心的事都没有出现,心情自然是大好的。橘香、橘红是从小跟她顽惯的,在她们面前,就像单独在薛老侯爷和薛老夫人面前一样,东瑗有些小孩子的稚气与开朗。

放松了警惕,心情又愉悦,自然有年轻女子的活泼,这是掩饰不了的。

可是她忘了作为主母的仪态,而且被新婚丈夫看见了,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端庄?

东瑗实在太患得患失,所以惴惴又看了眼盛修颐。

却意外发现,他眼睛有淡淡笑纹。

她松了口气,他并没有板起脸来。

橘红和橘香退了下去,盛修颐坐在东瑗对面的炕上。紫薇和红莲沏茶来,东瑗亲自捧给他,态度恭敬温顺。

盛修颐瞧着她不免又柔和了几分。

他品了口茶,就放下茶盏,问她:“刚刚说什么趣事?”说罢,还拉过身后银红色织金重锦引枕靠着,一副与她闲谈的悠闲模样。

东瑗想起他只是刑部小小五品郎中,又是新婚第一日,的确无甚么公务。闲谈可以增进两个人的了解,东瑗顿时笑了笑,把橘香说踩藕、捕鱼的话,都告诉了盛修颐。

盛修颐瞧着她说话时眉梢飞扬的神采,不禁失神片刻。没等东瑗发现,他已敛了情绪。

从前他以为自己并不是肤浅的人,不会被女子的容貌魅惑。所以时常有人为了讨好他的父亲,给他送美婢。他瞧着,心半分都未动过。

可从昨晚到现在,不足十二个时辰,他频频被新婚妻子的轻颦浅笑引得失了心魂,心口一阵阵悸动。不是他不受魅惑,只是他未曾遇到真正的美人。

盛修颐又想起了父亲的话:“今日瞧来。薛氏有美貌,又机敏过人。是个不错的,你且要小心。她若是留在你身边,迟早要成为你的祸害。你仔细想,当初我们跟贵妃娘娘提过。要娶薛家十二姑娘的,贵妃娘娘也说给皇上听了;太后娘娘给了皇上那么多人选,让他赐婚薛氏东瑗,皇上最后却选了你。只因你克妻,将来他要薛氏。只要传出薛氏像陈氏一样‘暴毙’,就可以把薛氏接走。薛氏美艳,男人都爱她,你切莫忘了,咱们的荣辱生死。远远比一个女人重要,不能因她得罪了皇上。 .]大丈夫何患无妻?”

大丈夫何患无妻?

因为皇上看中了他的妻子,他就要拱手相送。这就是他父亲的处事原则吗?盛修颐唇角就有了冷笑。

这么多年了。盛家早已在京都立稳了根基,可是父亲的处理方式,一点也没有变,依旧像刚刚来京都立足时那样。

如果皇上要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当初就不会把薛氏赐婚给他!践祚九五,是天下之主。若想学尧舜,做个万世称颂的明君,皇上的约束往往比普通人还要多。只要能找到制衡点,就能保住家族,亦保住妻子。

当今圣上,是励精图治,想成就千万伟业的。他念着薛氏,却不肯为了薛氏放弃江山的。

东瑗正在跟盛修颐说橘香的话,抬眸就瞧见他唇角一闪而过的冷笑,心口一滞。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再看时,盛修颐又恢复了平静神色,好似刚刚的冷笑,只是东瑗的错觉。

若不是东瑗运气好,刚刚那个瞬间抬眸,否则根本就看不到他那瞬间即逝的表情变化。

这个男人,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东瑗一瞬间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丈夫、公公、婆婆,好似只有婆婆比较和蔼,喜怒现于形色;丈夫和公公的欢喜与厌恶,不能从他们的表情来判断。

她嫁过来之前,祖母念着她是闺中姑娘,盛家很多隐晦没有跟她提起。关于盛修颐,祖母对他的评价是:一事无成,庸才!

这样善于隐藏情绪的男人,怎么会一事无成?

“……你没有见过捉鱼、踩藕吧?”盛修颐见她说得兴致勃勃,却是一知半解的囫囵吞枣,就问她。

东瑗颔首,又笑道:“您见过吗?”

“嗯,我们小时候也踩藕。”盛修颐道。

“去庄子上玩,跟着管事去的?”东瑗好奇。她想象不出,盛修颐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如今瞧着他这份沉稳内敛,还以为他自小就老成,跟东瑗的三堂兄一样。

盛修颐扬眉:“不是,在老家。老宅不远处就有荷塘,家里的长工时常打渔、采莲,二叔三叔带着我,也常去河里玩。”

老家?

东瑗还以为他是在盛京长大的。

盛家以前不是在京都吗?怎么祖母从来没提过盛家这些往事?

“那里很多河吗?”东瑗试探着问。她是想知道盛家的老宅在哪里,又怕触了忌讳,不敢直接问。

盛修颐看了她一眼,眼眸深邃,才道:“很多河,徽州是鱼米之乡。”

安徽境内的徽州?盛家竟然是徽州人?

盛修颐愿意说,那么盛家的往事应该不隐晦。提起徽州,他语气里有几缕掩藏不住的轻快。那里应该是他的荣耀,应该给过他很美好的童年,所以他愿意提起自己是徽州人,语气很骄傲般。

东瑗顺势问道,“世子爷小时候在徽州长大?”

盛修颐点头:“我八岁那年才到京都来。”

东瑗笑:“我知道徽州。”

盛修颐见她口气很大,不免动容,眼睛有淡笑,问她:“你知道?”

东瑗很肯定的点头:“我知道徽商啊!”

盛修颐忍俊不禁,却听到她声音柔婉,继续道:“徽商情坚毅,他们远走千万里,带来经济的繁茂。可我觉得,徽州女子才最可敬。”

盛修颐敛了笑容。

“男人行商,女子独守家园。打理家业,教育子女,孝顺公婆。她们身上承担着很多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世子爷,娘是徽州女子吗?”她眼眸清澈。望着他。

这些话在平日里听来,就是普通的夸赞之词,毫无新意。

可她最后一句,娘是不是徽州女子。让盛修颐心中一动。他想起父亲外出打仗的那些年,母亲守着老宅的日子。

现在瞧着他的母亲温和敦厚,殊不知她刚刚嫁到盛家时,情怯懦,胆小怕事。可家里无丈夫主事。公婆年老昏聩,一个不敢大声说话的女子,逼着自己同恶奴争吵,同邻里相争,只为盛家不受人欺凌。

这些辛苦。只有身为长子的盛修颐清楚。

“娘是徽州女子!”盛修颐坚毅道。

东瑗笑起来:“我母亲也是安徽人,我外祖家桑梓之地在安庆府,离你们徽州府是不是很近?”

盛修颐又点头:“我有个姨母嫁到安庆府。离徽州不远。”

东瑗就缠着他说徽州和徽商的事。她对徽商的了解。很多是从后世的影视和籍里看来的。跳出了现在的认知,见识很深刻。盛修颐说起徽商和徽州,她总能接上一两句,且说的很精辟深邃。让盛修颐既感叹又惊喜。

徽州是盛修颐的桑梓之地,他对那里有很美好的记忆。他很愿意谈这个话题。而东瑗又能接上话,让话题有了互动,两人越说越起劲,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辰。

盛修颐留在这里吃了午饭。

吃过饭,盛修颐起身,去了静摄院的小房。

静摄院四间正房,左右八间耳房,四间抱厦。盛修颐的房就在西边第一间正房里,紧挨着内室。

东瑗有些犯困,她又不敢像在家一样在屋里来回踱步消食、消困。正好去学规矩的蔷薇和罗妈妈回来了。

知道盛修颐在房里,几个人说话都轻声悄语。

东瑗问蔷薇和罗妈妈:“吃饭了吗?”

蔷薇和罗妈妈都说吃过了。

“大奶奶,咱们院里有个小厨房。”蔷薇跟东瑗说道,“跟世子夫人的小厨房差不多,有两个妈妈、两个小丫鬟、一个厨娘。”

东瑗笑了笑,她不用猜都知道。盛家虽不及薛府在京都根基深,却是权臣人家,这些用度规矩一样不少的。

可是这个小厨房,东瑗大约不会用。

薛府的世子夫人荣氏也有个小厨房,除了热水,还能拨些食材单独开小灶,跟薛府老夫人的小厨房一样的定制。可世子夫人荣氏当家十几年,都是公中吃饭,从未明面上用过小厨房做饭吃。

没有成为内宅的最高当权者,就不要做令下嫉妒、令上猜忌的事。

见蔷薇有些高兴,东瑗正想泼她冷水,就听到蔷薇继续道:“小厨房管事的崔妈妈,她娘家不是盛府的。她娘家侄女嫁给了咱们薛府后院管花园子的秦妈妈的侄儿……”

不仅仅是东瑗,就连罗妈妈就忍不住笑起来。

“这样犄角旮旯的关系,你都能寻出来!”东瑗笑得不行,又不敢大声,怕被盛修颐听到。

蔷薇被她们笑得脸微红:“崔妈妈爱说话,又是拿您屋里的月例,我就趁机想跟她亲近,不成想,关系攀一攀,还真的攀上了!”

就是说,蔷薇想打听些盛府的事。因为崔妈妈是东瑗屋里的,自然不敢把蔷薇向她打听情况到处去说,蔷薇才安心去攀关系、套话。

东瑗微敛了笑:“崔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蔷薇看了眼房的方向,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关于盛修颐的?

东瑗心头一跳,没有再问,想着等盛修颐走了再细说。

外边的丫鬟进来道:“大奶奶,姨娘们和少爷小*姐给大奶奶请安。”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3节盛府秘密(2)

听到外面说姨娘和少爷小姐们来给大奶奶请安,东瑗端坐在炕上,面带淡淡微笑,让蔷薇去撩起毡帘,请他们进来。

    盛修颐的嫡长子盛乐郝走在最前面。他低眉顺目,身量瘦小,天生的怯懦模样,穿着绛紫色茧绸直裰。他身后,跟着他的庶妹盛乐芸,盛乐芸手里牵着五岁活泼可爱的盛乐钰。

    和红润健康的庶妹盛乐芸一比,盛乐郝的瘦小让东瑗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心头闪过些许不舍与不安。

    虽然盛乐郝的外祖家谋逆被诛,他母亲又莫名暴毙,让东瑗明白,盛家未来的宗族继承大权,不可能交给这个被外祖和母亲玷污了身份的嫡长子。可到底是盛家的子嗣,怎么能把他养成这样?

    东瑗想起婆婆那温和的眸子,又想起公公不动声色的含笑,心底一惊。在这个家里,只怕婆婆什么都听公公的,包括内宅的事。从盛乐郝身上,东瑗能猜到她公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盛昌侯府中,她千万不能得罪的,是她的公公!

    盛乐郝兄妹三人身后,跟着四个女子。为首的是水红色蝶穿百花纹褙子的薛江晚。她身量娇巧,容貌妍丽,不说话时温柔甜美,瞧着楚楚动人。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着杏黄色缠枝宝瓶纹褙子的三旬妇人。她渐露丰腴,模样娴静,应该从小服侍盛修颐、后来抬了姨娘的那位名叫紫檀的邵姨娘,盛乐芸的生母。

    跟在邵姨娘身边的·是个穿着玉色绣海棠花纹褙子的女子。她模样比薛江晚还要柔媚,身量高挑婀娜,青丝浓密,雪肌透亮。笑容在她脸上,显得优雅妩媚。倘若人如其貌,她应该就是二奶奶葛氏的姨表妹陶氏,盛修颐庶子盛乐钰的生母。

    听说她读书明理,琴棋书画皆通一二,又性情温和大度·很有风采,盛夫人很喜欢她。

    站在最后面穿着宫绿色绣大红牡丹的女子,正在打量着东瑗。见东瑗看她,她才低垂了眼帘。她比陶姨娘和邵姨娘都年轻,应该是盛修颐上司送给他的那位姨娘范氏。

    范姨娘今年不满十九岁,在盛修颐身边两年,一直无子嗣,听闻盛夫人对她很不满意。

    可瞧着她性情并不阴郁,反而是最活泼大胆的。

    几个人纷纷给东瑗行礼,一个个自报了家门:东瑗全部猜对了!

    东瑗说免礼·让蔷薇端锦杌给她们坐,又对孩子们道:“你们到炕上坐。”

    盛乐郝看了眼庶妹盛乐芸;而九岁的盛乐芸有些犹豫,不知道应不应去坐。五岁的盛乐钰一派天真,平日里又得宠,东瑗话音一落,他不顾哥哥姐姐,像对盛夫人那样,一头砸在东瑗怀里,甜甜喊:“母亲!”

    非常自然熟。

    东瑗头一次跟这么大的小孩子亲近,她有些不自然·却很快敛去情绪,笑呵呵把盛乐钰搂在怀里,然后指了自己身边的炕:“郝哥儿·你坐这里。”

    盛乐郝见东瑗发话,不敢不从,正襟危坐坐在东瑗身边。东瑗见他行事居然看庶妹,既心疼又难受。

    盛乐芸见哥哥和弟弟都坐下了,就在炕几对面轻轻坐下,又说了遍多谢母亲。

    几位姨娘也依次坐下。

    盛乐钰就大声问:“母亲,您是九天玄女吗?”

    东瑗微愣。

    陶姨娘脸色微变,不知道这孩子要说出什么话来。要是初次见面就冲犯了主母·以后他们娘俩可没有好日子过。可此时此刻·陶姨娘又不敢贸然接话。

    主母和少爷说话,哪里轮得到她长嘴长舌?

    其他人也都不解望着他们。

    盛乐钰又道:“祖母说·九天玄女是最好看的。母亲,您长得真好看·比我姨娘还要好看!”

    陶姨娘大骇,忙噗通跪下:“大奶奶,二少爷童言无忌,您不要见怪。妾身份低微,不敢同大奶奶比,妾该死!”

    这个人,好会来事啊!

    不过小心谨慎,记得自己的身份,总归没错。

    东瑗心中想着,脸上却堆满了笑意,让蔷薇赶紧扶起陶姨娘,笑盈盈道:“姨娘多虑了。你也说二少爷童言无忌,我怎会见怪。咱们二少爷夸我好看,我高兴着呢。”

    说罢,让蔷薇拿东西赏盛乐钰。

    蔷薇似乎比陶姨娘还会来事。她不仅仅拿了一个坠着碧玺石的项圈给盛乐钰,还拿了个翡翠镶青金石玉佩,一对掐金丝镂空嵌大号东珠卷草纹镯子,一同放在匣子里。

    东瑗打开匣子,就明白蔷薇的用意,笑意更深。

    她亲自替盛乐钰戴上,盛乐钰又是一番欢喜,连连说好看,比他脖子上还要好看,多谢母亲。

    东瑗又把玉佩和手镯分别给盛乐郝和盛芸:“你们也有份……”

    这两个孩子明显没有想到,都微微吃惊看着东瑗。

    见东瑗眼眸都是笑,很诚心给他们,俩人都收了,又说了感谢的话。

    书房里的盛修颐听到这边的动静,举步过来。

    他进了东次间,众人纷纷起身给他行礼。

    他坐在炕上,东瑗坐在他的对面,蔷薇给孩子们重新添了锦杌。东瑗望着这满满一屋子人,有种啼笑皆非的异样:他们居然是一家人,却丝毫没有家人的温暖。

    东瑗知道,这些孩子们都大了,不管她多么掏心掏肺,他们都不会同她亲近,甚至还会提防她去祸害他们。京都有句谚语说:“黑天的云,晚娘的心”。说晚娘的心都死黑的,最是恶毒。

    所以她跟这些孩子们,永远只会各自守着本职,尽表面上的情分。哪怕她心疼盛乐郝,亦不敢主动去亲近他。

    这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以为她居心叵测,要谋害嫡长子呢。

    而姨娘们呢,她们不会傻傻指望东瑗同她们姊妹神情,东瑗亦不会想着和她们亲密无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还是善良一点的念头。要是有了歪念,只怕是你死我活。

    这样的婚姻,让东瑗有些心烦。

    可想起这桩婚姻挽救了她,让她避免入宫,她的心又好受了些。

    至少现在,她能和她的丈夫并肩而坐。

    倘若她入宫,她不仅仅要跪拜她的“丈夫”皇帝,还有跪拜他的“正妻”皇后,甚至还要跪拜一品二品三品的贵妃娘娘们。她可能连此刻坐在最后面的范氏都不如。

    人应该知足,该要什么,能要什么,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大约就是她的心态吧。

    如此想着,东瑗表情越发柔和。

    盛修颐问了长子盛乐郝的功课。比起刚刚的怯弱,此刻盛乐郝倒是抬头挺胸,回答很流利干练,盛修颐忍不住颔首。

    “要好好念书。”他淡笑对盛乐郝道。

    盛乐郝目露惊喜,忙道是。

    盛修颐又有了几句盛乐钰,就说有些累了,让他们都下去。众人纷纷起身,出了静摄院。

    盛修颐对东瑗道:“她们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你也累了一天,歇会儿吧。等会儿还要去给娘请安。”

    原来是来帮她挡驾的。

    蔷薇在一旁抿唇笑,罗妈妈也忍不住笑。

    东瑗就尴尬起来,恭声道是。

    盛修颐倒好像神色如常,起身道:“我要去外院,晚饭在外院吃。

    娘若是没有留你吃饭,你回来自己吃,不用等我。”

    东瑗又道是。

    等他一走,罗妈妈就呵呵笑:“咱们世子爷挺会疼人的!”

    蔷薇也高兴,道:“可不是!”

    盛修颐大约是见她中午未歇息,怕她精力不好,等会儿在盛夫人面前露出疲态,惹得婆婆不悦吧?第一次昏定,若是惹了婆婆不高兴,第一印象不佳,以后花十倍的功夫都修补不回来。

    盛修颐还是很细心的。

    只是被罗妈妈和蔷薇说破,怪难为情的。

    她转移话题,问蔷薇小厨房的崔妈妈跟她说了什么秘密。

    蔷薇看了眼东次间帘外,只有紫薇和红莲当值,就微微压低了嗓子:“是大少爷的事……”

    东瑗一开始还以为要说盛修颐什么秘密。现在一想,应该是大少爷盛乐郝的才对。

    在静摄院服侍,说世子爷的闲话,崔妈妈不要命了?

    可是新来的主母,肯定高兴听到前妻嫡子的闲话,所以说些无关痛痒的,既能讨好到东瑗,又不得罪世子爷。这个崔妈妈,也是个聪明的。

    只怕崔妈妈告诉蔷薇的,是盛家人人都知道的,只有他们新来的不知道而已。崔妈妈提前说,不过是占了先机。

    “说大少爷什么?”东瑗突然没有了兴致。

    蔷薇道:“我见夫人好像很喜欢二少爷,而不是大少爷,就问了崔妈妈是何缘故。崔妈妈说,夫人原先很喜欢大少爷的,可有段日子元阳阁经常丢东西,后来查出来是大少爷拿了。侯爷很生气,大少爷不满九岁就搬去了外院,不准他常到夫人跟前。夫人又喜欢孩子,二少爷可爱活泼,日子久了,对大少爷那份喜欢,才转移到了二少爷身上

    盛昌侯……

    东瑗的心不由一紧。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4节妾争(1)

“大少爷偷东西被赶到外院去的事情,府里都知道吗?东瑗声音微紧,问蔷薇。

蔷薇见她很紧张的模样,心中为诧,不确定颔首道:“咱们初来乍道,崔妈妈又是府里的老人了,应该知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吧?连她这个管小厨房的都知晓了,其他人怎会不知?大约都知晓……”

东瑗见蔷薇都能想到这点,心不由又沉了下去:她的侥幸破灭了。

盛乐郝是盛修颐的嫡长子,倘若好好培养,将来就是家族的继承者。

可他外祖家陈家曾经是新皇的死对头,谋逆被诛灭。

他身子里流着一半陈家的血脉,虽说罪不及出嫁女,可皇族如何会倚重逆臣的后代?

盛家想要在朝堂获得更多的权势和机会,就不可能让盛乐郝继承家业。

这样的道理谁都明白。

可这个孩子是家族的嫡长子,不让他继承家业,只怕会被人耻笑。况且东瑗记得刚刚盛修颐问盛乐郝功课,那孩子回答得很流利,应该不是那种愚笨不成器的。

盛乐郝不算庸才,想要剥夺他的继承权,只能想别的法子。

东瑗听闻盛家子嗣单薄,所以盛乐郝没有“暴毙”。若无辜夭折孩子,更减福寿,盛昌侯和盛夫人也怕遭天谴,怕以后想要孙儿更加难吧?

于是盛昌侯就想出诬陷、刻薄盛乐郝的法子?

这件事的主谋就算不是盛昌侯,亦是盛昌侯首肯的。

没有盛家家主的同意嫡长子偷东西的谣言谁敢四处说?一旦有苗头,也会被强行遏制的。

“你给崔妈妈些钱财,让她别把这次你问她大少爷这事说出去。再看看她平日里跟府里什么样的人来往,倘若她来往的都是些不靠谱的,以后切莫问她什么。她能跟咱们说旁人的不是,亦能把咱们的事抖出去,到时再防她。若是她来往都是些正儿八经的人,以后好好对她。她至少比咱们知道多些······”东瑗低声问蔷薇道。

罗妈妈见东瑗表情变化,却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又听到她叮嘱蔷薇的一番话,罗妈妈还在绕,不明所以,蔷薇已经颔首,转身去箱笼里找出银钱匣子,拿戥子称了二两银子出去。

罗妈妈瞧着,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东瑗在炕上斜倚着打盹,直到申正一刻,罗妈妈喊她起身。她申正三刻应该去给婆婆请安。

东瑗迷糊睁开眼任由罗妈妈帮她梳头。

陶姨娘等一行人从静摄院辞了东瑗和盛修颐出去,在岔道口跟盛乐郝、盛乐芸和盛乐钰分手。

陶姨娘就喊盛乐钰:“二少爷,您等等。”

牵着盛乐芸,跟在奶娘身后的盛乐钰停住了脚步。

盛乐郝见他们说话,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就冲陶姨娘微微笑了笑,带着小厮先走了。

“姨娘,您喊我做什么?”盛乐钰还在摸着脖子上的项圈,很欢喜,想着和芸姐儿快点去元阳阁给盛夫人也瞧瞧。见陶姨娘喊他,他有些不耐烦。

那边,芸姐儿的生母邵姨娘也赶了过来。

薛江晚和范姨娘不由好奇停住脚步看看陶姨娘要跟二少爷说什么。

陶姨娘笑盈盈的蹲下身子,替他整了整衣襟,又整了整他的项圈,问他:“二少爷,您喜欢大奶奶给您的项圈吗?”

盛乐钰眨巴着墨色宝石似的眼睛,很真诚的颔首:“喜欢啊。姨娘,母亲身上香香的,人长得也好看我很喜欢她。她跟姐姐和姨娘一样好。”

陶姨娘的笑意更深又道:“二少爷喜欢姨娘,姨娘也喜欢二少爷。二少爷姨娘求您一件事。”

芸姐儿也不解望着陶姨娘。

盛乐钰却拍了拍胸膛,道:“我一定帮姨娘的忙我长大了!”

惹得赶来的邵姨娘和芸姐儿也掩唇笑。

陶姨娘更加喜欢,笑道:“下次在大奶奶跟前,您叫我陶姨娘,不要说‘我姨娘,,好吗?”

芸姐儿微愣。

盛乐钰不太懂,嘟起嘴巴做沉思状,半天才道:“说‘我姨娘,,母亲会不高兴吗?”

“不是,不是!”陶姨娘忙呵呵笑道,“只是我喜欢听二少爷叫我陶姨娘。二少爷,您以后改口,不管在谁面前,都叫我陶姨娘,我再给你做好看的衣裳、鞋袜。”

盛乐钰年纪小,却最爱臭美,很喜欢陶姨娘做的漂亮衣裳、佩饰还有鞋袜,一听这话,当即就笑弯了眼睛,甜甜道:“陶姨娘!”

陶姨娘听在耳里,心口似被什么撞了一下,笑容却一点也不敢变,笑盈盈应了。

芸姐儿年纪大些,懂得些人情世故,知道陶姨娘一生谨,怕得罪了新进门的嫡母。

她眼眸暗了暗,牵着盛乐钰的手,道:“陶姨娘,邵姨娘,我们先回去了……”

叫邵姨娘的时候,她语气有些不自然。从小她就是亲热叫邵姨娘为姨娘的,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姓叫她。

邵姨娘也是脸色不自然,干干的应了一声:“大小姐慢些走,小心地滑。”

盛乐芸和盛乐钰姐弟俩住在紧挨着盛夫人院子的两处小庭院里,平日里总是一处玩耍,一同出门一同回去。

看着一大一小牵走和睦的背影,邵姨娘心中有些难受,对陶姨娘道:“你何必呢?我瞧着大奶奶是个慈善人。”

陶姨娘终于收起强忍的欢喜,眼底有了几缕哀色,半晌才叹气道:“我也知道大奶奶是慈善人。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房里总算有了主母,若还跟从前一样,岂不叫人笑?”

见陶姨娘如此明事理,邵姨娘微微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苦自己。”

说得陶姨娘眼眸中不禁有泪。

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的薛江晚和范姨娘,各自心底好笑。

薛江晚瞧着陶姨娘的做派,心中不屑,转身欲走,却见范姨娘上前几步,高声笑道:“姐姐,你不必这般的。大奶奶人长得漂亮,又和善,岂会因为二少爷叫一声‘我姨娘,就恼了?”

陶姨娘掏帕子拭了泪,转身依旧是笑容堆满了眼角,道:“妹妹说的是,大奶奶是宽宏之人,是我小人之心了。”

范姨娘笑容灿烂,道:“大奶奶不仅仅是宽宏之人,还是天仙一般的容貌呢。咱们大奶奶出身名门,镇显侯府薛家比咱们盛家还要显赫。

大奶奶是镇显侯府原配的嫡小姐,御赐的郡主,还是圣旨赐婚的,昨日花轿是沿着京都绕了一大圈才进府,当年的大奶奶都没有这个排场和福气吧?不仅仅有名,还有钱,姐姐们看到她打赏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小姐的首饰没有?都是咱们平日里想不来的······”

陶姨娘和邵姨娘明白她的意思。

又要挖苦陶姨娘呢。

从前世子爷屋里的私事,不关宗族的,盛夫人都交给陶姨娘打理。虽然陶姨娘恪守妾室的本分,从来不欺负其他妾室,亦不自己拿大,可这位范姨娘总要不是找话刺一刺陶姨娘。

她进府两年,世子爷在屋里过夜数次很少,最近半年就没怎么去过。盛修颐做事一丝不苟,从来不放纵自己。平日里每个月三日歇在陶姨娘处,三日歇在邵姨娘处,剩下的日子就在静摄院独居。虽然不是陶姨娘联合邵姨娘压制范姨娘,可范姨娘总是把账算在陶姨娘头上。

前不久还有人传出夫人要抬陶姨娘做继室的闲话,范姨娘听了,更是当着陶姨娘的面,冷嘲热讽说了好几次。

范姨娘大约是不怕盛昌侯府任何人的。

她是兴平王家里的歌姬,送给盛修颐做妾的。只要皇家不倒,只要兴平王不倒,哪怕盛修颐再不待见她,她都是盛家的妾室,不会囡为她无子就被送出去的。

仗着这个,范姨娘才不怕陶姨娘将来做了继室找自己算账。

她的处境已经尴尬无比了,还能更差么?既然已经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气死这个一脸假惺惺的陶姨娘,也要出出心口的恶气。既然被人不屑,她可不想自己憋屈死。

哪怕她范氏再憋屈,世子爷和夫人都不会多看她一眼,那她装贤良做什么?

就像刚刚,陶姨娘明着是关心大小姐和二少爷,怕他们被大奶奶责怪,可她瞒不过范姨娘的眼睛。

这陶氏不过是瞧着大小姐和二少爷都被大奶奶的东西收买了,挑拨离间来了。陶姨娘这样一番话,二少爷年纪小,可能不懂,大小姐心里怕是要留下疙瘩的。

这根本就不是大奶奶的意思。听到二少爷叫“我姨娘”,大奶奶脸色都未变一下。

分明就是陶姨娘在捣鬼。

可愚昧的邵姨娘还一脸感激的样子,范姨娘就是看不过眼。

哼,想做继室?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价?

看到新大奶奶的身价,她陶氏拿什么比?

“是啊,大奶奶是极尊贵的。”陶姨娘笑容不改,一脸平静回了范姨娘的话,带着自己的丫鬟,快步回小院。

邵姨娘看了眼范姨娘的嚣张,忍着气不敢说话,跟着陶姨娘回去了。

邵姨娘是个忠厚人,不会吵架,她可不敢同泼辣的范氏闹起来。

“陶姐姐好气量。”范姨娘阴阳怪调在身后又道,“我真该学学姐姐。”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3 11: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075节妾争(2)

陶姨娘听到这话,微微顿了顿身子站住,回眸望着范姨娘依旧是一脸优雅柔婉的笑:“妹妹这话,我不懂了。我是个愚笨的,有什么值得妹妹学?”

“姐姐怎么不懂?”范姨娘慢条斯理走过来,在她身边轻声道,“世子爷瞧着大奶奶,眼睛都是亮的,姐姐一点也不吃醋,莫不是好气量?我就不行了,我瞧着世子爷看大奶奶似看个宝贝一样的眼神,心里就酸溜溜的。”

说罢,不等陶姨娘回答,脚步轻盈先回了小院。

邵姨娘听着范氏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大骇,宽慰陶姨娘:“她说这些古怪的话!咱们是妾,大奶奶是妻,怎么拈酸吃醋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的意思,妾室连吃正妻的醋的资格都没有。这个邵姨娘真不会说话!

倘若说范氏的话是在陶姨娘胸口刺了一刀,邵氏这话,就是撒了把盐。

一旁看了很久热闹的薛江晚倏然目不转睛看着陶姨娘。

她想瞧瞧,陶氏的表情是如何的惊诧。

可陶氏听了邵姨娘的话,只是笑容清浅,说了句:“她就是这样调皮,像个孩子似的,夫人都不怪她,咱们不理她。”就挽着邵姨娘的胳膊,姊妹俩人回了院子。

薛江晚半晌才舒了口气。

前日陶姨娘满面和睦把小院的正房让给了她,她还以为陶姨娘是个和善好欺的。可范姨娘挑衅时陶姨娘的表情和作为,落在薛江晚眼里·顿时对陶姨娘大为改观。

这个女人,要么就是菩萨一样大慈大悲的心肠,要么就是心机深厚表演独到的恶毒。而后者的可能性大。

在她占领薛东瑗正妻位置之前,这个女人可能是她的劲敌。

回到屋里,薛江晚犹自沉思。

她的乳娘李妈妈见她愣神,亲自烹茶给她吃,问她:“姨娘,您怎么心思沉沉的?去给大奶奶请安,大奶奶给您气受了吗?”

薛江晚回神·接过李妈妈手里的茶,笑道:“哪里话,大奶奶处事周正着呢。妈妈,您看着那个陶姨娘如何?”

李妈妈就想起前日初来时,那个眉眼妩媚,笑容甜美亲热的女子,道:“陶姨娘是个热情的,和善可亲,心地又好,又懂规矩。知道您是大奶奶的滕嫁之妾·就把正屋让给了您。”

薛江晚不由冷笑:“和善,心地好?不见得······”

李妈妈以为她跟陶姨娘有了摩擦,就笑着劝她:“是不是陶姨娘做了什么让姨娘误会了?”

薛江晚的三个贴身丫鬟又都跟木头人一样,虽然李妈妈没有见识,却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道:“妈妈,我方才见范姨娘和陶姨娘吵架了……”

说罢范姨娘挑衅说的那些话、陶姨娘的反应,都告诉了李妈妈。

李妈妈听了,就念阿弥陀佛:“多好的人儿啊!范姨娘那样,陶姨娘都没有说她一句不是。姨娘·您以后要多跟陶姨娘走动,那可是个心地醇厚的!那个范姨娘,也忒嚣张可恶。”

薛江晚想跟李妈妈说话的心思全没了。

她的乳娘·比那个邵姨娘还要愚昧。

李妈妈听了自己这番话,说不定刻意跟陶姨娘亲近,那真是惹一身骚,薛江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跟李妈妈说明白。她语气不太好:“妈妈,你真糊涂!陶姨娘那么和善,范姨娘为何跟她过不去?说起和善,邵姨娘也很和善,范姨娘怎么不寻邵姨娘的不是?”

李妈妈原本就没有什么见识·回答不上来。

薛江晚继续道:“你想想·在大奶奶没有进门之前,世子爷屋里的事都是陶姨娘管着。如今大奶奶进门·还带了我,陶姨娘既让了屋子·又交了管事的权利。正常情况下,都会有几分不悦的。被范姨娘那么刻薄,回击一两句才是正常。可陶姨娘半句都没有回击。她那个人,很有心机。”

李妈妈撇撇嘴,觉得自家姨娘草木皆兵。

“妈妈,你有儿子的,你是不是希望奶哥越富贵越好?”薛江晚见李妈妈不以为意,换了种她能听得懂的方式。

李妈妈虽然不明白薛江晚想说什么,却连连颔首,笑呵呵道:“这是自然。做娘亲的,当然是指望自己的孩子越尊贵越好。”

“大奶奶倘若不嫁过来,身为贵妾又生了儿子的陶姨娘就有可能被扶正。”薛江晚道,“她若是成了继室,她的儿子就是嫡子,非庶子。听说夫人很喜欢二少爷。二少爷若是嫡子,将来盛家这万贯家财,肯定要留给二少爷的。可大奶奶进门了,陶姨娘一辈子只能是妾,二少爷则只能是庶子,你说,她甘心不甘心?”

李妈妈顿时不则声了。

“就算大奶奶没了,还有我压在她头上。她只差一步,就能获得锦绣前程你说她对我和大奶奶,会不会真心?”薛江晚又逼问李妈妈

李妈妈后背有汗,声音低了下去:“娘为了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姨娘,我瞧着陶姨娘没有那种心思吧?”

薛江晚气得差点吐血!

“我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全记在心上。别和陶姨娘的人亲近!”说到最后,她命令李妈妈道。

自家姨娘一向有些神神叨叨的,李妈妈听着她的话,过耳不过心,连连应了,心中却还是对陶姨娘印象很好。

那个温软亲切的陶姨娘,哪有那么多坏心思?李妈妈心里嘀咕着,自家姨娘把所有人都想得跟她似的!

也不能这样说,自家姨娘的确是有些坏脾气,有些小心思,对她这个乳娘还是不错的。李妈妈想着,又叹了口气,觉得很可惜,怎么自家姨娘就不能和陶姨娘好好亲近,非要怀疑她?

转念一想,娘为了儿子,的确什都做得出来。可陶姨娘不像这等人啊……李妈妈越想越混沌,半晌理不出头绪。

小院西南厢房里,衣裳都未换的范姨娘一头倒在炕上,懒散伸着腰,嘴里哼着小曲儿,断断续续歌调皆无,却很动听。她原本就是很出众的歌姬,否则兴平王也不会看中她,把她送给盛修颐。

到盛昌侯府之前,她也想过好好服侍丈夫,温存体贴。谁知她的夫君初次见面就对她不喜,言辞冷漠,后来都不到她房里来。可是对陶姨娘和邵姨娘,每个月定制的日子,盛修颐再不高兴,也会按时来。

想起这些,范姨娘就觉得心里恨得紧。

论姿容,她不如那个年纪比盛修颐还大一岁的邵氏吗?

论妩媚风情,她不如那个惺惺作态的陶氏吗?

怎么就看不上她!

从前看不上她,以后她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新进门的薛氏,模样惊艳,连范姨娘都觉得她的美蚀骨动魄,笑起来妩媚娇柔。身份上,人家是公卿望族的嫡小*姐;论容貌,满京华都寻不出能与之媲美的。

薛氏过门还不足一日,盛修颐那暮气沉沉的脸上,就有了几分神采,比平常英俊温和。

范姨娘今日真的彻底断了对盛修颐的念头了。

她在说陶姨娘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拿什么跟薛氏比?

一个继室,居然来了这么一樽大佛,真是稀奇!

她微微叹了口气。

丫鬟芸香给她递茶,要扶起她:“姨娘,换了衣裳再躺着。好好的衣裳糟蹋另外。”

“哎哟,你让我躺着,糟蹋就糟蹋了!”范姨娘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不肯动身,“好好的衣裳糟蹋了有什么可惜的?又没人看。”

芸香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范姨娘自己叹了口气,还是起身换了件家常的衣裳,任由芸香服侍她。

换好衣裳,坐在炕上喝茶,芸香就柔声劝她:“姨娘,您也太直了些!陶姨娘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的,您何苦跟她过不去?她们跟咱们一样,也不容易……”

范姨娘冷哼:“她不容易?她可是盛家用轿子抬进门的,不似你姨娘,出身欢场!她尊贵着呢,生了少爷,又得夫人喜欢,哪里不容易?你看她,好好的挑拨大小*姐和二少爷跟新进门的大奶奶不和。她不容易!”又是冷哼一声。

俗话说劝和不劝分。

明知范姨娘不喜欢陶姨娘,芸香肯定不会帮着说陶姨娘的不是,只是帮着说些好话,免得两位姨娘的仇怨越结越大,便笑道:“姨娘,我也听到了陶姨娘的话,她不过是担心大奶奶心里不快······”

“是是是,我小人之心!”范姨娘不想和芸香争,笑道,“我知道你的好心,你不用劝,我跟她水火不容,这辈子注定犯天煞!你且等着,等世子爷一天天被大奶奶拴住了心,我看她那伪善的脸还能不能挂住!”

说罢,自己想象着将来盛修颐独宠薛氏时,陶姨娘那张脸,就不禁笑起来。

平日里夫人喜欢陶姨娘,众人都捧着她。她明明只是二奶奶葛氏姨母的庶女,一个小吏的庶女,小家闺秀的清雅是有的。

可她偏偏会些什么风雅之事,众人又捧她,说她像簪缨望族的大家闺秀,跟盛家的姑娘小*姐一样的模样品性。

这些话,不知道夫人听到过没有?反正范姨娘听了就作呕。

大家闺秀?大奶奶薛氏,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6章 子嗣(1)
东瑗并不知道静摄院不远处的岔路口几位姨娘们发生的争执。她睡了会儿就起身,准备申初三刻去给她婆婆请安。
罗妈妈帮她梳头,蔷薇服侍她更衣,橘红和橘香打水伺候她净面。准备妥当,由蔷薇搀扶着,去了盛夫人住的元阳阁。
罗妈妈在门口送她们,望着东瑗和蔷薇由小丫鬟带路往元阳阁去,脚步渐行渐远,她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橘红瞧着疑惑。
橘香就笑起来:“妈妈,您看什么呐?”
罗妈妈回神,笑了笑:“瑗姐儿一向聪慧,从前咱们总要她交代好几遍才懂她说的话。可她跟蔷薇说话,我还没有听懂一句,她们都说三句了。瑗姐儿身边,总算有个得力的,比咱们都能干,妈妈高兴呢。”
当着橘红橘香的面,罗妈妈不由自主叫起东瑗的名字。口中说着高兴,心情却是很复杂的。
既替东瑗高兴,又感觉自己对东瑗现在的人生无甚么帮助,只能做些微不足道小事,不能像从前那样替她挡挡风雨。
好似母亲对长大孩子的感情一般:孩子出息了,离父母越来越远,既真心欢喜,又心疼不舍。
橘红和橘香都看得出罗妈妈的心情,一左一右拥着她,宽慰着她。
橘香更是笑道:“妈妈,蔷薇能干,咱们正好偷着闲儿耍,不好吗?您老是劳碌命,非要大奶奶把您使唤得脚不沾地才好?”
罗妈妈气笑着要打她,橘香就呵呵笑着躲。
这样闹一闹,罗妈妈心口的郁结轻了不少。
橘红对蔷薇的印象很好。帮她说话,笑道:“蔷薇确实能干,她打听消息比咱们几个人合起来都厉害。妈妈和橘香出去后,拾翠馆里不管何事,她都敬着我。做事干脆又利落,懂分寸,还很聪明。”
橘香忙接过话。笑道:“有个能干的最好了,去夫人、侯爷跟前说话的苦差事,挨不着咱们!”
她性格大大咧咧、不爱受拘束。从前陪东瑗去薛老夫人的荣德阁请安。被老夫人骂过几次,从此就害怕在老夫人跟前说话了。蔷薇能取代她们,陪着东瑗跟夫人打交道,橘香巴不得。
她并不是小气又善妒的人。
罗妈妈听到橘香和橘红的话,隐藏在心头的一点担心消迩。从前东瑗最疼爱橘红和橘香,现在新宠着蔷薇,罗妈妈怕她们俩个瞧着心里不痛快。如今看来,橘香还是那万事不过心的性格。橘红对蔷薇又喜欢,她的担心很多余。
东瑗嫁到这府里,原本是委屈的。身边的人再为小事争风吃醋,怕她就更难了。罗妈妈很怕这样。见大家和睦,她才算放心。
东瑗住的静摄院和盛夫人住的元阳阁,都是在盛昌侯府的东边。静摄院靠东北角,元阳阁靠东南角。绕过盛贵妃娘娘在家时住的桢园,便是一处池塘。占地颇大,水中央有幢小小阁楼。
离得远,东瑗看见那小楼的牌匾,依稀叫临波阁。
“府里好多池子……”蔷薇有些不解像东瑗道,“大奶奶,这里有一处,桢园后面还有一处更大的,正堂南边亦有一处,比这个小些。”
东瑗想起盛修颐说盛家的祖籍是徽州,而徽州多水,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忌讳,笑了笑:“咱们镇显侯府池子不多。只当是新鲜好玩的。”
蔷薇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她是觉得盛府很奢侈。
盛京寸土寸金,又是这等地段,普通人家求得一方土地做房子都不能,盛昌侯府却用来做挖观赏的池塘。
薛府亦很大,可人口众多,房屋密集,不似盛府,处处景观别致,都是些精巧的亭阁,不是居住的院子。
太奢靡了!
东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公公是两朝权臣,家私奢侈些不足为奇。只是骄奢淫逸非长久之道。像镇显侯爷历经朝堂四十年不倒,不仅仅是他的机智,更多是他安分守己。
她淡淡舒了口气,这些事不是她能管的,她担心也是白瞎。
走了大约两刻钟,到了元阳阁。小丫鬟忙进去通禀,亲自替东瑗撩起帘子。
东瑗听到东次间笑语盈盈,盛夫人温和笑声更加欢喜。东瑗进了屋子,先给盛夫人屈膝请安。

盛夫人让康妈妈扶起她。
她打量着东次间,珠围翠绕,人语轻盈。
盛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斜倚着银红色弹墨大引枕,穿着宝蓝色五福捧寿纹褙子,湖水色八宝奔兔福裙,额间带着镀金点翠嵌米珠喜字遮眉勒,头戴翠玉碧玺簪,笑容温和慈祥。 她怀里,坐着粉妆玉琢的盛乐钰,一个穿着粉色褙子的小女娃娃,是二房的嫡女盛乐蕙。盛乐芸坐在炕的另一边。
临炕一排铺着墨绿色椅袱的太师椅上,坐着五个人。
除了她的二弟妹葛氏,她都不认识。
康妈妈就介绍给东瑗:“这是琪姐儿。”
一个穿着藕荷色绣折枝海棠纹褙子的妙龄少女起身,给东瑗行礼,柔声道:“大嫂。” 她就是盛家三小  姐盛修琪,过几日就要进宫的那位吧?
东瑗还了礼。
康妈妈又指了穿着草青色绣红梅傲雪纹褙子的少女道:“这是表     小   姐,姓秦,闺名一个奕字。”
东瑗打量这少女,跟她差不多年纪,身姿曼妙婀娜,瓜子脸,柳眉凝烟,秋波盈盈,比起她院里的陶姨娘还有风情。
东瑗跟她见礼,秦奕也打量她。
惊艳过后,就露出几缕黯淡神色,似自惭形秽般。
年轻的女子都喜欢和旁人对比,不如人总会失落。东瑗没有深想,康妈妈就指着坐在二奶奶葛氏后面的两个女子道:“这是大姨娘和二姨娘,她们都姓林,是对双生姊妹。”
两个三十左右、依旧风韵迷人的女子上前,给东瑗行礼。
东瑗知道是公公的妾室,忙还礼。
这两位姨娘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细长眼睛很妩媚。只是神态端庄,笑容亲切,都穿着月白色褙子,做派端庄无妖媚之气。
姊妹俩给盛昌侯做妾?
她们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倘若有子嗣的话,应该是十三、四岁。今早的成妇礼上,好似没有见到。难道都是庶女,已经出阁了?
一一见过礼,盛夫人含笑道:“颐哥儿媳妇,到娘这里坐。”她对东瑗很亲热。
盛乐芸就带着盛乐钰和盛乐蕙下炕,给东瑗行礼。
东瑗让他们起身,自己坐到盛夫人对面的炕上。
小丫鬟端了锦杌给盛乐芸和盛乐蕙姊妹俩坐,盛乐钰很开心爬到东瑗怀里,甜甜道:“母亲母亲,祖母、二婶婶、姨太太、三姑、表姑还有二姐姐,都说我的项圈好看!”
他一口气念这么多人的称呼,让东瑗觉得这孩子聪颖过人,怪不得盛夫人喜欢他。 他话音一落,东瑗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轻笑起来。
“钰哥儿长得好看,戴什么项圈都好看。”东瑗觉得这孩子很爱臭美。
果然,盛乐钰听到东瑗夸他好看,眼睛就笑弯起来,追问道:“钰哥儿长大了,有母亲好看吗?”
大家都忍不住笑。
盛夫人也笑得不行。
东瑗笑道:“钰哥儿是男孩子,长大了会像你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盛乐钰微微愣了愣,然后转颐问盛夫人:“我像父亲,也要去外院练武吗?”
东瑗听了心中一动:盛修颐一直习武吗?
可盛乐钰的语气,分明就是很不想习武。
盛夫人故意逗他:“好啊,等我们钰哥儿长大了,跟父亲和三叔一样,去外院习武。” 盛乐钰就从东瑗怀里挣开,扑到盛夫人怀里,摇晃着她的胳膊,哀求道:“祖母,钰哥儿不要习武。钰哥儿要念书,靠秀才,做状元郎!”
盛夫人就指了东瑗,笑呵呵对盛乐钰道:“钰哥儿以后好好听你母亲的话。你母亲的爹爹就是状元郎,你乖乖听话,你母亲教你将来如何做状元郎!”
盛乐钰很肯定的颔首。
一屋子都被他逗得笑起来。
才五岁的孩子,一派天真可爱,盛夫人很喜欢。
东瑗来了一次,才见到盛家四个孙儿辈的孩子。
二奶奶葛氏房里没有庶出的孩子吗?怎么不带过来玩?
略微坐了坐,盛夫人怕新媳妇在婆婆面前不自在,没有留东瑗吃饭,让她早早回去歇息,很同情体贴。
辞了老夫人,回去的时候夕阳满天,艳色彩霓将门口一株西府海棠染透,碧树繁花掩映的幽径显得静谧安详。
整个盛府都笼罩在安宁的斜照中。
东瑗想起前几日这个时辰,她会从薛府的荣德阁回拾翠馆,不禁心口发闷。可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盛家的事转移过去。
“蔷薇,你去打听打听,那侯爷的两位林姨娘,还有二爷房里,到底有孩子没有。”东瑗道。
盛家的子嗣真的很单薄。
是真的子嗣艰难,还是……
她又想起了那个瘦弱怯懦的嫡长子盛乐郝,隐隐有什么笼罩在她心头。
蔷薇忙道是。

参加活动:0

组织活动:0

高中一年级

Rank: 11Rank: 11Rank: 11Rank: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1-14 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东瑗和蔷薇回了静摄院,蔷薇就拿了些碎银子和一对金手镯出门去了。东瑗瞧在眼里,没有做声。她知道蔷薇向来消息灵通,除了她的巧舌,还有她的大方。钱财动人心,这才是她善于打听消息的根本吧?
  
  想着,她就从银钱匣子里,寻出两块五两的银子,又从自己陪嫁首饰匣子里寻出四对织金点翠红绿玛瑙金鬓花簪,一起放在枕边。
  
  到了晚膳的时辰,罗妈妈和橘红、橘香、红莲、紫薇等人都在摆饭。
  
  东瑗斜倚在炕上愣神。
  
  她心里在想盛家子嗣的事。
  
  祖母说,薛江晚做她陪嫁的滕妾,是为了替她生下孩子,在盛家防身之用。可盛家的子嗣,好似特别难。
  
  想着,帘外的丫鬟禀道:“世子爷回来了。”
  
  东瑗微愣,在外院这么快就吃了饭回来?
  
  她忙下炕,给撩帘而入的盛修颐行礼。
  
  盛修颐让她起身。抬眸间,东瑗瞧见他额头有细细的汗,鬓丝微乱,像是剧烈运动过的人。
  
  方才在盛夫人那里,盛乐钰说盛修颐在外院习武。
  
  看他的模样,像是刚刚习武归来的。
  
  “世子爷,您用过晚膳不曾?”东瑗笑盈盈问他,“我还未曾用过,正摆饭呢,您要不要再添些?”
  
  “给我添副碗筷吧。”盛修颐道,表情很平淡,转身去了净房梳洗。
  
  他真的还没有吃饭啊。
  
  外院出了什么事吗?他怎么不吃饭就跑了回来?
  
  东瑗心中猜测着,让红莲和绿篱去服侍他梳洗。静摄院除了粗使丫鬟是盛家的,其余都是东瑗的人。不知是在东瑗大婚之前送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有。
  
  盛修颐洗漱一番。换了青灰色葛云稠直裰,浓密鬓丝上携了几点水珠,白皙脸庞有些红潮,坚毅下巴微扬,雍容倜傥。
  
  东瑗让服侍的丫鬟们都下去。亲手替他盛饭。
  
  “世子爷,咱们院里原先没有服侍您的丫鬟吗?”东瑗试探着问他,笑容满面。“我身边有几个得力的,拨两个给您使唤吧?”
  
  这个话题比较中性,不会犯忌讳。打开了话题。再问外院发生了何事。
  
  对盛家什么都不知道。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很糟糕。与盛修颐聊了一上午徽州,东瑗觉得只要话题对路,还是能从他口里问出点什么来。他虽然不怎么爱说话,瞧着冷漠疏淡。
  
  其实外冷内热,话题投机,他亦会滔滔不绝。
  
  盛修颐听到东瑗问丫鬟,手里的筷子微顿,略微沉吟。道:“从前有两个服侍的,年纪大了,上个月才放出去。娘送的那两个。你昨日也见了,我使不习惯。你的丫鬟里有忠厚本分的。拨两个给我,下次府里添丫鬟,再补上你的。”
  
  他是在告诉东瑗,盛夫人送过来的两个丫鬟,蘼芜、杜若,行事不规矩?
  
  可盛夫人的本意,就是给盛夫人做通房丫鬟的吧?
  
  好像他不想要。他只想院里规矩分明,丫鬟就是丫鬟,妻妾就是妻妾,所以把挑选丫鬟的任务交给了东瑗?
  
  东瑗忙道是,盘算着把红莲和绿篱的先派给他用,回头禀明了婆婆,等到添置丫鬟的时候,再添两个一等丫鬟在自己院里。
  
  说着话,东瑗起身给他舀了碗汤,自己却小口慢慢吃着。
  
  盛修颐见她吃得很勉强,以为她没有胃口,就道:“你喜欢吃什么,拟个单子给娘,让厨房添上。忍让一次,以后就处处委屈,日子还怎么过?你不用害怕,爹娘都是通透的人。”
  
  东瑗倏然抬眸望着他。他已经低下头去吃饭了。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句话都让东瑗心湖一动,涟漪阵阵。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不想东瑗受委屈。
  
  她敛了情绪,笑道:“我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只是一边想着事儿,吃饭慢些罢了。我刚刚在想,世子爷下午说在外院吃饭的,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事?”


盛修颐正在夹菜,动作微顿,半晌没有答话。
  
  东瑗不由忐忑,抬眸瞧他。感觉他耳根处有暗红涌上,又仿佛是她的错觉。他习武回来,肌肤泛红很正常。
  
  他没有回答东瑗的话。半晌,他放下筷子,起身道,“你多吃些,我去书房看会书……”
  
  脸比刚刚进屋时还要红,似落荒而逃。
  
  东瑗先是微诧,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愣神,而后倏然醒悟过来:他是不是特意回来陪她的?
  
  一开始她没有往这方面想。
  
  一旦想到了,又想起自己问他为何回来时,他的窘迫,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她的脸不禁也热了起来。
  
  她居然问出这么笨拙尴尬的话!没有经历过感情,对这种事不能迅速判断,直到事后左思右想才明白。可惜晚了。
  
  东瑗很懊恼,不知道盛修颐会不会恼羞成怒?他们在新婚中,丈夫回来陪妻子吃饭,怕她人生地不熟不自在,她居然巴巴去问他。
  
  怪不得他尴尬说不出话来。
  
  东瑗想到自己处处仔细,偏偏犯了这么大的错,闷闷吃了两口饭,就放下筷子。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蔷薇从外面回来了。
  
  她一边服侍东瑗梳洗,一边低声跟她私语:“两位林姨娘进府快十二年,一直无子嗣;二爷有两个姨娘,也无子,二奶奶这些年只有二小姐,后来也不见动静。世子爷房里的范姨娘过府两年,也无子。”
  
  然后,她的声音更加低了:“大奶奶,二房、三房同四个少爷,都成亲,妻妾好几个,都是女儿,一个男孙都没有!”
  
  东瑗听到这话,面上一肃。
  
  是天意还是人为?
  
  就说她们这一房,二奶奶房里的姨娘没有子嗣,可以猜测是二奶奶捣鬼。正妻自己没有生下儿子之前,不想让妾室诞下庶长子是可能的。
  
  那么两位林姨娘是怎么回事?
  
  东瑗突然觉得人好难看透,她从前对世界的把握与通透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作用。她看着婆婆,直觉她是个敦厚善良的人,她眉宇间的温良不是装出来的。
  
  可公公的姨娘没有子嗣,难道真的跟婆婆没有关系?
  
  二爷的生母是婆婆的通房,那个女人好像没有抬妾就殁了,也跟婆婆没有关系吗?
  
  “大奶奶,只要您和薛姨娘有了男孙……”蔷薇低声补充道。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东瑗却明白。
  
  在盛家男孙急缺的情况下,只要她或者薛江晚生下男丁,她在盛家宗族的地位就彻底保住了!
  
  “想诞下男孙?”东瑗微微苦笑,“那要看咱们的道行了。”
  
  东瑗此刻才觉得,她的滕妾薛江晚是个完全无用的人。她对薛江晚很了解,那个女人自以为很聪明,其实不过尔尔。
  
  倘若盛家子嗣艰难是人为而不是天意,那么想要诞下嫡子,就需要步步算计、层层防范。而薛江晚的自以为是,她就算有命怀了子嗣,也没命保住!
  
  东瑗只能靠自己。
  
  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越想,越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她和衣躺下,直到亥初盛修颐才从小书房回来。
  
  他简单的洗漱后,躺下背对着东瑗,没有了昨晚的温存体贴。
  
  东瑗则是累了一整日,见他回来,又不肯同她说话,她一时间亦没有话题,说了句“我先睡下了。”就放心沉沉睡去。
  
  亥初三刻,东瑗已经进入梦乡。而远在东南角的元阳阁依旧亮着灯火。盛夫人还没有睡,在等盛昌侯。
  
  盛昌侯今日比往常回房都要晚。
  
  康妈妈便在一旁服侍,跟盛夫人聊天解困。
  
  话题兜兜转转,就转到了新媳妇薛氏东瑗的身上。
  
  “长成那样,简直是造物者的恩赐。”盛夫人笑道,“颐哥儿好福气。你瞧见没有,薛氏行事大方,说话得体,教养得规规矩矩。侯爷说要防她,让我把蘼芜和杜若给颐哥儿,可是我心里思量,薛老夫人是什么人?那是个敢告御状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镇显侯府几次灾难,甚至镇显侯被判当即问斩,她都能把丈夫救下来。她溺爱的孙女,品行能差吗?我瞧着薛氏,就样样好,有薛老夫人的遗风……”
  
  康妈妈在一旁陪着笑:“大奶奶是个贤良模样的。”
  
  “是啊。”盛夫人笑道,而后又叹气,“就是不知道和颐哥儿有缘分没有,这夫妻不知能不能到头啊……”
  
  这个话题,康妈妈就不敢接了。
  
  盛夫人正要兀自把话题绕开,盛昌侯气哄哄疾步进了内室,连丫鬟都来不及通报盛夫人。
  
  见他脸色铁青,康妈妈当即退了出去。
  
  盛夫人忙起身,给他倒了杯热茶,递到手边道:“侯爷,您这是跟谁置气呢!”
  
  盛昌侯一掌拍在炕几上,震得茶盏颤抖,清香茶水溢了出来,盛昌侯暴怒:“没出息的东西,被个女人缠了足!那个薛氏,就是个狐媚子,颐哥儿的前程,迟迟早早送在她手里!”
  
  一进门气得青筋暴突,居然是骂刚刚进门的儿媳妇。
  
  盛夫人心里不快,却不敢表露,惴惴坐在炕沿上,柔声劝慰:“侯爷,您身子骨不好,别为了孩子的事气坏了自己。颐哥儿做错了什么,您要打骂便打骂,何必生闷气?”(未完待续……)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版权声明|免责声明|小黑屋|屯溪网 ( 皖ICP备14001316号-1 )

GMT+8, 2024-11-25 03:31 , Processed in 0.194361 second(s), 6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Copyright © 2001-2021, Tencent Cloud.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